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又熱起來了!如今,越來越多的人繼續把毛澤東神化,也有同樣多的人把毛澤東醜化,臭化。 但無論如何,120年前降臨到這個世界的毛澤東改變了世界,改變了中國曆史。無論你愛他還是恨他,毛澤東始終像幽靈一樣在中國人的頭頂上漂浮。
評價毛澤東,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事情,雖然我們現在可以八卦毛澤東和張玉鳳的私情,可以渲染毛澤東和女文工團員的豔遇,甚至調侃毛澤東和兒媳的十指相扣,但是要嚴肅地給毛澤東在曆史上做一個準確的定位,任何缺乏事實真相與理性論述的結論都不能麵對曆史最終的判別。
其實,對毛澤東做什麽定論已無關重要,因為中國社會的道路已經和毛澤東所指示的方向相差十萬八千裏了,今天研究毛澤東不在於研究他“是什麽”,而是“為什麽”。毛澤東是“神”還是“魔”的爭論無一例外都是個人情緒的發泄,對中國社會的進步毫無意義,而弄明白毛澤東為什麽會成為毛澤東,毛澤東為什麽會對中國產生如此影響,才是對中國今後發展具有意義的思考。
毫無疑問,早年的毛澤東的確是懷著一顆救國救民的心,以遠大的抱負和理想投身到革命中去的,因為他目睹了晚清的腐朽沒落,也曾經曆了民初的戰亂,他書生意氣揮斥方遒,以激揚的文字指點江山,他去中流擊水,浪遏飛舟,糞土當年萬戶侯。那時的毛澤東,身上也一定流淌著憂國憂民的熱血,但是他絕不會狂妄到對於秦皇漢武和唐宗宋祖都不屑,讓自己在這蒼茫大地上一主沉浮。
然而,一百年前的中國,和一千年前的中國沒有本質的差別,“革命”說穿了就是“造反”,所以毛澤東和劉邦,和朱元璋和洪秀全也就沒有本質的不同。劉邦、朱元璋代表了中國社會底層的廣大人民,毛澤東也是。拿劉、朱作為參照來定位毛澤東,毛就沒有那麽神秘了,毛澤東是中國曆史上的末代皇帝,毛所做的一切都是封建皇權的必然產物。朱元璋造反,也就為了吃一口飽飯,他一定沒有想到自己會把成吉思汗的子孫一步步逼入死角,直到通往南京的道路上隻剩下一個陳友諒,他還是決定“緩稱王”,而要先“廣積糧”。毛澤東同樣沒有想到自己將成為這個千年古國的一國之君,直到1945年,毛澤東才公開地喊出了自己的心聲: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也許我們會質問:為什麽20世紀的風流人物毛澤東還走不出朱元璋的皇權思維,為什麽西方社會早就踏上民主法製了,毛澤東還堅守獨裁專製呢?
因為,毛澤東是人,不是神。作為中國民主之父的孫中山都認為在革命以後的一段時間裏,集權是必要的,要“以專製推進民主”;蔣介石更加獨斷專行,即使毛澤東之後的偉人鄧小平都是一個獨裁者,我們要求中國的末代皇帝,或者是從皇權向現代公民社會演變中的一位過渡人物來發揚民主是不是過於天真與不切合實際了?即便到了今天,中國社會在民主法製上已經取得了不小的進步,但是上天還是沒有讓華盛頓、林肯降臨在中國,為什麽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目前隻能有江主席、胡書記和習總管?這,才是值得每一個中國人好好思考的。
不錯,毛澤東的獨裁給中國人帶來了災難,然而造就毛澤東的不正是你我這樣普通的中國人嗎?托洛斯基在評價斯大林的時候說:不是斯大林製造了這個製度, 而是這個製度製造了斯大林。這句話放在毛澤東身上也是十分正確的。
今天,我們不應該把新中國的一切災難都歸咎於毛澤東,這不是一個實事求是的態度,更不是對曆史負責的態度。我們絕不能隻反昏君而不反思造就昏君的土壤。我總是記得劉曉波說的話:“我絕不認為中國的落伍是幾個昏君造成的,而是每個人造成的,因為製度是人創造的,中國的所有悲劇,都是中國人自編自導自演和自我欣賞的,不要埋怨別人,反傳統與革新要從每個人開始,中國打倒“四人幫”之後,人人都成了受難者,或是反“四人幫”的英雄,他媽的,文革時你幹什麽去了?那些知識分子寫大字報比誰都寫得好,沒有土壤,毛澤東一個人不會有那麽大的力量。”
當然,這絕不是在為毛澤東開脫,毛澤東的功過是非曆史終究會有一個公正的定論,簡單地用“功”“過”來概括毛澤東的一身不免有些粗糙,還是馮友蘭先生的話有些道理:毛澤東思想發展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科學的,第二階段是空想的,第三階段是荒謬的。
毛澤東的三個階段,可以概括為建國、治國和治人。
建立新中國,毛澤東有不可否認的貢獻,當然也是曆史的必然。蔣介石腐敗無能,舊中國不亡天理不容。也有人說,如果蔣介石把毛澤東趕到一個小島上去,中國的今天必定會更好。
可惜,曆史不容假設,即使沒有毛澤東,中國也會出現朱澤東,劉澤東;沒有蔣介石,中國會有宋介石,孔介石,陳介石;而“澤東”們必定勝利, “介石”們必定失敗。曆史演變的軌跡必然如此。
從分析曆史的角度出發,我們不妨也來假設一下,如果毛澤東失敗了,中國的今天會怎樣?
沒有毛澤東,中國自然不會有土改、不會有四清、更不會有大躍進和文革,但是中國大地將土匪黑社會橫行、娼妓肆虐、毒品泛濫、貪腐叢生——這一切不都反映在毛澤東身後的當今社會了嗎?我們痛恨毛澤東時代的紅色恐怖,但是我們忘記了蔣介石在台灣施行的白色恐怖,我們隻知道文革中整死的人不可計數,但我們並不在意十多萬台灣同胞在白色恐怖中以“言論叛亂罪“受難,數以千計的人被處死。
沒有毛澤東,蔣介石之後的中國領導人是他的兒子蔣經國。小蔣會將中國帶上民主之路嗎?我認為不能。台灣的民主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台獨勢力。如果蔣介石留在了大陸,台獨不複存在,也就沒有民進黨,民主從何開始?當然,蔣介石會得到美國的支持,那麽今天的中國就是一個對美國俯首帖耳的附庸,美國大兵將在中國土地上耀武揚威,美國軍艦將遊弋在黃浦江上。中國,充其量是另一個菲律賓和馬來西亞,或者是印度。
最重要的是,蔣介石領導的中國,將在很長一個時期無法發展自己的基礎工業,中國將造不出自己的飛機、輪船和火車,更別談衛星、火箭與核武,中國的國防無法擔負起保家衛國的重任。外蒙獨立了,西藏將成為印度的勢力範圍,新疆變成“東突”或俄國的走卒,而朝鮮半島都是美國的後花園,麵對列強的擴張,中國談什麽發展?經濟如何騰飛?
但是曆史沒有假設,毛澤東用小米加步槍打敗了美式裝備的蔣介石。不管是蔣介石的失敗還是毛澤東的勝利都是中國曆史的必然。這是曆史的宿命,也是中國人的無奈,我們沒有必要把個人拿出來做一個靶子批判,把責任推給一個昏君和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明君身上是同一種可笑的思維。
至於毛澤東的治國術那是有目共睹的,毛澤東之所以會犯下一個又一個錯誤,將中國帶入一個又一個運動的漩渦,這與曆史和社會乃至國際大氣候都有密不可分的因素。馬克思主義和蘇俄經驗成為中國革命的明燈,也不是毛澤東的發明,至少“聯俄聯共”不是毛澤東的首創。對這段曆史我無力加以分析,我隻想從毛澤東自身的個性對毛澤東的治國之道做個簡單的剖析。
毛澤東是一個詩人,我們的國家其實也是一個詩人的國度。我們是一個用詩意思維的國度,是詩魂詩魄縈繞的國度。然而,詩畢竟不是現實,華麗虛幻的詩意過後,熱血散盡,詩人若不腳踏實地的做事還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話,那麽這個國家不是雞飛狗跳就是一地雞毛了。
自認為“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還有什麽能阻止今天的“風流人物”搞大躍進,放衛星,大革命,陽謀陰招,文革運動這一係列的紅雨隨心翻作浪任著性子來,詩人治國不把國民經濟治得崩潰,不把全國人民治瘋狂才怪呢!
詩人的國度自然充滿了詩意和感性,這種詩人的特性,決定了我們的思維方式,也決定了我們思考問題的方式,更決定了我們解決問題的方式。我們缺乏理性的思辨和邏輯的判斷,我們不喜歡追究細節,我們不在乎後果,當我們的情緒和情感隨著詩意開始泛濫,我們首先給事物定下調子和目標,然後就在這個目標和調子下開始折騰,手段和方法在達到目的前麵隻是一個輔助,一切為了目的服務,最後的成敗隻是道德上的評判。
我們在詩人的號召下,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為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詩人治國,是口號治國,中國的口號從來沒有停止過,但是這些口號雖然豪情萬丈但從來就不靠譜,當年的15年趕英超美,鏟平喜馬拉雅,今天的三個代表科學發展都成了假大空。
詩人治國並非毛澤東的獨創,那個擅長吟詩作畫,書法一流的李後主到頭來不也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嗎? 南唐也就在“不堪回首月明中”裏結束了。李白幸好沒有實現他的偉大理想,去做唐明皇的丞相,否則馬嵬坡豈止楊貴妃一個冤魂呢!
詩性的思維靠不住,詩人的精神往往是病態的衝動與不計後果的狂熱,詩人治國是盲人騎奔馬,詩人治國早該休矣。
大躍進中死了多少人,文革中死了多少人,具體的數字絲毫不影響我們的事實的認定:人禍。如果說大躍進是毛澤東詩人情懷的昏招,那麽全民族頭腦發熱,缺乏基本的科學精神和理性思維也是造成這一災難的根源。至於文革,就不是能用詩人情懷能解釋的了。
文革究竟為什麽發生,目前我們無從考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發動文革一定和毛澤東鞏固權力有關,隻是“皇權”被裹上了“無產階級專政”的外衣,作為軍事戰略家的毛澤東把戰場上的思維用在了和平時期的政治運作裏,他對於“敵人”有著神經質的敏感,任何與最高權力接近的人都成了睡在身邊的赫魯曉夫。
毛澤東階級鬥爭的神經質,給全中國人創造了一個窩裏鬥的絕佳機會,文革中相當一部分屈死的冤魂,是個人或幫派泄憤的殉葬品,連武鬥的兩派,都不是一個階級打擊另一個階級,兩個同時宣稱保衛毛主席的“革命造反團”可以機槍坦克把對方置於死地。即便是毛澤東煽動的對走資派的打擊,若沒有一大批普通人做毛澤東的打手,文革是斷然鬧不到這個程度的。
當然,毛澤東對列強也毫不手軟。中國是一個幾千年來飽受內戰和外強蹂躪的國家,毛澤東結束了內戰之後,第一次用拳頭在“八國聯軍”(朝鮮)麵前讓中國人揚眉吐氣,毛澤東的軍事天才為毛澤東的神位奠定了第一層牢固的基礎。
今天,民眾對毛狂熱的崇拜,實際上已經成了一種宗教的信仰,如果倒退一千年,參照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誕生過程,我們有理由相信,以今天中國人對毛澤東的熱情,“毛教”將成為中華大地上的一個嶄新的宗教。宗教情懷是每一個人與生俱來的品質,今天人們對毛澤東的崇拜,並不是出於對毛澤東思想的認可,隻不過是在這樣一個信仰缺失的國度裏人們對心靈慰藉的需求,對精神領袖的呼喚以及對未來生活的企盼。
看到這兩天國內“數萬人”三叩九拜地朝拜毛澤東,我相信他們都是真誠的,在這些人心目中毛澤東就是耶穌。按理說,毛澤東已經成為曆史,在一個古老而信仰缺乏的國度裏民眾崇拜一個120年前誕生的“大救星”並沒有什麽奇怪,說到底信仰也是一個人的基本自由。所以,我們也不要嘲笑那些神化毛澤東的“*****”們,其實我們有些人自己一麵嘲笑對毛澤東的崇拜,一麵又把和毛澤東有幾分相似的老憤青曼德拉捧上了神壇。這個崇尚暴力革命,治國無能,對黑人殘殺白人,黑人之間“武鬥”不斷升級造成上萬人死亡束手無策的人真的那麽偉大嗎?
看,神化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中進行的,然而當一個國家最高權力機構裏的7位大佬齊刷刷地向一具死去37年的屍體鞠躬的時候,我不禁感到一絲悲涼:這個國家的政治要走出霧霾還任重道遠。個人可以崇毛,但是國家政治必須和毛剝離。
毛澤東絕不是一無是處,他的不凡或許就在這幾句話。毛澤東不是希特勒,否則在毛澤東去世後,西方政要們不會稱他為“這個時代的傑出人物”和“偉大的政治家”,更重要的是,希特勒的所作所為是德國曆史上乃至世界曆史上空前絕後的惡行,而毛澤東罪行隻是中國封建專製的傳承,毛澤東不過是中國封建曆史的縮影。
無論如何,醜化毛澤東和神話毛澤東都不是實事求是的態度,隻不過是個人情緒的宣泄。隻要實事求是地對待毛澤東,我們不難看到一些值得借鑒的遺產。
怕隻怕,今天的所謂“毛派”們,都隻是一些好龍的葉公。
讓我們記住一段著名的碑文:當我年輕的時候,我的想象力從沒有收到限製我夢想改變這個世界。當我成熟以後,我發現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我將目光縮短了,決定隻改變我的國家。當我進入暮年,我發現我不能改變我的國家,我的最後願望僅僅是改變一下我的家庭。但是這也不可能。當我躺在床上,行將就木時,我突然意識到,如果一開始我僅僅去改變我自己,然後作為一個榜樣,我可能改變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幫助和鼓勵下,我可能為國家做一些事情。然後誰知道呢?我甚至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從我做起,改變自己,改變每一個中國人。但願這不是一句空洞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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