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再看袁世凱
作者:馬雅
電視劇《走向共和》,孫中山演講
孫文自小就生得清秀伶俐,雖出身貧寒農家,他為人熱情奔放、膽大包天,很是與眾不同。村裏有位太平軍老戰士,每聊起當年抗清舊事,孫文聽得入迷,公然宣稱要當“洪秀全第二”。年稍長,孫文又與同伴們拆毀北帝廟,激起公憤,被村人驅逐。當年,並無任何人對他洗腦,可孫文小小年紀,就本能地親和“亂黨”,不能不說他腦後天生就有一塊反骨。
後來,孫文的哥哥到夏威夷謀生計,發了財。這讓孫文得以在家鄉讀私塾,更有機會出檀香山、香港和廣州念書,受到係統的西式教育。而且,他17歲便被洗禮,成為基督教徒。那年頭,生於民氣已開的廣東,長於海外,孫文的經曆真在國人裏罕見,可謂“鳳毛麟趾”。海外的經曆,讓他痛感中國的落後,亟需改革,可當時他還把希望寄托於晚清的重臣李鴻章身上。1894年1月,孫文曾熱切地給李上書,提出“人能盡其才,地能盡其利,物能盡其用,貨能暢其流”的主張,但未受理睬。
而“官N代”的袁世凱,憑借家裏的關係走後門,投奔了淮軍。不久,他被派往朝鮮。因維護清廷得力,對日本態度NB,袁世凱博李鴻章的青睞,脫穎而出,開始發跡。在朝鮮的十幾年的任上,袁世凱在政治、軍事、外交上都頗有曆練,能夠獨當一麵。而他作風強勢,實際上主管了朝鮮的事務;在被當局視為苗子的同時,也開罪了不少人,尤其成了日本人的眼中釘。
遭到李鴻章的白眼後,孫文對改革的幻想破滅。1894年11月,他在日本東京組建了興中會,首次提出推翻滿清、建立共和國的綱領,從溫和的改良派演變為激進的革命黨。從此,孫文在海外廣結朝野人士,尤其各路會黨,大力在華僑中募款,宣傳鼓噪,組織暴動。
1898年“百日維新”的失敗,對海外的孫文來說,證明了君主立憲已走入死胡同,更堅定了他推翻帝製的決心。1905年,以他為首的興中會,和以黃興為首的華興會合並,組成了中國同盟會,其會的綱領為“驅逐韃虜,恢複中華,建立民國,平均地權”。孫文隨之正式提出“民族、民權、民生”的三民主義思想。作為一個現代的革命政黨的領袖,孫文有了自己明確的綱領和理論。
此時在國內,康黨雖被殺的殺,趕的趕,可連慈禧太後也明白,如果再不實行新政,大清的江山就不保了。因此,她被迫采取一些有限的新政措施。袁世凱本來就支持君主立憲,不過他是隨機應變之人,戊戌政變時不會以卵擊石。可現在,不管是權宜之計,還是為苟延殘喘,“上邊”已經對新政點頭了。況且,袁世凱本人的翅膀也比原先硬多了。於是,他對新政推波助瀾,心氣和底氣都挺足。
同時,孫文卻以他一貫的革命幹勁,在海外不懈地演講、辦報,傳播革命思想。這對國內尤其南方各省影響甚大,革命黨的勢力不斷發展,接連發生暴動。其中以1907年的鎮南關起義,和1911年月的黃花崗起義,聞名於世,都均未成功。
而隨著慈禧的過世,清廷失去了獨斷乾綱的權威,其腐敗無能卻欲蓋彌彰。革命黨人遂紛紛起事,地方政府也與朝廷離心離德。於是,1911年10月,武昌起義爆發了。
至此,滿清已亡,民國已立。中國有兩位傑出人物待命,來領導這千瘡百孔的國家:孫文,一位心誌高遠的理想主義者、職業革命家,但從未有過任何從政和治理政府的經驗。袁世凱,了解國情,具有豐富的執政經驗,操作能力很強,但在關鍵時刻,容易打個人的算盤。至此,中國麵臨兩千年未有之變局,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革命還是改良?而陰差陽錯地,中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其結果呢?“革命軍起,革命黨消”;軍閥混戰,日寇入侵。到如今,誰還能斷言當年的革命必勝於改良?
辛亥革命後,國家陷於分裂。從表麵上看,南方是革命黨,北方是保守派,因共和與帝製的理念不同,不能達到共識,所以國家不能統一。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卻是,晚清時中央政府的權力已江河日下,已無力真正統領地方了。
因此,清廷越來越虛弱,慈禧的去世又造成了權力的真空。當1911年滿清壽終正寢時,隻有一個富於活力的政權才能迎接20世紀的挑戰,而且這個政權又必須有權威,說話才有人聽,才能維持國家的統一。
但是,這有權威的中央政府,自辛亥革命起即消失了。從此,中國的內地,或南北對立,或軍閥混戰,國家從未真正統一過。即使北伐戰爭已結束,中央政府坐鎮南京,也有共產黨的紅色根據地與其分庭抗禮,國家也依然分裂。而這種局麵,一直維持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
日本一貫認為袁世凱是強人,要比孫文難對付得多,而他的當政有可能使中國由弱變強,故欲除之而後快。“二十一條”的出籠,其實就是要把袁世凱搞臭。在國貧兵弱而內亂不絕的國情下,北洋政府當時如何為國家利益力爭的曆史真相,早已被掩埋在塵埃之中。但是,近年來麵世的新史料卻證明,孫文為反袁獲取政權,不惜拿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同日本做交易,其出讓的國家利益遠甚於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條”。
而環顧當時的世界,大約同在一個曆史時期,國際上有幾個大國,社會曾發生過劇烈的變動,曾試圖由君主專製過渡到君主立憲製。中國與它們相比,社會轉型的前景又當如何?
1871年,普魯士的威廉一世在俾斯麥的輔佐下, 德國實現了900多年來第一次國家的統一;同年,德國宣布德意誌帝國憲法,正式實行君主立憲製。而於19世紀末,德國的GDP已超過英國,在世全界僅次於美國。
俄國的情況則比較吊詭。沙皇亞曆山大二世於1861年廢除農奴製之後,原打算把俄國從君主專製改為君主立憲製。但他的新政措施觸犯了許多大貴族、大地主的利益,立憲遭受極大阻力。保守勢力借革命黨之手,刺殺了亞曆山大二世,使俄國的立憲擱淺。於是,1905年,日俄戰爭時,立憲的日本戰勝了專製的俄國。而俄國的戰敗,實為沙皇帝國敲了喪鍾。
從以上的例子看來,德、日兩國因君臣同心,立憲成功,國家進步。俄國則因統治階級內部不和,立憲失敗,國家停滯不前。這些國家,無論立憲成敗與否,現代化的程度均高於滿清,但它們都沒有建立共和的雄心與嚐試。這裏,筆者姑且不論當時大清國的廣大臣民,包括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對共和、對議會、對三權分立等等,究竟有怎樣的認識和理解。
而僅僅是質疑:以中國當時的國情,從君主專製跳過君主立憲,“一步登天”,直接跨入共和,其條件成熟嗎?
再回過頭來看看袁世凱。他本人在晚清的新政時期,積極鼓吹憲政的理念,並有按部就班地推行議會政治的實踐。如若他能假以天年,中國從曾國藩、李鴻章以來循序漸進的改良的進程,或有可能繼續?
想當初,在1911年,革命黨裏不止孫文一人,還有黃興、宋教仁等領袖,如果他們能在一起,就仿佛一片充滿生機的春樹,欣欣向榮,有一天可望大樹成材。想當初,在1911年,改良派除了袁世凱,也有梁啟超、楊度、嚴複等諸位有識之士,就像五彩斑斕的秋林,風華猶在。然而……
行文至此,雖風馬牛不相及,筆者竟想起十九世紀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一首情詩:
民國首任總統袁世凱的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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