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世是一隻小蜜蜂(一)

來源: 南小鹿 2017-10-31 12:48:4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5515 bytes)

(一)柿子的甜蜜回憶

幾天前,香蕉小兒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新學的單詞“persimmon”,問我是什麽水果。

我說:“這就是每年秋天媽媽經常買回家的柿子啊。”

柿子大多在本地的華人水果店或者韓國人的小超市出售。店鋪裏偶爾進來幾個西人顧客,見到我在挑柿子,還特地請教我柿子好不好吃,怎麽吃等。

南方很少產柿子,我小時候在店鋪裏見到的大多是表麵沾著一層白灰的柿餅。柿餅和地瓜幹是作為口糧的補充,出現在物質匱乏的童年生活中的。

爸爸拿著糧票去店裏買米時,總要配一些地瓜幹回來。他說北方不產番薯,遇到大饑荒,北方人用柿子或者柿餅來填肚子。

柿餅太甜,我不喜歡吃,直到上中學時,市麵上才出現了從北方千裏迢迢運輸過來的新鮮的軟柿子。從此柿子成了我最愛的水果之一。

上大學時,最大的樂趣是和閨蜜紅一起到西校門旁邊的菜市場“淘”水果。

我們的大學以風景優美聞名於全中國,號稱“南方之強”,“全國最美的大學”等,可它的校門卻又破又舊,與這些美稱格格不入。正大門在南普陀旁邊,很不起眼,以至於外地的新生趕來報到,經過氣勢磅礴金碧輝煌的寺廟大門時,以為到了廈大。西校門是當時的偏門,門口是嘈雜的菜市場,每天鬧哄哄的,與大學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氣氛很不協調,卻是學生們買時令水果的好去處。

我和紅幾乎每隔兩天都要去買一趟水果,時間久了,我們這兩個囊中羞澀的大學生也摸出一些門道,專揀傍晚時分菜市場要收攤時才出動。此時小販們急著回家,無心戀戰,通常以極低的價格將剩餘的水果賣給我們。

某天傍晚,我和紅經過一個柿子攤時,發現賣水果的老太太愁眉苦臉,對著剩下的幾十個柿子發呆。見到我們來,老太太像見了大救星,招呼著說:“來買我的柿子吧,一斤才幾毛錢,我剛才搬東西時,不小心壓到柿子上,柿子全裂開了。挑剔的人肯定不買了,便宜了你們,半價。”

我見到紅橙橙的柿子,眼睛都亮了,無奈父母給的生活費有限,要省著花,但嘴又饞,於是和老太太拚命殺價,終於以極低的價錢買了一堆豁了口沒人要的柿子。我和紅開心得一路飛奔回校,坐在大操場旁邊的石階上大快朵頤,一口氣吞下十幾個柿子當晚餐,肚子撐得鼓鼓的。

二十多年過去了,每每見到柿子,心中便油然生出一種溫暖,想起那段青澀單純的日子,那段吃著豁口的柿子,就能開開心心好幾天的歲月。

來加拿大後,發現這裏的亞洲人超市也有柿子賣。我常常買了一小堆回家,老公削皮,將柿子切成小片,裝在精致的盤子裏,大人孩子圍著吃。據大學時代的北方同學說,柿子是他們的常見樹,是北方一道美麗的風景。秋天來了,柿子的果實從綠色變成紅色,如一盞盞紅燈籠掛在樹梢上,吸引了你肚中的饞蟲。孩子們天天等著放學,呼朋引伴,扛著夾杆,提著籃子,一路奔跑到山上鉤柿子。每有柿子落地,就會聽到甜蜜的歡呼聲。家中偶有客人來,柿子可以用來招待貴客,那時的生活,可以如此簡單沒有奢望。

幾個北方朋友試圖延伸著這些歡樂的兒時記憶,也在他們的溫哥華小院裏栽了幾棵柿子樹,結出的柿子是尖頭的,很像店裏賣的韓國柿子。紅橙橙金燦燦的柿子在枝頭擠成一堆,迎風傲霜。可我一直沒有注意到柿子樹開花。

終於等到來年春末,我特地蹲在矮矮的柿子樹下仰頭看,發現了被遮蓋在綠色卵葉下的淺黃白色的柿子花。花瓣四枚,萼片是綠色的,整朵花呈壇狀,樸實無香,似一個個精致的瓷器。柿子花很小,隻有我的小拇指指甲蓋那麽大,藏得那麽隱蔽,沒有誠心的人是很容易忽略它們的。直到某一天枝頭結滿了柿子,方知花已落。

或許,我的前世是一隻蜜蜂喲,嗡嗡嗡,賞花,聞花,拍花。柿子樹像一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含情脈脈地盯著我,似乎在說:“我們終於見麵了。”

是啊,純真的日子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它會化身為一棵果實燦爛的柿子樹,在你經過的路邊等著你,提醒你人生有味是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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