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關係 作者:跳躍的火焰 推薦by逸風 42~46(完)

第四十二章 釜底抽薪下

作者有話要說:這麽久不回來,看了下麵的留言,覺得很難過。
不想在這裏多說什麽。隻能是以後努力更新來回謝那些理解和支持我的讀者們。
謝謝你們的寬容和真誠的等待。

祝大家聖誕快樂!!
  納卡留在清萊,一方麵是為了和索菲接頭,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狙殺陸子墨。
  
  要在納卡的眼皮底下做動作,他自然要萬分小心。
  
  先前在森林裏的時候他曾經和她說過。出來之後等到一切平息,那時候的她如果想離開,他會讓她離開。
  
  初雨看著陸子墨沉默的在那裏整理從文萊的手機裏導出來的資料。他全神貫注在自己手上的事情上,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她的眼光。又或者。他知道她在看著他,隻是選擇了視而不見?
  
  現在還沒有到可以安全離開他的時候。
  
  什麽時候她已經在這件事情裏被卷的如此之深。而今的鄧初雨,已經牢牢地打上了陸子墨這個標簽。初雨靠著微敞的窗戶,感覺到冰冷的夜風一縷一縷鑽了進來,慢慢的撫過她的皮膚。她還有能夠安全離開他的那一天嗎?
  
  她想離開他嗎?
  
  初雨捫心自問。然而這個問題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在她的心口劃下一道口子,瞬間獻血淋漓。疼得她一縮。初雨皺起了眉頭苦笑。如果連想都不能想,那麽當事情真的到來的那一天,她又怎麽去麵對?
  
  那邊屏幕一閃,陸子墨關了機。因為不想引起注意,所以屋子裏並沒有亮燈。先前依靠的是筆記本微弱的照明,現在房間裏突然陷入了黑暗,彼此都看不見對方。
  
  陸子墨在桌邊頓了頓,起身準確的向她走來。果然,雖然他在做著自己的事情,但是應有的警戒心一點都沒有少。他知道她在看著他。
  
  他走到她身邊半蹲下身子,伸手輕輕將她抱起。初雨恍然,也許他以為自己等不住,已經睡著了。於是她也沒有反抗,由著他抱起來走向床鋪。
  
  他抱著她躺下,抬手推開了床頭的那扇窗戶。外麵的月光灑了進來,讓屋子裏蒙起一層銀輝。
  
  他們住在山上,窗戶外正對的是一片樹林。夜風輕拂,林濤微送。初雨翻了個身,背對著陸子墨睜開了眼睛。
  
  “我知道你沒睡著。”
  
  耳畔一熱,傳來他的呼吸。初雨聞言轉過身子,和他正對。他俯低頭看著她,抬手,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麵頰:“小雨滴,一直跟著我,讓你受苦了。”
  
  “可是現在的你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我們彼此都能活下去,你現在隻能跟著我,寸步不離。”
  
  陸子墨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擁著她躺下,仰麵看著黑沉沉的天花板。
  
  “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初雨柔順的依偎在他的懷裏:“需要我做什麽?”
  
  “現在我逃出了納卡的掌握,對他來說是一個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我想納卡現在應該不再有什麽雄心壯誌。”陸子墨冷笑一下:“害怕暴露後金爺和毒蛇的雙重追殺,他現在留在清萊應該就是打算處理了那批貨物,然後卷著遠走高飛。”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批貨當時應該被納卡轉到了清萊。畢竟這裏是金爺的勢力,他想做什麽都能順利安排人手,不會輕易橫生枝節。”
  
  她聽著這個男人理智的分析著。
  
  陸子墨何嚐不冷血?
  
  “所以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從納卡的手上入手。查到那批貨的去處,把消息賣給索菲做為人情,然後再把索菲收到貨的消息發給毒蛇和金爺。如果可以,”陸子墨停頓了一下:“當然是把那條美女蛇一起除掉最好。”
  
  他渾身都是森冷的殺機。那樣冰涼的感覺讓初雨覺得不舒服。她坐起了身,在陸子墨的注視下下床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麵。
  
  什麽時候開始,她會這麽淡定的聽著身邊的人告訴她,如何去設計算計別人的生命?!
  
  普通簡單的生活對於她而言,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你需要我做什麽?”
  
  初雨轉過身,看著身後沉默看著她的陸子墨。他安靜了一會兒:“我不能在清萊輕易的走動,目標太明顯。你對這個城市很熟悉,化妝之後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我需要你明天去一個地方。我要查納卡的交易記錄。”
  
  對於他們而言,這些錢都是來曆不明的黑錢,自然不可以按照通常的那般放到明麵上來。金爺雖然是泰國最大的毒梟,盤踞在清萊深山之中,但是他的名下依然有一家很大的公司。這家公司台麵上的老板是一個完全正當的生意人,這家公司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洗黑錢。
  
  “這麽大一筆帳,納卡會通過公司轉賬?”
  
  第二天,陽光明媚,初雨一身遊客的打扮,站在清萊市的中心大道上。她戴上了金色的大波浪假發和藍色的隱形眼鏡,用藥水將眉毛也染成了金色。此刻穿著一身白色的亞麻衣服,還佩戴了一個大大的草帽和墨鏡,混跡在一個旅行團之中用耳機和陸子墨通電話。
  
  “他會。”
  
  耳機裏陸子墨的聲音低沉的傳來:“這批貨轉化成金錢數額巨大。他沒有別的渠道可以將這筆錢轉出去,所以隻能冒險通過這種方式。”
  
  “初雨,你對這方麵不太了解。”陸子墨頓了頓:“公司裏雖然有那個明麵上的老板坐鎮,但是背後畢竟是金爺在做主。納卡坐的是山寨裏的第二把交椅。如果他堅持要親自操作,那位老板也不敢過問。所以隻要他的動作足夠快,能夠瞞住金爺,他就有機會將錢轉出去。到時候躲到天涯海角,這邊的追殺有了那麽大一筆錢,他也總能想到方法應付了。”
  
  那家公司主營對外貿易,也經營一些普通成色的珠寶,在大樓的一樓有個店麵,所以是旅行團到此旅遊時導遊的必經之地。公司也因此在大廳的一側隔離出來一個專門的休息間,裏麵有電腦,可以免費上網。
  
  初雨隨著人流進了珠寶店之後,在各個櫃台前轉了一圈,隨後便詢問衛生間在哪裏。客氣的工作人員引導她出了珠寶店的範圍,進入了大樓內部,指了指一樓走廊的拐角:“您一直直走就到了。”
  
  “謝謝。”
  
  初雨微笑,在店員的注視下去了衛生間。隨即店員便轉身回了商鋪。
  
  大樓裏人來人往,上班時間,人不少。初雨在衛生間裏站了一會兒,摘掉帽子和墨鏡,拿出陸子墨事先替她準備的磁卡,鎮定的走了出來,刷開專用電梯後,徑直去了十七樓。
  
  這一層平時是沒有人的。每個房間的門,包括走廊的大門和到達這裏的電梯都須要專用磁卡才能打開。納卡持有這裏的卡,陸子墨自然也有。
  
  電梯門打開。初雨感覺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外麵一片沉靜。這個地方除了山寨的人,公司根本沒有人上來。
  
  陸子墨所料不錯。納卡要轉賬,這段時間便要親自操作。這麽大的事情,他沒有人可以信任。所以連最初十七樓駐守的兩三個人也被他支走。怕的就是有動靜傳到金爺那裏去。陸子墨棋行險著,這裏果然是最危險,也是防守最薄弱容易突破的地方。
  
  初雨鎮定心神。因為一個人也沒有,所以除了電腦和空調嗡嗡的聲音之外。安靜的讓人耳膜發疼。
  
  初雨迅速刷開門進入了內部的辦公室。她不能直接進入納卡的辦公室,那裏需要指紋驗證。可是大廳的辦公電腦上也有賬務係統,這就足夠了。
  
  初雨緊張得手心全是汗,磁卡插入後順利的開啟了電腦,看著屏幕上的啟動條初雨覺得這段段的幾秒時間過得格外的漫長。
  
  十七樓進行了電子屏蔽。到了這裏除了固定電話以外,手機已經無法和外界進行通訊。初雨進入電梯的時候已經掛斷了和陸子墨的通話。她等得心髒怦怦直跳,終於電腦開機了,初雨直接進入了電腦上另外設置的,公司的財務係統。
  
  有磁卡的幫助這一切操作起來並不算太難。這麽短的時間裏不可能一條一條的去查詢納卡最近的動向,所以隻能將整個文件拷貝走,然後再分析。初雨將手機藍牙打開,下載了上麵所有的數據,迅速關機拔出磁卡,往電梯口走。
  
  這前後總共不過短短的兩三分鍾。初雨卻覺得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剛到電梯間口,初雨頓時呆住了,隻覺得手足冰涼。眼前的電梯上麵的數字顯示欄上,一個一個的紅色字體正在變幻著,眼看著,就要和上來的人在這個地方避無可避的狹路相逢。
  

   第四十三章 網

  顯示欄上紅燈跳動的數字越來越近。初雨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僵住了,沒有絲毫力氣挪動分毫。血液全部湧上大腦,讓她覺得眼前的一切景物都開始旋轉。
  她必須鎮定下來。初雨緊緊握住了拳頭,逼著自己扭頭迅速掃了一圈大廳,發僵的肌肉讓這小小的動作也帶來一陣陣的刺痛。
  十七樓的設計讓大廳裏一幕了然,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當初為了保證十七樓的安全,本來的安全通道口也在後期用水泥封上。
  沒有時間再猶豫了。初雨瞥了一眼已經跳動到十五的數字,當機立斷的轉身,向著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幾乎在初雨避進衛生間的同時,外麵傳來叮的一聲脆響,隨即是幾個人錯落的腳步聲和交談聲。初雨咬著唇站在衛生間的中央,她的處境依然絲毫沒有改變。這裏的衛生間是單獨而且唯一的,一旦有人進來,她就將無所遁形。
  曾經與陸子墨在機場酒店的一幕掠過腦海。初雨抬頭,頂上的通風欄如果踩到洗手台上的話,自己應該能夠輕易的夠到。初雨迅速爬上洗手台,伸手去推那鋼質的通風欄,卻紋絲不動。
  大滴大滴的冷汗順著她的額頭淌下。初雨抬手抹了下眼鏡,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已經到了喉嚨口。外麵的聲音乎遠乎近。她完全無法想象,自己如果落到了納卡的手裏,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初雨伸手透過通風欄的間隙摸進去。摸到了對角固定用的螺絲釘,當下取下自己耳朵上的耳環,借著它的棱角卡住了螺絲的口,開始往外旋。
  借助於她外科醫生優良的手感和靈活的手上動作,很快螺絲釘就被她順利的旋開。整個過程裏初雨一直摒住了呼吸,這次再往上用力一推,通風欄被成功的抬了起來。
  外間有人說著話朝廁所靠近。初雨咬牙用力,撐著自己爬了上去。幾乎是她的腳尖剛剛從下麵的空間消失,外麵的人就推門走了進來。
  初雨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消失了。此刻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而從她借口上廁所到現在全部過程卻不過十分鍾而已。
  如果外麵的人此刻抬頭,就能看見本來應該有通風欄的地方此刻隻剩下黑洞洞的一個通風口。初雨整個人躺在通風口邊,看到下麵的那個男人進門之後徑直去了左側的小便器旁。初雨咬著牙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悄無聲息的將通風欄放了回去。
  那個在小便的男人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突然回頭向後方看來。初雨猛地縮起了自己的身體。男人疑惑的掃了眼衛生間,動作迅速的拉上長褲的拉鏈,拔出手槍,一個箭步靠到衛生間隔間的門外,然後猛力踢開。砰的響聲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男人鬆了口氣。四處打量了一番,方才搖搖頭出門去了。
  初雨放鬆了四肢躺在天棚上一動不動。整個人已經完全虛脫掉了。她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導遊會帶著旅行團在這裏停留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現在為止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她必須在旅行團清點人數離開之前回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下麵的人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們這一來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初雨緩過神,決定順著中央空調的通風口另找出路。
  房頂的空調通風管道連接雖然複雜,但是仔細辨明了方向之後要找到主管道並不算太困難。
  初雨順著管道輕輕的爬過去,行進到一個房間的上方時,下麵傳來的交談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做擔保,你覺得法國方麵的人會和你交易?!”
  初雨一怔。這個聲音是那麽的熟悉。順著通風欄看下去。下麵竟然是納卡的辦公室。納卡此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而他的對麵,竟然是失蹤已久,被陸子墨懷疑已經被納卡殺掉的的文萊。
  初雨停下了動作,聚精會神地聽著下麵的交談。方才說話的人便是文萊。納卡聽了他的話,神色格外陰沉。他手上拿著一支筆,單調的敲打著桌麵。房間裏的氣氛緊繃而壓抑。初雨意識到納卡已經動了殺機。
  “按照當初談好的,我要百分之五十。”文萊毫不畏懼:“現在你的動作要快點,趕在陸子墨出現將你的事情揭穿之前把事情辦完,或者——殺了他。”
  “我會安排。”
  納卡沒有反駁文萊的話。他身上殺機很重,卻並沒有動手:“最近不要和我接觸。這裏畢竟是清萊,我的人多,金爺的人也多。你好好藏著。事情辦成我自然會通知你。”
  “你在開玩笑?”
  文萊哼了一聲:“現在我是你的擔保人,你不會對我動手。一旦交易成功,你就沒必要留著我這個分成的人。”
  文萊往前傾了傾身體,直視著納卡的眼睛:“你聽好。現在我和你同坐在一條船上。我已經和法國的方麵人說好。我做擔保人,他們會先付百分之五十的貨款到帳。這筆錢歸我。然後他們會和你按照約定在談好的地方交易。你出貨,他們付你餘下的百分之五十。”
  納卡眯起眼睛,緊緊捏住了拳頭。因為用力他額頭的血管都隱隱可見。納卡陰森的笑了笑:“好,好。文警官果然厲害,為自己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就按照你說的辦。”
  文萊放鬆了身體往後一靠,聳聳肩膀:“合作愉快。”
  初雨不敢再繼續耽擱下去,小心翼翼的離開了納卡的辦公室。再往前行進了不久,終於找到了上下連通的主管道。順著主管道來到十六樓,判斷了一下方向,再度回到廁所的位置。趁沒有人的時候依舊從通風口下來,然後迅速的乘坐普通電梯離開。
  初雨到樓下的時候旅行團的導遊已經在招呼大家集合準備離開。時間剛剛好。初雨不動聲色的再度混進遊客之中,趕赴下一個景點。
  晚上回到和陸子墨藏身的地方,初雨將拷貝的數據資料和今天聽到的事情均告訴了他。發現文萊還活著已經聽到他們關於交易的交談是意外的收獲。陸子墨用力緊緊擁抱了初雨一下,沒有再說什麽,將數據拷到電腦裏,查詢納卡的動向。
  數據上納卡並沒有什麽大的動作。不過這一年多來他和法國一個新加的賬戶有所來往。如果不是初雨事先聽到了交易人是法方,這寥寥幾筆的小額交易確實很難引起別人的警覺。納卡做事也算是滴水不漏。想來害怕金爺察覺,所以才會這般謹慎。
  初雨走到陸子墨的身後。白天的經曆還在刺激著她的神經。當時的感覺太緊張,以至於現在仿佛都還沒有完全放鬆下來。前方陸子墨合上了筆記本,轉身抱住她,初雨微微一僵。
  “我不想讓你跟著我過這樣的生活。”
  他突然開了口。說出來的話讓初雨的心口一緊。
  初雨沉默著,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更緊的抱住。初雨於是頓住了不再動彈。
  兩人相擁的影子投在房間的牆壁上。初雨覺得每一下呼吸都牽扯著心口在疼痛。陸子墨抬起頭看著她:“今天一天我想了很多。雖然是無可奈何,畢竟是我推著你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你今天離開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我應該怎麽辦。”陸子墨抬手,輕輕的撫摸初雨的嘴唇,沉寂的臉龐上浮起一個淡淡的苦笑,聲音很輕:“我能怎麽辦呢?初雨?”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一天晚上初雨在陸子墨近乎瘋狂的索取中度過。後來她倦極,在他的身邊沉沉的睡了過去。隱約中聽見他俯低了身子在她耳邊低喃些什麽,沒有聽真切。
  誰知道再睜眼的時候,天翻地覆。
  入目不是木質的天棚,而是雪白的天花板。頭很暈,身體很重,微微一動便覺得有強烈的嘔吐感。她強忍身體上的不適坐起身子,發現自己在一個空曠的屋子裏麵,手上正打著點滴,房間裏靠門的地方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初雨的瞳孔驟然收縮,是一個警察。
  “你醒了?”
  值班的警察製止了初雨繼續想坐起身來的動作,對著對講機通知外麵的人。很快就進來了醫生護士,替她做了個初步的檢查。醫生點點頭:“很好,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
  “我怎麽了,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初雨茫然的看著麵前的人。醫生和護士對視一眼,讓開了身子,讓出身後一個陌生男人來。
  看他的樣子,警銜很高。這個陌生男人的身上有一種和陸子墨很近似的冷硬。他對著醫生和護士點點頭,支走了他們和那名值班警察,等到房間裏就剩下他們二人,方才拉過一把椅子在她麵前坐下。
  “你好。我叫李加。”
  初雨謹慎的看著他。他毫不避忌她的眼光,用一種幾乎放肆的目光同樣也在打量著她。
  “我們接到了你的電子郵件。根據你所提供的那些信息,經過警方的協商同意將你轉成汙點證人。從現在開始對你啟動證人保護程序。”
  “你在說什麽……”
  李加的瞳孔很冷。他靜靜的看著她,像是在審度她話裏的真實性,隨即輕輕的皺了皺眉頭:“中毒的後遺症?”
  初雨不語。李加拖得椅子靠近了些,直視著初雨:“前幾日我們收到了你秘密寄過來的電子郵件。上麵的附件是兩份視頻,以及一些交易記錄。你在郵件裏說你因為知道太多事情,現在被泰國第三大毒梟陸子墨牢牢控製在身邊。你打算用這些東西申請來做汙點證人,要求警方安全的將你引渡回國。根據你留下的詳細地址警方找到了你所在的地方。當時你已經中毒,然後警方就將你帶了回來。”
  初雨渾身冰冷。
  她知道是誰郵寄了那些電子郵件,也知道是誰下了讓她昏迷的藥,同樣知道是誰申請了要做汙點證人申請警方的保護。
  初雨緊緊握住了拳頭。心髒跳的飛快。失去了巴與,他害怕再失去她。所以才會在孤注一擲之前,用一種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保證她的安全。所以秘密的將她交給警方,是他唯一所能做的。
  那麽他打算做些什麽?!
  “……鄧小姐?!”
  麵前不耐煩地聲音喚回了初雨的神智。李加不明白為什麽麵前這個女人突然臉色如此蒼白。他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
  很難想象她是泰國第三大毒梟的女人。他查了她得背景。在兩年以前她幹淨的如同白紙。來泰國留學,然後就業。她是一個口碑很好的外科醫生。後來因為一起意外的綁架案,結識了陸子墨。
  她並不是十分的漂亮。按照李加對於女人的觀點來說頂多算是清秀。他不理解那個傳奇一般的陸子墨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點。不過近一段時間以來,這個女人因為迅速進入了金三角販毒的最高中心陣營而引起了警方的密切注意。
  就在他們以為一切都沒有突破口的時候,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卻突然倒戈。她寄來的那兩段視頻揭露了警方高級人員文萊和毒販納卡的勾結,在警方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也許她的倒戈陸子墨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對她下藥?
  可是他卻並沒有殺了她。這個女人對他到底重要到了什麽程度。致人昏迷和致人死亡的藥物李加相信陸子墨應該會十分清楚。明明知道留下這個女人對自己來說會是一個怎樣的禍根,他依然留下了她。
  初雨並不知道李加的複雜想法。她沉默的坐在那裏。李加已經拿出了錄音筆打開,放到他們之間:“我現在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希望你合作。”
  初雨不言。李加並不介意,他往後靠了靠,交叉十指看著她:“第一個問題,和毒販勾結的文萊是否已經真的死亡,如果沒有,現在在哪裏?”

  第四十四章 局中局(一)

  初雨沒有說話,沉默的低著頭。李加等待了片刻,聳了聳肩膀:“鄧小姐,我必須告訴你,你所提出的那些要求,警方滿足你的前提條件是你能夠坦誠的和我們合作。否則,”李加頓了頓:“你自己應該很清楚,自己被牽涉的有多深。”
  初雨依然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兩人沉默的坐了一會兒,李加起了身:“看來你還需要好好的考慮一下。等你想清楚地時候我再來,以免浪費彼此的時間。”
  李加出了病房,外麵值班的警察很快便進來了。初雨沒有看他,仰麵躺到了病床上,靜靜的看著天花板。
  這裏很安靜。這麽躺著幾乎能夠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和陸子墨在一起這麽久,很多事情她也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對於警方而言,突然倒戈的她一定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甚至有可能在以後對幾大毒梟庭審的時候,她將是最重量級的證人。
  所以他們一定會將她安排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二十四小時的看護起來。
  她昏迷了多久?
  初雨的思緒回到那天晚上和陸子墨在一起的時候。她冒著生命危險取回了納卡的交易記錄。方才的警察告訴她,她的電子郵件裏附有那份交易資料。那麽,那封郵件應該是當天晚上陸子墨發出去的。
  初雨的心一絞。也就是說,他早就已經在計劃著做這些事情。
  他又一次借著保護的名義推開了她。
  他為什麽不明白,她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願意選擇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經曆這些?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守著病房的警衛進行了交班。初雨依然一動不動。護士送來了食物,初雨也沒有碰,由著那餐盤在那裏慢慢變冷,她吃不下任何東西。
  晚上八點左右的時候,護士過來替初雨打針。護士小姐客氣的請出了值班的警察,請他在門外等候。等到大門關閉上之後,護士摘下了自己臉上的口罩,過來推了推初雨:“初雨。”
  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初雨睜眼。入目是一張頗有些熟悉的臉龐。她猛地睜大眼睛坐了起來。她記得她。她是當初自己中彈之後陸子墨送她去小島上替她療傷的那個女醫生,可仁。
  “拜托,我們動作要快一點。”
  可仁快速的取掉了初雨手背上的點滴針。些微的替她按了下止血,轉過身來看著身後身穿護士服裝帶著口罩拿著器具盤的男人:“快快,背過身去,不要用眼睛吃我們的豆腐。”
  初雨的動作頓住了。怔怔的看著他。雖然隻能看見一雙眼睛,她還是認出了他是誰。
  既然將她推給了警察,為什麽現在又要來找她?!
  初雨迷惑不解。
  陸子墨背過身去。可仁動作快速的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護士服和初雨交換。初雨注意到可仁梳了和她一模一樣的發型。
  初雨和可仁交換了位置,可仁最後替初雨帶好了口罩,隨即瞪了轉過身來的陸子墨一眼,壓低了聲音:“你們可要小心些啊。老娘要是掛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陸子墨沒有說話,拿出一把槍交到可仁手上,後者小心的將它埋到了自己的身側,然後躺了下去。陸子墨對著可仁點點頭,當先轉身出了房間。
  初雨的心怦怦直跳,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但是她也清楚現在不是詢問的好時機。隨著陸子墨出了病房,外麵的值班警察看了看裏麵依然躺著的“初雨”,對著初雨點點頭:“打完針了?”
  初雨盡量自然的點點頭。值班警察不疑有他,進去後鎖上了房門。
  陸子墨在前,初雨在後。兩人順著走廊走出來。這裏竟然是清萊市中心醫院住院部的頂樓。
  保護初雨的房間在頂樓一側的盡頭。除了房間裏值班的警察之外,走道上還有幾個便衣。他們並沒有過多的注意陸子墨和初雨。他們兩就這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來到了護士的換藥站。
  進了房間放下手裏的器具。陸子墨轉過身來看著初雨,他摘下口罩,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既然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初雨仰頭和他對視。陸子墨緊皺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來。他輕輕的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柔聲開口:“初雨,你知道麽?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離不開你。無論我用什麽方法,安排你走也好,自己離開也好,總會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我拉回到你身邊。我現在認命了。”
  陸子墨頓了頓:“現在時間緊迫,你好好聽我交代。可仁在這裏做護士已經有一段時間,她的名字叫珊。現在她代替你在病房裏躺著,所以醫院裏的工作需要你去替她完成,以避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想以你的專業能力這個應該不在話下。”
  初雨點點頭,沒有提出異議。陸子墨靠到門邊,小心的打開一條縫看了看外麵。這個時間住院部的人不多,偶爾往來的也是巡房的護士。陸子墨將一本工作筆記交到初雨的手裏:“這是可仁今晚要負責的病人,上麵有詳細的工作安排。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話你不要慌,和大多數人一起走。”
  初雨握住了陸子墨的衣袖:“你們打算做什麽?!”
  “我長話短說。”陸子墨吸了口氣:“本來我安排了你做警方的汙點證人,想讓他們對你啟用證人保護程序確保你的安全。但是我們低估了文萊。他在警方的影響力很大,而且裏麵還有內鬼。所以你轉作汙點證人的消息被文萊知道。因為你知道納卡和文萊太多的事,所以他們今晚會向你下手。”
  所以他們今晚用可仁將她替換下來,就是為了讓可仁去替她麵對和承擔這份危險?!
  外麵傳來腳步聲。陸子墨迅速戴上口罩轉身,低頭假意翻找些什麽。換藥站的門被推開,一個個頭很大的護士推開門看了看:“珊,你在這裏。十八床的病人需要你。”
  “我馬上就去。”
  初雨應了一聲,那個護士點點頭,讓到了一旁。初雨低頭看了眼可仁的工作筆記,兌好了十八床的藥,無奈的回頭看了眼陸子墨,離開了房間。
  晚上留下來值班的護士不多。統共隻有兩人。初雨換完藥到了護士台後站著。她的方向正對前方先前自己被保護的病房。現在看上去一切正常,因為已經淩晨,過道上的便衣困了,靠著牆打瞌睡。
  陸子墨從雜物間出來,走到初雨的身邊。她抬頭緊張的看了他一眼。他沒有說話,也密切注視著前方的動靜。
  初雨低頭,假做檢查病人換藥紀錄,壓低聲音開了口:“可仁安全嗎?”
  “至少比你處於那個環境裏,要安全得多。”
  陸子墨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她受過專業訓練,應該可以應付這樣的情況。”
  雖然是如此說,他依然緊緊地盯著前方。初雨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轉過了不知道多少念頭,終於鼓足勇氣開了口:“如果不是因為納卡受到消息要回來殺我。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麽一走了之?”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
  陸子墨沒有回答。左側的電梯門滑開,走進來幾個男人。初雨扭頭看了一眼,頓然緊張。
  來的是三個非常壯碩的男人。和初雨的眼神一接觸,他們就走了過來。
  陸子墨抬頭,三人已經走到護士站前,當中的一個男人對著初雨笑了笑,身後的兩個男人分散開來堵住了左右的出口,將陸子墨和初雨堵在了中間。
  “護士,我需要你的幫助。”
  男人笑出一口白牙,桌麵上,黑洞洞的槍口逼住了初雨。
  該來的,始終是躲不掉。初雨鎮定了下來:“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帶路。”
  男人晃了晃槍口,示意初雨出來,隨即對著左右兩邊的人開了口:“把她後麵的小子關到房間裏去。”
  陸子墨沒有反抗。安靜的退到了後麵的雜物間裏。初雨拿著病曆紀錄走了出來。男人對著她笑笑:“不用緊張。隻要你按照我們說的去做,我不會傷害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前方。便衣睡著了。這邊發生的事情並沒有驚動他們。後麵的兩個男人關住了陸子墨,很快趕了上來,反而跑到了他們的前麵,手起刀落,寒光割過咽喉,兩個便衣就在睡夢中咽了氣。
  男人逼著初雨在病房門口站定:“敲門。”
  這幾個人的殘暴遠遠超乎她的想象。初雨扭頭看了眼旁邊已經倒下的便衣。汩非凡 TXT汩流出的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地板。腰間一涼,男人用槍口頂了頂她:“敲門。”
  初雨望了眼雜物間的方向,陸子墨毫無動靜。她咽了口唾沫,抬手敲門。
  “誰?”
  裏麵傳來值班警察的聲音。男人再度用槍威脅了一下初雨,初雨開了口:“珊,給你換藥。”
  初雨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希望能夠對裏麵的可仁有所提示。可是她也不能再透露更多的信息。
  屋子裏安靜了一下,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走近,門開了。
  初雨身後的男人豹子一般搶身上前。對著屋子裏怦怦開了兩槍。消音器讓這樣的響動猶如開香檳一般的悶響。他開槍的同時,後麵兩個男人已經搶上,猛地推了一把初雨,推得她跌倒在旁。
  出乎男人的意料,他並沒有擊中屋子裏的任何人,隨即額頭一涼,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同樣的一聲悶響響起,他的頭如同被什麽重擊,脖子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扭曲,隨即倒在了地上。
  可仁一擊斃命,長腿一伸,猛地踢倒緊隨其後的一個男人,隨即朝他的心髒部位開了一槍。可仁的動作一氣嗬成,可是這兩下的時間讓第三個男人抓住了機會。他在可仁踢倒第二個男人的同時就地一滾,抓住了地上的初雨,用槍抵住了她的頭。
  然而這個舉動並沒有讓他逃脫噩運。他隻覺得腹中一陣絞痛,無力的低頭,麵前被他挾持的女人已經將一把手術刀深深的插入了他的腹部。男人不敢致信的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頹然的倒了下去。
  初雨喘著氣坐在地板上。可仁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將她拉了起來:“我們……”
  初雨的瞳孔突然放大,可仁的身後幽靈般的出現了第四個男人。然而有人比他更快,陸子墨鬼魅般的閃現於那個男人的身後,用力一扭,便將他的脖子輕鬆扭斷。
  “我們走。”
  陸子墨退倒那個男人的屍身,過來握住了初雨的手。可仁不耐煩地抓過陸子墨手上的護士服裝穿到身上:“你們趕緊從安全梯下樓,現在我要出去呼救。”
  陸子墨沒有多說什麽,拉著初雨迅速離開了醫院。
  兩人下樓上車,初雨這才掀起身上依然穿著的護士服,低頭擦著自己手中沾染上的鮮血。
  陸子墨一路狂飆,出乎初雨的意外,他並沒有去什麽偏遠的地方,而是到了市中心一個看上去很安靜的住宅區。
  “這是可仁的地方。”
  他安靜的向她解釋。
  初雨隨著陸子墨上樓。他進房間之後拉著她到了浴室,一言不發的打開水籠頭,替她清洗依然殘留的血跡。初雨抬頭看著鏡子裏的陸子墨,他的神情專注。然後他感覺到了她的注視,便也抬起頭來。兩人就這麽看著鏡子中的彼此。
  “我回不去了。”
  初雨輕輕的開口:“你懂不懂?”  


第四十五章 局中局(二)

作者有話要說:陸的身份曝光,本文也就走到了盡頭。
原稿二十萬字出頭。下一章完結。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真誠的支持。
感謝所有喜愛這篇文的朋友。
真心的感謝你們!
  陸子墨沒有回答初雨的話,他伸出手從後將她牢牢地抱住,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
  
  他的呼吸深深淺淺的撩在耳邊。他伸出手與她十指交握。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鼻音濃重的嗯了一聲。
  
  “你什麽時候聯係上可仁的?”
  
  初雨轉過身來與他麵對麵。陸子墨僵了一下,偏頭看了會兒窗外,最後下定決心般的回頭看著她:“我和她一直都有聯係。之前我們離開大城的時候我就通知了她。可仁隨後趕了過去,找到了巴與。這段時間巴與一直在她的照顧下養傷。不過在清萊,是你走之後的事。”
  
  原來他有這麽多事情未曾告訴她。她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還有許多事情正要告訴她。
  
  初雨看著陸子墨,他低下頭,抵著她的額頭許久,終於開了口:“我曾經和你說過,我們是海豹。有一次執行暗殺任務,我替巴與擋了一槍,也是因為這個,我們成了生死之交。”
  
  “嗯。”
  
  初雨沒有打斷他的話。陸子墨低頭笑了笑:“事情不僅僅是這樣。”
  
  “當初我替巴與檔了一槍,差點死掉。那次我們出任務要暗殺的人叫作沙托金,也就是我們常常提到的,現在泰國最大的毒梟金爺。”
  
  “當時陰差陽錯的事情是,我擋得不僅僅是巴與,還有金爺。所以金爺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安排最好的醫生對我進行搶救,救回了我一條命。”
  
  “雖然我是部隊的人,不過金爺很照顧我。我出院之後不久,上麵就有人找到我,問我願不願意接受一個特殊的任務。”
  
  初雨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她緊緊地抓住了陸子墨的肩膀:“你的意思是,你是……”
  
  那兩個字到了嘴邊,她卻不敢說出來。
  
  初雨驚懼的看著麵前的陸子墨,突然之間,以前很多她所不明白的地方,便豁然貫通。
  
  陸子墨沒有躲避她的注視,他看了她良久,終於輕輕的點頭:“我是臥底。”
  
  “我在金爺的身邊十二年。”陸子墨笑笑:“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我不敢和周圍的任何人產生多餘的交集和感情。初雨,你可能很難想象。今天還對著你微笑拍著你的肩膀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你的人,明天你就必須要殺了他,隻是因為從一開始,你們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初雨怔怔的看著陸子墨。想起了初識的時候那些人對他的評價。冷血無情,獨來獨往,身邊從來都留不住人。陸子墨抬手輕輕的撫摸初雨的臉頰:“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已經被這樣的生活腐蝕掉了。十幾年了。看不見這樣的生活到底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我看見你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去回想那些幹幹淨淨的美好。你身上幹淨的氣息讓我明明知道應該推開你,卻始終放不開手。”陸子墨低頭吻了吻初雨的額頭:“抱歉……一直以來都不敢告訴你實情。知道的越少,對你來說更安全。但是就像你所說的。”陸子墨淡淡的苦笑一下:“你回不去了。你知不知道,回不去的不僅僅是你,我們都回不去了。”
  
  這才是真正的他。卸去了所有的保護,他的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疲倦。陸子墨握著初雨的手輕輕的一吻:“是我把你卷進了這麽混亂的生活當中。為了我你的這雙手沾染了那麽多不必要的血腥。我隻希望,如果這些殺孽有一天真的會報應,那就全部報應到我的身上吧。”
  
  初雨完全無法自抑的,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眶裏砸落下來。
  
  這是她愛上的那個男人。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在超市裏初識,他敏捷如豹,救了素不相識的她。
  
  那時他以為她隻是個路人,她以為他隻是個過客。
  
  然後她莫名其妙的被擄走,他出言要下了她,卻又讓她滿腹疑惑的被放走。
  
  命運的齒輪就那麽旋轉著,不久之後她救了身負重傷的他。就這麽一步一步的,被纏繞到了他的身邊,再也離不開。
  
  “跟著我,就必須命懸一線。跟著我,很可能根本挨不到明天。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的承諾和期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地愛你,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你。”
  
  他低頭,捧著她的臉,他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顫抖著:“這樣的我,你要麽?”
  
  初雨仔細的端詳著他的麵容。閉上眼睛吻上了他的唇。
  
  陸子墨輕輕一歎。像是極為滿足一般,緊緊地摟住了她。這個吻初時十分溫柔,然而片刻之後便變得烈火燎原。陸子墨的動作粗魯了起來。他用力的抱起她放到洗手台上,他的手帶著讓她心悸的溫度滑進了她的衣內。
  
  初雨輕輕的喘息著,感覺到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腿側,危險的抵著她。
  
  “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忙!”
  
  鑰匙哐啷掉在地上的聲音驚動了洗手間裏的兩人。可仁紅著臉,然而笑吟吟的看著他倆:“你們親熱也不關門,太不注重公共影響了吧?”
  
  初雨羞得滿臉通紅。陸子墨低低的罵了一聲,放開了初雨,鎮定的替她整理衣襟。
  
  “看樣子,你是跟她說實話了?!”
  
  可仁走到沙發旁坐下,讚許的點點頭:“我早就告訴過你告訴她實情。這麽撐著對你們彼此都不好。既然都愛的死去活來了。幹嘛不勇敢一點一起去麵對?何況她也並非是那種嬌弱到需要你小心嗬護的女人。”
  
  “閉嘴。”
  
  陸子墨忍無可忍,卻也對可仁無可奈何。可仁笑了,站起身拉過初雨:“我是陸的同事。身為三個保密人之一的軍醫,我的真名叫可仁。出任務的時候叫做珊。”
  
  陸子墨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可仁拍了拍初雨的肩膀,坐到了陸子墨的對麵:“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這一次你安排初雨作汙點證人。警局內部透露消息私下和納卡接觸的內鬼已經被清查了出來。不過將軍說還是不可以掉以輕心。也許警局內部並沒有被清理幹淨。”
  
  “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
  
  陸子墨拍拍身邊,示意初雨挨著他坐下。打開了麵前的筆記本:“這份資料上麵分析之後確定了納卡用來交易的賬戶。按照初雨那天所聽到的內容,文萊和納卡現在彼此也是一個互相依存利用的關係。文萊要求法國方麵先匯百分之五十的貨款,這筆錢他取到之後,剩下的雙方才會進行麵對麵的交易。”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給納卡的賬戶作手腳。法國方麵回來的那百分之五十的貨款我們吞掉,然後作虛假信息以納卡的名義發給文萊通知他錢已到賬。當文萊發現自己的賬戶是空頭的時候,就會認為是納卡欺騙了他,從而通知法國方麵停止交易。”
  
  “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出現給納卡增加心理壓力。在這種情況下,他就不得不冒險轉移那批貨物。查清楚貨物的所在地之後,我們把這個消息賣給索菲。”
  
  陸子墨說完抬手看了看手表:“如無意外,明天法國方麵會把第一筆錢發給納卡。巴與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他壯得像頭牛。”可仁笑了笑:“所以明天我的任務就是通過網絡入侵納卡的賬戶,吞掉法國方麵的匯款然後再發給納卡虛假信息?”
  
  “嗯。今晚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嗯……”可仁起身,麵帶笑容的看著陸子墨和初雨:“你們也好好休息……”臨進門前可仁轉過了身子,對著兩人眨了眨眼睛:“對了,我睡覺很沉的,一般的聲音都驚醒了不了我。”
  
  可仁在茶杯砸到門板上的碎裂聲中大笑著進了房間。初雨覺得尷尬無比。抬頭時。陸子墨卻正用讓她心慌的目光看著她。
  
  “你……”
  
  她一言未盡。被突然起身的他用力抱了起來,轉身去了客房。
  
  “初雨……”
  
  他在她耳邊歎息般的輕喃著她的名字。終於,他在她的麵前完全暴露了真實的自己。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的偽裝,任何的欺騙,任何的迫不得已。他從容的褪去了她的衣衫,初雨還沒有適應,他已經近乎野蠻的撞入了她的身體。
  
  想要擁有她的欲.望是那麽的強烈,強烈到讓他心痛的地步。身.下的她承受不住他這般的野蠻,緊緊咬在了他的肩頭,讓他疼痛。卻也讓他的心更痛。
  
  她愛這個男人。
  
  無論他黑也好,白也罷。就算他被這肮髒的生活渲染成了不倫不類的灰色,她也愛他,隻因為他是陸子墨。
  




第四十六章 局中局(終)


  第二日下起了雨,一大早起來天色就陰沉沉的壓著。陸子墨起床之後,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屋簷。此刻細雨綿糜,毛尖一般滿天飛舞。陸子墨拿著手上的槍,拆了卸,卸了拆,機械的重複著簡單的動作。
  
  初雨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陸子墨這樣沉默的背影。她幾乎是剛正開眼睛他就回過了身來,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你醒了?”
  
  初雨抬手,輕輕的撫摸過陸子墨的鬢角,然後是他的眉毛,鼻子,和嘴唇。隨著她的動作,他閉上了眼睛。英挺的麵容就在她的掌下。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著這麽強烈的不安。可是很多事情,她阻止不了。即使危險。他也不得不去做。
  
  “你今天要出去?”
  
  初雨看著陸子墨身上已經換好的衣物,開了口。他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一吻:“嗯。”
  
  “你自己小心一些。”
  
  陸子墨看著她的眼神深了些,傾身過來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隨即抱著她起身:“你在家裏好好的和可仁在一起。有什麽事情的話,聽她的安排。”
  
  兩人來到客廳的時候可仁已經早早的就起了床,正盯著電腦。聽見身後的動靜她打著哈欠和兩人打了個招呼:“早。係統已經連上,現在就等法國那邊把錢劃過來。”
  
  陸子墨點點頭,抓過初雨揉了揉她的頭發,轉身出門。
  
  陸子墨出門的瞬間,天上打過一個炸雷。讓初雨更加的心驚肉跳,她在原地呆愣了幾秒,巨大的恐懼不安幾乎讓她滅頂。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追到了門口,推門看時,陸子墨的身影已經從樓道裏消失。
  
  “不用這麽緊張。”
  
  可仁過來拍拍初雨的肩膀,伸手關上了房門鎖緊:“他比你想象的還要厲害。這麽多年生死都過來了,這麽點小事情他應付起來應該沒問題。”
  
  不是這樣的。
  
  初雨看著可仁,卻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怎麽去想對方描述自己心裏巨大的恐懼。即使說了,對方也許也隻會認為是她軟弱和擔憂的表現。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要對他有信心。”
  
  可仁笑了笑,回到了電腦桌前,頭也不回:“你看會兒電視吧,能讓你的情緒放鬆一些。”
  
  初雨不想讓可仁為她擔心,打開了電視窩進客廳的沙發裏。
  
  可是她的心思完全沒有在上麵。
  
  驚雷之後雨勢變得大了,嘩啦啦的嘈雜聲即使隔著窗戶屋子裏也清晰可聞。可仁起身泡了杯咖啡,濃濃的香味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有人敲門。初雨聞聲坐直了身子。可仁放下了咖啡杯,握住了自己後腰的槍,對著初雨搖搖頭,自己慢慢的靠向門邊。
  
  可仁尚未走到門口,外麵一聲喀哧的輕響讓她臉色大變,猛地轉身撲向初雨。兩人的衝力讓沙發翻了過去擋住了她們的身體,幾乎就是在同時,大門處響起一聲巨大的爆裂聲,木門連帶著部分牆體都粉碎開來。
  
  可仁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初雨。響聲尚未完全消失,她便拿著槍從沙發後微微探頭,原本想要還擊。豈料額頭一冷,冰冷的槍口已經抵住了她。
  
  大門處納卡慢慢的走了進來,看著被脅迫著起身的初雨和可仁,得意的笑了笑:“兩個美人兒,你們聽說過那句話沒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初雨心頭巨大的慌亂突然沉寂了下去。當不安真的發生,她反而變得鎮靜起來。最起碼,現在身陷危險境地的是她,不是陸子墨。
  
  納卡笑笑走到初雨身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搖了搖頭:“天意。如果不是我突然心血來潮去查看辦公室的監控錄像,也不會發現你這麽嬌嫩的人兒,竟然會在我眼皮子底下飛簷走壁。”
  
  納卡說著話遞給初雨手機:“給陸子墨打電話。讓他回來。”
  
  初雨沒有動。冷了臉和納卡僵持著。
  
  初雨的反應在納卡的意料之中。他毫不在意的聳聳肩:“你不打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他總歸是要回到這個地方的對吧。不過時間拖的越長,我們的兄弟們就越沒有耐心。也隻好從你們兩個女人身上看看找點樂子了。”
  
  一幫男人發出了□的笑聲。可仁吸了口氣,劈手奪過了納卡手上的電話,撥了出去:“喂!你這個混蛋,怎麽辦事的?!我們被你盯著的人抓住了!你奶奶的熊……”
  
  可仁還要繼續罵,納卡搶回了電話,瞪了麵前這個潑辣的女人一眼,誌得意滿的開了口:“陸,我想這一次你會老老實實的出現在我的麵前了吧。難得我也會占一次先機,嗯?你老實點,來碼頭見我。”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傳來了嘟嘟的掛斷聲。
  
  納卡冷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裏的槍:“帶她們走。”
  
  初雨咬著唇看了眼可仁。後者無所謂的抬手整理頭發,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他要我們去就去唄。難得他這麽熱情親自來接,你說對不對?”
  
  納卡聞言陰沉的笑了笑:“那就請吧。”
  
  雨越下越大。嘩嘩的漫天漫地,像是要將這整個世界淹沒。初雨和可仁被帶到了碼頭的倉庫裏關起來,納卡讓人將她倆背靠背的綁在了一起,隨即慢條斯理的從手下的手裏接過來一個定時炸彈,調整時間放到了她們之間。隨即又將複雜的電線在兩人身上反複纏繞。
  
  “你們可不要試著自己掙紮打算逃跑。”
  
  納卡笑眯眯的開了口:“這個炸彈的威力將這個倉庫夷為平地都是輕而易舉。你們動作太大,弄斷了哪根電線屍骨無存,那可就不是我的錯了。你們最好祈禱陸子墨能夠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否則,”納卡聳聳肩膀:“那也不是我的錯對不?”
  
  “走吧。”納卡放好了炸彈對著手下的人揮揮手:“我們出去會會陸子墨。”
  
  等到倉庫的大門沉重的關上,屋子裏隻剩下初雨和可仁的時候,初雨才輕輕的開了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可仁扭了扭脖子:“他說的沒錯,要是不小心把電線弄斷了,我們可真的會粉身碎骨。”
  
  可仁依然是那幅老神在在的樣子。初雨沉默了一下:“你不怕?”
  
  “姐姐我見過的大場麵多去了。”
  
  可仁笑了笑:“我剛入行第一年的時候,曾經被吊在油鍋上麵。然後那個變態殺人狂用火在一旁燒綁住我的繩子。如果掉下去我就會被炸透,現在不也沒事?”
  
  “還有六年前。我被困在一個密封的箱子裏,投進大海。箱子外麵纏上了很多加重的鐵鏈。我也活下來了。”
  
  “相信這次也一樣。和前幾次比起來。這次真的算不上凶險。”可仁搖搖頭:“何況來之前我還給大熊打了電話呢?”
  
  巨大的雨點密集的敲響著倉庫的頂棚,發出鞭炮一般的劈劈啪啪聲,成功的掩蓋了初雨和可仁的交談聲。
  
  “你沒打電話給陸子墨?”
  
  初雨聞言驚訝萬分,然而心裏的不安也消退了不少。可仁冷哧一聲:“他讓我打我就打?以為我傻的麽?”
  
  “等著吧。”可仁安撫的握住了初雨的手:“大熊會在最短的時間裏趕過來救我們。納卡打得那個如意算盤,未免太逍遙了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倉庫裏不能透風,悶熱無比。外麵雖然下著暴雨,但是所有的暑熱仿佛都被逼在了這個房間裏無法散發。兩個女人熱的汗流浹背。衣服都濕透了。
  
  哐的一聲,倉庫的大門被人踢開。納卡的一個手下過來看了兩人一眼,見著沒有什麽異狀,又轉身走了出去。
  
  “大笨熊的動作真慢!”
  
  可仁抱怨了一句。
  
  此刻雨下的小了些。淅淅瀝瀝的水流從倉庫的房簷上接連不斷的滴落下來。方才天棚那陣陣被敲打的噪音也小了些。這時身後定時炸彈滴滴的時間倒數聲便分外的清晰起來。仿佛預示著死神一步一步接近的腳步,讓人心驚膽顫。
  
  初雨突然間覺得麵上有絲絲的涼意。這麽悶熱的房間裏突然吹進了一陣涼風讓人不由得覺得渾身一鬆。下意識的抬頭,隻見倉庫的頂棚上不知道什麽身後被人掀開了一片,露出一個兩尺見方的洞。
  
  初雨輕輕的碰了碰可仁,她也無聲的回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已經知道。
  
  天棚上一個男人探身往下看了一眼,隨即扔進來一根粗粗的繩索。因為逆著光的緣故看不清那個男人的麵容,隻能依稀判斷出他的身材很高大壯實。
  
  初雨緊張的看著倉庫的大門口。納卡並非將她們扔到這裏便完全的放心。從剛才的情況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人進來看一眼她們是否有什麽異樣。現在從大門的縫隙看出去,還能依稀看見守門人晃動的背影。
  
  上麵的男人順著繩索飛快的滑了下來。初雨輕輕的叫了聲巴與便住了口。看見他沒事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開心。旁邊可仁已經壓低了聲音罵起來:“你這頭大笨熊,你怎麽不等姑奶奶成了肉醬才過來?!”
  
  巴與衝著初雨點了點頭,抿著唇沒有說話。大踏步地走過來,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她們身上的炸彈。
  
  “陸子墨呢?”
  
  可仁輕輕的開了口。她同樣緊張的看著倉庫的大門。此刻隻要有人再推門進來看一眼,他們三人就無所遁形。
  
  “這是個圈套。”巴與開了口:“納卡一開始就知道了初雨去他的公司裏盜賬務軟件。他設下這個圈套讓我們往裏跳。他今天確實是要交易。不過不是法國方麵匯錢過來,而是在離這裏兩公裏遠的廢棄碼頭見麵交易。”
  
  “什麽意思?!”
  
  可仁瞪大了眼睛。巴與緊皺著眉頭:“他順藤摸瓜抓住你們做人質,為的就是把陸子墨騙過來,然後一網打盡,也是為了保證那邊交易的安全。”
  
  “所以陸沒有來,他去那邊阻止交易去了?”
  
  巴與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陸子墨的去向,從懷裏掏出一把瑞士軍刀,亮出鋒利的刀刃:“你們別動,我要割斷電線。”
  
  “大熊。”
  
  可仁開了口,笑了笑:“割錯了我們三人可就一起做肉醬了。”
  
  巴與低頭看著可仁,出乎意料的露出一個頗有些溫柔的笑容,隨即便板上了臉,挑起一根電線,果斷的割了下去。
  
  初雨覺得巴與動手的那一瞬間,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住了。耳膜一陣發痛。
  
  先前一直充斥著的滴滴聲嘎然而止。
  
  三人鬆了口氣。巴與緊接著割斷了綁著兩人的繩子,首先扶著初雨站了起來:“我們馬上走……”
  
  巴與的話沒有完。被他拿下來放到一旁的定時炸彈突然冒出了一陣急促的滴滴滴滴聲響,屏幕上的倒數數字飛一般的從十五分鍾迅速倒數到零。
  
  可仁動作飛快。她的腿還被牢牢地綁著不能隨意活動。但是她用自己的整個身體撲了上去。
  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讓初雨完全無法反應。幾乎就在可仁用自己的身體撲上炸彈的同時,巴與也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撲倒在地,就地一個翻滾,滾到了倉庫裏碼著的貨物旁。
  
  轟的一聲驚天動地的怒響。初雨覺得自己的聽覺在這樣巨大的衝擊下幾乎都失去了作用。熱辣辣的氣浪撲麵而來。巴與隨即收手,緊緊地抱住了她,讓她避開了這次爆炸的正麵衝擊。
  
  大地劇烈的震動著。依稀還有嘩啦啦破碎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才漸漸的平息下去。
  
  巴與動了一下,慢慢的放開了初雨。他的臉色慘白。方才的爆炸因為可仁用自己的身體緊緊捂住了炸彈,已經最大程度的減低了爆炸的威力,他撲倒初雨及時,兩人又處在貨物邊上被擋住了絕大部分,所以他隻是在背部受了點輕傷。
  
  倉庫的廠房房體結構還在,不過整個頂棚因為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浪被掀起。現在雨點毫無遮掩的飄落下來,慘淡的落到兩個人的身上。
  
  初雨的視線和巴與一起,落在了前方爆炸的中心點。那裏的地麵被炸出了一個大坑。這樣的情況下,可仁當然不會奇跡般的存活下來。
  
  初雨無法動彈。雖然她和可仁接觸不多,可是她開朗的性格和爽朗的作風卻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方才她還在笑著安慰她,說自己經曆了那麽多的生死,又怎麽會栽在這一次的行動上。
  
  她本來也可以趁機滾到一旁。可是那樣他們三人都要正麵承受炸彈所有的威力。在最緊張的時刻,她依然絕然勇敢的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他們。
  
  “走!”
  
  巴與用力拖住初雨走出廠房。他從背部抽出了槍。爆炸同樣波及了廠房門口留守的幾個人。他們反而受了重傷,在地上無力的呻吟著。
  
  巴與看也沒看。一直用力的拉著初雨。他的臉色寒得嚇人。一直拖著她到了倉庫後麵的吉普車上,方才瘋了一般開向前方。
  
  初雨渾身都濕透了。因為爆炸臥倒在地蹭上的泥,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初雨覺得臉上癢癢的,抹了抹才發現自己一直在瘋狂的流淚。
  
  巴與。這個鐵一樣的漢子,臉上也帶著隱約的淚痕。
  
  這一切果然是個圈套。
  
  他們以為自己布下了一個局將納卡圈住,豈料反被他利用,局中有局,牢牢地套住。
  
  納卡說要在這裏人質交換,其實隻留了幾個人在這裏看守,自己跑去了廢棄的碼頭作正式的交易。
  
  這麽說自己當時一進納卡的公司他就發現了。他在監視係統上看見了自己,將計就計。和文萊在辦公室故意說了那些話,引誘他們上當。
  
  然後將她和可仁抓住,在正式交易當天引走陸子墨,又用一個無論如何都會爆炸的觸發型炸彈作了一個陰險的陷阱。隻是他以為來救人的會是陸子墨,萬萬沒有想到是他以為已經死掉的巴與。
  
  他的如意算盤是。隻要除掉了陸子墨。交易順利完成。錢進了他的口袋。從此也不必擔心自己是否會被毒蛇和金爺兩方麵發現自己的背叛。
  
  吉普車在路上橫衝直撞。一直開向離這裏不遠的廢棄碼頭。
  
  雨又下的大了,白花花的雨點如同天地間濃密的線簾。巴與在一個山坡上停了車,從車後抽出一個盒子。打開來,拿出一把狙擊槍遞給初雨:“陸說你會用槍。我們不指望你能有多大的作用,看見我們行動之後,能幫上一點算一點。”
  
  巴與說著話,又將一個通訊器遞給初雨,示意她帶上耳機,把話筒別到胸前。接著從箱子裏麵掏出來一把AK插到背上,自己手裏依然拿著那把散彈槍,做完這些準備他推開門往下走:“我到下麵去和陸回合。”
  
  初雨看著巴與的身影在前麵一閃,很快就消失。
  
  她抹了抹臉上尚未幹涸的淚水,推門下了車。這裏將下麵看了個一清二楚。河麵上停著一輛快艇。隱約可見有人在來回走動。
  
  初雨臥倒在地,用狙擊槍的瞄準鏡看了過去。
  
  大雨極度的影響能見力。初雨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
  
  方才因為可仁的死而導致的悲傷在她的眼裏消失,餘下的隻有近乎冷酷的堅毅。
  
  她必須要冷靜要振作。可仁的死不可改變不可挽回。可是現在她還可以幫助陸子墨和巴與。
  
  “初雨。”
  
  耳機裏突然傳來了陸子墨的聲音,低低的仿佛他就在她的身邊。他還不知道可仁的事情。初雨同樣沉沉的回答了一聲:“嗯。”
  
  “保護好自己。”
  
  這句話說完,他便掐斷了通話。初雨緊緊地咬住唇,倔強的在大雨和泥地中堅持著。
  
  初雨費力的從瞄準鏡裏看向下麵。不知道是不是下大雨的原因,此刻下麵的河道上空無一人。方才還有三兩來去警戒的男人此刻也消失。除了河麵上隨著波濤浮動的船隻外一片異樣的寂靜。
  
  這樣沉悶的氣氛壓在人的心口讓人喘不過氣來。天邊突然一道閃電,緊接著一陣悶雷。初雨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再往下看時,遠遠的公路上一輛貨車駛了過來。
  
  初雨頓然緊張,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槍支。冰冷沉重的金屬感讓她劇烈跳動的心安靜了少許。
  
  冷靜。一定要冷靜。
  
  貨車停到了岸邊。從車上跳下來幾個高大的男人。看他們的模樣像是歐洲人。全副武裝,手上提著幾個黑色的箱子。
  
  幾個歐洲人出現的同時,納卡也終於從船上現了身。
  
  距離太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麽。隻是看見納卡和幾個歐洲人交談了幾句。隨即命令船上的手下將一個大舢板搭到碼頭上,隨即從船艙裏推出一個巨大的箱子,就在甲板上打開,示意歐洲人上去檢查。
  
  初雨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她的槍牢牢地,幾乎不可控製的鎖定著納卡的頭部。隻要輕輕叩動扳機。那個在泰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第二大毒梟就會死在她的手下。
  
  歐洲人檢查完了貨物。滿意的點點頭。納卡手下的人便用力將幾個大箱子順著舢板推到了碼頭上。
  
  就在他們卸貨的同時,後麵的公路上突然轟鳴著飆出數輛汽車,瘋了一般向著河邊衝來。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納卡和歐洲雙方均都迅速拿出了槍支,不問緣由的便向迅速接近的車輛射擊。
  
  沉悶的嗒嗒聲響起。電光火石間車身與船身之間激起了點點火花。那一瞬間納卡看清楚了駕駛室裏麵的人,臉色頓時慘白。第一輛車裏坐的,是索菲和拉瑪。
  
  汽車的突然介入阻斷了初雨原本緊緊鎖定的視線。汽車猛地衝了過去原地一個大轉彎停了下來,車門打開,拉瑪帶著人借著汽車為掩護,前後將歐洲人的車輛緊緊地包圍住。
  
  他們的主要目的是貨,所以並沒有采取強硬的手段阻止船隻離開。眼看著納卡招呼著船上的人避往船艙。重新瞄準鎖定了納卡頭部的初雨,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為了可仁。
  
  子彈尖銳的呼嘯著撕破了雨幕,沒入了那個男人的額頭。在他的臉上開出一朵燦爛的血花。這一下變故來得極其突然,船上的幾個歐洲人,包括拉瑪的人都愣了一下。一瞬間交火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暫停,然後便又更加激烈的繼續。
  
  不過這一次。不僅是歐洲人,索菲的人也將自己的身子縮得更緊,從初雨的方向很難再找到合適的狙擊點。
  
  初雨換了子彈。剛剛射擊完畢的槍身帶著微微的熱度,熨燙著她的手心。她覺得自己的心底一片冰冷。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已經冰封遠去。
  
  前方的陸子墨同樣拉開了保險,鷹一般銳利的掃視著河道。幾個歐洲人跑回了一輛貨車裏,妄想離開。他們拚命的踩著油門。車行極快,可是陸子墨的動作更快。槍口隨著車的行駛瞄準了車胎的部位猛地開槍。
  
  消音器和這樣的雨幕掩去了槍聲和淡淡的火藥腥味。一擊命中。下麵的車在高速行駛中突然爆胎,車身劇烈的一震一甩,在充滿雨水的路麵上頓然打滑,猛地衝出了河道整個撲入了白浪翻滾的湄公河中。
  
  “初雨,回到車裏。我們上來和你會和。”
  
  陸子墨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初雨果斷的聽從了他的命令。過不多時,渾身是泥的陸子墨和巴與跳上了車。陸子墨沉聲開口:“走!”
  
  初雨沒有猶豫的時間,一咬牙猛踩油門朝著山下衝去。
  
  越野吉普瘋了一般的衝下了山坡,劇烈的顛簸讓初雨幾乎握不住方向盤。吉普車臨近河道時遇到了火力阻擊。初雨猛打方向盤一踩刹車,吉普滑過一道恐怖的弧線,車尾撞上了先前下麵的車輛。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那輛車吃不住撞擊,猛地翻進了湄公河。
  
  “快走!”
  
  陸子墨一聲沉喝。初雨再度猛地一腳踩下了油門。吉普車一個跳躍再度衝了出去。隻見後麵索菲的人眼看著已經將歐洲人幹的差不多了,便分出了一大半前來狙殺他們。領頭的赫然就是拉瑪。
  
  “過河拆橋。”
  
  陸子墨低聲開口,說話的同時閃電般的更換子彈,再度瞄準。這一次他捕捉到了後麵一輛車裏駕駛的人。又是一聲輕微的槍響,開車的人身子一震,額頭被擊穿。駕駛者被殺車身立刻失去了控製,打著旋兒和旁邊自己的車猛烈的撞到了一起。
  
  這一下成功的拖延了幾輛車。可是拉瑪的車躲過了撞擊,還在繼續緊緊地咬著不放。
  
  陸子墨抓下了吉普車上的電話。迅速的撥通了警方的秘密專線:“魚已上鉤,收網。”
  
  初雨百忙中扭頭看了陸子墨一眼。明白了些什麽。
  
  當初他曾經說過,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會將納卡手上貨物的所在地出賣給索菲。陸子墨的出現應該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的如意算盤就是,借此機會除掉金爺的左膀右臂,一舉拿下泰國市場。
  
  很顯然陸子墨也料到了索菲的想法。他也同樣想借此機會拿下索菲。
  
  如果說陸子墨的出現在索菲的意料之中,那麽警方的包圍就完全的在她的意料之外。
  
  雙方在沿河大道上一路狂奔,拉瑪看見前方的來路上又駛來幾輛吉普車的時候下意識的察覺到了不好。
  
  前方的車輛遠遠的便用機槍一陣掃射。密集的子彈當即在拉瑪車隊當先的車上留下了一排彈孔。子彈打破了油箱,轟的引起了劇烈的爆炸。那車輛就在急駛中爆著猛烈的火光衝天而起,翻滾著重重的砸到了地麵上。
  
  拉瑪顯然沒有想到會遭遇這麽強烈的火力迫擊,可是後退已經來不及。
  
  趁著這個間隙陸子墨再度換上了子彈,沉著的瞄準。
  
  這一次子彈呼嘯而出,再度擊中了駕駛的人。不過這一次是拉瑪的車。在他驚恐的表情中,車身失控,重重的撞向公路邊的山崖,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初雨所駕駛的吉普車和前麵駛來的吉普車轉眼間交匯。陸子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停車。”
  
  初雨於是將車停在了路邊。
  
  對麵的吉普車上刷刷的跳下來一群全副武裝的特警,上來用槍牢牢地逼住了剛剛下車的陸子墨三人,一個警察沉聲開口:“放下武器,你們被捕了。”
  
  陸子墨和巴與沒有反抗,扔掉了手中的槍支。初雨在這個間隙回頭。身後的公路上幾輛爆炸的車讓現場變得混亂不堪火光衝天。濃厚的黑煙在火光之上燎卷著天空。然而這個時候,雨勢終於漸漸的小了下去。
  
  “走!”
  
  特警毫不客氣的用槍托推著三人上了前麵的警車,給他們帶上了冰涼的鐐銬。陸子墨閉著眼睛靠在冰涼的車廂壁上,一言不發。
  
  那天的事情結束後。初雨先是和陸子墨巴與一起被帶回了清萊警局關押。隨後陸子墨和巴與被提走。她被送到了曼穀關押。幾天之後,羈留室裏來了一個律師,對著初雨和善的笑笑:“對不起這幾天讓你受苦了。你也知道手續上的事情比較麻煩。現在你自由了。我們會先安排你在曼穀住三天,然後遣送回國。”
  
  “遣送回國?!”
  
  初雨站了起來:“我是泰國正式的居住民。為什麽要遣送我回國?!”
  
  “對不起。”律師笑了笑:“這個我不太清楚。我也是按照吩咐辦事。”
  
  律師說著話,讓初雨簽署了文件,示意她和他一起離開。兩人上車的時候初雨忍不住打聽陸子墨的事情。律師從轎車的後望鏡裏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這可是泰國現在最大的新聞。泰國兩大毒梟納卡在交易的火拚中被擊斃。陸子墨被捕,執行槍決。還有緬甸毒王毒蛇的女兒也在這次交易中人贓並獲。收繳的海洛因足夠她槍斃十次的了。”
  
  初雨不敢再問。陸子墨明明說過他的身份,又怎麽會執行槍決?
  
  可是她的心裏一團亂麻,卻沒有人替她解答。
  
  初雨在警方的安排下在曼穀住了三天。誠如那個律師所言,現在泰國最大的新聞,就是泰方和緬甸警方聯合摧毀了金三角的幾大毒梟。
  
  初雨天天在賓館裏看新聞。納卡被殺,陸子墨執行槍決。有傳聞說金爺秘密出逃。金爺在泰國打下的這壁江山算是徹底的垮掉了。
  
  至於索菲。人贓並獲,武力拒捕。聽說在追捕過程中也受了重傷,被引渡回國。毒蛇在緬甸的所有產業和莊園,也因為索菲的事情受到了幾大的衝擊。但是毒蛇在緬甸的地位畢竟特殊。加上有自己獨立的地方武裝,公然和政府對抗。與緬甸政府發生激烈的武裝衝突三天後,被擊斃。
  整個金三角欣欣向榮幾十年的毒品市場,就此四分五裂。
  
  第四天.初雨回了國。聽說那天也正好是陸子墨執行槍決的時候。
  
  飛機在北京機場降落。初雨身心俱疲的出了站。負責護送的泰方警察和中方警察做了交接手續,初雨被帶出了機場,上了外麵停放的一輛警車。
  
  車輛慢慢駛入車道之中,坐在初雨前方的一個警察回過了頭。初雨扭頭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所以不知道他正慢慢的取下頭上的帽子看著她。
  
  “小雨滴,現在想去哪裏?在北京逛逛還是直接回南方?”
  
  初雨一震,慢慢的扭過頭來。前麵陸子墨靠著車背衝著她笑出一口白牙:“歡迎回家,小雨滴。”
  
  關於一些後續:
  
  想要把一個幾十年的毒品市場就這麽完全的鏟除,顯然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
  
  金爺確實倒了。緬甸方麵毒蛇也散了。準確的說,金三角的毒品市場經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可是在這場大地震中,有人失利,就有人得利。
  
  原本在老撾的大毒梟花喜,趁此機會大肆壯大自己的勢力。而泰國和緬甸市場雖然沒有了龍頭,卻也出現了各個中小勢力爭相崛起的情況。
  
  緝毒,畢竟是一個長期而艱難的過程。哪怕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有人為此不生不死臥底十年,想要徹底的讓它消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不過至少現在。這些事情已經與陸子墨和初雨沒有了關係。
  
  陸子墨按照他的中文音譯取下了這個名字。現在是杭州特警隊的隊長。而初雨,在這裏找了個醫院安頓下來。兩人低調的結了婚,低調的買了房子,低調的在這個人潮湧湧的城市生活。
  
  平時正常上班,周末的時候偶爾出去逛街或者幹脆窩在家裏一起看電視,生活平淡得不能再平淡,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誰也不知道。那個看上去英俊沉默的男人曾經是泰國赫赫有名的第三大毒梟,也沒有人知道,那個看上去溫柔的鄧醫生,曾經毫不眨眼的為了自己深愛的人手刃數人,甚至擊斃了金三角第二大毒梟。
  
  在這裏,他們和許多普通的小夫妻一樣,平靜瑣碎而幸福的生活著。掩掉了所有的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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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太好啦!超感謝的說! -tire2010- 給 tire2010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2/01/2010 postreply 09: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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