周濱遊記之十四:馬德裏之行(2004年12月23日至12月30日)

馬德裏之行

西班牙的版圖怎麽看都像個牛頭,不知道這與她的民族喜歡鬥牛是否有關係,我們這次去的首都馬德裏就在牛頭的中心 —— 鼻子上。

出發這天不很順利,聖誕節前夕機場人多是預料之中的,但是到達機場時隻是中午時分,卻烏雲遮日,大雨滂沱,天黑得象鍋底一樣。這裏下大雨,北部地區下的是大雪,很多機場不得不關閉,飛機的班次都打亂了。我們應該先乘小飛機到新澤西州Newark機場,結果大概把三個班次的人都裝在一個飛機上了。上了飛機以後又被告知Newark機場關閉了,停在跑道上等了兩個小時。終於雨過天晴上了天,到Newark以後趕上了飛馬德裏的飛機,但事情還沒完,登上去馬德裏的飛機以後,又來了三名乘客,拿著和我們一樣的座位號,一位乘客開玩笑說是不是讓我們一人坐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原來是在華盛頓那一陣兒亂就把我們除名了,認為我們趕不到Newark來。看那些人在計算機上敲敲打打一本正經的,卻也會出這樣的差錯,總算我們行李和人一塊到了馬德裏。

我們這次除了在馬德裏附近不準備去別的城市,所以沒有租車。到了機場以後不用出機場,就可以乘地鐵進城。馬德裏這個三百多萬人口的城市,地下鐵道按顏色排線有十三條之多,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公司經營的輕軌鐵路,一個是高速長途,一個短途,也從市內地下鐵道運行。車廂有雙層和單層的,很幹淨。車上和站台上都有自動報站係統,每3到5分鍾一趟車,比華盛頓的還要先進。像我們這樣的外國人,不會西班牙語,下了飛機,自己拉著行李,就按著地圖,上地鐵,換輕軌鐵路,出來居然就找到了預定的旅館。這個城市公共交通之發達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力。


在曾經被恐怖分子炸過的火車站裏

我們住的旅館就在城南的火車站附近,這個火車站是長途、短途、高速、地鐵的匯合處,象座地下商城。大廳中央建築了一個熱帶植物園,不時地噴著水汽,人工造的熱帶雨林氣候。熱帶植物樹下是池塘,裏邊又養王八又養魚,吸引許多老人和孩子在周圍休息,更有等車的旅客在這打發時間。我們到時正是聖誕節前,車站有演戲的、雜耍的、給小孩發糖的、過客來去匆匆,分外繁忙。誰能想到,去年三月,就是這個車站被恐怖分子炸了。是在車站外約五百米處,各路火車進站口。據說原來會同時炸三路列車,但另兩路晚點了,免於一死。報上登的市民集會抗議就是在這個大廳裏舉行的。現在已經看不到爆炸的痕跡,隻見持槍牽狗的軍人轉來轉去。

我們夏天去了阿根廷的布伊諾斯艾利斯,再到馬德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街道布局,樓房結構都很象。街道兩旁的樓房一層都是商店,二層以上是住家。但布市的樓房要高一些,十層左右,馬市的一般五、六層。布市的街道要寬,汽車多,馬市的街窄,相對小汽車少,難怪公共交通如此方便。馬德裏作為首都僅有不到五百年的曆史,開始隻是國王狩獵的行宮。隨著西班牙在海外的擴張,財富聚斂,馬德裏也興旺起來。從它的地形看,國王的宮殿是建在市中心的山頂上,周圍是教堂、劇院、辦公樓,再往外是住宅,一圈圈輻射形展開象蜘蛛網一樣的街道,街道多數窄得隻供一輛車單行,旁邊是一人寬的人行道。臨街的住宅看得出都是新修的,雙層鋼玻璃,但外表還保持老建築的風格,它的特點是大窗戶外都有一個裝飾性的陽台,既不能上人,又不能擺東西,為了看著好看。


馬德裏的一條街

西班牙的地理位置很特殊,象個牛頭,一隻角插進大西洋,一隻角插進地中海,舌頭一伸就舔到非洲。馬德裏以北到東岸的巴塞羅那是山區,馬德裏地處海拔600米的山上。由於北麵與歐洲大陸接壤的地區有高山的天然屏障,所以西班牙半島從公元八世紀到十五世紀被北非的穆斯林摩爾族統治著,人種和文化與歐洲人不同,皮膚、頭發、眼睛都偏黑,個頭也矮。西班牙和葡萄牙一樣有自己的黃金時代,遠洋航海的技術給他們帶來了大麵積的殖民地,但這兩個國家都沒有用掠奪的財富富國強民、改革國內封建割據的製度、發展工業技術強盛起來。所以他們國內一直處於貧窮落後的狀態。直到獨裁者弗朗哥死後,君主立憲製,有了民主,才開始改善人民生活。現在的公路、鐵路、公共交通都是1975年以後才搞起來的,就這二十年,平均每百人一輛車到每十人一輛車。全國四千一百萬人口,但每年接納的旅遊人數達五千七百萬,多數來自歐洲。


馬德裏的又一條街

來之前我們就知道西班牙人有雷打不動的午休習慣,無論是辦公室、銀行,還是商店、餐館,到中午都會關門休息。曾經讓美國戰地記者吃驚的是,西班牙內戰期間,兩軍作戰,到中午也是各自退回陣地去午休。我們到馬德裏旅館稍事休息以後,馬上出去找晚飯,知道他們聖誕節前會關門。果然,大部分店鋪都關門了,隻有小雜貨鋪還開著。這種小雜貨鋪每隔百米就是一家,一間房子大小,裏麵什麽都賣,都是中國人經營的,這些人來自浙江省青田縣。中國人在海外的生存能力真強,我們眼見他們在烏克蘭賣衣服,在巴黎開餐館,在馬德裏開雜貨店,都是二、三十歲的人,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但會說幾句西班牙語,就在當地紮根了。

第二天是聖誕節,我們去市中心最熱鬧的地方逛地攤,雖然沒有中國人擺攤,但賣的都是中國製造的東西。歐洲統一貨幣以後,收集從前的各國貨幣也成了一樁生意。


到處皆有的達帕斯(Tapas)店

據說西班牙是世界上小酒吧最多的,的確如此,每隔三、五步就是一家。開始我們隻是隔窗觀望不敢冒進,一是不知道怎麽吃,所有這種店都沒有幾張桌子,就一條櫃台,服務員站在裏麵,櫃台上擺著各種盆菜和酒,顧客就站在櫃台邊,又吃又喝。二是店裏的人抽煙,地上都扔的煙頭廢紙,顯得不幹淨。這種吃法西班牙語叫達帕斯(Tapas),不是正餐。我們看他們除了晚上八點半以後是坐下來吃的正餐以外,其餘時間都在達帕斯Tapas。我們找了家象樣的店也去達帕斯一番,啤酒和葡萄酒都很便宜,一歐元一杯不等,還給你幾片麵包,各種各樣的下酒菜另要,有鹹肉、香腸、魷魚、墨魚、蝦、還有炸豬油渣。我們一邊吃著自己盤子裏的,一邊盯著別人盤子裏的,別人要的我們沒吃過的,我們也要來嚐嚐。旁邊的人看出我們的意圖,每點一菜都讓我們看,並告訴我們菜名,這樣我們又吃到了紅燒豬雜碎。這樣一頓酒足飯飽最多花十幾個歐元。最好吃的是生火腿,肉切得象紙一樣薄,夾麵包吃。很多店裏滿房頂都掛著火腿,連我們旅館早餐桌上都架著火腿。還喜歡吃他們的油橄欖,不管是黑的還是綠的,都很鮮,不象美國的又酸又鹹。我們也去正經的餐館吃飯,他們有一種叫Paella的飯很好吃,是米飯和各種海鮮、或肉、或菜混在一起,美中不足的是米飯都是夾生的。不知為什麽地中海沿岸的許多國家人都喜歡吃夾生飯,他們的做飯少了燜的程序,從生米下鍋到吃,都是開著蓋燒的,味道很好,但是生米都塞在牙縫裏。比較起來達帕斯吃得更高興。

由於是畢加索的老家,西班牙的博物館是世界一流的,其中兩個最好的距我們住的旅館隻有十分鍾步行,而且星期日是免費的。在普拉度(Prado)博物館兩旁的路邊是書攤,延綿二、三裏長,各種各樣的書讓人流連忘返。有不少毛澤東的書,大概是西班牙共產黨印的。還有許多獨裁者弗朗哥的書和像。給丫丫買了一本兒童版的“堂吉克德”,希望有朝一日她能讀西班牙小說。普拉度博物館匯總了西班牙曆代王朝收集的名畫,三層大樓隻展出收藏的8000幅畫的五分之一。我們花3個歐元租個錄音機導遊,重點介紹70張名畫,已經累得筋疲力盡。西班牙近代名畫家戈雅(1746-1828)的名字很像國雅(Goya),美國人一念就念成(Guoya),以為是這個畫家的名字。他有140多幅畫在這展出,最有趣的一幅是“裸體的瑪哈”,畫了一個女的裸體躺在沙發上,後來這幅畫遭到人們的指責,他又畫了一幅一模一樣的人躺在沙發上,但身上穿著衣服,這兩幅畫並列地掛在一起,供後人欣賞。


戈雅的名畫:裸體的瑪哈和穿衣的瑪哈

要看畢加索的畫就一定得去索菲婭博物館,離我們最近,所以是我們最後一天的節目。這原是個醫院的大樓,去年7月才改建成博物館,由西班牙皇後的名字命名,展出的主要是現代派作品。最著名的是畢加索的名畫(Guernica)。這是1937年西班牙民主選舉的政府出錢讓畢加索出畫,去參加巴黎畫展。同年民主政府被右派軍閥弗朗哥推翻,4月26日,德國空軍應弗朗哥的要求,對Guernica這個西班牙小城狂轟濫炸,以鎮壓國內反法西斯的民主力量。有感於這一事件,畢加索隻用兩個月的時間畫出了這幅大約10米長,3米寬的油畫,用抽象的人體、婦女、兒童、軍人、牛、馬組合在一起,表現無辜的民眾在飛機炸彈,更廣義地說是在法西斯統治下絕望悲慘的狀況。早就聽說過這幅畫,但是站在畫前,每個心靈都能感到沉重的震撼。畫中沒有飛機炸彈,但是戰爭的殘酷和反戰心理反映在每一筆一劃上。同一間廳裏,還展示了畢加索在這張畫前的8張草稿。這張畫奠定了畢加索世界頂峰地位。畫完以後曾長期在紐約展覽,遵照畢加索的意願,直到西班牙實現民主製以後,1981年才回到馬德裏。夢華說,有能力的中國畫家應該把文化大革命也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就好了。除此以外,索菲亞還有許多同時代的西班牙現代派的作品。有些丫丫說“I can do that”,有些橫豎我們是看不出什麽名堂來。結果走到一個房間,看到牆上一扇窗戶,上麵的毛玻璃能把紫外線擋住,自然光仍然射進來,以為也是件現代派作品,站在那欣賞了半天,後來轉到另一房間裏仍然陳列著這件“藝術品”才知道搞錯了。


畢加索的名畫Guernica

在普拉度博物館的後麵,有一個鬧中取靜的公園。我們去轉了一圈,因為天冷,沒多少人,如果夏天湖中劃船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就是這個公園,我們回來以後見到一位國內來的局級領導,她說她們的整個代表團在那被搶了,中國人身上帶現金,這是中國人在外容易被搶的原因。


Retiro公園

在馬德裏的一個星期裏,每天都有太陽,雖然很冷,但一出太陽就覺得暖和,隻有一天是陰天,這天我們乘火車到北麵的一個小古城塞哥維亞(Segovia)去。火車

出了城就一直往山上開。同車廂是一群和丫丫差不多大的小學生,背著大背包大概去野營。又唱又笑,車廂裏熱鬧得不得了。快到目的地時孩子們忽然歡呼起來,原來外麵飄起了雪花,孩子們都穿著長靴子,準備去踩雪。塞哥維亞離馬德裏兩個多小時,古城建於十二世紀,有一個宮殿,一個大教堂和一段過去用於輸水的橋,1862年遭火災以後又重建的。宮殿建在城西角的山頂上,城牆下是懸崖,兩條河在此交匯,宮殿的頂尖尖的,和童話中的宮殿一樣。它的地理位置又象一隻大船的船頭。裏麵展覽著古代的兵器,這裏是小城的製高點,俯瞰四周,典型的西班牙建築色彩,金黃色的瓦頂,粉黃色的牆,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非常漂亮。隻有五萬人口的城市卻有一座其大無比的教堂,建它用了三百年的時間。我們在教堂對麵的餐館裏吃了一頓正經飯,有湯、有肉、有甜點和酒,外麵雪雨紛紛,我們吃得熱氣騰騰,這是我們在西班牙吃得最好的一頓飯。塞哥維亞和我們在葡萄牙去的奧比都斯(Obidos)很象,特別是輸水橋都保存下來,城牆都重新修建起來供人參觀。


小古城塞哥維亞(Segovia)

西班牙有稱雄世界的時期,也有被人欺負的時期,至今國家南端伸入直布羅陀海峽的一角仍是英國領地。北部邊境的人從來不認同自己是西班牙人。南部的許多人仍舊保持著穆斯林的生活方式,就是這種多元化的形象,構成了西班牙這個國家的特色,希望丫丫學好西班牙文以後有機會再來。


塞哥維亞的舊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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