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豐幹禪師,因寒山問:“古鏡未磨時如何照燭?”
師曰:“冰壺無影像,猿猴探水月。”
曰:“此是不照燭也。更請道看!”
師曰:“萬德不將來,教我道甚麽?”
寒山、拾得俱作禮而退。
已經說了冰壺無影像, 還要我說什麽?豐幹禪師, 幹淨利落。寒山子後來說“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的時候,有豐幹禪師的痕跡。
這裏介紹一下禪宗三位著名的禪師,天台山國清寺住持豐幹禪師,拾得是他撿來的一個孤兒,帶在寺裏,於是大家都叫他拾得,他是豐幹禪師的徒弟。寒山子呢,是山頂上寒岩的一個修道的怪人,僧不僧,道不道,很搞笑,陶陶很像他,嗬嗬。
寒山子不但喜歡吟詩作詞,還喜歡到處塗鴉,岩石上,樹幹上,村落裏的牆壁上到處都是他塗寫的一些別人看不懂的詞句。拾得呢,常常偷偷摸摸給寒山子送吃的,豐幹禪師也睜隻眼閉隻眼不管他,嗬嗬。總而言之呢,拾得和怪人寒山子非常投緣,和同門的師兄弟倒是一般般。緣分,真的是不可思議。
師欲遊五台,
問寒山、拾得曰:“汝共我去遊五台,便是我同流。若不共我去遊五台,不是我同流。”
山曰:“你去遊五台作甚麽?”
師曰:“禮文殊。”
山曰:“你不是我同流。”
哈哈哈, 寒山子,我喜歡。 一把抓住豐幹禪師的破綻, 得理不饒人,傲氣十足。豐幹禪師被如此頂撞, 居然也沒說什麽。我告訴你,豐幹禪師不但一點也不生氣, 簡直是高興極了。
天台山寒山子,因眾僧炙茄次,將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
僧回首,山呈起茄串曰:“是什麽?”
僧曰:“這瘋顛漢!”
山向傍僧曰:“你道這僧費卻我多少鹽醋?”
寒山子, 和國清寺的這些僧人相比, 可以用四個字來比喻。鶴立雞群。他將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 其實是在接引指點這位同學。 而這位僧人卻完全不明白, 還以為寒山子在惡作劇。真是油煙不進, 讓人哭笑不得。
這種接引方式我們在公案中會常常看到,要麽背上拍一下,要麽喚一聲“大德”。對方一回頭,就問“是什麽?” 你其實隻要答一個字就可以了“佛!” 我就是佛。
因趙州遊天台,路次相逢。山見牛跡,問州曰:“上座還識牛麽?”
州曰:“不識。”
山指牛跡曰:“此是五百羅漢遊山。”
州曰:“既是羅漢,為什麽卻作牛去?”
山曰:“蒼天,蒼天!”
州嗬嗬大笑。
山曰:“作什麽?”
州曰:“蒼天,蒼天!”
山曰:“這廝兒宛有大人之作。”
趙州和尚, 厲害!路遇寒山子, 隻說了兩句話。 這兩個瘋瘋癲癲的和尚就互相大喊,“蒼天, 蒼天!”這蒼天二字, 一般世人以為是隨便喊的感歎, 我卻可以斷定兩人開悟了。蒼是顏色,代表色,天,代表空。空中有。有什麽?有什麽?有什麽?你若答得出,就悟道了。
天台山拾得子,一日掃地,寺主問:“汝名拾得,因豐幹拾得汝歸。汝畢竟姓個甚麽?”
拾得放下掃帚,叉手而立。主再問,拾得拈掃帚掃地而去。
寒山胸曰:“蒼天,蒼天!”
拾得曰:“作甚麽?”
山曰:“不見道東家人死,西家人助哀。”
二人作舞,笑哭而出國清寺。
拾得放下掃帚,叉手而立。 隨後,拈掃帚掃地而去。拾得未發一言,那邊寒山子已在捶胸頓足, 大喊蒼天。寒山子一句“不見道東家人死,西家人助哀。”就是認證拾得開悟了。 死一個人, 還一尊佛。
看著二人作舞,笑哭而出國清寺,我仿佛身曆其境,就在旁邊看著這兩個瘋瘋癲癲的人。我的眼淚, 也快要流出來了。今日殺一人!
所有開悟的人, 都是天下第一高手。 否則, 又如何叫無上正等正覺。 既然無上, 當然是天下第一。是故, 世尊曰:“天上地下, 唯我獨尊!”
天下第一高手, 都是寂寞的。
天下有億萬的眾生, 如果有一人看我的文章開悟了, 我也要笑哭而出, 大醉而歸。
半月,念戒眾集,拾得拍手曰:“聚頭作想那事如何?”
維那叱之。得曰:“大德且住,無嗔即是戒,心淨即出家。我性與你合,一切法無差。”
我曾經說過, 佛不守戒。
為什麽?
拾得已經說了。
你若仍不明白, 我也隻有大喊:“蒼天, 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