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州耽源山應真禪師。為國師侍者時,一日國師在法堂中,師入來。國師乃放下一足,師見便出,良久卻回。
國師曰:“適來意作麽生?”
師曰:“向阿誰說即得。”
國師曰:“我問你。”
師曰:“甚麽處見某甲?”師又問:“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如何?”
國師曰:“幸自可憐生!須要覓個護身符子作麽?”
應真禪師, 一見忠國師放下一足, 覺得不妥。 因為放下一足, 代表入世。 所以他走了出去, 其實是說, 入世不妥, 應該出世才對。到這個地方倒也沒有破綻,甚至到接下來那句“甚麽處見某甲?”都沒有破綻。然而,接下來問的那句就露餡了。他問的是,如何才能了脫生死? 忠國師對他的回複是, 可憐蟲,非要找個護身符做什麽?
有生死,是無法了脫的,無論什麽法都不行,無論什麽護聲符都不行。了脫生死的唯一可能是,本沒有生死。
異日,師攜籃子歸方丈。
國師問:“籃裏甚麽物?”
師曰:“青梅。”
國師曰:“將來何用?”
師曰:“供養。”
國師曰:“青在爭堪供養?”
師曰:“以此表獻。”
國師曰:“佛不受供養。”
師曰:“某甲隻恁麽,和尚如何?”
國師曰:“我不供養。”
師曰:“為甚麽不供養?”
國師曰:“我無果子。”
哈哈哈,慧忠國師,我喜歡。他應該是個像陶陶一樣的段子手。他的回答太有法味了,比昨天那個本淨禪師有趣得多。
在寺廟裏, 在佛堂內, 我們都會用香花燈茶果等供養佛。善信大德們, 也會供養佛法僧。可是絕大多數人都不明白我們為什麽供養。 很多人都是抱著做交易的心態去供養, 去許願。 就象行賄, 我供養你, 你要給我好處, 要保佑我。
其實供養有三個目的,一是弘法事業本身需要錢, 僧人們也要吃飯。二是教導世人要舍, 舍棄一切。三是通過潛移默化, 去除我慢。很多善信大德也有這樣的疑惑, 我供養了這麽多東西, 佛菩薩吃到沒有。
忠國師說:“佛不受供養。”
我說:“若受了, 就不是佛。” 嗬嗬,佛是不會受你的供養的,吃了的都是寺裏的僧人,供完之後就拿過來吃了,哈哈哈。
沒有受, 沒有不受, 不取不舍, 才是佛。沒有供養, 沒有不供養, 無有用心處, 才是佛。應真禪師, 還沒有悟。
玄策禪師者,婺州金華人也。遊方時拂於河朔,有隍禪師者,曾謁黃梅,自謂正受。
師知隍所得未真,往問曰:“汝坐於此作麽?”
隍曰:“入定。”
師曰:“汝言入定,有心邪?無心邪?若有心者,一切蠢動之類,皆應得定。若無心者,一切草木之流,亦合得定。”
曰:“我正入定時,則不見有有無之心。”
師曰:“既不見有有無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則非大定。”
隍無語。良久問:“師嗣誰?”
師曰:“我師曹溪六祖。”
曰:“六祖以何為禪定?”
師曰:“我師雲:‘夫妙湛圓寂,體用如如。五陰本空,六塵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亂。禪性無住,離住禪寂。禪性無生,離生禪想。心如虛空,亦無虛空之量。’”
隍聞此說,遂造於曹溪,請決疑翳,而祖意與師冥符,隍始開悟。師後卻歸金華,大開法席。
玄策禪師, 不愧是六祖高足。一席話, 說得隍禪師啞口無言。你還在那裏忙著出定入定,動得一塌糊塗,還妄談什麽定。
定, 是不需要入的。 有出入, 就不是真定。
定, 是不需要修的。 因為無修, 才是真正的定。
為什麽不需要修?不見有有無之心。不見有有無之心,離開兩邊, 本來就是定, 無處無時不定, 是名常定。眾生之所以不定,歸根到底,就是心中起了兩邊,然後在兩邊之間搖晃擺動。如果沒有兩邊,你就算從地球跑到月球,還是不動,就算跑到火星,依然是不動。不動,絕不是要你一直打坐,不起一念,而是無論你如何起心動念又跑又跳,依然是不動。
我準備今晚去城中最大的夜總會看脫衣舞,你若已得常定,你告訴我,我帶你一起去。誰要敢說我破戒, 我還是老辦法, 拿金剛杵砸在他頭上, 然後對著他耳朵作獅子吼:“你個不開竅的, 你才破戒。”“佛根本沒有戒, 要守什麽?”
忠國師說:“佛不受供養。”
我說:“佛不守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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