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任窮夫婦晚年和子女留影
這個穿著豹紋拖鞋來開門的中年中國女子站在門口為讓客人等待而道歉,據她說她正在鍛煉身體。兩隻迷你小狗像一雙拖鞋一樣趴在她的腳上。
這個磚瓦結構的房子有一個精心修剪的草坪,灌木叢很好的把她家和鄰居區分開來。這是一幢位於在密歇根州安娜堡市郊外的富人區普通的豪宅,和周圍的建築沒什麽兩樣。
她就是宋昭昭,發型簡潔,舉止文靜,現在是密歇根大學醫院的一名護士,年薪大約82000美元。她和她的美國先生Alan住在這棟房子裏,她先生為福特汽車工作。
盡管她看起來是個普通的美國中產階級,但是你不能用普通來形容她,別的什麽都可以:她和她的兄弟姐妹是位於中國頂層的貴族。
他們的父親(宋任窮)曾追隨毛澤東一起鬧革命,在1968年失寵以前一直是中共的高級官員。宋昭昭十幾歲的時候她的父母被下放到中國北部的一家農場,她和她的父母一起住在那裏的一個土坯房裏。
1976年毛澤東死後,宋任窮將軍回到了國家領導層,他也被認為是中共"八老"之一。"八老"是指拯救中國經濟於崩潰邊緣的八個人。
和上一張宋家全家福相比,這張全家福拍攝的年代似乎更早,而且家庭成員也更齊全一些。
美國公民
宋任窮將軍的8個子女有5個居住在美國,其中三個女兒已經是美國公民,其中一個兒子也拿到了美國綠卡。美國——中國人眼中"美麗的國家"--吸引了很多中共元老的後代,宋任窮家族就是其中一個極佳的示範。
宋昭昭兄妹在美國發現了機會,不光是教育子女和自我教育的機會,他們說,還包括商業機會以及遠離文化大革命造成的混亂以及受迫害的機會。
他們在這裏的生活和在中國的完全不同,在這裏他們可以隱姓埋名過簡單的生活,諷刺的是在這裏他們的生活更接近他們的父輩為之奮鬥的為人民大眾謀福利務以及平均主義價值觀。
在很多事情上他們兄妹的選擇都和別的紅色家族截然相反,那些人在接受了常青藤教育以及華爾街的培訓後都在追求著各種特權。
宋昭昭的大哥宋克荒,一年要到美國兩次和位於加利福尼亞州歐文市的家人在一起。宋克荒說有一些和他背景類似的太子黨攫取財富和權力,全然忘了他們的根在哪裏,他對此感到很難過。
打補丁的褲子
"在毛澤東時代由於嚴格管製根本沒有什麽特權,"宋克荒在談起上世紀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他還在上學的時候說道,"在那個時候我們都比誰褲子上的補丁多,我們覺得補丁越多就越光榮。"
就在上個月,中國共產黨經過密室會議討論決定了十年一度的權力轉移,公布了新的領導班子。宋昭昭說她就是在那個時候第二次投了奧巴馬的票。
作為宋家(第二代)最年輕的孩子,她很明顯對於記者到安娜堡市來采訪她感到不舒服。她很謙和地花了幾分鍾回答記者的問題。她說她父親並沒有告訴他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父親讓我們自己做決定,"昭昭說,"他想讓我們選擇自己的生活。"
"狡兔三窟"
傅士卓(Joseph Fewsmith),波士頓大學的一名研究中國政治精英的教授,他說,在1966年到1976年間的文化大革命期間使政治混亂達到了中共建國以來的頂點,很多家庭都遭受了監禁、下放以及羞辱。
彭博社研究表明,接受訪談的103位紅色後人及他們的配偶,都在美國居住、工作或者學習過,其中有三分之一就讀過位於馬薩諸塞州為精英人士準備的預備班,進過常青藤學校,在紐約如摩根斯坦利之類的公司實習過。
傅士卓引用一個中國的成語說:"(他們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他們會讓自己的資產配置多樣化,接受高等教育以保證在有任何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們有條後路。"
文革期間,宋任窮家庭的處境很不妙,在那個十年中,為了避免對毛澤東的權威造成不利影響,很多紅色家庭都被監禁,或者被下放到偏遠的地方。
文革開始的時候宋昭昭才11歲。不久就她哥哥,宋克荒就被宣布為反革命,也因此被北京清華大學的同學批鬥。
文革中橫遭批鬥的宋任窮,當時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上天安門城樓,還被毛澤東賜名“宋要武”,不知作何感想呢?
毫無信任
宋珍珍,宋任窮的三女兒,目前居住在舊金山,在接受電話訪問時正在騎著自行車,她說"我恨死文革了,所有人都是騙子,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你說了什麽話有人轉身就去告發。"
他們的二姐宋彬彬是文革期間最有名的紅衛兵——由崇拜毛澤東的學生組成,她曾在1966年8月的天安門集會上把紅衛兵的臂章別在毛澤東的胳膊上。她也被毛澤東賜名"要武"。
就在那個月,宋彬彬所在的女子精英學校(師大女附中——譯注)的紅衛兵殺害了一名教師,宋彬彬也參與其中。
處理曆史問題
宋彬彬在文革結束後過了幾年就去了美國,在波士頓地區安了家並在畢業後成了婚,她的愛人是一位美國公民。根據學校和州的記錄顯示,拿到麻省理工的博士學位後,她進入馬薩諸塞州政府,在州環保局從事空氣質量評測工作。
她把她的兒子Jin Yan送去菲利普安多弗中學(Philips Academy Andover),這是一家久負盛名的學校,該校的校訓是Non Sibi,意思是"不以自我為中心"。之後他去了斯坦福大學。
稍微多說點財富的話題。《波士頓先驅報》根據州公共記錄法發布了一份"你工作繳納的稅金"數據庫,據數據庫記錄知道宋彬彬一年從馬薩諸塞州拿到18000美元多點的養老金。
在美國呆了三十多年後,現如今已經65歲的宋彬彬十年前回到了中國開始處理她的曆史問題。在今年發表的一篇文章中她為自己辯解說她曾經製止過針對她老師的攻擊。
"現在我認識到,這種對生命的集體性漠視也是發生悲劇的重要原因,"她寫道,"我更期望我們的民族、我們的國家永遠不要再發生那樣的動亂和悲劇。"
舊金山
在她的先生於2011年過世以後,她接手了位於北京的科技公司Copia。我們向該公司發出請求希望能采訪一下宋彬彬女士,她沒有任何回複。
她接手了位於北京的科技公司Copia。我們向該公司發出請求希望能采訪一下宋彬彬女士,她沒有任何回複。
居住在舊金山金門公園附近著名的斜街的宋珍珍當年決定遠走海外。
在中國時她才十幾歲,她說她努力接受教育。因為文革,她沒有上高中,而是被下放到了東南部的一個農場。她仍然進了海濱城市福州的一所大學並畢業。後來她繼續在北京求學,學習計算機以及衛星圖像處理。
也是在福州她遇到了自己的先生陳方,此人是陳雲的兒子。陳雲是八十年代早期中國的最高經濟決策人。和歐洲的貴族一樣,這兩個中國的頂層家族通過聯姻聯係到了一起。不過這段婚姻沒有持續多久。
一到美國,宋珍珍就決定要留下來。
"善有善報"
"我隻想做我自己,我不需要察言觀色讓別人告訴我我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她說,"我在文革中經曆過(那樣的日子)。"
過去20年她是在舊金山海灣度過的,從科技行業跳槽去了私營公司,曾服務於美國國際集團(AIG)。現在她創立了自己的電子商務初創公司,聚焦於在線支付。
現在她和一個美國人同居,他們是在一次跳舞的時候認識的,現在她已經開始研修佛教。她說:"我相信善有善報。"
他們的大哥宋克荒是一名中共黨員,在歐文市宋克荒和妻子兒子擁有價值95萬美元的家,他的妻子兒子都是美國公民。宋克荒目前在中國南部的廣東省,在電話采訪中他說他也拿到了美國綠卡,擁有美國永久居住權。
67歲的宋克荒和陳元,陳雲的另外一個兒子也是現任的中國國家開發銀行董事長,一起上的北京四中,一所精英學校。宋克荒說他們的父親在家庭灌輸這樣一種理念,不要炫耀家庭背景。他父親死於2005年。
2005年,宋任窮追悼會上,江澤民與宋任窮家屬握手。左三即為當年文革中赫赫有名的宋彬彬。
謹言慎行
宋家還有一些成員仍然留在了中國,在國有企業中漸漸都身居高位,還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宋勤,宋家的長女,在東北經營一家奶製品公司,東北也是他們的父親管理過的地方。我們沒能聯係到她。
宋克荒管理一家房地產投資公司,在公司官網上把國開行和保利集團列為合作夥伴。國開行和保利集團曾經由另外兩位元老鄧小平、王震的親屬運營。
據33歲的宋米勒(Miller Song)說,宋家的家長宋任窮教導他的後代要謹慎對待他們的關係和權力。
宋任窮在為個人謀利益方麵使用他的名號十分嚴厲,宋米勒說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被告知絕對不允許告訴別人他家的背景,以免受到特殊待遇。如果他爺爺開車送他上學,在幾條街外他就要下車,就為了不讓別的孩子看到汽車,宋米勒如是說。
兩種文化
據宋米勒說,隻有他最親近的朋友才知道他和紅色江山(中國革命遺產)的關係,——盡管認識他祖父的人都會注意到他在Myspace的頁麵上有一張照片標題就是"英雄"。
宋米勒說他第一次到美國時12歲,在15歲那年回國完成高中學業然後在加州上的大學。
他在郵件中寫道:"中國父母把孩子送到國外求學太正常了,因為他們相信美國可以提供更好的教育。"
他從父母那裏借了一萬美元開了家公司,PatchTogether Inc.,生產塑料玩偶和個性化T恤。他說他為了和父母及朋友更親近,現在大部分時間都住在中國,這樣也方便他和產品代工廠聯係。
"我不象那些很小就去美國的孩子那樣美國化,同時我也不是很中國化,"他在郵件中寫道,"我覺得兩種文化對我的影響應該是五五開。"
巴黎名媛成年舞會
盡管宋家已經搬出了中南海大院,自毛主席時代這裏就是人民共和國的領導層居住地,他們仍然是那個團體的一部分。據宋克荒和宋米勒說很多家庭的成員都是在一起從小玩到大,比如陳雲的後代。
陳雲的兒子陳元把他的兩個孩子都送到了美國上高中。他的女兒陳曉丹,英文名Sabrina,就職於一家香港的私營企業。
2006年在巴黎舉辦的名媛成年舞會上,她身穿紫紅色Oscar de la Renta禮服第一次踏入社交場合。
據舞會網站說明,當天來自比利時的卑爾根達埃勒公爵埃杜瓦爾(Count Edouard du Monceau de Bergendal)是她的舞伴。
宋昭昭在位於安娜堡的家中開門的時候,身上穿著睡衣和栗色羊毛背心。她說,在文革之後追隨宋珍珍到安娜堡之前,她在在中國學習了護理並參加工作。當時,三姐讓她改學經濟學。"我不喜歡,"她說。所以她回頭接著學習護理。
回國次數漸少
自從父母過世後,她回國的次數日見稀少——長時間空中旅行太難受了,她補充道。她喜歡安娜堡的多元化和這裏的文化,她也不知道自己將來還會不會回到中國。
實際上她都不願意談論中國。因為看到安娜堡的經濟和房地產複蘇,因為奧巴馬終結了伊拉克戰爭,她投了奧巴馬一票。但被問及中國的政治時,她避而不答。
"我家教育我絕不能用他們的權力或關係來為自己謀利,"她說,"我們隻是和其他人一樣生活。"
來源:水煮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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