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人類文明(1)
蔣聞銘
人類文明,是社會文明,定義一種文明的依據,第一是社會的組織型態,第二是社會的主流人文理念。全部的人類文明,大致上可以分成舊文明和現代文明兩類。
舊文明社會組織的根本特征,是金字塔型的架構和勞心勞力的社會分工。勞心者的群體,由上而下,一層壓一層,把生存物資的社會生產,勞力者的群體,壓在了社會的最底層。生存物資的社會生產是金字塔的基礎,是經濟基礎,社會的組織管理意識形態是上層,是上層建築。上層建築壓迫經濟基礎,勞心者管理勞力者。勞心的是統治階級,勞力的是被統治階級,統治階級壓迫剝削奴役被統治階級。社會的主流人文理念,在舊文明的歐洲和穆斯林世界,都是一整套強加給社會全體的,以神為本,全方位覆蓋的道德倫理行為規範。中國沒有一神教,儒家以人為本,主流的人文理念,是忠孝仁愛禮義廉恥,也是一整套全方位覆蓋的道德倫理,行為規範。
現代文明,截然不同。現代社會,將負責社會生產的經濟體係和負責維護市場社會秩序的政治體係,做了明確的切割分離。經濟體係中,自由市場錢做主;政治體係中,分權製衡直接選舉,選票做主。政治體係和經濟體係,平行獨立,用人字型的架構,相互支撐。現代社會是法製社會,主流的社會人文理念,是普世價值個人主義,是自由平等博愛。
舊文明的思維邏輯,是誰拳頭大誰老大的邏輯。舊文明社會受推崇的事業,是開疆拓土,征服奴役平天下的帝王們的事業;被追捧的,是征服人的英雄;戰爭,是令人心醉的浪漫,征服者的勝利,是無上的榮耀。
舊文明的曆史,是人征服人的曆史; 人類社會幾千年,古今中外,都是些人征服人人奴役人的故事。每一位平天下的英雄,從初起到成功,聰明加運氣,文韜武略,各有各的故事。但這些人的事,看得多了,來來回回,也不過是大同小異。 亞曆山大成吉思汗們,除了殺人如麻,到底為人類做了什麽貢獻,真不容易說得明白。
現代文明的思維邏輯,是買賣自由的商人的邏輯。現代社會受推崇的事業,是航天登月,是讓普通人的生活豐富多彩,讓人類的知識,從已知向未知推進的科學事業;現代社會被追捧的,是改造自然的英雄,是成功的商人,是娛樂體育明星;戰爭,是慘烈的人間悲劇;開疆拓土征服人的事業,是瘋子惡魔的遊戲。
現代文明的故事,是人類改造自然的故事。 現代社會的英雄,牛頓愛因斯坦們,成就的是改造自然的事業。美國最近這三十年,被全社會推崇膜拜的,是蓋茨 (Bill Gates) 喬布斯 (Steve Jobs) ;政治人物,總統議長們,能不挨罵,得個幹得還行的評語就不壞。
科學的力量,可以被用來改造自然,也可以被用來征服人。科學初起時的歐洲,倚仗科學的力量征服人,日不落的大英帝國,前無古人。結果呢? 人類得到的,是毀天滅地,自相殘殺的兩次世界大戰。自由民主的西方世界,直到二戰結束,才算是擺脫了舊文明人征服人,人奴役人的思維禁錮,
二戰結束後,自由民主的西方世界,在美國的引導下,全體拋棄了舊文明力大為王人征服人的思維模式,放棄了以殖民統治為基礎的舊的國際秩序。資本主義世界,在內部,以相對溫和的方式,引進了各種形式的經濟社會改良。民主國家之間,去除貿易壁壘,成立跨國公司。西方世界,走上了以科學技術的發展為原動力,用合作共贏的方式繁榮自己的道路。現代文明,在瀕臨絕境的經濟大蕭條中,在人類史無前例自相殘殺的煉獄裏,得到了鳳凰涅槃般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