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有老鼠了。
我見過的老鼠就兩種，一種叫大老鼠（rat），一種叫小老鼠（mouse）。小時候曾有過一個同學，家住在米糧店的樓上，我在她家看見過 rats，做了好幾天的噩夢，以後拒絕去她家，嚴重影響了我和她的友誼。
美國家裏出現的老鼠都是 house mouse, 這種小老鼠不但不可怕，而且還有點可愛，很容易和迪斯尼的米老鼠聯想起來。它們能通過十美分硬幣大小的縫隙，一般都是在十一月，初冬的時候，外麵找不到東西吃了，就進屋來投靠人類，從不知哪裏的門縫、牆縫裏鑽進來。家裏有鼠的跡象，一是在某些地方會有鼠屎。二是貓的動靜，如果稻米糯哪天一整夜不跳到我們床上來睡，而是在樓下忙忙碌碌，我們就知道家裏有老鼠了。
我家兩隻貓對待老鼠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稻米糯是捕鼠勇士，堅定又耐心，不捉到勢不罷休。捉到了也不吃，按下、放走，再按下、再放走，把貓鼠遊戲玩得淋漓盡致。蝴蝶夫人就不同了，她端端正正坐在一旁看遊戲，像個優雅的貴族夫人坐在包廂裏看歌劇，小腦袋隨著老鼠上下左右地轉。如果老鼠跑到她跟前了，她會朝後退一步：“喵！你幹什麽，離我遠點！”
最大的問題，也是最令我們困惑的問題，是老鼠怎麽跑進廚房水池下的那個櫥櫃。那是我們放有機垃圾的地方，老鼠找東西吃不奇怪，但我們鑽進去好幾次，打著手電徹底檢查過了，不見一個可以讓它們出入的洞。有老鼠的那幾天，稻米糯一整夜趴在那個櫥櫃的門口，我們也就一整夜地聽他“咚”、“咚”地用頭頂門。門頂開了，老鼠就跑出來，轉移到冰箱底下，稻米糯就改變戰略戰術，又去埋伏在冰箱前。
有一天，先生從Home Depot 買來一隻捕鼠器，說是“人道捕鼠器”，沒有夾子，隻有一道機關門，老鼠不會被夾死，而是被關在裏麵，不傷一根毫毛。先生在捕鼠器裏放了奶酪和花生醬，把它放在水池下、有機垃圾箱的後麵。
第二天拿出捕鼠器一看，捉住了兩隻。真小啊，藍灰色的，小眼睛小鼻子小爪子一樣不缺，看得清清楚楚，就和寵物店賣的小老鼠一樣。先生出門上班，順便在路上的林子邊把它們放掉。他停了車，把捕鼠器的小門打開，拎起來晃幾晃，小老鼠就落在了地上，然後手忙腳亂地消失在草叢裏。
先生說，動物放生的感覺真好，有一種悲天憐鼠的博大情懷。
這以後接連好幾天，先生都在上班路上放生，最多的一天放走四隻，大小都有。在放生了近二十隻後，他突然想，這樣捉了放，放了再捉，形成了一個怪圈，因為冬天這些老鼠在外麵沒東西吃，還是要進屋的，還是會冒著生命危險跑進捕鼠器的，大自然造物的求生欲望啊。說不定，進屋的老鼠就是他放走的那幾隻，網上讀到過，老鼠的空間記憶可跨越三公裏的距離。
我和先生終於領悟到，我們實際上是在喂老鼠、養老鼠，引誘它們鑽進我家的廚房，鑽進水池下的櫥櫃，因為那裏有營養價值很高的奶酪和花生醬。鼠們在我們家休養生息，繁衍後代，過上了養尊處優的幸福生活。
出門度假前，我們把有機垃圾倒幹淨，把水池下的櫥櫃徹底清洗了，拿走了放生捕鼠器。回家後，先生說，不設捕鼠器了，還是讓稻米糯來捉吧。
兩個多月過去了，至今家裏還沒有再出現過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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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米糯："小老鼠，別跑啊，咱們交個朋友吧，嘿嘿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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