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湖海 迷之卷: 11~20
朝著大家走來的魏大漢那一時間是正常的,和平日裏那個臉上帶著一點兒傲氣,一點兒硬氣,一種說不出來的渾氣的魏大漢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酒精對他的影響在那一時間都已經看不出來了,至少從身後的火光中,他的雙眼不再是那種酒精上衝的通紅。
“我要進去看看。今天晚上說什麽也要進去一下。”魏大漢說這個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平靜。
大家沉默的看著這樣的魏大漢,就是因為他太過平靜正常了,反而找不到阻止他的理由,才導致了這樣的沉默。
“不,魏大哥,回去了吧,守著火堆還暖,我不問你幾點了。”小孫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一下子衝上前去拉住了魏大漢,在那個時候,他隻知道事兒是因自己而起,說什麽也得勸住魏大漢。
在很多年以後的回憶中,他這樣對自己的妻子說起過,那是我離那間破木屋最近的時候,我真的能感覺到那裏麵藏著一種可怕,就是整個屋子絲絲兒的朝外麵冒著涼氣兒的感覺...但我不敢深想,你也知道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嚇自己,我媽小時候對我說過,不管遇見再可怕的事兒,也不能自己嚇自己,這人吧,自己一嚇住了自己,就什麽精氣神兒也沒了,準完蛋,我當時隻想把魏大漢勸回去。
可是,小孫到底沒有成功,他那麽大力的拉著魏大漢,竟然被魏大漢輕描淡寫的一下子就推開了。
在當時小孫就錯愕了,魏大漢隻是膽子大,為什麽力氣也那麽大?最讓他震驚的不是這個,而是他無意中碰到了魏大漢的手,那手冰涼,比天上飄落的雪花化成水時還要涼。
就在小孫錯愕的那一瞬間,魏大漢已經轉身朝著那個門口走去了,在他接近那破木屋的柴門時,之前那個捂嘴的老工人像終於反應過來了一樣,用一種帶著顫音的,驚恐的聲音喊到:“老魏,別...真的別進去。求你...”
他的話好像引發了大家所有的情緒,在那個時候,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喊著讓魏大漢別進去,小孫是最有勇氣的一個,至少他還敢朝前走幾步,其他人是一步都不敢靠近那個屋子....隻能在那裏焦急的大喊,不要懷疑人類的本能,當本能覺得不該靠近什麽地方,或者全身發冷的時候,那一定是有危險的,或者是和人本身相衝的物事存在。
也在這時,魏大漢的手放在了那扇破爛的柴門上,柴門上破了幾個洞,黑沉沉的看不見裏麵,火光中魏大漢放在柴門上的手竟然顯得分外白淨,他回頭了,這一次不是平靜的表情,而是帶上了笑容,一種讓眾人看見就毛骨悚然,不禁噤聲的笑容...明明就是很正常的笑,為什麽會如此的空洞?
工人們沒文化,自然想不出空洞這個詞兒,這隻是根據他們事後的感覺總結出來的詞兒罷了,如果有一個有經驗的道士在此,聽到如此的敘述,恐怕已經會得出結論,魏大漢根本不是進入破屋以後死的,而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沒救了!
為什麽?魂魄已經被完全的控製,他在那個時候根本就已經不是魏大漢了!
“外麵風大,一個屋子還能擋風,我就在這裏麵睡了,你們別叫我。”帶著笑容的魏大漢說出的是這樣一句完全不符合邏輯的話,然後毫不猶豫的推開門走進了那棟破舊的木屋,頭也沒回。
所有人都嚇傻了,因為那笑容和那句毫無邏輯的話,誰也沒有注意到門被打開之後,那兩張貼在柴門上封鎖門的符紙,也隨著魏大漢推門的動作,應聲而破。
魏大漢的身影鑽進屋子裏就不見了,仿佛那門背後是無盡的黑暗,轉瞬就將魏大漢吞沒了,最讓人恐懼的還不止如此,是在魏大漢走進門以後,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門就那樣緩緩的,帶著破舊的門特有的‘吱呀’聲關上了,是魏大漢?還是門後有人?所有人都不敢想了!
就這樣九個壯年的男人,全部都被嚇傻在了門前,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那個老工人,他忽然扯了身旁的人一把,然後聲音顫抖的說到:“別慌,我們...我們現在全部都後退....”
說話的時候,他自己首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後退去,控製不住的就腳步越來越快..接著所有人都開始往後退,由於巨大的恐懼,身體就像不受控製一般,到了後來,根本就是爭先恐後的朝後跑去!
一直跑到那個火堆前,眾人才氣喘籲籲的停下...其實根本沒有人想停下..隻是魏大漢進了那間屋,大家一時間覺得丟下他就跑了從根本上來說是件兒不厚道的事兒,但是誰也沒有勇氣進屋去找魏大漢,所以才停在了火堆周圍。
這個時候,帶著溫暖和光明的火就是所有人最大的安慰了。
“怎麽辦?”小孫第一個蹲了下來,恐懼已經讓他忘記了哭泣之類的情緒發泄,隻是神情麻木而驚恐的問了一句。
此刻,還是老工人最有主意,他抓起那瓶打開的溫熱的烈酒喝了一口,然後小聲的說到:“我不能隱瞞了,如今看來這事兒絕對不簡單。剛才,還記得剛才嗎?我站的位置離那個窗口最近,你們還記得嗎?”
大家都驚慌失措,哪裏還會記得這種細節?隻有之前勸魏大漢的另外一個老工人相對鎮靜,說到:“大概記得,你揀重要的說啊。”
“我也不是太確定,就是當時魏大漢不是朝著窗戶裏麵看嗎?他腦袋伸進去,我在那一刻好像模糊的看見窗戶裏麵有一張臉,正好和魏大漢的臉對上了!再仔細一看,又是黑沉沉的一片,我當時就嚇傻了,不是啊了一聲嗎?”那老工人回憶起這個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
“哥誒,你咋這個時候才說呢?”另外一個人工人聽了這個太害怕了,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而又兩行眼淚真的從他眼睛裏飆了出來,這個時候哭算不上丟臉了,除非是對恐懼完全沒感覺的人,正常人這種時候還能哭出來都算一種勇敢了。
‘啪’,那個老工人說完,另外一個老工人從他手裏搶過了酒瓶子,喝了一大口,把酒瓶扔到了火堆旁,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他咬牙說到:“咱們不能等在這裏了,要是那玩意兒,咱們人再多100個也是送死,這事兒不是咱們能解決的了,等下去魏大漢更沒救,去找領導去!”
事到如今,還是老工人在慌亂中還能拿一點兒主意,眾人也巴不得如此,誰也不想在這恐怖的地方再呆下去了,雖說沒有具體的看見什麽,但這種折磨還不如直接見鬼了來得痛苦!
終於,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在這風雪的夜裏,速度還異常的快,就像後麵隨時有什麽東西要追上來一樣。
他們不敢落單,而是相互扶持著跑下山...在這種時候,誰也不知道身後那棟破木屋的門在什麽時候又突兀的開了,魏大漢帶著一種奇異的笑容麻木的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晃了兩晃,然後伸出一隻手,猛地摔倒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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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淩晨3點開始,劉二爺就開始不停的做夢了。
那是一個他看不透的夢,夢中是滾滾的黃河,一群群人,不分男女老少的帶著詭異的笑容,一個個排隊上了一艘艘看起來很喜慶的船兒...
而在遠處,是一片看起來很富饒的灘塗,周圍吹奏著一曲淒涼哀婉,卻矛盾的像是喜樂的黃河調調,那嗩呐的聲音繞耳不絕...仿佛是在進行最後的慶典。
這是在做什麽?我是在哪兒?在夢中,其實沒有什麽妖魔鬼怪,可是劉二爺就是從心底感覺到發冷..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有人推了他一把,一下子就把他推入了那排隊的隊伍裏。
是誰那麽做的?劉二爺在驚慌中轉頭..看見的卻是一張異常恐怖的臉,被泡得有些微微發脹..被凍得鐵青的一張臉...是個女人,看不出來美醜了,最顯眼的是她穿著喜慶的紅色禮服,要嫁人的婆姨才這麽穿的吧?
但誰要娶這種形象的女人?劉二爺嚇得整個人都恍惚了,在那一陣恍惚中,那張恐怖的臉還不忘對他微笑了一下。
那鐵青的臉上赫然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沒頭沒腦的讓人覺得心都被揣緊了..劉二爺忽然反應過來了,這..形象..不是..不是那具被發現的屍體,牛大壯不就是那麽說的嗎?
劉二爺想喊,可是身後的人在推推嚷嚷,眼看他就莫名其妙的要被送上了那艘喜慶的船..
(這個時間大家在看春晚什麽的吧...嗯,不管看什麽吧,重要的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溫暖,過兩天陪媽媽去看爸爸去哪兒電影版,媽媽念叨好久了,她太喜歡KIMI和石頭了...我有問我媽媽,重男輕女有沒有?我媽嚴肅的說,沒有!她喜歡爽快孩子,正好石頭就是,至於KIMI,純粹就是因為笑起來太可愛啊。我很委屈,問我媽,我笑起來不可愛?然後得到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但這隻是劉二爺一個堅定不移卻沒有辦法驗證的想法,因為在那天夜裏他並沒有上到那艘詭異的船,他隻是在夢中看見,烈烈的風吹起了遮住船艙的厚厚布簾的一角,從那一角裏,可以看見幾雙穿著紅色喜鞋的女人腳,和穿著黑色布鞋的男人腳。
不恐怖,隻是充滿了詭異...他僵硬著身體不肯上船,後麵的人卻像是迫不及待的從後麵擠著他的身體,推著他上船,他也不敢反抗,因為那個全身發青的古怪人就在不遠處...在看到船艙中的一角以後,劉二爺的身子要看就要被推上了甲板...也就在那個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
在那一刻,劉二爺現實中的身體如遭雷擊一般的顫抖了一下,在黑暗中,猛地的睜開了眼睛,才發現不論是蓋在身上的杯子,還是墊在身子底下的褥子,都被自己的汗弄得潤潤的...
“大半夜的,誰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作死啊?”老太婆罵罵咧咧的翻了一個身,在被窩裏帶起一陣兒涼風,又繼續睡去,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才讓劉二爺徹底的回過神來,感覺到了一絲活著的氣息。
剛才那個夢裏,恐怖的紅衣青膚女子就不用說了,除開她,整個夢境中那麽多人,都充滿了一種蒼涼,死寂的感覺...說不上是為什麽,那個夢裏的色彩是絕望...
劉二爺差點兒哭出來,猛地就有了一種活著真好的感覺,而下意識的他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一件兒衣服,就摸索著要點亮油燈...
這個時候,他的心裏是怕的,可他敏感的覺得不可能有那麽巧合的事情,他在夢中最關鍵的時候,偏偏就有一聲巨響把他吵醒,巨響的聲音應該是來自自家院外的巷子,他覺得無論如何應該探查一下!
應該是好意吧?不然自己在夢中就要被推上船了...劉二爺在心裏自我安慰著,於此同時,油燈也被點亮,溫暖的黃色光芒照亮了整個屋子。
在床上睡覺的老太婆又罵了一句,大概是罵劉二爺半夜三更的點什麽燈,但好在沒有醒來,又一次睡去了,正愁怎麽解釋的劉二爺鬆了一口氣,但是在下一刻就變得臉色慘白,冷汗瞬間就布滿了額頭。
因為老太婆無意的罵聲,讓他看了一眼炕上,眼光移動中,他赫然發現炕邊的地上有兩個腳印...外麵下著雪,那個腳印就像是踩了一腳的雪泥,然後走到屋子裏,留下的腳印..腳印不大,分明就是女子的腳印,而且這個腳印這麽的熟悉,那不就是他下午看見過的那一雙女子的腳印嗎?
這還了得?劉二爺連想象都不敢,他在熟睡的時候,一具詭異的屍體就站在自己的炕旁...隻是稍微動一下心思,劉二爺都覺得自己快要被嚇死在這屋子裏。
這個時候,院子的大門響起了一聲沉悶的悶響,已經被嚇瘋的劉二爺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衝進了院子裏,做了那麽多年的‘道士’,劉二爺基本上還是有一點兒直覺的,就如他剛才下意識的起床想要出外探查,就是沒有感覺到危險,一般人遇見這種情況,打死也不會出去的。
“外麵那個人可以救自己。”劉二爺就是這個想法。
所以衝進了院中,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打開了自己的院門,然後他看見了一個身影坐在自己的院門前,從屋子裏傳來的光亮下,此刻正轉頭看著他,一張臉很髒的樣子。
那一刻劉二爺的心髒幾乎都要跳出胸口,雖說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說完全不害怕也是假的,但是下一時間,當他看清楚了門口的這個人之後,心中剩下的就隻是滿心的驚疑不定了。
怎麽會是他?那個逃荒到了這個小鎮的狗剩兒?
“狗...”劉二爺猶豫著開口了,剛說一個字兒,他又覺得叫人狗剩兒怕是不那麽合適了,在他心中此刻已經隱約的將狗剩兒和高人劃上了等號,畢竟他從小就愛聽父親講故事,在父親的故事裏,道家的高人總是讓人捉摸不透,自由不羈的,最愛以什麽乞丐啊,老農啊之類的形象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
“沒事兒了,我隻是有點兒累,在你家門口靠靠...你家沒事兒了,你安心睡吧,我要去一趟木材調運處。”沒等劉二爺說什麽,此刻狗剩兒已經站了起來,他的臉髒兮兮的,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疲憊,隻是他的笑容很讓人捉摸不透,不在意的,卻又透著沉重的..那一種矛盾的笑容。
可是說起木材調運處...劉二爺的心陡然又沉重了,那具屍體....自己要不要提醒狗剩兒一聲?但萬一別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提醒不又顯得可笑?
就在猶豫間,狗剩兒擦了一把臉,就準備走,而在這條巷子的盡頭,卻響起了紛遝而至的腳步聲,還有星星點點手電筒的光亮。
劉二爺還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兒,手電筒的光亮就打在了他的身上,而站在他身邊的狗剩兒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借著手電的光亮,劉二爺看清楚來人是二把手,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二把手有些慌亂的聲音就傳入了劉二爺的耳朵:“到底出事兒了啊....”
盡管從屋子裏的腳印來看,劉二爺早就預料到木材調運處會出事兒,但陡然一聽見,身子還是忍不住一僵,畢竟出事兒也分大小,到底是出了什麽樣的事兒?
而在這時,原本退在劉二爺身後的狗剩兒忽然歎息了一聲,朝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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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手電光靜靜的照亮了這一片兒破木屋前的空地,原本就快要熄滅的火堆又被重新的添加了柴禾,重新燃燒了起來。
魏大漢的屍體就被擺在了火堆的前麵,還沒來得及通知家人,因為並不知道怎麽通知家人,解釋魏大漢此刻的死狀。
這比起之前都要好些了,之前他的屍體就在破木屋的門口,瞪大著眼睛,明明是很驚恐的表情,卻帶著詭異的微笑,七竅裏都有血絲兒冒出。
上半身沒穿衣服,背上和腰上卻分別有一個紫黑色的手印兒,那手印不大,分明就是一個女子的手印...他就這麽趴在門前,伸出了一隻手,也不知道想要抓住什麽。
更讓人驚恐的是,原本魏大漢是一個壯實的大漢,身上的肌肉結實,看見他的屍體時,卻發現他的肌肉都有些萎縮了,整個人都小了一號,沒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更沒有人敢靠近魏大漢的屍體,靠近那棟破木屋。
來人不算多,除了守夜的幾個漢子,就是知情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他們身後跟著劉二爺,劉二爺身後跟著狗剩兒。
這事兒不能聲張,能來這麽些人都已經是極限了。
狗剩兒跟來,二把手原來是不同意的,狗剩兒沒有辯解什麽,倒是劉二爺的一再堅持,狗剩兒才能跟著‘大部隊’來到這裏。
在沒人願意靠近破木屋的時候,卻偏偏是這個狗剩兒站了出來,毫不在意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個破木屋...
“別...”想起剛才的慘劇,其中一個守夜的工人忍不住喊了一聲。
但狗剩兒就跟沒聽見似的,隻管朝前走,二把手看向劉二爺,劉二爺咬著牙說:“讓他去,除了他,這個鎮子上怕是沒人能擔起這個事兒了。”
於是,沒有任何的意外,人們看著狗剩兒把魏大漢的屍體搬了回來,搬到了火堆前,還看著他進到了小木屋,找出了魏大漢身前所穿的衣服,仔細的給魏大漢穿上了。
這一切,大家都沉默不語的看著,隻有狗剩兒說了一句:“死者為大,總不能衣冠不整的就去地下報道了,算我為他做點兒事吧。”
沒人敢接話,都被魏大漢屍體恐怖的樣子鎮住了,直到狗剩兒處理完一切,大家都還在沉默.....
過了一會兒,就變成了剛才的場景,不知道怎麽去通知魏大漢的家人,因為穿上了衣服,肢體恢複了正常,眼睛也被狗剩合上了的魏大漢屍體,還是那麽詭異。
首先是那一抹笑容,怎麽都還存在,另外就是整個屍體竟然開始慢慢的變色兒,布滿了一種淡黑色,就跟中毒了一般。
“屍體你們怎麽處理我不管,也管不了。但你們都走吧,今天晚上,我就在這木屋裏住了...我就兩件事兒要說,第一,這事兒嚴格保密。第二,誰都別靠近這裏,方圓兩裏之內都不行,否則我不保證會發生點兒什麽事。”在沉默中,狗剩兒有些不耐煩的開口了。
“你..你要住這破木屋裏?”劉二爺忍不住接了一句。
“不然呢?讓鎮上血流成河嗎?”狗剩兒朝著那破木屋走去了,一句解釋也沒有,他也沒有回頭。
借著手電的光芒,劉二爺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大著膽子朝著木屋裏照了一下,赫然發現,木屋竟然是空的...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屋子裏的一對兒腳印。
“她...”劉二爺忍不住急急的開口了。
“會回來的。”狗剩兒沒有回頭,卻仿佛是看穿了劉二爺所想,簡單的四個字就道出了所有的答案。
那座破木屋所在的山坡一麵是有些陡峭的懸崖,懸崖下是已經結冰的黃河水,隻有那靠近木材調運處的緩坡,才有一條小道兒上去。
一把手帶著所有的知情人,一直就在幾裏之外的小道守著,一是怕再有人上去,二是怕再出一條人命,三是寄托了希望在狗剩兒身上,如果他不行,這事情的後果....
這三個原因加在一起,就算這是一個冰冷的雪夜,就算站在這裏也感覺到無限的恐怖,一把手還是帶著人堅持留下了。
時間是那麽的難過,可是時間卻從未停止,一把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這裏來回踏了多少步,抽了多少煙,直到他伸手再去摸煙盒兒,已經空了的時候,這才發現東方已經翻起了魚肚白...冬天的早晨總是來得晚許多,這樣的一絲白,說明時間至少已經接近7點了。
狗剩兒還沒下來麽?一把手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心中打算著,是不是要上去看看?但他實在沒有那種勇氣,而且周圍也沒人有那種勇氣。
隨著天色越來越亮,一把手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
這個時候是劉二爺站了出來,下定決心般的對一把手說到:“要不,我上去看看?”
一把手有些感動的看著劉二爺,既沒說答應,也沒有拒絕,他實在怕再出一條人命,就那屍體詭異的模樣,多了還怎麽混過去?
就在一把手猶豫的時候,有個工人驚喜的喊到:“看,那邊兒...是狗剩兒下來了。”
一把手和劉二爺抬頭一看,果然不是那狗剩兒下來了麽?
此刻的早上,雪後初晴,天已經完全的亮了起來,劉二爺心中一輩子也忘不了狗剩兒下山時的那個模樣,背著雙手,一步一步穩穩紮紮的慢慢走下山來,地裏是雪,背後是初晴的陽光...他很淡定,臉上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中的滄桑...高人呐!
這就是劉二爺心中的想法,那種淡然,那種悲天憫人的神情,那不是高人是什麽?
從那一刻開始,狗剩兒是高人的想法就已經定格在了劉二爺的心中。
再後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起來,按照狗剩兒的吩咐,連同那棟破木屋也被一起燒了...他說屍體在木屋裏!
之前不敢隨便燒屍,怕得是燒了屍體,有冤魂不散,但既然狗剩兒說解決了,大家巴不得燒了屍體,畢竟天塌下來有高人頂著...狗剩兒就是那個高人。
除了最初發現的幾個人以及慘死的魏大漢,沒人看過再看過那具屍體,但所有人包括劉二爺都深信不疑,屍體是被燒掉了...因為在那一夜以後,這件事情就真的徹底平息了下來,再沒有任何的動靜。
出於多種考慮,狗剩兒被一把手弄到了木材調運處上班,一開始狗剩兒並不是太願意,後來不知道怎麽的,也就願意了,隻是有了一個奇怪的要求,那就是他說以前沒過過上班的日子,如今上班了,是一種新生般的全新生活,所以連名字也改了吧。
於是一把手就親自為狗剩兒改了一個大名——林建國,然後這個小鎮上就再沒有逃荒者狗剩兒,隻有那個木材調運處的工人林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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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都是真的?”聽完整個故事的老太婆煞白著一張臉,還是不太肯定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難不成我還會編個假的來嚇你?”說完了整個故事,劉二爺的心中也輕鬆了不少,他的語氣很平靜,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讓自己最親近的人相信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你是說曾經有一個鬼來到了咱們屋子裏?就站在咱們的炕前?”老太婆說著說著就忍不住靠劉二爺近了幾分,她想著都實在害怕。
劉二爺安撫性的拍了拍老太婆的背,說到:“事情這不都過去了嗎?你就別怕了...我就是想說,這世間吧,很多事情是咱們普通人琢磨不透的,好不容易遇見一個高人,就算不是巴結別人吧,也想情不自禁的親近親近,以後身後事兒如果他肯來操辦,去了以後也會少受些苦,多一些念力加身。你看你,現在還敢亂說話不?”
老太婆一聽,想起自己說過的話,忍不住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說到:“看我這嘴,高人不會和我計較吧?”
“人家是高人,咋會和你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婆姨計較?你寬心,隻是以後不要輕易的...”
“哎呀,肯定不會了!看來這木材調運處確實不是什麽好地方,不讓咱們兒子去了!還有啊,你可得好好的結交結交建國,不然明天叫他來咱們家吃飯?我給他做肉臊子麵?”
“你別瞎操心了...”
劉二爺和自己的婆娘談話間,外麵的夜色已經漸深,在院外就隻能聽見兩個人‘嘰嘰咕咕’的聲音,已經沒有再激動和爭吵,相反變得溫情和平和,劉二爺家短暫的小風波,在說出了某個被埋葬的秘密以後就徹底的平息了。
而在鎮子的邊緣,那個破舊的窩棚裏,林建國已經再次吃完了一大碗麵,洗好了鍋和碗,收拾幹淨了屋子,坐在他那張破桌子前麵發呆。
油燈跳動著,配合著從縫隙裏照進來的月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看他的有些空洞的眼神兒,又會覺得他隻是單純的在發呆。
就這樣呆坐了十分鍾,林建國忽然歎息了一聲,然後從上衣裏摸出了煙盒兒,為自己卷了一支煙,叼上了。
當煙霧吐出的時候,他的口中仿佛是念叨了某一個名字,可是聲音輕的又像是他根本沒有念叨什麽,隻是一個錯覺罷了。
“抽完煙,就去睡了吧。”林建國忽然這樣開口自言自語的說到,並且已經開始鋪床了,一個人住的久了,也就習慣了自言自語。
“這個季節就不用燒炕了,還能抗的住,這個窩棚也不錯啊...裏麵還有個這麽好的炕..明天...”林建國持續的自言自語,他當然不知道此刻鎮上又響起了有些急促的腳步聲,跑在最前麵的是那個有些白白胖胖的二把手。
此刻的二把手表情有些驚慌,布滿臉上的熱汗冒著熱氣兒,在深秋的天氣裏出那麽一身兒汗,隻能說明他跑得有多麽的急。
他們並沒有直接找到林建國,因為林建國這個人不好接近,整個鎮子上隻有劉二爺和他關係最好,而且劉二爺也是當年的知情人。
‘嘭嘭嘭’的敲門聲回蕩在劉二爺家的院子裏,剛剛才和老太婆聊完,準備睡下的劉二爺很是疑惑,這夜已經深了,還有誰這麽晚來找他?聽聲音還很急的樣子!
這樣想著,劉二爺打開了門,看見的是二把手那驚慌的臉。
“劉二爺,又撈起來一具屍體。”二把手開口就是這樣的話,劉二爺的心開始猛地往下沉去。
可他還能勉強保持著鎮定,咳嗽了一聲,先把二把手等幾個人迎進了屋子,他說:“進屋說。”
“不進屋說,就在這裏說。”二把手很是著急的樣子,在他的身後,是幾個木材調運處的高層,也勉強算是當年的知情人,可二把手還是頗為顧忌,他沒有大聲的聲張什麽,而是趴在了劉二爺的耳邊,開始嘀嘀咕咕的說了起來。
劉二爺的臉色越來越沉重,其實從林建國到木材調運處上班以來,木材調運處這個地方就很神奇的很少再撈起過浮屍了,林建國來上班的兩年多,總共也就遇見了三具普通的屍體。
從二把手特意這麽趕過來,說起撈出了屍體這事兒,劉二爺就心知不簡單,不是來找他做法事的了。
他原本是抱著這樣的希望,才勉強冷靜,讓二把手進屋說。卻不想事情哪能盡如人意?
這一次,又飄來了一具詭異的屍體,和上次那具女屍一樣,是抱著一根粗壯的木頭來了,而這一次是一具男屍!
他並不是不害怕,想起曾經出現在屋裏的那一對兒腳印,劉二爺心裏也怕到了極點,隻不過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控製範圍,他唯一能做的也隻是抱住林建國這一根救命的稻草,然後忍不住幼稚的對比起哪一具屍體會更厲害這種事情,目的隻是猜測林建國能不能對付?
“哎,難道是這小鎮上有啥東西犯了衝?你說木材調運處這平靜了沒幾年,咋又...”二把手一路念叨著,忍不住又再次在劉二爺身邊嘀咕了幾句那屍體的特征,和那具女屍一般也是全身凍的發青,隻是這個時候是深秋,並不是那個時候的深冬,所以青的不是那麽厲害!
微微有些泡脹,卻沒有脹多誇張的地步,像新鮮死去的一般。
“抱著樹啊...穿著一身兒黑綢子緞麵兒衣服,係著大紅的腰帶,就是那個時候娶婆姨時才會穿的衣服,知道嗎?你說上一次飄來一個新娘子,這次就整來一個新郎官兒?那下次又會是什麽?”二把手嘀咕著,顯然整件事情給了他極大的心裏壓力,非得不停的說點兒什麽才能緩解這種壓力。
“別說了。”劉二爺終於到了忍耐的極限,忍不住嗬斥了一句,他想起了那個詭異的夢,夢中詭異的船被掀起了布簾,那一雙雙腳...男人穿著黑色的布鞋..
人和人不同,有的人需要不停的去說點兒什麽才能緩解壓力,而有的人麵對壓力卻是喜歡安靜的思考,劉二爺做為一個喜歡安靜的人,被二把手刺激到了痛處,所以也就爆發了。
但吼完之後,劉二爺和二把手兩個人都楞了,先是劉二爺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你看我這..確實是因為心裏太煩躁,這對不起啊...”
劉二爺有些語無倫次,而二把手卻忽然釋然一笑,拍了拍劉二爺的肩膀說到:“我能理解,一樣一樣啊!所以,我才不聽的囉嗦,這誰都還希望能看見明天的太陽啊。”
說到底,都是給嚇的!兩人說話間,就已經來到了林建國的窩棚。
“就在這兒等吧,建國他不喜歡人靠近他的窩棚。”停在窩棚十米開外的地方,劉二爺如此對二把手說到。
“嗯。”二把手此時也沒什麽官威,麵對死亡,誰都是普通人,更何況隻是讓他站在這裏等等。
深秋清冷的月光下,劉二爺獨自一個人靠近了那個屋子,然後敲響了窩棚的門。
同樣是深秋的季節,看著細雨紛紛的打落在略顯昏黃的河麵上,我有些出神兒。
葛全要說的故事已經說完了最後一個字,可我就是回不過神來,隻是盯著葛全發呆。
“承一?”葛全在我麵前叫著我,我這才恍然回過神來,看著葛全說到:“完了?”
“什麽完了?”葛全有些不解。
“故事就這樣完了?”我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那具男屍到底怎麽樣了?那個充滿了神秘色彩神奇的林建國到底是什麽人?木材調運處的所有人是否安全?另外,這個偏遠的鎮子有沒有遭遇滅頂之災?剛才發呆也就是因為我想不到故事怎麽就這麽完了,兀自回不過神來。
要知道建國之初,是一個‘妖魔鬼怪’橫行的年代,太多的破壞,壞了原本的..來不及重建,又有太多的事情讓人們無暇分身,在那個時候,一整個村一整個村的消失的事情很多,甚至有很多老一輩記得,消失一個鎮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當然,那種影響大,人口多的地方,還是必須得守住的。
我為故事裏那個黃河岸邊兒上不遠的小鎮擔心,顯然它還不符合這種特征,卻偏偏遇見了有能帶來‘滅頂之災’能力的存在,自然結果就讓人擔心。
我從始到終都不認為那個林建國是一個道士,因為在故事裏我沒從他身上感受到道士的‘味兒’。
“跟你說了很多次了,這不是故事,而是一段絕密的往事。你能聽到這一段兒已經算你幸運了。”葛全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得瑟,估計又是在提醒我他的本事,圈子裏的線索第一人。
我笑笑沒有說話,就算是真事兒,時隔多年,也隻能當故事來聽,盡管這是一個很讓人牽腸掛肚的故事,但和我的現實又有什麽關係了?若說起華夏的秘辛,暴露出來似是而非流傳在民間的,還是沒有暴露出來,隻是少數圈內人知道的,不知道有多少,個個都去念念不忘,豈不是很累?
更何況,我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尋找鬼打灣這個神秘的存在上,即便被這個故事牽動了情緒,我也會很快把它忘記。
“葛大爺,我們是在問你要鬼打灣的線索,你講了一個木材調運處的半截故事算什麽啊?那是現實裏,被人們叫做鬼打灣的地方,你莫非要告訴我們那個木材調運處就是鬼打灣?如果是,你好歹得把故事給講完了啊?”相對於我的淡然,肖承乾就要著急的多,他顯然不會以為那個木材調運處就是真正傳說中的鬼打灣,他這樣說的目的可能也隻是想聽完一整個故事,為我們辛苦的漂流生涯帶來一點兒樂趣。
為強尼大爺辦完葬禮以後,我就決定帶著大家回國了,即便楊晟的忽然出現和他的承諾並不可靠且帶著詭異的色彩,但我憑直覺判斷,我們應該已經暫時擺脫了在國內被四大勢力追殺的處境!
這個世間,一切都是利益,如果賭上的是去到昆侖這種利益,為它瘋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以前,我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個去到昆侖路上的‘破壞者’,如今他們找到了一根可以套在我脖子上的繩子,就算不是十分的‘安全’,但巨大的利益(我可以找到昆侖遺物)也足以讓他們放棄追殺我,去賭能不能試圖控製我了。
這就是我決定帶著大家回國的最大原因和依仗!
而那一次回國,我們是走的正常路線,而不是再從老路回去,畢竟在那邊境上來自神秘宗教的追殺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師父的最大線索出現以後,我暫時還不想去找任何麻煩。
為此,我和路山進行了一場對話:“路山,給我一點兒時間,我說過我會...”
“我相信你是那種可以為了朋友赴湯蹈火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放在前麵來解決吧,我還等得起!白瑪的靈魂哪有那麽容易屈服於曼人巴?”路山說的很真誠。
“謝謝。”對此,除了謝謝,我想不出來其它的詞語了。
“原本打算給你說一下我和小柏的事情啊,看來,等到那個時候再說吧,煩惱就已經夠了,一顆心是不適合裝著太多事的。”路山用這樣一句話就結束了我們簡單的對話。
想到這裏,我的內心有一些溫暖,路山這個家夥...隻不過,我們現在所麵對的事情真的就那麽簡單嗎?
“楊晟控製四大勢力不殺我,真的隻是因為他要讓我屈服於他,為他尋找昆侖遺禍嗎?”每次想到這個,我總有一些不靠譜的感覺,若然如此,為什麽拋出鬼打灣這一個線索?明明知道我不可能知難而退的....如果讓我們先進入了鬼打灣,他們還怎麽控製我們?
這一點兒是我事後回想起來,才想到的一個細節,總覺得楊晟和我談話充滿了某種陰謀的味道,但除了這一個細節,我沒發現任何的破綻,包括楊晟這個人本身應該有的情緒,都沒有破綻。
一旦陷入了沉思,我就忽略了身邊的事兒,自然也就無視了肖承乾和葛全的對話。
直到那一句:“我葛全什麽時候會隻是講一個和線索無關的故事?這個故事就是鬼打灣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線索。”
葛大爺擲地有聲,而我卻叼著煙一下子回過頭來,原來如此嗎?
從初夏到如今的深秋,我們回國也已經三個多月了,一直找尋的就是鬼打灣的線索,結果不過是一無所獲,我都懊惱到想要去鬼市買消息,可是最近舉辦的鬼市規模莫名其妙的有些小,想要買到消息的可能微乎其微,另外我也不認為,我可以和四大勢力比‘財力’,我能想到的辦法,他們自然能想到。
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我們又一次陷入了尋找的怪圈。
盡管這一次回國,和之前我們倉皇出逃的形勢不同,一切風平浪靜,我們甚至得到了極大的自由,就是和各自的親朋好友相聚也不會被打擾,但事情的本質卻並沒有改變,我們還是走在不停尋找的路上。
鬼打灣的真實所在,契機是黃河,這是圈內公認的一個說法,為此,我們終於坐上了之前就準備的好的船,漂流在了黃河。
這艘船是改裝過的漁船,之前強尼大爺的是蓬萊號,而這艘船就叫夢想號,這是為了紀念強尼大爺,也是我們的第二艘船。
“葛大爺,你真的沒有在開玩笑?”葛大爺一句話,震驚了所有的人,我回過頭的時候,船艙中的大家都盯住了葛大爺。
“你們千辛萬苦的找了我兩個月,難道就是為了請我上船給你們講一個故事?而我是那麽無聊的人嗎?明知道你們找了我兩個月,我就上船來給你們講一個故事?”葛大爺有些氣哼哼的樣子,當然他並不是真的和我們生氣,畢竟他也知道這半截故事,很難看出來這個和鬼打灣有什麽聯係。
不過,兩個月了嗎?我們回國各自都耽誤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和家人相聚,處理各種瑣事等,到一切都處理完畢以後,才重新的相聚....因為線索的缺乏,我們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去找葛大爺,這個圈內線索第一人。
卻不想,葛大爺在那段時間裏,竟然失蹤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包括偶然和我們聯係的珍妮大姐頭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不過沒有危險的了,哈哈哈...放心好了,圈子裏敢動葛全的人可沒有,他是萬事通,什麽牛鬼蛇神都有找他買消息的時候,他是特殊的存在,動了他會犯眾怒的。”珍妮大姐頭在電話裏大大咧咧的如此說到,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從衛星電話裏傳來的背景聲音是嘈雜的人聲和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天知道她是在哪兒給我打電話。
“你問我鬼打灣在哪兒?你以為老娘是萬事通?這世界上我不知道的地方多了去了?有一天你是不是也得問我馬裏亞納海溝(世界上最深的海溝)是什麽模樣,裏麵有些什麽?老娘可沒那個本事潛下去看看那裏是不是傳說中的地獄入口....小夥子,得靠你自己,懂?話說鬼打灣我也很好奇,找到了記得告訴我。”而關於線索的事情,珍妮大姐頭比任何人看起來都更加的不靠譜。
隻不過在最後,她還是不忘提醒我一句:“承一,盡管你們師父那一行人出現了一個,你也記得不要放上所有的希望,我怕你失望。”
“我知道。”
“另外,不要被任何的事,任何的人所控製,那樣的人生就沒有意義了。”珍妮大姐頭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變得嚴肅。
而我自然明白其中的分量,鄭重的答應了珍妮大姐頭。
既然在珍妮大姐頭那裏也無法找到葛全,又得知他是安全的情況下,我們隻能遺憾的先踏上了夢想號,開始了在黃河上的漂流,直到昨天靠岸的時候,葛全才莫名的聯係到了我們,然後出現在了我們靠岸所在的某個鎮子上,跟著我們上了船。
他沒有說他消失去了什麽地方,也沒有提別的事情,一副很累的樣子,在船上休息了一夜之後,在今天早上,吃過了船上的早餐以後,才給我們說起了剛才那個故事。
而他如果不強調是兩個月的時間的話,我都已經不知道我們竟然在這黃河上已經漂流了兩個月。
時間真是匆匆啊,想起肖承乾大表哥的模樣,我真擔心我師父等不到我,心裏的急躁莫名的冒了出來,又被我生生的壓了下去...在我想心事的時候,承真已經過去拉住了葛大爺的胳膊,有些撒嬌的說到:“葛大爺,你又不是真的生氣,有什麽你就別賣關子,給我們說了吧。你也知道都兩個月了,我們在黃河上也漂流了兩個月了,傳說聽了不少,怪事兒也遇見了幾件兒,擔驚受怕的,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黃河水上人...好辛苦的。”
葛大爺似乎非常的習慣承真這丫頭,她一撒嬌,葛大爺就受不了了,畢竟不是真的生氣,當下臉就繃不住了,而是和藹的笑了起來,拍了拍承真的腦袋,說到:“好了,好了,我說!看在承真的麵子上,就不問你們要買消息的錢了。”
這個老狐狸財迷!原來還打著這個主意,我忍不住鄙視的看了葛大爺一眼,他卻根本無視於我,而是背著手,在船艙裏來回走了兩步,才說到:“我失蹤兩個月其實是為你們找線索了去了,你們也知道關於任何事的線索,我有自己的特殊渠道...而你們剛才聽到的這個故事,就是我得到的最大線索。你們仔細想想看,故事裏真的沒有讓你們聯想起鬼打灣的點?”
他這麽一說,我們都皺緊了眉頭,開始沉思!故事明明講的就是兩具詭屍的事兒,和鬼打灣顯然聯係不大,隻是故事的背景發生在木材調運處,這個和現實裏人們傳說的鬼打灣有著一點兒聯係..可這個就是值得我們注意的點嗎?
顯然不是的,我習慣性的去摸煙,被如月打掉了拿煙的手,意思是讓我別在船艙裏一直抽煙,影響空氣,而是這無意中的一打段,卻讓我腦中靈光一閃,仿佛是抓住了什麽線索。
我一下子激動了,連同手中握著的煙盒也被我捏扁了,我不自禁的對葛大爺說到:“難道是那個夢?”
葛大爺看了我一眼,微微有些吃驚,說到:“你說來看看?”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劉二爺那天晚上的詭異夢境,是不是就是夢到了真正的鬼打灣?”說完,我自己都皺起了眉頭,發現自己這個說法有些不靠譜,夢裏的世界原本就是稀奇古怪的存在於想象中的東西,劉二爺怎麽會夢到鬼打灣?
可這種從心底冒出來的想法又該怎麽解釋?
聽完我的回答以後,大家都有些覺得有些‘神奇’的看著我,葛大爺也笑了,說到:“承一,真不知道你腦袋裏的奇怪想法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原本想說的是,故事裏最大的,值得注意的點是林建國這個人,你們不覺得詭異了一些嗎?他在窩棚裏做些什麽,原本並沒有人知道,可是給我這個故事的人,卻講出了他在屋子裏拜‘邪性’事物的細節,這是為什麽?隻有一點,那就是他自己說出來的...所以他說出這個的時候,一定帶有什麽其它的消息一起說出來的。”
葛大爺很快就解開了我們的疑問,也極大的引起了我們的關注,至於剛才我提出的那個劉二爺夢到了鬼打灣的說法,連我自己都給自動忽略掉了。
“所以呐,你們這些年輕人毛毛躁躁,這些細節注意能力都沒有!我也懶得賣關子了,在聽到這個故事的同時,我還同時收獲了一個簡短的消息,是關於林建國的,那就是林建國這個人,正是來自於真正的鬼打灣。”說完這句話以後,葛大爺就閉口不言了,接下來的事情是要我們自己消化。
原來,故事裏值得注意的從始到終就隻有林建國啊...我沒怎麽吃驚,因為我對鬼打灣根本還沒有具體的概念,可是知情的人卻表現的很不同,就比如說見多識廣的路山,就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問到:“鬼打灣是一個隻能進,不能出的地方?那裏麵怎麽會有人?而且那裏麵出來的人還到了隔壁的鎮子?”
葛大爺望著路山說到:“很遺憾,你的問題我也不能回答,我的能力讓我隻得到了這一個消息,和這半個故事。我來找你們,是想你們去試試,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和聽完這一個故事。”
“去哪裏試試?”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故事發生在那個小鎮上,你們自然要去那個小鎮試試了。”葛大爺頗有深意的說了這麽一句。
“是有那個小鎮啊,它並沒有遭受什麽滅頂之災,這算不算告訴你故事的結局了?單純的去那個小鎮,是得不到什麽線索的,你們得找到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劉衛軍,我的消息最終來源就是他,可惜的是,我沒有親自見到他本人,他的防備心很重,我總覺得在他身上還有更多的秘密。”葛大爺這樣對我們說到。
“劉衛軍?”我下意識的念叨了一句,然後就敏感的想到了一個人,抬頭看著葛大爺。
葛大爺衝我點點頭,說到:“對的,這個劉衛軍就是故事裏劉二爺的小兒子,我遍尋線索,發現整個事件,唯一知情的也就是他這個小兒子了。他的其他家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而且...他小兒子的情況好像不太好,具體是怎麽不好,我不知道,就得你們自己去了。”
“葛大爺,你不陪我們走一程?”承心哥靠在船艙的邊緣,看了一眼窗外仿佛是永遠也停不下來的秋季細雨,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明白承心哥的意思,或許我們還沒從失去強尼大爺的心傷中走出來,總是覺得需要一個年長的長輩在身邊才能安心的樣子。
葛大爺卻搖搖頭,說到:“你們也明白,你們看似自由,其實盯住你們的人從來都不少,我來你們船上走這一遭,估計現在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接下來,肯定會有很多人找上我,或者根據我之前行程的一些蛛絲馬跡來調查我給了你們什麽消息!為了避免這些麻煩,我還得繼續‘失蹤’,就等一下,你們找個地方,哪怕是荒郊野外,也把我放上岸吧,我自然有辦法解決的。等你們真的找到了鬼打灣,我才出現吧。”
“要是我們找不到鬼打灣,你不是得失蹤一輩子?”承清哥在一旁,終於是擔心的‘憋’出了一句話。
“哈哈哈...你們知道嗎?我老是懷念老薑那個家夥年輕時的樣子,仿佛這天下間就沒有什麽能難住他,讓他愁苦的事情,頂天立地的漢子莫過於此!這樣的人想讓人不相信都難啊...同樣,我也相信你們這些小家夥,不會讓我失蹤太久的。”葛大爺說這話的時候,笑得如此開懷,仿佛是真的回憶起了當年他和我師父一起走過的一些歲月,他沒有絲毫的擔心和負擔,給了我們極大的信任。
我們終究是不可能把葛大爺放在什麽荒郊野外的,而是找了一個相對偏僻,卻離幾個小村不遠的地方,把葛大爺放下了船。
在我們揮手告別的時候,葛大爺走得很是瀟灑,卻不想他走了十多米以後,卻忽然回頭,朝著我們跑了幾步,望著站在甲板邊上的我說到:“承一,記得把老薑那個家夥給帶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裏忽然就有些酸澀,望著葛大爺充滿了希翼的目光,鄭重的點了點頭。
師父,你是真的在鬼打灣裏受苦嗎?
秋季的細雨紛紛,葛大爺的背影已經漸行漸遠,而夢想號也重新啟動,繼續在這黃河上的某河段上漂流,而這一次卻是有了具體的目的地,葛大爺在下船之前,給我們講了那個小鎮所在的具體位置,從地圖上來看,完全可以走水路過去。
畢竟和走陸路相比,地形決定了走水路的監控要少得多,盡管不能完全的避免,至少在消息傳播的時間上,我們能爭取一定的時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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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以後,夢想號終於靠岸在某個顯得有些破落的小港口,在這裏也零零落落的停著一些小型的貨船還有木製的捕魚船,整個港口莫名的有些蕭索的味道。
按說有港口的地方應該都多少是有些繁華的,這麽破落的一個港口還真的是少見。
處理完一些停船的瑣事以後,我和如月,還有承心哥就先下了船,過了一會兒,其他人也陸續下了船,他們選擇三三兩兩在一起,自由行動。
這樣做的原因第一是葛大爺告訴我們劉衛軍這個人的防備心很重,我想我們太多人去找他,恐怕連交談的機會都得不到。我們沒有葛大爺那種本事,就算不見麵,也能從別的地方套出一些消息。
至於第二點,就是人員分散的話,對於我們的行動有一定的掩護作用,至少得到消息來監控的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重點。
港口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縣市,腳步有些匆忙的走在這裏,我發現這個地方非常的貧窮,可能在華夏所有2000多個縣級行政區裏,都算是靠後的那種貧窮,整個縣城的感覺還不如我見過的一些大點兒的鎮子,怪不得這裏的港口有一種蕭索而破敗的感覺。
而葛大爺給我們所說的那個鎮子,就屬於這個縣,我大概就能勾勒出那是一個什麽樣的鎮子了。
縣城的交通並不是很發達,盡管是上午,我們都沒有買到去那個鎮子的車票,隻能高價雇傭了一輛很破的中巴車去往那個鎮子。
盡管道路的狀況不好,破舊的車子也有快被顛散架的‘嫌疑’,但已經在水上生活了太久的我,還是覺得滿心的舒服,畢竟人是適合呆在陸地上的生物,離開的太久了,會從骨子裏想念土地的。
從車窗望出去,這裏已經是典型的大西北的風光,滿眼的黃中沉澱著一種說不出的滄桑感,雖然缺少了綠色的秀麗,但一樣的震撼人心。
在大西北呆過一段時間之後,我一直認為一個男人這一輩子一定要去大西北走一趟,因為那種滄桑和厚重,包括的漫天的風沙,都應該是屬於男人眼裏的風景...即便貧瘠,也有屬於自己的厚重,這是男人該從大西北的風光中所領略出來的品質。
不要為了所謂的權財,反而失去了一個男人真正該有的本色。
雜亂的思緒太多,而車子竟然也就那麽一路顛簸顛到了目的地,整整兩個小時...如月下車時,已經被顛到吐不出來任何的東西了。
“前麵的路不好走,說修也大半年也沒人來修,就算坐客車,也隻能送你們到這個地方的。但不遠,你沿著這條路,再走個半小時,就能看見鎮子了,那鎮子上沒什麽人煙了,留下的都是老人,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你們是來旅遊的嗎?咋會挑中這個鎮子?沒什麽風光的。”開車的司機很熱情,在數著我們給他的車錢時,就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這個鎮子,沒有什麽多餘的形容詞,卻能感覺到這個鎮子在衰敗,進入遲暮的一種悲哀。
我抬頭看去,也能感覺到這個鎮子的偏僻,四麵都是起伏的黃土高坡,如果不是因為黃河的主道流經此處,我想這裏也很難形成一個鎮子。
告別了這個熱情的司機,我們沒有別的選擇,隻能沿著這條破舊的公路徒步而行,隻是走了一小會兒,就感覺唾沫中充滿了那種細細的灰塵,好在在轉過一個靠山的彎道以後,我們就看見了在山坡下的鎮子,也看見了從鎮子旁邊奔騰而過的黃河。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隻是站在這山坡上看了一眼這個鎮子,心裏就陡然覺得有幾分沉重,我無法形容那種氣息,恐怕要相字脈的承真才能具體去形容籠罩在一個鎮子的氣息,但我能體會到那種氣息是一種暮氣沉沉的死氣,給人以很不好的感覺。
探索這種死氣的來源,我一下子就看見了在鎮子的邊角上,有一個大的弧形內收之地,那個地方的色彩隻能用簡單的灰黃兩個字來形容。
“一個鎮子怎麽會有死氣?還被影響到這種程度?”我皺緊了眉頭,心說要是承真在這裏就好了,畢竟以我淺薄的風水知識是看不出什麽的,但我總會知道一個地方,包括村,鎮,縣,城都有屬於自己的風水之氣,風水之氣如果敗落,這個地方遲早也會敗落。
想起那個司機說的話,我想這風水被破的影響也是其中之一吧。
“這個鎮子給人的感覺不好呢。”望著下方的民居,連如月也察覺了。
我沒有說話,而承心哥則扶了扶眼鏡說到:“算了,我們也別深究這個了,先下去再說吧。”
就像華夏的曆史上存在過又消失的無數小鎮一樣,除了讓人從心裏淒涼一下,是無人可以阻擋這種腳步的。
在深秋,下午4點的陽光已經不夠溫暖,而在這個時不時吹著西北風,卷起風塵的鎮子,陽光更顯得有些模糊不清的感覺。
這裏沒有多少時代的痕跡,一切都像一張老舊的照片陳舊的出現在我們麵前,典型的五六十年代的建築,牆上模糊不清的標語,甚至還有特殊時期留下的標語都還停留在這個鎮子上。
就如那個司機所說,在這個鎮子裏走了十幾分鍾,我們都沒看見幾個年輕人,大多都是步伐慢悠悠的老人,偶爾會有幾個孩子,下午的時分,除了幾個小賣部,整個鎮子上連一個正在營業的飯店都找不到。
“今晚要住哪裏?”承心哥對在這個地方,找到一個旅館之類的存在不抱希望了。
“借宿吧。”我也無奈的說到,其實我很想去看一看那個傳說中林建國住過的窩棚,他在裏麵做過那麽詭秘的事情,我很想去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即使是時間過去了那麽久,應該也...可惜的是,這個鎮子雖然不大,巷道卻多的讓人眼花繚亂,我根本不知道林建國的窩棚具體在哪兒,所以就更不可能找到了。
其實也不知道過了那麽久,它是否還存在?隻是看見這個鎮子那麽老舊,我才動了這份心思。
既然已經決定借宿了,我們也就沒有再在鎮子裏亂晃,而是真心的想找一戶人家借宿,可是在這個鎮子裏我們的借宿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因為沒人願意讓我們借宿,即便是那種看起來很大的屋子,帶院子那種,也不願意。
這個鎮子上的人好像防備心都很重,甚至有個老人對我們說:“我們這個鎮子幾乎沒有什麽外人來這裏,也沒什麽可看的,你們還是找一輛車去別的地方吧。這裏幾乎就沒有外地人在這兒過夜。”
連碰釘子的我們一邊覺得尷尬,一邊心頭更是覺得奇怪,連承心哥也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個鎮子上的人怎麽這麽奇怪?難道連在外地的親戚都沒有嗎?那親戚來了該咋辦?也趕走了嗎?”
卻不想這話被一個看起來還不算太老的大爺聽見了,他冷不丁的冒了一句:“還親戚,要外地有親戚,想到辦法能出去的,都出去了,誰留在這裏?農民都好歹有個土地可以過活,這裏有什麽?”
這一句話,倒是道出了這個鎮子的心酸之處,以前這裏應該是靠木材調運處支撐著的,現在不要說這裏,就算整個華夏的木材調運處都沒有存在幾個了,這個鎮子失去了最大的支撐,竟然也沒有看到有別的產業發展起來,所以落敗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不過,這倒是給了我一個搭話的借口,從這大爺接我們話就可以看出來他沒有這個鎮子上其他人的防備心那麽重,所以我就說到:“大爺,那有錢你賺不賺?讓我們三個借宿一下,一天給一百怎麽樣?”
“你們是不是壞人?”那個大爺打量了我們三個幾眼,好在我們三人也算人模人樣,至少不會讓人覺得是壞人。
而如月則笑盈盈的說到:“大爺,你覺得我們像嗎?”
那大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沉思了一會兒,說到:“算了,反正我一個孤老頭子,無兒無女無財的,你們也圖不了我什麽,賺你們幾個錢,還能買酒喝,就去我那裏吧。”
“真的,那就太謝謝大爺你了。”如月一聽借宿的事情終於有了著落,非常的開心。
可是我卻總是感覺這個鎮子上的人連說話都透著一股頹廢的味道,而且他們很怪異,防備心是重,但那種防備卻隻是不想你接近他們的生活,而不是好奇你們是來做什麽的,你們是什麽人?他們冷漠的,連對人的好奇心都快沒有了。
這裏的人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至少在故事裏,我覺得這裏就是個普通小鎮,這鎮上的人也是很普通的人,而不是這種狀態存在著的。
心中疑惑,但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開謎題的,而在這時,走在前麵帶路的老大爺忽然轉過身來,有些詭秘的看著我們,說了一句:“你們既然要住在這裏,我也不能阻止。但我要先說,這裏的晚上可跟其它的地兒不一樣,你們別大驚小怪的。”
“啊?”走在我身邊的承心哥被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這話有多麽嚇人,而是配合著那個老大爺忽然轉身,接著又詭秘的表情,讓人吃了一驚。
但那老大爺說完這話,也不容我們多說,也不容我們多問,徑直背著個雙手,微馱著背走在了前方,我們三人隻能麵麵相覷的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跟上了他。
畢竟是鎮子上土生土長的人,這位老大爺對鎮子異常的熟悉,那些歪而八曲的巷子在他眼裏就跟根本不存在一樣,腳步快的我們幾乎都跟不上他的步子,有好幾次都必須讓他停下來等等,我們幾個年輕人才能跟上。
不過,在這途中倒是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那就是這個老大爺好像遇見了一個什麽熟人的樣子,看他帶著我們三個人走在鎮子上,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把那個老大爺拉到了一旁說話。
這裏的方言很重,我們和這裏的人交流基本上都用的普通話,而他們也能勉強說出吐字清晰的普通話,可是他們一旦用方言交談,又避諱著我們,我們就完全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了。
隻是我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雖然聽不明白他們說什麽,他們的方言還能勉強聽懂一兩句話,加上我聽力一向不錯,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竟然也聽見了兩句模模糊糊的斷句,在我自己的腦補之下,得出了這麽一小段兒對話內容。
“你咋為賺錢,啥都答應啊。”
“我不像你們還有個兒女親戚之類的,我一個孤老頭兒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你這是沒良心啊。”
“什麽沒良心,我不收留他們...他們...”
我就隻聽見了這麽一小段兒對話,其餘的我實在是聽不清楚了,但越是聽,我的心裏就越迷糊,敢情從另外一個老頭兒的嘴裏,收留我們還是一個錯誤的行為了嗎?
他們大概說了五六分鍾的樣子,也不知道答應我們留宿的那個大爺最後用了什麽辦法,總之好像是說服了另外一個老頭兒,那個老頭兒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我們一眼,然後有些悻悻的走了,沒有再多說什麽。
而那答應我們留宿的老頭兒,看了一下我們的表情,確定我們沒有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表情沒有什麽異常以後,又走在前麵帶路了。
這裏的一切怎麽會那麽的詭異?在故事中,這明明就是一個正常的小鎮啊!一路上,我沒有機會告訴承心哥和如月,我發現的對話內容,隻能等一下看安頓下來,能不能抽空趕緊的告訴他們了。
胡思亂想中,那個老頭兒終於停了了腳步,在一座顯得有些灰撲撲的,像個廢品收購站的院子前,轉身對我們說到:“到了,我家就是這裏,房間夠多,你們隨便住。就兩點要記得,第一是一百塊錢一天,至於第二那就是夜裏無論發生了什麽,你們都不要大驚小怪,別給我添麻煩。”
老頭兒說過的話,又強調了一次,弄得我們莫名其妙,不過見識的多了,我們沒有說什麽。
而在小鎮的第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那麽大的院子,堆滿了酒瓶子還有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在模糊的陽光下散發著一股餿味兒,進屋的瞬間,就讓有潔癖的承心哥一下子皺緊了眉頭,如月盡量克製,但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隻有我還能勉強表現出適應,畢竟在他們眼裏,我是‘野生動物’,恢複能力驚人,適應能力也驚人。
‘粗糙的男人’,承心哥一度覺得這五個字是為我量身打造的。
走在前方的老頭子可不管我們什麽反應,徑直就打開門走進他自己顯得有些黑黝黝的屋子,出來後扔給我們兩串鑰匙,說到:“這是東廂房和西廂房的鑰匙,你們愛住多久住多久,錢每天一結,現在先把今天的錢給了吧。”
說完,他伸出了他的手,大喇喇的遞到了我的麵前,我也沒有推辭,直接拿了三百塊錢給他,就算這裏是垃圾場,我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收到了錢,老頭兒明顯很開心,回頭把他的主屋鎖上了,就要出門了。
隻是出門之前,他忽然又轉身對我們說到:“看你們不缺錢,也不是壞人的樣子,我的屋子你們可不要隨便進去。”
說完這話他就走了,我有些鬱悶,這種事情根本不用給我們打招呼吧?
而這時,承心哥已經拿了鑰匙,把東西兩間廂房的門都打開了,還沒進屋,就被裏麵刺鼻的味道給熏的連聲咳嗽的退出來了,接著整個下午,這個有潔癖的男人和如月兩個人就化身為了‘清潔工人’,開始對整個院子還有東西兩件廂房進行了大掃除。
按照承心哥的話來說,如果不打掃一下,他根本沒有辦法住在這裏,會被熏死在這裏的,還怎麽找師父?既然老頭兒隻打了招呼,不能進主屋,那麽其它的事兒就是可以的。
如月是女孩子,當然讚成承心哥的說法,隻不過苦了我,生生被逼得為他們打下手。
不得不說,為這個老頭兒打掃屋子是一件‘重體力’勞動,這樣的忙碌讓我們分不出心思再多想一些別的,而當整個院子和屋子都煥然一新,到可以住人的程度時,一輪彎月已經掛在了天空,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
在這個時候,整個小鎮已經分外的安靜,詭異的是連狗叫都聽不見一聲,如果是平常的地方,在這種時候,不說非常熱鬧,各家各戶電視的聲音總能聽見一些,老頭兒住的地方又不算偏僻,可是在這裏根本聽不到半點兒這樣的聲音,仿佛這裏的人連現代人類平常的活動都沒,過得是古代的生活。
打掃完畢,稍微清洗了一下的我們,此刻正坐在東廂房吃著幹糧,這樣的怪異我們怎麽可能沒注意?這倒讓我期待晚上會發生一點兒什麽,在我的記憶中,比這裏還頹廢的地方就是黑岩苗寨周圍的村子,而夜裏不能隨意外出的,則是萬鬼之湖外的湖村,這兩個地方都掩藏著恐怖的真相,莫非這裏也是?
“真是有趣。”承心哥不是一個事兒精,不過卻是一個‘三八’之人,總是愛湊各種熱鬧,在這種詭異的安靜中,他習慣性的眯了眯眼睛,舔了一下嘴邊的幹糧碎屑,這樣評論了一句。
樣子真‘變態’,我在心裏腹誹的一句,我是男人,他的容貌對我可沒殺傷力。
如月懶得理會我們兩個家夥,隻有她表現的像個正常人,臉上全是擔憂的神情,思量了半天,忍不住對我和承心哥說到:“三哥哥,承心哥,這個鎮子這麽詭異,葛大爺都沒提起過,這事情會不會我們三個人不行啊?不然過了今晚,我們聯係大家再來一次?”
我搖頭說到:“探查的時候都那麽大張旗鼓,恐怕是不行的。”
“這裏又不是真正的鬼打灣,咱們三人能行的,小如月。你不相信自己,也應該相信那頭能打的野獸,還有你的胖蟲啊。”承心哥溫和的安慰著如月,隻是他說話越來越惡趣味,一聲小如月讓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卻淡定的很,我估計他這風格是在靈魂深處受了嫩狐狸的影響。
如月還是有些不安,畢竟女人對詭異的事情抵抗力總是比男人要害怕一些...也在這個時候,院子裏想起了開門的聲音以及有些踉蹌的腳步聲,我忍不住推開窗戶看了一眼,發現是那個老頭兒拎著一瓶子酒,嘴裏念念叨叨的回來了。
看見幹淨整潔的院子,他嘴裏念叨了一句不知道是什麽的方言,然後轉身又歪歪倒倒的往外走,走了兩步,他又像想起什麽來了,轉過身仔細的打量起這個院子來。
在這時候,我們三人已經走出了屋子,主人回來了,我們還縮在房間裏,多少有些不合適,雖然隻是交易,畢竟這是第一天,我們還是得表現的禮貌些,否則在這鎮子上,我們就真的隻能住大街了。
“你們打掃的?”月光下,那個老頭兒說話的聲音,顯得有些大舌頭,但他的思維還清晰,顯然不是醉得太厲害。
那語氣雖然不屑,但借著月光,我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絲感動。
我沒有說話,倒是承心哥在我身後靠著牆,抱著胸,懶洋洋的說了一句:“你這裏不打掃,跟住垃圾場都快沒區別了。”
“反正你們打掃了,我也不會少收錢的。”老頭兒撇過臉,想努力裝得硬氣和不在乎,可是他側臉掛著的一滴晶瑩剔透的東西卻出賣了他。
我看著這老頭兒,忽然就有些好奇,這個鎮子上的人冷漠無比,這老頭兒不僅冷漠還有些無賴,為什麽打掃一個屋子能把他感動成這副模樣?
但顯然這個老頭兒是不會給我們答案的,他的酒好像也醒了不少,他用自以為我們看不見的動作抹了一把臉,然後大踏步的朝著他的屋子走去,接著重重的關門,再沒有了動靜。
“怪人。”承心哥聳聳肩,評論了一句,然後轉身進了屋,我也跟著進了屋,隻有如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老頭兒關上的大門,才跟隨著我們進了屋。
吃過幹糧,閑聊了一會兒,夜就不知不覺的深了,7點多久沒有任何動靜的小鎮,到了現在9點多,就更加的安靜了...我們也適應了這種安靜,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我陪著如月一起去老頭兒的廚房燒了一些熱水,準備洗漱過後,就休息了。
按照安排,如月一個人住西廂房,我和承心哥就住在東廂房。
因為如月一個人害怕,所以在等著水燒開的時候,一定要我陪著,在這過程中我們說著閑話,冷不丁的就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那個老頭兒來到了我們的身後。
他看著我們,也不說話,弄得我倒是非常的詫異,忍不住問了一句:“您有事兒?”
他還是不說話,從懷裏掏啊掏的,然後掏出了兩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還有一些零散的散鈔,一把塞在了我的手裏,語氣有些生硬的說到:“現在是晚上9點多,你們連夜離開吧,我不收留你們了。你們給我的錢,我用了四十七塊錢買酒喝,買下酒的東西吃,沒錢還的,但你們下次來,找到我,我一定會還給你們。”
我拿著錢,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我倒不在乎四十幾塊錢,問題是我好奇沒錢你是怎麽在鎮子上生活的?而且我一點兒也不因為他的話而驚慌,而是又把錢塞回了他的手裏,說到:“交易這回事兒,講究的是錢貨兩訖,落地生根!你還給我們,我們也不會要了,自然人也不會走,趕也趕不走,至少得過了今夜再說。”
那老頭兒愣住了,他沒想到我這種看起來斯文的城裏人會耍無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畢竟他一個老頭兒要硬趕我們三個人走也不現實的。
我笑著看了他一眼,恰好水燒開了,我幫如月把開水從灶上拎了下來,而如月則忙著打涼水,竟然沒人理會這老頭兒。
這老頭兒見我們這種態度,猛地一跺腳,說到:“你們真的離開吧,不走就...嗨..你們有你們的好生活要過,跑這裏來做什麽?”
“你們不也在這鎮上活得好好的嗎?說的那麽嚇人幹嘛?”我看著那老頭兒,笑得很無辜的樣子,其實我心裏明明就知道不對勁兒,但不這樣說,恐怕套不出一些話來。
“嗬,活得好好的?你覺得這個鎮子上的人活得好嗎?你覺得哪裏正常了?聽我一句勸,你們走吧!在這裏看到的,感受到的,都別外傳...否則惹禍上身誰也幫不了你們。”老頭兒說的非常認真嚴肅。
我看著那個老頭兒說到:“難道你們與世隔絕嗎?這個鎮子總不止我們三個陌生人來這裏,難道就沒人發現不對勁兒嗎?”
“嗬....”那老頭兒忽然長歎了一聲,然後轉身走了,說到:“我可是勸過你們的,無奈你們不聽,能怨得誰?”
“沒有金剛鑽,哪裏又敢攬瓷器活兒?”我忽然接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
那老頭兒一下子回頭看著我,深深的看了半天,然後說到:“過得了今夜再說吧。”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夜晚到底會發生什麽?而長年的經曆,讓我幾乎沒有什麽畏懼的事情了,就算李鳳仙站在我麵前,我都是麻木的,估計老村長能讓我嚇一跳,但也僅此而已,我會很快鎮定下來的。
就是因為想不到村子的夜晚到底會發生什麽,這樣的猜測竟然能讓我麻木的心生出一絲絲恐懼的味道來,我咂摸著這絲滋味兒,真不容易!
出神間,我就被承心哥的嚎叫聲給打斷了:“承一,你實話說吧,是不是見不得我比你帥,比你比女人受歡迎,你就想把我燙成殘疾人,一出心中的惡氣?”
“啊?”我沒回過神來。
而承心哥一張斯文白淨的臉已經扭曲了,指著我說到:“你還倒?”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才發現我想事情想得入神,一邊想著,一邊在往我們洗腳的盆子裏加熱水,竟然忘了停下,可憐承心哥想‘占個便宜’,先洗個腳,泡在盆子裏的腳卻被我出了神一般的加熱水,而燙得個通紅,跟褪了毛的豬蹄似的,上麵又是滾燙的開水,不敢拿出來。
在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如月已經趕緊過來把我手中的壺搶了過去,然後笑個不停,我看著在那裏對我呲牙咧嘴的承心哥,沒好氣的說到:“對不起了,就當我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吧。”
“我就知道。”承心哥瞪了我一眼,如月笑得更加收不住。
可就在這氣氛剛剛放鬆的情況下,我們虛掩的門又冷不丁的被推開了,那老頭兒漲紅著一張臉又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把我們三人同時驚了一下,怎麽這老頭走路不帶聲音的,又喜歡忽然出現,有心髒病的不得給嚇死?
好笑的是他的神情,明明是自己的屋子,出現在我們麵前卻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你們真的還是走吧。”那老頭兒不死心一般,看我們三人沉默,隻是莫名其妙的盯著他,他好像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說到:“我出來院子燒水,聽見..你們三個在屋子裏笑得開心,你們的生活那麽好,不想毀了你們,你們真的..走吧。”
“你覺得我們一定就是被毀掉的?”承心哥扶了扶眼鏡,嘴角上又掛上了他的招牌笑容,溫和,不緊不慢,讓人舒服的語調卻不容反駁,當然他的動作搞笑了點兒,正在小心的擦著被燙成褪毛豬蹄的腳。
“年輕人總是好勝,以前不也來過人嗎?解決不了,送命的也不是沒有,連原因都沒有查出來,就不了了之...這個鎮已經是個死鎮,在這裏活著的人,已經都毫無希望,能走的都已經走了,可憐的隻是孩子。”那老頭兒的神情忽然變得傷感,但傷感也隻是轉瞬即逝,換上的又隻是一副麻木的冷漠。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承心哥釀著他那一雙豬蹄腳,但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溫和,這笑容仿佛給人以無限的信心。
“算了,我是真的勸不了你們了。那我就提醒你們一句吧,如果晚上發生什麽事,別反抗,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如果一些事情沒有效果,那就不要有好奇心,別管閑事,還能保住一條性命。我言盡於此....真的,你們解決不了的,如果隻是想來見識一下,見識了就走吧,來這裏的很多人還是聰明的。”說完,這個老頭兒轉身走出了我們的屋子。
留下我們三個非常的沉默。
過了許久,承心哥才說到:“你們說這個鎮子難道就真的沒有陌生人來,發現什麽問題嗎?一個鎮子不可能與世隔絕的。”
這也是我剛才提出的問題,卻不想如月撇了一下嘴說:“那很正常啊,從來人們都向往繁華,一個這樣偏僻的鎮子通常是沒有什麽流入人口的,除了機關單位,基本上很多鎮子上都是原住民,很少有完全沒有關係的陌生人來的,就算風景美好的地方,如果偏僻,在沒被開發以前,也是這樣啊。你們真是孤陋寡聞,在華夏,有很多小鎮,村子是相當封閉的。”
如月的話讓我好想抓住了點兒什麽,但一時半會兒卻又有些反應不過來,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想不出個什麽來,也隻能放棄了,看來真的隻能一切過了今夜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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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的房間經過了一番打掃,卻總是還纏繞著一股黴味兒揮之不去,由於沒有什麽鋪床的東西,身子底下的炕也很硬。
由於地域的原因,我們不會燒炕,在這深秋的夜晚...我和承心哥和衣而睡,蓋著一床潮乎乎的薄被,窗外西北風呼呼的吹著,兩個大男人血氣那麽旺盛,竟然都冷得不得不蜷縮起身子來。
這樣的各種原因加在一起,我根本就睡不著,但承心哥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睡著了,微微的鼾聲不停的縈繞在我耳邊。
整個夜晚安靜,並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我睜著眼睛直到承心哥在我耳邊打了一聲噴嚏,才想起來在我們的行李中翻幾件衣服搭在身上順便抽根煙。
厚被子給了如月,但這老頭兒的被子總有些潮乎乎的感覺,也不知道如月是不是睡得好?我站在窗戶口抽煙,總是有些牽掛這個又牽掛那個的感覺...又發覺其實站著比躺著反而要暖和些。
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起初才起身抽煙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不正常,但一根煙燃燒到一半的時候,就覺得這風聲大得有些不同尋常了...而這樣的風聲總讓我有一些不好的聯想,就比如那個時候在荒村的夜晚,風也是這樣的吹著,鬼哭狼嚎一般。
我眯著眼睛,心中還算一片平靜,看著黃沙飛揚在這個小鎮,漸漸的,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飄來了陣陣霧氣,竟然是起霧了。
深秋的夜晚起霧是再正常不過,可是我偏偏是個道士,而且是個靈覺強大敏感的道士,一眼就看出來,那哪裏是普通的夜霧,這灰蒙蒙的霧氣分明就是陰氣在聚集,然後在整個小鎮蔓延。
問題有些嚴重啊...我扔下了手中的煙蒂,忍不住再點上了一支,如果這小鎮夜夜如此陰氣聚集,這裏的人是怎麽活下來的?因為在這蔓延的陰氣中,我分明感覺到了森森的鬼氣,也就是說這陰氣中有鬼物的存在。
莫非還真是個百鬼夜行?
承心哥嘟囔著翻了一個身,我抬頭看了一眼那霧氣...蔓延的速度很快,原本還在那頭的天空,很快就朝著我們這邊的院子蔓延過來...我忽然覺得這個鎮子的詭異可不止是聚陰鬼遊那麽簡單,應該還有別的事情,如果想要完全的知道,還是裝作沒有防備的樣子吧。
這樣想著,我掐滅了手中的煙,把裝著法器的布包扔進了被子裏,整個人也縮進了被子裏,也不管承心哥是否能聽見,小聲的在他耳邊說到:“承心哥,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都一律裝傻。”
說完,我就閉上了眼睛,雖然這影響了我的視覺,並不影響我的靈覺,閉著眼睛,反而能讓我把有些事物感應的更加清楚。
做完這一切,霧氣終於蔓延到了我們這個院子...因為我感覺到了整個院子陡然的陰冷下來,腳步聲在小院中響起。
但對於我來說,除非是鬼物成長到了一定的級別,夠記載在道家關於強大恐怖事物描寫的典籍上那種存在,能夠影響我!其它的都可以無視。
可是那腳步聲無論我用什麽辦法都無法做到消除它的存在,反而是越來越清晰,過了不到一分鍾,竟然我聽見了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那是有多厲害的鬼物?我閉著眼睛,微微皺眉,但是在感知的世界裏,我隻能感覺到一片代表著陰氣聚集沉沉的黑,卻感覺不到任何上了級別的厲鬼存在的氣息,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推開大門,發出腳步聲的——是人!
人,這個判斷,讓我的思緒一下子有些亂,關於這個小鎮的謎題,就更加的難解了。
更讓我擔心的是,如月睡在另外一個房間,雖然在睡之前,我給如月說過,為了探查小鎮的秘密,隻要不受到實際傷害,能夠抗過去的事情,一定就不要打草驚蛇,但也不知道如月能不能撐住...畢竟莫名的出現了人,這事情就更加的複雜了。
那腳步聲在進入院子以後,就停下了...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麽,隻是莫名的讓人緊張。
我的腦子不停的猜測著,可是還不到幾秒鍾,我就感覺無數的陰風吹進了我和承心哥的房間,下一刻,我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整個房間熱鬧了...因為一下子湧進來不下五六隻鬼物。
畢竟為了不打草驚蛇,我並沒有開天眼,隻是閉著眼睛感知,我也不能讓這些鬼物具體的現形,它們好像也不是為了嚇住我們,而故意想讓我們‘看見’什麽,總之,我隻能感覺到這五六隻鬼物是灰撲撲的一團,在進屋之後,就撲向了我和承心哥。
原來如此....從承心哥的呼吸聲中,我已經判斷出承心哥醒了,估計我躺下之前給他說的話,起了作用,麵對忽如其來的異變,他沒有任何的動作,此時鬼物撲向我們,我怕他會反抗,不由得輕輕捏住了他的手臂,暗示他不要做出任何的動作。
‘鬼壓床’,它們想做的隻不過是這個,用鬼物本身的靈魂力壓迫我們,讓我們不能從睡眠中醒來而已...很快,這幾隻鬼物就分別壓住了我和承心哥,我閉著眼睛,感覺到的是自己的身體被灰撲撲的一團東西所纏繞,如果是開了天眼,瞬間就可以看見有鬼物壓在我的身上或者四肢,這可不是什麽愉快的畫麵,我情願就這樣看不見。
被壓的一瞬間就全身發冷,這種冷是從胸口開始的,和一般的睡迷到了那種不能醒來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可因為自身靈魂的強大,這種程度的鬼壓床根本不能克製我,為了演得逼真,我假裝哼哼了兩聲,開始刻意的想要動動手指什麽的...但很快,我感覺到屋子裏又進來了很多的鬼物,然後不要命一般的朝著我壓迫纏繞而來。
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受,就像胸口被壓迫了重物,全身沉重,卻偏偏沒有辦法醒來,如果選擇睡去,又感覺會永遠的醒不來...這是我當道士以來第一次被鬼壓床,沒想到滋味是如此的難受,而在這種時候,我必須要保持的是內心的一絲清明,否則等一下就真的沒辦法掙脫醒來。
我心中太清楚,這個做法是唯一正確的做法,不僅適合於我,也適合於普通人,就像普通人如果暫時無法醒來,也一定要保持這樣的一絲清醒,不要慌亂卻必須意誌強烈的慢慢掙脫...如果選擇了放棄,而鬼物卻一直不打算離開,很有可能你得到的結局就是徹底的‘睡’死過去,而醫學判斷你可能是死於什麽心肌梗賽之類的原因。
我胡思亂想著,這也是保持神智清醒的一個辦法,因為靈魂強大,我比較倒黴,身上壓迫了不下八九隻鬼物,而且隻隻都是怨氣衝天的...等一下解決這些家夥的時候,但願不要發出太大的動靜,必須要快!
我全身一動不動,心思卻活躍的很,但在這種時候,表現的已經是被完全的壓住了...我身旁,承心哥的情況我不知道,但他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已經是最理想的狀態,如月那邊也沒發出什麽特別的動靜...我已經不擔心了,畢竟在如月身上,能夠無聲無息克製鬼物的蠱還是有很多的,再不濟,她喚醒胖蠶,也瞬間能夠搞定這些壓床的鬼物,相比起來,如果等一下掙紮起來,她甚至比我還有優勢。
不再有新的鬼物湧進來,而院子裏的溫度也降到了最低,估計霧氣已經完全的彌漫在了這裏,但外麵也沒有新的動靜,沉默的時間總是難熬,我不知道為什麽,生怕院內一直沒有動靜的那個人發現了什麽異常,所以在這種被壓迫的情況下,心跳也因為緊張,變得很快。
在這樣熬過了大概十秒左右,我聽見院子裏響起了一聲‘冷哼’的聲音,接著腳步聲再次響起來...壓迫在我身上的鬼物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影響我的思維,不停的在催眠我,暗示我一切都隻是夢境,我隻需要安睡,放棄任何的抵抗...畢竟鬼壓床影響並不單純隻來自於身體和四肢,更有意誌上的壓迫。
但在這種時候,我怎麽可能被它們‘催眠’,心中那絲清明不動,在這種沉默的對持中,我還在注意著院內的情況。
腳步聲停留在我們的門前,那個院中的存在好像試著推了推我們的門,無奈這房間已經被我和承心哥反鎖,他就算有鑰匙也進不來,所以大門隻是響動了一下,就沒有了聲息。
可很快,腳步聲就來到了我們的窗口,我才想起窗戶並沒有關上,是虛掩著的,因為剛才躺回床上的時候太過匆忙。
敏銳的靈覺讓我能夠感覺院中的那個人停留在了我們的窗口,視線落在了我和承心哥的身上正在觀察著什麽,可惜我根本無法看見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隻是能夠感覺他的動作。
他很快就拉開了我們虛掩的窗戶,窗外的冷風一陣陣的灌進屋子裏,他動作靈活的翻過窗戶,我聽見了他落地在屋中的響聲。
然後他走向了我和承心哥所在的炕邊,靜靜的站在我們的炕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在這種情況下,我明明非常的緊張,可是還是要不停的調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呼吸聽起來顯得很平靜。
好在道家最基本的功夫,就是練得一口氣息,這種控製我和承心哥都做得來,一切都還在控製當中。
那個人就這樣一直默默的站在我們的炕前,全身散發著一種異樣的冰冷,這種冰冷簡直不像是人類的氣息,莫非站在我們麵前的是一隻僵屍?這樣的猜測,讓我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緊繃了起來,我是極力控製,讓沒有讓自己衝動的做出什麽來。
可是,他就是這樣站在床邊,所帶來的壓力也是無比巨大的,我也不知道這樣的‘若無其事’我還能偽裝多久?
好在這時,院內又有了新的動靜,是‘吱呀’一聲的開門聲,聲音竟然來自於那個老頭兒的屋子,然後院中就響起了那個老頭兒的腳步聲。
我感覺我們炕邊的存在好像回頭看了一眼,身體的轉動帶起了一絲微微的風,接著他就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走向了窗戶,再次從窗戶那裏翻了出去。
院中響起了老頭兒說話的聲音,依舊是用的這裏的方言,我們根本聽不太懂,但零散的幾個句子,我還是能猜測出來,大概意思是,沒有什麽問題之類的吧?
麵對老頭兒的話,那個人依然很沉默,到最後,我隻聽見他說了一個‘走’字,然後老頭兒就和他一起走出了院子,然後大門再次的被關上了。
這是哪一出?我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在這時,我已經做好了一個決定,我必須要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