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死你,美利堅》第三章 家庭危機(1)

來源: Weicheng-Wu 2019-11-30 12:21:46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5880 bytes)

崔虹回波士頓第二天就與袁約亮約好中午在餐館相會,兩人熱切的目光久久對視。在袁約亮眼裏,崔虹沒有什麽變化,如果有那也是更成熟、更光鮮、更吸引人。他們吃了兩個小時的飯,各自談起畢業後的經曆,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訴不盡的衷腸。飯後袁約亮爭著付賬,崔虹大方地隨了他,可是當天晚上崔虹發來電郵,周末請他全家。這讓袁約亮有些後悔,不如今天讓她先付賬,自己再回請。
 
周末崔虹給碩碩帶來一個遙控小汽車,小男孩樂得手舞足蹈。程芳芳與崔虹一見如故,聊得特別歡,袁約亮都有點嫉妒。此後兩個女人數次相約去購物中心,親如姐妹,幾次周末崔虹帶他們一家三口到附近的景點遊玩。
 
看來崔虹獨身主義是真的,並沒有袁約亮曾懷疑的感情原因。現在沒有戀愛婚姻的壓力,崔虹顯得愈發熱情開朗,沒有拘束。她家距袁約亮的實驗室不遠,兩人見麵很方便。幸福婚姻與精神伴侶和睦共存,袁約亮心裏美啊,美不勝收。

周六傍晚袁約亮攜妻兒去參加原醫學院老師方智平家的派對。
 
袁約亮上醫學院時趕上政治不太吃香,馬列教研組兼教心理學,方老師是教研組裏少有的醫學院畢業生,研究心理學。因給同學們作《性心理學講座》而聞名,醫學院第二個學期袁約亮還去旁聽了方老師主持的全國性學學術交流會,大開眼界。與一般的專業學術會不同,它是個罕見的大雜燴,從醫學院、社科院、文聯到警察、居委會各行各業歡聚一堂,討論性醫學、性心理、性文化、性犯罪、性教育……無所不及。但是官方對“性”還是很敏感,不讓過分宣揚,方老師等人申請的性學會和雜誌久久未獲批準,想在醫學院開一門《性心理》課也未如願。不久後方智平學術交流來美國並通過醫生執照考試,做了精神科醫生,還申請到NIH科研基金,一半時間做研究。
 
派對上有好幾堆人聊天,孩子們跑來跑去玩得歡。方老師周圍的人最多,他來美國時間長,見多識廣,而且說話很有條理。

袁約亮說:“我這牙齒怎麽越看問題越多,去年換了個中國人牙醫,還不如以前那洋鬼子。” 

來美國後袁約亮沒看過一次醫生,卻看過很多次牙醫。以前他以為老人掉牙、沒牙是自然現象,來美國後卻看到七八十歲的老人一口的白牙。美國人每年兩次洗牙和檢查,配合良好的衛生習慣和諸多治療措施,就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國內門診病人太多,補牙麻藥也不打,十分鍾就完事。美國牙醫每次都打麻藥,一點不疼,時間又長,有幾次袁約亮都睡著了。當然賬單非常可觀,即使有保險,個人付的部分也常常是驚人的。

方智平問:“是在中國做過牙醫的還是在美國長大的? ”

“在國內做過好多年牙醫。”

崔虹說:“這種牙醫最不好,考上執照後學兩年就可以開業。隻學會怎麽賺大錢,國內那些粗糙快速的習慣卻不改。”

方智平說:“這是個問題,我也換了好多牙醫。但我覺得每個牙醫都想多賺錢,可治可不治的都給你治,第一步完了還有第二步、第三步。”

袁約亮說:“有時治療的風險比不治還大,不光花了大筆的銀子,還可能越治越壞。”

方智平說:“我現在這個牙醫看了六年沒有換,雖然也不滿意,但怕換了更糟。我們能做的就是多問,不一定非治,了解不治的風險和後果再決定,固定一個牙醫交流上方便些。當然最重要的是預防,光刷牙不行,一定要用牙線。”

袁約亮說:“我現在睡覺前都用牙線。”

“應該每次進食後都用牙線。”

“不是說進食產酸,馬上刷牙有損牙齒嗎?”

“可以先用水漱漱口。”

“是啊,”袁約亮笑,“道理很簡單。”

方智平說:“還有晚上如果磨牙厲害要用護齒套。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牙醫並不熱心指導你如何預防。直到幾年前我反複詢問,牙醫才說我牙齒老出問題是咬合習慣不好,不是單純上下咀嚼,而是橫向磨牙。我說以後不磨牙不就行了,他說習慣改不掉。我就不信,從此細嚼慢咽,有意不讓上下牙齒相碰,好像不是很難做到,這幾年牙齒沒出問題,我的牙醫可能很失望。”

有人問道:“方老師,你怎麽買保險?各種保險太多,大的保險還有很多選項,我太太說買了才安心,可都得花錢呀。”

“買保險的目的是什麽?”

“預防萬一。”

“如果買一萬個保險,還是預防萬一嗎?”

“那就是萬萬了。”袁約亮笑。

方智平說:“保險費是美國家庭的主要開銷,其實一多半都流入公司的業務、工資和利潤,大保險公司的頭頭都富得流油。如果什麽保險都買,幾十年下來一個家庭可能要花上百萬美元,如果隻買非買不可的,能省下六、七十萬,足以應付許許多多的萬一。”

“太有道理了,”袁約亮讚道,“我和我太太也是爭論不休,回家後我要好好開導她。”

“啪!”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從幾米外大廳的一角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那裏。

隻見崔虹捂住左臉跑離那兒,穿過幾個人堆跑出屋外。方老師隻稍加猶疑便抬腿衝出屋,去追崔虹。袁約亮僵住了,目光呆愣地望著角落處站立,還在憤怒顫抖的妻子。
 
俗話道“樂極生悲”,一個晚上袁約亮的夢話吐真情:“崔虹,我愛你,依然愛你……”
 
昨晚程芳芳接到袁約亮的電話,說實驗做得不順,需要重複,晚上十二點左右才回家。她立刻懷疑丈夫說謊,要去會崔虹。程芳芳在幾個房間裏來回轉圈,最後打定主意去看個究竟。小屋內兒子睡得很熟,她給樓上鄰居打了聲招呼,請留神萬一兒子醒來哭鬧。兩家共一個地下室樓道,隻要去地下室的門不閂上,足不出戶就可出入彼此家裏,相互照應。
 
程芳芳發動家裏的二手福特車前往崔虹家,
 
車還沒停穩,就見對麵街上袁約亮和崔虹雙雙離開崔虹的新車,踏上台階。
 
街對麵的聯排房屋建築,英語叫“townhouse”,有四層樓,每個門洞內每層有兩個單元,左邊是二居室,右邊是一居室。崔虹的一居室在三層,靠馬路這麵是起居室,臥室在後麵。進一層門洞時需輸入密碼,來客按相應單元的門鈴鍵。程芳芳死死盯著崔虹家的窗戶,十來分鍾後,本來亮著的燈突然熄滅了,她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這對狗男女還沒出來。怒火在胸中燃燒,她恨不能衝上去當場抓奸,可是不知道密碼,難道按門鈴嗎?
 
今天袁約亮又去實驗室,下午才回家,沒有注意到妻子情緒的變化。

派對時崔虹發現程芳芳獨自坐在一個角落喝悶酒,離開袁約亮身邊,上前詢問:“芳芳,你怎麽一個人坐這兒,不舒服嗎?”
 
程芳芳的確很憔悴,夜裏失眠,沒有食欲,喝了點酒後眼白布滿血絲。聽到崔虹的聲音,她怒火爆發:“少來這一套,沒見過你這麽虛偽的人?”
 
崔虹一愣:“你…..你什麽意思?”
 
“別裝蒜了,人麵獸心,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冷靜點,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我親眼目睹,”程芳芳霍地站起,逼近崔虹,“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口口聲聲獨身主義,背地裏卻勾引別人家的男人。”
 
“你胡說八道,我做人堂堂正正,絕……”
 
一記耳光落在崔虹臉上。
 
袁約亮回過神後迅速抱起兒子,拽著妻子的手離開。他不想當著兒子麵吵架,也深知開車時爭執危險,但還是沒有克製住,壓低聲音說:“有什麽事不能說清楚,你怎麽這麽粗魯,這是美國,打人是犯法的。”
 
“去報警啊,讓警察來抓我。” 程芳芳顯然也是在克製,不在路上吵,一聽袁約亮的話卻火了,吼叫起來,“你們整天偷雞摸狗,你還有臉說這些。”
 
兒子嚇得哇哇大哭,程芳芳趕緊摟住哄他。母子倆坐後排,美國法律規定幼兒必須配備專門的兒童坐。
 
袁約亮方向盤沒有握穩,劃過中線,眼看就要與迎麵的車輛相撞。兩個車都發出刺耳的急刹車聲,在相距不到一英尺時控製住自己的車。對麵開車的人放下車窗,左手伸出中指罵道“Fuck you”,然後加速駛離。
 
夫妻倆不敢再吵,
 
回家後程芳芳哄兒子睡覺,袁約亮坐在床沿焦慮等待,必須冷靜地與妻子談談,搞清她今天為什麽這麽失態。可是妻子一直沒有出現,袁約亮這才發現床上隻有一個枕頭,她和兒子睡一起了。也好,明天再談,彼此都會冷靜一些。可是袁約亮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約摸深夜兩點,起床去撒尿,打開房門,不由一驚。程芳芳呆呆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兩眼瞪得老大,石雕似的,並不因開門動靜而變化。
 
袁約亮欲打聲招呼或說點什麽,又覺尷尬,稍遲疑後走向洗手間。再次回到客廳,已空無一人,他快步回到臥室,見妻子坐在寫字台前的木椅上。袁約亮關上門,坐在床沿,略微斜對妻子,心裏無底,不知會是一次怎樣的談話。
 
不料程芳芳開門見山:“袁約亮,我們離婚吧。”
 
“總得有個理由。”
 
“理由還不明顯嗎,我成全你們,不想再受欺騙。”
 
“我怎麽騙你了?”
 
程芳芳冷笑一聲:“討論這有意思嗎,我隻問你一個問題,昨晚為什麽半夜才回來?”
 
“我不是告訴你了,做實驗,有一步需要重複,所以晚了些。”
 
程芳芳雙目如錐,不說話。袁約亮心虛避開她的目光,心裏緊張盤算要不要提去過崔虹家,不知她知道些什麽還是瞎猜。
 
“哦,對了,我想起來,”袁約亮裝得想起一件不重要的小事情,“中間出去一小會兒,我幫崔虹安裝……”
 
“夠了,我對下麵的故事沒有興趣,你編給自己玩吧。”
 
“我發誓,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發誓、想起來、一小會,”程芳芳模仿袁約亮的話,“你的記憶力不會這麽糟吧,是不是你們歡愉的次數太多了……”
 
“你……你,”袁約亮呼吸加重,“你是子虛烏有。”
 
“前天下午下班後你去哪兒了?大前天晚上做實驗,誰給你送夜宵?這都是子虛烏有?”
 
“你盯梢,”袁約亮身體顫抖,“卑鄙。”
 
“誰卑鄙,誰下流,你心裏比我更清楚。我們馬上離婚,以後再也不要解釋,我對你們那些齷齪不堪的事沒有興趣,惡心!”程芳芳摔門離去。
 
袁約亮和程芳芳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塊,草草結婚,彼此不是很了解。雖然沒有在崔虹麵前那種心動和渴望,袁約亮感覺小日子一帆風順,兩人沒有大的矛盾。第一次危機竟如此猛烈,像火山爆發,迅速毀掉他們婚姻和家庭。可是哪能說離就離,首先是身份,綠卡估計還需等兩三個月。還有兒子,別的都好商量,無論如何都要爭得兒子的監護權。
 
第二天一早,袁約亮到附近電話亭給崔虹打電話,沒人接。他撥通方老師的電話。方老師說崔虹晚上在他家住,並提起程芳芳昨晚掌摑一事,說這種暴力行為在美國完全不能接受,必須承擔法律責任。袁約亮哀求他們千萬別報警,否則程芳芳很可能在美國呆不下去,被遣送回國,他和兒子也可能受影響。他會要求妻子向崔虹道歉,並書麵保證絕不再發生類似行為。
 
袁約亮相信說服芳芳道歉至少有八成把握,她對美國的迷戀勝過自己,不會為了這點麵子葬送多年的美國夢。誰知程芳芳一談起崔虹又火冒三丈,更談不上道歉。袁約亮隻得耐著性子,曉之以理,強調後果的嚴重性,程芳芳的口氣終於軟了些。
 
一想到崔虹為他受的羞辱袁約亮就感揪心的疼,他也很想知道崔虹的態度,是否訴諸法律。下午他又往崔虹家打電話。聽到熟悉的一聲“哈嘍”,袁約亮心跳紊亂,急促地說:“崔虹,我是袁約亮。真對不起,你……還好嗎?”
 
話筒裏寂靜無聲,袁約亮正要再開口,對方掛斷電話。他還不甘心,回到家又要給崔虹發電郵,卻發現崔虹剛發過來一個電郵,隻有短短幾個字:“請不要再和我聯係。”袁約亮沒了主意,心裏很煩,遂想溜之大吉,去實驗室一個人清靜清靜。他剛站起,身體驚得一抖,程芳芳站在門口。 

“你考慮好了嗎?”袁約亮估計是找他談道歉之事。
 
“是的。”
 
程芳芳顯得特別平靜,袁約亮心裏的石頭落下,隻要她能理智些,也許還有機會解釋清楚,化解這場危機。
 
“我不會道歉,不會寫保證。”程芳芳聲音不大但很堅定,“即使她告到法院,即使我必須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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