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至28日,等公證書的這段日子病了兩天。這段時間來詢問房子的電話絡繹不絕,但頻率似乎在下降。其間某一天早上6點過,德佑房產中介的小許來電話,說有一個客戶要求立刻和我們見麵,因為是父母要為兒子買房,但兒子當天就要出差。小許說7點半在我們小區後門接我們。我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連早飯都沒有吃就匆匆出來。原以為是汽車來“接”的,哪想到小許是騎著電瓶車來的,她隻是來領我們走去四五個街區以外的德佑辦公室。雖然天還早,但走了兩裏多路到達的時候,我們也是大汗淋漓了。買方一家三口都到了。像是商人的父親和在武漢工作的兒子還很客氣,但那位太太像是上門來吵架的,一開口就數落我們房子的種種不是,什麽房子樓層低采光差喲,老人住過維護不好喲,朝南太熱喲,等等。更有甚者,她懷疑我們房子是不是符合“滿五唯一(辦房產證滿五年且是唯一一套住房)”條件(不是“滿五唯一”的房子交易賣方要多交20%的稅)。我們告訴她我們谘詢過房地產管理局,我們的房子沒有問題。她說那不行,你們要和我們一起去房管局當麵問清楚。當時我們心裏就不高興了,想買房的人多了去了,我還能陪他們所有人都跑房管局?信不過我們你不買啊!德佑的小許和她店長都急了,跟她解釋說合同上都寫著呢,如果房子不像賣方保證的“滿五唯一”,所產生的稅費由賣方承擔。丈夫和兒子一聽都點頭稱是,那女的反而跟老公和兒子急了,說中介的話你們也聽啊?聽到這兒,我們實在忍無可忍了,這人懂不懂做買賣啊!什麽都不懂也來買房嗎?還餓著肚子呢,白耗了一個半小時,起身就告辭出門。小許因為電瓶車還扔在我們小區後門,跟著我們一起出來,直陪不是,說他們是小地方的人沒見過世麵。走著走著,小許的店長來電話,說一家三口還在那兒坐著呢,丈夫和兒子都在數落那個女的,說是以後看房再不帶她了。所以說,買房賣房這個江湖真漲見識。
9月29日,詢問公證處,被告知公證書終於出來了。趕往公證處簽了字,領得公證書一式三份。問為何是三份,全公證員說許多地方都要求原件,以備不時之需啊。公證書分三部分:房產情況,繼承者情況(長輩均亡故,兄弟姊妹放棄)和最後一段話:該房產由我太太繼承。這艱難的一步終於大功告成!
火速趕往房管局辦過戶,分別停留在四個窗口。所需材料包括:公證書,嶽父名下的房地產證,我們的護照,認證過的護照翻譯件,結婚證及其複印件,還填了一張表。在這張表的“其他事項”一欄,我被指示寫下一段話,說我放棄對該房產的擁有權,該房產由我太太獨自擁有。看來,盡管房子商量好隻由夫婦一方繼承,但過戶時夫婦雙方都得在場。這一點回國辦繼承的朋友不可不查。最後簽字蓋手印,還莫名其妙地被兩人合影一次。我太太正式成為有房一族。辦事的臉圓圓的小姑娘說後台審核和製證需要3天,由於十一放長假,拿證應該要到10 月10日左右。整個過戶程序辦完花了一個半小時。房管局的辦事員大多是些年輕姑娘,應該說她們的辦事能力和職業素養還是相當高的。
高高興興地出來,都坐了一站公交了,突然想起圓臉姑娘把我們的護照認證件收走了,那我們賣房的時候怎麽辦呢?隻好回頭又找那個圓臉姑娘,她一聽,說我可以收複印件,把原件還給你們。但是她把原件翻出來一看就傻了:她已經把原來釘在一起的幾頁文件都拆開了!一旦拆開,文件的法律效力就沒有了!圓臉姑娘跑去找她的頭頭,回來說她可以給我們一份複印件,蓋上她的章,並注明原件的檔案號,這樣賣房時就可以了。幸好想到這一出,否則賣房時還不得抓瞎?剛剛還稱讚她們素質高呢!
9月30日,下午3點,接到房產局的一條短信:你的不動產登記已經辦結,請持收件單,身份證到政務中心不動產發證窗口領取登記結果。什麽意思啊,是可以出證了嗎? 那也太快了吧?不管他了,立馬打的趕往房管局。先領票,交80 元,再排隊領證。直到這時還是心中忐忑,生怕又橫生枝節。終於,房產證到手了!那是一本房產地產合證,看上去挺簡單,就一頁有內容。為了紀念這個曆史性的時刻,滿麵笑容的新晉房主在交易大廳持證拍照留念。不得不給武昌房地產局的辦事效率豎個大拇指。
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一個全新的問題了,這本本兒會在手裏留幾天呢?
10 月1日到10月5日,節日的常規,家人團聚,吃吃喝喝。房子基本無人問津。原來十一放長假,孩子們都比著出門度假,父母誰還有心思看房啊。不像美國節假日看房人多。
10月6日,到物業聯係把屋裏的一些舊家具清空,好迎接十一以後的看房高峰。物業一個土土的但有點兒裝的女士板著臉說,市政府有令,軍運會期間(10月18日至10月28日,但準備工作已經開始)不準扔垃圾。我靠,辦個軍運會擾民到這個份兒上了?不讓扔垃圾這垃圾堆屋裏?另一位也土土的但沒有那麽裝的女士使個眼色把我們叫出來,給我們一個電話號碼說這個人可以幫我們收舊家具並扔到城外。心懷感激地打了電話,結果來了四個人,拉走了一些床櫃子沙發什麽的,收了一千元。挨宰是肯定的啦,決定告訴兄弟姐妹隻花了600元,免得他們替我們心疼。後來一想,來搬東西的人可能就是那個物業女士的老公。
一直到下午兩點才吃午飯。席間鏈家小賀來電,說我們前腳走他後腳就帶人看房。看房人是一對要給兒子買結婚房的老人,是拆遷戶,手上有現錢。老人是看中了,還要帶兒子明天再來看看。這可是優質客戶噢。很期待!
10月7日,小賀下午來電話,已經帶拆遷戶的兒子看了房。說晚上要全家商量商量。
10月8日,十一長假後的第一個上班日。一直等著拆遷戶的消息。直到下午見到小賀,被告知兒子沒看上。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麽會事兒?父母出錢為你買房還眼光特高挑三揀四的。不能不說這個挑剔的兒子對我們的自信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上網三周了,雖然看房的人絡繹不絕,但出價的一個沒有。我們對市場的預期恐怕得調整。跟小賀講價錢上我們可以有鬆動,畢竟市場為大,不服不行。
10月9日,眼看房子迅速脫手並非易事,28日返美之前可能辦不完,是認真考慮委托代理人的時候了。再次去公證處找到全公證員。全公證員告訴說要辦房屋買賣委托,被委托人必須是直係親屬。這很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因為以前朋友熟人都可以被委托呀。
10月10日,委托的事仍不死心,又趕往房管局。谘詢台那位老拉著臉的姑娘說委托賣房任何人都可以。我們說公證處要求是直係親屬,她說沒聽說呀,讓我問問。一邊說她一邊送微信給她在另一家公證處的熟人,送著送著她說,噢,看來這是新規定,不過這是公證處的新規定,不是房管局的。唉,又是節外生枝。太太的兄弟姊妹各有困難,不想麻煩他們的。還不死心,又到了更大的一個公證處。那兒接待我們的公證員又是一套說辭:隻要房產無抵押無貸款,委托無需直係親屬。我們實在是倦於應付這些千奇百怪的規定,決定回頭尋求快速脫手。
下午見到小賀,先要了幾個數據:從今年5月到10月,小區隻成交了兩套房;我們回來的時候小區待售房是64套,現在是72套,三周增加了8套。我們的房子迄今有60 多撥人看過,應該是很火的。但問題是有價無市,沒人出價有什麽用?
小賀曾經提到他有一個客戶,就住在本小區,手上有現錢。她看過我們的房子,曾跟小賀說降價五十萬她立馬掏錢。我們當時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笑話。現在急了,想想低就低唄,畢竟錢可以馬上到手28號帶錢走人也不錯。小賀馬上聯係了這位待價而沽的客戶,說我們有鬆動,她多少加一點兒就行。答複是後天周末再看一下房。當時的心情是沮喪的,沒想到時隔僅僅20天,我們就淪落到這個地步。
同時要求小賀把網上的信息修改一下,以認宰的態度加上一句“移民急售”,價格下調20萬。小賀建議隻降10萬,留10萬做討價還價的空間,因為中國人的心理,沒有砍點兒價下來就是虧了。雖然覺得僅降價10萬力度不夠,還是聽中介的吧。
到下午5點,網頁已經更新,但願有一個新的開始。
10月11日,想做得漂亮一點,一早起來就找到物業,要求把院子裏高及我家4樓陽台的樹枝修一下。來了倆園丁,用一把長柄樹剪把樹頂的枝丫修去了。雖然不怎麽好看但屋裏是要亮堂許多。進進出出好多趟,也沒見什麽看房的人,心裏老犯嘀咕。
到了晚上,小賀來電話,那個手裏有現錢的客戶退卻了。對房子她還是有興趣的,原來說明天來看房結果今天就來了。問題是她手裏的錢借了一部分出去,要到年底才能收回來。這個消息太令人失望了,對我們不能不說是一個重大打擊,原來祈望的這次就能揣著錢回美國的夢想終於徹底破滅。想了想,這個客戶可能一開始就不靠譜,這年頭誰還會捏著這麽一大筆錢在手裏啊?當然也許她根本沒錢隻是吹吹牛逼而已。
隻好自我調整心態回頭考慮貸款的客戶了。其實仔細想一想,貸款客戶也沒什麽不好,大不了我們再回來一兩趟,也不算太難。
小賀電話裏又說他同事有一個客戶想和我們見一麵。又是一個要麵談的,估計不是砍價就是另有所求。唉,也沒轍,預定明早10點見麵。
10月12日,上午如約與買方見了麵。坐了一屋子人,我們倆,我們的中介小賀,買方的中介小餘和他的店長小柯。買方是三十上下的小兩口,男的在通用,女的在省委工作。女孩兒上來就說如何喜歡我們的房子:離她上班近,方便,而且她老板也住在這兒!這是一個正確的開啟買房程序的姿勢。價格他們沒有過多糾纏,但付款周期是很大問題:他們剛剛賣掉了他們的房子,那筆錢正好用來付我們房的首付。問題是那筆錢還沒有到賬,而按照中國的慣例,銀行到年底放款收得很緊,很有可能要到明年。這樣的話,我們收到全款的日期會到明年一月或二月。周期長我們無所謂,但我們得有一個承諾,否則這麽長時間萬一有變對誰都不好。因此我們提出收取10%的定金。他們一聽就傻了,因為他們手裏就有8萬元錢。我們一聽也心頭一緊,這是什麽資質的客戶啊!小兩口就開始求情,阿姨長叔叔短的,態度急切誠懇得要命。我們倆屬於意誌不堅定的那種,就答應定金降到20萬。小兩口咬牙答應了,於是把我們撂在屋裏,出去各自打電話借錢。幾分鍾後小賀進來報告,小兩口吵起來了,女孩子正哭著呢。我們聽了心裏也有些不忍。一會兒女孩子喜滋滋地進來說20萬今天就可以給我們。進進出出中聽見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中介們要不要買她的別克轎車。唉,他們也是夠拚的。
中午我們離開去吃午飯,同時也給他們時間籌款。到下午3點,小賀來電話,說錢籌到了,讓我們去簽合同,小兩口正從水果湖趕過來。趕到辦公室,中介們都在,我們站在馬路牙子上說話,就看見小兩口騎著共享單車過來了。小賀說,這小兩口倒像是過日子的人,連個的士都舍不得打。聽得我們搖頭歎氣。
接著簽合同。小兩口先出示了他們的賣房合同,表明他們的首付是有保障的。然後交定金。我們給了他們工商銀行的賬號,兩人坐在對麵在手機上搗鼓了一陣,說錢過去了。我們沒有手機銀行,隻好打電話查詢,20萬果真到賬了。於是簽字,一個小時搞定。事後我跟小兩口握手恭喜他們買房成功,跟各位中介握手致謝賀喜他們做成一筆生意,他們都一副猝不及防的樣子。國內好像不興這樣。此行回來要辦的事終於辦成了,但是也許是因為一天下來太緊張太累,並沒有覺得特別高興。
合同簽訂以後,我們還有兩件事要做。一是買方申請貸款的時候我們必須到場;二是過戶。第一件事在我們回美國之前應該可以完成。第二件事我們可能要明年初再回來一趟。當然我們還有換匯的事情要處理。
10月13日,今天換了手機卡。我們一回國,就把手機上的T-Mobile的卡退出來,換上侄兒的一張國內手機卡,以後開銀行賬戶,跟中介聯係等等都是給的這個號碼,所以一直不敢換卡。現在房子賣了,也就可以換手機卡了。到中國電信辦了一張電話卡,選的是每月18元的最簡單的套餐。辦卡是實名製,用美國護照就行。換下侄兒的卡,我們總算有了自己的國內號碼了。
10月14日,上午訪問工商銀行,把銀行賬戶綁定的電話號碼換成我們自己的。詢問是否可以綁定國外電話號碼,回答是不行,隻能綁定國內號碼。在如何管理我們的銀行賬戶的問題上,和銀行工作人員有詳細的討論。總的來說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下載工商銀行的“手機銀行”APP到我們的手機,注冊隻後隻要打開這個APP 就可以查詢賬戶和小額轉賬;二是開設“網上銀行”,可以用手機或電腦訪問工商銀行的官網,登錄後就可以查詢賬戶和大額轉賬。網上銀行為了確保安全,會時不時地要求你輸入驗證碼,所以你在你賬戶上綁定的手機號碼必須在國外也能夠收到驗證碼。想了想,覺得手機銀行對我們就夠了。
既然銀行賬戶綁定了自己的電話卡,接著就綁定了微信支付。以前之所以遲遲沒有綁定微信支付,是因為一旦綁定,每一筆微信支付的短信都會送到侄兒的電話卡上。在微信上綁定銀行賬戶的程序並不難,弄好後,先請銀行大廳的服務員幫著演示了一遍怎麽用,然後找了一個不太忙的小攤兒初試牛刀,確實方便。
下午再次跑外匯管理局,確認換匯所需文件。一聽我們的來意,那位和藹可親的女士馬上翻出一本起碼半英尺厚的大書,對照著一條一條查。結果我們缺三樣東西:一是我們護照的認證書。我們帶來的已經被房管局收走了。隻能回美國重新辦。二說嶽父的戶口注銷證明。老泰山是軍隊的人,根本沒有戶口呀。那死亡證明也行。要這一條是因為外匯額度必須由嶽父所在轄區出。死亡證明是有的,但寫沒寫轄區還要看。三是主管稅務部門出具的稅務證明原件。這一條說得不明不白,因為在武漢房屋買賣稅都由買方出,賣方是不交稅的。我們都不交稅,稅務部門給我們出什麽證明呢?工作人員自己也說不清楚。隻好去問房管局或房屋中介,看他們有沒有經驗。她還告訴我們材料齊了之後審批過程要兩周或更長,我們也可以請人代理。
太太和我家兩邊的親人都為我們賣房成功表示祝賀。終於,一種了卻一件大事的輕鬆和喜悅慢慢上來了,還是很享受的。
10月15日,再次去公證處詢問賣房代理的事宜。原來賣房代理必須是直係親屬是司法部的新規定,因為前一段時間委托他人代辦小產權的過程中出了很多問題。怪不得房管局的人不知道。現在想可能不得不麻煩家人了。過戶想請妻兄代理,而換匯則要妻姐幫忙。
武漢最近桂花盛開,滿城暗香浮動。太太嚴重過敏。原來我們一直驚奇,國內不管空氣質量如何不好,我們從不過敏。現在終於也不行了。下午沒有出門,研讀合同,搞出一份過戶流程,好向妻兄解釋他將麵臨什麽。
10月16日,全天下雨沒辦正事。委托妻姐做我們的代理操辦換匯事宜,妻姐滿口答應。代理換匯無需公證書,隻要本人寫一份委托書就行。
和買方中介小餘約定明天下午兩點在漢口工商銀行辦貸款。這事兒我們至今沒有搞明白:在美國買房貸款純粹是買家的事兒,和賣家一毛錢關係沒有。但在中國買方貸款賣方必須到場,而且賣方如果已婚必須是夫婦雙方到場。不過這樣要求賣方的權益似乎更有保障。
10月17日,上午趕往房產局詢問外匯管理局免稅證明的事,整個稅務大廳問了好幾個窗口,沒人知道這是什麽。看來隻好問問小餘了。
下午兩點,買賣雙方,小餘以及德佑駐銀行業務代表都到齊了。漢口工商銀行就在江漢路的一幢老洋房裏,一樓很氣派。但辦貸款的二樓辦公室卻擁擠不堪人聲嘈雜,不明白這麽大的銀行最重要的貸款部門怎麽會這麽寒酸。好在辦事的小姑娘很麻利,一來就說賣方簡單賣方先來。原來以為房產登記在我太太名下沒我什麽事兒,沒想到我也要簽字蓋手印。還要我們的結婚證複印件!好在手續真的很簡單,幾分鍾就搞定了。小餘陪著我們出來,我們托他關照稅務證明的事,他答應屆時會跟稅務窗口聯係。
10月18日,下午再次到公證處,辦了委托妻兄代理過戶的公證書。因為公證處早有我們的材料,這個公證也相對簡單,不到半小時就辦完了。收費240元。至此,做完了我們能做的,從我們回國算起剛好四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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