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心靈的地獄》(7)

回答: 《走出心靈的地獄》(6)YMCK10252016-10-11 17:02:41

在大多數人心目中,男人是“強者”的代名詞。然而,這些鐵打的“硬漢”卻常常被社會壓力和家庭責任搞得疲憊不堪。人到中年男人最焦慮四件事:1、等不及的升遷;二、顧不上的健康;三、免不了的失業;四、激不起的性趣。適當的焦慮可以催人奮進,是一種良性刺激;但長期處於焦慮狀態中,則成為“心理障礙”,甚至誘發抑鬱症、焦慮症、強迫症等心理疾病。

地獄(7):對男人傷害最大的四種心病(圖)
柯雲路心理學作品

《走出心靈的地獄》

精華選載(7) 

 

第七章 對男人傷害最大的三種心病 

 

一個星期沒有與安子林一家人通電話。一方麵由於工作忙,另一方麵是有意拉開時間距離。在開始的一周內與他們通了三次電話,那是作為心理治療的第一階段,對他們輸入的信息密集一些。第一階段把基礎打好了,再往下就不需要那樣密集了。基本上可以考慮一周一次。準備經過五六次或者七八次的治療,治愈安子林的神經症。

有這樣一些策略問題:

一,絕不可把治療時間拖得太長。安子林已經在各種治療中沉溺了兩年。病人的角色感已經很強了,很頑固了。再拖延下去,無疑是繼續暗示、強化他的病人角色。要盡可能較快地、有力地結束他的神經症。從某種角度說,延續不止的長久治療隻會起副作用。

二,因此,現在開始的心理治療必須是有力的、迅速推進的。絕不能無休止地原地踏步,絕不可重複,絕不給病人造成日複一日的循環暗示。要有鮮明的、明確的階段感、節奏感。

三,具體來說,在對安子林進行心理治療時,不僅每一次要有力地解決實際心理問題,獲得心理機製上的實際成果,而且對治療的階段性要向病人明確宣布。這樣,他才能強烈感受到這是在一次次推進。

不能讓他再沉溺在病人的角色中。長久的噩夢到了結束的時候了。任何延綿不止的拖拉治療都會腐蝕病人的身心。

一周以來,沒有打電話,是等待安子林及其妻、女消化在第一階段治療中我對他們的種種分析。

 

安子林的妻子呂芬在這一周內接連來了兩封信,都是《當代》編輯部轉來的。

這兩封信對於研究神經症是很有價值的資料。

 

呂芬的第一封信:神經症患者久病不愈的原因

 

柯老師:您好!

通過這幾次接觸,我感到了您的善心,您的真誠。我和安琪對您的崇敬之心,似乎已不好用語言來描述。

知道您將對人的生、心理與疾病做專門的研究,所以我想較詳細地向您提供一些關於安子林的家庭、社會地位以及政治諸因素對他生病原因的內在聯係,作為一例典型的神經症病例,如果能對您有所幫助,我將感到欣慰。

安子林出生於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具體地講,他的爺爺曾是奉係軍閥張作霖手下的高級將領。年輕時留學日本。母親是他父親留日的同學。他們的父輩是世交。

解放後,安子林的父親又在北大等校繼續學習,到頭來像他那樣的子弟隻被分配到一個護士學校當政治教員。母親在一個機關的圖書館工作。安子林的父親性格內向、倔強,反右時因與當時的大右派葛佩奇住鄰居,說了一些同情的話,也被打成右派,“文革”期間受盡迫害,胳膊被打斷,後被發配到青海,安子林也隨父去了幾年。“文革”期間他家被抄,當時隻有安子林一人在家。那次抄家對他的刺激不小。

安子林從小聰明好學,表現出對聲樂、美術、曆史、文學多方麵的興趣,但因他所處的家庭環境及祖輩的遭遇,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無疑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在學校裏,他努力學習,可就因為他的出身,好事都和他不沾邊,老師對他的評語是“活潑不足,嚴肅有餘”。他膽子小,與同學很少交往,成年後也是極有限地社交。

安子林的母親是那個時代典型的知識分子,忙她的工作,況且又是一副“林黛玉”式的身子骨,對於孩子們她難於給太多的母愛。我和安子林認識時,他父親還在青海。隻他和母親同一個跟隨他家多年的老保姆住在一起,他和母親總是沒有更多的時間交談。

這次安子林發病,他母親一直表現出一種不理解的態度,有時她的一些很平常、很正常的話就會讓安子林受到刺激。而這些話對安子林的刺激,他母親也不理解。他們母子之間的不溝通,也是安子林久病不愈的原因之一(母親使他不得依賴)。

安子林在與我認識之前,有過一段給他心靈留下了陰影的初戀。那是“文革”期間,他是個“狗崽子”,與一個“反動會道門”首領的女兒同病相憐並相戀,但當一個出身“紅五類”的複員軍人出現在他們中間時,那位女士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安子林。這無疑使本來就很自卑的他,更增加了幾分懦弱和心灰意冷。

我出身於工人家庭,我的母親愛子如命,我也是很孝順的女兒。我知道人類是離不了愛的,所以當我聽完安子林悲涼的身世與不幸初戀的敘述後,我頂著社會輿論的說三道四以及朋友們的“好心勸說”與他結合了。安子林對我那種不顧世俗的偏見以及政治上的壓力而對他做出這種抉擇,內心是非常感激的。但在我眼裏,安子林近乎完美。那麽能理解我,有男人少有的細致,學識淵博(比我),會體貼人,對我絕對忠實,感情那麽細膩,總之,婚後我們一直是出雙入對,買瓶醋都是一塊兒去。有了安琪以後,我們仍是相親相愛,並給予了安琪全部的父愛和母愛。十幾年來,我一個人從來沒有單獨看過一場電影。其實,從小我就對文學藝術很感興趣,看過不少世界名著,愛唱,愛跳,曾夢想過當演員。愛給大家講故事。婚後的十幾年,我們一直處在一種祥和溫馨、纏綿廝守的境界中。這是造成安子林久病不愈的原因之二(這都是我近期悟出來的)。我們的生活方式有問題。

安子林從小喜歡繪畫,沒搞成專業,利用業餘時間作畫,白天上一天的班,下班後已很疲憊,但他還是堅持作畫,在他發病的前三個月,一天他感到頭暈,到醫務室一量,血壓150/100mmHg,大夫給開了假,這樣一連休息了三個月。在企業連續病休半年就可吃勞保。為了繪畫,他很想吃勞保,但又感到總得到醫院開假很麻煩,也很費勁,正在這個時期,他“真的病了”,病得住進了醫院。我感覺這是他生病的第三個原因(一種需要)。

住院的一天夜裏,他經曆了一次對危重病人的搶救,大夫們出出進進,家屬們焦急不安,各種儀器嗄嗄作響……這一切把他嚇壞了。從那個可怕的夜晚之後,他失眠了,書不能看了,收音機不能聽了,大腦裏總像亮著個燈泡,嘔吐,一頓飯吃不了一兩,三個月一直靠輸液維持。這次搶救病人對他的恐嚇是他生病的原因之四。

安子林不但喜歡繪畫,對中國的陶瓷也感興趣。就是他因“高血壓”在家歇病假期間,安琪被懷疑“心肌炎”也休學在家。他帶安琪去了一個離我家不遠的未正式開放的公園“柳蔭公園”。那裏原來是一片墳地,後被解放軍某部改建成魚塘,隨著裁軍的指示,這個魚塘也無用武之地,又被翻建成公園。他帶安琪去“柳蔭”時,正值那裏在翻地、建設中,無意間他們發現了地上有塊晶瑩剔透的瓷碗片。那是一塊明朝萬曆年間的瓷片,接著他們兩人拿把小鏟天天去“柳蔭”,挖掘、拾撿了將近二十多斤清、明、元、宋的各種瓷片,每天兩人都如獲至寶,把撿來的瓷片刷洗幹淨,根據它的花紋圖案、質地、落款,再參照一些書籍,分門別類地把撿拾的瓷片加以鑒定,從中受益匪淺。我們再去故宮或博物館看到一些瓷器,安琪都能識別。什麽蘇伯尼青啦,什麽大明宣德年間的啦,父女倆從中長了見識,得到了樂趣。可就是這件事,在安子林發病以後,也成為他的一個心理障礙。他覺得是否自己挖了人家的墳,得罪了鬼神,也就是此時,一個從河北來的老太太,據說專治“虛病”,她看見安子林身上有“陰症”即鬼,也有仙家。據說鬼是驅走了,仙家不走,看他人好,要在我們家立堂……為此,我把那些很有考古研究價值的瓷片都倒掉了。但從那以後安子林一聽“柳蔭”二字心裏就發怵,這是他久病不愈的原因之五。

另外,據一些史料上的記載,安子林的爺爺為人正直,有才華,但平時少言語,尤其在撫順監獄時的表現,也是患了“抑鬱症”。安子林的父親一生不得誌,1989年患“心肌梗塞”後,誘發“老年抑鬱症”,1991年腦中風後,於1992年11月去世,享年隻有六十九歲。

以上我提供的情況,請您分析。這些都可視為他發病的多重因素。我感到,他的病與這些綜合因素都有關。後附有關他爺爺的兩份資料,供參考。

                 祝老師安好! 

                       呂芬

                     1993年2月11日

 

呂芬的第二封信:被家庭和社會拋棄的可憐人

 

柯老師:您好!

2月11日寄出的信,想您已收到。信中談及安子林的致病因素有五點。現再做以下補充。

一,安子林從小體弱多病,出生時隻四斤,是在暖箱裏活過來的。出生後他是由奶媽帶大的。可這位奶媽奶水不多,致使安子林貧血,營養不良,整個一個先天不足,後天失調。再加上他一向不愛體育運動,身體素質一直不太好,我們結婚那年,他一米七五的個子,隻有一百零六斤重。

二,他生病期間,安琪因病休學在家,他住院一星期後,他父親腦中風也住進醫院(當時我瞞著他,不敢刺激他),我們三代同居兩室,他母親身體又不太好,他心裏怎能不急?父母、孩子、兄弟全靠不上,隻能靠妻。所以他自己形容過:“我就像一個掉在河裏將溺死的人,你是河上漂著的一根稻草。”好像抓住我這根稻草,他就有生還的可能。

三,社會的大趨勢、單位的局麵,都令他害怕,所以他隻能以生病逃避之。

四,從他的主觀上,也就是顯意識上,太想趕快痊愈了,因這病把他折磨得太痛苦了。是否想病好的意識太強烈,潛意識卻偏偏和他做對?

五,因求醫心切,我們看過了太多的醫生,吃過了所有的抗抑鬱藥,但由於他的過敏體質,所有的藥對他都產生副作用,甚至我用酵母及穀維素給他“特製”的“萬靈藥”,他吃了以後都會出現隻有抗抑鬱藥才出現的副作用。(“特製藥”是安定醫院一大夫教我泡製的,瞞著他,並未告之何藥,隻說是權威人士開的“萬靈藥”。)

六,為了他早日康複,我也看了不少醫書及有關心理學的書。我也分析了使他致病的種種內外因素,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以及使之轉移、係統脫敏等方法,雖有一定療效,但他總是先接受,後推翻;先肯定,後否定。後來我又用了日本的“森田療法”,有一定的效果,又未能治到他的點上,也就是您說的還需深層的心理分析。我所做的這一切是否強化了他的“病人角色”?

為了使他盡快治愈,我學會了打針,掌握了一些點穴按摩的方法及足部反射區保健法,輔助醫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早上他難受、乏力,晚上我就陪著他“快步走”,據說這是一種不用吃藥也可治療抑鬱症的療法,但後來他不肯堅持做下去,隻得半途作罷。

柯老師,安子林的病確實很典型,我很想為您提供較多的材料,幾頁紙一時是說不清的,如需要您可約個時間我與您麵談(最好他不在場,他最不願人家提病,因為生病期間的種種雜念,已經成為一種強迫觀念,時時困擾著他)。

另外,我知道還有兩個較典型的神經症病人,一位婦女已經病了近二十年,這二十年來,她一直未出過家門,家裏也從不能離人。她的丈夫非常善良,把所有會引起她擔心、著急的事,都千方百計地使之消失在萌芽狀態,二十年如一日,絕對的“奇跡”。可恰恰這“奇跡”害得這位婦女恐怕終生不得痊愈,這點已引起我的注意。另外一位是個上了年紀的知識婦女,多年來,她可以想發燒就發燒,以此來逃避做妻子、母親的義務和責任。這些都不是一句、兩句話可以說得清的。

神經症不知困擾著多少個病人及家庭,但我們的社會並未對此引起重視,在以後激烈競爭的社會環境中,不知會有多少人被此病折磨,您致力於心理、生理與疾病關係的研究,無疑是有著極為重大的意義的。社會在這方麵的研究及重視均太少了。

陪安子林住精神病院時,與一些病人接觸,我了解了他們的經曆、身世。有的人一住就是三年五年,他們已經習慣了那裏的生活,但是這未免太殘酷了,無異於蹲監獄。他們在裏邊有吃有喝,有電視看,不用工作,不用承擔什麽義務,但他們也喪失了太多的權利。實際上,他們是被家庭、社會拋棄的一群可憐人。一有空我就與他們交談,用我掌握的那點心理分析方法與他們交談。我對他們寄予了極大的同情,他們也很友善地與我相處。待我陪安子林出院時,他們都爭著幫我拿東西。望著他們那迷離的眼神,我的心被揪得緊緊的,鼻子酸酸的,不知這些可憐的人將要在此住到何時,他們絕對適應不了外麵那精彩而無奈的世界。

從那時起,我突發了一個想法,將來老了退了休,我也開個心理谘詢門診部(但是我沒有太大的自信)。因為不知為何,我和別的病人交談,給他們做心理分析,人家都非常愛聽,覺得我的話比大夫還說得到點子上,可惟獨在安子林麵前,我一張嘴沒說上兩句,他就很反感,總是說我在“勸”他,弄得我不知所措,不知哪句話他聽了就會刺激神經。本來一條很鼓舞人心的好消息,一句很催人上進的話,到他那裏都會轉化成消極的暗示。所以,後來我就不敢多與他交談了。他又說我厭煩了,想擺脫他。有時他又很內疚,可憐巴巴的。我知道他內心和肉體都是很痛苦的,似乎有一種力量在左右著他。他不止一次地說:“如果這話你不這樣說,而是如何如何說,我就愛聽,這對我才是鼓舞。”我聽了甚至有些氣憤了:“既然你都知道該如何如何說,你就自己對自己說吧。我的思維,我的意識,怎能同你此時此刻想的說的一樣,你這不是難為我嗎?”(他對我的這種無理要求,您會理解的。)

自從河北的老太太說他有附體後,更增加了他的思想負擔。後兩位有功能的兄妹為他診治,也說他有附體,他心裏想得可能更多了。所以這個問題不弄清,他心裏恐怕老嘀咕。

2月9日晚您打來電話後,安子林的情緒異常高漲,當晚把您告訴他的三句話寫在紙上,放在床頭。第二天又把他的“不舍齋”摘下,換上了您贈的“隨意”二字,連“齋”也不要了,他說齋就是束縛。隨意,聽著心裏就那麽舒服。

當您說保證不會看著他躺下不管時,他的眼睛都發光了,好像遇見了大救星。那天,他又洗衣服又作畫,好高興。可昨天又躺下不動了。說好了,中午陪那個美國女孩去買書,中午該吃飯,他不吃,我們說該走了,他躺在床上就是不起來。我說你不能出爾反爾。他說,我沒應人家,都是你應的,你自己去吧。把我氣得要命。他不去,我和安琪穿衣服正要走,他忽然下床穿衣服。我趕緊笑著說,這就對了,咱們得有信用。結果,他餓著肚子幫人家買了書,一路上還給人家講解,有說有笑的。我也當沒有剛才那回事。今天他的情緒還可以,上街買了兩次東西,還畫了一張大畫。真是人一天鬼一天,不知明天怎樣?

我和安琪每天晚上都得看您的書,不看心裏像缺點什麽。看著您的書好像您又在與我們交談。安琪這孩子是有靈氣,書中有些地方我都很難看明白,可她卻看得明明白白,有時我得請教她。安琪自己也說,不知怎的,柯叔叔的話,難懂,可我一下就知道說的是什麽。這兩天,她天天跟我說,她也要做個禪悟者;看到您書中的對話時,安琪說我也有這樣的問題:我是誰?“我是我,你是你,你是我,我是你。在我還沒看到這行時,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答複的。”柯老師,真希望您能點撥安琪。我也覺得這孩子有點與眾不同。安琪自幼對這些神秘的未知現象都感興趣,自上學後一直是品學兼優的“三好生”,班主席,大隊長,表現出了超出同齡的組織能力,在繪畫方麵的成績使她榮獲北京市教育局頒發的“銀帆獎”,並保送上了重點中學。

但是這些成績也使小小年紀的她有了過多的思想壓力,她認為各方麵都要做表帥,都要比人強,壓力使孩子承受不了,她病了(安琪的那次病,也是生病是一種需要──您的高見的一次最好的例證)。“心肌炎”ST下移,聽起來挺嚇人,醫生一定要她住院,手續我都辦好了,安琪的體溫突然恢複正常,她堅決不住,她說一回家我準好,越住越糟。我聽她的話,把手續退了。經一位心髒病兒科專家診斷,屬植物神經性紊亂,第二天再做心電圖:正常。幾次這樣的經曆我醒悟了……讓她休息,讓她玩,讓她幹她喜歡幹的,但因我們家目前的環境對安琪確實不利。這孩子又可心,又可愛,又可憐,一米六二的個兒,才七十斤重,瘦得像個小豆芽。

幾年前,安琪開始看蔡誌忠的《老子》、《莊子》、《列子》、《禪說》、《六祖壇經》等書。去年看了兩本白話易經,今年又讀了您的書。

安琪說,原來看那些書,都是似懂非懂的,看了柯叔叔的書,我理解了什麽是開悟,回過頭來再看那些書,就明明白白了。9日通話後,安子林說起您教的方法:層層過濾法,其實8日晚安琪正是用此法為他解一個個“疙瘩”,跟您的意思是一樣的。安琪說,有時我感覺我的思維意識與柯叔叔是相通的。

總之,能和您有這份緣分,也是天意,願我們成為師生、朋友。其實,我們不早已是了麽!安琪的畫已畫好,真誠地歡迎您抽空到我家來。

盼您的電話!

                     祝老師安好!
                         呂芬

                       1993年2月15日晚

 

柯雲路:我不病,誰能病我?

 

呂芬的兩封信,提供了安子林更為詳細的背景性材料,使得我對他神經症的分析可以大大深化了。

這是第二個階段心理治療的內容。

第二個階段,就是要把他所有潛在的心理因素都分析出來,把壓抑在潛意識中的衝突全部顯化出來。要使他的顯意識完完全全地看清自己的潛意識。這樣的心理分析本身就是一種有力的治療。同時,又為繼續進行其他方式的心理治療提供了最堅實的基礎。

直覺告訴自己,對安子林的心理治療一定要強化階段性,推進性,要有結束戰爭、取得勝利的節奏感。

一,要明確總方針,總戰略,總時間表:今年春季全部結束,絕不能把神經症拖到夏天去。具體說,不拖到五月份。五一前一切恢複正常。

二,每周一次心理治療都要有明確的推進,要解決具體的問題。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療都是一個階段。對這個階段戰役的名稱、任務、口號,都要有明確的宣布。

三,語言上,具體的誘導、暗示上,各種心理治療的手法上,都避免重複。每次都要有每次的新意。

四,醫師自己的聲音必須是堅定的。他的全部信念、口號、說法,都構成心理治療的有機內容。

五,關於口號,例如“我不病,誰能病我”;例如“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例如“春暖花開了,到轉機了”;例如“該讓神經症滾蛋了”;例如“一個舊階段過去了,一個新階段開始了”;例如“過去的長久壓抑的生活,後來壓抑能量釋放的患病生活都過去了,要開始新的生活了”;等等。

六,作者自己堅定的信念,而後是呂芬、安琪的堅定信念,而後是安子林也有信念。這是治好安子林神經症的重要保證之一。

當潛在的心理都分析清楚了,當所謂疾病的“好處”都看清了,當疾病的痛苦領略夠了,這時,戰勝疾病的信心常常成為首要因素。

 

1993年2月21日,星期日。

上午撥通了安子林家的電話,照例是呂芬接電話(安子林不接電話,也是由於他的病人角色)。

作  者:你的兩封來信都收到了。明天或後天晚上,我將給你們全家三人打電話。我們現在要開始的是第二階段的心理治療。安子林近來怎麽樣?

呂  芬:他好多了。這兩天,他去進行淨化血療法,去了兩次,感覺自己有勁了,要下樓,一腳邁空,把腳崴了,腳脖腫了。現在正上藥呢!

[作者心中想:他為什麽會一腳邁空把腳崴了,是不是對進行淨化血治療有矛盾心理呢?也就是說,他心裏也有不想去的成分。這是很可能的。人的潛意識常常用製造失誤、受傷等方法來表示自己的意願。他想去,又不想去,矛盾。所以,去了,同時又崴了腳。矛盾的兩種意向都表現出來了。要去的意向已通過理智的去醫院的行為表現出來。不要去的意向被壓抑了,就通過失誤、自傷表現出來。]

作  者(笑著說):那以後還要注意。病一天天好了,也不可高興過分,不可得意忘形。告訴安子林,可不要得意忘形啊。

呂  芬(也笑了):是。

作  者:他好了不少吧?

呂  芬:是。

作  者:肯定會很快好起來的。你注意沒有,你這些天的心態都發生了很大變化,樂觀多了?

呂  芬:是,是有很大變化。

作  者:這就表明形勢確實在變化。要有信心。

呂  芬:我現在有信心。安琪這兩天還有個問題想問您呢!她不是身體不好休學了一陣,現在又上學了。老師因為她過去學習好,不要求她補考了。她現在矛盾的是,課餘時間又想上英語奧校,又想上繪畫班,因為她想考美院附中。時間矛盾。

作  者:這個問題咱們都想想。明天通電話時,再一塊兒商量好嗎?另外,我告訴你,安琪的這病那病,一多半也是精神因素,心理作用。她沒病。你告訴她。你作為母親,隻要你堅定了,不慌亂了,安琪的身體就會變個樣。明白嗎?

呂  芬(很受鼓舞地):明白。我告訴她。

作  者:要明明確確告訴她,她沒病,而且以後也不會生病了。要堅定。

呂  芬:明白。

作 者:我們明天或後天通電話。告訴安子林,我們開始第二個階段。一切都會很快好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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