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90

回答: 71~80薑爺2014-03-09 18:21:01


江河湖海 迷之卷: 81~90
 

81。第八十一章 何謂因,何謂果
82。第八十二章 重逢
83。第八十三章 沒有夜的密林
84。第八十四章 溫暖的回饋
85。第八十五章 ‘神’的指引
86。第八十六章 瞬間清醒
87。第八十七章 見麵相鬥
88。第八十八章 跌宕
89。第八十九章 混沌
90。第九十    章 長河一滴水
   

第八十一章 何謂因,何謂果 


顯然,紀清忽然發出的貓叫,讓我心都緊了一下。

更糟糕的是,他顯然已經不能在水中控製他的身體,開始蜷縮著,做出了一副類似於貓的樣子。

原本就在水中,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方便我帶著他遊出水中,這樣下去,不要說逃出灰眼人的追蹤,搞不好會兩個人一起沉下去。

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或許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根本就不應該救人,別人也可能不理解我這樣的行為。

但是我始終不能忘記師父曾經說過一句師祖的教誨,如果通俗點兒說,那就是一個人,自己首先要是自己,才能是別人眼中的自己,不要前路如何,背負著什麽,有著怎麽樣萬千巨大的理由,都不是自己可以違背自己的理由。

這才是一種真瀟灑,真性情,真正的隨著本心自然而走。

陳承一不是爭霸天下的梟雄,陳承一也不需要是別人眼中的英雄,陳承一更不是小說中要不停變強,冷靜理智從不吃虧的主角,陳承一,很多時候隻是一個堅持著自我的普通人。

答案就是如此。

若今天,不救紀清,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就真的愧對師父告訴我的,在世間總是要堅持心底的一點兒真善,在這基礎上,再談自己的行為行事,是否是坦蕩君子。

所以,當紀清變成了這樣,我兀自還有自己的一分堅持,也猶如爆發一般的,強行的用手臂挎著紀清的胸口,強製性的讓他不能掙紮,然後拖著他不停的朝前遊去,速度還快了幾分。

這就是一種堅持的力量吧。

水花打在我的臉上,而對麵的河岸也越來越近...因為我發現了一個事實,那些灰眼人大部分都去追逐另外幾個逃跑的修者,對於水中的我,雖然也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幾次吼叫著想要下來,可是不知道在顧忌什麽,始終不曾下水,隻要遊到對麵的河岸,那就應該會安全了。

同時,這個時候,紀清也變得安靜了一些。

難道,這就是天無絕人之路?

但事情遠遠不會那麽簡單,就隻是這樣過了一分鍾左右,在我離對麵的河岸還有幾十米距離的時候,原本已經安靜的紀清忽然異常激動的掙紮起來,我以為是他又在發作了,剛才的症狀隻是讓我想起曾經在黑岩苗寨的貓靈...但沒想到的是,他這一次的掙紮,根本不是抽搐一般的掙紮,而是那種很正常的人在掙紮。

我很快就感受到了不同之處,忍不住轉頭吼了一句:“不想死就別動。”

但不可避免的就同時注意到,原本翻著白眼的紀清眼神在忽然間已經變回了正常,甚至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澈。

在此時,我們的姿勢是一個麵朝著對岸在朝前遊動,而另外一個則是被我挎著胸口,和我背對....

“陳承一,我是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紀清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口了。

我根本沒有力氣和他對話,即便我不懂他在這個時候,忽然的說這句話是個什麽樣的意思?

“陳承一,其實我自己比誰都更了解自己,我根本就不驕傲,我很自卑!因為,從小在我的周圍,很多人都嘲笑我,不是要有高人收為弟子嗎?原來是自己不要臉幻想的之類難聽的話....”我不知道為什麽紀清在這個時候變得極其清醒,連說話的邏輯都變得異常清楚,他竟然在這種危急的時候開始回憶起往事來。

盡管現在的形式根本不是很好,但我卻莫名其妙的聽著他的話內心觸動,也不知道曾幾何時,我曾有那樣一個念頭,我師父種下的因,要我這個弟子來還。

我不知道紀清是背負著這樣的過往長大,也因為這樣的過往,變得太過於自我保護,所以那樣的自卑就變成了一種表麵極其自傲的表現。

每一個人都有執念,而執念是一種常常會與理智相違背的東西...就如我陳承一的執念就是必須要找到師父,師父的執念是追尋師祖的腳步,即便希望渺茫,即便看著我們好像是在做傻事...就像紀清,他的執念就是我,這個一直壓在他頭上的陰影,他情願連命都不要的去證明。

我很想說一句,我很理解他。

可是我還沒有說出來,紀清已經自顧自的說到:“可是,陳承一,不管我怎麽自卑,驕傲是怎麽偽裝出來的。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不願意欠下的,就是你的人情!因為,你是我一直想要超越的一道陰影,我從小的記憶也伴隨著你這個我從來沒見過的人一起成長,你知道那麽多年以來,有多麽沉重嗎?”

什麽意思?我不由得看了紀清一眼。

可是,紀清忽然望著我非常坦蕩的笑了,我和他交集不多,所以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笑容,更無從猜測他這樣的笑容是否從前有過,我在那一刻甚至有一點兒發呆,弄不懂紀清為什麽會這樣笑,在這樣霧氣纏繞的河麵之上,笑得就像一縷陽光忽然照向了他。

“陳承一,人情我現在就還給你...”說完這句話,紀清忽然就像爆發了一般,雙手的力氣變得異常的大,在猛地的一下子,就甩開了我挎住他胸口的手,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以前,又猛地轉身推了我一把。

原本就順流,原本我就是在朝前,被這樣一把推過去...我不由自主的前行了好幾米。

接著,我聽見一聲巨大的破水聲,在我的瞳孔中映出了這樣一個畫麵,由於反作用力不由自主朝後劃動而去的紀清,臉上還是那樣坦蕩的笑容,破碎的水花之中,一個巨大的頭顱,比剛才的護船怪獸更加的巨大猙獰,就像是蛇與恐龍結合那樣的頭顱...它此刻已經張開了巨大的嘴,在這樣藍得透徹的天光下,那口中的牙齒顯得猙獰卻又鋒利無比....

紀清的整個身體和它比起來,顯得如此的渺小,可在那一刻又在我的瞳孔中無限的放大...

他的笑容消失,他的雙眼又開始翻白,他好像又有了抽搐的症狀,可我還聽見他對我說:“人情還給你,是爺們就別回頭....”

不回頭?不回頭!我的臉上滿是河水的水花,所以那熱熱的東西是什麽我不知道,在那一刻,就像所有的血液倒流,心髒猛然爆裂開來!我猛地的轉頭,開始發泄般拚命的遊動,我哪裏敢回頭,我根本不能回頭...如果回頭,那就是徹底的辜負,真正的辜負...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可以這樣,一邊痛苦的大聲嚎叫著哭泣,一邊拚命的在水中遊動?

什麽是因,什麽是果,在這一刻我忽然變得迷茫無比,師父辜負的因,讓我結下了救他的果,救他的果,又變成了另一個因,他還了我一個有活著機會的果...那接下來還有什麽因果糾纏可了?

他對於我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我從來沒有為陌生人這樣過,也沒有想到過,一個念頭之所起,變成了這樣的結局,這是善報嗎?或許,善報有時候也是苦澀,隻能說,不能放棄自己所堅持的,就是所有的理由。

身後變得安靜,那個巨大的怪物和紀清怎麽樣了,我根本就不敢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那個怪物的聲音也變得全無。

我已經靠近了河岸,我的身體怕在淺水層,我狼狽無比的濕著身體,四肢都不協調的在往岸上爬,一邊爬一邊痛哭,我不知道我此刻應該想些什麽?或許是想他就真的不想欠我人情,會比較好過?

這就是人,偶爾做出的事情不理智,不絕對,一點兒都沒有讓旁人理解的道理,可也才是人真正可愛的地方?那個紀清,那個坦蕩的笑容。

我爬上了密林之中,趴著抱著一顆眼前的樹,任由自己的淚水混合著泥土,哭得無比大聲。

全然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從密林走出,站在離我十米遠的地方,然後靜靜的看著我,看著.......


第八十二章 重逢 


我從來沒有如此傷心過,如果說是我重要的人為了我而犧牲,我可能會活不下去,痛徹心扉,那是因為一種情感的羈絆。

我不會認為這樣的行為可以構成我現在的情緒,就比如說傷心,懊惱,內疚...畢竟是重要的人,我同樣也會為他(她)犧牲,那是理所當然。

我隻是到現在還不能接受,是一個陌生人就這樣為我犧牲了,就算是他口中那個理由,為了還人情。

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可是我的路卻必須繼續,不管是如何的沉痛,也必須咬著牙走下去,就好像人生,不能因為你失去了什麽,時間就會為你停留,你依然要麵對第二天早晨的太陽,一睜開眼,還是自己的人生,自殺永遠是罪孽最深重的一種行為。

這樣想著,我一把抹幹了臉上的淚水,手很髒,因為臉上混合著大量的泥土,估計我自己現在的臉上這樣糊弄了一臉,也非常的狼狽吧。

在河的對岸,有為數不少的灰眼人依舊在對我嘶吼著,一個個張牙舞爪貪婪的樣子,恨不得馬上吃掉我,卻就是不敢過河。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在水裏吃掉紀清的存在,是讓他們顧忌的根源,不過這樣想著,心口又痛了一下,呼吸也跟隨著停滯了一下,我忍不住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想小心的靠近河岸看一下,紀清是不是還有希望?

我其實很怕看見大一片的血色,紀清被撕咬的淩亂的屍體...可是河麵靜靜,除了對麵的灰眼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動靜。

我的雙眉微皺,忍不住又靠河岸近了一步,卻不想淬不及防的,一個腦袋忽然突兀的出現在河麵上,朝著我就衝了過來....

在那麽快速的時間裏,我隻看清楚那根本不是剛才那個怪物,而是一條巨大的水蛇,因為太過巨大,我忽然覺得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森蚺什麽的,都是笑話......

我不知道這平靜的河麵底下會隱藏著這樣的凶物,而且是違背常理的忽然朝著人發起進攻,下意識的我隻能後退了兩步...心裏說不上怕,畢竟如果隻是一條水蛇,即便是大一點兒,我還是有辦法去對付的。

但與此同時,忽然從密林裏傳來了一連竄兒笑聲,就如少女般天真爛漫的語氣,可是音色的本身卻是有些老氣的。

“哈哈哈...太好笑了,你這個人是大花貓嗎?”連話裏的意思也是那麽的充滿了童趣。

我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可是這樣的語氣,和這樣少女嬌憨的感覺,我實在想不起我在哪裏和這樣的人對話過?更無奈的是,現在一條莫名其妙的大蛇進攻我,我根本就無暇轉頭,即便在那個聲音出現以後,那條大蛇的動作忽然停滯了一下。

“我記得哦,我記得...是要封正的,入江為蛟,下海為龍。入江為蛟,下海為龍...是不是啊?是不是啊?”那邊的女聲嬉戲般的說著,仿佛是覺得特別好玩兒,甚至是開心的拍起了雙手。

入江為蛟,下海為龍....!!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盡管此刻的情況不好,可是我的思緒就是控製不住,曾幾何時,那餓鬼墓之前盤踞的一條蛇靈,師父封正的身影....在我發呆的這一兩秒,那條大蛇竟然莫名其妙的又潛入了水中。

我有些奇怪,忍不住瞥了那大蛇一眼,我竟然從它的眼中看見了一絲畏懼,非常人性化的,不願意惹事那種畏懼。

這是...?我已經顧不上對那條大蛇好奇,相比起來,更讓我好奇的是那個女人究竟是誰?我一轉頭,首先看見的就是一隻大概體型類似於巨型蜜蜂,但是五色斑斕,顯得有些猙獰卻又豔麗的蟲子。

那隻蟲子在空中飛舞著,透過密林中斑斑點點的光線,它始終環繞著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此刻還在興高采烈的蹦著,跳著....嬌憨的就像一個未滿十歲的小女孩兒,可是她的整個人卻顯得不是那麽好,頭發散亂,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髒成了一縷一縷的糾結著,衣服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說不上是衣不蔽體,可是比起這個也好不了多少。

而整張臉更是黑乎乎的,髒兮兮的,她笑我是大花貓,她其實比大花貓還不如...因為笑起來的時候,牙齒白得耀眼,是和黑乎乎的臉對比的效果。

我呆呆的站在河岸邊上,我發誓剛才經曆了一場傷心,我根本就不想再哭,但此刻的淚水先是一顆一顆滴落,跟著是一竄一竄的掉落,最後是忍不住猶如決堤了的河水一般的漫出眼眶。

我聲音哽咽,我幾乎不能呼吸,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隻是知道我要靠近她..所以,就慢慢的一步一步走過去。

我的全身就如同被抽去了力氣,連簡單的走路走快要做不好,走得踉踉蹌蹌,甚至是歪倒在地上,要連滾帶爬。

“你哭什麽啊?你走不好路啊?你是受傷了嗎?”她蹲下,奇怪又同情的看著我。

此刻的我,幾乎是爬過去的,就半跪在她麵前,離她不到半米的距離,我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任由著自己哽咽著...她看我的眼光則更奇怪了,而那隻五色斑斕的‘蜜蜂’,則是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是那麽警惕的看著我,透露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可是警惕危險什麽的,還有什麽重要?此刻我已經不能壓抑自己的情感,就這樣半跪著,快速的又朝著她前行了一步,然後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所有的千言萬語隻化成了一句話:“奶奶,淩青奶奶,到底是誰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是誰!!”

我說不出自己的痛恨,說不出自己的傷心,說不出自己的思念,我隻是想緊緊抱著眼前這個人,她不是虛幻,她終於是真實的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是的,她就是淩青奶奶,和我師父一起,失蹤了那麽多年我們遍尋不見的淩青奶奶。

“啊....”對於我的動作,淩青奶奶仿佛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開始眼神迷亂的掙紮起來。

一直守護著她的那隻蜜蜂開始發出‘嗡嗡’的鳴叫聲,一下子就衝向了我。

如果我不放手,一定會被攻擊,但是我根本就不想放開手,這樣意外的重逢,我做夢都想不到,我怕是一鬆手,淩青奶奶就會消失不見。

“小花,不要咬他,不要咬他...”出乎意料的,就在那隻蟲子要撲向我的瞬間,淩青奶奶開口製止了那隻蟲子。

這樣的轉折讓我既驚且喜,莫非淩青奶奶剛才是在和我開玩笑?她已經認出我來了?

“淩青奶奶,你知道我是誰了嗎?我是承一啊,承一!你知不知道如雪和如月有多想你?奶奶...”我迫不及待的訴說著,可是說著說著,我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因為淩青奶奶的眼神從始到終都是迷茫的,好奇的,她歪著腦袋打量我。

嘴上無意識的念叨著:“承一?如雪,如月又是誰?啊...為什麽說起這幾個名字,心裏那麽不舒服呢?但是好親切啊,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一股無力感一下子在我的心裏炸開了,比無力更加厲害的是那種心酸心痛的感覺,我的淚水再次在眼眶裏打轉,淩青奶奶...怎麽再次見到你,會是這樣的一副模樣?怎麽會....你是如此愛幹淨的一個人,如此的睿智淡定堅韌,有著自己強烈主見的一個人。

是什麽讓你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深呼吸了好幾次,我努力讓自己的雙手不顫抖,我很認真的看著她說到:“奶奶,我就是承一,陳承一。我師父你一定不會忘記,薑立淳,知道嗎?你是一定忘記薑立淳的,對嗎?”


第八十三章 沒有夜的密林


“薑立淳?薑立淳....”我師父的名字顯然讓淩青奶奶起了不一樣的反應,她原本有些不省人事,天真到讓人無奈的臉上,忽然出現了思索的神情。

難道我師父的名字,能夠刺激一下淩青奶奶?

我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這麽多年了,我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能見到他們中的一個,如果說淩青奶奶都在這裏,我師父應該就會在附近?或者,也在一個什麽地方看著我,就像淩青奶奶這樣出現?

這樣想著,我都變得很激動,而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眼睛酸澀,淩青奶奶變成了這個樣子?那我師父會變成什麽樣子?難不成也是10歲的樣子?如果是這樣,那麽應該是我要回報他了,做為弟子,也是兒子,我必須要照顧他...就像小時候在竹林小築的歲月。

那揮之不去的,溫暖的一幕幕,會不會那個時候,就變成已經長大的我,和已經老了,卻忽然變小的師父?

“啊...腦袋好疼,我想不起薑立淳是誰?我不想,我不要想,你是壞蛋,你讓我頭疼。”在我期待的目光下,淩青奶奶的神色卻變得越來越痛苦,到最後竟然抱著腦袋發出了這樣的喊聲。

她這樣的心理年紀,不說十歲,可能隻有六七歲的樣子,什麽都不會偽裝。

我看見了淩青奶奶眼中流露的痛苦,一下子說不出來的心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我的師娘,師父如果是我的父親,她也算是我另外一個母親,這樣的她我怎麽能不心疼?

強行的忍著鼻子發酸,喉頭發痛的感覺,我輕輕的抱住了淩青奶奶,就跟哄小孩兒一樣的拍著她的背,輕聲說到:“好好好..咱們不想,不想就是了。”

在我的安撫下,淩青奶奶稍許平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到:“大哥哥,你帶我玩吧?那麽大的林子,我隻敢在這一帶玩,找東西吃。其它的地方有好多東西好可怕啊,隻有這個地方的大怪物怕小花,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有的時候好害怕啊。”

大哥哥?什麽時候,我就成為了淩青奶奶的大哥哥?如果如雪和如月此刻在這裏,看著這樣的淩青奶奶,說不定會喊她們姐姐,她們又是什麽樣的感受?這個念頭一冒出腦海,我就忍不住用頭使勁蹭了蹭自己的衣袖,然後隻能用和淩青奶奶能夠接受的方式,牽住她的手說到:“好的,我不會丟下你的,我們一起吧。”

“你要和我拉鉤嗎?”淩青奶奶望著我,眼神中全是天真,她的手被我握在手中,明顯就是已經蒼老了的手,臉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可是歲月的痕跡扔在,但這眼神.....

“嗯,拉鉤。”我的鼻音很重,我是真的克製不了。

拉完鉤,一轉頭,我又在自己的肩膀上使勁蹭了蹭自己的眼睛。

她一定是還會記得我的吧?否則怎麽還不能忘記那親切感?多少年以前,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我家鄉的鎮子上,她那麽優雅的出現,那麽漂亮,帶著如月,如今的她是再也回不去了嗎?

我有太多的情緒需要消化,隻能拉著淩青奶奶靜靜的坐著,時間在這樣的情形下,一下子流逝的異常模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想起抬起手來看了一下表。

我的手表是防水的,此刻的時間顯示,已經快接近夜晚8點鍾,可是在這個奇異的世界裏,好像天光永遠是藍得透徹,根本沒有半點兒像要天黑的跡象。

而和天光同樣堅持的,是那些灰眼人,他們還在對岸嘶吼著,叫著...好像不把我吃掉,不甘心一般,我根本就無法想象另外幾個修者是什麽命運。

河水依舊平靜,就是這份平靜讓我相信,紀清是不是還有一點兒希望?自我安慰也罷,自我麻痹也好,我是真的不希望他死。

至少,我們師徒都應該給他一個抱歉,盡管不是我們主觀,可是我們造成了他從小歲月的陰影,並一直活在這個陰影之下。

這個人性格怪異,可是我必須得承認,他是一個真正的爺們。

我的思緒淩亂,和淩青奶奶重逢的情緒,在此刻終於稍許平靜了一些,可以理智的去思考一些事情了,而淩青奶奶或者是累了,靠在我的肩頭,竟然非常無辜的睡著了,或許是一個人呆得久了,她在睡覺的時候,緊緊的抓著我的衣領,非常用力。

我想讓她睡得舒服一點兒,去掰她的手,竟然發現輕易的一下根本就掰不動。

不過,我這個動作倒是驚醒了她,她有些睡眼迷蒙的醒來,不解的看了我一下,我怕她難過,正待安撫她,卻不想她伸了一個懶腰,忽然笑著對我說到:“大哥哥,你餓不餓?小花肯定找到吃的了。”

小花找到吃的了?我說有什麽不對勁兒,原來是那隻像蜜蜂的蟲子不知不覺的不見了啊。

淩青奶奶也不給解釋什麽,蹦蹦跳跳的站起來,然後也開始在這片密林裏東找找,西找找...林子裏有很多落葉,層層疊疊的堆積,有的地方長滿了灌木叢,還有一些地方怪石嶙峋...可是淩青奶奶的腳步卻非常的快,我一個年輕的大男人都必須全神貫注的跟著,才不至於跟丟了。

但是就算這樣,我也摔了好幾次,被灌木叢掛破了衣裳,才狼狽的跟上....想到這裏,我有些難過,從這樣的熟悉程度來說,淩青奶奶應該是在這裏生活了多久?才能達到這個程度?一直就一個人嗎?師父他們到底在哪兒?為什麽不管她?

可是和我不同的是,淩青奶奶卻顯得非常高興,時不時的就弄來一朵蘑菇,或者一顆小果子,嘴上嘟囔著:“這個蘑菇沒毒呢,可以吃。這個果子甜呢...”之類的話。

就算她倒退成了這般小女孩的心性,可是做為多年的蠱女,一身本事簡直成為了她的本能,辨毒什麽的,簡直對於她來說,是小兒科,也就是憑借著這個,還有小花,應該是本命蠱?才在這裏活下來吧。

其實說起小花,我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之前在餓鬼墓,我和餓鬼王搏鬥時...不是在昏迷之前看見過一個五色斑斕的蟲子飛來嗎?是不是這隻小花?忽然間對這隻蟲子也充滿了親切感。

能夠這樣找到長輩,是真的好。

很快,淩青奶奶就找到了一小堆蘑菇啊,鍋子啊,野菜啊什麽的東西,無比信任的交給我,讓我用衣服兜著...我直覺差不多的時候,她忽然在原地蹦躂了起來,再一次雙手直拍,然後高興的喊著:“小花找到肉吃了,小花找到肉吃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像一隻兔子似的,忽然就朝著一個方向跑去,我趕緊的跟上。

總之在林子裏七萬八繞的,大概跑了十分鍾左右,我幾乎已經忘記了來時的路,她才在一個地方停下來,然後手上揮舞著一條看起來烏漆漆的,體型也不小,怕是有兩米左右長度的蛇興高采烈的對我招手。

我趕緊跑了過去,淩青奶奶指著那條蛇對我說:“小花叮過的頭不可以吃,隻能吃身子,吃了肉可以很久很久都不冷的。”

我看著她,正準備接過蛇幫她打理,她對自己找了一塊看起來鋒利的石頭,一下子弄斷了蛇頭,把那半截蛇身子遞給了我。

“吃吧,吃吧...”她很大方的樣子,一邊說一邊吞咽著口水。

我看著血淋淋的蛇身,不是惡心的感覺,而是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再次在心底爆炸,說我多愁善感也好,情緒敏感也罷,我隻是無法接受為什麽淩青奶奶要這麽苦的生活在這裏,為什麽要變成這個樣子?

一時間,我再次酸澀的說不出話來,可是她卻誤解了我的意思,拿起血淋淋的蛇身就要吃,也顧不得髒或者什麽。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那蛇搶了過來...她沒有生氣,隻是奇怪的望著我,說到:“你又要吃了?”

我忍著心裏的悲傷,很勉強的堆起一個笑容,對她說到:“我可以把這個變得很好吃的,真的!以後天天做給你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淩青奶奶好像對我有著無限的信任,再次高興的歡呼起來,而小花就停在她的肩頭,仿佛這隻蟲子也在跟著一起傷心。

在這個時候,密林裏緩緩的起了霧,伴隨著也不知道是什麽的咽嗚聲,這裏沒有黑夜,但在這個時候,我就感覺好像黑夜在一瞬間降臨了。


第八十四章 溫暖的回饋 


我的內心湧起不好的預感,抬頭望去,這天光依舊藍的刺眼,可是那種被陰影籠罩的感覺卻是揮之不去。

那若有似無,有時像是近在耳邊的,有時又像是遠在天邊的咽嗚聲,根本不是密林裏什麽地方讓人誤會的怪聲,而是分分明明的鬼哭聲。

從這種讓人陰寒入骨的感覺來看,這不可能隻是一隻普通的鬼物,至少也是厲鬼,甚至超越厲鬼到鬼王級別的存在!

常常人走在密林裏會聽見奇怪的聲音,隻是本能的不去想,或者自我安慰這聲音隻是林子裏什麽動靜而已...也就相安無事的過去了。

可是,這種明顯的咽嗚聲是過不去的,因為絕對是非常厲害的存在,會順著人味兒找來的...師父從小就告訴我,遇水不過,遇林不入,特別是在夜晚,因為這兩處地方的鬼物會是最厲害的。

隻是瞬間,我就亂七八糟的想到了這些,背上莫名的就起了雞皮疙瘩,在這個怪異的鬼打灣,如果沒有鬼,才是奇了怪的事情了。

我下意識的就覺得做為山字脈的傳人,絕對就應該保護好淩青奶奶,也就是我的師娘,我想
後,讓她快走...卻不想,我還沒有做到,就感覺到一股力量一下子把我扯遠了,開始朝著叢林的另外一頭跑去。

我回過神來發現,原來是淩青奶奶在扯著我跑,我對她是一萬分的信任,自然就任由她這樣的扯著我。

“裏麵有好可怕的東西,有一次我遇見了,要不是小花,我就要死掉了...小花為了救我,好久都沒醒過來...”天色的光線斑斑點點的灑在密林之中,淩青奶奶拉著我奔跑如風,而我卻跌跌撞撞...而奔跑起來的風不停的吹拂著我們的麵頰,忽然就覺得這樣很幸福。

是到了這個程度,也不能忘記庇護我們這些小輩的本能嗎?就算這樣,也是可以依靠的嗎?

我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是這麽多年以來,最安心的一次,可是眼眶卻依舊是紅的...差點死掉嗎?在這個危險重重的密林中,感覺就像是失去了智慧的淩青奶奶到底是有多麽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是再次跑回了我剛才上岸的地方,看著應該也相距不遠。

淩青奶奶終於停了下來,然後拍著胸口,喘著氣誇張的說到:“就這裏最安全了,我和小花都不會害怕哦。不要太深入林子裏去了哦,也不能過河的,過河都有很多要吃人的怪物。”

我聽著淩青奶奶的話,目光不自覺的就落在了對岸,就像承心哥的習慣那樣,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刻,對岸的河邊已經安靜了下來,那些灰眼人是終於失去了守候獵物的耐心吧?總之,就像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我不敢就這麽放心,但是說對岸不去,是肯定不現實的,因為我不敢忘記林建國的話,那個所謂的神就在河的對岸,密林深處一直朝南,就能找到。

另外,淩青奶奶如今這個模樣,肯定是對找師父他們沒有幫助的,我直覺要真的找到師父他們,我還是必須去直麵那個‘神’。

可是,如果我去,淩青奶奶怎麽辦?我好不容易和她重逢,如果我一個人去了,這幾天她偏偏出事兒了?不僅我師父,如雪如月不會原諒我,就算我自己也不能原諒我自己...

但要帶她去的話.....我怕會是羊入虎口...

好像有一些糾結,不過事情總歸要解決,我發了幾秒鍾的呆,然後收回了思緒,看見又開始在密林裏活蹦亂跳,摘花扯草的淩青奶奶,眼中卻泛起一絲溫暖,不管他們變成了什麽樣子,始終是我心中要守護的人。

之前,是他們守護著我們這些小輩,如今該我們來守護他們了。

就算事情糾結,但我在內心中始終有一個明確的事情要做...是非做不可。

————————————分割線——————————————————

河岸安靜,我費勁各種力氣才生好的火堆,此刻正在熊熊的燃燒著。

因為在水裏泡了一次,身上的打火機什麽的早就不能用了...所以隻能用最原始的辦法去生火。

我一點兒都不嫌棄麻煩,再次費勁力氣去把一塊很合適的石頭,弄了一個很深的凹槽,就像一口薄薄的石鍋,然後想辦法架在火堆上,這口不小的石鍋裏此時正‘咕咚咕咚’的燒著開水。

那條巨大的蛇,被我用磨得很鋒利的石片兒打理的很幹淨,此時也架在了火堆的邊上...我脫了上半身穿著的那件黑色衣服,隻剩下身上套上黑衣之前穿著的那件紅色衣服,正在和一根樹樁較勁兒。

而我做這一切,淩青奶奶都一直很有興趣的看著。

樹樁被我成功的挖了一個洞以後,石鍋裏的水也燒開了,我抓起衣服走到河邊,用衣服汲滿了水,然後把水擰到了樹樁的大洞裏。

如法炮製了十幾次,再小心的想辦法取下了石鍋,待它稍微涼一會兒,就用幾層衣服抱著石鍋,一口氣把熱水加了進去。

這樣,終於有了‘一大樹樁子’的溫和熱水,我扯下了衣服的一片袖子,然後招呼著淩青奶奶過來,她對我充滿了無比的信任,原本正在和地上一隻不知名的小蟲較勁兒的她飛快的跑了過來。

我用那片袖子沾滿了溫熱的水,開始給淩青奶奶洗臉,她乖乖的就像一個孩子,任由我這樣的幫她擦洗著,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我自顧自的說到:“淩青奶奶,你知道嗎?以前的你好漂亮的,年齡都沒有成為你的劣勢,反而讓你更加的有氣質。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是全華夏最漂亮的...嗯,奶奶?怪不得我師父喜歡你。”

“喜歡我,嘻嘻....”淩青奶奶根本不明白我在說什麽,隻是像個小孩子一樣覺得有人喜歡她好開心,她真的忘記了,那一句曾經對我師父說過的話,我總是要跟著你的。

隨著溫水的清洗,淩青奶奶的臉開始變得幹淨起來,但是對比起從前保養的很好的樣子,此刻她的臉上真的多了很多的細紋,甚至還有幾條觸目驚心的傷口,都不知道怎麽弄的。

她沒有以前漂亮了,可是那一份親切的動容,是隨著歲月的流逝都不會改變的。

我強忍著心酸,開始哄著淩青奶奶洗頭,在這裏沒有什麽洗頭的洗發水之類的,連一把木梳都沒有,可是我知道她愛幹淨的其實,所以我隻能一遍遍的兌著溫水,反複的為她洗頭,一縷一縷的綁她整理著已經花白的頭發。

這是對待媽媽的方式,這樣對她也是應該。

出奇的,整個過程中淩青奶奶都很耐心,任由我打弄著她,知道我已經盡了全力,把她弄得幹淨了一些。

如果是師父,我會為他洗個澡,但是師娘就不行了。

不過,我再次準備好了溫水,對淩青奶奶說了一下該怎麽樣擦洗一下身體,至少我明白,做為小輩,不能‘欺負’長輩已經忘記了曾經的習慣,就敷衍的對待。

所以,我耐心的準備了最多的水,然後詳細的跟淩青奶奶講了怎麽擦洗身子,然後把之前我刻意弄幹淨,烤幹的那一套所謂的‘黑色嫁衣’放在了旁邊,又耐心的和她說怎麽穿。

“穿得幹幹淨淨的,淩青奶奶,明天說不定就見到師父了。”我是這樣對她說的。

她毫無感覺,隻是裝作很乖的樣子,不停的對著我點頭。

可是曾經的她是多麽深愛我的師父,一定是不能容忍自己非常邋遢的見到我師父吧?

香煙被我放在火堆前烤幹,我忍著有些微微的涼意,抽著煙坐在密林的另一側,等待著淩青奶奶....過了很久以後,我回來看見她竟然把我留給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這到底是女人的‘天賦’?

在那一刻,我甚至以為那個淩青奶奶回來了,但終究....我歎息了一聲。

然後招呼著淩青奶奶在火堆前坐下,缺少鹽味兒的烤蛇肉,還有野菜蘑菇湯,她竟然吃得狼吞虎咽,我卻是有些吃不下的感覺....恨不得全讓給她吃了。

聽著她不停的說著好吃,我的心竟然一片柔軟。

這叫鬼打灣的地方,不停嘈雜的怪聲,藍色的天光竟然也透出了一絲溫暖的感覺,明天,是真的就能見到師父嗎?

(這一章估計應該又會被說水?好吧,隻不過是我想寫的一些東西而已。)

 

第八十五章 ‘神’的指引

 

這一夜,淩青奶奶在我為她鋪的柴床上,睡得很是安穩,或許是溫熱的水撫慰了她在這片地方流浪,疲憊了很久的心,她竟然發出了微微的鼾聲,連小花也跟隨著她的鼾聲有節奏的煽動著翅膀,好像一起睡著了一般。

我一直坐在火堆前,守護著她,卻無甚睡意。

這樣的日子我多想陪她多過幾天,可是時間在不停的追趕著我,灰眼人,密布的怪物,夥伴們的希望,為我死去的紀清,長輩們的臉,不停的在我眼中交錯,一直到我迷迷糊糊為止。

在這樣的迷糊中,我好像一直在聽著一個聲音。

“陳承一,你不該來了嗎?”

“陳承一,朝南走!”

“陳承一,不用害怕,你朝南走,帶著那個老太婆朝南走!”

是誰?我在這樣迷迷糊糊的情況當中,都不自覺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個聲音冰冷,無情,高高在上,偏偏洞徹了我所有的心事,知道了我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是有那麽厲害嗎?

可是我就是沒辦法醒來,在一片迷蒙中,我仿佛看見了一個看不清楚的,穿著白色衣服的身影,背著雙手,背對著我,我怎麽也看不清楚那個身影,連是高是矮都看不清楚,隻是覺得就是這麽一個背影都高高在上。

我心底始終有一份清明,知道這個可能就是那個所謂的神,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屬於夢魘的一種,可是我就是無法掙脫,我沒想到我和師父學藝以來,竟然也會碰上這樣的情況,在夢中被人強行的控製。

這和飛機上那一次,那個古怪的人入夢於我不同,畢竟是那麽近的距離,他憑借著雄厚的精神力很容易影響我,甚至催眠我...這麽遠的距離,洞悉一切,並且影響我,而且還掙脫不了,我簡直無法想象。

但那個身影好像很奇怪,很突兀的‘咦’了一聲。

接著,也不知道是一股什麽樣的力量忽然出現,一直直達我的內心,就像一個強力的發動機忽然‘嗡鳴’了一聲,產生了強大的力量,讓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那一刻,我才發現冷汗已經沾濕了我的全身,衣服濕噠噠的貼在身上讓我非常的不舒服....但是淩青奶奶微微的鼾聲,卻莫名的讓我安心,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我下意識的去摸了一支香煙,被水泡過的香煙味道其實很怪異,不過我也不在意了。

這個夢魘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但是卻在無意中為我指明了一點兒方向。

好像那個神是真的很在意我要不要去找他這件事情啊?而且,憑借他的本事,為什麽要我們自動送上門?這裏這麽多的‘搶食者’,他一定不願意他費盡心機送來的‘祭品’就真的被一些不守規矩的給搶到,那他為什麽不親自來‘護送’一下?

另外,他也沒有說謊什麽的,他說很安全,那一路朝南就很安全。不是我相信他,而是我真的感覺到了他對我的那份重視!

是不是因為,所有的修者都被灰眼人給攔截了?所以才會如此在意我?

我想不明白,卻在香煙快要燃燒到盡頭的時候,看了一眼淩青奶奶,在心裏默默的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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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間指向上午10點的時候,淩青奶奶終於滿意的伸了一個懶腰,睡得非常好的樣子,看來不叫她,任由她睡倒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我整夜恐怕隻是睡了一個囫圇覺,但也覺得精神狀態還不算糟糕,我想我是不適應這裏沒有白天黑夜的分明,所以才睡不好吧。

盡管很難開口,我還是艱難的給淩青奶奶表達了我的意思,那就是我想帶著她過河,然後一直朝南走去。

我沒有告訴她,我要去找所謂的神,因為說了她也不理解.....隻是我在表達完了我的意思以後,我看見她猛地退縮了一步,然後眼神中流露出巨大的恐懼和痛苦。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這份神情看得我很是難受,天知道受了怎麽樣的痛苦,才會表現的如此畏懼?那麽我的師父呢?其他的長輩呢?就比如說慧大爺他們?

“不然,你就不去了?在這裏,就聽我的,哪裏也不要去,我為你準備很多烤肉?”我試探性的問到,我承認在這份難過麵前,我是一個很沒有原則的人,我不想硬拉著淩青奶奶去麵對她的這份兒恐懼。

盡管這樣的重逢,讓我根本就不想長輩們再離開我半步。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一直拉著我的衣角,搖頭不要我離去,並且開始很痛苦的克製自己的恐懼,表示一定要跟著我走。

我歎息了一聲,世間真的就是一個輪回,在當年,我們也是多想拉住長輩們的衣角,表示無論多麽恐懼,也想跟著。不同的是,我們沒有這個機會,而如今體會了這種痛苦之後,才知道,如果她要跟著,就一定帶著她吧。

既然如此決定了,我就弄斷了一顆小樹,堅持的讓淩青奶奶趴在小樹上,然後我下水,推著她開始慢慢的過河。

河裏有多麽恐怖的怪物,我是知道的....昨天紀清快要被吞噬掉那一幕,我是怎麽樣也難以忘懷,在水中,我不得不承認,我整個人都繃緊了所有的神經的,而且還不停的四處張望,就怕出現像昨天同樣的情況,有個巨大的水怪,無聲無息的跟著我,我都不知道。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平靜的河麵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就連大水蛇那種應該算是低級的存在,就沒有出現過...一直到我帶著淩青奶奶爬上岸,我都有些恍惚,這一切是真的嗎?

這邊的密林和那邊的密林並沒有什麽不同,同樣的灌木叢生,同樣的鋪滿了落葉,怪石嶙峋。

就是因為太過相同,這裏又沒有太陽,其實很容易迷路,而淩青奶奶到了這片林子,就好像失去了她在那片林子的靈性,開始變得畏縮不前,很多時候,我都隻能背著她走。

其實,我曾經在東北老林子呆過那麽久,當時也多少學會了一點兒辨路的辦法,可是在這片奇異的空間,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所以,入了林子一個小時,我都幾乎沒有走多少路,因為生怕就迷失在了這片詭異的密林當中。

但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鬼打灣啊...什麽出乎意料的事情不會發生?所以,當一個莫名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若有似無的響起,指引我方向時,我的心髒已經完全的麻木了。

我下意識的就跟隨著那個聲音前行,我知道又是那個神,他在迫不及待的指引我去見他。

而我竟然還能非常神奇的麵對他的不滿,就比如我在路上看到了屍骨,從一些特征和穿著上來看,我十分肯定那就是和我同行修者的屍骨...如果見到了不掩埋,那確實也太冷血,所以我會停留下來,讓他們不至於暴屍荒野。

盡管隻是一副骷髏架子了,但我也隻是盡人事。

每當這種時候,我總能聽見一聲冷哼的聲音,那聲音好像是故意的,每次都會刺得我腦袋生疼....我一共遇見了2具屍骨,就在第二次的時候,我也倔強的選擇了對抗,盡管我覺得隻是雞蛋碰石頭一般的對抗。

可出奇的是,那個所謂的神根本沒有步步緊逼,反倒是由著我了。

這樣在莫名的指引下,我們從上午10點出發,一直在這片密林中步行了7個小時,當時間指向下午5點的時候。

我好像看見了密林的邊緣,這就是要到了嗎?
 


第八十六章 瞬間清醒
 


在密林的邊緣,是一座不高的山脈,相比於層層疊疊的密林,這裏的風景更好。

一個斜斜的緩坡上麵綠草萋萋,翠竹搖曳,偶爾點綴著三五野花,倒讓我恍惚像回到了四川的家鄉,看起來和竹林小築有三分的相似。

可是就算如此,我並沒有任何這裏是美景的感覺,甚至心中連一點兒觸動都沒有,隻因為剛才經過密林的時候,我感覺到好多讓我膽戰心驚的氣息,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任何的事物來招惹我。

如今這個緩坡看似平靜,給我的危險感覺卻比那個密林更甚,我堅信這不是我的錯覺,因為一直拉著我衣角的淩青奶奶不停的在發抖,眼神流露出讓人看了也跟著心驚的畏懼。

我們站在密林的邊緣,淩青奶奶拉著我的衣角,怎麽也不肯前行了。

我輕輕的拉著淩青奶奶的手臂,盡量溫和的說到:“不然你就在這裏等著我?”

她畏懼的搖頭,強烈的表示不願意,而眼中的怯意更甚...

那該怎麽辦?我的眉頭皺起,如今已經走到這裏了,我們根本就沒有退路,如果不按照那個所謂‘神’的旨意去辦,我恐怕就算退回密林,我們也會遭到圍攻,再說我一直直覺在這裏,就應該是最終找到師父他們的關鍵。

所以我不可能在這裏停下腳步。

與此同時,那個‘神’不知道又用什麽辦法再次溝通了我,沒有更多的語言,隻是不停的催促著我前進,讓我走上那個緩坡。

淩青奶奶雖然神智不清,心性和智商都倒退到了隻有六七歲小女孩的樣子,可到底她還是淩青奶奶,就像有的小孩子六七歲的時候也學會了察言觀色,有幾分懂事那般,她察覺到了我的為難,不禁撇撇嘴,非常委屈的對我說到:“大哥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又是大哥哥,我在心裏歎息了一聲,拉住了淩青奶奶那雙已經變得蒼老粗糙的手,很溫和卻異常真誠的說到:“放心吧,無論有什麽情況我都會保護你的。”

“可是,可是...這裏麵,好像有個很凶的人,很凶很凶...”淩青奶奶任由我拉著朝著緩坡走去,嘴上卻帶著顫音這樣說到。

我一開始並沒有在意,因為我知道淩青奶奶畏懼,可是仔細一琢磨,我卻深感不對勁兒,我從遇見淩青奶奶開始,就覺得她像一張白紙,完全沒有有邏輯的記憶,有的隻是零散的片段,就比如會冒出師父封正時說的話,我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任何有邏輯的記憶。

如今這句簡單的話,卻是分明的記憶,在告訴我,這裏有一個很凶的人。

詫異之下,我轉頭看了淩青奶奶一樣,也感覺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她牽住我的手,已經變鬆,變成根本沒有自主動作,而是機械的任由我牽著那種。

而且她的眼神也變了,之前是那種清澈的小女孩般的天真無知,如今變得渙散,就像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那樣。

“淩青奶奶...?”她這副樣子看得我有些擔心,還有莫名的心驚,忍不住叫了她一句。

對話之間,我們已經爬過了三分之一的緩坡,走進了山腰一直蔓延到山頂的竹林叢中,可是除了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淩青奶奶根本不回應我的話,而是自顧自的這樣走,走著走著又忽然說到:“那就是一個很凶的人,他打我,我打不贏他,我所有的蠱都死在了他手裏,除了小花...”

“他怎麽打你了?”聽聞她的話,我心裏一緊,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喜歡折磨人,他折磨很多人,在他眼裏我是沒用的,所以被他趕了出來,自生自滅。有人救了我,是有人救了我...”淩青奶奶的神色變得非常的痛苦,她的另外一隻手,下意識的撫住了自己的額頭。

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即便心裏是很想知道一些什麽的,可是還是不由得的用雙手輕輕的揉著淩青奶奶的太陽穴,不停的輕聲安慰到:“淩青奶奶,你別想了,什麽都不想要,我們在這裏休息,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這一次淩青奶奶並不接受我的好意,她木然了一會兒,然後一把推開我,靠著一叢竹子,非常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腦袋說到:“不,不要在這裏休息,這裏不能停留,他隨時都會出現,那個很凶的人隨時都會出現。”

“那個人是誰?”我的怒意已起,我絲毫沒有察覺到一直耽誤到現在,那個神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

“那個人是誰?”淩青奶奶陡然的抬起頭,看著我,眼神更加的渙散,可是下一刻,她抱著腦袋,越加的痛苦,望著我的眼神忽然多了幾分清明:“可問題的關鍵是,誰救了我?是誰救了我?”

我怎麽可能知道是誰救了淩青奶奶?在我看來,問題的關鍵不是這個,而是此刻她說話的語氣根本不像之前那種小女孩的語氣了,而是變得非常正常,雖然沒有當年淩青奶奶那份睿智淡定,可是....

“淩青奶奶。”我忍不住喊了一句,幾步朝她走去,我覺得她現在的狀態非常的危險,我必須不能讓她這麽想下去了。

在那一刻,我不能避免的想起了肖承乾的大表哥,他的情況可以說是‘失魂落魄’的典型,一開始我認為淩青奶奶也是,隻是情況比他輕得多。

如今我有一種覺悟,那就是淩青奶奶的魂魄是完整的,她變成這幅模樣的原因,是因為被傷了神...因為我不是醫字脈,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察覺,我應該開天眼看看的。

這樣想著,我的內心變得火熱,如果真是我判斷的這種情況的話,淩青奶奶是有得救的,隻要承心哥在此....

可是,當我走近淩青奶奶的時候,她忽然一下子神情變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開始望著我,原本她的雙手是捂住腦袋的,這個時候也因為發呆,動作一下子停住了。

她看我的眼神從不可思議變得震驚,又從震驚變成了一種激動和親切,這種眼神看得我‘心驚肉跳’,一種我根本不敢相信的可能浮現在我腦海,難道淩青奶奶她認出我來了?

由於這樣的想法,讓我呼吸都差點兒停滯,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非常緊張的看著淩青奶奶,我生怕這是我的錯覺。

反觀淩青奶奶,緩緩的放下了抱住頭的雙手,然後兩行淚水從臉上滾落,她站直了身體,任由臉上的淚水滾落,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我,在離我半米遠的地方停住,一隻手忍不住顫抖著伸出,摸在了我的臉頰之上。

“承一,是你嗎?”終於,淩青奶奶開口了,她的眉頭緊皺著,額頭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顯然在激動之餘,她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可這一句話於我簡直就是天籟之音,我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任由淩青奶奶的手放在我的臉上,喉頭哽咽了好幾次,才說到:“奶奶你想起來了嗎?是我啊,我是承一啊,陳承一!我..我終於找到你們了,我們都在找你們?”

淩青奶奶的呼吸變得急促,顯然這樣的狀態給了她極大的負擔,放在我臉上的手也在顫抖,淚水還在一直的流,可是她忽然把我朝著竹林的邊緣用力的推去,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對我大喊到:“快點走,快點離開!你怎麽到這樣的地方來了?快走啊...你們全部都回去!怎麽是那麽不聽話的一群孩子?”

我在沒有反抗的情況下,被淩青奶奶推得接連後退,身子不穩,一屁股坐到了草坪上,我不理解淩青奶奶的情緒為何會忽然那麽激動,但是我根本不可能離開,我大聲的說到:“淩青奶奶,有很多事,我必須到這裏來,我們必須要找到你們。”

淩青奶奶此刻已經非常的虛弱,她難受的朝著我走來,無力的拉著我的手,有些語序散亂的說到:“你走啊...快一點兒...不要找..不要找!你師父無時無刻都在思念著你,你知道這個就夠了..快走...”

師父,無時無刻在想念我?

我整個人聽見這句話,猶如悲傷在爆發在全身的每一個地方,我怎麽可能走?我一下子站起來,還要說什麽?可是在一抬頭,卻呆住了,望著前方有點兒難以相信。

而淩青奶奶看見我的眼神,一回頭,忽然抱著頭,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尖叫聲。


第八十七章 見麵相鬥


我難以相信的原因是因為,這片竹林一開始明明就沒有人的,即便是叢叢翠竹讓目光不能望到很遠的地方,但也不至於周圍五十米左右的事物我會看不清楚。

所以,我突兀的看到一個人出現在這裏,我的確是難以相信的。

況且,這個人氣定神閑的朝著我走來,一舉一動比起在聖村的吳天更顯得和諧自然,而且無害的樣子,如果稍微有一絲不清醒,甚至會恍惚覺得他本來就該在這裏。

一看之下,這個人不會讓人有防備心,沒有吳天那種壓迫性的氣質,可是在細想之下更加的讓人害怕。

我原本也是對他的出現沒有任何的惡感的,可是淩青奶奶突兀的尖叫聲,瞬間就讓我的腦海裏冒出了這諸多的念頭。

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隻是唯一記得淩青奶奶此刻的狀態很糟糕,我要安撫她。

於是,我刻意的去忽略這個人,身上卻莫名出了一聲的冷汗,我下意識的把淩青奶奶拉到了我的身邊,然後攬著她,不停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大哥哥,我害怕,我害怕...”淩青奶奶又恢複成了那種小女孩的狀態,在我的安撫下雖然停止了尖叫,可是卻不停的顫抖著向後退,躲在了我的後背,抓著我後背的衣服,不停的發抖,然後碎碎念。

我用手臂護住她,然後直麵著那個男子,可是卻覺得這樣的動作根本就是軟弱無力的,隻是一種心理安慰罷了。

那個男子並不說話,隻是朝前又走了幾步。

這個時候我才清楚的看見這個男人,穿著一身白色兒的綢緞衣服,不是唐裝,倒像是改良版的漢服,腰間隨意的係著一根黑色的柔軟腰帶,這樣簡單顏色的搭配,看起來倒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他的個子比較高,大概有1米85以上,卻不給人太多的壓迫感,好像這樣的身高正合適。

皮膚白淨,臉顯得很嫩,像一個少年,卻又有著中年人的氣質,五官並沒突出,看起來很普通,但卻一點兒都不討厭。

頭發是那種非常簡單的寸頭,打理的很幹淨的樣子。

此刻,他歪著腦袋看著我,神態中有一絲少年的天真,眼神中又帶著一絲玩味兒,我卻感覺他就像一個主宰,而我則是一個讓他感興趣的玩具。

“不錯。”他開口很突然的說了一句。

我卻不懂他這句不錯是什麽意思?我隻是防備的看著他,而心裏則在快速的計算著,如果到了這裏非要動手的話,應該用什麽樣的術法,可以爭取到一絲的生機。

可是他的注意力隻在我身上停留了那麽一會兒,目光就穿過我,落在了我身後的淩青奶奶身上。

看到淩青奶奶的一瞬間,他的眼神中就流露一絲厭煩的表情,他好像很喜歡把情緒外露,就像根本不屑於掩飾,然後他抬起了手。

就是那麽一個簡單的抬手動作,我一下子全身都緊繃了,那感覺就像毒蛇揚起了頭,雄獅忽然站直了身體...幾乎是沒有思考的,我瞬間就一把把淩青奶奶推開,開始掐動起手訣。

這個手訣是禁忌的手訣,是那一次師祖的殘魂為了補魂以後,留下的幾個秘術之一,這比用自身力量為引,調動天地秘術更加的逆天,因為這個術法施展起來極其簡單,隻需要三個手訣動作,就可以徹底的施展。

效果卻是靈魂力會在瞬間‘爆炸’,這個爆炸不是普通的那樣靈魂力瞬間就攀升到極限,而是壓榨靈魂本身力量的爆炸,說白了是透支靈魂的潛力,事後會留下什麽樣的後遺症,根本不可想象。

你隻需要想一下,這是透支‘未來’,就明白了這個術法的逆天性,而且如果繼續的補充後續的七組手訣,可以把你的壽元,氣運,靈覺等等一切抽象的東西都用到一次施展的術法裏。

可以說,這是我一直以來最後的壓箱底牌,卻一直也不敢打出來的一張牌。

麵對我忽然開始施展術法,這個男人根本不在意,這一抬手,就對淩青奶奶說了一句話:“呱噪!”然後眉頭微微一皺,我看見他的手好像動了一下,接著,一股帶著巨大壓迫力的力量竟然實質性的卷起了一陣兒狂風,帶起了鋪滿了竹林的枯萎黃葉,席卷著朝著淩青奶奶刮去。

這個時候,我的第一個手訣還沒有掐動完畢,我下意識的橫移一步,想幫淩青奶奶擋住這陣狂風,可是這力量就像極其有著自己的主見那一般,從我的身側刮過,帶起我的衣襟,擦著我的耳朵和臉龐,然後毫不猶豫的‘撲’向了淩青奶奶。

我的心中大急,這種急切和擔心是我在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狀態,竟然變為了一股支撐我的力量,然後施術的動作又快了幾分,我仿佛又找到了某一種狀態,掐動手訣的時候,手指竟然帶起了一片殘影。

同時幾乎福至心靈的,我竟然看清了那個男人的動作,他的手微微一動,其實分明是在瞬間掐動變化了兩個單手手訣!

我的臉和耳朵火辣辣的痛,我感覺有液體從我的臉上溢出,剛才的那陣狂風刮過,竟然在我臉上帶起了一道傷口...看來這個男人真的是很殘忍,對淩青奶奶出手,順手也傷了我一下,仿佛是他的樂趣。

“啊...”淩青奶奶的叫聲痛苦,從聲音來聽,就像承受著什麽酷刑一般,我眼角的餘光看見,她抱著腦袋,非常可憐的在竹林的草地上趴著,我看見就連她肩膀上的小花也跟著微微的抖動著翅膀,在那一刻我竟然能感覺到小花的簡單情緒。

它也在承受著痛苦,就是不願意從淩青奶奶的肩頭上下來。

他要殺了她們,就是隨口的一句呱噪,他就要殺了我那麽重要的人!一股憤怒在我的心中爆炸開來,這樣的心境幾乎已經脫離了施術時原本應該無悲無喜的心境,危險的就像走鋼絲。

但也不是說這樣完全不好,因為有一小部分可能會讓這種情緒轉化為施術的動力,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而更大的可能則是施術人會因此走火入魔。

但我怎麽能顧忌那麽多?我根本無法讓心情平靜,我隻感覺手指一陣陣的傳來痛苦的感覺,就像是骨折以後,還被反複的搬動那種感受,可是我根本停不下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動作。

直到那個男人有些驚奇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才察覺到我可能做了一件稍微有些‘了不起’的事情。

對於我,那個男人一開始是不在意的,可是這個時候他竟然對我沒有半分的廢話,朝著我再一次的舉起了他的雙手。

在平常人看來,他的雙手好像就是舉起來交疊在一起,眼裏好的人可以看見他的手在微微的晃動,可是在我的眼中,卻看見這個男人在那一刻,手上起碼掐動了三個以上的複雜雙手訣。

他的手訣極為奇特,有一種原始古樸的氣息,就像是道家的手訣和密宗的手訣相結合的一種怪異手訣。

他的嘴唇微動,我在這種奇異的狀態下,竟然能微微的聽見,他是在行咒,一種不完全是道家的行咒方式,因為還著巫家的濃厚特色。

我的心裏充滿了憤怒,反而因為這種憤怒進入了一種分外清明的狀態,我竟然無所畏懼,腦子思考的異常清楚,我根本不畏懼他手訣掐動之間,天地好像微微起了變化。

因為第一組的三個手訣已經被我施展完畢,我的靈魂力量在那一刻就爆發開來了,沒有絲毫的痛苦,發倒是有一種全身微微發熱,就像泡在溫泉裏的舒適感,有一種天下我皆去得的力量感。

這種狀態實在太為難得,所以在那個男人對我施術的同時,我又趁機掐動了又一組補充手訣,這一組手訣中我融入了自己的壽元,意思就是借自己的壽元祭獻,來求得更大的力量。

在手指無比的疼痛間,我已經施術完畢,我的眼睛血紅,完全沒注意那個男人的手輕微的搖動間,天地已經變色,原本湛藍的天空,變得黑沉而狂風四起。

“我不會殺了你的。”那男人此刻就像天地間的王,嘴角勾起一絲輕笑,盡是不屑。

淩青奶奶的慘叫聲,就像是我們一見麵就鬥法的背景之聲,激得我心口一片生疼的感覺。

我的腦中真的隻剩下一個想法,他要殺了淩青奶奶....我必須救淩青奶奶,可是我並沒有衝昏頭,反而是有了一個賭博性的想法。

在力量如此充沛的情況下,我竟然動用的是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平常道士都能施展的小術法——喊魂!

(對不起,讓大家等晚了,今天的兩更完畢,大家看書愉快。)

 

第八十八章 跌宕

 

風,四麵八方的朝著我擠壓而來,此刻竹林裏的翠竹隨著狂風亂舞,不時的有劈裏啪啦竹子被折斷的聲音傳來。

就像古老的時候,人們最早使用的‘爆竹’,燃燒竹林發出的聲音來慶祝節慶一樣。

從翠竹承受不起的狂暴來看,這風逝就是如此的凶猛,而我就是風暴的中心,承受著這股凶狠的力量。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術法嗎?術法還未成型,就有了如此的威力....我根本就不能等待,這股瘋狂的力量,就像把我赤身放入了深水之中,承受著巨大的水壓,感覺五髒六腑都快被擠壓到極限,隻要再一下,就會碎成肉沫,從口中噴出來。

所以,頂著巨大的壓力,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忽然開口喊到:“林富瑞。”

是的,林富瑞就是林建國大兒子的名字,在我的交談中,他無意中給我提起過,我當時也沒太上心,可是不妨礙我能記住這個名字,我沒想到這麽一個簡單的細節,如今成了我最大的依仗。

我刻意用了一點兒吼功的技巧,很簡單的那一種,帶著對人靈魂鎮壓之威的吼功,我不指望能鎮壓如此強大的靈魂,但是這樣的好處是,這個聲音直指靈魂!所以就算我的聲音被狂風吹得斷斷續續,就像一段破碎的片段...但不妨礙這喊魂的效果。

當我的話音剛落,那個站在我麵前的男人神色就發生了莫大的變化,帶著一點憤怒,一點震驚,或者有一絲畏懼,然後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由於他施術暫停了那麽一下,擠壓我的狂風威力稍微小了一些,連竹林的‘狂暴’也稍微平緩了一下。

就是現在!

我在輕鬆了一下之後,我知道我賭對了,我不能給眼前這個男人任何一點點喘息的機會,我猛地一整衣衫,腳下步罡踏開,標準的攔魂,喊魂之步,然後麵容一肅,大喊到:“林富瑞,林富瑞....何在?何在?..九天玄女,接魄童子...林富瑞,魂兮何在...”

我喊魂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但是和普通的喊魂不同,普通的喊魂是從曠野中把人失掉的魂魄給喊回來,而我這是從生人身上生生的把魂魄喊出來,一般也用來對付上身的情況,自然就是經過了改編的,甚至是屬於老李一脈獨有的喊魂法。

“啊....”眼前的這個男人忽然生生的中斷了術法,同樣遭到了術法的反噬。

可是他沒用像平常道士那樣,受反噬必吐一口喉頭熱血,而是忽然抱著頭,仰天長嘯了起來。

我不知道是我眼神出了問題,還是說他帶動了周圍的氣場,讓我看見了什麽,總之在我眼中的他,身體好像在不停的扭曲變形,就像是有好幾個東西要從他的身體裏衝出來一樣,而他在強行的壓製。

而我的麵容不悲不喜,隨身並沒有帶來法器,所以,我幹脆以手掌互擊,打出了喊魂應該用特製的筷子與水碗相擊的節奏,然後凜然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一聲比一聲更加的冰冷無情,一聲比一聲更加的聲聲淩厲,急迫:“林富瑞,林富瑞.....”

“啊,啊.....”那個高傲的男人竟然抱著頭,被我在靈魂爆炸的狀態下喊魂之後,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我的嘴角掛起一絲冷笑,就是他,高高在上的神麽?你早就是該跪下了,為了被你害過的萬千聖靈,那個淒涼的鎮子,那個變態的存在,你是早就該跪下了......

看來這個根本在別的道士眼中沒有什麽威力的喊魂術,是擊中了這個神所謂的‘要害’,和我之前在船上猜測的一些想法相同。

所以,在這種‘打擊’之下,那個神的任何術法都沒有辦法進行了,施加在淩青奶奶身上的術法也同時解除了。可是,卻不知道淩青奶奶從前受到了多大的陰影,在壓力解除了以後,竟然還是一幅畏懼之極的樣子,趕緊的鎖緊了一叢亂竹中,卷縮著身體,躲著瑟瑟發抖。

看到淩青奶奶沒有再承受傷害了,我的心稍稍鬆了一下,可是看到淩青奶奶這個樣子,我的心又被攪的生疼....到底是承受了怎麽樣的折磨?我師父他們又怎麽樣?慧大爺,師父....

不過也能想象吧?一開始的衝突,那個神就表現的分外冷漠,暴力...他能怎麽樣對待別人?

這樣想著,我心中那股一直壓抑著的無名火就像忽然爆炸開了一樣,腳下的步罡也開始起了變化,我開始封鎖四周,如果喊魂真的能夠成功,我決定用獨特的步罡之法鎖魂......

可是..我到底是‘天真’的,畢竟我麵對是連吳天都要與之合作,甚至說不定要稍微弱勢一點兒的神,他怎麽會如此脆弱的就被我輕鬆的擊敗?

“啊....”在我改踏步罡的時候,這個男人忽然發出了受到喊魂術以後最大的一聲的呼號,然後在我有些驚詫的目光下,他猛地一拳擊打在地上,借此爆發的力量,一下子站了起來。

‘啪啪啪’,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我甚至聽到了他全身骨節作響的聲音....這種聲音聽起來比戰場上刀劍的聲音更加的有震撼力,也更讓人心驚。

“嗚嗚...大哥哥,走...大哥哥,我害怕,也帶我走...”淩青奶奶咽嗚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那是一種畏懼到極限的聲音。

我的力量如今還充沛,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心卻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可是我不願意放棄,我用雙眼直視他的雙眼,這樣的喊魂更加具有壓迫力,就是壓迫著一個人的靈魂,然後再強行拉扯出來的意思。

可是就一眼,我的整個人就忍不住‘蹭蹭蹭’倒退了好幾步,之前踏動的步罡全亂了,喉頭發甜,被我好不容易給咽下了那口血。

這就是差距,就是碰撞的威力....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臉色泛紫,而眼前這個男人就是。

特別是他的雙眼,從剛才的看似平和無害,變成了一種帶著高高在上的冷漠淩厲,那種收不住的力量從眼神流轉中律動,就像是實質性的光芒。

那是什麽力量?靈魂力?精神力?我根本猜不透,比吳天的更加帶有侵略性和壓迫性....而我知道,當一個人的氣運糟糕之極時,或者說死氣纏身,已經到了一定程度時,那些氣息就會外溢...連普通人都會看出來不正常。

可是,這紫色?是靈魂力外溢的表現嗎?

那一刻,靈魂爆炸的力量還在,可是我的身體卻好像被重錘碾過,極其的無力...喊魂根本沒辦法繼續下去,隻是這麽一眼,我感覺他的整個身體就像是銅牆鐵壁,試問我怎麽從銅牆鐵壁裏把他的魂魄拉扯出來?

但我不能放棄,我放棄不起自己,因為背負著希望,更放棄不起淩青奶奶的性命,所以,我下意識的就朝著淩青奶奶那邊跑去。

那個男人站起來以後,根本沒有看我,而是手抬起來,用極快的,我這種狀態下肉眼都捕捉不到的動作,開始在身上的三十六處位置,用怪異的手勢連拍帶點...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陳承一,你倒是比我預料要聰明厲害一些,和你的師父一樣難纏啊。”神冰冷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和我的師父一樣難纏?我的腳步跌撞了一下,看起來,我師父也曾經和他一戰?

“不付出一點兒代價,想讓你服帖,看來是不行啊...如果不是你不錯的話,你這樣冒犯我,你可以死一萬次了。不過....”說話間,神忽然閉了嘴,眼神一動,竟然是看向了淩青奶奶。

他的手緩緩的再次抬起來...我的心猛地一下沉,然後幾乎是不要命的一躍,朝著淩青奶奶撲了過去。

大喊了一聲:“你不要動她!”


第八十九章 混沌


可是我喊有什麽用,這一次,這個男人出手的根本不是什麽精神壓迫,而是揮手之間,烏雲就籠罩在這片竹林,閃電劃過,一道驚人的雷電在烏雲之中浮動,聚集成了雷球在滾動著....

我絲毫不懷疑這道雷電的威力,可以生生的劈死一個人!

這一招我曾經見吳天使用過,揮手之間,引雷之術.....這個男人使用出來,比吳天的威力更加的讓人震驚。

在那一刻,我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心酸,一個個的長輩高人欺負小輩嗎?師祖,你又在哪兒?曾經,你也是有如此風姿吧?師父曾經,你談笑間,引天雷,瀟灑不羈......

‘轟’,一道粗大的雷電毫不留情的就落下了..那個冷漠的神再次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而在我的眼中,淩青奶奶那一張驚恐的,害怕的,無助的臉無限的放大。

是真要如此嗎?我陳承一的結局...我自己忽然就笑了,或許笑得有些淒涼。

這樣的引雷之術,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改變方向的,就是說針對的對象是誰,那就必然會劈在誰的身上。

可是,世事無絕對,修者既然能引雷,自然也有強行改變雷電落點的本事,就比如...用自身的靈魂之力,卻強行的接引雷電。

在那一刻,我毫不猶豫的就這樣做了...釋放自己的靈魂之力,然後集中精神,在存思的世界裏,朝著雷電包裹而去...在力量和雷電相撞的那一刻,我感覺從靈魂裏都是麻和痛的。

可是我忍著那一刻這種折磨,一把推開了淩青奶奶,瘋狂的嘶吼了一聲:“過來!”

“我X你媽!”我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神也會在這麽一瞬間,驚慌變色了...這種落雷之術,隻能用自身為引,去強行改變它的落點,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做。

我很開心,我恍惚的意識到好像我對他有幾分重要,能這樣打擊到他,何嚐不是一種痛快?

更重要的是,淩青奶奶活下來了...她轉頭,那一刻,我看見了她的淚眼...如果再見到大家,幫我說聲對不起吧。

如果,是見到如雪,有好多話能轉達嗎?不,如果隻是有幾句話,很想告訴她...我喜歡的你是寂靜的,仿佛你不在這山河歲月裏。你在遠方聽見我,可是我的聲音卻無法抵達你....彼時,一個字,一個微笑,就已足夠。

曾經我們一起看過的一首情詩,如今就是所有的心情。

真好,師父他們有了下落,再也不用我這樣一直掛懷了,他們,大家會來的吧?

雷電落下的瞬間,我腦中的念頭紛雜,隻是很開心,這一次必死的局,我麵對死亡,竟然就這樣微笑。

‘轟’的一聲,那粗大的雷電絲毫沒有停留的落了下來,那一刻,幾乎是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我隻是感覺靈魂在瞬間就從身體裏漂浮而出...好像是有別的感覺,可是那巨大的壓迫性的力量,一下子就讓我全身麻木,然後陡然昏迷了過去。

伴隨著那個神不停的咒罵聲,還有一聲好像很迷糊的,淩青奶奶呼喊‘承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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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無盡的霧氣中,我醒來了...我睜開雙眼,靜靜的躺著,看著我所在的地方,心緒平靜。

在這裏,沒有天,沒有地,沒有分割,沒有界限...在這裏就是傳說中,這個世界最初的最初——混沌嗎?

原來死亡了以後,是要來到這樣混沌的世界嗎?我慢慢的站起來,身死恩怨了,身死則消散一些今世的緣分,如今我該是平靜的接受吧?

我慢慢的走在這一片霧氣之中,剛才還平靜的心緒卻忽然變得複雜起來,如果朝前走,到了路的盡頭,就是我陳承一的下一輩子,重新的開始,那麽我還想記得一些人呢。

我要記得誰...一張張臉龐不停的在腦海中浮現,我好像誰都不舍得忘記。

所以,在霧氣中行走著,我就忽然變得傷感了....而這裏是沒有人的嗎?任何的景物都沒有嗎?在傷感之中,我的心就慌亂起來。

我情願自己去的是地獄,也好過這種亙古無聲的寂寞啊?至少牛頭馬麵這個時候看起來也異常的親切啊....我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癡兒...”就在我心緒難安字跡,我聽見了一聲仿佛是震動了這整個混沌世界的聲音。

癡兒?誰是癡兒?我嗎?為什麽這個聲音聽起來如此的熟悉!

“癡兒....”又是一聲這樣的呼喊!

這一次,我聽出來了,這聲音分明就是...就是我師祖的聲音!

可是,我已經死了啊,難道我師祖尋我尋到這個混沌世界來了嗎?這個想法讓我的心情難以平靜,仿佛是注入了一針興奮劑一般,讓我開始尋著聲音的來源,發狂的朝著那個地方奔跑而去。

“停下來,朝上看...”仿佛是感應到了我的一舉一動,師祖的聲音指引著我。

我好像也不累,在如此的速度下奔跑也沒有任何疲憊的感覺,師祖一說,我就停下了腳步,然後抬頭朝著茫茫霧氣的上方看去。

上方還是一片沉沉的霧氣,隻是隨著目光搜尋的距離越來越遠,我好像看見在朦朧的霧氣中,有一座孤峰矗立在霧氣之中。

那一座孤峰不高,卻因為突兀的出現在這個混沌的世界裏,孤獨的立著,給人一種心理上高山仰止的感覺...我呆呆的看著這孤峰,下意識的就朝著它慢慢的走去,因為我看見孤峰之上,仿佛是有一個人站在那裏。

混沌世界安靜,師祖的聲音不再指引著我,而是任由我朝著孤峰走去....終於,走到了一定的距離,我停下了腳步。

那座孤峰在我的眼裏就是一整塊巨大的岩石,我是無論如何也上不去的,不如就這樣安靜的站在孤峰之下就好,因為我已經看見師祖的身影。

此刻的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漢服,背負著雙手,衣襟飄飄,融於天地,說不出的瀟灑和不羈....就那樣站在孤峰之巔,這麽靜靜的看著我。

他的身形有一些模糊,臉上的表情什麽的,我看不清楚,卻能感覺到他的疲憊與虛弱....

“師祖,我是死了吧。辜負你精心設局的一切,我不能完成了。”我低沉的開口,內心滿是自責,陳承一總是任性啊,可是如果不救淩青奶奶,那也不是陳承一了。

“既是癡兒,就跟隨著心癡的方向走吧。若你不救,又何苦是陳承一,是我老李的徒孫,立淳兒的徒弟。”師祖的聲音沒有責怪,有的隻是淡然,仿佛天地之間,我所做的這一件事情就是理所當然。

我的心一下子也跟隨著師祖的聲音坦然了,是啊,就是這樣,不自立,何以在人心中立?而這自立,是自我的塑造!

“而且...誰說你死了?我老李的徒孫就那麽容易死?”師祖的聲音再次傳來,而我卻震驚了?我沒死?那樣一道落雷,我都沒有死?

那我又在哪裏?

“我要傳法,彼時,你將和立淳兒並肩...戰鬥!”

什麽?仿佛是嫌我的震撼不夠一般,師祖又說出了一句讓我震撼不已的話,他要傳法,之後,我將要和我師父並肩戰鬥?

師祖從來不說謊,那意思就是,我快要見到師父了?

 

第九十章 長河一滴水

 

我的心情難以言表的激動,在我心裏,隻要師祖出現,一切就有了逆轉的可能,哪怕是走入了地獄一般的絕境,隻要有師祖在,也會為我們指引一條重回人間的路。

安心,就是師祖給我最大感覺,想到他就是安心。

我想問很多細節的事情,就比如我為什麽沒有死,我在哪兒,師父的情況什麽的,我全然忽略了師祖的疲憊和虛弱,這不是我對師祖‘不孝不敬’,而是在我的心裏師祖無所不能,任何的困難都能克服。

我一肚子的話想說,麵對師祖又那麽放鬆,正在組織語言,卻不想迎來的是一聲歎息。

這一聲歎息是如此的震撼,夾雜著師祖少有的強烈情緒,就如同從亙古的滄桑歲月,悠遠的寂靜空間而來,讓原本處在情緒興奮頂端的我,一下子就像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整個人從皮膚到心口都變得冰冷。

“師祖....”千言萬語都隻化為了這樣一句話。

而師祖一向是那不愛解釋的性子,我等不到他的回答,卻見他隻是盤膝坐下,然後一個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集中精神,我傳法與你。”

我的心情複雜,師祖的歎息是那樣的讓我不安,可是傳法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敢有半分不認真的,於是立刻默念起靜心口訣,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的心境變得空靈一片,不喜不悲。

我不知道這一過程持續了多久,隻知道師祖的耐心似乎很好,好像也在感應到我在靜心,一直到我的心情到達了一個理想的境界,他那平靜卻帶著一絲滄桑的聲音才在我的腦海中響徹......

我此刻其實已經有點兒明白了一個狀態,那就是我雖然不知道這片混沌的空間究竟是什麽地方,但這種交流方式,是絕非正常的交流方式,而是靈魂與靈魂的交流才可以做到。

所以,不管是我還是師祖,應該都是靈魂狀態,即便我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即便是又如何?隻要師祖在,就算是發出那樣歎息的師祖,也是我安心的本源。

我安靜的聽著師祖傳法,全身的沉浸在其中,在聽到興奮之處時,會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比劃,印證....在這種狀態下,我根本沒有去思考師祖傳來下的這些術法是什麽樣的術法,威力是怎麽樣的威力,我隻是完全的沉迷在這些術法一招一式施展的過程之中,深怕遺漏了一點。

在這片混沌的空間裏,地域仿佛是沒有界限的,也感受不到時間的概念。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師祖說了一句:“這三個術法,就是我老李一脈最逆天的秘技,或者應該說是禁術最貼切。當用不當用,相信你和立淳兒在不同的情況下自有判斷,傳法就到這裏罷。”

在師祖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兀自呆滯了好久,才從接受傳法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此刻,我沒有多餘的語言,心中這才反應過來,師祖說的話沒有絲毫的,半分的誇張,這三個術法稱之為禁術也不為過,讓我心中震撼,沒想到我老李一脈也有著劍走偏鋒到極致,然後威力逆天之極的術法。

要知道正道的術法一般厚重,踏實卻偏溫和,就如同君子劍一般...真正毒辣的劍法,極致的效果,那劍鋒是一定要偏移的,才能如同吐信的毒蛇,一擊致命。

沉默,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即便是師祖,傳法也是恩。

從始到終,我這個徒孫就從來沒有機會正麵對他表示過心中的敬與愛,所以我此刻站起來,執我道家最大之禮,徐徐的對師祖拜了下去。

師祖從來不愛這些繁文絮節,不過這一次,他沉默的受了這一拜。

可我再抬頭時,卻發現我師祖的狀態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身形模糊到我幾乎看不清楚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兒?我心中的情緒一下子複雜到極點,但最大的是震驚和難過....要知道,在萬鬼之湖一場大戰,師祖的殘魂要散去時,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態啊。

好像是感應到了我的情緒,師祖又是一聲歎息:“癡兒,何必執著於我的一縷殘魂。這世間沒有真正的湮滅,即便魂飛魄散,屬於一個人留下來的意誌不散,它就藏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亙古存在。無數滴的水才能組成河流奔騰,什麽時候能坐於長河之岸,聆聽到那一聲長河之中的清脆鍾聲,什麽時候就是悟了。”

我低頭不語,表情惶恐,這樣的話我根本就聽不明白。

“不明白也罷,本就是水滴,癡癡粘連成水流,就是紅塵萬種,何以談跳脫於外?我也隻是一滴水,看什麽岸邊的風景?隻是想告訴你,你的每一個腳步記錄在世間的長河,那就是通過你做過的事,來展現你的意誌,記得,就把腳印流清晰,走得正...因為那是亙古。”師祖的話就如同洪鍾大呂一般響徹在我耳邊。

我的頭埋得更低,心中說不上來的情緒,想為師祖的話興奮到手舞足蹈,卻有感受到其中淡淡的一種叫悲涼的滄桑。

一席原本應該似是而非的深刻道語,師祖三言兩語就讓我明白了一個‘正’字,堅持這一個字,留下自己的永恒,有什麽好怕,好遺憾的。

“弟子謹記。”我異常的恭敬,朝問道夕可死...這種情緒第一次出現在我心間,我甚至都遺忘了師祖說什麽我執著於一縷殘魂的事情了。

“我是鎮壓帕泰爾的那一部分殘魂,原本殘魂齊聚,可登蓬萊一戰...如今注定是要殘缺。世間本就是如此,哪有完美的布局,老天也不容於完美吧?我料想不到,你會遭受雷劫,你為他人擋雷之時,我為你擋雷...成全好一個因果,痛快,哈哈哈哈....”師祖說到這裏,笑聲豪放。

而我低頭,感應到那不羈的瀟灑,自歎不如之時,心中的感動已經無法完全的表達了。

我明白師祖說我未死,是怎麽一回事兒了,原來在那一刻,是師祖殘魂的力量為我消弭了雷電的巨大能量...我以為這殘魂是‘沉睡’的,一定要到殘魂齊全才可喚醒師祖,原來...而如今師祖的狀態,應該就是雷電的傷害所致。

可他完全不在乎,他在乎的竟然隻是在我身上演繹了一段完美的因果,讓我更加深刻的明白了一因一果的報!

“師祖....”再一次的,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對師祖的呼喚。

可是師祖的笑聲仿佛響徹於天地之間,我這一聲呼喚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一般。

良久,暢快的笑聲停止,師祖的殘魂越發的淡薄,他沉寂下來說到:“你在哪裏,想必已經清楚,不過是我藏魂之處,你手上的竄珠而已。不必在乎空間是怎麽樣表達的形式,你看什麽,什麽既是什麽,也不是什麽。就如你等一下要麵對這世間,你把那所謂高高在上的存在看著一個乞丐,他也就是你眼中的乞丐,即便他不是。這就是一種心境,麵對高山,大河該有的心境,不妨礙你認真的走,心理上卻輕鬆。這縷殘魂就要消散,但蓬萊一戰必須完成。我的不完美之局,當由你和立淳兒來補...”

“那師祖,師父他....”我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路是你的,人生是你的,我傳法,你麵對,自己去看,去發現一切吧。該是你遇見的,該是你失去的,該是你麵對的...都是你的。”師祖說完這句話,重新的盤膝坐下。

那一縷殘魂竟然開始緩緩的消散。

我的身體也開始急劇的後退,在無數的霧氣中,混沌的空間裏,不停的後退....直到那一座孤峰在我的眼中再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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