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俄國總統普金訪問伊朗,和土耳其總統交談時,感謝土耳其在俄國困難的時候提供的幫助,言下有抱怨“友誼無上限”的中國見死不救之意。俄羅斯杜馬的一位議員,也指責中國不圖恩思報,說當年沒有俄羅斯,中國什麽也不是!
這句話如果改成,“沒有蘇聯,中共什麽也不是”,倒也不無道理。
蘇聯對於新中國,無異於生身父母。中共長期以來隻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經費和幹部都由蘇聯供給和控製。在國共內戰中,以前宣傳上說是通過繳獲敵人武裝,小米加步槍打敗了蔣介石的800萬武裝到牙齒的軍隊,其實這在邏輯上是經不起推敲的。通過繳獲裝備一支遊擊隊是可能的,如果要幾百萬大軍,赤手空拳打敗武裝到牙齒的敵人,奪下他們的武裝,再去消滅剩下的敵人,做夢呐?事實上,蘇聯不僅提供了繳獲的可裝備上百萬部隊的日本武器,還提供了二戰美國援蘇的美製武器(沒有提供蘇製和德製裝備是為了防止美國的指責,美製武器國民黨也有,可稱是戰場繳獲的)。東北蘇占區為東北和華東戰場(通過大連海運至山東)提供了後勤補給,有經驗的蘇聯指揮官和技術人員為共軍提供了參謀,情報和各種技術支持。沒有蘇聯的全力支持,中共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戰勝國民黨是不可能的。
建國後,蘇聯的影響有增無減。新中國仿照蘇聯建立了幾乎一切機構,幾乎所有的工業都是蘇聯援建的。在文化上,那一代中國人唱蘇聯歌,看蘇聯小說,交蘇聯朋友。我媽媽給我講起過,在她中學時,她的班級有個蘇聯友好搭檔班,孩子們常常互相通信,有個叫娜佳的蘇聯女孩安慰她因為無法發出俄語字母“P"的煩惱,說不要緊。列寧同誌也發不出這個音。作家王蒙回憶說,他所以會信仰共產主義,根本原因是喜歡漂亮的蘇聯姑娘。有內涵的俄羅斯文化,是共產黨迅速得到城市知識分子接受的一個原因,大學校花紛紛嫁給共產黨幹部,她們把自己想象成冬妮婭,去追求堅強而浪漫的柯察金。
但中國似乎並不買賬,中國駐美大使公開說中俄不是盟友,俄羅斯也不是蘇共。這副嘴臉確實讓人齒冷。但循著國內一些人的思路,隻要說中國不好,就找美國在類似事情上的問題來辯解,我還正找到了美國忘恩負義的一段往事。這招正靈,因為美國不是個好人,我也可以堂堂正正地不做好人!
在美國,幾乎每個人都知道,是華盛頓等國父們(fathers)領導十三個英屬殖民地人民,打敗了英國宗主國,迫使不可一世的英國軍隊在約克鎮投降,承認美利堅的獨立。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的是,這場獨立戰爭的主角,不是美國人而是法國人,不但出錢出武器,還直接出兵,比蘇聯幫助中共更甚。而英國所以很爽快地同意了美國的獨立,還有美國出賣法國利益的一個交易的原因在內。
曾幾何時,法國才是北美大陸的大主。看上麵那張圖,藍色是法國人的地域,粉色是英國人的地域,咖啡色是西班牙人的地域,藍粉條形區域是英法共治區域。從中可以看出,在今天的美國和加拿大,法國是三分天下有其二。後來發生了三國七年戰爭,英國和西班牙為一方,法國為一方,結果法國完敗,隻剩下零星地區,這成為了後來的美國獨立戰爭的導火索。英國打仗是需要錢的,就毫不客氣地向殖民地加稅,認為國家為民打仗,人民交稅,這是天經地義的。但殖民地的刁民不這樣認為,卻覺得國家為人民打仗應該的,但加稅就不對了。兩者的矛盾激化,發展到兵戈相見!
單靠殖民地那點民兵,是無法和大英帝國反分裂的決心抗衡的。不少殖民地精英盡管厭惡法國,卻清楚地認識到,北美十三州殖民地要想戰勝英國,獲得獨立,必須取得法國的支持。為了更好地實現這一目標,大陸會議派遣在歐洲享有盛名的本傑明·富蘭克林擔任駐法使節。美國方麵甚至暗示,倘若法國不正式參戰,美國就將與英國媾和。
七年戰爭慘敗後的法國一直尋思著向英國複仇,美國革命提供了黃金機會,使它得以踐行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一外交準則,既削弱英國,又擴展法國與北美的貿易。以《塞維利亞的理發師》和《費加羅的婚禮》聞名的劇作家皮埃爾·博馬舍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在與大陸會議代表接觸後撰寫的報告說服路易十六向美國提供武器出口和援助。此外,法國與尼德蘭的諸多兵工廠也嗅到了擴展北美市場業務的機會,雙方一拍即合。
一箱箱槍械、火藥、彈藥從法國與尼德蘭地區的港口出海,途經法國在加勒比海地區的諸多殖民島嶼,運往美國,這些物資對缺少兵工廠的美國而言至關重要,大陸軍90%的彈藥均來自進口。倘若法國未曾提供這些軍事裝備出口與援助,美軍在薩拉托加的勝利便無從談起(放在今天,大陸軍估計要說“感謝老大哥刷的火箭”)。軍事援助外,法國誌願者的到來也對大陸軍助益頗多。北美殖民地沒有軍事院校,指揮官僅有的軍事知識均來自於七年戰爭中與英國的並肩作戰,缺乏工兵、炮兵等需經過長期正規培訓的專業人才,大陸軍的普通士兵同樣缺少專業軍事訓練。法國組織的誌願人員的到來極大地改善了該窘境,拉法耶特本人接受過騎兵訓練,日後美國首都華盛頓的設計者朗方是專業的工程師,杜波泰爾更是升任大陸軍首席工程師,成為美國陸軍工程兵團的鼻祖,並在約克鎮圍城戰中發揮了重大作用。
在大陸軍於薩拉托加戰役中獲勝後,法國正式與美國結盟,加入對英國的戰爭。法國艦隊的到來改變了英國艦隊對製海權的掌控,英國軍隊無法像先前那樣可以隨心所欲地通過海洋調遣軍隊,反倒需要擔心美法兩國來自海上的聯合襲擊。盡管美法聯軍對羅德島紐波特和佐治亞薩凡納的攻擊都以失敗告終,但也迫使英軍逐步進行戰略收縮。在約克鎮圍攻戰中,法軍艦隊更是切斷了英軍從海上的退路和給養來源,而法國陸軍與大陸軍一道攻下了數個英軍堡壘。
但美國人畢竟是盎格魯撒克遜人,血比水濃,再說在戰爭中和戰後利益分配上,與法國人發生了糾紛。約克鎮戰役後,美法雙方就締約事務與英國打交道時,展現出諸多的爾虞我詐,美國最終搶先一步。富蘭克林、傑伊和亞當斯這三位談判代表向英國方麵暗示,在得到理想的和約後,美國便會背棄美法同盟。在最終商定的和約條款中,除原有的十三殖民地外,美國還得到了俄亥俄河與五大湖之間的西北地區。
英國轉過頭來,利用英美間已就和約達成一致的既成事實,壓服法國與西班牙締和。法國與西班牙此時也已精疲力竭,無力將戰爭持續下去。西班牙尚且獲得了西佛羅裏達與東佛羅裏達地區,法國則基本一無所獲,隻是恢複了1763年丟失的非洲塞內加爾河沿岸部分領土。極力主張支援美國革命的法國外交大臣韋爾讓伯爵憤憤地說:“如果我們根據我剛剛目睹的事實,對未來做出判斷的話,我們將會為我們已為美利堅合眾國所做的一切,為幫助他們獲得這個名稱,而付出沉重的代價。”
韋爾讓的預言在短短6年後便成為事實。設想中的美法跨大西洋商業紐帶並未實現,在美國革命中的巨大支出導致法國財政不斷惡化,最終觸發了1789年的法國革命,路易十六身首異處。美國方麵在最初頌揚法國的革命熱情後,開始貶損那裏出現的暴力與血腥。亞當斯寫信給傑斐遜,直言“我憎恨法國大革命,因為我堅信,它不僅阻止人類的進步,而且導致曆史的倒退。”與此同時,法國對美國革命的實質性支持也被遺忘,僅剩下拉法耶特和朗方這兩個文化符號為後世所銘記,白宮附近拉法耶特廣場上的幾座雕像屹立在那裏,靜靜見證著美國政壇的風雲變幻。法國援助在美國大眾記憶中逐漸消失,一般美國人根本不知道法國在美國獨立中所起的關鍵作用,就如一般中國人也不知道蘇聯在中共奪取政權中的作用一樣。至於在國際關係中,美國人也從來不會念及舊恩,前段時間在澳洲潛艇事件中,明搶暗奪,無情得很!
所以,對於國家關係,沒有什麽恩情可言,隻有永恒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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