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雙重圈套中
這一宿初雨難以入睡。黑暗中看著天花板,聽著身旁的人淺淺的呼吸聲。巴與將後車廂讓給了陸子墨和初雨,自己在駕駛室休息。陸子墨並沒有對她做什麽事情,隻是簡單的親了親她,便躺在她身側進入了夢鄉。
他一定是很疲憊的,所以即使在睡夢中也會微微的皺著眉頭。初雨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撫摸他的額頭,幾乎是她的手指碰觸到他的一瞬間,陸子墨漆黑的眼睛便驀然睜開看著她,她的手也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心裏。
他無聲無息的看了她良久。原以為難以入睡的隻有她一個,沒想到他也沒有睡著。陸子墨抬起胳膊擁住初雨,讓她偎在他的懷裏,漸漸用力。
但願。但願一切都如他所預料的一般,不要有任何的差池。
清晨六點,三人起床,簡單的吃了點早飯,初雨便和陸子墨還有巴與告別。兩人租了一輛越野車,從房車裏挪出了他們的武器裝備。臨上車前陸子墨站在初雨的麵前看了她很久。他不得不讓她去獨自涉險。很多時候他都希望她能夠呆在足夠安全的地方,結果卻總是讓她陷入無比危險的境地。
“給你。”
陸子墨從後腰裏掏出一把槍遞給初雨:“必要的時候使用。我教過你,很簡單。拉開保險拴,瞄準,扣動扳機就行。”
說完這句他頓了頓:“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莽撞行動暴露自己。”
“好。”
初雨接過槍,借著那冰冷的金屬觸感來冷卻自己的神經,天知道她的胃因為緊張已經糾成了一團。陸子墨最後用力擁抱了她一下,轉身上了車,很快就和巴與消失不見。
剩下的事情,隻能靠她自己來完成。
初雨看了看槍,沒有像陸子墨那樣別在後腰裏。槍不大,卻出乎意料的沉重。初雨轉身上了貨車,順手將槍放到了駕駛台上,想想不安全,轉身塞到了駕駛座下。
按照陸子墨的吩咐。初雨將車開到了距離加油站不遠的一個道口停下等待。這裏可以清晰的看見國道上來往的車輛情況。上午八點左右的時候,押送假貨的軍隊果然從國道上經過。初雨下意識的低了低頭,拉低了頭上的帽子蓋住自己的臉。
她的身上穿著泰達貨運的工人服裝,像許多因為疲憊而在路邊暫時休息的貨運司機一樣,初雨將腳高高的搭在駕駛台上做出假寐的樣子。這輛車目前的牌號是EE3808,運貨的那輛車牌號是FL3303。隻要在適當的時候將車牌稍作修改便沒有區別。不過顯然做過手腳的車牌並沒有引起前方軍隊的懷疑。
押運隊如同陸子墨所料,在加油站稍作停留,停下來進行油耗補充。車停的時候負責運貨的軍隊全副武裝的下了車。在附近警戒。加油站附近不可以發生武裝衝突,容易引起大爆炸,所以陸子墨他們沒有選擇在這個地方動手。不過初雨看著軍隊嚴密的守衛情況和武器裝備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文萊真的是看的起陸子墨,雖然是誘餌,不過看起來他的眼線果然已經將陸子墨在這裏出現的消息傳了過去。所以才會布下一個這麽天羅地網的局等陸子墨跳進來。
他們真的能順利脫身嗎?
初雨有些憂慮。
初雨借著帽簷的遮擋,密切的注視著前方的情況。從車上下來數人,並沒有看見文萊。不過人多雜亂,或者被擋住了也不知道。
忙亂了一陣,軍隊重新整頓出發。等到隊伍在前方去的沒影了,初雨才慢吞吞的將貨車開到了加油站,下車之後給了油站的加油工一點小費,讓他替自己看著點車,然後便找了個肚子不舒服的借口,混進了加油站裏間的廁所。
這邊加油站有一個配套的小超市,但是廁所並不是對外開放的。加油站的老板是個中年男人,或許是看初雨長得漂亮,或許是不忍一個女貨車司機忍受這種苦,大度的將衛生間的門鑰匙交到了初雨的手上。
初雨寬大的外套衣兜裏裝著早先準備好的遙控接收器和發煙器。加油站不能走明火,她也不敢冒大爆炸的危險。初雨在廁所裏觀察了一番,因為廁所不對外,所以廁所的隔間很小。所幸廁所外麵有一個小小的洗手台,下方是中空的。初雨便將遙控接收器和發煙器塞到了洗手台下方,若不是特意彎腰觀察,倒也不會發現這個地方被作了手腳。
放好了東西,初雨平靜了一下劇烈的心跳,出門向老板道過謝還了鑰匙。順帶的在小超市裏轉了一轉。透過玻璃窗看出去,外麵的加油工已經替她的車加好油。初雨拿出現金付完費用,回到了自己的車邊。
她看上去像是非常自然的在檢查自己的車。等到轉到車的另一麵,超市裏麵的老板和加油工都看不見的時候,初雨迅速拿出巴與為她準備的錐子,狠狠地紮了車胎一下。做完這一切初雨等待了幾秒方才回到車上,拿出駕駛座下的槍別到自己的腰間,吸了口氣發動貨車。
車啟動,車身劇烈的顛簸一下停住了。初雨下了車,奇怪的打量自己的貨車。這場戲她演得很真實。看見了爆胎的後輪,隨即便是咒罵。方才拿了初雨小費的加油工走了出來:“怎麽了美女?”
“車胎不知道紮了什麽爆了。我的天,我後天還要趕到曼穀呢!”
初雨抱怨著。加油工奇怪的繞到車後,車胎果然爆了。加油工看看初雨:“你有備胎嗎?”
“本來有,剛爆的這個就是換下來不久的備胎。”
加油工聞言聳聳肩:“你可以將車開到鎮子裏的修理處去換個輪胎。”
“不行。”初雨斷然拒絕:“我的貨不可以顛簸,我負不起這個責任。”
“這樣,”加油工想了想:“我可以幫你打電話看看鎮子裏的修理廠能不能過來幫你處理這個問題,但是可能要加一定的費用和等一段時間,可以嗎?”
“當然可以,太感謝了。”
初雨聞言眉開眼笑。加油工一偏頭:“你可能要等一段時間,去超市裏坐坐吧,休息一下。”
初雨進了超市,在玻璃窗邊的簡易長桌旁坐下。加油工打完電話,告訴初雨等待一段時間。修理處那邊一會兒就會來人。初雨點點頭,作為打發時間泡了碗麵,拿了一份報紙看。碗麵吃到一半的時候,國道上來了一輛白色的福特廂式貨車。車牌號正是FL3303。
初雨的心情再度緊張,感覺到方才所吃下去的東西仿佛一瞬間湧到了嗓子眼。對方竟然來的這麽早。她還沒有機會將因為要找借口而留在加油站,自己紮破的車胎補好。初雨迅速的喝了幾口水平複自己的心情,緊張的盯著外麵越來越近的貨車,腦子裏高速的盤算著。貨車在臨近加油站的時候開始減速,隨即開了進來。
好吧。計劃本來就趕不上變化。既然發生了這樣的突發狀況讓她無法將兩輛貨車掉包,至少她可以想想別的方法,無論用什麽方法,隻要把那車貨運走就好,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初雨眯起了眼睛。這麽看過去車上隻有兩個人。兩個都是司機。因為是長途運輸所以他們會倒班開車,日夜兼程的往目的地趕。車停之後兩個司機都下了車,一個和加油工交涉加油,一個則一邊打量著停在一旁拋錨的,同是泰達貨運的汽車,一邊向超市裏走了過來。
初雨拿出衣兜裏的遙控器無聲無息的摁了下去,隨即向著推門而入。和她身上穿著同樣製服的男人微笑。男人果然回應的微笑著走了過來:“外麵是你的車?遇到了麻煩?”
“是的。爆胎了,又沒有備胎。”
“需要幫忙嗎?”
“剛才已經打過了電話,現在在等鎮子裏的修理工過來。”
初雨微笑著回答,時不時的看一眼外麵。奇怪的是除了這兩貨車之外,再沒有別的車輛出現。初雨隱隱的覺得不妥。這幾乎是女人的一種直覺。
如果按照陸子墨所說這輛才是真正運送貨物的車,而文萊在知道這批貨會釣來陸子墨的前提下,就算不能太張揚,附近也應該有隨行保護的車輛才對。不過外麵的炎炎烈日下,沿著山勢而下的國道看的一清二楚,並沒有任何一輛別的車出現。
“你是哪家分公司的?準備將貨運去哪裏?跑短途嗎?自己一個人?”
麵前的男人明顯有意搭訕。初雨抿抿唇:“不,我的夥伴到鎮子裏去了。我們準備運貨去曼穀。”
“真羨慕你的夥伴可以和你這樣的美女一起跑車。”男人笑了笑。超市裏開著空調,此刻在收銀台後的老板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抬起頭來使勁嗅了嗅,大聲地喊外麵的加油工:“維,維?!你是不是又在廁所裏躲著抽煙了?!”
老板的話吸引了初雨和身前男人的注意。兩人回頭看向老板。加油工在外麵,隔著玻窗沒有聽見老板的話。老板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罵罵咧咧的走向衛生間,拿出鑰匙推開了門。
一股劇烈的濃煙在衛生間的門被推開的瞬間一湧而出,根本看不清楚裏麵的情形。劇烈的煙熏味瞬間充斥了所有的感官。初雨退了一步,突然高喊了一聲:“天啊!加油站著火了!”隨即轉身當先跑出了小超市。
這一聲驚慌的喊叫聲無疑是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老板和超市裏的司機頓時緊張,衝到消防器材存放處砸出了滅火器。初雨趁亂衝出了超市,一邊大喊著超市裏著火了快去救火一邊向著貨車衝去。
外麵的兩個男人看見了超市裏的滾滾濃煙果然沒有猶豫,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向著超市裏麵跑去。初雨看著兩人的背影後退著,迅速上了尚且開著門的貨車。
因為其中一個司機守在這裏的緣故,鑰匙並沒有拔下來。初雨順利的發動了貨車,看了加油站裏麵一眼。超市裏濃煙翻滾。因為害怕大火引起劇烈的爆炸,所有的男人都衝了進去去撲滅那並不存在的火苗。並沒有人注意她已經將車竊走。本來是打算用濃煙吸引注意力掉包的,現在派上了這樣的用場也不錯。
初雨猛踩油門,貨車飛馳而出。按照她和陸子墨的約定。掉包成功之後他們在郎明鎮前方十五公裏處的一個廢棄的荒屋前見麵。陸子墨之前已經給出了荒屋詳細的坐標。初雨拿出手機調整成為GPS定位係統,向著陸子墨所給的坐標飛奔而去。
事情順利的出乎意料。初雨的心髒還在劇烈的跳動著。這樣的緊張情緒簡直讓人窒息。可是她成功了,她拿到了這批貨。初雨的心情隨即便被狂喜所代替。初時初雨還十分害怕後麵會有車追擊。然而一路行來後麵卻沒有任何的尾巴。十五公裏的路程很快就到。初雨將車開下了國道,順著雜草叢生的地麵顛簸著找到了那所廢棄的小屋。
小屋所在之地一片寂靜。陸子墨和巴與看樣子還沒有到。初雨停了車,按照約定來到小屋門前。小屋雖然被廢棄,但是大體的結構都還完整。初雨走到小屋門前往裏張望,大門虛掩著。初雨推開大門走進去,小屋是泰國典型的建築,四麵的牆上都有高大通透的窗戶,隻是拉著厚厚的窗簾人為的阻隔了外麵的陽光讓屋子裏顯得昏暗。
初雨剛走到大廳的中心就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沒想到陸子墨和巴與這麽快就能趕到,初雨的心中一鬆,轉過身來:“你們……”
初雨的話在看清楚身後的人後嘎然而止。她抿緊了唇,臉色一冷。小屋的入口處,文萊和兩個警察一邊打量著屋子一邊走了進來。文萊輕鬆的聳聳肩膀:“啊,鄧小姐真巧,這樣我們也能見上麵?”
第三十六章 雙重圈套(下)
初雨沒有動,她壓下瞬間心裏湧起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文萊拍了拍才進門的時候踏上的灰塵走進大廳:“鄧小姐真浪漫,到這麽幽靜的地方來會情郎?”
初雨笑了笑:“是啊,文警官,真巧。”
這個女人。文萊輕輕的皺了皺眉頭。越來越像陸子墨。無論遇到何種情況,都無法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來內心的活動。她好像也學會了將自己真實的想法隱藏在很深的麵具之下。
這就是中國說的那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文萊打量了初雨一番:“非法入境,越獄,現在還加上搶劫貨車。鄧小姐犯下的事情越來越多。不想解釋一下?”
初雨的目光微沉。突然間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心裏的不安就如同漣漪一般漸漸的擴大。
巴與去劫獄的時候,文萊應該已經想明白陸子墨的用意。所以將計就計特地派人去查看已經轉移的貨物,將目標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中,讓他們誤以為掌握了文萊的動向。然後文萊便兵分兩頭。一頭是按照原計劃布置的假餌。陸子墨和巴與為了轉移視線也好,總之肯定會上鉤。
原計劃的第二部分則進行了改動。本來應該裝有貨物的貨車也變作了假餌,等的就是她鄧初雨上鉤。隻怕此刻真正的貨物已經安全的出發,沿著一條他們所不知道的路線朝著曼穀而去。
“鄧小姐在加油站的表演真精彩。”
文萊拍掌:“你的演技簡直可以去角逐奧斯卡金像獎。不過我也給陸準備了一個驚喜,不是麽?”
初雨沒有回答。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文萊躲在貨車裏被她帶到這個地方,路上石壁已經通知了屬於他的人。那麽陸子墨和巴與偷襲押運隊之後趕到這裏,就是撲入另外一個陷阱。
她不可以讓陸子墨來到這個地方。必須要想辦法通知他這裏的情況。
初雨心裏打定了主意,臉上的神情反而輕鬆了幾分:“文警官心思細密,考慮事情百密而無一疏,厲害。”
文萊沒有搭話。對著身後的兩個人偏偏頭,他們從身後掏出佩槍指著初雨,笑得不懷好意:“鄧小姐,你被捕了。”
初雨站著沒有動。兩個男人上前,搜去了初雨身上的槍和手機扔到一旁。出乎她的意料,他們並沒有給她上手銬,反而掏出一捆麻繩將她牢牢地綁在大廳中央的立柱上。隨後兩個男人便收起了槍,一言不發地轉身出了小屋,過不多時回來手上提著汽油桶,在屋子裏開始沿著小屋一圈潑汽油。
文萊把玩著手上的香煙和打火機,看著屋子外麵。時值下午兩點,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火辣辣的陽光讓空氣仿佛都燃燒了起來。從窗戶看出去金色的枯草在熱辣辣的空氣中一動不動。
屋子裏劇烈的汽油味充斥著鼻腔。知道了文萊和毒蛇有所勾結,再看看目前的情況,初雨心裏明白隻怕他說拘捕是假,打算借這個機會殺了她和陸子墨是真。想到這裏初雨鎮定了些。如果文萊真的是打算借這次機會做掉她和陸子墨,那麽他應該不會通知警方的人。也許就是他和帶來的這兩個同為警察的心腹。打算和陸子墨打埋伏戰。何況就算戰況不利,他也還有她這個人質在手上。
初雨表麵平靜無波,心裏焦慮的想著辦法。做完了準備工作,兩個潑汽油的男人上了樓埋伏在暗處。文萊走到窗邊撩起窗簾往外看:“鄧小姐,做人應該本分一點。如果最初你接受了我的建議,和我合作,有怎麽會弄到今天這種下場。”
“合作什麽?和你一起替毒蛇賣命?”
初雨輕哧一聲。文萊微微有些吃驚,扭頭看著初雨:“看起來你知道的很多。”
文萊轉過身來,隨手一把椅子撲了撲灰塵坐下,饒有興味的看著初雨:“人總是會被各種各樣的利益,欲望所驅使去做一切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東西。我活了三十五年。前三十四年都是一個好男人一個好警察,不過這又能改變什麽?脫去了警察這身製服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我也有自己的欲望,香車,美女,豪宅……一生享用不盡的財富。可是在這個位置上我能得到什麽?同樣是提著自己的命去做事,為什麽不選擇一條輕鬆點的路?”
“文警官,你是在給自己找借口。”初雨打斷了文萊的話:“你在給自己的墮落找借口。”
“墮落?”
文萊輕笑,不經意的掃了初雨一眼:“你愛著那樣的陸子墨,難道就不是墮落?”
初雨失言。是啊,她又有什麽資格去指責文萊。陸子墨所作的事情,陸子墨所作的事情。初雨覺得心口一陣發悶,閉口不言。
“鄧小姐,你應該再把眼睛睜大一點,看清楚陸子墨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文萊話中有話:“傻乎乎的為他賣命,對方連一句真話都不告訴你,這就是他對你的感情?”
初雨看著文萊,微微挑眉。他的話讓她震動,幾乎維持不下表麵的平靜。初雨聰明的選擇了沉默。文萊奇怪:“你不好奇?”
“陸對我而言,從來就像一個謎團一樣。”
無論如何,他們現在的關係已經開始改善。從某種程度來說,她理解他。理解他身處這樣的環境下本能對人的不信任感。理解他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會三思而後行。畢竟是在刀尖上過日子的人,可是隻要他真心接納她,回應她的感情,願意一起朝著一個方向努力,她也願意搏一搏,一起拚出屬於彼此的明天。
文萊嘲諷的鼓掌,清脆的拍掌聲在屋子裏響起:“好,好,說得好。多偉大的,願意為了對方而犧牲的感情啊不是?都說女人陷入愛情中的時候就如同瞎子一樣,智商為零,果然是真的。”
“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懷疑陸子墨?為什麽要懷疑他?最開始認識他是因為被綁架。後來托他的福帶她到迷宮去交易。陰差陽錯的被救。初雨潛意識裏一直認為當時陸子墨在迷宮裏放她走是故意的。後來潑水節再次的相逢是巧合。自己救他是報恩。再之後才慢慢的發展出來那麽多的糾葛。
為什麽要懷疑他?
文萊低頭聞了聞手上的香煙:“也許我所認識的陸和你認識的不一樣有所偏差。”文萊抬頭一笑:“我是覺得奇怪,陸子墨怎麽會突然間對你那麽的感興趣。天真衝動到突然間不懂得保護自己,不,他認識你之後,簡直就是把自己的弱點完全的暴露在敵人的麵前。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陸子墨啊。”
初雨隱隱約約的體會到了文萊話中的意思,卻下意識的不願意去深想。冷靜,一點要冷靜。不知道文萊出於什麽目的和她說這些話。她不能輕易地相信。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是要冷靜。
文萊說完這些,似笑非笑的看著初雨。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她的思緒還是被文萊的話所引導著,到了一個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方向。
初雨腦子裏亂糟糟的,想起了很多她也許是可以忽略和遺忘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一直都是她心頭的一個死結,怎麽也打不開。現在在文萊的挑撥下漸漸發酵,頂得她難受。
首先湧入腦海的,是泰的死。
陸子墨從來沒有否認過,泰的死和他無關。可是就此他也沒有再有進一步的解釋。那時候的陸子墨留給她的印象是什麽?
對,冷血到令人心寒。
事實上,他給她這樣的感覺並不止一次。最可怕的就是在清萊的那個雨夜,被人追殺時陸子墨在花園裏絞殺那些男人時的情景。那時的初雨尚且模糊,此刻卻漸漸的明白了自己到底所怕的是什麽。
她所怕的是陸子墨本身,是她所無法真正認識和理解的,表象背後殘酷真實的他。
當時自己去普吉島旅遊沒有告訴任何人,是什麽原因導致自己被人盯上?陸子墨怎麽會那麽“恰巧”的出現解了她的圍。
還有,自己被陸子墨帶到小區裏軟禁的時候,突然出現來追殺的人又是誰?那一次在巴與的幫助下,陸子墨和她從天台逃脫。
如果真的如文萊所說,冷血殘酷才是真實的他,他又怎麽會太真衝動到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一次又一次的去救她?
那些追殺她的人,又是為了什麽原因?
如果從來都沒有那些所謂的“追殺”的人,她會不會在一次次的接觸中慢慢的遺落自己的心?會不會因為他不顧生死的去救她而甘願為他付出一切?
初雨的思緒如暴風雨般混亂。
她想起了在公海上雷諾用自己作為要挾時陸子墨的反應。甚至於在她胸口中槍時他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
我讓你看見的弱點,是我要你看見的弱點。
他當初殺雷諾時說過的話言猶在耳。此刻想起,卻又是另一番心情。
是不是這才是他無意中所流露的真實?
如果說一開始她就被納入了他的計劃之中,是不是代表她對他而言,隻不過是一顆棋子?
所以他才會向她牢牢關閉住自己的世界。
所以他才會毫不在乎的在她身邊輕鬆的來去。
初雨越往下想越覺得心驚,越往下想越覺得心寒。她的身體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著,極力控製才能讓自己沒有失態。
勉強從自己方才恐怖的思緒裏抽身。初雨抬眼,正對上文萊洞悉的,憐憫又嘲笑的目光。那樣的目光仿佛在說,原來你也會想到這些,原來你也是明白的。
遠遠地地方傳來的震動聲吸引了文萊的注意力。他閃身到窗簾後眯起眼睛往外看,冷然的一笑:“來的真快。”
既然已經知道了文萊所定那隊押運軍隊是假餌,他們也隻是打算去作出一個假意上當的姿態,當然不會真的和對方糾纏太久,及時脫身是最主要的,所以來的這麽快倒也不足為奇。文萊拔出了槍,輕輕的拉開了保險栓,轉身走到初雨身後靠她將自己掩護起來。初雨感覺到自己的頸側一涼,文萊的聲音輕輕響起:“不要讓他們看出什麽不妥,讓陸子墨進來。”
初雨緊抿著唇,心裏翻江倒海。外麵傳來引擎熄滅的聲音和車門的開合聲。陸子墨和巴與並沒有貿然來到小屋邊,而是一閃身躲避到車後,沒有給埋伏在上層的兩個男人任何的可乘之機。
隻要有一絲懷疑就不會貿然的暴露自己幾乎已經成了他們的天性。
樓上的兩個男人對著文萊搖搖頭,表示沒有射擊點。文萊抵著初雨頸側的槍口微微用力:“讓陸子墨進來。這樣一個男人,還值得你這麽對他?你為了他幾乎連命都搭上了,結果呢?不過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下還打算保護他?”
初雨依然抿著唇。倔強的沒有給與任何回應。很突然的,被文萊所收走,初雨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清脆的音樂聲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的突兀。
文萊看著被他隨手放置在屋子另一邊的手機。閃爍的屏幕映的屋子裏忽明忽暗。和鈴聲響起一樣突然的,手機又安靜了下去,屋子裏恢複了一片死寂。初雨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憋到胸腔都有點發疼。
“媽的。”
文萊罵了一句髒話。初雨的不回應。手機在屋子裏響起而又無人應答,都已經充分暴露出小屋有問題,此刻她處在了危險之中。
文萊猛的扯下了初雨頭上的帽子,團成一團塞到了她的口中,然後就地一個翻滾,躲避到廢棄的家具後麵避免自己暴露在陸子墨的視野中。
屋子裏的人緊繃著神經緊張的等待著,除了方才手機的鈴聲屋裏屋外卻在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發出。空氣裏看不見得緊繃仿佛已經被這樣無聲的靜謐拉到了極點,屋子裏的每個人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大顆的汗珠順著文萊的額頭慢慢的流淌下來。屋子裏門窗緊閉,本來就炎熱的天氣在不通風的情況下越顯悶熱。更加糟糕的是,文萊剛剛才發現,汽油經過這麽長的時間,大量會發在空氣裏劇烈而刺鼻。如果在房間裏發生火拚,很有可能會導致大火而將他們和初雨一起困在裏麵。
不,不隻是汽油的味道。文萊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著略帶有絲絲惡臭的味道……是天然氣!
文萊抬頭看向二樓走廊。對著上麵的兩個男人做了一個捂鼻的手勢,又拿著手上的槍搖搖頭,安靜的放回自己腰間的槍套裏。隨即做了一個搜查的手勢。樓上的兩個男人顯然也已經發現了不妥,點點頭分別散開,去查找那天然氣的來源。
文萊放回槍,幽魂一般的就地一滾來到初雨身後,拔出隨身攜帶的軍用刀抵著她的脖子:“美女,現在隻能用你來做我的肉盾了。”
幾乎就在文萊的話剛落的瞬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小屋的門被推開了,陸子墨的身影毫無遮掩的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他的目光猛然鎖定在大廳正中被牢牢綁著的初雨身上,和說不出話來的她對視一眼,再淡然地掃過樓上的走廊,最後落到初雨的身後:“文萊,沒想到你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第三十七章 價值
作者有話要說:
有急事去外地。7號晚上或者8號早上回來,暫停更新兩天,請大家原諒,9號之前一起補上
文萊沒有動,陸子墨的驟然出現讓他緊繃的神經猛地斷裂。幾乎是下意識的,文萊用力拉起初雨的頭發,迫使她的頭後仰,壓在她頸側的刀刃也因為用力而陷進皮肉裏幾分。鋒利的刀刃立刻割開了初雨的皮膚,出現了一道鮮紅的血痕。有極細的紅絲順著寒光閃閃的刀身慢慢的滴落下來,清晰的印在陸子墨的眼底。
初雨看著陸子墨,幾乎沒有感覺到頸側傳來的疼痛。他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眼睛。方才的思緒還像噩夢一般纏繞著她,讓她無法忽視。
陸子墨的眼神平靜的從那一絲凝聚了他目光的鮮紅上移開。往裏走了一步,關上了大門。
“害怕爆炸不敢開槍了?”陸子墨的語氣很平靜:“在房間裏澆上了這麽多的汽油,我替你加點料,這樣處理起來不是更幹淨?”
文萊沉默著。初雨被這個男人緊貼著,能夠感覺到他在微微的,幾乎不讓人察覺的顫抖。隻不過是和陸子墨麵對麵,他就已經輸了氣勢了麽?他應該是從心底裏害怕麵前的這個男人。可是文萊一直追著陸子墨跑,從他所做的事情來看他也不是一個怕死的人,那他害怕陸子墨什麽?
“你別動。動我就殺死這個女人。”
文萊陰沉的開了口。陸子墨笑笑,並沒有聽從文萊的吩咐,慢慢的朝著兩人走來。他走的很慢,很堅定。每步都像是踩在文萊的心上。隨著麵前這個男人的接近,陸子墨身上的殺氣漸漸的彌漫出來。文萊就像是被他牢牢鎖定的獵物,無處可逃。
文萊的手不能控製的顫抖著,刀刃在初雨的脖子上劃開的傷口越發的深。此刻順著刀身流下的已經不是細流,道道殷紅爭先恐後的從初雨的皮膚裏鑽出來,在清冷的刀身上繪出各種變化的圖案。陸子墨仿佛沒有看見一般,隻是緊緊地盯著她背後的文萊。
人類有的時候過於依賴強大的武器。一旦失去了武器,就如同新生兒般毫無反抗的能力,任人奪走生命。文萊也好,他手下的那兩個同樣變節的警察也好。在失去槍支的支持下,完全不是身為殺人機器的陸子墨和巴與的對手。什麽地方傳來兩下重擊和重物倒地的聲音,讓文萊的眼睛跳了跳,仿佛已經預見到那兩名手下的下場。
不知道什麽地方冒進來的然氣味道在會兒的時間裏越發的濃鬱,初雨已經不得不摒住呼吸,每隔一會兒再換口氣。
意識到現在恐怕隻剩下自己一人,文萊隨著陸子墨的靠近喘息越發的粗重。陸子墨冷冷的,絲毫沒有感情的眼神鎖著他,手上用來要挾的人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給他帶來更加巨大的心理壓力。文萊再開口的時候,嗓音嘶啞:“陸子墨,你不在乎眼前這個女人的死活?”
陸子墨的腳步微停,站在那裏浮上一絲譏笑:“如果她不是命大。當初在公海的時候就已經死在雷諾的手上。怎麽也會犯傻到用女人來要挾我?”
“也許事情並不應該簡單的去看表麵,怎麽也應該試著博一搏。這個女人知道太多的事情。即使不用她做人質要挾,我也必須要殺死她。”
文萊不知道因為什麽反而鎮定下來。方才微抖的手也變得有力。文萊手持刀抵著初雨的脖子,手繞過的胸前緊緊地將勒向自己。
陸子墨沒有話。文萊笑笑:“知道和雷諾不樣。雷諾想要活著。但是對來,暴露出些事情比死更讓害怕。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寧願和們同歸於盡。”
“讓巴與出來。”
文萊下著命令。陸子墨此刻的腳步停在那裏,再沒有往前進分。也沒有按照文萊的話叫出不知道隱匿在哪裏的巴與。
初雨始終安靜的看著陸子墨,雖然他的視線絲毫沒有在的臉上停留。良久的沉默之後,陸子墨淡淡笑,再度往前走步。
步像是踏破文萊的底線。也踏破他臉上冷靜的麵具,文萊近乎於嘶吼的開口:“陸子墨,絕對會殺個人!”
陸子墨沒有回應。眼睛微沉鎖著文萊的舉動,依然緩慢而堅定地繼續前進著。大廳從大門到中央的立柱也不過就是短短的數十步路。不過轉眼間,陸子墨就已經到初雨幾乎伸手可及的地方。文萊的眼睛通紅,充斥著血絲,陸子墨的每步靠近都讓他崩潰分。
恐懼讓他的聲音有些變調。他低下頭靠到初雨耳邊,蛇般嘶嘶的開口:“看見吧。才是個人的真麵目。不過是他手上個用來吸引別人上當的餌。他*媽*的明知道有問題還是賭把……”
文萊手上的刀此刻已經深深的切入初雨的脖子。幾乎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刀刃是怎樣的劃破自己的皮膚帶著死亡的氣息侵襲而來。血的腥味和緊繃的情緒讓文萊激動得渾身都在抖:“陸子墨!還是名警察!他*媽*的殺輩子都別想再安穩的過日子!”
“不是不怕死,怕的是切曝光後的身敗名裂?!”
陸子墨笑得很淡很冷,對於文萊的反應很輕視:“以為現在過的是什麽安穩日子?就因為是個警察就不敢下手?!”
陸子墨的幾句話雲淡風清,卻讓文萊的精神逼近癲狂。再沒有絲毫的冷靜可言。從陸子墨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絲絲縷縷的籠罩著他,讓他感覺自己就想猛獸麵前的某種弱小的動物,已經被釘牢,再也無處可逃,隻能恐懼的等待著那最後的擊。!
“我*0操**你**媽……”
文萊眼睛血紅,在陸子墨再度邁開步子的時候突然猛力劃下手裏的刀刃。初雨隻覺得脖子陣劇痛,幾乎與此同時,陸子墨個箭步上前用力捏住文萊的手腕。文萊臉色慘白,在陸子墨的手捏上他的瞬間傳來清晰的骨裂聲,因為吃痛他手裏的刀哐啷聲落在地上。
陸子墨猛地抬起腳,狠狠地踹在文萊的肚子上。因為手腕被捏著,他無法躲避。擊又準又狠,文萊隻覺得自己陣窒息,渾身的力氣都被卸掉,隻能捂著肚子無力的跪倒在地。
陸子墨再不看文萊眼,搶身上前捂住初雨的脖子。睜大眼睛看著他,因為被緊緊地捆綁著不能動彈。血絲從他的指縫間滲出來。陸子墨盯著那血絲,腦子裏嗡的聲,周圍的切都失顏色,唯有那抹鮮血強烈的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
“巴與!”
陸子墨狂躁的大吼。初雨的身後傳來聲脆響。巴與操起把椅子砸碎房間的大玻璃。外麵燥熱的空氣隨著玻窗的破碎狂猛地卷入室內。巴與隨即上前步,快速的掏出卷繃帶替初雨做簡單的包紮。初雨被兩人扶著平放到地上枕著陸子墨的大腿。初雨仰視著他。他的臉色非常的蒼白,雙手極其有力的按著止血,蠻橫的強留住從的身體裏無聲無息流逝的生命力。
“怎麽樣?”
陸子墨開口,聲音異常的幹啞低沉。初雨緩緩地抬手。不知道是不是大腦缺血的原因,覺得有冷,耳邊沙沙作響,四肢發麻,樣的麻痹滴傳到心裏,於是心髒也跟著慢慢的麻痹下去。可是還是抬起手,握住陸子墨的手臂。
矛盾的男人。
初雨看著陸子墨。他終於低頭看向的眼睛。初雨笑笑,想要話,脖子上陣疼痛。
“沒有傷到動脈和氣管。”
巴與平靜地做出結論。陸子墨長長的鬆口氣,彎腰將抱起來走向屋子外麵。巴與等到兩人出小屋的大門,才站起身轉身看著身後還沒有緩過氣來的文萊。猛地揮拳打下去。
小屋裏陣暴力的悶響。半晌巴與拖著渾身是血半死不活的文萊來到屋外順手丟在地上。轉身發動初雨劫持的那輛貨車,猛踩油門徑直衝向小屋,然後跳車。隻聽見聲巨響,貨車的大半個車頭猛烈的撞入大門,撞裂半壁牆壁迫於衝力停下。小屋頓時陣飛沙走石。撞擊的連鎖反應導致很多地方都破裂粉碎。等到灰塵散去之後巴與燃香煙,將猩紅燃燒的煙頭通過牆壁的損毀處扔進大廳。先前地上被潑的汽油接觸到明火,頓時猛烈燃燒起來。
做完切巴與將文萊狗樣的扔到汽車後備箱裏,才回到車上。陸子墨抱著初雨坐在後座上。三人開車不久就聽見身後傳來聲劇烈的爆炸。應該是明火引發貨車的油箱爆炸。三人沒有再做停留,離開個是非之地。
陸子墨的神色疲憊而嚴肅。直抱著初雨的手穩定有力,他盡量的避免讓感覺到車行的顛簸。經過切初雨隻覺得萬分疲憊,於是就在陸子墨的懷裏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覺睡得很長。醒來的時候聽見陸子墨和巴與壓低聲音的交談。初雨沒有睜開眼睛,依然動不動地依偎在陸子墨的懷裏。從感覺上來看他們依然在車上,不過應該已經出山路,開在某條大路上。
初雨輕輕皺起眉頭。隻是個細微的動作便讓陸子墨察覺到已經清醒。他低下頭輕輕的搖搖:“初雨?”
初雨安靜的睜開眼睛。色已晚。陸子墨吻吻的額頭:“醒了?”
巴與從後望鏡裏看兩人眼。初雨打量著陸子墨。先前生死線的緊張感和被救後的疲憊空茫感過去之後,腦子又恢複些思考的能力。
看著他,覺得痛苦。
累了。所以沒有精神再去猜測和審度些什麽。初雨偏過頭,嗯聲。隨即想起什麽:“文萊……”
“放心,他還不能死。留著有用。”
陸子墨的回答透著種冷硬的血腥味道。初雨啞然的住口,不知道自己還能再什麽。
巴與將車開到個小村子裏停下。下車和村民們交涉番。隻有眷生病需要歇息晚,願意出錢來換取休息的房間和食物。很快就有善良的村民替他們安排落腳的地方,三人就在不知名的村子裏安頓下來。
陸子墨沒有讓村民們看見初雨的情況。他用外套替擋著將抱進房間。之後便直陪在的身邊。巴與負責照顧車子,還有車子後備箱裏的文萊。
是帶著木窗的尖頂磚屋。房頂上有窗,可以看見已經暗沉下來的夜空和稀疏的幾顆星星。屋子正中間有個地灶。裏的山勢海拔很高,大概是冬用來取暖用的。初雨假寐的時候陸子墨整理地灶。向村民們要些木頭和炭,然後就著地灶上的三角鐵架子打壺熱水燒上。
火讓夜間還算涼的屋子裏變熱。陸子墨推開四周牆上的窗戶通風。夜風裹著屋外的冷氣透進來初雨覺得好些。方才因為熱,自己已經出汗。
事實上自己的身上粘粘的。可是沒有力氣起身,也不知道怎麽麵對陸子墨所以便忍耐著。然而初雨很快就聽見身旁傳來水聲。陸子墨熄滅地灶,等到熱氣再透透才關上窗,轉身向初雨走來。
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額頭微暖。初雨震。陸子墨竟然擰毛巾在替擦拭。下接觸讓初雨睜開眼睛。他看眼,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也沒有開口話。
他知道在裝睡。初雨默然。也就是他知道在逃避他。初雨靜靜的看著陸子墨,他垂著眼睛。初雨恍惚想起在緬甸淘金場的山洞裏那段時光。就是那時真正的成為他的。初雨的心絞,阻止自己往下想。
這段時間以來,他又瘦很多,越發的顯得臉上的線條淩厲,麽淡然的樣子更加清冷不近人情。可是他手上的動作是溫柔的,溫熱的毛巾仔細的擦拭著的皮膚,偶爾他同樣溫熱的手也會在的皮膚上輕輕擦過。
陸子墨收毛巾轉身在床邊的水盆裏擰擰,轉身解開初雨胸前的扣子,抱著半坐起來,脫去身上的衣物。做些的時候他始終垂著眼簾,避開初雨的目光。他的手不帶任何邪念的,安靜的替清潔著。
她的脖子上綁著繃帶。平心而論巴與的包紮技術很好。對於傷口的處理也很到位。隻是麽緊緊地壓迫著讓的呼吸不太順暢。
“能不能起來?熱水足夠。幹脆去洗個澡比較好。”
陸子墨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初雨依言起身。也許是起得太急也許是失血的原因。站起來的時候頭劇烈的暈下。陸子墨眼疾手快的扶住,初雨穩穩,拒絕陸子墨的幫助,自己轉身出房間去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這裏的人將一個大鐵水箱舉到很高的地方固定。洗澡的時候將兌好的熱水摻進去,然後打開下麵的水籠頭就可以洗淋浴。陸子墨替初雨安排好熱水轉身拉上門走出去。初雨在屋子中央呆呆的站半晌,機械的脫下自己的衣服。
熱水激過皮膚的感覺真好。初雨仰頭,避開傷口,讓水流猛烈的衝擊著自己的身體,感覺到身上的疲乏減淡些。初雨轉身。衛生間的門是藤製的。淋浴間和門之間砌道人多高的水泥圍牆,擋住的身體卻不能阻擋的視線。
走廊上,陸子墨靠著欄杆在風燈下抽煙。
他的存在感總是麽強烈。從溫柔的夜色中濃烈的映出來。風燈的光從上而下,於是在他低頭的時候身上便罩上些或深或淺的陰影。那樣的陰影像是有生命力般,隨著他的動作在他身上緩緩地流動著。如同夜色也禁不住個人的誘惑,於是伸出雙臂擁抱他。
夜沉如水。初雨出神的看陸子墨良久。他仿佛是感應到的目光,扭頭朝個方向看來。初雨並沒有回避他的視線,兩人就麽隔著道水泥牆,道藤製的門互相注視著。明明相隔不遠。初雨卻覺得,漸漸的,他們之間的那些差異,隔閡,或者還有刻意的欺騙,利用,都如同道水泥牆和門般,從他們之間生長出來。
水嘩嘩的流淌著。熱水流盡,然後出來的便是冰冷的涼水。猛烈的擊打在初雨的皮膚上讓她一震。她在哆嗦。卻不知道是為冰冷的水,還是為門外的那個男人。
陸子墨終於掐掉手上的煙頭,扔到地上用力用腳尖碾碾,隨即抬步向初雨走來。他推開籘質的木門,徑直走到初雨身邊,猛地將把抱進懷裏,緊到讓幾乎無法呼吸。嘩嘩的涼水很快的也浸透他的衣物,可是他動不動的抱著,緊緊地,緊緊地,不放手。
“初雨。”
初雨聽見陸子墨沉沉的在耳邊開口:“不要離開我。”
第三十八章 暗度陳倉上
初雨的心急速的冷下去。任由他抱著無法動彈。他說的,是她所最想聽的一句話。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陸子墨的擁抱很有力。這樣的力度緊緊地環繞著,緊得讓她的心髒都在抽痛。可是心裏的痛每多一分,理智裏的絕望就多一分。這樣的他是不是等於變相的認同了她所懷疑的一切。因為無法辨駁,所以隻能開口求她留下。
“陸……”
她虛弱的開口。他抬頭,急切而略帶有幾分惶惑的尋找到了她的唇,有力而又小心翼翼的含住,仿佛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確定什麽東西。
初雨沒有動,感覺到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心裏的熱度隨著涼水的衝擊越發的流失,突然之間有怨恨麵前的這個男人。如果你可以對我的生死不顧,為什麽又要這樣好像害怕失去一般。
初雨咬住了陸子墨的唇,他吃痛,卻沒有放開她,感覺到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開,心底矛盾而又心痛,初雨抬手握住他的肩膀,本想要推開他,卻反而被他擁抱的更深。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問我。你問,我會坦誠的向你解釋。”
他略微的放開了她,抵著她的額頭喘息著開口。初雨有點絕望,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依然無法對他無動於衷。
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問他,想要聽他解釋想要知道為什麽。可是話湧到嘴邊竟然一句也問不出來。初雨反問自己,能夠問他什麽?她又想聽到他怎樣的解釋?
無論問他什麽,都是生生的揭開兩人之間平靜表麵的傷疤。那裏汙血暗湧。也許揭開了就永遠不會愈合。如果是樣,是不是還不如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也許自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勇敢堅強。在麵對這樣可預見的傷害時她懦弱的選擇了逃避。心沉往很深的地方。不知道怎麽去麵對,沒有辦法去麵對。想要舍棄,卻有無法舍棄。這種糾結無法割舍的心情絞殺著她,讓她疼痛難忍。
初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陸子墨。這麽近的距離,看到他的眼睛很深的地方去。都說眼睛是靈魂的窗戶,從什麽時候開始,你的靈魂也在開始向我撒謊?這樣的你,怎麽可能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我?
像是忍受不了她的目光。陸子墨再度傾身封上她的唇。不,她不願意這樣子,每次有了問題或者隔閡他總用性/愛來敷衍,讓她沉迷於他的身體,著了魔一樣被他玩弄與鼓掌之間。
屋裏的兩人尚且還在糾纏不休,藤質的木門上傳來敲門聲,巴與在外麵開口:“陸,有情況。”
陸子墨放開初雨,伸手擰上上方的水龍頭。扯過一條浴巾將初雨牢牢包裹起來,打橫抱在懷裏踹開門走出去:“怎麽?”
巴與沒有多什麽,將手上的望遠鏡交給陸子墨。陸子墨輕輕地放下初雨接過望遠鏡朝著遠方看看,隨即拍了拍巴與的肩膀:“拿上東西,馬上走。”
他沒有再給她任何的時間。推著她進到房間,迅速的扯出兩套衣物替自己和她換上,將簡單的行李以及武器袋抓起,半拉半抱著初雨下樓上車。巴與猛地關上車門一踩油門,汽車抖了一下衝了出去。陸子墨替初雨係上安全帶,自己低頭打開武器袋,沉著的開始組裝槍支。他的動作極快,不過數秒就將組裝好的槍遞給前麵的巴與,自己則為另一把上膛裝子彈。
氣氛突然變得僵硬死寂。初雨縮在車後座的角,看著陸子墨麵無表情,機械而熟練的做著些事情。他對於槍的感覺仿佛就是自己肢體的一部分般。裝子彈的間隙,陸子墨突然轉身向她看來,顧不上巴與就在前麵,他突然欺身靠過來,俯在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再度重複:“不要離開我。”
初雨的心又是一絞。陸子墨握著她的手一緊,隨即放開緊握住槍,推膛上子彈。轉身向著身後瞄準。就是麽短短的會兒時間,身後已經來數輛追擊的車輛。此刻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迅速的靠上來。對方來得極快,氣勢洶洶。
陸子墨通過瞄準鏡看向身後越野車裏的駕駛人。奇怪的是已經到了射擊範圍內他卻沒有開槍。反而將槍托起來放鬆警戒,麵色一沉。此刻後麵的車呈扇形靠過來將他們的車包圍,逼著前麵的車往路邊靠。
靠得最近的一輛車車窗打開,一個男人探出半個身子衝著邊大喊:“三哥!是我們!”
陸子墨收武器,拍拍前麵巴與的肩膀:“是山寨的人。”
巴與逐漸減速,慢慢的將車靠著山崖停下來。
後邊的五輛車隨即追到停下。車門打開,群人劈裏啪啦的跳下來,手上都沒有武器,走到陸子墨的車邊啪啪的拍擋風玻璃:“三哥,三哥!”
陸子墨轉身,將手上的槍放到車座上,自己跳下了車,和下麵的男人挨個猛地擁抱一下:“你們怎麽過來的?”
“二哥收到消息說你在這邊被人埋伏。金爺就讓們下了山。”
“納卡?”
陸子墨的眼神微微一閃。說話間後麵的一輛車車門被踢開,納卡交叉著雙手坐在車的副駕駛上,長腿搭在駕駛台上衝著陸子墨露牙一笑:“陸,兄弟。我代金爺問你一聲,貨到手沒有。”
陸子墨拍拍麵前男人的肩膀,一群男人有默契的各自讓到一旁。陸子墨抬頭看著納卡,慢條斯理的開了口:“中了文萊的計,沒有拿到。”
“沒拿到?”
納卡跳下車,走到陸子墨麵前。兩人對立,納卡的眼睛瞟眼陸子墨身後的車:“沒拿到你讓金爺用什麽東西去交易?貨沒拿到,你倒有時間風流快活。”
初雨坐在車裏沒動。外麵一群人都安靜了下去,隻能聽見陸子墨和納卡的交談聲。陸子墨沉默了一下:“我自然會給金爺一個交待。”
“好,好。”
納卡啪啪的鼓掌:“那你就自己去和金爺好好的交待。”
話間車的後備箱裏傳來微弱的聲音。納卡臉上的神色奇怪的緊,感覺到麵前的陸子墨正緊緊地盯著他,很快的掩飾過去:“後麵什麽東西?”
“向金爺的交待。”
陸子墨眼簡意骸的說完,轉身往車上走,納卡在背後陰沉沉的注視著陸子墨的背影。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便也自顧地上了車。
沒有想到會和山寨裏的人匯合。陸子墨在開車前推開了車門,對著外麵喊句:“紮倫,你過來,坐我的車。”
人群裏最前端的一個男人答應了一聲,過來坐到前排的副駕駛座上。巴與等到前麵的車隊都出發,才發動汽車跟上。紮倫對於初雨的存在並沒有太多的好奇。上車之後隻是掃了她一眼。陸子墨不開口,他便也不隨便開口話。
“寨子裏現在怎麽樣?”
陸子墨靠在椅背上,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緊緊地握住初雨的手。初雨掙紮了一下沒有掙開。初雨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要強留下她的決心,此刻有外人在也發作不得,隻好任由他緊緊地握著,扭頭看向窗外。
紮倫恭敬的回答:“最近都是和一些散戶做生意。把貨散到清萊市去賣。寨子裏沒有什麽特別的,前段時間二哥為三哥的事情去過一趟緬甸。後來沒有見到三哥不久就自己回來了。當時大家都以為三哥出了事,金爺沒有表示大家也不敢問。三哥沒事就好。”
“你們次出來怎麽找到我的?”
紮倫從後望鏡裏看陸子墨眼:“是各地的線報傳回來的消息,說是看見三哥在這一帶出沒。我們從烏汶過來,一路到了朗明,再沿著路追上國道。隨後兵分三路,最後們路找到三哥。”
陸子墨頭:“辛苦你們。”
一行人一路往北,直進入大城,也就是阿育它耶的範圍內。這樣的情況下初雨也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和陸子墨討論什麽問題,隻能被迫跟著他也到了這個地方。
這是泰國有名的古城之一。擁有很多壯觀的曆史遺跡。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多也許隻能稱作為廢墟。大城坐落在湄南河畔。納卡領著一行人開車到湄南河邊的旅館住下。
如同泰國大多數地方一樣。湄南河邊的建築物離河道並不遠。有用木頭搭著的棧道直接將房子和河道連通。甚至有的房子直接臨空將建築物的部分伸到河道上方。朱紅色線條尖利的房頂,白色的牆壁,還有木頭的走廊。有許多人在河邊乘涼,還有小孩子光著屁股在河裏快活的撲騰。
初雨下車,被陸子墨拉著走上旅館的樓梯。旅館因為修建在河邊,所以下麵架空,上去的時候會有排木梯。個地方是金爺自己的地盤。見著納卡和陸子墨同時出現,旅館的負責人立刻迎了出來,替他們安排住宿和食物。
陸子墨領鑰匙就帶著初雨回了房間。巴與住在他隔壁。陸子墨選旅館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兩麵都有窗。一麵臨河,另一麵可以看見河道邊鬱鬱蔥蔥的樹林。納卡則住到走廊的另一頭。
關上了門,陸子墨沉默的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轉身一把抱起初雨走向大床將壓在身/下。
“不……”
初雨抗拒。被他壓下。他的聲音蠱惑般的響在耳邊:“讓我抱抱。這一路過來,我已經很久沒有抱你了。”
他的動作,聲音,肢體的力量還有征服她的決心粉碎了初雨的反抗,隻能隨著這個男人沉淪。這個人。初雨意識模糊的緊緊握住陸子墨的肩膀感覺著他有力的占有。這個罌粟一般的人。(河蟹河蟹)
她已經被他逼得退過自己的底線。她的原則,道德,是非觀。都被個人粉碎。現在是不是連她,也要被他粉碎。
這一晚沒有人打擾。一覺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陸子墨早已經清醒,躺在她的身邊沒有起床。等到初雨睜開眼睛才低下頭吻吻的額角:“早。”
初雨垂下眼睛避開陸子墨的注視,轉身背對著他低低的應了一聲早。感覺到身後一暖,他擁了上來。溫熱的肌膚熨貼著她的。修長的手指順著身體的曲線在她身上遊走。
心底一陣焦躁的熱度湧起。初雨微微避開陸子墨的碰觸扭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透過緊閉的窗戶縫隙,外麵已經是陽光燦爛。隱約能聽見鼎沸的人聲。初雨回頭看著陸子墨:“什麽時候了?”
“中午十一點。”
陸子墨動了動,包容了初雨的抗拒坐起了身體,拉著初雨也坐了起來。好好的休息了一宿,她的氣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絲絲縷縷的光線籠罩在初雨的身上,如同一幅光影組成的紋身。陸子墨環抱著她順著她的肩頭親吻:“今天你想做什麽?我陪你。”
她的生活,從遇到這個男人開始,早就已經輪不到自己來選擇。
陸子墨的態度平靜而強硬。時刻將帶在自己的身邊。他對的肢體動作越發的親密些,明明看見眼底的抗拒他卻仿佛視而不見。
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可做。既然來到大城,也就是四處去閑逛。出行的不止和陸子墨兩人。後麵跟著的有紮倫,還有三四個人,零零散散的尾隨著他們散布在人群中。巴與留守,並沒有跟著出來。
兩人順著鬧市逛圈之後,陸子墨租幾輛象車。坐在象背上可以更好的看風景。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朝著大城遺址園而去。
1767年緬甸軍隊入侵泰國將大城付之炬。昔日的文化貿易中心而今隻遺留下斷垣殘壁讓人隱約猜測著當年的輝煌。裏的佛塔露出紅磚的牆身,斑駁脫落,無聲的承載著曆史的厚重。
陸子墨側擁著。大象的步伐穩重緩慢,坐在上麵有輕微的搖晃感。初雨在泰國生活十年,以前也曾經坐過象車。不過也許次的心情是最複雜的。
遊覽遺址園,行人各自散開活動片刻。陸子墨抱住初雨下象背,順著甬道慢慢往前走。此刻夕陽西下,邊片金色的暖紅,照得他們的身上仿佛也渡上層金子般。
兩人不知不覺的走出眾人的視線。也許是色已晚,這裏沒有多少遊人。空曠而宏大的建築遺址裏仿佛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一路死寂般的沉默,隻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此起彼落的交融。
腕間突然一緊,被陸子墨握著被迫停下來麵對他。初雨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轉開了自己的視線。耳邊聽見他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陸子墨拉著初雨靠近自己:“是不是很恨我?”
初雨沒有回答。陸子墨握著初雨的手摁在自己的心髒部位,沉沉的開了口:“我知道自己對你,愛得很殘忍。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鄧初雨,我愛你。”的
“曾經我給過你機會走。所以。”
他看著,眼睛危險的眯起,神色冷峻:“就算你恨我,想要離開我,現在我也會用盡一切方法將你留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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