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神德的背叛或踐行--諾亞方舟與大禹治水
玄野
史學家一直迷惑於這樣的曆史軌跡:中國統一的大背景為間或的分裂切割成幾大朝代;印度一貫的各自為政為間或的統一所中斷;而地中海地區則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五千年盟主換了許多茬,昔日輝煌的民族如今或者蕩然無存,或者難以複興,從蘇美爾人的巴比倫,到埃及,再到希臘,亞述,波斯,再到羅馬,阿拉伯,土耳其,最後是意大利,英法德,等等,莫不如此。審視一下遠古曆史不難發現,四千多年前大洪水時期東西方完全不同的因應策略不但反映了不同的原始文化傳統,也導致了後代統一與分立的不同曆史。
大禹治水承前啟後,既是炎黃堯舜尚德的果,又是其後四千餘年大一統文化的因。對中國遠古文明的評價,根據尚書的前幾篇,多認為堯舜在道德仁義上最高,而大禹在文明建設中的功勞最大。從道理上講的確如此。在原始社會的生產力不發達時期,要達到九州內東西南北各千餘公裏的廣袤複雜地域同尊一個共主的目標,所需要的征伐能力是遠遠超出五帝戰爭能力許多倍的。達到共尊一主的結果唯有修德。堯舜所貢獻的是一個宏願,或者說一種名聲與道德的標杆,而禹才真正通過個人智慧勇氣與力量將這種宏願付諸實施,並得到天下擁戴。循著曆史源流,中國有這樣一句話: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中國曆史在多少次分裂中,因為各方一直擁有著統一天下的崇高目標,最終又統一在一個政府之下。禹的智慧可謂生逢其時。堯舜一直受洪水的困擾,而禹擔綱治水時,已經處於洪水末期,天時地利人和與其智慧的結合導致大禹治水這一曠世奇跡的出現。可以想見,當時飽受洪水之苦的人們在禹的率領下疏通河道後能夠搬到平原上居住是何等興奮與感恩戴德。所謂德布四方,堯舜盛名在德,但是,在天下部落百姓心中,這德僅限於虛名,虛名之下的統一隨時都有分崩離析的危險。而禹的功績在於行,是將堯舜所尊崇的德化作實際的利益廣布給天下的每一位民眾。
禹奠定了中國統一的堅實基礎,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民望。這可以從啟的事跡中看出來。禹將帝位禪讓給益,三年後益又將帝位禪讓給了啟,而堯舜都沒有做過的子承父業在啟這裏成立了,而且天下除有扈氏之外的所有諸侯都擁護他。由此可見禹在百姓中的地位之高。從啟開始的家天下的曆史功過也許需要仔細商榷,但是因為禹的功績,在中國人心中所奠定的統一意識是中古時期中國領先世界兩千年的重要基礎。
同時代的中東地區也經曆了相似的苦難,其中最令人熟知的傳說是諾亞方舟。諾亞造了巨大的方舟,船上承載了諾亞家八人,並收集了世界上所有動物的一公一母,以免遭洪水。聖經中明確說,神教諾亞造船。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建造如此巨大的船所需要的人力是驚人的,雖然比不上埃及金字塔工程,但上千人應不為過。但是最後隻有諾亞家的八個人在船上得救了,千百個造船者卻在聖經中連點痕跡都沒留下。為了自己的未來收集了大量動物,卻不顧及其他人的生死,正是孟子所說的因禽獸殺人。諾亞方舟一事,在種族間和信仰間劃下了生與死的鴻溝。其中反映出來的正是中東地區原始文明的叢林政治生態,這與以後地中海地區發達的奴隸製野蠻社會一脈相承。信者生,不信者死,是古代信仰的極端表現。但是信決定生死在任何曆史時期都不是事實,不過是人類種內鬥爭的極端形式,是文化個體在叢林政治生態下的無奈選擇。這種人文生態下,不同種族與文化間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互相的戰爭也是以掠奪他人財物占有他人土地為目的。其他民族因為不信本族的神,其死亡變得理所當然,本族人對他們的殺戮就毫不手軟。這迥異於中國古代的文化歸順關係。那時征伐的對象隻限於無道的統治者,甚至於糾正統治者的錯誤。其實在古希臘時期亞曆山大東征過程中一定程度上也有這樣的理念。
諾亞方舟所體現的是對神德的背叛,而不是對人類與生靈的拯救。利用百姓修建的大船,為自己搜集了日用物資與可以蓄養的牲口逃跑,這種行為所導致的必然是貴族與民眾間的離心離德。所謂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自己跑了,不管他人生死,還說他人不信神,淹死活該,是神的旨意。孟子說,無恥之恥是為最恥,諾亞方舟事件最典型。華夏民族因為禹的庇護而感恩,從而擁立姒氏為主。如果諾亞用方舟拯救了足夠多的人,或者說服這些人做好防洪準備,閃族人難道會怙惡不悛?人性相近,諾亞的百姓不可能恩將仇報。不寬恕別人的過錯,而是拿別人的過錯來為自己的罪行開脫,非君子之行。
老子曰: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社會道德生發於天道,建構細化維護於人世。西方神學認為道德是神對人類社會的旨意與規範,是人和神所簽訂的約法。但是某些神話或者神跡中對道德的明顯悖離,或者因為時代久遠導致訛誤,或者事件本身就是道德的缺失。無論諾亞如何,摩西對這一事件的宗教態度是明確的,就是信決定著人的生死,沒有任何悔改的餘地。遺憾的是,叛道悖德的諾亞方舟在當代教會具有崇高的地位。對天道與神應該虔誠,虔誠必須有一定的表現形式,應該表現在什麽上麵呢?應該對神的旨意--道德規範虔誠,還是對古代所傳下來的某些附會或強加了神性光輝的事件虔誠?將神性賦予到某些明顯違背天道的事件上,導致神的真正旨意難以施行,這是當代教會悖離耶穌的重大錯誤。
從邏輯思維上判斷,大禹治水與諾亞方舟的真實性完全不同。按創世紀記載,洪水的規模大到足以滅絕地上的所有生物,這隻能用神跡來解釋。諾亞將所有動物都選擇了雌雄兩個保存在船上,並且要準備足夠的食物。不用問如何保證各種動物半年多的生存需求,也不用考慮鳥類昆蟲,單單現存獸類每種兩個就完全能擠爆方舟。大禹治水中的情節卻完全屬於人類的邏輯理解範疇。我們可以不去求證曆史記載的真實性,姑且假設這兩個記載都是確鑿無誤的,就可以看出古代東西方文化哪一個更符合人類的普世價值。
大洪水時期的兩個著名事件,既反映了道德的人文狀況,也奠定了中國統一和西方分裂的基調。最後回挽一句,耶穌在舊約全書中凝華出神對人類不分種族不分地域的愛來,並且要門徒廣布福音,無愧為聖人,望讀者超越民族感情看待。基督不也痛斥本族權貴說:Mat23:31這就是你們自己證明、是殺害先知者的子孫了。Mat23:32你們去充滿你們祖宗的惡貫吧。相比於聖人批判猶太祭司的力度,拙文的批評力度就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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