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屍衣》 作者:魯班尺 (出喝酒提供)

來源: 畫眉深淺 2009-11-16 20:24:21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62740 bytes)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82章    藍月亮穀(重新結尾)

  

  耶老帶領著吳楚山人一行進入了藍月亮穀。

  夜空中懸掛著一輪大大的藍色的月亮,穀內有廣約十餘裏的高山草甸,杜鵑花燦爛如茵,芳草萋萋,一泓藍寶石般的高原湖泊,小溪水清澈如玉帶,淙淙悅耳的流入其中。草原盡頭,則見一片巍峨建築,橫亙於山麓之下,金頂習習發光,籠罩在一片淡藍色之中,古老而蒼涼的鍾聲就是從那裏發出的。

  耶老張開雙手撲倒在地行起了五體投地大禮……

  藍寶石般的湖泊水邊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眾人沿著岸邊的碎石小路邊欣賞邊行。

  “咦,那是什麽?”蘭兒驚訝的指著正在兩株高聳的紅鬆之間滑翔著的,一個渾身上下生滿了白色飄逸長毛的人形物體說道。

  “吱吱……”陰蝠首領係著騎馬布,帶領著陰蝠群向那白毛怪物撲去。

  “不好,蝙蝠們又想要拔毛啦。”金道長摸了摸光頭頂說道。

  沒想到陰蝠首領竟然欣喜若狂的圍著坐在高高樹杈上的白毛怪物“吱吱”盤旋,然後還落在了那怪物的胳膊上。

  “湘西老叟!”老祖顫抖的驚呼了起來。

  林中走出一位老婆婆,胳膊上挎著一隻竹籃子,裏麵是剛剛在月下采摘的蘑菇,有鬆茸、雞樅與牛肝菌。

  “小影……”老祖激動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小影婆婆刹那間愣住了,“唰”的一下,湘西老叟自空中滑翔而至。

  “竟然是老祖!”湘西老叟抖了抖渾身的長毛,驚詫的說道。

  “你們怎麽來到了藍月亮穀?寒生呢?”小影婆婆驚訝的打量著眾人問道。

  老祖見湘西老叟的目光掃向了自己的胸部,便矜持的係上了前襟上的紐扣。

  “您就是小影婆婆?寒生被政府的人給抓走了……”蘭兒眼睛紅腫的說道。

  湘西老叟問明了事情的經過,頓時白毛揚起,勃然大怒道:“待老叟前去將他搶回到藍月亮穀裏來。”

  “我也去!”小影把竹籃往地上一丟忿忿然說道。

  “那我也去吧。”老祖支吾著,心道可不能讓小侏儒占了劉今墨的便宜。

  眾人七嘴八舌的在商量著如何搭救寒生。

  “嘩啦”一聲,水麵上泛起了漣漪,藍色的月光下,一個人濕淋淋的從冰冷的湖水中爬上岸來……

  月色迷離,溫柔的灑在了藍寶石般的水麵上和寒生疲憊蒼白的臉上。

  “是寒生!”蘭兒瞅得真切,不顧一切的拚命撲了過去,徑直的撞進了寒生冰涼的懷裏。

  不遠處的湖麵上漂浮著兩具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屍體……

  “是劉先生和小翠花。”寒生痛苦的說道。

  劉今墨和小翠花飲了氫氰酸劇毒之酒,又從萬丈懸崖上墜落崖底冰河,內髒俱已震碎,由於冰河水溫極低,兩具屍體卻依舊新鮮若生。

  “今墨!”老祖發瘋了似的撲了過去,想要單獨抱起劉今墨的屍身,但是小翠花雙手緊緊的抱著劉今墨,分都分不開。

  次日,劉今墨和小翠花就這樣相擁著安葬在了紅鬆林裏,人們默默垂淚矗立在土墳前,小翠花至死不渝的情義感動著每一個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吳楚山人唏噓的吟道。

  “媽媽……”沈才華輕聲叫著,黑黑的瞳孔中竟也滴下了眼淚。

  老翠花伏在耶老的背上,輕輕的抽泣著,蒼老的臉上爬滿了悲傷的皺紋。

  老祖蓬頭垢麵、袒胸露乳的坐在地上,手裏握著湘西老叟的一壺酒,一杯杯的傾倒在了墳墓前,口中不住的喃喃說道:“你真是太傻了,毒酒怎麽也敢喝呢?”

  湘西老叟和小影婆婆簡陋的茅屋就搭在了鬆樹林裏。

  “婆婆,你們怎麽也來到了藍月亮穀?”寒生問道。

  “是格達仁波切。”湘西老叟微微頜首道。

  格達活佛是一個美籍奧地利植物學、人類學家和探險家,名字叫約瑟夫。洛克。60多年前,他隻身來到湘西登上了天門山尋找傳說中的苗疆阿普老司,最終在月湖邊兩人見麵了。

  湘西老叟對他講述了苗疆神秘的蠱,洛克深感東方文化匪夷所思的神奇。他也告訴老叟說,在喜馬拉雅山與橫斷山之間的雪域高原的滇西北,有一個叫“香巴拉”的神秘國度。1879年,也就是清光緒五年,匈牙利澤切尼伯爵經四川到達雲南,是最早踏上滇西北的外國人。他在《東亞旅行的科學成就》一書中,詳細的記載了沿著金沙江右岸下行,抵奔子欄、尼西至中甸,以及那裏的天象、氣溫、人文和動植物的情況,並第一次提到了“香巴拉”。

  “香巴拉?那是什麽?”湘西老叟不解的問道。

  洛克的眼中充滿了憧憬的神色:“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晶瑩的雪山,藍色的月亮,寶石般的湖水,沒有欺詐,沒有戰爭,人們與自然和諧的生活在一起。”

  “你萬裏迢迢,漂洋過海來到中國,就是為了要去尋找‘香巴拉’麽?”湘西老叟很難理解這些外國人的想法。

  “有一首古老的印第安人歌謠‘隻有當最後一棵樹被刨,最後一條河中毒,最後一條魚被捕,你們才發覺,錢財不能吃……’,美國很有錢,可是無節製的索取已經破壞了大自然的生態循環,築水壩開礦山,人類的貪婪永無止境。我來到東方就是想要找到這個神秘的‘香巴拉’,看看上帝是如何創造那裏淳樸的人們的。”洛克深沉的說道。

  洛克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歲月如梭,湘西老叟也就把這件事慢慢的淡忘了。

  月前,湘西老叟突然記起了這件事並說給了小影聽,小影說既然我們都已如此年齡,時日無多了,何不走一趟雲南,找到那個叫做“香巴拉”的地方去瞧一瞧究竟呢?

  湘西老叟堅決反對剃掉周身白色長毛,數十年來第一次的套上了苗家長袍,與小影經馬底驛沿川滇道進入雲南,並幸運的在麗江玉龍雪山腳下的那個小村莊裏,找到了洛克數十年前的故居,可是無人知道洛克後來的行蹤。

  於是,湘西老叟與小影西行來到了梅裏雪山腳下,終於在一天深夜,寶石般的高原湖泊邊,聽到了那古樸蒼涼的鍾聲……他們誤打誤撞的走進了神秘的藍月亮穀中。

  “格達活佛找到了麽?”寒生摸了摸貼身屍衣夾層裏的那張舊羊皮。

  “沒有,他40年前還在藍月亮穀中,是喇嘛廟裏的大仁波切,據說在1935年後的某一天去世了,但廟裏沒有人見到過他的屍體,這一切都是格達活佛的繼承人丹巴喇嘛傳話說的。”湘西老叟歎息道。

  “丹巴喇嘛?”寒生心中暗自吃驚。

  “是的,可是丹巴喇嘛已於十多年前離開了藍月亮穀,再也沒有回來過,想打聽洛克最後的情況也無從下手了,這些都是喇嘛廟裏的僧人告訴我的。”湘西老叟不無遺憾的說道。

  寒生心中的疑惑慢慢的清晰了,格達活佛在1935年向那個人預言了“8341”這組數字後,就“去世”了,他是真的死了還是失蹤了,也許隻有丹巴老喇嘛知曉,現在丹巴也死了,這世上恐怕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寒生,你在想什麽?”湘西老叟發現寒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哦,藍月亮穀真的是世外桃源麽?”寒生岔過話題問道。

  湘西老叟臉上露出了一絲坦然的微笑,道:“穀裏的人們靠種田為生,黑色的土壤,植物長得很好,過著平淡的生活。這裏沒有乞丐,沒有貪欲,也不知道什麽叫做壓抑,沒有現金交易,吃著穀裏種的糧食和蔬菜、自己飼養出來的禽肉和穿著自織的麻布,沒有電,沒有汽車和工廠,也沒有報紙和收音機。他們善良、寧靜、頭腦簡單,對穀外麵混亂不堪的世界不感興趣,孩子們更是天真無邪和可愛,我和小影喜歡他們,喜歡這裏,決定終老於此,不願再回到那個世俗嘈雜的世界裏去了。”說罷舒心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洛克是一個外國學者,怎麽變成了藏傳佛教的活佛了呢?”寒生有些不解的問道。

  “據喇嘛們說,是當時廟裏的大仁波切臨去世之前指定他為繼承人的。”湘西老叟回憶道。

  “我們來的路上,在馬底驛見到了妮卡和殘兒。”寒生道。

  小影婆婆微笑道:“我們也曾在他們的小客棧裏住了兩晚,老叟想安定下來去叫他倆也來月亮穀呢。”

  “那太好了,大家又都可以在一起了。”寒生說道,但眼神中還是掩飾不住那一抹淡淡的憂傷。

  “寒生,你打算留下來麽?”小影婆婆關切的目光望著他。

  寒生茫然的搖了搖頭,歎息著說:“我不知道。”

  老祖在紅鬆林邊上搭了個小木屋,緊挨著劉今墨和小翠花的墳墓,她已經不再忌恨那個腦袋和眼睛都大得畸形的小侏儒了,翠花以死殉情的義舉深深地憾動了她的心,這一點,她自忖絕難以做到。

  老翠花也不願意遠離小翠花,於是在老祖的木屋裏隔出了一小間,和耶老住在了裏麵。

  一天,耶老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隻老母雞和十餘隻雞蛋,並精心的在木屋外麵搭了個小小的雞舍,讓那隻蘆花老母雞來孵小雞。乘人不備的時候,他悄悄地挑選了一隻圓潤潔淨的雞蛋,打破了一塊小口,用一根小細竹管刺入蛋黃內,緩緩的將其吸出,蛋殼內留下了蛋清,再從懷裏掏出珍藏的那塊千年鼻屎自洞口中塞了進去,然後用蠟封好了破口,小心翼翼的重又放回到老母雞溫暖的肚皮下麵去了,並對牠擠了擠眼睛。寒生說這是南朝陳後主的貴妃曾經使用過的易容聖藥——金丁香,那就肯定是沒錯的啦。

  一株粗大的鬆樹後麵,沈才華拉著皺皮女嬰的手默默地注視著。

  大凡母雞孵小雞需時約21天便可破殼了,耶老美滋滋的想象著自己日後徹底告別幹癟癟的老皮,而是冰肌玉膚、吹彈得破,比明月還要漂亮那煥然一新的麵貌,不由得笑出聲來了。

  “耶老,什麽事情這麽高興?”從落滿鬆針的小路上走來了清臒的金道長。

  金道長住在喇嘛廟裏,終日傾心鑽研白教噶瑪噶舉派的佛經,力求王重陽的全真教與其融會貫通。

  耶老趕緊搖搖頭,不過仍舊是麵帶喜色。

  “耶老,你千年前就在這裏的喇嘛廟內修行過,貧道想向你請教一下你所知道的‘無汙大手印’如何來證悟的問題。”金道長誠懇的求教道。

  “無汙大手印?”耶老撓了撓頭皮茫然道,他千年前學過的所有經文早就一句也想不起來了,反倒是關東家那些黃色的哨嗑滿腦子都是。

  “你說的是手汙麽?其實更汙的是‘四大髒’呢。”耶老首先記起來的是關東土嗑。

  “四大藏?快說來聽聽。”金道長急切的催促說道。

  “一碗血,一碗濃,一碗鼻涕,一碗淞。”耶老如數家珍般的侃侃道出。

  金道長一下子愣住了,眉頭緊蹙,他雖是愛新覺羅氏滿族人,但年幼時便入全真教修行,對關東鄉下的那些土嗑所知甚少,以為耶老說的是某種經文,於是便深入探究下去。

  “四藏,是為四象也,血為精神,濃意帶病修行,涕為感受真諦,淞為……何為淞?”金道長自言自語道。

  耶老心裏暗自樂得屁顛顛的轉身溜走了。

  金道長連日來刻苦鑽研噶瑪噶舉派的佛經,已近癡迷,一路沿著林間小道信步走去,口中不住的叨咕著:“何為淞?何為淞……”

  前麵已是吳楚山人搭建的茅屋了,他於蘭兒和寒生居於此。

  “淞,即為男子精液,乃關東土話。”吳楚山人負手立於屋前道。

  “啊!”金道長恍然大悟道,“我終於明白了,修行高深的‘無汙大手印’則必須是真童子!無汙即是沒有汙點啊……”

  “道長又在研究什麽神秘的武功了麽?”吳楚山人笑著說道。

  金道長點頭歎道:“貧道自幼出家全真教,虧得不近女色,至今仍是童子之身,否則如何得窺‘無汙大手印’至高無上的佛經啊。”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83章

  

  陰雨綿綿,香港島墳場,明月默默地矗立在古仙的墓前。

  兩名墓地工人重新封好穴後便離開了,明月已遵王婆婆的遺願將其骨殖與古仙合葬在了一起,這一對生死戀人終於同歸一穴。

  她眼角掛著淚水,輕輕的將一束師父生前最喜歡的紅玫瑰花放在了墓龕上,冷雨瀟瀟,悲從中來,心中竟是無比的淒涼與惆悵。

  師父,你們一個個的都走了,留下明月孤伶伶的活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上……

  明月就這麽默默地站在那兒,任憑冷雨打濕了頭發和衣裳,雨水沿著下巴滴滴答答的流下來,許久,一把雨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

  “明月姑娘,斯人已去,當節哀順變吧。”一個渾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明月慢慢轉過頭去……

  一位敦厚的黑發老者站在自己的身後,年齡約有六七十歲,國字臉,兩道黑黑的劍眉,眉中突兀出幾根白色長毫,剛毅的雙層下巴,發福的身材略顯臃腫,寬鬆的奶白色西裝敞著懷,給人以既威儀又隨和的感覺,老者的身後站著四名身材黑衣保鏢,警覺的眼睛分別望向四方。

  明月一愣,然後想起來了,此人正是香港太平紳士盧太官JP。

  “明月姑娘,還認得我麽?上次在文華酒店。”盧太官慈祥的微笑著。

  明月點了點頭,輕輕說道:“‘你們的身體還掙紮著想要回返,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你是血屍盧太官。”

  “姑娘好記性,噓……”盧太官扭頭看了看身後麵的保鏢,那些人正在全神貫注的盡職警戒著,遂歎息著,小聲哼起了那首蒼涼的曲子,“在陰暗的樹下,在急流的水邊,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無人的山間,

  你們的身體還掙紮著想要回返,

  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

  那刻骨的饑餓,那山洪的衝擊,

  那毒蟲的齧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們受不了要向人講述,

  如今卻是欣欣的樹木把一切遺忘。

  過去的是你們對死的抗爭,

  你們死去為了要活的人們的生存,

  那白熱的紛爭還沒有停止,

  你們卻在森林的周期內,不再聽聞。

  靜靜的,在那被遺忘的山坡上,

  還下著密雨,還吹著細風,

  沒有人知道曆史曾在此走過,

  留下了英靈化入樹幹而滋生。”

  明月耳邊聽著那蒼涼悲壯的歌聲,眼中望見了盧太官臉上流露出來的那刻骨的痛苦,就如同自己此刻心境般,竟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香港中環幹諾道中,英國傳統式的香港文華酒店,倚窗的座位上可以眺望維多利亞港美麗的景色,明月和盧太官坐在桌子旁,盧太官在默默地飲著酒,聽著明月述說著此行香港的緣由。

  “你是說,何五行和髯翁道長他們都死了。”盧太官沉重的目光盯著明月說道。

  明月點點頭,繼續敘述道:“所有的人,我師太師父、吳道明還有台灣的人,都死了,婆婆親手將他們埋葬在了太極陰暈那兒。”

  “那你現在是中原祝由科唯一傳人了?”盧太官呷了一口紅酒說道。

  “嗯。”明月應了一聲。

  盧太官沉默了好一會兒,眼睛盯著杯中如血的葡萄酒,長歎一聲道:“天滅我輩,又奈若何?可歎將軍一生鐵血丹心,竟付之東流,還有那些長眠異國他鄉的數萬將士,死不瞑目啊。”

  明月望著極度愁楚的盧太官,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盧太官看到明月疑惑不解的麵孔,便解釋說道:“將軍魂係夢牽著重返野人山,祭奠遠征軍將士的亡靈,可惜被一直軟禁在台中,離島半步而不得,這一次行動的失敗,更加對將軍不利。”

  明月隻是默默地聽著。

  “明月姑娘,你可否願意隨我前往湖南益陽桃花江一趟?”盧太官突然說道。

  明月一愣,想起王婆婆曾經說過的話來,於是問道:“羞山腳下,桃花江畔,鬼見鬼愁,禿頭老婦……你是要去見什麽人嗎?”

  盧太官點了點頭,心道,這姑娘不僅模樣俊俏,而且聰明伶俐之極,“是的,那禿頭老婦是我的嬸娘,也是王婆婆的師妹,算下來也是你祝由門的長輩了。當年我答應嬸娘在她死後三年,開棺斂骨送往贛北鄱陽湖穀,可那時為了躲避全國鎮壓反革命的運動,我連夜逃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湖南老家,諾言終未兌現,至今為憾。”他說道。

  明月輕輕搖了搖頭,道:“盧先生,明月準備香港事了,便折返雲南了。”

  “哦,此去雲南其實正好可以經過湖南的,盧某用汽車載你一路同行,還可送你赴滇如何?”盧太官誠懇的說道。

  明月想了想,自己身上的錢已基本花完,囊中羞澀,有便車搭當然是好了,於是點頭應允道:“什麽時候可以走?”

  盧太官大喜,忙道:“聽明月姑娘的。”

  “明天行麽?”明月說道。

  “沒問題。”盧太官回答。

  這是一輛簇新的藍灰色越野車,正沿著桃花江邊崎嶇的山路行駛著。

  桃花江發源於寧鄉的龍塘,過桃江縣境內的子良岩後,稱之為桃花江,蜿蜒50多裏入資江。桃花江上遊遍布奇峰怪石,其間瀑布連連,兩岸是江南最負盛名的竹鄉,連綿不絕,碧海無垠。

  “記得小時候,每當春天桃花盛開之時,兩岸山水相映,一片火紅,爛漫芳菲,其色甚媚。”盧太官感慨萬端的對明月說道。

  明月從車窗裏望出去,青山起伏,古木迭翠,林間偶見鹿兔時有出沒,遠處有一座翠綠酷似女人形體的山峰,下頜高高翹起,青雲般的長發軟軟地飄垂,一雙粉臂舒展地張開,勻稱的長腿,兩膝微微彎曲著,雙腳浸入清清的桃花江水中。

  “那是羞女峰,據說就是《史記》中所載黃帝南巡登熊湘的湘山。”盧太官解釋道。

  山路的盡頭,是一塊紅褐色巨大而光禿的岩石,好像是人的禿頂一般,在夕陽中泛著油亮亮的光澤。

  “我們得下車步行了。”盧太官說道。

  明月好奇的望著巨石,說道:“此石好似人的禿頭。”

  盧太官微笑道:“我的嬸娘‘禿頭老婦’因此而得名,她就住在禿石後麵江邊的那片竹林裏,大山深處裏麵還有更像人腦袋禿頂的一座大山呢。”

  “你們留下。”盧太官吩咐車上的保鏢道,然後帶著明月沿著翠竹林中間的小道走去。

  小路看似已經荒蕪很久了,兩側修竹叢生,溪水潺潺,十分的幽靜。

  “她不是已經死了麽?”明月問道。

  “嗯,但她曾告訴過我,死後就葬在這竹林之中。”盧太官答道。

  茂密的毛竹林中,座落著一間幾乎頹敗坍塌的竹屋,近前一看,房前蓬蒿叢生,簷下蛛網密布,室內竹桌竹椅早已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好像已經多年無人居住了。”明月推測道。

  盧太官站在屋前,唏噓道:“二十多年了,物是人非,當年赫赫有名的禿頭老婦可能早已化為一副白骨了。”

  “她家裏沒有其他人麽?”明月問道。

  “沒有,嬸娘嫁來桃花江吳家不久後便守寡了,並無香火子嗣,聽聞坊間說與練什麽鬼功有關,後來嬸娘便離開了村子,獨自一人隱居在了這竹林裏。”盧太官瞟了明月一眼。

  兩人繞到了屋後麵,果然在竹林間看到了一座土墳,墓前立有碑石一塊,上麵布滿綠色的青苔。

  盧太官蹲下身來,輕輕蹭掉斑駁的青苔,露出了一行字跡:禿頭老婦之墓一九五一年二月十四日。

  “禿頭老婦都已經死了二十五年啦。”明月倒抽一口冷氣說道。

  盧太官點點頭,對明月說道:“你等一下,我去找把鋤頭來。”

  明月默默地站立在土墳前,心中尋思著盧太官的那番話,莫非練祝由神功定要單身不可麽?婆婆也是一個人,禿頭老婦也是,不知道台灣苗栗的客家嬤嬤是否也是?

  盧太官拎著一把生了鏽的鐵鋤回來,往手心裏吐了口吐沫,開始用力的刨了起來。

  竹林中十分靜謐,惟有“噗噗”的刨土聲,不多時,便已見褐色的棺材板了。

  “明月,靠後點,棺材裏的屍骨味道很難聞的。”盧太官關心的說道。

  明月搖了搖頭,仍站立在一旁看著,死人可見得多了。

  棺材蓋子“嘎吱吱”的揭開了。

  裏麵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屍骨……

  盧太官驚訝的望著空蕩蕩的棺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是什麽?”細心的明月發現了一塊不大的薄石板躺在棺材底板上,表麵積有一層塵土。

  盧太官彎腰將那塊石板拾起,拂去灰土,這是一塊青石板,上麵竟然刻有文字。

  “禿頭老婦,血屍太官,相見之日,石人之巔,兩眼清泉,一縷青煙,狼牙霍霍,洞隱其間。切記。”盧太官一麵仔細辨認著,口中緩緩念道。

  明月不解的望著他。

  “她是要我去見她。”盧太官說道。

  “可這座墓安葬於1951年……”明月疑惑道。

  “是的,禿頭老婦以為我會很快回來,沒想到這一等就是25年。”盧太官心情沉重的說道。

  世間上總有許多令人費解的事情,這一點明月深有感觸,就像婆婆與古仙,兩人如此相戀卻生不能同衾而隻能死同穴,唉,不過禿頭老婦是盧太官的嬸娘,斷不會涉及男女之情的。

  “她在哪兒等你呢?”明月幽幽道。

  “就在大山深處的那座禿頂石山,我們這裏過去土話,禿頂也叫做‘石人’,你願意一同去麽?”盧太官問道。

  明月感到此事有些匪夷所思,遂勾起了心中的好奇,於是說道:“好吧。”

  盧太官和明月徒步穿過了大片的毛竹林,沿著崎嶇生滿了荊棘的羊腸小道朝深山裏走去。

  盧太官本是一具血屍,除每月一次九竅大失血,需立時補充大量的鮮血外,體能卻是矯健之極。明月身懷祝由神功,區區山路更是不在話下,兩人翻山越嶺一路疾行,不多時便已看見了那座禿頭石人山,而此時,夕陽剛剛落下,山林間朦朧一片。

  明月驚奇的望著石人山,整座山峰都是光禿禿的褐紅色岩石,與四周鬱鬱蔥蔥的群山顯得格格不入,更為奇特的是,山頂渾圓,無任何樹木乃至雜草,像極了人的禿腦殼。

  攀上山巔,這才看出石地之上亦是凹凸不平,果真有兩口清泉,如同人的眼睛,水呈墨綠色,波紋不行,像兩麵圓圓的鏡子,反射著天空中的晚霞,五彩斑斕。

  “兩眼清泉,一縷青煙,狼牙霍霍,洞隱其間。”盧太官口中一麵念叨著,一麵四下裏打量著。

  “你看那兒!”明月突然手指著山背,那裏升騰著一縷水汽,在夕陽的餘暉映射下,呈現出紫色霧狀,如嫋嫋炊煙般。

  盧太官來到了崖畔,目光瞥下,峭壁上竟然生滿了尖尖的石筍,犬牙交錯,甚是奇特。

  “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盧太官感歎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84章

  

  盧太官向下望去,茫茫霧靄看不到穀底,禿頭老婦留下的偈語說在這如狼牙般交錯的石筍中,應該有個山洞藏匿其間,可是在懸崖之上卻是瞧不見,看來要攀下去才行,好在峭壁之上生有好多手指頭粗細纏繞在一起的青藤,便於攀援。

  “明月,我下去看看,找到山洞我再喊你。”盧太官說罷抓住青藤,向崖下攀去。

  明月瞅著盧太官漸漸消失在了茫茫的霧氣之中。

  這個禿頭老婦是師父的師妹,也是祝由門裏的長輩,按理說,無論她是死是活,我都應該拜見一下。這座懸崖雖然十分險峻,但橫生出許多尖尖的石筍,以自己目前的武功,即使無需借助青藤,攀下去也是容易的,明月尋思著,縱身躍起,飄然落在了下麵的一根石筍之上。

  盧太官正緊握藤條,小心翼翼的蹬著崖壁往下溜,忽見明月的身影正從容不迫的在石筍間躍行,穿雲破霧如仙子般飄逸,不由得看得癡了。

  “這裏有一個洞口。”明月喊叫了起來。

  盧太官轉過神兒來,答應了一聲趕緊攀了過去,果然岩壁上有一個狹長的洞口,長約一丈,寬有六尺,裏麵黑黝黝的,不知深淺。

  “洞裏麵太黑了。”明月皺皺眉頭說道。

  “咦,這裏有幾隻紮好的鬆枝,好像是有人預先準備好放在這裏的,看,還有火鐮和火石。”盧太官驚異的發現洞口內側的石台上存有引火之物。

  “是誰放在這兒呢?”明月疑惑道。

  “看來已經有些年頭了,或許是嬸娘為我而預備的吧,不管它啦,都帶上吧。”盧太官沉吟著說道,並點燃了鬆枝火把。

  火光照亮了石壁,幾隻褐色的壁虎迅速的逃開了,洞內較為幹燥,地上沒有生長潮濕的青苔,石道一直伸進了黑暗之中,盧太官和明月舉著火把向內走去。

  “這洞有些傾斜,方向好像是朝著北麵的桃花江。”盧太官說道。

  “禿頭老婦約你到這洞裏麵幹什麽呢?”明月不解的問道。

  盧太官搖了搖頭,他也猜不出來嬸娘的用意何在。

  石洞越來越潮熱,地麵上也濕滑了起來,可以看見石壁上已經生有苔蘚了,大概是終日不見陽光,無法進行光合作用的關係,青苔呈灰白色。

  “咦,這是什麽?”明月指著地上一小坨黃褐色類似人糞便的東西。

  盧太官蹲下身來,仔細的觀察著,然後掰下一截鬆枝,剜下一點湊到鼻子下嗅了嗅,有著一股強烈的魚腥氣,他的臉色慢慢的凝重了起來。

  “這是河童的糞便。”盧太官的聲音有些顫抖。

  “河童?是人麽?”明月覺察到了盧太官緊張的神色。

  盧太官抬起眼睛警惕的四處張望著,然後緩緩說道:“‘河童’也稱‘水虎’,戰國時桃花江一代為楚地,名為浮梁,也是楚國大夫屈原涉江之處。那時的桃花江,每年雨季一到,江水暴漲泛濫成災,常常奪去許多人家的財產與生命,人們認為是邪惡的‘河童’幹的,於是便有了一種為‘河童娶妻’的祭祀活動,就是將十四、五歲的少女清洗幹淨,沉入江底做河童的妻子,祈望當年不發洪水,保證有個好的收成。”

  “那河童豈不是個惡魔了麽?”明月瞪著明亮的眼睛說道。

  “是啊,這隻是一個古老的傳說,以後也不知從那一代開始,這種殘忍的祭祀活動就慢慢的消失了,當然,也從未有人真實的目睹過‘河童’,老人們總是叮囑小女孩子千萬不要到河邊去嬉水,以免被拉下水做了河童的媳婦。”盧太官解釋道。

  明月望了一眼盧太官,疑惑的說道:“盧先生,既然從未有人見過河童,那你怎麽能肯定這就是它的糞便呢?”

  盧太官苦笑了一下,說道:“這是嬸娘告訴我的,河童在水裏嗜食魚蝦,糞便如孩童,有著一股很濃重的魚腥氣。”

  “河童長的是什麽樣子,你嬸娘說過麽?”明月也越發好奇起來。

  “說是身不足三尺,長得像四、五歲的小孩子,身上生有黃毛並分泌有黏液,有腥臭之氣,手和腳特別的修長,趾間有蹼,善於劃水,且手臂靈活,可不受關節的限製,若是被切斷,三日內便可再生出來。河童披頭散發,頭部中央有一個圓盤狀的凹陷,盛滿水之後力大無比,水去則法力消失,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一般了。”盧太官回憶著禿頭老婦當年對他描繪的河童模樣,盡可能詳細的解釋給明月聽。

  “真的是奇怪呢。”明月聽了不住稱奇。

  “更奇特的是河童生有三個*****,據說具有能夠噴射水流或毒液之類的功能。”盧太官輕輕的訕笑道。

  突然,盧太官止住了笑聲,神情立時緊張了起來:“噓……”他做了個手勢。

  “呱唧……呱唧……”石洞黑暗的甬道中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披頭散發、赤身裸體遍生褐毛的似人又似猿的家夥出現在了麵前,圓圓的眼睛透射著兩道邪光,鼻子像狗一般突起,上麵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肉紅色的嗅覺細胞,碩大的腦袋頂上凹陷了下去,裏麵盛滿了水。

  明月和盧太官睜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這個古老傳說中的水中惡靈——河童。

  河童目光落在了明月的身上,咧開了嘴巴微笑了,口腔中上下各露出了四顆長長的尖利牙齒。

  “小心,它的利齒攻擊獵物的速度相當快。”盧太官在一旁急促的提醒道。

  “河童會說話麽?”明月打量著這個奇特的生物,好奇的說道。

  “不知道,應該不懂人類的語言。”盧太官說道,身體緊繃起戒備著。

  “它是男的?”明月發現了河童胯間吊著雄性的生殖器,比人類的略微細長些。

  “也可能是雌雄同體,明月小心!”盧太官突然發現河童胯間的陽具在勃起,急忙的發出警告。

  河童突然發難,動作異常迅速,張開雙臂撲向了明月,似乎是想要抱住她。

  盧太官見大事不好,急忙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擋在了明月的前麵,同時一個下勾拳擊向了河童的頜部。

  “吧唧”的一聲響,盧太官的拳如中敗絮,黏滑之極,絲毫不著力,隨即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的身體拋起,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眼冒金星。

  明月此刻也是嚇了一跳,身子向後飄去,落在了兩丈開外。河童撲了個空,兀自一愣,眼睛轉了轉,咧開了嘴巴對著明月傻笑,嘴角邊留下了兩串黏而不斷的口涎。

  明月不敢怠慢,口中念動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牆”,雙手立掌做水平方向運動。

  河童第二次撲上來,距明月兩尺處欲進不能,竟被擋在了那兒。

  滾落在地上的盧太官驚奇的望著,難道河童也會受製於祝由科?

  “你是我娶的媳婦……”

  冥冥中似乎有種意念飄進了明月的思維中……

  “是誰?誰在說話?”明月心中想著,眼睛的餘光向兩邊望去。

  “我是河童,是我在和你說話……”那個意念清晰地傳了過來。

  明月大吃一驚,心中想道:河童?難道這個怪物能與我意念溝通?

  “凡是上了年紀的河童,才能與人說話……”那個意念說道。

  “上了年紀?”明月想著。

  “500歲以上。”河童回答說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85章

  

  一股濃烈的刺鼻氣息從河童身上散發出來,如同魚蝦腐爛後散發的那種腥臭味兒。

  “好臭啊。”明月脫口說道。

  “自己聞著很香。”河童的意念得意的說道。

  “河童,你想怎樣?”明月心中問道。

  “世人都說桃花江是個美人窩,可是數百年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俊美的媳婦。”河童喜滋滋道。

  “哼,”明月心中鄙夷的想著,話鋒一轉問道,“禿頭老婦在哪兒?”

  “你……你們知道禿頭老婦?”河童顯然吃了一驚。

  “我們是特意來尋她的,也是禿頭老婦約我們來這山洞的。”明月如實的告訴河童道。

  河童躊躇了片刻,道:“好吧,你們跟我來。”遂轉身向甬道深處走去,光著的腳板踏在石地上,發出“呱唧呱唧”的聲音。

  “它會帶我們見你嬸娘的。”明月撤回掌,對盧太官說道。

  盧太官詫異的望著明月,來不及細問,趕緊爬起身來從地上撿起了火把,跟隨著明月一同尾隨著那“呱唧呱唧”的腳步聲朝洞深處走去。

  洞內的甬道傾斜著向下伸展著,感覺到濕度也越發大了起來,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其間換了兩束鬆枝,前麵河童的腳步聲音終於停止住了,一扇天然的石門出現在了眼前,石門半開,上麵鐫刻著四個碩大的篆字。

  明月卻不認得,遂問道:“盧先生,這門上寫的是什麽?”

  盧太官定睛細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伏匿穴處!”他接著隨口吟道,“薄暮雷電,歸何憂?劂嚴不奉,帝何求?伏匿穴處,爰何雲?”

  明月仍舊不明白,目光疑惑的望著盧太官。

  “此乃屈子《天問》中所明其誌的詩句,‘伏匿’是隱居的意思,‘穴處’則為山洞,表明其希望長久的隱居在山洞之意。”盧太官解釋道。

  “擊劍長吟,遙想賈生對策;落帆小憩,閑尋屈子書台。天問無聲,屈子當年留石鼓;舟行有幸,鯫生今日訪漁磯……來者何人?可有功名?”石門內突然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盧太官和明月俱是大吃一驚,聽口音,說話者乃是一耆老男子。

  石門內一個巨大的石廳,地麵上有個水潭,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得見水裏麵有魚兒在遊動。石廳的一側有一個巨大的石棺,石棺壁上生滿了灰白色的青苔,棺內端坐著一個人,露出了光禿禿的腦袋瓜子。

  待到近前,盧太官舉起了火把,看清了這是一個滿麵皺紋的老頭,四方臉,耳大口闊,雙目已經失明,灰白的瞳仁,麵無血色。

  “請問前輩何人?晚生盧太官冒昧打擾了。”盧太官知道隱匿於此秘洞之內的必是世外高人。

  “嗯,老夫乃官拜一品、大清長江水師提督、羞山吳家榜是也。”老頭搖晃著腦袋說道,聽得出雖是益陽本地口音,調子卻是古樸的很。

  盧太官又是大吃一驚,顫抖著聲音問道:“你,你是鹹豐年間長江水師提督吳老太爺?”

  “正是老夫,你是何人?”老頭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這……真的是老祖宗太爺啊,晚輩盧太官,是您老人家的後代子孫,原名吳太官。”盧太官本身是一具血屍,知道世間上什麽離奇的事兒都有可能發生,因此不再懷疑老者的身份了,忙跪地叩頭。

  “吳太官,你可有功名在身?”吳老爺子嚴肅的問道。

  “晚輩任職中國遠征軍38師中校團長。”盧太官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中校團長?”吳老爺子搖了搖頭,遂又問道,“比起舉人大小啊?”

  “中校大過舉人。”盧太官說道,心中暗自苦笑,這兩種稱謂風馬牛不相及如何來比較呢?

  “比之進士又如何?”吳老太爺提高了嗓門,看來他倒是蠻希望後輩人中有出類拔萃人物的。

  “差不多少。”盧太官咬了咬牙,狠心說道。

  “嗯,我羞山吳家總算是出了個讀書之人。”吳老爺子滿意的說道。

  “我是個軍人,是中國遠征軍孫立人將軍麾下的武將。”盧太官盡可能通俗易懂的解釋道。

  “你是武將?打過天平天國長毛麽?”吳老爺子皺皺眉頭問道。

  “我們在緬甸同日本軍隊作過戰。”盧太官自豪的說道。

  “緬甸?你去過野人山麽?”吳老爺子認真的說道。

  盧太官腦袋一暈,這長江提督竟然知道二戰之中的緬甸野人山!

  “當然,晚輩就是在野人山率部作戰的。”盧太官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那上麵滿是那時留下來的疤痕。

  “你……你既然在那個外國的地方統領軍隊,為什麽你自己回來了,而丟下了六十四名羞山吳家子弟埋骨異鄉?你又有什麽麵目愧對江東父老耶?”吳老爺子憤怒的質問道,蒼白的臉上竟然有了血色。

  盧太官吃了一驚,中國遠征軍在野人山戰死了三萬餘將士,其中原籍桃花江羞山的吳家壯丁確實有64人埋骨異國荒山。

  “我……盧太官愧對父老鄉親。”盧太官悲從中來,眼中迸出淚水。

  “去,到野人山把吳家子弟都給我統統帶回來!”吳老爺子大聲說道。

  “帶……回來?”盧太官聞言一愣。

  “對,帶他們回家。”吳老爺子重複道。

  “老太爺,可他們都已經死去三十多年了,早已屍骨無存。”盧太官說道。

  吳老太爺發出了桀桀笑聲,臉色一沉道:“他們魄雖已散,但魂還在,傷心的遊蕩在異國荒涼的密林中,日夜思念著返回家鄉。”

  盧太官為難的說道:“那魂兒無形無態,況且共有三萬多的將士,還有些被打死的日本軍人,我如何分辨得出來這64名吳家子弟在哪兒?即使能夠找到,又如何可以帶得回來?”

  “禿頭老婦已經去到那兒了,她的祝由術有辦法將吳家子弟的魂兒帶回來,”吳老爺子歎了口氣,又說道,“唉,她已經走了二十多年了,怎麽還未回來?”

  “禿頭老婦,我的嬸娘去了野人山?”盧太官驚訝的說道。

  “是啊,我叫她去找回戰死在那兒的吳家子弟的亡魂,誰知這一去就再也杳無音訊了。”吳老爺子唏噓道。

  “老爺子,密支那一帶都是連綿起伏的原始森林,毒蟲猛獸極多,太官就是去到了野人山,偌大的密林,也找不到嬸娘啊。”盧太官為難的說道。

  “河童找得到,它的鼻子靈得很,老夫讓它與你們一同去,務必尋到禿頭老婦,然後帶著64個吳家子弟的亡魂返回家鄉。”吳老爺子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盧太官望了一眼站在老爺子身旁的河童,河童微微一笑,露出了四顆白森森的尖牙。

  明月這時開口說道:“吳老爺子,您說祝由術可以找到遊蕩在森林中的魂兒麽?”

  “你是誰?”吳老爺子灰白色的瞳孔盯著明月問道。

  “我叫明月,是禿頭老婦的師侄兒,也是祝由門中人。”明月回答道。

  “那你去問禿頭老婦吧,她的祝由術道行很高。”吳老爺子說道。

  “主人,河童喪妻已經數百年了,這次我要娶她做媳婦。”河童的意念傳給了吳老爺子。

  吳老爺子點點頭,也以意念回應:“當年老夫衣錦還鄉時帶回了八個美貌的老婆,繁衍了羞山吳家一脈,這次隻要你盡心盡力的找到禿頭老婦,帶回吳家子弟,老夫就為你兩人主持成婚,延續你河童的香火。”

  河童大喜,胯下已然稍稍有些勃起。

  “你們走吧,老夫在這兒等你們歸來。”吳老爺子說罷縮下身子,躺進了石棺裏,再也不吭氣了。

  盧太官與明月麵麵相覷。

  “媳婦,你們跟我來,走水路出洞。”河童發出意念給明月,然後一頭紮進了石廳中間的那個水潭裏。

  “盧先生,這裏是出去的一條秘道。”明月對盧太官說道,隨即也跳入了水潭中。

  盧太官歎了口氣,搖搖頭跟隨著入了水。

  水中秘道不太長,數十米後便浮升上來,“嘩啦”一聲水花四濺,他們已然冒出了水麵。

  月朗星稀,水流汨汨,四下裏望去,原來已身在桃花江水之中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86章

  

  慘淡的月光靜靜的撒在滇西北荒涼的懸崖上,黃建國慢慢的蘇醒了過來,渾身已經凍得冰涼而麻木,惟有胯下還在隱隱作痛,他伸手探去,陰囊處癟癟的,兩隻睾丸已經沒有了。

  冰涼的山風吹拂著他的肉體,他感到陣陣戰栗……

  我變成了一個太監!哈哈哈,黃建國是個太監…。。十年後將入主中原的天子竟然會是個太監……

  黃建國爬起身來,赤身露體的站在懸崖頂上仰天狂笑,山穀中回音激蕩,在這寂靜的夜裏傳得很遠,驚起了一群棲息在崖壁上的大烏鴉,在他的頭頂上盤旋聒噪著。

  “嗚嗚……”黃建國隨即摸著自己的下體失聲痛哭了起來。

  他的腳下,月光裏靜靜地躺著黃乾穗赤裸的屍體,幾米開外的地方倒著筱豔芳,濃妝豔抹的臉上睜著一對死魚似的眼睛,茫然的望著夜空。

  京城裏的那幾名勁裝漢子早已經離去了,而且還帶走了落在地上的手槍。

  黃建國止住了抽泣,望著腳下父親的屍首,喃喃說道:“爸爸,這大概就是太極陰暈要發的代價吧?爺爺死了,舅舅和紅兵表弟也死了,如今你也死了,而我成了太監,黃家即便是入主了中原又如何呢?爸爸,你的千歲夢已經徹底完結了,建國今生再也無後了,甚至性生活都沒了,明月啊明月,你的心也忒狠毒了……”

  黃建國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叫道:“我要複仇!我要報複,明月、寒生、蘭兒還有東東父女這倆個混蛋,我統統都要報複你們!”

  “對了,這才算是有骨氣嘛,要複仇,我們可以幫你。”一句冷冰冰的話語聲響起。

  月光下,朦朦朧朧的看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

  黃建國驚道:“你們是誰?”

  那兩個人慢慢走到了近前,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矮胖男子,身著黑色西裝,身後站著一個更矮胖的老頭,禿頂反射著月光,兩隻瞳孔內射出來淡淡的血色紅暈,隨風飄來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濃鬱香氣。

  黃建國知道,這是一種叫做“古龍水”的男士名貴香水,隻有外國人才用的。

  “我是黑澤副總領事,這位是東瀛屍道之父鬼塚君。”

  黃建國知道黑澤,他的外甥村上武夫死於白雲觀金道長之手,然後又是犬伏師命喪鄱陽湖穀,日本國的高手接連栽在了中原,這次大概又來了個什麽更厲害的人物了。

  “你們想怎樣?”黃建國警惕的問道。

  “我們可以請您穿上衣服再談麽?”黑澤彬彬有禮的說道。

  黃建國臉一紅,從地上拾起自己的衣褲費力的穿戴好,係褲子的時候強忍住胯間的疼痛,兩股戰戰。

  黑澤含蓄的微微一笑,沒有做聲,方才黃建國的歇斯底裏的喊叫,他都已經聽了去。

  鬼塚與犬伏師兩人是前後腳抵達的中國,隻不過是犬伏師在明,鬼塚在暗而已。這鬼塚是東瀛隱教第一高手,在日本列島默默無聞,隱藏極深,民間知其大名者寥寥。屍道,全稱“截屍道”,該道詭秘異常,即使黑澤也是隻聞皮毛,不知究竟,但毋庸置疑的是,屍道乃是日本幕府時期以來最詭異也是最高深的道派。

  鬼塚獨往獨來,手下老小二鬼跟蹤著筱豔芳一行來到了中甸,迅速電話通知了京城日本領事館,黑澤和鬼塚親自飛往昆明,並連夜趕到了香巴拉。

  “黃建國,我來介紹一下,鬼塚君是我國隱教第一高手,長於捉妖擒魔,已經基本殺光了日本列島上的屍怪。寒生一夥人裏藏有著屍變之人,否則你們也不至於如此一敗塗地。怎麽樣,與我們合作如何?”黑澤說道。

  “你們的目的是什麽?不會是為了村上武夫報仇這麽簡單吧?”黃建國冷冰冰的說。

  “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說心裏話,首長身邊的那些人比起你來都遜色得太多了,他不用你是個極大的錯誤。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的目標其實與你們是一樣的,那就是丹巴喇嘛囑托給寒生的後事,當年格達活佛的預言。”黑澤告訴黃建國說道。

  “那是關於我們中國未來一個甲子的預言,與日本有什麽關係?哦,我明白了,你們想要知道將來誰主中原,好提前下手培植傀儡啊,就像偽滿洲國的溥儀皇帝一樣。”黃建國頓悟道。

  “果然聰明之極,難怪首長想收你為乘龍快婿呢,當然,那是以前。”黑澤話中有話的點道。

  “與你們合作,對我有什麽利益?”黃建國沉吟著問道。

  “鬼塚可幫你除去你不喜歡的人。”黑澤回答說。

  “這還不夠。”黃建國冷笑道。

  “你還有什麽條件?”黑澤淡淡的說道。

  “我是格達活佛預言中將於十年之後入主中原的人。”黃建國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何以見得?”黑澤輕蔑的問。

  “太極陰暈。”黃建國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黑澤是個中國通,對堪輿風水之類的易學也略知一二,聽到太極陰暈,心下暗自吃驚。

  “太極陰暈?可否說得詳細些?”黑澤的眼睛緊緊地盯住了黃建國。

  黃建國眼珠一轉,心道,目前發生的一切,自己大難不死,雖說年紀輕輕就已去勢,但東瀛的醫療技術異常先進,肯定是能夠移植睾丸的,連一個鄉下土郎中寒生都能做的小手術,何況日本呢?隻要自己入主中原,號令天下,什麽願望實現不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心,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聯想到爸爸和其他親人都一一去世,這極有可能是太極陰暈要發而必須付出的代價,當年偉大領袖毛主席他老人家不也是犧牲了好多的親人麽?

  想到這裏,黃建國決定自己與黑澤合作,這是一次曆史賦予的機緣。

  “我的爺爺已經活葬進了太極陰暈,其發力遠遠大過朱元璋母親葬入的太極陽暈……”黃建國敘述了劉伯溫青田子弟看守太極陰暈600年之久,最後還是如何為黃家所用,其發應在十年之後的事情。

  “太極陰暈在何處?”黑則問道。

  “江西婺源。”黃建國平靜的回答。

  黑澤陷入了沉思,這可是個新的情況,若真如黃建國所說的那樣,這小子興許真的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呢?不過,太極陰暈必須核實清楚,另外再捉住那個叫做寒生的鄉下郎中,拷問出格達預言,加以佐證,如果將來中國領導人真的是他,那可是製敵於先機啊……

  “哈哈哈,好,快人快語,建國君,我們將盡全力協助你,首先要做的是找到寒生,破解格達預言,寒生他們目前已經逃到了什麽地方?”黑澤走上前緊緊地握住了黃建國的手。

  “日本的器官移植應該是十分先進吧?”黃建國突然問道。

  黑澤一愣,隨即明白了黃建國的意思,於是說道:“當然,我們的醫療技術領先於世界,睾丸移植應該不在話下,甚至可以為你弄到一副黑人的卵蛋,大大增強你的性功能,這一點,請建國君放心,保管讓你滿意。”

  “藍月亮穀,他們在找一個叫做藍月亮穀的地方。”黃建國終於說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87章

  

  入夜,藍月亮穀湖畔紅鬆林中的茅屋內,蘭兒燃起一盆炭火,寒生和吳楚山人均坐在火盆邊商討著日後的打算。

  “寒生,我們要在這穀裏長久生活下去麽?”蘭兒問道。

  寒生探詢的目光望向了山人。

  “是啊,寒生,此地與世隔絕,安全倒是可以無虞,隻是你和蘭兒將來會有孩子,若是想要他們在城裏受到良好的教育,包括念大學,則必須回到文明世界中去。”吳楚山人望著紅紅的炭火思索著說道。

  寒生點點頭,道:“山人叔叔,我墜崖之前,黃乾穗已經中毒身亡,明月出手閹了黃建國,筱豔芳也死了,江西老家裏,孟家父子也已經都死了,我想應該不會再有人加害於我們了。”

  “京城呢?黃家父子背後的那股勢力,恐怕不得到格達活佛的預言是不會罷休的。”吳楚山人憂慮道。

  “唉,無非就是幾組數字而已,他們何故不停地追殺呢?”寒生望著蘭兒,心事重重的說道。

  “唉,寒生,為了丹巴囑托的這些數字,我們的親人、朋友相繼的死去,究竟是值與不值呢?此刻既已身處藍月亮穀,到達了丹巴喇嘛想要你來的地方,我們就研究一下那些數字,也許會有什麽新的發現與破局之路呢。”吳楚山人說道,麵對以親人生命為代價換來的這樣一個秘密,任何人都難以抑製一探究竟的衝動。

  “好吧。”寒生躊躇片刻,感到山人叔叔說的有理,遂脫下了屍衣,將那張舊羊皮從夾層裏取了出來。

  昏暗的油燈光下,羊皮上的字跡經汗漬與水浸,有些已模糊了,經過仔細辨認,他們看到了下麵的幾組數字:

  八三四一

  七四零七

  八八零八

  ……零五

  九三零八

  ……零四

  ……(最後的一組則完全看不清了)

  這些數字究竟是什麽意思呢?寒生與吳楚山人麵麵相覷,均迷惑不解。

  吳楚山人指著第一組數字說道:“劉今墨曾經說過,‘八三四一’,這是京城裏首部警衛師的部隊番號,也就是代表著禦林軍,總之可以肯定是牽涉到了宮廷內部的爭鬥。”

  寒生思索了半晌,還是一頭的霧水,是啊,丹巴老喇嘛以生命相護這張不起眼的舊羊皮和一連串的數字,肯定是有原因的。

  格達活佛,你究竟在這些數字中隱藏了什麽秘密?

  “格達活佛若在世就好了。”蘭兒在一旁幽幽說道。

  “是啊,他的真名叫洛克,是一個藍眼睛的外國人,湘西老叟曾經見到過他。”寒生說道。

  “湘西老叟見過他?”吳楚山人驚訝的說道。

  “嗯,很多年以前,洛克去到過天門山,他倆在月湖邊見麵長談過,後來洛克離去了,他是去滇西北找一個叫做‘香巴拉’的世外桃源。直到湘西老叟和小影婆婆來到了藍月亮穀,才知道洛克找到了他心目中的天堂——藍月亮穀,並在穀中的寺廟裏當了仁波切,可惜在1935年的時候死了。”寒生說道。

  吳楚山人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回憶與思索之中,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說道:“我想起了有一本出版於30年代初,名叫《消失的地平線》英文版本的暢銷書,作者是個英國人,詹姆斯。希爾頓(JamesHilton),書中講到了神秘的‘香格裏拉’,裏麵也有個‘藍月山穀’,穀中有一座宏偉的喇嘛廟,廟中的高僧竟然是19世紀初從歐洲來的傳教士,難道與你說的格達活佛,也就是洛克有關?或許作者並非完全虛構,而是真的是有據可查?”

  “爹爹,你就說來聽聽嘛。”蘭兒拽著吳楚山人的衣袖說道。

  吳楚山人點點頭,回憶著敘述道:“故事說,有幾位西方人乘飛機飛往巴基斯坦白沙瓦的途中,被一個神秘的東方劫機者劫往喜馬拉雅山某地,結果油盡墜毀在了一個叫做‘香格裏拉’的地方,那兒有雪山、冰川、峽穀、森林、草甸、湖泊、金礦和純淨的空氣,那裏的人們安然、閑逸、知足、寧靜而和諧,是人類一切美好理想的歸宿。

  香格裏拉的喇嘛廟活佛就是個藍眼睛的外國人,這位高僧與書中的主人公,對了,英國領事康韋,進行了幾次禪宗式的長談,想將衣缽傳位於康韋,但是,最終康韋還是留戀於世俗的世界,逃離了香格裏拉。若幹年後,當康韋厭倦了物欲橫流的文明社會,想回到心靈寧靜的香格裏拉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地方了。”

  “多好聽的故事啊……”蘭兒眨動著清澈的大眼睛,憧憬的說道。

  次日清晨,寒生獨自一人沿著藍色的湖泊,朝著大山盡頭處的喇嘛廟走去。

  寺廟位於一片盛開著無名野花的高山草甸後麵,踏著石階小道,走過一座木橋,麵前呈現出數十間依山而建、錯落有致的碉樓式木製建築,精美的木門,上麵繪著古老的唐卡,門內傳來陣陣悶鈍的鼓聲。主殿內供奉著蓮花生大士佛像,身後是飛翔著五部空行母,屋子裏麵到處都是從天棚垂落下來的經幡,光線暗淡也不寬敞,沒有漢傳佛教寺廟那樣的奢侈氣派。祭壇側邊,一個瘦筋筋的紅衣老喇嘛坐在經桌後麵,咕嚕咕嚕的念著經,念一段敲幾下鼓,吹兩下螺號。

  寒生對著蓮花生大士佛像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來到了經桌旁。

  “嗡阿吽班雜咕嚕,貝瑪,悉地吽……”老喇嘛嘴裏誦著經文,抬眼望見了寒生,遂用漢語說道,“蓮花生大士心咒,常頌此咒即得人天感應,即得善神護佑,消災去病延壽,增大智慧,即使未來遇到大災難,隻要信心堅固,定能逢凶化吉。”

  寒生從懷裏摸出丹巴的那串榴輝石精佛珠遞了過去,老喇嘛吃驚的盯著手上的佛珠,臉色驟然間凝固了。

  “丹巴仁波切死了?”老喇嘛輕輕的說道。

  “是的,丹巴喇嘛在京城去世了。”寒生說道。

  “他是怎麽死的?”老喇嘛問道。

  “泰國降頭術。”寒生回答道。

  老喇嘛默默地摩挲著那串光滑的佛珠,口中念起了真言,須臾,抬頭對寒生道:“他死前都說了什麽?”

  寒生心中盤算著要不要說出舊羊皮的事兒,如果丹巴老喇嘛想讓他將羊皮交給這座寺廟,他就不會給自己留下接頭的暗語,所以自己還不能和盤托出。

  “我為丹巴老喇嘛清除了體外的降頭,然後便離開了,他去世時,我並未在場。”寒生道。

  “那他是何時交給你這串佛珠的呢?”老喇嘛問道。

  “佛珠是金道長交給我的。”寒生如實的回答。

  “金道長?”老喇嘛疑問的目光瞥向了寒生。

  “金道長是京城白雲觀的住持,同丹巴老喇嘛是多年的至交,也一同來到了藍月亮穀。”寒生解釋道。

  “哦,那他人現在何處?”老喇嘛問道。

  “何為淞?乃先天之陽精也,若失淞,則佛法不可深入也,貧道未曾失淞,故佛法可精也……”門外傳來金道長自言自語的說話聲。

  寒生微笑道:“他來了。”

  “寒生,貧道老遠就看見你了,”金道長走進殿門,目光落在了老喇嘛手中的那串佛珠上,他歎息著說道,“這是丹巴的佛珠吧。”

  “金施主,丹巴仁波切的法器是如何交予施主的?老衲願聞其詳。”老喇嘛凝神靜氣的說道。

  “丹巴是貧道的摯友,他臨終前將佛珠交予在下,要我帶給這位寒生兄弟,並保護和勸說他隱居滇西北藏區,寒生無虞,丹巴喇嘛所囑托之事也就安全了。”金道長說道。

  “丹巴仁波切囑托施主什麽事?”老喇嘛目光炯炯的問道。

  金道長眼光投向了寒生。

  老喇嘛熱切的望著寒生,張了張嘴巴,但並未說話。

  寒生此刻變得十分為難,說出實情,有違丹巴囑托,不說,可又身在丹巴喇嘛自己的寺廟裏,誰都會想那必是有關喇嘛廟極重要之事。

  “寒生,既然已經來到了藍月亮穀,而且又事關格達活佛預言之事,你不妨交代給寺廟裏也就算是解脫了。”金道長見寒生麵露為難之色,於是在一旁勸慰道。

  寒生望了金道長一眼,沉吟道:“不是我不願意說出,而是丹巴老喇嘛隻允許我告訴一個人。”

  “誰?”金道長和老喇嘛驚訝的問道。

  “一個能對我說出暗語的人。”寒生回答道。

  “暗語?”金道長不解道。

  “是的。”寒生點點頭。

  瘦筋筋的老喇嘛開口道:“既然丹巴仁波切如此安排,必有其理由,寒生施主亦不必勉強,老衲丹增,是丹巴仁波切的師弟,也是這座寺廟的上師,你隨時都可以來這裏找老衲的。”

  “多謝丹增上師。”寒生施禮道。

  “丹巴仁波切的這串佛珠你還是繼續拿著吧,或許對你會有所幫助的。”丹增上師和藹的說道,並把其遞回給了寒生。

  寒生點點頭,將佛珠揣回到了懷裏。

  寒生走出了寺廟,穿過芳草萋萋的草甸,隨手摘了些漂亮的各色小野花,準備帶回給蘭兒。

  金道長站在寺門口,遠遠的望著寒生,口中仍舊繼續念道著:“何為淞……”

  是夜,寒生與吳楚山人父女聊到很晚才從他們的房間裏出來,月光下,信步走到紅鬆林的大樹後小解。

  “寒生施主,請跟我到湖邊來。”一個極細小的聲音鑽入了他的耳朵裏,寒生打了個激靈。

  藍色的月光下灑在了平靜地湖麵上,四下裏一片靜寂,一個紅衣喇嘛負手站立在岸邊上,在他的肩膀上,一左一右各蹲著一隻黑色的大烏鴉,顯得十分的怪異。

  “上師深夜前來,不知有什麽要事麽?”寒生走到跟前,看見來人原來是白天在喇嘛廟中見到的丹增老喇嘛。

  丹增喇嘛轉過身來,月光下,他的麵色看上去顯得有些蒼白。

  “寒生施主,穀外麵似乎有仇家在到處搜尋你,可否告訴老衲,你的仇家都是些什麽人?”丹增喇嘛問道。

  “仇家?”寒生腦筋迅速的轉動著,按理說,黃家父子已經一死一傷,筱豔芳也已經飲彈身亡,自己在眾人麵前墜了崖,難道說京城裏的那夥人又追蹤上來了?想到此,於是問道,“來的是些什麽樣子的人?”

  丹增喇嘛望著寒生道:“兩個人,一老一少,口音十分的怪異,在他倆的相互交談中,曾提到了你的名字。”

  一老一少?寒生撓了撓腦袋,實在是想不出來有這樣的兩個人。

  “他們還說了些什麽?”寒生問道。

  “聽不懂,說的方言十分古怪,肯定不是中原人。”丹增喇嘛說道。

  寒生搖了搖頭,道:“我記憶中從沒有這樣的兩個人呀,待我出去看看。”

  丹增喇嘛鄭重其事的告誡說道:“藍月亮穀的穀口隻有在月圓深夜子時一刻顯露,為時也極短暫,錯過時間你就找不回來了。”

  寒生驚訝道:“為什麽會這樣呢?”

  丹增躊躇片刻,最後還是解釋給寒生聽:“在整個梅裏雪山地區,隻有藍月亮穀內的山體是由藍晶石構成的,漢人叫做榴輝岩。藍晶石不分晝夜的發出濃霧,遮隱了藍月亮穀,所以世上極少有人知道這條山穀的存在,裏麵的人們自由自在的生活著,從不擔心外人會來打擾。藍色的濃霧隻有在每月十五月圓之夜的子時才會消失片刻。”

  “那麽,湘西老叟和山人叔叔他們分別都是剛好碰巧農曆十五那天,誤打誤撞來到了藍月亮穀的啊。”寒生恍然大悟道。

  “正是,錯過農曆十五的深夜子時,連我們長居穀內的人也找不到入口,惟有再等上一個月了。”丹增喇嘛說道。

  “那上師又是如何得知穀外這兩個人的消息呢?”寒生不解的的問道。

  丹增微微一笑,指著肩上的烏鴉道:“是神鴉聽得來的。”

  “神鴉?”寒生疑惑的看著那兩隻黑兮兮的烏鴉,它們又不是八哥可以簡單的學舌,怎麽可能呢?

  “這是藍月亮穀內特有的一種黑鳥,不同於你們中原那種蠢笨的烏鴉,它們十分聰明,而且記憶力極佳,確有過耳不忘的本事,不信可以讓它倆重新再複述一遍。”丹增喇嘛微笑著摩挲著烏鴉後頸上的黑毛說道。

  “我不信。”寒生斷然的搖了搖頭說道。

  不料話還未落音,那兩隻烏鴉憤怒的瞪了寒生一眼,然後竟然嘰裏咕嚕的說起話來……

  寒生驚訝萬分的聽著它倆以人的聲音複述,而且竟然是分別模仿著一老一少兩個人的對話聲音,時而急促時而舒緩,果然其間冒出了好幾次“寒生”的詞語來。

  “他們是日本人!”寒生驚奇的說道。

  丹增疑惑的目光望著寒生。

  “他們講的是日語,奇怪,村上武夫死在了金道長天罡氣功之下,犬伏師也被金道長的灌腸水噴死了,怎麽又來了兩個日本人呢?”寒生不解的說道。

  “這麽說,日本人是你的仇家了?他們不會是要打藍月亮穀的主意吧?”丹增頗為疑慮的說道。

  “我出穀去看看。”寒生說道。

  “那你隻能在下月的十五才可以回來了。”丹增喇嘛提醒他道。

  寒生微微一笑,心道,別人要等一個月,可我憑借著‘蠅眼’卻是可以輕易找回來的,無非是再跳一次懸崖而已,回想起上次墜崖真是給人一種飄飄若仙的滋味兒呢,早都想找機會再試上一次了。

  “我決定出穀。”寒生語氣堅定的說道。

  丹增喇嘛半晌未言語,最後沉吟著說道:“一切隨緣吧,寒生施主,你還記得今天在寺中,老衲對你說過丹巴仁波切的佛珠一事吧?”

  寒生點點頭,道:“記得,上師說佛珠日後或許對我有所幫助。”

  丹增微笑道:“不錯,這串佛珠是曆代住持大仁波切傳下來的,乃是藍晶石精所製,名為‘中陰咒珠’,裏麵封閉加持了曆代活佛的一種神通,丹巴既去,咒珠的使用方法就不得而知了。丹巴將此珠留給你,看來寒生施主的緣分著實不淺啊。”

  寒生吃了一驚,原來這串佛珠有這麽大的來曆啊,既是中陰咒珠,想來也是辟邪之物了。

  “既然這中陰咒珠是貴寺之寶,寒生也不便留在身邊,還是交還給上師吧。”寒生說著從懷裏掏出那串佛珠遞與丹增上師。

  “不,”丹增喇嘛擺擺手,說道,“寒生施主,丹巴仁波切既然讓你來保守格達活佛的預言,並賜你咒珠,必有深意,請不必推讓,按照丹巴的意思辦就是了。”丹增說罷詳細的向寒生講解了出穀的路線,然後帶著兩隻神鴉飄然而去。

  寒生默默地看著老喇嘛紅色的僧衣漸漸的消失在淡藍的月色裏。

  身懷著癔症神功,我完全可以像劉今墨那樣子去闖蕩江湖了,寒生想著,挺起胸膛沿著湖泊邊的小路朝穀外走去。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88章

  

  月光下,寒生循丹增老喇嘛所指之路匆匆夜行。

  湖邊的鬆林裏,劉今墨和小翠花的墳頭前坐著精神萎靡不振、半醉的老祖,她後悔當時未能當機立斷的追隨劉今墨而去,那樣的話,自己肯定會阻止他飲下毒酒的,若是劉今墨還活著,她甚至寧願主動退出,而成就小翠花他倆。可如今卻是:

  相思夜,祖英獨自難眠,酒盡茶涼意綿綿……青青塚,辜負了有情人,天明散盡南柯夢……

  老祖放下空酒壇,正值百般相思、肝腸寸亂之際,忽聞湖邊小道上有腳步聲經過,醉眼惺忪的望去,匆匆行走之人的身影卻是像極了寒生。

  這麽晚了,寒生孤身一人要去哪兒呢?老祖迷惑不解,於是慢慢站起身來,心下尋思道,可別要出什麽事情啊,這孩子一點武功也不識。

  想到此,老祖輕輕的提氣尾隨著跟了上去。

  霧氣越來越濃密,僅僅可以看到腳下朦朦朧朧的小路,四周藍茫茫的一片,什麽都瞧不見了。寒生在蜿蜒的穀間跌跌撞撞的也不知走了多久,正當感覺到完全迷路了的時候,前麵的霧氣竟然慢慢的消散了,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藍寶石般綠瑩瑩的湖泊,水平如鏡,倒映著皚皚雪山和一輪如勾的殘月,清冷而靜謐。

  岸邊上燃燒著一堆篝火,篝火旁邊坐著兩個人,一股烤肉的香氣彌散在空氣裏,令人垂涎欲滴。

  寒生走了過去,腳步聲引起了那兩個人的注意。

  這是一老一少二人,老者麵色白慘慘的,骨瘦如柴,兩隻眼窩深陷,瞳仁是綠瑩瑩的,竟然穿著一身黑西裝,領前係一條白色的領帶。那少年簡直還是個孩子,約莫七八歲的樣子,臉上粉嘟嘟、紅撲撲的,雙目如牛眼般凸起,布滿了鮮紅的血絲,身上則是奶白色的童西裝,猩紅領帶,胸前上衣口袋處露出一角黑色金點的手帕。

  火堆上烤著兩隻香噴噴的大鳥,地麵上散亂著一些黑色的羽毛和腸肚之類的內髒,看上去好似丹增喇嘛肩上那種“神鴉”。

  “你的,什麽人?”那老者站起身來,以生硬的中國話警惕的問道。

  果然是兩個日本人啊,寒生注意的打量著他們,他倆的手上並沒有武器,但都各自背著一隻不大的帆布背囊,裏麵鼓鼓囊囊的。

  寒生想,在江湖之上行走,萬萬不可首先暴露自己的底細。

  “你們是遊客嗎?怎麽走到梅裏雪山最偏僻的地區來了?”寒生反問道。

  老者與少年對視了一下,然後老者點點頭說道:“我們的,是遊客,找人的。”聲音顯得怪異。

  “是找女人嗎?”寒生麵露笑容,故意試探著問道。

  老者咧開嘴巴一笑,順著寒生的話說道:“是,是姑娘,花姑娘的。”

  他的口腔裏亂糟糟的,竟然一顆牙齒也沒有,滿嘴都是粉紅色參差不齊的牙床肉。

  少年轉動著凸起的牛眼狠狠地瞪了老者一眼,嚇得那他一低頭不敢再言語了。

  “嗯,你的,又是什麽人?深夜來到湖邊幹什麽?”少年站起來打量著寒生道,語氣頗為老成持重。

  這孩子細小的兩排牙齒倒是十分的整齊,像沈才華的那樣。

  “我家就住在這附近,是出來找牛的,家裏的牛走失了。”寒生編了個謊話。

  “找牛?”那少年狐疑道,凸起的眼睛盯住寒生,鼻子不停地翕動著,然後似乎十分肯定的說,“嗯,是屍的味道。”

  那老者聞言臉色一變,迅速的從背囊裏抽出一把生鏽的半截子武士大戰刀,長長的把子,刀口不僅卷了刃而且滿是豁牙。他“嗖”的一下跳到了寒生的麵前,深陷在眼窩裏的綠豆般的小眼睛惡狠狠地直視著寒生,口中問那孩子道:“師兄,什麽屍的他是?”

  少年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中原的屍變複雜的很,聽說有十八變,尤其以女人的變化最大。”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老者背出了一句中原的成語,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男屍的。”少年又瞪了老者一眼。

  老者慘白的臉上一紅,隨即雙手舞動著半截武士戰刀,對著寒生高聲喝道:“你的,什麽屍?我的,鐮倉相州五郎入道觀世正宗妖刀,你的說話!”

  寒生曾聽劉今墨說過,殺人越多的戰刀越是能夠辟邪,有些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專門設法收集到日本軍隊的舊戰刀,懸掛在臥室內,這樣冤魂厲鬼都不敢前來,尤其是那些砍人無數卷刃崩口血漬鏽痕的日本大戰刀,夜深人靜時居然會發出輕微的嘯音。

  “掛在睡房裏?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寒生當時不解的問道。

  劉今墨曾詳細的解釋了,京城裏的達官貴人,一般哪個沒做過壞事?因夜間懼怕有冤魂前來,所以經常通宵失眠達旦,後來有高人指點以戰刀辟邪,試想什麽刀殺人最多?當然是日本侵華時使用的武士戰刀了,沒殺過人的刀就一點辟邪作用也沒有,後來京城裏掀起了一股日本舊戰刀收藏熱,價格也越炒越高了。

  寒生望著老者手中的這把古老的半截子戰刀,心想,這刀一定是殺人如麻,飲血無數的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89章

  

  這的確是一把殺人無數的武士刀,名曰“觀世正宗”,是日本刀界曆史上最有名的“鬼才”,鐮倉時代相州伝的岡崎五郎製作的,絕技是燒刃的亂刃(非直線條的刃文)中可見細小粒子,刃文為互之目亂又小亂,地肌錵崩又燙走金線,至今都無法仿製。

  相傳日本古代有兩把非常有名的名刀,一把名為“村正”,一把名為“正宗”。曾經有人為了測試這兩把名刀哪一把更強,於是便將刀插在一條小溪流中,刀鋒朝向上遊,然後刻意將樹葉飄流至刀鋒,葉子在接觸到村正刀鋒的瞬間,就輕易地被劃成兩半,令人讚歎不已。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飄向正宗刀鋒的樹葉子不僅沒有被切成兩半,反而看起來像是刻意偏掉了,於是又多測試幾片葉子,一樣地的葉子都完全地偏到了遠處,因為正宗刀的霸氣居然厲害到連葉子都不敢靠近。

  這就是那把“正宗”刀,數百年來在日本列島不知斬殺了多少條人命,最後斷成了兩截。後來,這把殘刀落入了“截屍道”之手,以其霸氣接連開始戮屍斬鬼,這次隨教主鬼塚攜來中原,準備大開殺戒。

  老者名“老鬼”,是截屍道的知名殺手,那少年叫“小塚”,功力遠遠超過老鬼,道中是以功力高低論資排輩的,所以別看小塚年紀輕輕,地位卻在老鬼之上。

  “我是人,不是屍。”寒生說道,雖然自己學會了癔症神功,但麵對著手舞戰刀,五官如此猙獰的東洋老鬼,心中還是有些害怕。

  “哼,你身上的,屍氣大大的,快說,你是什麽屍?”小塚逼問道,充滿血絲的凸眼分外的鮮紅。

  我的身上有屍氣?寒生想到了貼身的屍衣,莫非是它誤傷沈菜花時吸收了蔭屍之氣……

  小塚擺擺手,老鬼舉起了半截子“觀世正宗”武士刀朝著寒生的麵門劈下……

  “寒生!快閃開!”一聲沙啞的暴喝驀地響起,一個黑影淩空撲下。

  “老祖?”寒生驚訝道。

  小塚揮手阻止了老鬼,望向了來人。

  老祖瀟灑的落在了寒生的麵前,埋怨道:“寒生,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若不是被我發現,今天你可就危險之極啦。”

  “你的,寒生?”小塚看著寒生疑惑的說道,隨即嘿嘿的狂笑了起來,“老鬼,寒生的,我們終於找到了,原來是個屍……”

  “你的,什麽人?”小塚睜大了凸眼奇怪的打量著老祖,鼻子抽動著聞了起來。

  老祖挺起了胸膛,一臉紫紅色的痘痘,以蔑視的目光瞅著這個小醜摸樣的人,高聲報上名頭:“天門山老祖。”

  還好,這回老祖沒在這兩個小日本麵前袒胸露乳,寒生想。

  老鬼綠豆般的一對小眼睛放射出綠熒熒的光來,盯在了老祖脹鼓鼓的胸部上,嘴巴咧開,露出一嘴的牙花子,“嘿嘿,老祖真美的……”他說。

  老祖勃然大怒,叱喝道:“好你個老鬼,竟然想要吃老娘的豆腐!”說罷,一記陰掌輕飄飄的搧了過去。

  “我的名字,你的怎麽知道?”老鬼驚奇的說著,並未料到老祖的掌竟有如此之快,話未落音,那巴掌已經結結實實的扣在了他的臉頰上……

  “噗”的一聲悶響,老鬼頓時眼冒金星,一張嘴,吐出來幾塊帶血的牙花子。

  小塚此刻突然出手,右手一指老祖,五個指尖“啪”的一聲都燃起了綠瑩瑩的火苗,分別射向老祖的左右、頭頂和前後麵,封住了老祖的退路,然後矮小的身子閃電般縱起,左手一捋,竟已“觀世正宗”在手,然後雙手握刀劈向了老祖。

  老祖並未將這把半截子滿是崩牙豁口的鏽刀放在眼裏,力貫雙掌一揮,兩股陰風便朝著螢火搧去。

  不料螢火預到掌風中的真氣突然間爆裂了開來,現出了白青黑紅黃五色煙花,照亮了周邊,同時劈啪作響,散發出濃烈的屍臭氣味。

  老祖但覺胸中一窒,遲疑之間,那半截子“正宗”妖刀已然劈至麵門,眼瞅著就要血濺當場。

  寒生此刻驟然間“蠅眼”發動,伏屍魄與吞賊魄協調著他瞬間閃電般的出擊,一把拖回了老祖,但畢竟還是遲了一點,“正宗”妖刀的鋒利的刃氣已經割開了老祖的衣襟……

  老祖又一次的袒胸露乳了。

  “五行花毒煙!”寒生脫口而出道,他猛然間想起《屍衣經》上說過,江湖上有一種業已失傳的“五行花毒煙”,每次發出共有五行五色煙霧,專門克製各種屍變,會此功者凡殺死一名屍變,便會將手掌伸進其腹中吸收屍毒,長此以往,功力會越來越強,隨毒煙而散發出來的屍毒不但可以迷倒普通正常人,甚至江湖上的高手也不能夠幸免。

  此術在中原早已失傳了,想不到幾百年後的東瀛,竟然還有人懂得這種異術。

  寒生體內有白陀須罩著,自然不懼“五行花毒煙”,但老祖就沒這麽幸運了,好在其功力極強,吸入的屍毒隻是導致了她精神恍惚,產生了一些幻覺,未致昏迷不醒。

  老祖的眼中出現了劉今墨,正在貪婪的注視著自己裸露的前胸,旁邊雙手握刀的那個小矮子不正是小翠花麽?老祖對著劉今墨靦腆的一笑,並不想遮掩住自己赤裸的胸腹,而是有意的挺起兩隻碩大的雙乳,驕傲的瞥視著小翠花,用力的顫了顫,心中想道,哼,小翠花,你有麽?

  老鬼一雙綠豆眼直勾勾盯著老祖脹鼓鼓的乳房,心中嘭嘭直跳,沒有牙齒的嘴巴微微喘息著,滴下了些許口涎,心下尋思著,這個美婦八成是看上自己了,老鬼今夜真是一飽眼福啊。

  小塚可是大吃了一驚,怎麽寒生竟然對自己的毒煙毫無反應?而且方才眼睛一花,他竟然在刻不容緩的一刹那間,救出了這個不男不女的怪人,這是什麽武功?他是如何做到的,再試上他一試……

  想到此,小塚矮小的身子又一次躍起,“正宗”妖刀在月光下劃出一個弧形,淩空向寒生斬去。

  寒生的視線裏,小塚緩緩的躍起身來,舉著半截子戰刀慢慢的朝著他砍來,唉,這小鬼子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還是別等了吧,於是握緊了拳頭,衝上去照著小塚的鼻子上就是一拳……

  “啪”的一聲脆響,小塚還未反應過來,但覺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再看寒生,早已退回至圈外。

  見鬼了!小塚這下子明白了,原來這個寒生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簡直是匪夷所思……咦,不對,自己除了鼻子一酸外,並沒有受到內傷啊?他伸手抹了下,隻是打出來了一管鼻涕。

  寒生心中也清楚,“癔症神功”隻不過是讓自己的反應快了兩百倍,除此並無任何內力,如普通人般,用於自保絕無問題,但要傷人則須借助刀、剪、鐵錘斧子之類的凶器才行,或者攻擊對手的薄弱環節……對,薄弱環節!

  寒生“嗖”的閃電般出擊,探出手指甲朝著小塚凸起的兩隻牛眼掐去……

  小塚長得白白胖胖,兩隻凸眼的眼皮上生著長長的眼睫毛,當寒生閃電般的指甲掐過來的時候,影像投映在視網膜上傳遞至大腦中,普通人瞬時做出反應需要0。2秒,像小塚這樣的高手可以將反應速度提高到0。14秒,而寒生的攻擊速度則比正常人快了兩百倍,所以,當寒生的指甲已經觸碰到小塚長長的睫毛是,他的大腦還來不及處理完影像信息。而人眼皮的反應速度則要快10倍以上,普通人為0。02秒,武功高強的小塚則可達0。01秒以下,兩項疊加的結果就是,當小塚的眼睫毛感應到了寒生高速運動而來的指甲時,立刻反射性的閉眼,因此,指甲即將戳中凸起的眼球時,小塚的眼皮剛剛來得及閉上……

  寒生的指甲一下子掐在了小塚的眼皮上,再一拽,生生的把他的兩隻眼皮給扯豁了,鮮血直流,連眼睛都已睜不開了。

  “老鬼!”小塚慘叫了一聲,急呼老鬼前來,同時將“正宗”妖刀橫切過來,那刀鋒上之淩厲霸氣掃向寒生的手臂。

  寒生覺察到了皮膚上逐漸增強的刺痛感,急忙撤身跳出了圈外。

  而此刻,老鬼正在和老祖含情脈脈的眉來眼去,他的一隻青筋暴露的枯爪正在老祖的懷裏肆意的摸索著,根本沒有留意到身邊小塚的慘狀。

  “今墨……”老祖漲紅了麵頰,激動得臉上的紫痘痘脹鼓鼓的硬起,甚至有數個已經破頭,流出些許乳白色的漿來。

  “八嘎!”突然間,夜空中傳來一聲暴喝。

  老鬼聞言一個激靈,手臂頓時僵硬了,隨即渾身瑟瑟發起抖來。

  寒生順著聲音望去,月光下站著三個人,兩個矮胖子,均穿西裝紮領帶,第三個人卻是認得的,竟然是黃建國……

  “寒生,久違了,你還好吧?”黃建國嘿嘿笑道。

  寒生打量著黃建國,注意望了望他的胯下,然後淡淡說道:“黃建國,你現在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了?”

  黃建國不在意的說道:“寒生,我來引見一下,這位是日本國的黑澤副總領事,這位是大名鼎鼎的東瀛‘截屍教’教主鬼塚,他們不遠千裏到雲南,就是專程為你而來的。”

  寒生冷冷道:“難道日本人也是為了丹巴遺囑而來麽?”

  “你好,寒生先生,我們初次見麵,還請多多關照哦。”黑澤一臉笑容,彬彬有禮的頜首說道。

  鬼塚則陰沉著臉走向了小塚和老鬼,他的腳像是飄起的,無聲無息,寒生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的一瞥之下,發現他在月光下竟然沒有影子……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0章

  

  寒生驀地一驚,此人怎會沒有影子呢?

  鬼塚來到老鬼身旁,望著其伸進老祖懷裏的那隻枯槁的手,鼻子“哼”了一聲,老鬼頓時渾身上下篩糠般的發抖。

  “教主,她的,是她自己的看上了我。”老鬼哆哆嗦嗦的說道。

  鬼塚陰森森的咧開嘴巴,“噗”的一口氣吹在了老鬼的手臂上,口中桀桀的笑道:“很好,你的就拽著她吧。”

  老鬼的手臂瞬間僵硬了,沒有了任何知覺,幹枯的五指收攏,緊緊的抓住了老祖的乳房,指甲甚至掐入了皮肉中。

  老祖驚奇的望著老鬼道:“今墨,此人是誰?”

  老鬼麵帶哭腔的說道:“他,教主的。”

  寒生見狀慍怒道:“自古以來,男女有別,你們太過分了,放開老祖。”說罷,準備前去拉開老祖,他心裏清楚,老祖現在已經中了“五行花毒煙”,神智不清,誤認為那東洋老鬼是死去的劉今墨呢。

  “慢,寒生,我們已經辛苦的尋遍了梅裏雪山,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請跟我們一起走吧,這樣便不會傷害到這位老祖女士。”黑澤貌似十分誠懇的說道。

  寒生判斷了一下雙方的力量對比,“蠅眼”可保自己全身而退,可老祖已經中毒,不僅難以脫身,而且還可能會受到淩辱和性侵犯,她是劉今墨的師娘,劉先生對自己義薄雲天,寒生絕對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如何做呢?

  最厲害的就是那個矮胖子教主鬼塚了,也不知是人是鬼?

  這時,鬼塚檢視了一下小塚臉上的傷勢,發現是兩隻上眼皮被扯豁了,並無內傷,遂放下心來,默默地轉過身對黑澤說道:“寒生的,輕功漂亮,內力的沒有……”

  話未落音,鬼塚的手臂突然間暴漲,肥胖的小手閃電般的抓向了寒生。

  蠅眼驟然發動,在寒生看來,鬼塚抓向自己那手的速度可比小塚快得太多了,縱是如此,在蠅眼裏也還是個慢動作,甚至可以在月光下,清晰地看見那條手臂上長滿了粉紅色的屍斑……

  寒生微微一笑,身子正欲從容不迫的閃開時,突然眼前一亂,鬼塚手臂上的那些屍斑竟然脫離了皮肉,像天女散花般劈頭蓋臉的漫天罩了下來……

  寒生大驚,身子向後疾撤,不料那些屍斑竟然如影隨形的追了上來……

  遲疑之間,那十餘塊粉紅色的屍斑撲到了寒生的身上,突然,一陣“嗶嗶啵啵”的白色毫光閃爍起來,落在身體上的屍斑紛紛發出“吱吱”的尖聲慘叫,瞬間燒成了灰燼,空氣中散發著焦糊了的屍臭味兒。

  鬼塚大驚失色,呆呆的愣在了那兒,這是從來都未曾有過的事情,自己的手臂上的“陳年屍斑”乃是令東瀛人鬼兩道聞風喪膽的成名暗器,隻要擊中一塊,便渾身冰冷直硬形成“屍僵”,任憑對手武功如何高強,也會束手就擒,可是今夜,多年來的成名暗器竟然被寒生瞬間全部化解掉了!

  寒生更是嚇了一跳,原來《屍衣經》中也曾提到,傳說江湖中曾有過一種極邪門的暗器——“陳年屍斑”。練此功之人異常邪門,必須夜半子時徘徊於墳地墓場,吸收屍氣,待逐漸習慣後,掘開棺木口對口的來吮吸死屍體內殘留變質的氣息,尤其是未曾腐爛的陳年老屍,越臭越好。久而久之,練功之人身上開始長出屍斑,開始時呈青黑色,後來慢慢便成淡綠色,最後功成時則為鮮豔的粉紅色。使用時,以內力震出屍斑,那些陳年屍斑仿佛有靈氣般,可以自動尋的攻擊對手,令人防不勝防,中斑之人即可僵硬,除頭腦還清晰外,身體則與死人無異。因此,《屍衣經》將其列為天下至邪暗器第一。

  寒生再向鬼塚的手臂上望去,那些屍斑原先的所在的位置上,已經呈青黑色,新一代的屍斑又在開始生長了。

  黑澤心中暗自吃驚,這寒生的武功竟會如此之高,連鬼塚都不能夠製服他,看來要俘獲他倒是要費些腦筋了。

  “哈哈,寒生,想不到你原來是有武功的啊,真是深藏不露,後生可畏啊……”黑澤邊打著哈哈,眼珠轉了轉,隨即臉色陰沉了下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寒生,看來老祖已經喜歡上了老鬼,我們就帶走她如何呀?成人之美嘛。”

  寒生心中歎道,好險啊,若不是仗著屍衣護身,今番縱使有蠅眼,恐怕也還是著了道了,這鬼塚實在是邪門之極,自己看來絕無勝算,可是老祖決不能被他們擄走。

  黑澤看出來寒生內心的猶豫,轉頭對鬼塚嘰裏咕嚕說了一通日語,鬼塚點了點頭,隨即一擺手,老鬼聞言拖著老祖扭頭便走,鬼塚和小塚一同離去。

  “今墨,我們這是去哪兒呀?”老祖低頭望了眼那隻仍掐住自己乳房僵硬的枯手,情意款款的嗲聲道。

  “回家的。”老鬼露出粉紅的牙花子嘿嘿道。

  “寒生,我們告辭了,後會有期。”黑澤彬彬有禮的說道,然後轉身招呼黃建國與他們一起離去了。

  月光下,寒生呆怔在了那裏。

  黑澤走出了幾十米開外,悄悄回頭望去,發現寒生已經跟在了後麵。

  殘月西下,星河暗淡,他們漸漸的遠離了藍月亮穀。

  “黑澤先生,我們不能走往中甸去的那條路。”黃建國突然說道。

  “為什麽?那是條唯一南行返回中原的道路啊。”黑澤說道。

  黃建國嘿嘿笑了一聲,說道:“黑澤先生想要盡快離開寒生現身的地方,我猜當然是想防止他的同黨們尋找而來,金道長及吳楚山人等可都是江湖上的絕頂高手,我說的不錯吧?”

  黑澤點點頭,道:“不錯,知己知彼,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黃建國鄭重的接著說道:“返回中甸之路,也正是首長部下們走的,試想首長如此工於心計,對於捉拿寒生,他是誌在必得,又怎可能沒有預備方案呢?我們現在還隻是脅迫了寒生跟我們走,並沒有得到丹巴遺囑,若是與他們京城增援來的人迎頭碰上,你說是不是很尷尬?再者,他們的耳目眾多,我們的行蹤難免不被發覺,即使您得到了丹巴遺囑,首長也會對您窮追不舍的。目前更有可能的是,在您得到遺囑之前,寒生將會被他們帶走,從此便杳無音訊了,黑澤先生最後豈不是兩手空空?”

  黑澤聞言點頭稱是:“嗯,黃建國果然是個人才,考慮問題滴水不漏,可是據我所知梅裏雪山這兒再無其他路回中原了,總不能調頭往西北進藏吧?”

  黃建國笑了:“還有一條路,我研究過地圖,那也是最安全的路。”

  “哦,黑澤洗耳恭聽。”黑澤誠懇的說道。

  “我們現在位於瀾滄江與怒江之間,先西行跨過怒江,再沿高黎貢山南下騰衝,取道緬甸的密支那,便可乘火車到達仰光了,那裏有日本大使館,黑澤先生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坐上飛機返回日本了。”黃建國侃侃道來。

  “不錯,妙計啊,可是你……”黑澤說道。

  “我當然是和你一起到東京囉,”黃建國得意洋洋的說道,“去做手術,要黑人的。”

  黑澤哈哈笑了起來,連聲說道:“不錯,不錯,黑人的卵蛋,沒問題。”

  天漸漸的亮了,從一座小山峰上望下去,山腳下奔騰的怒江如同一條蟒蛇般蜿蜒著向南流去。

  望著連綿起伏的高黎貢山脈,黑澤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條路可是難走啊。”

  “黑澤先生,鬼塚他們都是日本國的武士高手,足以保護著我們安全的到達緬甸密支那。”黃建國諂媚的恭維道。

  “可是我們要經過野人山。”黑澤憂心忡忡的說道。

  “野人山?”黃建國不解的疑問道。

  “野人山的,大大的好,那裏有許多中國士兵的屍體,也可能有未曾腐爛的,我的需要。”鬼塚興奮的說著。

  “渡過怒江。”黑澤咬咬牙,吩咐鬼塚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1章

  

  老祖吸入“五行花毒煙”是夜半陰氣最重的時候,天亮了,陽氣上升,那毒徑自慢慢解了。

  老祖低頭往下一望,老鬼凸筋枯槁的手竟然死死的掐著自己的乳房,由於血流不暢,乳房已經淤血呈現出青紫色,不由得勃然大怒:“唗!竟敢吃老娘的豆腐!”隨即氣貫手臂,一記“無影陰掌”軟綿綿的削向了老鬼的“鹹豬手”……

  老鬼大驚失色,但是自己的手臂昨夜被教主鬼塚噴了一口屍氣,早已局部“屍僵”,硬而麻木,根本無法反應,隻聽得“哢嚓”一聲,齊腕部已經被老祖陰掌斬斷!隻留下了那隻殘爪仍還緊緊地摣在了乳房上……

  老鬼呆呆的望著斷臂向外噴出鮮血,並無痛楚感,那是因為屍氣麻痹之故。

  突發其來的變故令眾人大吃一驚,鬼塚大怒舉起手掌便向老祖天靈蓋擊去。

  “慢!”黑澤急忙喝止,“殺了老祖,寒生便不會跟來了。”

  鬼塚無奈,內力一抖,震出另一隻胳膊上麵的幾塊粉紅色的屍斑飛向老祖。

  此刻剛剛恢複神智的老祖正在氣呼呼的拽著胸前那隻枯爪,一根根的掰斷手指拉下來,根本沒有料到無聲無息的屍斑已經逼近。

  “危險!”寒生突然如閃電般而至,他老遠瞥見老祖動作有異,便料知毒氣已解,遂衝上前來伺機準備救出她。

  老祖這時想要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前胸和臉上接連中了幾塊屍斑,身體瞬間僵硬了,她不敢相信的直勾勾瞪大了眼睛。

  寒生止住了腳步,此刻距老祖也隻有區區數丈之遙了。

  “寒生,你終究還是露麵了,想不想跟我到日本去長長見識呢?”黑澤笑嘻嘻的說道。

  唉,還是晚了一步,悔不該當初跟著湘西老叟或是王婆婆學點內力武功,也不至於眼睜睜的看著老祖遭難,現在老祖又中了屍毒渾身不能動,即使是搶出她來,以自己的體力也走不了多遠。

  “寒生,看在咱倆同鄉老表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黑澤先生待人真誠守信有禮,你幹脆同我們一路同行,何必關係搞得那麽緊張呢?”黃建國勸慰道。

  寒生冷冷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不過是一個鄉村赤腳醫生而已,而你黃建國卻是一直想著借助太極陰暈當上皇帝,隻可惜啊……”

  “可惜什麽?”黃建國警覺起來。

  “可惜是個太監。”寒生淡淡道。

  “哈哈,”黃建國笑道,“這有什麽?黑澤先生已經準備為我在日本國移植新的睾丸了,而且還是黑人的。”

  “黑人的卵蛋?”寒生有些迷惑不解。

  “那才叫真男人呢,哪像你們這些‘舉而不堅,堅而不久’的東亞病夫。”黃建國嗓子頭發出淫蕩的笑聲。

  鬼塚自小塚的背囊裏取出一個小竹筒來,掀開筒蓋,抽出一張白色半透明的薄膜來,然後吹入一口屍氣,脹鼓鼓的套在了老鬼的殘臂上並紮緊。老鬼腕部的鮮血即刻止住了,“多謝教主。”他說,並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是什麽東西,止血甚速?”寒生奇怪的問道,這東瀛也是有很靈的邪門醫術呢。

  鬼塚瞥了寒生一眼,輕蔑的說道:“我們截屍道秘技‘生骨衣’的,女屍肚子裏麵,胎衣的幹活。”

  寒生點點頭,中原醫術中稱胎衣為‘佛袈裟’或‘紫河車’,自己曾經用此為劉今墨治過陰毒,當然加入了大量的人中黃,看起來,東瀛的一些醫療方法基本上還是從中原傳過去的。

  初升的陽光斜斜的灑在了怒江河穀兩岸,在眾人腳下投射出長長的影子。

  “鬼塚,你的影子呢?”寒生奇怪的問道。

  黃建國低頭看了一下,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截屍教主鬼塚。

  “哈哈,”鬼塚鄙夷笑道,“黃口小兒,你的不懂,支那豬。”

  黑澤微笑著不作聲。

  “原來,你是個陰人。”寒生恍然大悟道。

  “陰人?什麽陰人?”黃建國忐忑不安的問道。

  “陰人就是在月圓子時的中陰身,周圍被屍氣重重包裹,他以吞食屍氣為生,七七四十九天後就變成了陰人,但普通人並不知道食陰的方法,這是中原自南宋就已經失傳的一種古老的邪術。”寒生說道。

  鬼塚愣了,癡怔怔的說道:“你的,如何知道?”

  寒生沒有即刻回答,劉伯溫所記載的這種陰人極為邪門,長於夜間活動,盜掘墳墓,專食屍氣,以至於曆朝曆代朝廷與民間均加以捕殺,元朝以來,江湖上就已經基本絕跡了。陰人很好辨認,就是沒有影子,至於陰人的邪術,《屍衣經》上也隻提到了陰人善使一種極厲害的暗器“陳年屍斑”,無聲無息,端的厲害,列為暗器第一,其它的經上再無記載,估計連劉伯溫也都不知道了。

  寒生沉吟著問道:“鬼塚,你在中陰身的時候,到哪兒吞食到那麽多的屍氣呢?”

  鬼塚冷笑道:“當然是戰爭了。”

  “戰爭?什麽時候的戰爭?”寒生迷惑不解道。

  “支那戰爭。”鬼塚道。

  “你說的是抗日戰爭?”寒生想,那已經過去30多年啦。

  “哼,我就是大日本帝國米久留師團55聯隊鬼塚少佐。”鬼塚傲視著寒生,不可一世的說道。

  “這麽說,你是介乎於人鬼之間的一種屍變。”寒生說道。

  鬼塚陰笑道:“不,你的錯了,陰人的,並非都是中陰身,我們截屍教秘術,就是正常人吸收大大的屍氣變成了陰人,我們不是屍變的,而是屍變克星的幹活。”

  “哼,反正不是什麽好人,你們要把老祖怎麽樣?”寒生恨恨問道。

  黑澤嘿嘿冷笑道:“寒生,你隻要告訴我丹巴喇嘛囑托的內容,我就即刻放了她。”

  “是啊,寒生,那不過是幾十年前的一個活佛對國家政局的預言而已,與你一個鄉村赤腳醫生毫不相幹,還是告訴黑澤先生吧,日本人是講誠信的,絕對虧待不了你。”黃建國在一旁勸道。

  “是與我沒啥關係,可是和日本人更不相幹,他們想要知道預言做什麽?”寒生嗤之以鼻道。

  黑澤揮揮手,嘰裏呱啦對鬼塚說了一通,鬼塚隨即命老鬼扛上老祖,眾人朝怒江邊走去。

  寒生無奈,隻得不遠不近的跟在了後麵。

  黑澤他們沿著江邊荒蕪的小路走了整整一天,其間還吃了一些餅幹巧克力之類的東西。

  寒生則隻有沿途摘些野果充饑,一定會有機會的,他想。

  傍晚時分,黑澤等人終於來到了怒江河穀的一處古渡口,一座索橋很久以前就已經蝕斷了,兩岸留下了石樁遺址。他們揀了處較平坦的地方露營,並點起了篝火。小塚下到水裏,竟然輕而易舉的抓起了幾條大魚,遂開膛破肚的穿在木棍上燒烤,陣陣香氣飄了過來,引起寒生腹中饑餓難忍。

  “河對麵就是緬甸了,再過恩梅開江就是野人山。”鬼塚沉吟著說道。

  “這個寒生倒是硬氣的很啊,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鬼塚先生,以你的功力難道就製服不了他麽?”黑澤皺著眉頭說道。

  鬼塚想了想說道:“他的輕功厲害的,而且能夠破解我的‘陳年屍斑’,雖說要擒製住他,問題的沒有,但是難免會傷到他,我的,無法保證。”

  “在沒有得到口供前,決不能傷害到他,明白麽?”黑澤鄭重的說道。

  “這小子十分的邪門,我們在曾江西鄱陽抓到了他,由京城裏來的醫學教授給他進行藥物催眠,加大了數倍的劑量,可仍於事無補,被他輕鬆的逃脫了。”黃建國介紹說。

  一陣疾風“呼”的撲來,轉瞬又折回去了,眾人隻覺眼前人影一閃,其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待得定睛細瞧,篝火木架上烤熟的魚已經少了兩條……

  “八嘎!”小塚氣呼呼的罵道。

  寒生坐在了十餘丈開外江邊的一塊大卵石上,手裏抓著搶來的香噴噴的兩條魚,大吃了起來,“要是有點鹽就更好了。”他說。

  鬼塚無奈的擺擺手,說道:“他速度的太快了,你們的吃,他的不夠,會再來搶。”

  老鬼一隻手取下條魚,撕成一條條肉,塞進了老祖的嘴裏,一麵說道:“美女的,魚肉的,沒刺的,大大的吃。”

  老祖渾身僵硬無法動彈,隻能將口裏的魚肉費力的咽下。

  黃建國往嘴裏塞著魚肉,靠近黑澤身邊嘿嘿一笑,說道:“黑澤先生,對付寒生我有辦法。”

  “哦,建國君請說。”黑澤定睛望著他。

  黃建國的身子又靠了靠,低聲說道:“老鬼不是很喜歡老祖麽,就在這江邊上,扒光老祖的衣裳,讓老鬼嚐嚐鮮不是很好麽?”

  “野合,嗯,好主意,我們還要邀請寒生一同來觀摩,哈哈哈……”黑澤開心的淫笑道。

  黑澤隨即發出了指令,鬼塚點點頭向老鬼哇啦哇啦一番,那老鬼大喜過望,將手中的半條魚一甩,“嗤”的一聲扯開了老祖的衣襟……

  寒生一見大吃一驚,急忙衝過來喝止,鬼塚和小塚兩人攔住了去路。

  “寒生,不要心急嘛,坐下來一同欣賞老鬼的野合功夫如何呀?”黑澤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卑鄙無恥!”寒生痛斥道。

  老祖此刻衣衫已被扯碎,袒胸露乳,苦於渾身不聽使喚,眼瞅著那眼冒綠光的東洋老鬼一隻手在乳間遊走,氣得眼淚直流。

  寒生腦袋一熱,挺身就往上衝,隻見鬼塚雙臂一振,上衣已然飛出,露出了白胖的上身,上麵布滿了一塊塊金錢大小的粉紅色屍斑,張大了嘴巴,嘴角處還在向外泄漏著一絲絲的屍氣,作勢噴出。

  小塚雙手緊握著半截“正宗”武士刀,虎視眈眈。

  “寒生,現在願意告訴我丹巴喇嘛的囑托是什麽了吧?”黑澤慢吞吞的說道,同時將一絲魚肉丟進了嘴裏,輕輕的咀嚼著。

  自己即使衝過去,接下來又如何帶老祖逃脫呢?寒生額頭上急出了汗珠……隻怪自己的江湖實戰經驗太少,要是劉今墨在就好了。

  老鬼張開了沒牙的大嘴巴,裏麵是參差不齊的牙花子,黏黏的口涎不停地滴淌下來,“啪”的一聲,老鬼竟然一手指勾斷了老祖的腰帶,隨即往下一拽,老祖那長滿了痘痘的黑胖肥大屁股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嘩啦”一聲響,水花四濺,江水中突然竄出一個似人又似猿、渾身褐色長毛,披頭散發的怪物,一把抱住老祖“呼”的一下又沉入了水中……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腥臭味。

  聞得鬼塚驚呼道:“河童!”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2章

  

  洶湧的怒江咆哮著向下遊急泄,黑澤等人以及寒生均猝不及防,望著波浪翻滾的水麵,一時間都愣住了。

  “此地怎麽會有河童呢?”黑澤驚訝的說道。

  “河童是什麽?”寒生愕然,《屍衣經》裏沒有記載,自己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

  “河童的,日本‘居住在河川的孩子’,就是水鬼的幹活,河邊拖人下水溺死的,臭臭的,吃內髒的,力氣大的很。”鬼塚解釋道。

  “如何才能製服河童?”寒生焦急的問道,老祖眼下渾身僵硬不能動,被河童拖下了怒江,惟有死路一條,最後恐怕連內髒都會被吃光了。

  “猿,山猿,河童怕怕的。”鬼塚說道。

  河童怕猴子?寒生似有不信,但現在怎麽辦?老祖在哪兒呢……寒生緊盯著江麵,心中焦急萬分。

  二十餘丈寬的江對麵“嘩啦”一聲響,一身褐毛身材矮小的河童抱著半裸的老祖竄出了水麵,跳到了岸上,迅速的鑽進了叢林裏。

  寒生大驚,情急之下蠅眼驟然發動,湍急的江水仿佛停滯了,他“嗖”的跳進了怒江,腳尖點水竟然閃電般的跑過了江麵……追進了茂密的叢林之中。

  黑澤、鬼塚以及黃建國等人驚愕的嘴巴都閉不攏了。

  “這小子的功力這麽厲害啊。”黑澤瞠目結舌的支吾道。

  “輕功的厲害,我去追蹤,你們慢慢的渡江。”鬼塚說道,發動體內屍氣,汗毛孔內噝噝作響,身子頓時如同薄紙一般輕輕的飄到了江麵上,雙腳並未沾水,一路晃晃悠悠的走過到了對岸,然後回頭擺擺手,尾隨進了緬甸境內茂密的原始叢林中。

  黃建國感到萬分驚訝,恭維的對黑澤說道:“日本武士的功力顯然要更高一籌。”

  黑澤微微一笑,命令道:“老鬼、小塚,你們立刻準備設法渡江。”

  老鬼、小塚隨即行動了起來,砍來些毛竹迅速紮起了竹排,然後請黑澤和黃建國登上竹排,朝對岸劃去。由於水流湍急,竹排被衝往下遊,待到緬甸一側登岸時,已經距離鬼塚追蹤之地有好幾百米遠了。

  登岸後,小塚揮舞著半截武士刀在前麵開路,眾人魚貫進入了熱帶叢林,追蹤而去。

  這裏是真正的原始熱帶雨林,寒生感到陽光黯淡了,抬頭已經望不見藍天,地麵上生滿了苔蘚,密不透風的叢林中頓時感到異常潮濕和悶熱,腳下到處濕滑滑的,幾乎每根草葉之上都有火柴棍大小的旱螞蝗,尾部黏在草尖上,褐紅色的身子扭曲著將頭頂的洗盤都探向了他這個熱血的人類。前麵粗大的望天樹竟達七八十米高,板狀的樹根,樹身上寄生著好多奇形怪狀的植物,有的藤類植物甚至通過絞殺其它植物而獨自茁壯生長著。主樹的葉子十分巨大,像是臉盆一般掛成一串串的,到處可見長達數百米手腕粗細的大藤,穿梭懸掛於樹木之間,令人難以通行。

  一株望天樹下有一小塊空地,河童將僵硬的老祖靠在了板狀的樹根上,老祖漲紅了臉,紫色的痘痘有的已經破頭出漿,袒胸露乳,褲子半褪,露出了黑胖的腹部和些許斑白的卷毛……河童湊近跟前仔細的觀看著。

  “走開!”一聲清脆的嗔罵,河童立刻低頭老老實實的站開到了一邊去。

  寒生撥開樹葉望去,急忙揉了揉眼睛,最後證實自己沒有看錯,那個替老祖提上褲子俏麗之極的女人竟然就是明月……

  寒生走了過去,明月抬頭驚訝萬分的看著他:“寒生?怎麽是你……”

  “哈哈,寒生小兄弟,我們又見麵了。”盧太官自樹後轉出,朗聲笑道,身後跟著四個手握短槍的黑衣彪形大漢。

  “盧先生!”寒生驚喜的說道。

  原來自從離開“伏匿穴處”水中暗道,浮上了桃花江後,他們回到了禿石停車處,會合了那四名保鏢,連夜找了一隻大水壇,裝滿了水後將河童藏在了裏麵,放在越野車的後備箱內,然後馬不停蹄的一路奔雲南而來,途經昆明、楚雄、大理,越瀾滄江至瀘水,再偷渡怒江進入了緬甸境內,準備直奔野人山而去。

  在怒江邊的緬甸叢林裏準備露營的時候,他們發現了對岸的篝火,明月和盧太官認出了那夥人中有一個被挾持的人質竟然是老祖,於是便派精通水性的河童去將老祖擄了回來。

  “那都是些什麽人?”盧太官問道。

  “日本人,還有黃建國。”寒生回答道。

  “黃建國?”明月吃了一驚。

  “是的,他已經完全投靠了日本人。”寒生說道。

  “日本人來這兒幹什麽?你和老祖怎麽也到了這裏?”盧太官詫異的問道。

  寒生於是簡單的說了一下老祖被日本人抓走,自己一路尾隨而來,忽略了有關丹巴預言的起因。

  “老祖的武功不弱,竟然栽在了他們的手裏,那些日本人到底是什麽來路?”盧太官疑惑道。

  “有黑澤副總領事、鬼塚教主……”寒生說道。

  “教主?”盧太官不解。

  “什麽‘截屍教’,那家夥原是日軍米久留師團55聯隊的一名少佐。”寒生回憶著說道。

  “米久留師團!”盧太官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

  盧太官的眼睛濕潤了,口中喃喃道:“米久留師團……”

  寒生默默地望著沉浸在痛苦回憶之中的盧太官。

  “米久留師團也稱‘九州兵團’,綽號‘劍’,官兵全部由北九州礦工組成,作戰凶猛,紀律嚴明,凶殘無比,‘七。七蘆溝橋事變’就是由該師團發動的,上海淞滬會戰、杭州灣登陸、南京大屠殺都是他們幹的,多次獲得日本天皇獎賞。一九四二年新加坡戰役中,米久留師團以三萬兵力俘獲八萬英軍,自己隻損失了100人,震動了英倫三島,被稱為‘常勝師團’,最終在胡康河穀與中國遠征軍相遇。野人山啊……埋葬了中國遠征軍三萬多將士,胡康河穀每一棵樹下都撒下了中國士兵的白骨,6000名傷員為了不拖累大家,朝長官要來汽油,集體自焚了……”盧太官抑製不住內心的悲痛,徑自“嗚嗚”的失聲痛哭了起來。

  “盧先生,你同米久留師團做過戰?”寒生敬佩的說道。

  盧太官擦去了淚水,點點頭說道:“嗯,正是與米久留師團的55聯隊,我從此變成了一具血屍。”

  “那米久留師團後來呢?”寒生問道。

  “是孫立人將軍,他消滅了米久留師團大部約有兩萬多人,為那些長眠野人山的中國遠征軍亡魂雪恥報仇了,其餘殘部乘運輸船逃回時,在台灣海峽被美軍的潛艇擊沉了,葬身海底。”盧太官答道。

  “孫立人將軍,真是了不起。”寒生由衷的景仰道。

  “可惜將軍還在被軟禁在台中,日夜都在緬懷著那些埋骨異國的遠征軍亡靈,一代名將就此隕落。”盧太官感慨萬端的唏噓不已。

  “那個矮個子截屍教主鬼塚正是與你交過手的55聯隊少佐,他一定殺害了不少中國人。”寒生沉吟說道。

  “他們也要渡過怒江麽?”盧太官問道。

  寒生點點頭,道:“是的,他們會對我和老祖窮追不舍的。”

  “好啊,讓他來吧,我盧太官要和他算一算舊賬了。”盧太官恨恨說道。

  “他是個陰人,十分的厲害,你可一定要小心。”寒生提醒他說道。

  “管他是什麽陰人,我盧太官才不在乎呢。”盧太官滿懷豪氣的說道。

  “是麽?你,血屍的,我,專門殺屍的,冤家路窄,你的,倒黴了。”頭頂上傳來了鬼塚陰森森的話音,一個黑影自高高的望天樹上慢慢的飄了下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3章

  

  緬甸的原始密林中,高高的望天樹下,盧太官的手下已經生起了一堆篝火,現在雖說是旱季,但雨林中的蚊蟲小咬卻是密密麻麻,一團團的,沒有篝火是絕對無法宿營的。

  盧太官與鬼塚隔著火堆負手而立,互相凝視著對方。

  “中國遠征軍第38師中校團長吳太官。”盧太官首先朗聲報上自己的名號,仍使用以前的吳家姓氏。

  “大日本帝國陸軍米久留師團第55聯隊鬼塚少佐。”鬼塚陰沉著臉也說道。

  兩人默默地盯著對方,許久都沒有說話,隻是鬼塚的鼻子在不停地翕動著。

  “你的,是屍。”鬼塚突然間莫名的興奮了起來。

  盧太官長歎道:“三十多年了,三萬多遠征軍將士長眠野人山,太官帶出家鄉的64名桃花江吳家子弟,沒有一個得返家鄉,吳某愧對羞山父老啊……不錯,我是血屍,又苟活了這許多年,今天吳某重返野人山,就是要帶那些吳家子弟的亡靈返鄉。”

  “嘿嘿,你的,38師?回家的,做夢!”鬼塚桀桀的冷笑道。

  “盧先生,千萬小心,這個鬼塚發出的屍氣邪門的很。”寒生警告道。

  “原來你是個東洋屍。”盧太官鄙夷的說道。

  “不,你們的錯了,我的,不是屍,是殺屍的幹活,昭和十二年,南京的,一千多孕婦屍體的胎氣,我的吸了,那次太,太舒服了。”鬼塚淫笑了起來。

  “老板,這個卑鄙無恥的小鬼子讓我來幹掉他。”一名保鏢抽出手槍說道。

  鬼塚不以為然的一抖身子,除去了上衣,露出白胖的身子和那些粉紅色的屍斑,尤其是兩個小乳頭上,環繞著兩塊五色屍斑,竟然像太極陰暈般,一圈圈的有五種顏色。此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裏都在向外“噝噝”的冒著屍氣。

  “好,我們今天就替三萬遠征軍和南京那一千孕婦的亡靈報仇吧。”盧太官揮了下手。

  “砰”的一聲沉悶的槍響,一顆複仇的子彈射向了鬼塚的胸膛。

  子彈頭推動著熱帶雨林濕悶的空氣擠向了鬼塚,鬼塚瞬間如同羽毛般漂移了起來,氣流推開了他的身子,擦著皮肉滑過去了,鑽進了一株不知名的大樹內。

  盧太官見此種情形著實大吃了一驚,那名保鏢手中抓著手槍呆呆的發著愣,這小鬼子竟然不懼怕子彈。

  鬼塚雙腳不沾地,仍在空中飄呀飄的,口中得意的發出話來:“中國豬的不行……”

  “讓我來。”明月走近篝火輕輕說道。

  鬼塚眼睛一亮,此女簡直是俏麗異常啊,他飄落到了地麵上,鼻子嗅嗅,自言自語道:“屍的,以前,現在,不是。”

  明月舉起了雙掌,正欲使出祝由神功招式,忽然黃褐色身影一晃,河童站在了她的前麵,圓圓的眼睛裏充滿了關切之色……

  “河童是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去冒險的……”這是牠發出的意念。

  明月心中微微一熱,歎息著,如此一個小小的河童,竟然也知道關心自己所愛的人,可是黃建國,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在關鍵時刻竟然把曾經一起海誓山盟過的明月往火坑裏推,自己若是不懂祝由神功,又怎能逃脫首長的魔爪?

  “黃建國是誰?”河童發出意念問道。

  唉,他是一個口蜜腹劍的人,一個不擇手段、無情無義的陳世美……明月心中說道。

  “陳世美又是誰?”河童又道。

  “他兩個人都是負心漢……”明月禁不住竟幽幽脫口而出。

  “我的,負心漢的不是。”鬼塚接茬說道。

  河童大怒,意念中高聲大叫道:“陳世美,拿命來!”說罷伸出帶蹼的手,狠狠地朝鬼塚抓去。

  “你的,河童,日本語,你的懂?”鬼塚開口問道,他在日本伊豆見過並捕捉過河童,知道其可以聽懂人類的語言,問話的同時隨著掌風向後飄起,躲過了河童的尖尖的利指。

  寒生看見河童甚是好奇,別看牠身子發育得像小孩子,麵型如猿,背上長了個類似龜殼般的軟甲,動作卻是異常的靈活,隻是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腥臭氣,令人作嘔。

  密林中的槍聲指明了方向,小塚、老鬼簇擁著黑澤和黃建國來到了望天樹下。

  “教主退後,河童的,我的對付。”小塚舉著半截“正宗”武士刀躍到了陣前。

  鬼塚點點頭,飄至圈外,站立在一旁觀戰。

  河童打量著麵前這個與自己高矮相仿氣勢洶洶的白胖小孩,尤其是那對血色的凸眼,就像是桃花江裏的大鯰魚。

  小塚更不答話,舉刀上前便劈,那淩厲霸道的刃氣先於刀口而至,河童不知此刀的厲害,閃避的慢了點,頭上長發竟被刀氣削去了一縷。

  河童一摸腦袋,發現掉了一縷頭發,頓時氣得“哇哇”大叫,隨即迅速轉過身來,朝著小塚撅起了屁股……

  小塚的凸眼裏看到了河童的屁股上竟生有三個*****兒,不禁愣了一下,遲疑之間,隻見河童屁股縫中的褐色卷毛突然往兩邊一分,中間的肉洞內“嗤”的一聲噴出一團氣體,瞬間籠罩了小塚,腥臭無比,小塚吸進了少許,便立刻天旋地轉起來。就在這時,上麵的那個肉洞內突然“噗”的射出一股黃綠色的液體,擊中在了小塚的身上。

  “噝噝”聲響起,小塚身上的西裝冒起了白煙,原來液體的腐蝕性極強,他的兩隻凸眼也濺上了,隨著一聲慘叫,小塚的兩隻玻璃體凸眼瞬間竟然便被燒熟了……

  鬼塚嗷的嚎叫了一聲,身子驟然飄起,左臂一伸,三四塊紅色屍斑無聲無息的射向了撅著屁股的河童,自己則落在了小塚身邊,定睛細瞧,發現小塚的雙目燒成了灰白色,已然是瞎了。

  當明月發現射向河童的屍斑時,猜到定是某種暗器,待欲出手相助卻已是不及,忽見寒生身影一晃,“劈啵”兩聲閃過,寒生已經劈手抓起了兩三塊屍斑,青煙冒過,消於無形。

  但仍還有一枚粉紅色的屍斑貼在了河童的屁股上,瞬間,河童的身子僵直了,“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教主,我的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了,請準我切腹。”篝火這一側,小塚平靜的說著,眼角滲出了淡紅色的眼淚。

  鬼塚點點頭,輕聲道:“小塚,‘葉隱’了吧。”

  日本武士道的古典稱之‘葉隱’,意為樹木的葉蔭,在人家看不見的地方為主君舍身成仁,代表了果斷地死、毫不留戀與猶豫去死的武士道精神。

  小塚扔下手中半截的“正宗”武士刀,自腰間拔出“肋插”,那是武士們用於近身格鬥和自殺切腹的小刀,然後脫下衣裳,跪在了地上,身體前傾,微笑著將肋插刺入白嫩的肚皮內,再一字型的劃開,鮮血噴射而出,翻開的刀口內露出了一堆仍在蠕動中的腸子……

  盧太官和保鏢們麵無表情的默默地瞧著,明月則背過了身去不忍再看。

  “鬼塚,你怎麽能讓他就這麽痛苦的死了呢?”寒生於心不忍,於是趕緊勸阻道。

  “小塚,我會帶你的骨灰回到日本的。”鬼塚沒有理睬寒生,而是柔聲的對小塚說著,然後突然做出了令眾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隻見鬼塚雙手扯開小塚鮮血淋淋的肚皮,竟然一頭伸進了他的腹腔內,然後大口大口的吮吸起來……

  叢林中傳來疲憊的腳步聲,落在後麵的黑澤和黃建國以及押尾的老鬼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黑澤一見篝火旁的情形,大吃了一驚,先是掃視了盧太官、明月和四名持槍的保鏢,然後瞥見了地下伏在小塚屍身上的鬼塚。

  鬼塚拔出沾滿鮮血的腦袋,額頭上還掛著一些冒著熱氣、黏黏的黃色糞便,那是肋插割破大腸後流出來的。

  “這是怎麽回事?”黑澤厲聲喝問道。

  “這童子屍氣不能夠浪費的。”鬼塚一麵舔著嘴唇一麵微笑著回答道。

  黃建國老遠便看見了站在篝火旁邊的那個姑娘就是明月,於是趕緊低頭躲在了老鬼的身後。

  但明月還是發現了他,隻是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便扭過臉去不願再看見黃建國。

  黑澤迅速的衡量了一下局勢,感覺到敵眾己寡,而且對方還有四支短槍,力量相差懸殊,決不能硬幹,於是故作沉痛狀,以普通話對鬼塚說道:“鬼塚先生,人死不能複生,還須節哀順便,我們回去江邊將小塚的遺體火化了吧。”這話實際上是說給對方聽的。

  鬼塚略一沉吟,回答說:“小塚殉道,我心中悲痛的,江邊的火化,”然後轉身麵對盧太官道,“吳中校,暫時休戰,我們的,後會有期。”

  黑澤擺擺手,鬼塚抱著小塚的屍體,老鬼拾起地上的“正宗”武士刀和沾滿鮮血的肋插,退回了叢林裏,黃建國呆望了明月一眼,然後忙不迭的匆匆跟著他們走了。

  “老板,為什麽不趁機將他們一並解決掉?”身旁的一位保鏢小聲說道。

  盧太官回答說:“這時候動手,似乎有些乘人之危。”

  “他們還會再來的。”寒生淡淡的說道。

  盧太官意味深長的看了寒生一眼,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說話。

  “寒生,你看老祖河童的毒能治麽?”明月走上前來望著寒生問道。

  寒生來到老祖的身旁,老祖眼神兒流露出無比的哀怨,眼圈紅紅的,委屈的望著寒生。

  “老祖,那鬼塚雖說是人,但一生之中吸收了大量的死人屍氣,變成了陰人,我想,屍衣雖說不能夠直接置他於死地,但驅除邪門屍氣還應是綽綽有餘的。”寒生安慰老祖道。

  篝火上又添了些樹枝,保鏢們從背囊中取出一些帶來的罐頭食品,甚至還有燒酒。

  辛辣的酒氣飄到了老祖的鼻子裏,激動的她喉嚨裏“咕嚕嚕”作響。

  寒生除去上衣,然後脫下了屍衣,輕輕的罩在了老祖的身上,“嗶嗶啵啵”一陣白色毫光閃過,老祖身子驟然一軟,“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然後一骨碌爬起身來,衝到了篝火旁,奪過保鏢手中的酒瓶,徑直向口中倒去。

  “寒生兄弟,河童也與老祖的症狀一樣。”盧太官說道。

  寒生點點頭,來到了河童身邊,一股腥臭之氣撲鼻而來,他站住了。

  “請你救救我……”河童的意念向寒生的腦中傳去。

  寒生一愣,回頭望望,是誰在同自己說話呢?

  “是我河童。”那意念道。

  寒生低頭注意的盯著河童的嘴巴看,明月在一旁微微一笑道:“寒生,牠可以用意念來與你溝通。”

  哦,原來如此,寒生想這個河童若是個邪物,屍衣很有可能便會即刻殺了牠,因此還不能盲目的進行施治。

  “我是個正人君子呀,不是邪物,已經幾百年了,我隻靠魚蝦為食,再也沒有嚐過人的內髒了,求你了,我都快要娶親了。”河童的意念苦苦央求道。

  “娶親?”寒生疑惑道。

  “就是美人明月呀。”河童靦腆的說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4章

  

  怒江河穀的石灘上生起了一堆大大的篝火,不時的發出木頭的暴裂聲。

  “鬼塚,今晚弄點好吃的東西來。”黑澤意味深長的說道。

  鬼塚臉上詭異的一笑,然後用日語嘰裏呱啦的對老鬼說了幾句。

  老鬼的臉上也綻起了笑容,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高高興興的抱著小塚的屍體到水邊,扯去了褲子,將赤裸的小塚身體仔細的清洗幹淨,尤其是清除掉腹中的糞便和黏液,然後用一根尖尖的木棍,從小塚的肛門穿了進去,自口中透出,並架到了篝火上慢慢燒烤。小塚屍身肥肉較多,融化了的脂肪發出“嗞嗞”的響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鮮肉的焦香味兒。

  黑澤微笑著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黑澤先生,我們怎麽辦,沒想到寒生竟然還有同黨。”黃建國垂下了眼睛,忐忑不安的說道。

  “這些人的來路你知道嗎?他們帶有槍支,來到緬甸的熱帶雨林裏來幹什麽?”黑澤陰沉著臉,眉頭不展。

  鬼塚走過來說道:“那個,中國遠征軍中校的,到野人山的幹活。”

  “野人山?當年杜聿明兵敗野人山,死了數萬人,帝國皇軍在胡康河穀也戰死兩萬餘人,這段曆史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呀。”黑澤疑惑道。

  “吳中校的說,他家鄉亡靈的,找回。”鬼塚解釋說道。

  “哦,如此說來,他們同寒生隻是偶遇而已,嗯,我想這次西行緬甸是臨時才決定的,寒生怎麽會事先約來幫手呢?黃建國,你估計寒生會如何行動?”黑澤問道。

  黃建國臉上趕緊堆笑,說道:“寒生同老祖決計不會離開吳中校他們的,人多畢竟安全些,我猜想他們一路去野人山,暫時不會分手了。”

  黑澤點點頭,吩咐道:“鬼塚,我們可以遠遠的跟蹤著他們,在這原始熱帶雨林中,他們遲早會有鬆懈的時候,下手的機會總還是有的。”

  “是,熱帶雨林的,夜裏行走的不行,我們的,明早出發。”鬼塚應允道。

  篝火旁的老鬼咧開了嘴巴,露出粉紅色的牙床,伸手揪下小塚那烤的金黃色的小雞雞塞進了口中,用力咀嚼了幾下咽落肚中,然後高聲叫道:“烤肉的,熟了。”

  黃建國驚呆了……

  衣冠楚楚的黑澤先生走上前去,雙手一扭,將小塚的腦袋整個的揪了下來,然後左手托著焦黃色的頭顱,右手食指挖出暗紅色碩大的眼珠塞進了口裏……

  “火候正好,”黑澤嘖嘖稱讚道,伸手又將另一隻眼睛扣了出來,遞給了黃建國,“建國君,實在是大大的美味呀。”

  黃建國盯著黑澤掌心中躺著的那隻碩大而無神的眼睛,胃中一陣翻滾惡心,“哇……”的一聲嘔了。

  鬼塚和老鬼都笑了,各自掰下熟屍身上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啃食了起來。

  “建國君,人肉的美味不吃你是永遠不會知道的,‘同類不相食’的觀念是錯誤的,你想想,若是人類這一觀念得以轉變,那麽世界範圍內的蛋白質供應就基本上得到了解決,尤其是非洲的饑荒將永久的成為了過去。”黑澤一邊說著,一邊張口咬去了小塚的嘴唇。

  黃建國渾身顫抖,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黑澤手中的那顆頭顱,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再說你們中國,當年帝國軍隊為什麽發動‘九一八事變’和‘盧溝橋事變’呢?那是因為你們支那老百姓的生活太貧窮了,人們極度缺乏蛋白質和脂肪,普遍的發育不良,因此才被稱為‘東亞病夫’嘛,日本人是來拯救他們來了,在帝國軍隊的強製下改變‘同類不相食’的陳腐觀念,充分攝取人體蛋白質和脂肪,那將會極快的提高漢民族的身體素質,摘去‘東亞病夫’的帽子,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啊。”黑澤侃侃而談,“啪”的一聲,吐出了一顆小塚的臼齒。

  黃建國仿佛麻木了一般,呆呆的聽著黑澤先生的長篇大論。

  “嚐嚐這個很嫩的。”黑澤用力撕下來一條小塚緋紅色的上牙床,徑直塞進了黃建國的嘴裏,那牙床上還連著幾顆門牙。

  黃建國的口腔機械的咀嚼著,餓了一天多的他慢慢的感覺到了齒間傳來的奇異肉香,隨即條件反射令腹中產生了一種瘋狂的本能……

  黑澤滿意的瞧著黃建國表情的變化,又揪斷了小塚的舌頭遞給了黃建國。

  黃建國吐出了那幾粒門牙,接過長滿了黃苔的舌頭,放進嘴中咬了一口,“哇,真的是好吃的很啊。”他驚訝的說道。

  吃完舌頭,黃建國跑到篝火旁,用力掰下小塚的半拉屁股,朝著肥嫩之處狠命的張嘴咬了下去……

  黑澤走上前來,拍拍黃建國的肩膀,愜意的笑道:“建國君,你現在已經是我們教中的人了。”

  黃建國咽下一口肥腴的臀肉,茫然的問道:“教中的人?”

  “不錯,截屍教。”黑澤扯下一隻烤糊的耳朵,小心翼翼的用指甲剜起一塊焦香的耳屎丟進嘴裏,“嘎吱”幾聲脆響,滿意的嘖嘖嘴,然後說道。

  “你,黑澤先生是截屍教的人?”黃建國詫異道。

  “黑澤先生的,截屍教幕後,真正教主的是。”鬼塚一麵啃著小塚的手指,壓低聲音神秘的說道。

  黑澤臉色鄭重起來,嚴肅的說道:“建國君,從今天的儀式開始,你就正式加入我們截屍教了。”

  “什麽儀式?”黃建國不解道。

  “吃肉啊,截屍教的入教儀式就是吃本教人的屍肉,燉煮或者燒烤均可,考慮到你是中國人,可能不習慣肉片壽司,不然的話,小塚白白嫩嫩的正好生食。”黑澤解釋說道。

  黃建國聞言傻眼了,拿著小塚半拉屁股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黑澤厲色道:“建國君,既入我教便終生不得背叛,否則的話嘛,你將被吃掉,明白了麽?好,我現在委任你為日本截屍教支那堂的首任堂主,鬼塚,從今夜開始,你就教他練功吧。”

  “是。”鬼塚應道。

  “練什麽功?”黃建國戰戰兢兢的問道。

  “我的,先教你吸屍氣方法的,熟練的,找墳墓實踐。”鬼塚陰笑道。

  黃建國大驚失色,麵孔立時變得煞白。

  “黃堂主,你的聰明大大的,我們教裏沒有的,你總有一天,功力會超過我的。”鬼塚誠懇的說道。

  “建國君,我們會傾全教之力助你登上龍庭,將來整個中原都會是我截屍教的天下了,哈哈……”黑澤桀桀狂笑起來。

  黃建國慢慢的恢複了平靜,默默說道:“首長也是截屍教的麽?”

  “不是。”黑澤回答道。

  “我要除……不,吃掉他,以報其侮辱我之仇。”黃建國咬牙切齒的說道。

  “沒問題,你努力練功,到時候由你親自來動手。”黑澤說道。

  黃建國長歎一聲,問道:“罷了,練功有什麽速成的方法麽?將來我要一個個的複仇!”

  “速成?有的,緣分的,要看。”鬼塚沉吟著說道。

  黑澤點點頭,得意的捧著小塚的腦殼,到一邊繼續享受他的美味去了。

  黃建國站在怒江邊,眼望著深沉的夜空,口中喃喃道:“複仇。”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5章

  

  篝火在“劈劈叭叭”的炸裂著,這是木頭中的油脂水分混合而爆燃的,寒生望著燃燒的火苗始終在沉思著。

  “寒生兄弟,隻有河童的嗅覺才能找到禿頭老婦,之後再行尋回吳家子弟的亡靈,你想個什麽辦法解掉河童身上的屍毒吧。”盧太官懇求道。

  寒生抬起頭來,思索道:“河童本是水中千年邪物,屍衣會殺死牠的,我在考慮若是救他,需要明月的祝由神功助我一臂之力方可有把握。”

  盧太官大喜,忙對明月懇求道:“明月姑娘,求你相助。”

  “老婆,快救為夫一命。”河童在僵硬的身體內向明月發出懇求的意念。

  “誰是你的老婆?你可不要胡思亂想。”明月的意念厭惡的回答道。

  “是主人同意的呀,而且他還答應出麵主持婚禮呢。”河童委屈之極。

  “我並沒有答應啊。”明月慍怒了。

  嗚嗚……河童仿佛自尊心受到了傷害,難過的抽泣了起來。

  明月沒有理睬牠,徑直對寒生說道:“寒生,你說吧,我如何來助你?”

  寒生道:“現在需要一頭哺乳動物,我用屍衣為河童驅毒,你使用祝由神功的‘李代桃僵’之法,將河童體內的屍氣轉移到動物的身上,此毒即解。”

  盧太官聞言命令道:“你們幾個速去林中抓一頭哺乳動物來。”

  “我同他們一起去吧,注意且不可開槍。”寒生說道。

  “是。”四名保鏢應聲答道,各自從背囊中取出準備好的手電筒,跟隨著寒生朝密林深處走去。

  東南亞的原始熱帶雨林中除了高大的喬木以外,藤本植物和附生植物也是發育的特別茂密,動物的種類豐富多樣,大型的哺乳動物如亞洲象、麋鹿、獅子以及雲豹等都在地麵上活動,冷血動物以蟒蛇類居多,而生活於上層樹冠的哺乳動物則基本上都是些猿猴類。

  “慢!”走在前麵的一個保鏢輕輕發出了警告。

  黑暗的叢林中露出來兩隻綠森森的眼睛,眾人將手電光照過去,原來是一隻體型巨大的孟加拉虎,正在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

  走在前麵的保鏢站住了,身子在打著顫,掌中握著的手槍也在微微抖動。

  “寒生先生,這怎麽辦?”身後的保鏢頭附在耳邊悄悄說道。

  寒生望著這隻斑斕猛虎,搖搖頭道:“不行,老虎這東西太凶了,咱們根本沒法兒控製得住牠。”

  眾人腳步輕輕的朝後退,還好,那猛虎並無意向他們進攻,後退了一段路後,他們換了個方向繼續搜尋。

  這是一條野獸踏出來的叢林小路,保鏢們一手握手電筒,一手持槍,緊張萬分的躑躅前行著。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保鏢十分機警,兩隻眼睛跟隨著手電光柱靈活的掃視著。

  “噗”的一聲悶響,一個圓球形的黑影砸在了他的腦瓜頂上,保鏢一屁股坐倒在地,手電筒甩在了一旁。眾人大驚,急以手電光照之,保鏢的額頭上流淌著鮮血,腦門上爛糊糊的呈乳黃色,一股臭乳酪與洋蔥加上鬆節油混合的刺鼻臭氣撲麵而來,聞著像是貓屎味兒。

  “噗”又是一下,身後的保鏢頭兒悶哼一聲也倒下了。

  “危險,敵人在上方!”第三名保鏢剛剛來得及發出警告,緊接著頭上也遭到重擊,暈倒在地。

  寒生一驚之下“蠅眼”驟然發動,眼瞅著一個卵圓形的球體朝著自己的腦袋緩緩飛來……手電筒的光線射上去,那是一個周身帶硬尖角的金黃色物體,寒生輕鬆的避開,再往上瞧去,高高的樹杈上坐著一隻長臂猿猴,黃色的體毛,雪白的兩道長眉,怒目橫視,手中又高高舉起了一隻榴蓮,正欲再次砸下。

  說時遲,那時快,寒生意念令渾身驟然間放鬆,雙腳飄離了地麵向上升去,施展開了癔症神功,在距長臂猿還有兩米多遠時,突然輕叱一聲,身形瞬間暴漲,一把揪住了那猿的後頸毛,寒生小時候製服大黃狗笨笨時,每次都是抓住頸毛而獲成功的。

  寒生的癔症神功運用的盡管還不是很好,但製服這隻長臂猿還是輕而易舉的,落到了地麵上,那猿就徹底的老實了。

  唯一清醒的那個保鏢焦急的直跺腳,口中不住道:“這可如何是好?”

  寒生對保鏢說道,你來抓住這隻長臂猿,我看看他們幾個人的傷勢。”

  三個保鏢隻是被榴蓮果砸昏過去了,額頭上的血跡也隻是皮外傷,寒生摸了摸口袋,銀針並沒有帶身上,怎麽辦呢?他想到了榴蓮。

  榴蓮屬於木柿科植物果實,稱之為“熱帶水果之王”,榴蓮樹也是熱帶最高大的果樹,樹幹可高達二十五米至四十米。《本草綱目》中說,其“味甘溫,無毒,主治暴痢和心腹冷氣,惟懼之氣味者嗅之,雖嘔然醒腦,多食大熱以山竹解之。”

  寒生微笑著在地上抓起一把黃糊糊的榴蓮肉塞進了一個保鏢的口中,他的鼻孔上也抹了少許,但見那保鏢接連打了幾個噴嚏,竟然醒轉了過來。

  第二名保鏢也被榴蓮獨特的臭味兒熏醒了,惟有保鏢頭兒,嘴裏塞滿了也仍就是不醒,寒生感覺有些奇怪。

  “頭兒是最喜食榴蓮的了,一次能吃四五隻呢。”身後的保鏢笑著說道。

  寒生回頭一看,那長臂猿已經被戴上了手銬。

  寒生等人抬著保鏢頭兒,押著長臂猿返回了駐地。

  河童以極度驚恐的眼神望著長臂猿……

  南朝宋劉義慶所撰《隋書。經籍誌》之《幽明錄》中記載當時中原各地的河流中“河童”較多,名曰“水蟲”,也稱“蟲童”或“水精”,裸形人身,身長大小不一,眼耳鼻舌唇皆具,頭上戴一盆,受水三五尺,隻得水勇猛,失水則無勇力。而且專門著重說明,河童最懼怕的克星便是山猿。

  山猿是一種古猿,與河童都是同時由遠古時代遺傳下來的怪異生物,據生物考古學家斷言,山猿與河童當今早已經滅絕了。

  “我怕……”河童戰戰兢兢的給明月發出了意念。

  “怕什麽?”明月不解。

  “山猿。”河童告訴她。

  “盧先生,河童說牠懼怕山猿。”明月對盧太官說道。

  “這不是山猿,隻是一隻普通的長臂猿啊,這種白眉長臂猿隻在高黎貢山的怒江峽穀熱帶雨林裏才有,這隻毛呈金黃色,眼眉純白,顏麵寬闊淺淡,左右兩條眼眉不相連接,是一隻青年母猿,也可能長的類似過去的山猿吧。”盧太官解釋道,同時眼望著河童,心想這可能是河童天生就遺傳有對猿猴類的恐懼情結。

  寒生命保鏢將長臂猿後背貼在了河童生有軟甲的脊背上,然後對明月點點頭道:“可以開始了。”

  明月牙齒輕輕用力,咬破了舌尖,朝著河童和長臂猿的麵孔上“噗”的各噴出一口血霧,然後念動祝由神功十八式中的第五式“移花接木”巫咒。

  寒生手持屍衣向河童身上淩空拂去,河童的身子一陣戰栗,其體內的屍毒為屍衣所逼,瞬間轉移到了長臂猿的身上,眼瞅著河童的身子柔軟了下來,而那長臂猿卻瞬間僵硬了起來。

  帶著手銬的長臂猿驚恐萬狀的眼神望著寒生……

  寒生對牠微微一笑道:“猴子又不是邪物,屍衣對你無礙。”說罷手中的屍衣罩在了長臂猿的身上,“嗶嗶啵啵”一陣靜電聲伴著白色毫光閃過,空氣中彌散著一股焦臭氣味兒,白眉長臂猿的身體即刻也軟了下來。

  “替牠打開手銬吧。”寒生穿上屍衣說道。

  白眉長臂猿解除了禁製,以充滿感激的眼神望著寒生。

  寒生從保鏢手中拿過半盒午餐肉罐頭,遞給了長臂猿,道:“犒勞一下。”

  那猿接過罐頭嗅了嗅,隨即歡天喜地的伸進手指摳出肉糜吃了起來,平時以樹上的嫩葉、果實為食的長臂猿,雖然有時補充點白蟻蛋白質,如今吃上了帶有調料的熟肉,簡直是天賜美味,喜不自禁。

  寒生朝明月借了根發卡,在篝火上燒了下,然後刺入保鏢頭兒的人中穴上,刺激其督脈,須臾,保鏢頭兒幽幽醒轉來。

  “寒生,你和老祖今欲何往,還是同我們一起走吧,也好相互有個照應。”盧太官建議道。

  寒生沉吟片刻,是啊,那些日本人和黃建國在一旁虎視眈眈,自己跑起來他們倒是追不上,可是老祖卻是有危險,還是和盧太官他們在一起會安全些。

  “好吧,我們一路同行。”寒生答道。

  一夜無事,待得天亮時,盧太官等人熄滅了篝火,收拾停當啟程前往野人山,這時,人們發現那隻白眉長臂猿並沒有離開宿營地,而是守在了一名保鏢的身旁,保鏢的背囊裏存儲著午餐肉等食品罐頭。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6章

  

  月色朦朧,怒江河穀的石壁下,鬼塚在向黃建國傳授著截屍教上乘的吸屍大法。

  “記住的,塞住屍體的孔竅,最緊要的,雙眼的不需要,男屍的,兩耳、兩鼻孔、嘴、尿道和肛門,七竅的有,女屍的,多一孔,八竅的,隻留嘴巴吮吸,其餘統統的閉住的。”鬼塚強調說道。

  “屍氣的味道肯定十分的惡心。”黃建國胃裏的酸水向上翻騰著。

  鬼塚嘿嘿笑道:“習慣的,沒有異味,而且還會感覺到回味無窮的,因為死屍的,一生的甜酸苦辣,信息貯存的,屍體內,你要把它們吸出來,增加功力的,哇,五味俱全,當然的,怨氣大大的有。”

  “那麽腐爛的屍體呢?千瘡百孔,如何塞得住呢?”黃建國提出疑問道。

  “你的,頭的,拱進死屍腹腔,直接吮吸,你的明白?嗯,高階段吸屍大法的,你的,目前掌握不了。”鬼塚說道。

  “最高階段的吸屍大法是什麽樣子的?”黃建國問道。

  “本教的,無人得窺其秘。”鬼塚回答道。

  “就連教主你也不行麽?”黃建國疑惑的問道。

  “鬼塚不行的,”黑澤此刻走過來說道,“‘中陰吸屍大法’無上神功久已失傳了,據說可以淩空吮吸屍氣,不必再需要接觸屍體,而且功到極致時,能夠嘴對嘴的吸出活人的魂魄,甚至回吐屍氣到活人的體內,控製其思維與行動呢。”

  黃建國驚愕道:“那豈不是可以控製世上的任何人了麽?”

  “嗯,這畢竟隻是傳說,誰也沒見到過,大約中國的兩晉南北朝以後,‘中陰吸屍大法’就已經失傳了。自南宋陰人東渡逃亡日本開創截屍教始,數百年來,教中曾經屢派高手西渡潛入中原,但仍是找尋不到大法之秘籍,估計是早已經毀於曆朝戰亂之中了。”黑澤惋惜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黃建國若有所思道,唉,自己若是有幸得窺此法,入主中原何愁不得呢?首長、寒生之流盡除之而後快,至於明月嘛,回吐點屍氣給她,還不就是我黃建國床第之下的一具行屍走肉麽?

  “建國君,你在想什麽?”黑澤望著黃建國說道。

  “我在想,今晚能到哪兒弄到一具屍體呢?”黃建國霍霍欲試的說道。

  “這裏十分荒僻,杳無人煙,哪裏找得到屍體呢?”黑澤搖頭說道。

  黃建國沉吟道:“此地原本是古渡口,盡管已經遺棄了很多年,但凡中國渡口處,以前必是墟集熱鬧之所,村舍聚居之地,必有墳塋存在,應該找得到的。”

  “嗯,有道理,鬼塚,你就帶建國君渡江回去找找。”黑澤吩咐道。

  “是。”鬼塚應道,帶上了隻手電筒,遂與黃建國乘上竹筏,擺渡過江。

  黃建國此時毫無功力,隻得小心翼翼的坐在竹筏中間,鬼塚撐著一根竹篙,在湍急的水流中搖搖晃晃的擺到對岸,若是鬼塚自己則大可不必如此費事,發動體內屍氣便可飄過了江麵去。

  上岸後,借著淡淡的的月光,他倆登上了一座小山包,舉目四望,山野間朦朦朧朧的一片,人跡罕至。

  鬼塚的鼻子開始嗅了起來。

  “你的鼻子能聞到墳墓?”黃建國疑惑的說道。

  “地下死屍的有,屍氣的,土壤空隙處的泄漏,地麵上味道小小的,有時肉眼見的,磷火的是。”鬼塚解釋道。

  “嘿嘿,”黃建國突然輕聲笑了起來,手一指說道,“我看見了鬼火。”

  對麵黑黝黝的山澗,石壁上漂浮著幾撮淡綠色的瑩火,若隱若現。

  “嗯,磷火的幹活,藏在那裏的,一定有屍。”鬼塚興奮了起來。

  兩人興匆匆的朝山崖而去,待到近前,手電光照上去,磷火又忽地不見了,惟見石壁上裸露著一個小小的山洞。

  “山洞的,屍的大大的有。”鬼塚鼻子快速的翕動起來,精神十分的亢奮。

  山洞位於陡峭的石壁之上,攀爬十分不易,但崖下正好生長著成片的山毛櫸樹,其中一株橫生的粗大枝杈伸至了洞口邊,隻要爬上去就能夠鑽進山洞了。

  “你的,爬樹的有。”鬼塚問黃建國道。

  “這種闊葉樹好爬,我可不像孟紅兵,爬個樹還摔掉了卵蛋。”黃建國得意的搓搓手,忽然想到自己的卵蛋也沒了,於是不免神情有些沮喪。

  “誰,卵蛋的沒有?”鬼塚不知黃建國在說些什麽,疑惑道。

  黃建國沒有搭理他,但接著想到,到了日本後就可以換上了黑人有力的睾丸,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頓時間陰霾盡去,腳下使勁一蹬,便靈活的扒到了樹幹上。

  石洞口不大,可容一人進出,洞內漆黑一片,黃建國騎在樹杈上,撳亮手電筒照射進去,發現洞很深,望不到盡頭,他小心翼翼的順著樹杈,戰戰兢兢的爬進了洞口。

  鬼塚負手站立在崖下,見黃建國已經進入了石洞,於是發動體內屍氣,身子一輕,晃晃悠悠的飄了起來,落在了洞內。

  石洞內慢慢的寬敞了起來,手電光的照射下,看得出這是一個十分幹燥的洞穴,洞頂掛著許多蜘蛛網,腳下甚至揚起些許塵粉。

  鬼塚閃身走在了前麵,鼻子仍在不停地嗅著,“屍氣好重。”他說道。

  “咦,那是什麽?”黃建國的手電光照在了甬道兩側一片黃乎乎的物體上。

  鬼塚停下了腳步,神色突然鄭重起來,站直了身子默默地注視著……

  黃建國心中一緊,哇,好多的屍體啊……

  甬道兩側倚著石壁坐著兩排幹癟了的死屍,個個頭戴18式鋼盔,身著軍服,上麵落滿了灰塵,臉上皮膚由於脫水已經發黑起皺,有的還睜著眼睛,眉毛上拉起了蛛絲網,身子旁邊東倒西歪的扔著些三八式步槍,其中還有兩挺十一式歪把子機槍,上麵都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塵土。

  他們是一隊以前的日本軍人,不知什麽緣故死在了這石洞之內,由於洞內十分的幹燥,屍體脫水後變成了幹屍。。

  鬼塚伸手拂去屍體上的灰塵,露出裏麵田野綠的軍服,他看了看死者胸口上的倒山字胸章,是紅顏色的。

  “帝國步兵的,東南亞派遣軍。”他翻看著一具手握戰刀的幹屍肩章,接著說道,“這個,是少佐的。”

  “他們是二戰時期的日本軍人?都已經三十多年啦。”黃建國驚訝道。

  鬼塚沒有答話,從少佐的膝蓋上撿起一滿是灰塵的筆記本,“噗”的一口吹去了上麵的塵土,然後翻開扉頁,黃建國急忙將電筒光移到本子上。

  筆記本上記載著的都是日文,其中有些漢字,但黃建國知道那些漢字的意思並不等同於中國字,意思可能迥然不同。

  “蜘手少佐!”鬼塚輕聲驚呼道。

  “怎麽啦?”黃建國嚇了一跳。

  “蜘手少佐的,姓氏怪怪的,所以我的知道。”鬼塚說道。

  “蜘手,這姓氏是有些奇怪。”黃建國點頭道。

  “你的不知道,我們日本十大姓、一百氏代表姓和三千六百氏普通姓的有,另外一萬二千六百多氏屬珍稀奇雜難姓的有,怪怪的。”鬼塚解釋道。

  “你以前聽到過這個蜘手少佐麽?”黃建國問道。

  “嗯,帝國軍部特種部隊的蜘手少佐,有名的,生物學家。”鬼塚道。

  “生物學家?”黃建國有點迷惑不解。

  鬼塚開始翻看筆記本,臉色越來越嚴肅了,許久,他終於翻看完了,合上本子長籲了一口氣。

  “是怎麽一回事?”黃建國急切的問道。

  “山猿的,他們是來捕捉山猿的。”鬼塚緩緩說道。

  “什麽山猿?是猿猴麽?”黃建國不解道。

  “山猿,1000多萬年前的古猿,人類祖先的,一度平原的生活,後來又返回森林重新樹上的棲息,不成功的,滅絕了。”鬼塚解釋著。

  “哦,既然蜘手少佐在尋找,山猿也許並沒有絕種嘛。”黃建國說道。

  “絕種的沒有,牠就在中緬這邊的叢林裏,山猿的,殺死了蜘手少佐和他的小隊。”鬼塚晃動著筆記本子激動的說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7章

  

  鬼塚用生硬的中國話敘述了蜘手少佐筆記本裏麵記載的離奇事件。

  昭和十七年春(一九四二年),帝國陸軍本部派蜘手少佐帶領第五師團的一個小分隊共54人前往支那雲南滇西的怒江峽穀,除蜘手外,任何人都不清楚此行的任務是什麽,而蜘手少佐曾經是東京帝國大學的生物學教授。

  6500萬年前,印支板塊衝撞歐陸板塊隆起,到白堊紀早期雲南便已經成為了陸地,滇西一帶集中了北半球雪山、冰川、峽穀激流、高山草甸、高山湖泊等各種自然景觀,怒江、瀾滄江、金沙江三條大江被高黎貢山、怒山、雲嶺三大山脈擠壓在這裏並流,形成了地質和氣候條件獨特的橫斷山脈。歐亞大陸的山脈都是東西走向,而隻有橫斷山脈為南北向,山勢高聳,峽穀深切,割斷了東西植被的過渡,那裏保留了生物的多樣性和千百萬年前的原始狀態。

  400多萬年以前,這裏生活著一種古猿,可能屬於一種“智人”,暫且命名為“拉瑪古猿”,牠們是人類的近親,世界上公認地球上的古猿早已滅絕,但陸軍本部卻在中緬交界處的熱帶雨林中發現了古猿的蹤跡,因此派遣了蜘手少佐的特別小分隊,目標是要捕捉到一隻古猿活體,秘密運回日本。

  小分隊偷偷潛入了怒江河穀,數月後在緬甸一側的密支那終於發現了一對渾身金毛的雌性母女“拉瑪古猿”,蜘手興奮不已。這是一種矮小的類人猿,進化得雖然隻有一米多的身高,但是靈巧無比,在密林中穿梭自如,而且力大無窮,很輕易的就折斷了幾名軍士的脖頸,由於命令不能開槍,所以想要活捉是極為困難。一天黃昏,那對“拉瑪古猿”終於落入了陷阱,而且被漁網罩住了,蜘手少佐和軍士們欣喜若狂,可是此刻怪事發生了……

  軍士們的神智突然失常,神經不受控製的持槍相互射擊,一下子竟然傷亡了二十來人!在密林中暗淡朦朧的光線下,蜘手看見了一個又矮又瘦的禿頭老婦,悄悄地解開了漁網,帶著那對古猿從容不迫的離開了。

  時間不久,軍士們神智恢複了正常,所有人俱是驚愕萬分,不知所措。蜘手少佐猜測可能是數月在密林中,神經時刻緊張,一旦抓住了古猿,突然間鬆弛下來,造成了神智紊亂,所以他命令丟下死亡的士兵,小隊繼續追蹤古猿。

  始料不及的是,中國派遣的緬甸遠征軍兵敗野人山,數萬人迷失在了原始密林中,古猿大概是受到了槍炮聲的震唬,蹤跡竟然逃過了怒江,進入了江東這一側的深山密林之中。

  蜘手疲憊不堪的小分隊隻剩下了不到三十人,也匆匆渡過了怒江,追進了深山,最後發現古猿的蹤跡進入了溪水邊的一個隱秘的大山洞內。

  筆記本就記載到了這裏……

  石洞內靜悄悄的,許久,黃建國推測說道:“這麽說蜘手少佐他們從山洞的另一頭追蹤進來,最終仍被那對古猿所害。”

  鬼塚沒有回答,開始逐一拂去灰塵,仔細的檢查著那些幹屍。

  “嗯,這一個的,中槍,那個的也是。”鬼塚一路驗視著朝石洞的深處走去。

  黃建國也蹲下身來,解開蜘手少佐的軍服,幹癟的胸膛,褐色的皮膚,腦袋耷拉在了一邊,看樣子是死於頸骨折斷,八成就是古猿給扭斷的呢。黃建國想著,突然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鬆開蜘手少佐的腰帶,拽下一半的軍褲和裏麵的褲衩,露出已脫水幹蔫的陰莖,然後解下少佐的鞋帶,用力紮緊癟癟的龜頭,撕下已經發脆的襯衣,塞住了屍體的肛門、兩隻耳朵和鼻孔,望著蜘手那幹巴巴滿是皺褶的臉,下了很大的決心,最後一閉眼睛,以手指分開屍體的雙唇,將自己的嘴巴貼了上去……

  鬼塚挨個的檢查了所有的軍士,都是死於互射的槍彈,這說明他們在最後的時刻喪失了神智,精神錯亂了。唉,三十多年了,帝國還有這麽一支陸軍小分隊默默無聞的死在了中國的一個無名小山洞裏。

  “你的,幹什麽!”鬼塚返身回來,發現了黃建國正扒在了蜘手少佐的幹屍上盡情的吮吸著……

  黃建國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吸屍的刺激和愉悅之中去了,剛開始吮吸的時候,內心還有一些排斥感,好在這是一具幹屍,內髒均早已脫水,因此體內的殘存的氣息並無異味。他吸著吸著,漸漸的感覺到反而有著一種淡淡的肉香……“噗”的一聲悶響,黃建國用力過猛,將蜘手少佐的舌頭吸進了自己的嘴裏,卡在了嗓子眼裏。

  “呃……”黃建國欲嘔不得,臉憋得通紅。

  鬼塚氣得照黃建國後背上重重的一擊,“哏嘍”一聲,黃建國竟然將那幹巴巴的舌頭咽入了腹中。

  “謝謝教主……”黃建國透過氣來,尷尬的說道。

  鬼塚沒有再理他,自己也捧起一名軍士的頭,湊在上麵吮吸了起來,而且還嘖嘖有聲。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黃建國和鬼塚將洞內的日軍士兵屍體全都吸了個遍。

  一個不小心,黃建國另外又吞落腹中幾顆牙齒和半塊牙床肉。

  他現在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體內正在發生著某種變化。

  “我腹中脹氣的厲害。”黃建國喘著粗氣說道,明顯的肚皮鼓起來了許多。

  “你的,一次吸的多多的,很不好,有害的。”鬼塚說道。

  “那怎麽辦呢?”黃建國愁眉苦臉的問道。

  “你的不要動,我的,從你嘴裏吸出一些多餘的,你的明白?”鬼塚急切的說著,猛然間一把抱住了黃建國,將肥厚的嘴唇貼了上去。

  黃建國剛想拒絕,嘴巴已經被鬼塚的雙唇堵上了,頓時一股強大的抽力“嗞嗞”的在黃建國的口腔、食道中直響,他聞到了一股強烈的口臭,感到一陣巨惡心,最後實在是忍受不了,“呃……”的一聲,胃酸連同還未消化完的小塚的肉糜一股腦兒的翻上來,吐進了鬼塚的嘴裏,其中還有蜘手少佐的舌頭以及幾顆牙齒。

  “味道的,大大的好。”鬼塚咬斷掛在嘴角的渣狀黏液,嘖嘖讚道。

  奇怪的是,黃建國立刻感到腹中頓時舒服多了,肚子也不再脹氣了。

  “以後的,循序漸進,你的明白。”鬼塚叮囑他道。

  “是,教主。”黃建國回答道。

  “時間的不早,我們的回去。”鬼塚揣起了蜘手少佐的那個筆記本子,然後吩咐說道。

  黃建國從地上拾起一挺沉甸甸的歪把子機槍,說道:“我要帶走機槍,幹掉那個姓吳的和他那四個手下。”

  鬼塚抓過機槍,試了試,槍栓早已經鏽死了,於是搖了遙頭:“這個的時間太久,不能用的,”隨手扔在了地上,然後從一名軍士的武裝帶上解下來了兩枚圓柱形的手榴彈,說道,“九七式甜瓜手榴彈,威力大大的,保險銷的拔掉,彈體的,在硬物上用力撞一下,再丟出去,引信延時四、五秒,你的記住。”

  黃建國接過手榴彈,揣進了兜裏,心想,哼,這回要把除了寒生和明月以外的人統統炸死。

  他倆回到怒江對岸時已經快要黎明了,岸邊的篝火還未熄滅,紅紅的炭火驅散了淩晨的涼氣。

  鬼塚掏出筆記本交給黑澤,嘰裏呱啦用日語報告發現蜘手少佐小分隊的情況。

  黑澤臉色凝重之極,迅速的翻看著筆記本,然後望著他倆,緩緩的說道:“蜘手少佐和他的小分隊,昭和十七年在緬甸密支那的原始密林裏失蹤,這件事情當時被陸軍本部列為絕密,都以為他們於1942年的夏季,在野人山遭遇到了中國遠征軍而全部陣亡,原來卻是死在了怒江河穀的山洞裏。嗯,看來‘拉瑪古猿’身上還有很多未解之謎啊,蜘手少佐和他的軍士竟然神智錯亂,互相射擊至死,這絕不是一般的精神壓力緊張所能導致的,此事倒是蹊蹺的很呢。”

  “天的快要亮了,吳中校他們的,會天明後出發的,我們繼續追蹤?”鬼塚問道。

  “當然,鬼塚,用你的嗅覺遠遠的跟著,他們總是會有疏忽的時候。”黑澤吩咐道。

  “是。”鬼塚應道,然後命老鬼將還未吃完的小塚屍體身上的肉割下來帶在身邊,以便隨時充饑,至於小塚的骨架就丟進了怒江,說是骨灰送回日本雲雲的保證,早已拋到了腦後。

  熄滅了篝火後,鬼塚在前,黑澤和黃建國在中間,老鬼斷後,四個人重又鑽進了熱帶雨林中。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8章

  

  藍月亮穀中,蘭兒坐在床上直到天明,也沒有聽見隔壁寒生回來,他去了哪兒呢?

  清晨,紅鬆林裏籠罩著濕潤涼爽的霧氣,蘭兒走出了茅屋,先沿著林間小路走向老祖的那間小木屋。老祖不在屋內,劉今墨和小翠花的墓前也未見,兩個嬰兒仍在熟睡著。

  “爹爹,寒生一夜未歸,不知去了哪裏。”蘭兒心中委實放心不下,焦急的問吳楚山人。

  “孩子,別急,爹爹去耶老和湘西老叟那兒去瞧瞧。”吳楚山人安慰女兒道。

  中午時分,人們聚集到了山人的茅屋裏。

  湘西老叟和小影婆婆端坐在凳子上,老叟自打出山後搞了幾套時興的服裝,今天穿的是一套藏藍色的中山裝,滿頭披肩的白發,裏麵沒有貼身內衣,前襟紐扣的縫隙中不經意間伸出了一些白色的胸毛,感覺不倫不類。

  耶老蹲在地上悶不做聲,後背上扒著老翠花,自從小翠花殉情死去以後,她的麵容明顯的蒼老了許多。

  蘭兒的懷裏摟抱著兩個嬰兒,眼眶有些紅腫。

  吳楚山人環視了一下大家,麵色憂鬱的說道:“大家穀內都已經找遍了,還是不見寒生和老祖的蹤跡,我剛才卜了一卦,是為水天需卦,上六陰爻陰位動。需卦,乃是坎上乾下,為水在天下要落到地上,需跏躇期待之表象。卦辭曰:上六,入於穴,有不速之客三人來,敬之終吉。”

  “什麽意思嘛?”耶老不耐煩的嘟囔道。

  “詩雲:夜色鳥雀待林中,林中有鷹不放鬆。無心無意亦為怒,一場惡鬥非真空。此卦是說,寒生和老祖已經離開了藍月亮穀,‘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他們去了遠方,盡管我們不知道寒生幹什麽去了,但是他們終究會化險為夷,我們隻有等待,如同卦辭中所說‘入於穴’。”吳楚山人解釋說道。

  “不速之客三人來,什麽人?”湘西老叟自語道。

  “這是寒生將會可能遇到的,唉,敬之終吉啊。”吳楚山人眼睛望著屋外遠方的山巒,幽幽的說道。

  茅屋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金道長匆匆走進屋來道:“寒生出穀去了,是丹增老喇嘛告訴我的。”

  “他做什麽去了?”蘭兒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穀外來了日本人。”金道長神情嚴肅的說道。

  金道長將丹增老喇嘛昨晚與寒生見麵的情況大致敘述了一遍,最後說道:“那兩隻能複述人語的神鴉再次出穀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日本人來到藍月亮穀外做什麽?”吳楚山人疑惑的說道。

  金道長沉吟片刻道:“日本人是來找貧道的,村上武夫和犬伏師都栽了,他們定是不甘心,一路追蹤而來的。”

  湘西老叟騰的站起身來,慍怒道:“待老夫前去看看。”

  “慢,”金道長連忙攔住老叟,說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他們不找到貧道是不肯罷休的,還是由貧道出穀打探一下吧,順便找到寒生。”

  “那麽老祖呢?丹增喇嘛沒有見到她麽?”吳楚山人疑問道。

  “沒有,他說不曾見到老祖。”金道長回答。

  “老祖平時是嬰兒不離手的,況且還要喂奶,如今突然失蹤,定是有某種回不來的原因,我想,她應該是與寒生在一起,可能與昨夜穀外的日本人有關。”吳楚山人推測道。

  “丹增喇嘛說,藍月亮穀的穀口隻有在月圓子夜一刻才能出現,寒生同老祖可能是找不到入口了,這樣恐怕隻有等到下月十五的子時了。貧道現在這就出穀去,如一時回不來的話,你們就安心的等到下次月圓之夜,貧道自會帶著寒生和老祖回來的。”金道長說道。

  吳楚山人知道金道長乃是白雲觀住持,全真教的頂尖高手,而且江湖經驗老道,他出穀應是最恰當的人選了。

  “好吧,金道長,我們就在穀中靜候佳音,告訴老祖,兩個嬰兒有我和蘭兒照顧,請她放心。”吳楚山人拱手說道。

  “貧道告辭。”金道長轉身離去了。

  “蘭兒,沈才華和老祖的女兒就由你來帶了,看看小家夥是不是餓了,煮點稀飯給她吃。”吳楚山人吩咐道。

  “媽媽。”皺皮女嬰噙著眼淚小聲說著。

  沈才華拉著皺皮女嬰的小手走出了門外,兩個人光著小屁股信步在鬆林裏閑逛,前麵就是耶老的小木屋。

  兩人悄悄地來到了耶老的雞窩旁,那隻蘆花老母雞正在孵蛋,看見了兩個嬰兒,警惕的展開翅膀護住了腹部下麵的雞蛋。沈才華搖晃著腦袋,瞧了瞧四下裏無人,然後望著皺皮女嬰微微一笑,舔了舔嘴唇。

  皺皮女嬰心有靈犀,點了點頭,兩人“呼”的一下猛撲了過去,老母雞嚇得“咯咯”直叫,用喙拚命的來啄他們,但仍是不敵,兩個嬰兒迅速的各自拿了幾個雞蛋逃掉了。

  鬆林深處,沈才華和皺皮女嬰興高采烈的坐在了紅鬆樹下,各自磕開了一枚雞蛋,小嘴湊上去嘬了起來。不一會兒,地上就隻剩下一枚了,沈才華大方的推給了皺皮女嬰。

  “咦……”皺皮女嬰輕呼了一聲,原來這枚蛋正是耶老用蠟封住的那顆特意加工過的蛋。

  “天殺的,誰偷走了老衲的金丁香藥蛋啊……”遠處的小木屋傳來了耶老忿怒的叫喊聲。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聞言相視一笑,爬起身來便朝著鬆林深處跑去。皺皮女嬰跑了幾步,又折回身來抓起地上的那枚雞蛋,然後扯著沈才華的手,兩人蹦蹦跳跳的跑進了紅鬆林的深處。

  藍月亮穀中的鬆林裏到處都生長著各色各樣的菌類,有褐色的鬆茸菌、油亮亮的牛肝菌,還有金黃色的傘蓋雞蛋菌等等,小鬆鼠蹲在鬆樹杈上,瞪著驚奇的小眼睛望著這兩個光屁股的小孩,地上是柔軟的鬆針,成片的金黃耀眼的驢蹄草叢中冒出一隻穿山甲來,正探著頭在尋找著蟻穴。

  兩個嬰兒越走越遠,一直走到了鬆林的盡頭。

  眼前出現了一道山澗,穀底是蜿蜒曲折的溪流,淡藍色的溪水清澈無比,裏麵遊動著一些泛著銀白色的小魚。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並肩坐在了綻放著野花的綠草地上,冬日的陽光溫暖又柔和,湛藍的天空有一隻喜馬拉雅山鷹在翱翔著,一切都那麽自然與靜謐。

  皺皮女嬰用指甲輕輕的摳去雞蛋殼上的封蠟,眯起眼睛從小孔洞朝裏麵望去,發現與其它的蛋有所不同,裏麵是一種粘稠的淡黃色液體,並且透著一股若隱若無的腥臭味兒。她張開兩排小利齒咬破了蛋殼,發現蛋殼內並沒有愛吃的蛋黃,探出小舌頭舔了舔,味道也是甚差,於是準備一扔了之。

  突然,沈才華的身體“呼”的一下竄了起來,撞翻了皺皮女嬰手中的破碎的蛋殼,整個黏液扣淋在了女嬰的臉上,她急忙以手揩拭,抹的哪兒都是。

  此刻,沈才華已經撲進了草叢深處,從裏麵拖出一隻體型巨大的灰色野兔來,皺皮女嬰大喜,立即爬起身跑過去,協助沈才華放翻野兔肥壯的身子,舔了舔嘴唇,認準其頸動脈就準備要下口。

  沈才華閃開在側,讓皺皮女嬰先吸血,自己則謙讓的在旁邊看著。

  就在這時,盤旋在天空中的那隻喜馬拉雅山鷹也鎖定了目標,無聲無息的撲了下來。

  沈才華隻覺疾風突至,光線一暗,山鷹的兩隻鋼鉗般的力爪已經抓進了野兔後背的脊骨內,然後振翅飛升。

  沈才華大怒,一把揪住野兔的兩條後腿拚命的往下拽,皺皮女嬰緩過神兒來,也撲上前攥住兔子的前腿,到口的美味豈能讓老鷹奪走?同時女嬰對著這隻搶劫的山鷹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發出恐嚇的“哧哧”聲……

  喜馬拉雅山鷹根本沒把這兩個嬰兒放在眼裏,拍動著兩隻巨大的翅膀,朝上飛升而去,而沈才華和皺皮女嬰也橫豎一條心,死死的抓牢了野兔腿不鬆手。

  身形龐大的喜馬拉雅山鷹抓著野兔,帶著兩個嬰兒竟然一同飛上了湛藍色的天空……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299章

  

  京城皇城根兒一條寧靜的胡同盡頭,有一座綠樹掩映的的四合院,青磚布瓦,雕梁畫棟,暗紅色的朱漆大門上鑲嵌著兩隻斑駁陸離的銅虎頭,口中銜著大門環,石階兩側各自蹲伏著一頭北派石獅。胡同的地麵上鋪著早已被歲月磨蝕得光滑的馬蹄石,依稀保留著過去門庭若市時的滄桑痕跡,這兒曾是一座清代的王爺府。

  庭院裏的地麵上鑲嵌著五蝠捧壽圖案的細鵝卵石,石縫內生長著綠色的青苔,旁邊還有一口乾隆年間的古井,井邊是一株有年頭的石榴樹。

  正房客廳中堂,懸掛著毛澤東主席的戎裝畫像,案上擺放著兩盆短葉君子蘭,開著粉紅色的花蕊。

  “這麽說,黃建國父子和筱豔芳以及劉今墨、寒生等人全部都死了?”首長坐在太師椅上陰沉著臉說道。

  “是的,黃乾穗是中毒死的,筱豔芳開槍自殺了,劉今墨中毒後,被一個小侏儒抱著跳下了懸崖峭壁,黃建國的陰囊被明月捏碎了,必死無疑。寒生前去攔阻小侏儒,自己卻不慎也一同摔了下去,我們看過,那是萬丈懸崖,寒生絕對已是粉身碎骨了。”一名屬下恭恭敬敬的說道。

  首長沉吟著,半晌未作聲,最後皺了皺眉頭道:“黃家父子和筱豔芳的屍體為什麽不扔下懸崖毀屍滅跡?”

  “首長,他們的身上,包括槍支證件等等,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留下,屍體估計現在早已被野狼或是鷹鷲吃光了。”屬下紅著臉低下頭小聲的辯解道。

  “唉,寒生一死,線索就此中斷了。”首長歎息道。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猛地被推開了,東東漲紅著臉匆匆跑了進來。

  “爸爸,我聽說建國出事了?”她氣喘籲籲的問道。

  “嗯,建國在執行任務中光榮的犧牲了。”首長漫不經心的說道。

  “他真的死了……”東東頓時僵住了,淚水奪眶而出。

  首長不耐煩的揮揮手,吩咐屬下道:“把東東帶回房裏去,我這兒正心煩呢。”

  東東被帶出門的時候,突然轉過身來哭著問道:“建國是怎麽死的?”

  “被那個叫明月的小娘們把他的卵蛋給捏碎了。”首長幸災樂禍的說道。

  “我要千刀萬剮了那個騷娘們!”東東破口大罵著被屬下拽出了房門。

  首長滿臉鐵青,站起身來在客廳內來回的踱著步,一麵不住的歎息著。

  “鈴……”電話鈴聲猛然間響起。

  首長抓起了話筒,麵無表情的聽著。

  “你說什麽!寒生沒有死!而且還找到了藍月亮穀?他現人在哪兒?”首長幾乎蹦了起來。

  片刻,他緩緩的放下了聽筒,自言自語道:“日本人……”

  首長拎起話筒,接通了日本駐京城總領館的電話。

  “請黑澤副總領事聽電話。”他說。

  “對不起,黑澤先生去中國南方旅遊去了。”對方彬彬有禮的回答道。

  首長默默地放下了話筒,這個狡猾的黑澤領事,竟然搶先一步找到了寒生,原來日本人也在打格達活佛預言的主意,哼,看來自己得要親自出馬了,他想。

  首長走出客廳,來到靠近大門處的西廂房裏,幾名屬下見到他立刻緊張的站立起來。

  “那個公安部刑偵局的特工叫什麽名字?”首長問道。

  “馮生。”屬下回答道。

  “此人在整個事情中扮演什麽角色?”首長又問道。

  “他與寒生他們若即若離,似乎還不是完全一路,但肯定也是知道一些情況的,也許是寒生曾經救過他的父親,出於感激之情而隨之同行的吧?到了中甸後,他就與卡車離開了。”屬下解釋說道。

  “馬上拿介紹信去東長安街,到公安部政治部,調出他的全部檔案材料,我要看看,”首長吩咐著,略一尋思又說道,“若問起,就說我們要調幹審查。”

  “是,首長。”屬下應道,立刻出去了。

  一個多小時候後,馮生的檔案材料擺在了首長的桌子案頭。

  馮生,中共黨員,未婚,調來公安部刑偵局之前,一直在唐山市公安局刑偵科工作,此人長處是處理案件時頭腦冷靜清晰,邏輯思維極強,曾經單槍匹馬屢破大要案,年年被評為公安係統先進工作者。缺點是沉默寡言,與領導和同誌們之間的關係處理的不太融洽。另外,刑偵局介紹情況說,目前,他正私下調查一樁發生在吉林省農安縣萬金塔公社的惡性凶殺案,前一段與其失去了聯係,昨日接到他的長途電話,說他人在雲南迪慶州的中甸縣醫院住院,頸部受了傷,刑偵局正準備派人前往深入了解情況。

  “很好,馬上發文公安部政治部,這人我要了,刑偵局也不必再派人去雲南,一切由我們接手處理。”首長吩咐道。

  那名屬下遵命立即前去辦理有關手續。

  首長合上卷宗,想了想,抓起電話,撳了一個秘密的國際長途電話號碼。

  “蒙拉差翁,我有事交你去辦。”首長說道。

  冬日的滇西北高原,早晚氣溫較涼,陽光出來後倒是暖洋洋的,十分的愜意。中甸縣人民醫院的病房裏,馮生推開了窗戶,眺望著遠處巍峨的雪山,耀眼的雪峰呈一抹金色,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轉眼間,自己和小趙已經住了十餘天院,小夥子歸心似箭,已於昨天啟程返回河北了。自己的頸部傷勢已經基本痊愈,前天部裏來了電話,讓他安心修養並通知他的工作已經調動,不再隸屬於公安部,而是中央的一個秘密部門,兩天後將會有人前往中甸同他聯絡。

  馮生的目光落在了醫院門口,一輛黑色的小臥車駛來停下,在這邊遠的滇西北高原,臥車是十分少見的。

  車上走下來了三個人,中間的那人約有五十來歲,國字臉,器宇軒昂,舉手投足顯示出威嚴來,身後的兩個年輕人身材魁梧而彪悍,像是隨從警衛之類的。

  不多時,病房門輕輕的推開了,“就是他。”馮生耳邊傳來了院長那熟悉的雲南本地口音,他轉過身來望去……

  來人正是黑色臥車下來的國字臉,隻見他輕輕擺了下手,隨從和院長悄悄地退了出去。

  國字臉犀利的目光盯著馮生,半晌,緩緩說道:“你是公安部刑偵局的馮生同誌?”一口標準的京腔。

  “是。”馮生站直了回答道。

  “這是你的調令,上麵有我的簽名。”國字臉遞過一個牛皮紙信封。

  馮生接過信封,抽出一張紅頭文件,看了一眼,當目光落在那個遒勁有力的簽名上時,不由得肅然起敬的輕輕叫了聲:“首長。”

  “嗯,從今以後,你就同我們一起工作了。”首長熱情的伸出了手掌。

  馮生趕緊雙手握住,說道:“是,首長,您請坐。”

  首長在椅子上坐下,親切的目光望著馮生,說道:“馮生同誌,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首長,已經完全好了,可以工作了。”馮生朗聲道。

  首長點了點頭:“嗯,很好,馮生同誌,據公安部講,你這次來雲南並不是部裏的安排,你可以談談原因麽?”

  “是,首長。我前段時間正在調查著一樁凶殺案,我的父親原本是開平煤礦的掘進隊長,在十年前的一起冒頂事故中失蹤了,我們都以為他早已經死了,沒想到他還竟然還活著,在地下的礦井裏以吃老鼠為生堅持了十年……”馮生的眼眶紅了,熱淚盈眶,接著又繼續道,“一個路過開平的年輕醫生冒著危險救了父親,我們全家萬分感激,父親讓我親自送救命恩人返鄉回家,正好我有點時間,所以就順便陪同著來到了雲南。”

  “應該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這名醫生是雲南這裏的人麽?”首長饒有興趣的問道。

  “不,他是江西人。”馮生回答道。

  “江西人,為什麽來雲南呢?”首長問道。

  “這……”馮生含糊其辭的說道,“他是探親訪友來的。”

  首長笑了笑,心道,別逼急了,於是點頭稱讚說道:“這名醫生舍己救人,真的是具有白求恩大夫的共產主義精神啊,如有機會,我也想要認識一下呢,他叫什麽名字啊?”

  馮生略一躊躇,但還是說出來了:“寒生。”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0章

  

  喜馬拉雅山鷹也稱高原兀鷲,成年兀鷲體長1。4米左右,體重約十餘公斤,翼展可達二三米,常翱翔於6000米的高空,牠是世界上飛得最高的鳥類之一,最高飛行高度可達9000米以上,能夠輕而易舉的飛躍珠穆朗瑪峰。兀鷲長時間的在空中俯瞰尋找地麵上的動物屍體或病殘體,發現後落地撕食,是藏民天葬的神鳥,也稱做“高原清道夫”。

  這隻雄性高山兀鷲棲息於高黎貢山脈,覓食範圍可達數百公裏,主要以腐肉和屍體為食,雖然一般不攻擊活的動物,但有時也會饑不擇食。這次藍月亮山穀懸崖上的那隻肥大的野兔其實是牠最先發現的,當其見到兩個活體嬰兒正要擄走牠的獵物時,不由得勃然大怒,於是迅速俯衝下來搶奪。不料兩個嬰兒死活不放手,牠也就順勢飛起,準備將獵物們一同帶回老巢,作為母鷲和剛出世不久的鷲寶寶的食物。

  兀鷲帶著野兔和兩個嬰兒急速的升起,但是畢竟重量太大,因此無法飛的太高,隻能沿著高山峽穀向西南方向前行。沈才華和皺皮女嬰沒料到竟突然被這老鷹一下帶起到了空中,腳下是疾駛而過的森林峽穀和苔原草甸,均嚇得閉上了眼睛,緊緊地抓住野兔腿,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兩人凍得瑟瑟發抖。

  也不知飛翔了多久,沈才華悄悄地睜開了眼睛,看見了下麵有一條河流,再朝遠望過去,則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原始熱帶雨林了。皺皮女嬰仍舊是不敢睜眼,身上的皺皮在不停地顫抖著,小手似乎已經抓不住野兔的前腿了,正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滑……沈才華兩隻手死死的抓著野兔後腿,輕聲說道:“抱我。”

  皺皮女嬰睜開了驚恐的眼睛,明白了小才華的意思,於是奮力將兩條小腿悠蕩過來夾住了他的腰部,減輕了下墜的力量,然後鬆開了麻木的雙手,緊緊地摟抱住了沈才華。

  驟然增加了身體的重量,沈才華的雙手更加吃力了,就在他咬緊牙關最後硬扛時,禿鷲開始下降高度了。

  “嘶,嘶……”禿鷲口中發出一連串長長的鳴叫聲,朝著熱帶雨林中一株高高的望天樹的頂梢滑翔而去。

  兀鷲通常喜歡營巢於高原上的懸崖岩壁的凹處,但這對兀鷲卻是將巢穴建在了近百米高的樹洞內,就在沈才華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雄兀鷲已經穩穩的落在了碩大的樹洞裏了。

  兩個嬰兒摔在了硬撅撅的樹洞內,身下鋪的是一根根細長如劍的藏羚角和一張穿山甲的硬皮,耳邊傳來了急促的“哼哼”聲,沈才華和皺皮女嬰定睛一看,均嚇了一跳……一隻如耶老的蘆花老母雞般大小的兀鷲寶寶正瞪大了天藍色的眼睛,驚奇的注視著他倆……

  “嘶嘶……嘶嘶……”高高的望天樹下,不遠處的叢林中突然傳來了幾聲雌鷲聲嘶力竭的慘叫。

  雄鷲大吃一驚,雙翅一振,“唰”的一聲便俯衝了下去,喉嚨裏發出了“嘶嘶”的呼應聲。

  叢林裏,雌鷲正在與一條巨大的蟒蛇殊死搏鬥著,地麵上到處散落著零亂的羽毛,雌鷲的前胸以及後背上已經鮮血淋淋,那是被蟒蛇的牙齒劃傷的,虧得蟒蛇無毒,否則牠早就毒發身亡了。

  這是一條碗口粗細的雄性金花大蟒蛇,長約五六米,褐色鱗皮上帶有黃斑花紋,一隻眼睛已經被雌鷲啄瞎,軀體上也留下了幾道裂開的口子,向外滲著血,那是雌鷲堅硬銳利的爪子撓的。

  雌鷲見雄鷲趕來增援,頓時士氣大振,隨即吼出更加響亮的“嘶嘶”聲音,雄鷲淩空撲下,雙爪按住了金花蟒蛇的後頸,尖喙猛地啄下去,竟然將其另一隻眼睛也摳了出來。

  巨蟒張開大嘴“噝噝”慘叫,整個身子卷曲回來,尾巴一甩,朝著雄鷲疾掃而來,雄鷲翅膀一搧,縱起三尺多高,躲過了致命的一擊,然後伺機繼續進攻。

  可是牠倆並不知道,金花大蟒蛇也是一對兒,雄蟒在與雌鷲搏鬥之時,雌蟒早已偷偷的爬上了望天樹,準備去偷襲兀鷲的巢穴,抓些鷲寶寶來吃。

  樹洞內,皺皮女嬰也好奇的望著鷲寶寶,並且伸出小手去摸了摸牠頸下的絨毛,但隨即眼珠一轉,目光瞥向了沈才華,嘴巴咧開陰險的一笑,探出了小舌頭舔了舔嘴唇。沈才華立刻明白了皺皮女嬰的意思,立刻張開了雙唇,露出兩排鋒利的牙齒。

  兩個嬰兒不約而同的縱身撲了過去,四隻小手抓向了鷲寶寶,那鷲寶寶不明就裏,還在歪著腦袋瞅著這兩個沒毛的小怪物,嘴裏不住的“哼哼”著。

  就在這時,洞口處冒出來一個碩大的金花蟒蛇頭,張開了血盆大口……

  蟒蛇吃東西都是生吞的,雌蟒的口中就仿佛有股吸力一般,兩個嬰兒絲毫沒有防備,等到沈才華感覺有異,扭頭一看時已經遲了,皺皮女嬰瞬間已經被大蟒蛇吞吸進了口中,隻剩下一條腿還露在外麵……

  沈才華大驚,雙手急忙握住女嬰的腿往外拽,可是蟒蛇的吞噬的力量太大了,不但拉不動,而且還一寸寸的在向內滑動著。

  小鷲寶寶知道發生了危險,本能的“嘶嘶”大叫起來。

  沈才華用腳蹬住了樹洞口,雙手拚命的往回拽著,為了皺皮女嬰,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最後連同他的手、腦袋、身子,一點點的也被蟒蛇吞進了口中……

  正在望天樹下與蟒蛇廝打著的兀鷲夫婦,突然間聽到鷲寶寶驚恐的呼救聲,知道大事不好,立刻振起雙翅,急匆匆的朝樹頂飛去救援。

  雌蟒蛇吞下了皺皮女嬰和沈才華後,隨即又把目標對準了鷲寶寶,再次張開了血盆大口……

  “嘶嘶!嘶嘶!”兀鷲夫婦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衝到了洞口,“嗤嗤”兩聲,兀鷲夫婦的利爪在雌蟒的後背上抓了兩道口子。雌蟒大驚,忙縮回頭遊動到樹的另一側,然後朝樹下倉惶的逃去了。

  雌金花蟒蛇沿著野藤纏繞的望天樹幹迅速的滑下,來到了身負重傷的雄蟒蛇身邊,那雄金花蟒雙目已瞎,眼眶滲血,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雌蟒以自己的身子纏繞起雄蟒,然後牠倆順著草叢悄無聲息的遊走了。

  蟒蛇的體形粗壯而長,是世界上最大的較原始的蛇類,體內有一對發達的肺,喜熱怕冷,最適宜溫度25~35℃,15℃以下身體會開始出現麻木狀態,攝氏5~6℃時即死亡。冬季緬甸熱帶雨林中的晝夜溫差較大,白天蟒蛇覓食活動,夜間則身體僵硬而麻木,必須回到群居的巢穴聚堆群暖。其食性常以小麂、小野豬、野兔等為食,胃口極大,一次可吞食與體重相等或超過體重的動物,飽食後可數月不食。

  雌金花蟒帶著雄蟒朝雨林深處的巢穴而去。

  蟒蛇的腹中,沈才華緊緊地抓住皺皮女嬰的腳踝,並騰出一隻手來勾住了塊肺葉,空氣是不缺的,不過味道又腥又酸,實在難聞之極。蟒腔壁上分泌出些許黏滑的液體滲入進了女嬰身體上的皺皮內,那是蟒蛇的胃液,牠已經在開始消化食物了。

  皺皮女嬰開始感覺到周身癢癢的,繼而刺痛,後來便麻木了,這時,原先塗抹在身上的金丁香藥液開始起作用了。

  耶老的金丁香,又名“黃金甲”,乃是千年幹屍的鼻屎,封入受精卵中被老母雞孵了數日,雖然還不足21天的孵化期,但已經具有了相當的療效,尤其是當蟒蛇的消化液腐蝕了女嬰的皺皮,金丁香的藥力迅速的滲入了她周身的真皮內,慢慢的將皺皮剝離,最後將會完全的蛻掉,此藥之所以稱作為“黃金甲”,便是由此而得名。

  人跡罕至的雨林深處,出現了一個山洞,四周爬滿了攀藤植物,空氣中散發著一股腥臭和潮濕的氣味兒,這裏就是蟒蛇們的老巢。

  洞口的上方有一塊凸起的巨石,石上盤腿坐著一個纏頭赤足老人,麵皮黝黑,兩隻眼睛射出精光,雙手青筋暴露,口中含著一支血紅色的豎笛,正在吹奏著一首古怪的曲子……

  他就是蒙拉差翁,東南亞最邪惡的降頭師。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1章

  

  蒙拉差翁本是泰國皇室後裔,年幼時離宮出走,不知所蹤,三十年後回到曼穀,已是東南亞一帶手段最為高強的降頭師了。數月前,他唯一的徒弟坤威差在中國的京城死於非命,拋屍於紫禁城邊的護城河裏。

  “破解陰陽草絕降,殺死了坤威差的是個中國民間神醫生,他的名字叫寒生。”京城電話裏的那個熟悉的聲音告訴他。

  “此人在哪裏?我要找到他。”蒙拉差翁恨恨說道。

  “我會找到他的,到時候還需要你幫我些忙。”那人說。

  “可以,你說吧。”蒙拉差翁知道這是他必須要答應的。

  “到時我會通知你的。”電話裏發出輕輕的笑聲。

  兩天前,他等待之中的電話終於來了,那個叫寒生的中國神醫和幾個日本人出現在滇西北高原,而且正在沿怒江河穀朝著緬甸這邊的熱帶雨林中而來,目標可能是密支那。

  “要我做什麽?”蒙拉差翁問道。

  “殺死除寒生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日本人。”那人冷冰冰的說道。

  “那寒生呢?”蒙拉差翁疑惑道。

  “我審問完了會交給你處置的,”電話裏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我會盡快趕過來同你會合。”

  蒙拉差翁先來到了緬甸密支那一帶的原始森林中,對於熱帶雨林,他是非常熟悉的,自己在密林深處的必經之路上守株待兔,等著獵物自行送上門來。

  此刻,他一麵吹著血笛,一麵望著這對返回巢穴的金花大蟒蛇,眉毛輕輕的皺起,狐疑的目光盯在了那隻雌蟒的身上。

  咦,奇怪,這對金花蟒竟然對他的催眠血笛竟然會沒有反應……印度支那一帶耍蛇人善於以笛音控製蟒蛇,供自己驅使。自己的這支血笛是多年前師父傳給他的,竹質笛身上已經蘊含了曆代降頭師的氣血,因此漸漸的變成了鮮紅色,威力極大。

  今天早上,蒙拉差翁在密林深處找到了這處蟒蛇巢穴,用他的血笛控製了石洞內的幾十條大蟒蛇,牠們將會首先出擊,把寒生和那些日本人統統的纏繞束縛起來,對付這些人,根本無須自己親自動手。

  金花大蟒蛇來到了麵前,警惕的望著坐在巨石之上的蒙拉差翁。

  這是一對熱帶雨林中的普通金花大蟒蛇,竟然能夠抵禦血笛的魔音,完全出乎了蒙拉差翁。炳的意料,他皺了皺眉頭,不受音律控製的蟒蛇是沒有用處的。

  血笛驟然間更換了一個曲調,方才催眠的靡靡之音變成了金戈鐵馬般的鏗鏘之聲,聞著音律,石洞內緩緩爬出數十條各種花紋的大蟒蛇,個個昂起碩大的腦袋,惡狠狠將那兩條受傷的金花大蟒蛇圍在了中央。

  金花蟒夫婦已經有傷在身,尤其是雄蟒雙目已瞎,身上被兀鷲抓開了數道裂口,幾乎完全喪失了自衛能力,若不是雌蟒纏繞著身軀將其帶回,牠是必死無異,恐怕這時早已成為了食腐肉的兀鷲或是被叢林裏的其它動物給吃掉了。

  雌蟒恐懼的望著逼近的蟒群,身子在微微發著抖,此刻雄蟒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也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牠掙脫了雌蟒的纏繞,用腦袋拱著雌蟒,讓其不要管牠,趕緊自己逃命。

  雌蟒愛憐的目光望著雄蟒,牠無論如何也舍棄不下,於是昂起了頭,張開了嘴巴,盯著那些血盆大口的同類,蓄勢做殊死一搏。

  此刻雌金花蟒腹中的皺皮女嬰已經開始蛻皮了,原本是如同沙皮狗般的皺褶表皮逐一爆裂,沈才華手中握著女嬰的腳踝一鬆,竟然滑脫了,他趕緊再抓,卻隻抓住了半隻腳底板,可也就是這樣,使得他手掌內心包經的勞宮穴緊緊地貼住了皺皮女嬰足少陰腎經的湧泉穴上……

  《黃帝內經》中記載:“腎出於湧泉,湧泉者足心也。”意為腎經之氣猶如源泉之水,來源於足下,湧出灌溉周身四肢經脈。勞宮穴又稱“鬼路穴”,鬼,與天相對,指地部,路,道路也,意指穴內氣血物質來自於地部,故名鬼路。

  郭公葬尺內凝聚著郭璞全部的祝由神功,陰錯陽差的為兩個嬰兒分而吸之,所以造成,一是二者分離不能融合,二是兩個孩子均不會導氣運行,所以始終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盡管如此,祝由神功內在的磁場,也足以使得雌蟒的神經不受血笛的影響和控製了。如今在雌蟒蛇體內,鬼路湧泉兩穴相通,遂驟然產生巨大的吸力,來自皺皮女嬰的那部分祝由之氣湧泉逆行入沈才華手掌之鬼路,祝由神功的能量場驟然貫通,沈才華的身子頓時燥熱難忍,於是便拽著皺皮女嬰往回退,慢慢的退回到了雌蟒蛇的頸部,沈才華團起翻了個身,眼睛已經可以自雌金花蟒那張開了的嘴巴裏望出去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巨石之上盤腿大坐著的蒙拉差翁。炳……

  血笛的曲調中發出了急促的單音階,蟒蛇群呼的一下朝著金花蟒蛇夫婦猛撲了過去,口中血紅色的長舌信子猛烈的抖動著,發出了“嘶嘶”的聲響。

  沈才華體內雖然貫通了郭公葬尺的祝由功力,但卻不識導氣運行之法,更是連一句巫咒也不懂,因此並無實戰功效。

  蟒蛇群撲到了近前,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祝由磁場。

  蟒蛇的頭部生有一對凹陷器官,對紅外射線以及生物磁場非常敏感,因此也稱為紅外線磁場感受器。

  當牠們頭部的感受器伸進沈才華那紊亂無序的祝由磁場範圍內時,神智突然間清醒,脫離了血笛曲調的控製,俱是奇怪的望著忿怒的金花蟒蛇,自己幹什麽來了?縮回腦袋後,又接收到了血笛魔音,遂變得凶神惡煞,複又衝進圈內……如此反複不已,形態如同舞蹈一般。

  蒙拉差翁。炳眨了眨眼睛,咦,真是太蹊蹺了,這些蟒蛇不但不遵笛音去奮力進攻,反而竟然圍著金花蟒跳起舞蹈來了……蒙拉差翁。炳驟然加大了功力,血笛的音調猛然間抬升了八度,眾蟒蛇群情亢奮、眼睛血紅的湧向了金花蟒蛇夫婦。

  但是牠們一挨近金花蟒咫尺時,卻仍舊再也靠不近前了。

  蒙拉差翁。炳勃然大怒,血笛發出刺耳的尖嘯,他的嘴角也慢慢的滲出了鮮血,使出了多年不用的血降功。

  蟒蛇們瘋狂了,爭先恐後的撲上前去。

  祝由磁場在沈才華的奇經八脈內不停地流轉,他感覺到悶熱難當,於是便一手勾住雌金花蟒的口腔下膛大牙,一手拽著皺皮女嬰的腳板,爬回到了蟒蛇的口腔裏。

  雌金花蟒感覺口中異物蠕動,咽了兩下沒能吞得下去,而且又噎又癢,於是往外嘔吐,竟然將沈才華連同皺皮女嬰一同吐了出來……兩個嬰兒摔在了地上,瘋狂的蟒蛇們張開血盆大口不約而同的咬向他倆……

  蒙拉差翁。炳見狀大驚,金花蟒竟然吃了兩個孩子!笛聲驟然一停,眾蟒蛇一下子糊塗了,也跟著停了下來,麵麵相覷,緊接著血笛發出了輕柔的靡靡之音,所有的蟒蛇頓時眼皮耷拉下來,均昏昏欲睡,也包括那對金花蟒夫婦。

  孩子還是活著的,隻見胖胖的小男孩慢慢的爬起,站在了地上,然後是那個肌膚光滑細膩如玉的小女孩……

  沈才華驚異的望著皺皮女嬰,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麵前的女嬰皮膚粉嫩中透著青白,一塵不染,就像是玉雕的人兒,五官清秀,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異常的清澈,但見她衝著小才華莞爾一笑,露出來兩個好看的小酒窩,兩排尖利的牙齒依舊是白森森的,小舌頭探出,如往常般的舔了舔嘴唇,依然還是那個熟悉的皺皮女嬰,沈才華幾乎已經看呆了。

  蒙拉差翁。炳大喜,這一對小人簡直是天賜與我,自己耽於練血降功,雖然成就了一代降頭宗師,但始終沒有子嗣,盡管收了一個不成器的徒弟坤威差,卻還被人給殺了,可惜了自己一身的巫術,沒有了傳人。

  “哈哈,孩子們,你們好哇。”蒙拉差翁。炳笑嗬嗬的從巨石上一躍而下,落在了嬰兒的麵前。

  蒙拉差翁這個皇室姓氏本是華人後裔,此族裔之人基本上都懂得些漢語,乍見這兩個孩童身材與相貌,蒙拉差翁。炳猜測其為華人,因此開口便以普通話詢問之。

  沈才華與皺皮女嬰相對一視,異口同聲的輕聲說了句:“媽媽。”

  蒙拉差翁。炳嗬嗬大笑道:“太乖巧啦,不過我是你們的炳爸爸,不是媽媽。”

  兩個嬰兒並不明白“炳爸爸”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又相互看了一眼,複述道:“炳爸爸……”

  蒙拉差翁。炳簡直是心花怒放,情不自禁的張開了雙臂,想要擁抱親吻兩個孩子:“來來來,炳爸爸抱。”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相視一笑,咧開了嘴巴,伸出小舌頭各自舔著嘴唇。

  “哦,你倆一定是在蟒蛇腹中餓了,可是吃點什麽好呢?”蒙拉差翁。炳眉頭皺起苦苦的思索著。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突然間雙雙躍起,撲到了一條昏昏欲睡的黑紋大蟒蛇的身上,對準其頸部“喀嗤”兩聲,鋒利的牙齒咬穿了又厚又韌的蟒皮,鮮血湧出,兩個嬰兒忙不迭的俯在蛇身上吮吸起來。

  蒙拉差翁。炳大吃一驚:“啊……吸血嬰!”

  東南亞的降頭術中有一種極邪惡的血嬰降頭,是要找到因血崩而死的臨產孕婦,剖開肚子取出嬰兒,然後火烤母親的下顎,每日以滴出的屍油喂養嬰兒,七七四十九天後,那嬰孩便可以飲血為生,不再食用奶水和五穀雜糧了,這樣的吸血嬰怨氣衝天,雖說生長發育的猶如老頭,再也長不大了,但卻是十分厲害,異常的凶惡,難道這兩個漂亮的小孩竟是什麽高人豢養的血嬰降頭麽?

  蒙拉差翁。炳疑惑的望著兩個嬰兒,默默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黑色的琉璃瓶,掀開瓶蓋,裏麵盛著一些黃褐色的粘稠膏狀物,那是自己珍藏的陳年屍油。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2章

  

  “屍油”是屍體在高度腐爛時脂肪成油狀溢出(一般死者較肥胖),尤其是在炎熱的夏季裏,停放數日未處理的屍體上可以見到表麵光亮亮的好像被油浸泡過一般。在泰國一些小鎮的傳統集市中,很容易會發現地攤上擺著一罐罐橙黃色、類似花生油的小瓶子,小販說這就是屍油,價錢也高低不一。

  當然那些都是騙人的,真正的屍油必須由降頭師親手煉製,工藝雖不是十分的複雜,但降頭師的功力越強則屍油的質量也就越好。一般做法是將死屍架設在法壇之上,然後在法壇下點燃香木熏屍,屍身上滴落的液體即是屍油。另外還可以用白色的蠟燭在死者的下顎部位燒烤,將滴下的屍油收集入小瓶子裏,當然更為簡便的方法是到死人的棺木底板上去刮,不過質量也就難以保證了。

  屍油是用來驅動降頭巫術中“鬼降”的,施術的巫師提煉屍油,並念出咒語,死嬰的靈魂(小鬼)就會終生為施術者所控製,並會不情願的為施術者去戰鬥不止,直到遇見高手,被其收服而魂飛魄散,因此小鬼一般都會憎恨主人。初煉成的小鬼不具備任何攻擊性,施術者須用人類的鮮血喂養之,並對其施術。煉成後的小鬼大多為鮮紅色,異常凶猛,此時施術者其實也非常危險,一旦自己的“鬼降”稍有差池,小鬼會得到機會逃脫控製,然後便會對施術者進行瘋狂的報複,令其死於非命。

  蒙拉差翁。炳乃是東南亞最邪惡的降頭師,自然是此道中之高手,他的這瓶屍油來之不易,是取自一個死於血崩的人妖屍體。

  在泰國早年間,由於戰亂影響導致所有成年男子必須去打仗,這時就有人發現了有一種野草,當地人管這叫“女兒草”,經常吃可以使其男性特征退化,胸部逐漸豐滿,聲音變細,喉結消失等等。很多男子為了不去當兵而選擇吃“女兒草”,冒充女人,等其戰亂過後,停止服用再恢複男兒身。

  後來,隨著西方現代醫學的傳入,泰國北方地區出現了變性人(外生殖器做了去勢手術,類似於中國的太監),同時服雌性激素,雖仍然是“男人”,但是胸部隆起,腰肢纖細,完全喪失了生育能力。泰國人妖大都很漂亮,唯一外表上與女性的區別在於通常手腳較大,聲音略粗一些。

  在泰國,人妖在法律上是界定為男性的。

  但蒙拉差翁。炳的這具人妖屍體卻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人妖,而是雙性人,體內外同時具有男女雙性器官,也就是動物學意義上的雌雄同體。雖然世上兩性畸形的人並非沒有,但是此人妖竟然能夠自行受精、懷孕並且分娩,這種在人世間則是極為罕見的了。

  蒙拉差翁。炳,一代降頭宗師,他也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瓶從人妖屍身下顎烤滴下來的屍油質地純淨,功效顯著,如果兩個嬰兒已是血嬰之身,那麽必然會對屍油和巫咒作出反應,若不是,則可以令其暫時失去神智,待自己慢慢設法調教。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在“嗞嗞”的吮吸著黑斑蟒蛇的鮮血,身後麵的蒙拉差翁。炳悄悄地用手指摳出少許屍油,在兩個嬰兒的後背上抹了一點,然後蓋好了瓶蓋,小心翼翼的揣回了懷裏。

  蒙拉差翁。炳口中念起了巫咒,同時注意觀察著兩個嬰兒的反應。他念完了一遍“小鬼降”,誰知他倆竟然毫無反應,仍在不停地吸食蟒血,弄得小嘴巴都是紅紅的。

  蒙拉差翁。炳心中暗暗吃驚,這兩個小家夥看來並不是什麽高人豢養的血嬰,但又何以泰然無事呢?看來必須要使出至高無上的血降功了。於是他又拿出懷裏的小琉璃瓶,揭開蓋子後,咬破舌尖,將鮮血滴入了瓶中,與屍油融合在了一起,原先膏狀的黃褐色屍油慢慢變成了豔麗的玫瑰紅色液體。

  蒙拉差翁。炳晃了晃琉璃瓶,然後輕輕的蹲下身來,一手扯住沈才華的耳朵,朝耳道內灌進去了少許,之後同樣的給那個女嬰也灌了些進去。

  兩個嬰兒都在全神貫注的吮吸著,畢竟已經很久都沒有這般飽餐了,所以對蒙拉差翁。炳的小動作根本未加理睬。

  血笛又吹奏了起來,一首怪異的曲調,不過人的耳朵聽不見,因為它是次聲波,已經低於了20赫茲,而人耳隻能聽到20赫茲以上到20000赫茲的聲波。

  皺皮女嬰首先做出了反應,她體內的祝由磁場已經基本上由湧泉穴經鬼路勞宮輸入了沈才華的體內,因而承受不住血笛邪惡的次聲波反複催動耳鼓內的屍油,驟然間變得神誌不清,眼前出現了老祖的幻覺。於是她慢慢的鬆開了嘴巴,爬起身來,朝蒙拉差翁。炳走去,輕輕的抱住了他的大腿,口中輕輕的呼喚著:“媽媽……”

  沈才華此刻體內雖然已經貯存了郭公葬尺內的全部祝由磁場,但卻不知如何導行,如同沉睡著一般,始終無法開啟,但畢竟有著祝由磁場護體,所以神智是忽迷忽醒。他也慢慢的站了起來,茫然的望著蒙拉差翁。炳,眼前一會兒是纏頭赤腳的黑麵皮老頭,一會兒又是劉今墨和朱彪的影像,最後定格變成了沈菜花。

  “媽媽……”他也隨即上前抱住了蒙拉差翁。炳的另一條大腿,眼淚簌簌的流淌了下來。

  蒙拉差翁。炳滿意的笑了。

  蒙拉差翁。炳懷抱著兩個嬰兒,縱身躍上了巨石,盤腿坐在了那兒,伸手解開了鼓囊囊的白色纏頭,然後一晃腦袋,滿頭的青絲飄灑下來……

  “媽媽……”沈才華和皺皮女嬰感覺到了蒙拉差翁。炳身上的女人氣息,不約而同的喊叫著。

  “哈哈哈……”蒙拉差翁。炳狂笑了起來。

  他的這一支皇族是很久以前從中原遷徙來暹羅北部清邁府的,據說是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所以一直不露聲色的隱居在叢林中。族中世代的遺傳之中有一個秘密,就是若幹代之後將會出現一名雙性人,即是現代醫學上所說的隔代遺傳。族中曆來的約定就是一旦生育出了雙性人,養到九歲後必須殺死深埋,因為這樣便可避免在這一代再生下同樣的怪胎。蒙拉差翁。炳就是這樣的一個雙性人,家族中曾與泰國皇室聯有姻親,故族中姓氏前麵均冠以“蒙拉差翁”,而其中原時的姓氏則慢慢的被人們遺忘了。

  炳的童年是在皇室北部的一個皇室行宮中度過的,快樂而無虞,直到他滿九歲的前一天,記得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油燈下,母親將這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我必須得走嗎?”炳含著眼淚問母親。

  “走吧,孩子,隻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記住,永遠不要再回來。”母親痛苦的說道。

  “我能去哪兒呢?”年幼的炳感到孤獨無助。

  “隨便去什麽地方,總之走的越遠越好。”母親淚流滿麵,緊緊地擁抱著他。

  “我們祖先原籍在中原什麽地方?”炳問道。

  “據說是在山西,河東聞喜郭氏。”母親告訴他說。

  炳走了,就在那個風雨之夜,他毅然的邁進了東南亞的熱帶叢林。三十多年後,當他再次回來時,才知道在他離家的第二天,族長帶著人來殺炳,但是找不到,於是便逼迫母親自殺了。

  炳一怒之下,給族長等人下了最邪惡的血降頭,盡管他們找來了幾個當地有名的降頭師,但無一人能解,最後連降頭師本人也搭上了性命,族長等人也接二連三痛苦的死去,炳終於報了仇。

  血降頭是東南亞最邪門的巫術,練此術者終生絕育,炳即使是兩性人,卻再也無法自行受精懷孕了,所以至今仍無子嗣,今天偶然得到了這兩個如此乖巧的嬰兒,一並同時激發了他的父愛和母愛,此刻的蒙拉差翁。炳感到幸福從天而降,他決心要撫養這兩個嬰兒,傳授降頭術,讓他們將來可以橫行東南亞。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3章

  

  望天樹下,篝火早已熄滅了,地上散落著幾個空罐頭盒及酒瓶子,上麵爬滿了火紅色的螞蟻,大樹後,圍成一圈有四五坨大便,十餘隻屎殼郎正在熱火朝天的搬運著。

  鬼塚蹲下身子,鼻子湊在屎坨上嗅嗅,回頭對黑澤說道:“屎的,男人的,消化的,正常,他們走了大約的,一個小時。”

  黃建國“撲哧”一聲樂了,不無諷刺的說道:“教主,你真是厲害,連男人女人屙的屎都能分辨的出來。”

  鬼塚臉色嚴肅的說道:“男屎的,酒精還有酶的發酵,酸酸的,蜣螂的喜歡,女屎酸的沒有,臭的大大的,蜣螂的不喜歡。”

  黃建國愣了,他也得佩服鬼塚觀察的確很仔細。

  黑澤點點頭,說道:“很好,我們跟在後麵,保持距離,不要讓他們發現。”

  鬼塚走在了前麵,用他那靈敏的鼻子繼續追蹤,黑澤和黃建國在中間,老鬼依舊是斷後,先後朝雨林深處而去。

  “我也聞到了有股淡淡的腥臭味兒。”黃建國皺著眉頭說道。

  “河童的,氣味兒的特殊,奇怪的,猴子臊氣的有。”鬼塚疑惑著說道。

  猴子?不會是那個拉瑪古猿吧……黃建國心中膽虛的伸手進衣袋裏,緊緊地握住了那兩枚手榴彈。

  熱帶雨林裏悶熱潮濕,不一會兒,幾個人就已經是汗流浹背了,汗味兒引來了叢林中的蚊子群,黃建國裸露的皮膚上叮滿了大包。

  唉,遭罪了,回想起在婺源深宅大院裏過的滋潤日子,一去再也不複返了,對了,還有明月,當自己第一眼看見她,簡直驚若天人,世上竟有如此清純的女孩子,回想起那天夜晚,與她在花草叢中的野合……黃建國感到胯下竟然有些勃起了……

  不對啊!自己的卵蛋不是已經沒有了麽?如何還能硬得起來呢?

  此刻,黃建國感覺到褲襠裏黏黏的,趕緊伸手進去一摸,哇!竟然滿手都是鮮紅的血……

  他趕緊大叫了一聲,然後解開腰帶,褪下了褲子和褲衩……

  黑澤等人聞聲站下,湊近前一看,那癟癟的陰囊皮上扒著四五條暗紅色的旱螞蝗,龜頭上也叮著三條,正在拚命的在海綿體上吸血……

  “這是熱帶雨林旱螞蝗,它的吸盤可以麻醉神經,令人絲毫覺察不到,吸飽後會自然脫落,皮下毛細血管需要過一會兒,血小板才能凝固。”黑澤解釋說道。

  黃建國長歎一聲,伸手去拽,不料旱螞蝗的吸盤將皮肉吸附得牢牢的,根本扯不下來。

  鬼塚嘿嘿一笑,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打火機,點燃後用火苗去燎那些旱螞蝗,那些暗紅色的小東西忍受不住高溫,紛紛鬆開了吸盤,掉落到了地上。

  黃建國彎下腰一個個的拾起來,一股腦兒的丟進了嘴裏,憤怒的將它們“嘎嘣、嘎嘣”的咬碎,鮮血順著他的口角邊汨汨淌下。

  黃建國舔了舔下唇上的鮮血,頓感腹中饑腸轆轆,“再吃點肉吧。”他說。

  黑澤看了看天色,點了點頭,於是大家坐下來打尖。

  老鬼從背囊裏取出帶來的小塚大腿上的肉,已經所剩不多了,眾人遂分而食之。

  “接下來,我們就要打些野獸來吃了,口感或許會差些。”黑澤歎息著。

  “可惜缺少點辣醬。”黃建國咽下小塚的最後一根腳趾,然後將趾甲吐出,惋惜的說道。

  休息片刻後,黃建國一行人繼續上路。叢林裏越發陰暗了,他們沿著一條小溪往前追蹤著,水邊到處生長著深綠色的青苔,又濕又滑。

  “叢林裏路的沒有,沿溪水走,吳中校,經驗的有。”鬼塚解釋道。

  一直走到了太陽落山,密林裏升騰起白色的霧靄,四下裏已是朦朦朧朧的一片。

  溪水邊又發現了幾隻空罐頭盒和幾隻煙蒂,鬼塚鼻子不住的翕動著。

  “他們的,這裏的休息,前麵最多的一小時。”鬼塚說道。

  “鬼塚,找個地方宿營,篝火一定要隱蔽。”黑澤吩咐道,熱帶雨林裏瘴氣肆虐,不燃篝火是絕對不行的。

  “女屎的有。”鬼塚撥開灌木說道。

  黃建國默默地站在一小坨金黃色的糞便麵前,他知道,這一定是明月的排泄物,並由此聯想到她那光滑細膩和透著淡淡馨香的肉體,嘴裏不由得發出一連串的冷笑,有朝一日,我定會把她的肉烤來吃,味道肯定是遠超小塚的。

  “那邊,山洞的有。”鬼塚手指著側前方的崖壁,那兒隱約露出一個洞口,周圍爬滿了雞血藤。

  黑澤點點頭,有山洞遮風避雨是再好不過的了。

  山洞裏黑黢黢的,鬼塚撳亮了手電筒往裏照去,石洞很深,看不到盡頭。地麵上散落著一些黃褐色的骨頭,他伸手撿起一根,湊到鼻子前嗅嗅,然後說道:“這個,人骨的。”

  “人骨?”黃建國忙問道。

  “鎖骨的,很久了。”鬼塚隨手扔到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吱吱……”仿佛有什麽動物被驚動了,石洞的裏麵發出了響聲,黃建國伸手緊緊握住了衣袋內的手榴彈。

  再向洞裏麵走,地上的散落的人骨越來越多了,甚至還發現了幾個骷髏頭。

  “那是什麽!”黃建國突然手指著前方,緊張的說道。

  手電光下,幾隻黑白毛相間,如家貓般大小的動物站成了一排,驚奇的望著他們並同時用力的踱著腳爪,隨即尾巴翹起,前足倒立了起來……

  黃建國定睛細看,原來不過是些叢林中的小動物,於是笑了笑,放心的走上前去,同時對黑澤說道:“我來捉兩隻烤來吃。”

  “危險的……”鬼塚在一旁提醒道。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那幾隻小動物的肛門裏“噗”的各自射出一股奇臭無比的黃色液滴煙霧,將黃建國團團籠罩住了。

  黃建國頓時感到胸中一陣窒息,緊接著身子一軟,慢慢的倒了下去,耳邊依稀聽見鬼塚的聲音:“臭鼬的,那是。”

  黃建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黑澤皺了皺眉頭,說道:“鬼塚,把他搞醒。”

  鬼塚上前正欲施救,此刻,黃建國竟然慢慢的自行坐了起來,鼻子快速的翕動著,嘴巴張開大口大口的吞吸著那團黃色的臭煙……

  “我的明白,普通臭鼬的不是,屍鼬的是。”鬼塚恍然大悟道。

  黃建國一陣猛吸,黃煙散去了,他也隨即站立起來,轉身對鬼塚說道:“這氣味真的是沁人肺腑啊。”

  鬼塚微微一笑,說道:“建國君,牠們的,屍鼬的幹活。”

  “屍鼬?”黃建國不解的問道。

  “這洞裏死屍的很多,腐肉,臭鼬的喜歡,天長日久,變異成屍鼬的,放出的氣體,屍氣的。”鬼塚解釋說道。

  “哪兒來的屍體?”黃建國疑惑的問道。

  黑澤頓了頓,麵色嚴肅的說道:“看來我們已經來到了野人山,這裏,支那遠征軍死了幾萬人,而我們帝國陸軍也損失了兩萬多士兵。”

  老鬼單手抽出那半截子“觀世正宗”武士刀,咧開嘴巴揮刀砍向那些屍鼬。

  “吱吱……”屍鼬們“唰”的調頭向洞深處落荒逃去,老鬼揮舞著刀緊跟著追上去。

  石洞深處果然有許多黃褐色的骨骸,由於洞內潮濕,棉織物都早已腐朽,識別不出死者身份,惟見地上散落的一些鏽蝕的槍支,裏麵有美製卡賓槍,也有日本造三八大蓋步槍。

  “這裏的屍骸,敵我雙方的都有,看來應該有過殘酷的一戰啊。”黑澤淡淡的說道,目光瞟了黃建國一眼。

  黃建國瞅在了眼裏,隨即開口說道:“這些中國人都是些頑固的國民黨反動派,死了好,隻是我們日本軍人也犧牲了很多,埋骨異鄉,我的心裏有些難過……”

  “嗯,建國君,你能這樣想,很好,我很欣慰,回到東京以後,你在做移植手術的同時,可以秘密的加入日本國籍。”黑澤讚許的說道。

  “那可是求之不得呀。”黃建國故作興奮地說道,哼,隻要太極陰暈發起來,誰稀罕。

  篝火生起來了,驅散了四周的潮濕氣,老鬼拎著兩隻臭鼬的屍體到小溪旁剝皮開膛,特意將兩個臭腺割下直接丟進了嘴裏,滿意的咀嚼著。

  清洗幹淨後,用木棍穿起,回到山洞口撂在了篝火上烤,隨著肥油脂肪“嗞嗞”作響,一股焦香味兒飄散到了空氣中。

  山洞對麵的野芭蕉林中,一個清臒幹瘦的身影一直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4章

  

  小溪的上遊,轉過河穀,山峰的背麵是一片茂密的楠木林中,其中生長著一株巨大的紅木,上半部已經被雷擊毀,惟有下半截經曆了百年風雨,依然不朽的矗立在那兒,每當深夜都會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木酯香氣。

  樹下的這片山坡上,一座座的墳包在灌木叢的遮蔽下默默無聞的掩藏了數十年,那裏埋葬著無數的中國遠征軍將士。

  盧太官、寒生等人就在這株巨樹下露營,點燃了一堆篝火,眾人圍著火堆坐著,聽盧太官講述著中國遠征軍那段淒慘悲壯的曆史……

  1942年夏,十萬中國遠征軍戰事失利後,除孫立人將軍率38師一部突入印度外,主力在杜聿明長官的帶領下北撤闖入了蠻荒之地野人山,踏上了死亡行軍之路。

  部隊輕裝闖入了原始森林,向胡康河穀撤退。野人山荒無人煙、荊棘縱橫、毒蛇猛獸四處出沒橫行,尤其是森林裏的旱螞蟥和毒蚊叮咬瘴癘肆虐,攜帶的糧食吃完了,先是殺馬充饑,馬肉吃完後,就隻好打野猴或捉活蛇、老鼠、青蛙等小動物果腹了。捉不到動物時,就吃野芭蕉的根或是野果、樹葉。吃不認識的東西前先在嘴裏嚼一嚼,如果發麻就證明有毒,趕緊吐出來。很多士兵都是因為吃下有毒或者不幹淨的東西後大泄大吐不止而死的。

  當時正值雨季來臨,路滑泥濘,步履維艱,很多人染上瘧疾、回歸熱、破傷風等疾病,每一天餓死、病死或是吃毒果而死的軍士無數,沿途屍臭數裏,白骨累累。在那暗無天日的原始森林裏迷路折磨了兩個多月後,士兵們都變得沒有人形了,蓬頭垢麵人鬼難分。中國遠征軍半數精銳就葬身在了野人山這裏,抗日名將第二零零師師長戴安瀾將軍以身殉國,也長眠在了這裏。

  “6000名傷兵走不動了,朝長官要來最後的幾桶汽油,大家層層疊疊的趴在一起,淋在身上點燃自焚了……”盧太官說到這兒竟低聲抽泣起來,一麵嗚咽著唱起了中國遠征軍軍歌: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係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誌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盧太官嗚嗚的失聲慟哭,軍歌嘎然而止……

  “齊從軍,淨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忍情輕斷思家念,慷慨捧出報國心。

  昂然含笑赴沙場,大旗招展日無光,

  氣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長矢射天狼。

  采石一載複金陵,冀魯吉黑次第平,

  破波樓船出遼海,蔽天鐵鳥撲東京!

  一夜搗碎倭奴穴,太平洋水盡赤色,

  富士山頭揚漢旗,櫻花樹下醉胡妾。

  歸來夾道萬人看,朵朵鮮花擲馬前,

  門楣生輝笑白發,閭裏歡騰驕紅顏。

  國史明標第一功,中華從此號長雄,

  尚留餘威懲不義,要使環球人類同沐大漢風!”

  幽暗的樹林中傳來了如風吟一般悲壯的和聲……

  盧太官默默肅然的立起身來,眾人的目光也望向了黑黝黝的樹林間……

  “嗚……”山風起處,枝葉颯颯作響。

  “是中國遠征軍不朽的靈魂吧?”寒生心中充滿了敬意。

  月色如水,樹林深處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幾個蓬頭垢麵、發須垂肩的野人出現在了灌木從中,他們腰間係著塊野獸皮,上身赤裸著,手中端著美式卡賓槍。

  保鏢們急忙抽出腰間的手槍,盧太官伸手製止住了他們,然後麵向那幾個野人,輕聲說道:“中國遠征軍第38師中校團長吳太官。”

  無言的沉默……

  盧太官看不清那些野人的相貌,但他心中似乎預感到了什麽,於是口中輕輕的唱起了少將師長戴安瀾將軍的《戰場行》:

  “弟兄們,向前走!

  弟兄們,向前走!

  五千年曆史的責任,

  已落在我們的肩頭,

  已落在我們的肩頭。

  日本強盜要滅亡我們的國家,

  奴役我們的民族。

  我們不願做亡國奴,

  我們不願做亡國奴。

  隻有誓死奮鬥,

  隻有誓死奮鬥,

  隻有誓死奮鬥!

  野人們嗚嗚的哭了,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慢慢的走上前來……

  “你們是……”盧太官柔聲的問道。

  “長官,我們是遠征軍第五軍200師的,我是少尉連長戴秉國,長官,你們終於還是來了……”為首的野人站直了身子,淚流滿麵,恭恭敬敬的向盧太官行了個軍禮。

  盧太官驚呆住了,口中支支吾吾道:“你們……還活著……”

  “是長官,民國三十一年五月,戴將軍臨終時命我連留下來收殮並看守著遠征軍死亡將士的遺骸,他說抗戰勝利後,中國政府會派人來接他們的屍骨返鄉。”少尉戴秉國說道。

  “你們就在這兒一直等了這麽多年!”盧太官驚呆了。

  “長官,現在是民國多少年?”戴秉國問道,持安徽口音。

  “1976年,”盧太官頓了下,然後接著說道,“民國六十五年。”

  “啊……已經三十四年啦!”戴秉國茫然長歎著,淚水奪眶而出。

  “你們為什麽不回國呢?”盧太官問道。

  “長官,我們一直在盼啊,望眼欲穿,等著上峰派人來接我們和這些遺骸回國,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命令始終沒有來……”戴秉國難過的說道。

  盧太官幽幽說道:“唉……國軍已經敗走了台灣島,如今早已是共產黨的天下,你們不知道麽?”

  戴秉國愣住了,磕磕巴巴的說道:“你是說中國已經不是蔣委員長的了?你們不是上峰派來接我們回國的?”

  盧太官沉默半晌,不得不告訴他這個殘酷的現實:“你們早已經被遺忘了。”

  篝火劈劈啪啪的爆響著,人們都沉默了,惟有“嗚嗚”的風吟聲,如泣如訴。

  “你們連還有多少人?”良久,盧太官輕輕的問道。

  “報告長官,五個。”戴秉國回答道。

  “隻有五個?”盧太官驚訝道。

  “是的,長官,民國三十一年,我連奉命留守這裏的時候是整編製,共有234人,現在隻剩下我們五個了,其餘的都死了。”戴秉國痛苦之色溢於言表。

  “你們受苦了。”盧太官心酸的望著衣不蔽體的他們歎息著,然後說道,“你們可以回家了。”

  “是命令麽?長官。”戴秉國並攏雙腿立正問道。

  “是的,我吳太官中校,奉中國遠征軍第38師師長孫立人將軍之名,命200師戴秉國少尉率部即刻返回中國。”盧太官莊嚴的說道。

  “是,長官!”戴秉國和其餘的四名軍士立時嚎啕大哭起來……

  寒生也禁不住熱淚盈眶了,篝火那邊,明月早已經如同個淚人一般。

  盧太官吩咐保鏢將背囊內所有的罐頭食品和煙酒等統統拿出來給他們食用。

  “三十多年了,第一次喝到了家鄉的酒啊。”戴秉國晃動著手中的古井貢酒瓶感慨的說道。

  “你是安徽人?”盧太官問道。

  “無為練溪鄉。”戴秉國深吸了一口大前門香煙,自豪的說道。

  “原來是戴安瀾將軍的老鄉啊,他們幾位呢?”盧太官詢問道。

  那幾個士兵聞言紛紛報來:“安徽桐城。”

  “我也是安徽桐城,羅嶺的。”

  “湖南邵陽。”

  “江西婺源。”

  寒生心中猛然一凜,忙望向那個滿麵斑白胡須的老者,尊敬的說道:“你好,你是婺源人?”

  “婺源文公山黃村。”老者說道。

  寒生心中一喜,忙道:“我姓朱,也是婺源的,南山鎮人,老表,咱們是老鄉哩。”

  “啊,小老表,快給我說說江西老家的事情。”老者迫不及待的說道,甚至嗆了一口酒。

  “老伯,您貴姓?”寒生問道。

  “免貴姓黃。”老者道。

  “姓黃?那您與黃乾穗是本家?”寒生驚訝道。

  “黃乾穗?我有個堂弟是叫黃乾穗,小名都喊他‘千歲’的,你認識?他現在好麽?”老者手指上夾著煙卷,微笑著說道。

  “黃乾穗,他死了。”寒生淡淡的說道,那天晚上黃家父子在懸崖上的情形至今仍曆曆在目。

  “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堂叔,黃老爺子還健在麽?”老者接著問道,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鄉思。

  “他也死了。”寒生答道,心中歎息著,唉,竟然被兒子和孫子給活活的埋進了太極陰暈裏。

  “文公山下有座無名庵,庵中有個師太,也不知道都還在不在了?”老者沉浸在了往事的回憶之中。

  “無名師太也死了。”寒生說道。

  “哦,真是世事滄桑啊,對了,小老表,你好像對我們黃家的事兒知道的不少啊?”老者有點疑惑的問道。

  “黃乾穗是婺源的縣太爺,他家的事兒老百姓自然議論的多些。”寒生認為有些事情還是不便啟齒。

  “你對黃村還知道些什麽?”老者興趣盎然的接著問個不停。

  “黃乾穗有個兒子,叫黃建國,前幾天在怒江河穀還見到他了,不過他現在和日本人混在了一起。”寒生說道。

  “啊,竟有這等忤逆之事?”老者眉頭一皺道。

  “寒生說的不錯,我們都看見了,那小鬼子還他媽的是米久留師團的呢。”盧太官在一旁插話說道。

  “畜生!黃家子弟怎麽能和小鬼子混在一起呢?我要見到他,非得廢了他一條腿不可。”老者漲紅了臉,恨恨不已道。

  寒生瞥了一眼明月,看到她歎息著站起身來,一個人默默地朝著溪邊走去,她心裏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盧太官望著戴秉國,若有所思的問道:“少尉,你的連隊裏有沒有湖南羞山籍的兵?”

  戴秉國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沒有,長官。”

  “唉,茫茫叢林,我的那些桃花江吳家子弟,你們究竟魂歸何處?”盧太官自言自語的歎息著。

  “桃花江?”戴秉國臉色喝得通紅,嘴裏麵哼起了一首盧太官熟悉的曲子:“桃花江是美人窩,桃花千萬朵呀,比不上美人多……”

  “咦?少尉,你怎麽也會唱我們家鄉的歌?”盧太官詫異的問道。

  “長官,我們幾個都會唱。”戴秉國少尉微笑著說。

  “這是我們家鄉桃花江的歌,誰教你們的?”盧太官說道。

  “禿頭老婦。”幾個士兵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5章

  

  盧太官聞言一愣,忙問道:“禿頭老婦在哪兒?”

  戴秉國搖了搖頭,說道:“已經好些年沒有再聽到她唱歌了。”

  “少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盧太官追問道。

  “長官,有一年的秋夜,我記得月亮又圓又大,每當這時都會勾起士兵們的思鄉之情,大家思念著家中父老和妻子兒女,無一不潸然淚下。這時,聽到了對麵山峰桫欏林中若隱若無的飄出了女人的歌聲,大家都驚愕不已,這杳無人跡的原始密林深處絕不會有女人的,一定是鬼魂的聲音。我帶著士兵躡手躡腳隔著山澗望去,看見月光下對麵的山坡上站著一個禿頭女人,身旁還有一隻長滿了金毛的母山猿,懷裏抱著一隻吃奶的小山猿。

  我們都愣住了,放下了手中的槍支,靜靜的肅立在那兒,默默地傾聽那個禿頭老婦唱歌,唱的就是這首《桃花江是美人窩》,曲調優美,音質甜脆,我們都聽的癡了,誰都不願意打擾她們……”戴秉國少尉回憶道。

  “那後來呢?”盧太官急切道。

  “那禿頭老婦憂傷的唱了好幾遍,然後與山猿鑽進了叢林裏消失了。第二天夜裏,我們又去那兒守候著,希望能夠再次聽到禿頭老婦迷人的歌聲,可是從此再也沒有見到她和那對山猿母子了,後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將整首歌都唱會了。我們斷定,她大概是一個怨婦的鬼魂,也許是千裏迢迢由家鄉來這裏尋找丈夫或是兒子的,是咱們中國遠征軍哪位士兵的家屬,就像古時候孟薑女尋夫一樣。”戴秉國似乎觸景生情,眼圈都紅了。

  盧太官長歎一聲,道:“不錯,她是來尋桃花江那64名羞山吳家子弟來了。”

  “她難道不是鬼魂麽?可是一個女人如何能夠穿越這蠻荒的原始密林……”戴秉國疑惑的說道。

  “她是我的嬸娘,我這次就是來找她的,”盧太官默默地望著篝火,添了兩根樹枝,口中小聲的哼起了那首家鄉小調:“我聽見人家說,桃花江是美人窠,桃花千萬朵呀比不上美人多……”

  戴秉國少尉和那幾個士兵也跟著輕輕的和唱了起來,淒婉的曲調裏充滿著濃濃的鄉情……

  許久,戴秉國疑惑著小聲說道:“長官,和白眉長臂猿一起的那個人身猴麵動物是什麽啊?”

  盧太官扭頭看了看,道:“哦,牠是河童。咦……河童跑去哪兒了?”

  一名保鏢回答道:“老板,先是明月往小溪邊去了,後來河童也跟過去了。”

  盧太官點點頭,吩咐道:“去個人瞧瞧,別出什麽事。”

  “是。”那名保鏢站起身來,匆匆離去了。

  連日來在悶熱的原始密林中行路,明月渾身上下汗漬發黏,感到有些齷齪不堪,於是她避開了眾人,走到了小溪的上遊,找了一處隱秘的所在,脫去全身的衣服,跳進了涼爽的溪水中。

  皎潔的月光,靜謐的森林,淡淡的薄霧,低低的蟲鳴……

  明月輕輕撩起清涼的溪水,她那豐滿苗條的身體融入在了淡淡的月色裏,潔白如玉的肌膚上撒滿了晶瑩的水珠,恰是無數個月亮在閃爍,此刻的她,仿佛就像是一個山林裏的美麗精靈,在盡情的享受著大自然的寧靜。

  “真好看啊……”一句驚羨讚歎飄進了明月的意識裏。

  “誰?”明月警覺的回身望去。

  溪水岸邊的叢林下,月光裏,一個醜陋猥瑣的身影局促的站立在那兒,雙眼癡癡的盯著她赤裸的身體,一股腥臭味兒散發到了空氣中,胯下尖尖的陽具已經直挺挺的勃起……

  “河童!你……怎麽偷看別人洗澡?”明月一下子蹲進了水裏,同時慍怒道。

  “我……”河童麵紅耳赤,支支吾吾的發出意念訴說道,“我反正以後是要娶你的……”

  “走開!”明月大聲嗬斥著。

  河童扭頭走了兩步,又戀戀不舍的回轉身子,說道:“你是我幾百年裏見過最好看的女人。”

  明月抬起臉來,望著浩瀚的夜空,不由得長長歎息了一聲,唉,那薄情寡義的黃建國雖然是個人,卻都不如河童一隻動物……

  河童接受到了明月的意念,頓時大喜,急急忙忙發出意念道:“明月姑娘,就讓河童就在岸上陪著你,保護你,好麽?”

  明月搖了搖頭,淒然道:“你走吧。”

  河童委屈的慢慢向叢林中退去……

  “你……是個女人麽?”這時,山崖腳下的黑影裏傳來了一句怯生生的問話聲,發音怪異之極……

  “是誰!”明月大吃了一驚,急忙喝道。

  山崖陰影裏走出來一隻渾身金黃色長毛的山猿,身子略高於河童,胸肌發達,體格健壯,胯下金毛中隱隱露出碩大的龜頭,這是個年輕的雄性山猿。

  明月驚愕不已,開口道:“你……是個會說話的猴子!”

  叢林邊上“噗嗤……”一聲響,然後傳來“嘩嘩……”的水聲,明月回頭一看,原來是河童先放了個屁,然後屙尿了,周身在瑟瑟的發抖著。

  山猿是河童的克星,這是自遠古時就遺傳下來的,盡管這隻河童從未見過山猿,但是骨子裏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所以山猿一露麵,河童就自先泄了氣,隨即兩股戰戰,屎尿俱下。

  “你是山猿!”明月立時明白了這不是一隻普通的猴子。

  山猿走近前來,抓起明月丟在岸邊的衣服湊到嘴邊仔細的嗅著,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這衣服的味兒很好聞。”

  山猿竟然能夠說人的語言,簡直是匪夷所思。

  “你怎麽可能懂得人的語言?”明月驚訝之極。

  “我懂的,可是說不好。”山猿發音的確十分的生硬。

  明月打量著這隻神奇的山猿,小心的問道:“你是如何學會人語的?”

  “是禿頭婆婆教媽媽和我的。”山猿說道。

  “明月,閃開!”叢林裏有人大喝了一聲,緊接著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這是那個保鏢及時趕到了。

  月光下,保鏢叉開雙腿,雙手持槍,瞄準了山猿迅速的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震耳欲聾,山鳴穀應,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刺鼻的火藥味兒。

  子彈擊中了山猿的肩膀,山猿慘呼一聲,隨即身形驟然暴起,閃電般的淩空躍過小溪,一爪抓在了目瞪口呆的保鏢前胸上,“噗嗤”如裂帛聲,撕開了保鏢的肚子,掏出了血淋淋的心髒。

  保鏢雙眼直勾勾,不敢相信的望著山猿手中還在抽搐著的那顆心,慢慢的倒了下去。

  山猿摔掉了那顆心髒,瞅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河童,然後縱身跳到了溪水中,洗了洗沾在手上的鮮血,對著明月呲牙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黃齙牙。

  “你是女人麽?”牠打量著明月高聳的乳房,怯生生的問道。

  明月點了點頭,雙手立掌於胸前緊張的戒備著。

  “禿頭婆婆說我需要一個女人。”山猿靦腆的說道。

  明月望著山猿,瞧見牠的右肩膀上有個小小的洞眼兒,鮮血自彈孔中汨汨流淌下來,染紅了胸前的金毛。

  “你不能隨便殺人。”明月警覺的說著。

  “我要帶你走。”山猿說著左臂膀一伸便來要摟起明月的身子。

  明月口中念起了巫咒,雙掌水平移動,使出了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牆”。

  不料山猿根本不為所動,多毛而有力的臂膀一下子便夾起了明月赤裸裸的小蠻腰,拎提出了水麵。

  明月大驚失色,祝由神功竟然對山猿不起作用,頓時腦袋“嗡”的一聲頭大了,一時間不知所措,兩隻腳本能的亂蹬起來。

  “不準搶走我的女人!”黑影一閃,河童奮不顧身的衝入了小溪中。

  河童躍入了水中,但是並未立即展開救援,而是蹲在了溪水裏,雙掌開始往頭頂上的凹陷內不停地撩水。

  山猿驚訝的望著,牠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河童這種奇特的生物,但骨子裏還是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蔑視。

  “你這怪物在做什麽呢?”山猿好奇的說道。

  “我在裝水,山猿,求求你放了我的女人吧。”河童發出的意念傳到了山猿的大腦中。

  “是你在同我說人語麽?”山猿接收到了河童的意念磁場,越發的感到奇怪了。

  “是我,我是河童,這個女人是河童的老婆。”河童繼續在往凹陷裏裝著水。

  “老婆是什麽?”山猿疑惑道。

  “這麽說吧,隻有女人才可以做老婆,和她一起睡覺,然後才能生出自己的後代。”河童解釋道。

  “誰生?”山猿問道。

  “啊,你原來什麽都不懂?當然是女人生啦。”河童的意念有些不耐煩了。

  “就像我媽媽生我麽?”山猿仿佛明白了一點,然後抱著強烈的求知欲問道,“在哪兒生?是從嘴裏麽?”

  “天哪,原來是個弱智,當然是從屁股下麵那兒生出來,喏,就是這裏,你走近點看清楚……”河童撅起了屁股,褐色的卷毛間露出了三個*****兒。

  山猿疑惑的將腦袋湊近了一些觀察,感到迷惑不解。

  就在這時,忽見河童兩股間的褐色卷毛向兩邊猛地一分,“噗”的一聲悶響,中間的肉洞一翻,裏麵冒出一股黃煙,噴在了山猿的麵孔上,隨即上麵的洞口“哧”的射出黃綠色的黏液,直接擊向了山猿近在咫尺的大臉……

  山猿幾乎窒息了,那是一種從來都沒有聞過的惡臭,不由得腦袋一暈,手一鬆,明月掉到了水裏,山猿隨即轉身去撈,也正是這一扭頭,躲過了河童極具腐蝕性的毒液。

  毒液濺在了山猿的後腦勺上,金色的毛發被燒灼腐蝕得“噝噝”作響,散發出來一股焦糊味兒。

  河童的致命武器就是毒煙和毒液,小塚就是死在了這上麵,甚至兩隻眼睛都被毒液燒熟了。

  山猿知道自己中了河童的圈套,不由得勃然大怒,回手一爪便抓向了河童的屁股,“嗤”的一聲,饒是河童躲避的快,但臀部還是連毛帶皮的被扯去了一大塊,露出裏麵的血淋淋的嫩肉。

  河童咬牙忍著疼痛,在自己的女人麵前,必須要顯得十分的剛強,要能提供足夠的保護才行。

  河童轉過身來揪住山猿中彈負傷的肩膀,拚命朝外推去。牠的頭頂凹陷處已經盛滿了水,因此而力量極大,竟然將山猿推了個趔趄,差點坐倒在了水中。

  山猿飛起一腳,踹在了河童的肚子上,河童的身子被蹬得飛了起來,重重的摔在了岸邊上。

  山猿是一支沒能成功進化成為人類的古猿,手腳均是力大無窮,碗口粗的樹木都可以一腳踢斷,河童血肉之軀自然難以承受,牠的腹內頓感翻江倒海,“哇”的一口噴出鮮血和胃液外加幾條還未消化完的小魚。

  明月趁機趕緊溜上了岸,套上了衣褲。

  這時,盧太官帶領著保鏢和戴秉國少尉等人趕到了。

  “準備射擊!”盧太官一聲令下,手槍和卡賓槍的槍口全都瞄準了溪水中的山猿。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6章

  

  “別開槍,山猿知道禿頭老婦在哪兒!”明月急呼道。

  盧太官聞言忙擺了下手,眾人遂垂下了槍口。

  明月輕輕喘了口氣,然後說道:“山猿知道禿頭老婦在哪兒,還跟著她學會了人類的語言。”

  盧太官的目光慢慢的從那慘死保鏢的屍體上移到了還站在溪水裏,仍在生著悶氣的山猿身上,那山猿實在不明白河童為什麽會欺騙牠,那黃煙噴得牠一臉的腥臭,而且後腦勺的毛發也燒去了一大塊。

  “山猿,你懂得人語麽?”盧太官以較慢的語速問道。

  山猿點了點頭,手掌揉著右肩上的傷口。

  “你知道禿頭老婦?”盧太官接著道。

  山猿以怪異的發音回答道:“是禿頭婆婆。”

  盧太官點點頭,誘導著說道:“好,是禿頭婆婆,她現在在哪兒?”

  “在山洞裏。”山猿說道。

  盧太官心中一喜,忙道:“你帶我們去找她好麽?”

  山猿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要帶女人一起回去的,這是禿頭婆婆說的。”

  “什麽女人?”盧太官不解的問道。

  “這就是女人,有了女人就會有小山猿。”山猿的眼睛溫柔的望著站在岸邊的明月,手一指她說道。

  眾人聞言皆驚訝不已,盧太官皺了皺眉頭,道:“你叫什麽名字?你有名字的麽?”

  “我姓猿,禿頭婆婆說我傻,像塊木頭似的,所以學名叫猿木,小名叫木頭。”山猿憨乎乎的說道。

  盧太官聞言搖了搖頭,說道:“禿頭婆婆說錯了,一隻山猿能有如此人類的智商已經是絕頂聰明的了。猿木,你是猿,而明月姑娘是人,你要尋找的女人不是她。”

  猿木見盧太官誇牠聰明,心下高興,於是消除了敵意,忙問道:“你說,我要找的女人是誰?”

  盧太官回頭找了找,方才他們聽到槍聲跑過來時,白眉長臂猿也跟在了後麵,現正扒在一株灌木上,矜持的望著這邊。

  “是牠,這才是你要找的女人呢。”盧太官手指著長臂猿說道。

  猿木的眼睛瞟向了灌木叢上麵端坐著的白眉長臂猿,然後又回頭看看明月,進行了一下對比,最後果斷的搖了搖頭,指著明月說道:“還是這個女人好看,那個白眉毛女人我不要。”

  盧太官想了想,哄騙山猿說道:“木頭,你帶我們去見禿頭婆婆,由她來評判那個女人適合你好不好?”

  “我喜歡這個身上沒毛的。”山猿固執的說道。

  寒生蹲在了地上,抓過河童帶蹼的左手掌,摸索著找到了牠手腕上的脈搏,切下三關,摸了一會兒,再換右手,令他有點詫異的是,河童的脈象竟然與人無異。人手有六脈,左手心肝腎膀胱,右手肺脾胃命門,河童的“三部九候”均為澀脈,脈來艱澀不暢,如輕刀刮竹般,看來體內髒器有氣滯、瘀血之征象。

  “河童內髒受外力重擊,已有內傷。”寒生對盧太官說道。

  “要緊麽,可好醫治?”盧太官問道。

  “嗯,不太要緊,”寒生思索了一下,說道,“河童雖然六脈與人相同,但畢竟不是人類,讓我好好想一想,另外,我看見山猿肩上中了槍彈,需要起出彈頭消炎處理一下。”

  盧太官點點頭,於是對山猿說道:“木頭,你的右肩膀受了傷,如果子彈頭還在裏麵,則需要拔出來,不然會化膿的,你明白麽?”

  “子彈頭?”猿木想了想,將長有指甲的手指頭戳進彈孔內,眉頭皺了皺,然後用力向裏摳,最後拽出一枚小小的沾血銅彈頭來,“是這個東西麽?”牠問道。

  寒生大吃一驚,忙道:“對,就是它,讓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猿木搖搖頭,“啪”的一聲吐出些唾沫在手上,然後抹在了傷口上,看著不夠又吐了兩口。

  “不錯,自身的唾沫是消炎的良藥,野生動物大都會自行療傷,這個猿木還是挺聰明的。”寒生由衷的讚許道。

  “木頭,你殺了一個人,我也不追究了,隻要你帶我們去禿頭婆婆的那個山洞就行。”盧太官催促道。

  猿木望了明月一眼,柔聲問道:“你要做我的女人麽?”

  明月感覺到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堅決的搖搖頭說道:“猿木,你隻是一隻山猿啊,你應該找你的同類才對。”

  “我沒有同類,媽媽臨死前告訴說森林裏隻剩下木頭一個了……”猿木的聲音低沉沉的,聽起來似乎十分悲傷。

  明月一怔,沉默片刻,輕聲問道:“那你的父親呢?”

  猿木搖了搖頭,說道:“父親……那是什麽?我不知道啊,媽媽沒說過。”

  這時,盧太官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明月過來身邊有話要說。

  “明月,你是否可以暫時先假裝應承下來,等找到禿頭老婦以後再處理掉牠?”盧太官壓低聲音悄悄說道。

  “這……”明月愣了一下,感覺到欺騙這個憨傻的山猿有點不太仁義。

  “人與猿畢竟不是同類,牠的要求本身就是無理取鬧嘛。”盧太官解釋道。

  “好吧,但是答應我以後別殺牠,留著森林裏的這最後一隻山猿吧。”明月幽幽歎息道。

  猿木站在溪水中,目光可憐兮兮的始終盯著明月在看,一副乞求的模樣。

  “不要哇……你是我的女人……”河童忿怒的發出一連串的意念。

  “好吧,猿木,我願意,現在可以帶我們去找禿頭婆婆了吧?”明月對山猿說道。

  猿木聞言從水中一躍而出,落在了明月的身邊,嘴巴咧開露出兩排黃齙牙在憨笑著,同時將目光瞥向了坐在地上的河童,自豪的說道:“她是我的女人。”

  河童臉上現出了極痛苦之色,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被克星山猿給搶走了,牠感到了深深的悔恨與無奈。

  猿木在明月麵前蹲下身來,說道:“我背女人。”

  明月愣了愣,索性爬到了山猿寬闊的後背上,兩手揪住牠身上金色的毛發。

  “出發。”盧太官發出了命令。

  盧太官的三個保鏢以及戴秉國少尉等人在溪水邊撿了些大塊卵石,壘起了個簡易的墓穴,將死去的同行葬入。

  盧太官默默地站在墓穴前,歎息不已,這保鏢已經跟他多年了,家中尚有老母,惟有回到香港後,多給其拿些錢,以示撫恤了。

  當槍聲響起的時候,老祖正在大樹後麵的灌木叢中大便,蚊蟲不停地落在那肥厚的屁股上叮咬,氣得她雙手連連拍打,等其提著褲子,袒胸露乳的從樹林裏走出來時,眾人已經都去小溪那邊了。

  老祖坐在篝火旁,陷入了沉思之中,此刻最思念的就是自己的女兒,也不知道倆嬰兒找不見自己會急成什麽樣子?中國遠征軍的這五個男人在原始密林裏呆了三十多年,肯定沒接觸過女人,否則不會一直盯著自己的胸脯看,考慮到他們也是抗日的英雄,所以自己索性就沒有係上紐扣,挺出兩隻豐乳讓他們一飽眼福了。尤其是那個姓戴的少尉,從他的火辣辣的眼神兒中瞧得出來,這人愛上了自己,唉,但自己的底線無論如何還是要堅持的。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戴秉國少尉帶著人回來了。

  “大姐,長官命令我們馬上出發。”戴秉國少尉走過來說道,那目光依舊還是舍不得離開老祖的胸前。

  老祖莞爾一笑,站起身來,挺直了腰杆,揉了揉雙乳,歉意道:“孩子不在,這裏奶水憋得發脹。”

  戴秉國癡癡的盯在了那兒,下意識的咽了咽唾沫。

  “老祖,我們走吧。”寒生在前麵招手喊道。

  熄滅了篝火,帶起背囊,眾人啟程了。

  山猿背著明月趟過小溪,沿著一條叢林小道走在了前麵,緊隨其後的是寒生和盧太官及保鏢,戴秉國少尉與老祖走在一起,隊伍的最後麵,四個士兵用木棍紮了一個簡易的擔架,上麵躺著受了內傷的河童。

  白眉長臂猿坐在樹杈上似乎不太高興,但最終還是跳下來一路追了上去。

  淡淡的月光,茂密的雨林,黑黝黝的林間到處漂浮著綠熒熒的鬼火,那是當年陣亡士兵的屍體分解而產生的磷火,就像是他們寂寞的幽靈,心有不甘的在徘徊著,年複一年……

  寒生伸手想要去捧住鬼火,那暗淡的綠光忽悠一下又飄向了遠處,依舊是無聲無息,若隱若現。

  “唉,他們的魂兒不能回歸故裏,多少年來就這麽在雨林中遊蕩著……”盧太官悵然道。

  “我認識一個湘西趕屍的殘兒,要是能有辦法就好了。”寒生自言自語道。

  “三十多年了,遠征軍將士的血肉早已化作了泥土,如何回得去故鄉……”盧太官搖搖頭,發出長長的歎息。

  “嗚嗚……”起風了,叢林裏傳來陣陣如林濤般的悲吟聲,如泣如訴,令人心酸。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7章

  

  槍聲在山穀中回蕩著,隱約的傳到了石洞裏。

  “槍聲的!”鬼塚耳朵一豎,警覺的說道。

  “嗯,應該是寒生那邊出事了,我說過隻要跟著他們,就一定能逮到機會下手的,好,現在熄滅篝火,鬼塚前麵開路,我們上去看看。”黑澤點點頭說道。

  “臭鼬還沒烤熟呢,要不要吃完了再去?看著都令人眼饞,肚子飽了人才會有體力嘛。”黃建國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行,”黑澤斷然拒絕道,“時機轉瞬即逝,建國君,現在還不是到你我享受的時候,等事情結束了,我帶你到東京銀座去吃藍鰭金槍生魚片,但現在必須馬上出發!”

  “是。”黃建國隻得站起身來,跟隨在了黑澤的身後。

  月光下,望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叢林裏,山洞對麵的野芭蕉林中,那個清臒幹瘦的身影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石洞口,抓起烤的半熟的臭鼬,扯下一條腿來,湊到鼻子下麵聞了聞,“好香啊,”隨即從口袋裏摸出一隻小調料瓶,往上撒了點鹽麵,然後一口咬下去,撕下來塊肉在嘴裏不住的咀嚼著,“好味兒,貧道餓壞了。”

  叢林溪水岸邊上,鬼塚警覺的在前麵走著,鼻子不時的嗅嗅,他感覺到了離追蹤的目標已經越來越近了。

  轉過山坳,黑黝黝的楠木林中鬼火憧憧,“嘎……”高高的樹梢上傳來幾聲怪鳥突兀的嘶叫。

  此刻,鬼塚發現了小溪的岸邊有些動靜,於是打了個手勢,黑澤等人停下了腳步。淡淡的月光下,有一個在蠕動著的黑色土包,偶爾發出“吱吱”的叫聲……

  定睛細瞧,竟然是一大群老鼠黑麻麻的爬在了一個亂石堆上,而且都在奮不顧身的往石縫裏麵鑽。

  “這是什麽?”黃建國感到渾身發緊,戰戰兢兢的問。

  鬼塚的鼻子不停地翕動著,回過頭來壓低了聲音對黑澤說道:“血腥氣的,下麵的,新鮮屍體的有。”

  黑澤腦筋一轉,隨即吩咐道:“打開,看看是什麽人死了。”

  鬼塚走上前,腹腔一縮,對著那些黑色的老鼠猛然間噴出一口屍氣,老鼠們“吱吱”大叫著一哄而散,露出一座卵石壘成的墓穴。

  黃建國上前幫忙撤去石塊,裏麵仰臉躺著一具年輕男屍,麵部肌肉扭曲,嘴角上的鮮血和口涎濕滑滑的,胸腹部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吳中校的人,槍傷的不是,開膛的,動物的幹活。”鬼塚借著月光觀察著說道。

  “那會是什麽動物幹的呢?”黑澤疑惑道。

  黃建國的嘴角慢慢的現出一絲獰笑,目光中露出貪婪的神色,轉過頭來懇求的望著黑澤。

  黑澤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黃建國悄悄地的俯身到了屍體的上麵,雙手輕輕的摩挲著死者的麵龐,然後溫柔的將嘴唇按在了其黏糊糊的嘴巴上,舌頭挑開其牙床,隨即用力的吮吸了起來。新鮮的屍氣源源不斷的吸入了肺腑,還有一些鹹滋滋的淤血和滑嗒嗒的黏液也連在一起吃進了嘴裏……

  “建國君,味道好麽?”黑澤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黃建國的嗓子頭“呼嚕呼嚕”的直響,含糊不清的嘟囔說道:“就是有點午餐肉的味兒。”

  鬼塚在一旁看得是麵紅耳赤,不停地抓耳撓腮。

  黑澤瞧在了眼裏,於是點點頭,說道:“餓了?你也去充點饑吧。”

  鬼塚聞言二話不說一頭拱進了屍體裂開的肚子裏,叼出一根滑膩膩大腸,“噗”的咬破了,黃綠色、黏糊糊的糞便自嘴角滴嗒嗒淌下來,臭氣撲鼻。

  鬼塚二次將腦袋伸進去,聽得“吱”的一聲慘叫,竟然咬掉了正在腹腔內進食的半個老鼠頭……

  黑澤也感到饑腸轆轆,目光瞥向了老鬼。

  老鬼咧開了嘴巴,抽出半截武士刀“唰”的一下,利落的割下死屍的生殖器,遞給了黑澤。

  黑澤嗅了嗅,用牙齒咬破陰囊皮,銜出一個圓圓的睾丸入口,舌頭一卷,嚼都沒嚼就滑溜溜的咽了下去。

  黃建國吸完了屍氣,起身時順嘴咬下來半拉舌頭和一段多肉的齲齒牙床,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了。

  “行了,時間不早了,趕緊繼續追蹤他們。”黑澤吞下另一枚睾丸,然後厲色命令道。

  於是幾個人在溪水中洗去臉上和手上的穢物,並且漱了漱口,然後繼續上路。

  “他們,前麵的一刻鍾。”鬼塚說道。

  黑澤擺了下手,吩咐道:“開路。”

  趟過小溪,回頭望去,那群黑鼠重又扒回到了死屍的身上,“吱吱”叫著大吃起來。

  山風襲來,楠木林發出陣陣怒濤聲,仿佛是靈魂在呐喊,陰風嗖嗖,黃建國頓覺頭皮發麻,趕緊伸手入袋,握住了冰涼的手榴彈,心情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們走遠了,誰也沒有聽到卵石墓穴旁的溪水邊,一個消瘦清臒的身影在不住的嘔吐著:“貧道實在是受不了啦……”

  熱帶雨林深處,胡康河穀內長滿了高聳入雲的望天樹,樹與樹之間到處拉著各種藤類植物,相互纏繞絞殺著,有的雞血藤被絞成了麻花形,皮破處滴滴答答的滲出鮮紅的血滴。半空裏垂下些奇形怪狀的大豆莢,不時的開裂,堅果掉落到穀底溪水中,“噗通”一聲,不經意間嚇人一跳。

  清晨,山猿帶著盧太官等人終於來到了這裏。

  白色的薄霧在林間靜靜地漂浮著,一層層的,恍若仙境一般,跨過了一根橫在溪水上的粗大的枯樹,前麵在直徑約七八米的兩株望天樹之間露出一個天然的石洞口,上麵垂掛著數條雞血藤,如同門簾一般。

  “禿頭婆婆就在這裏了。”猿木放下明月,對大家說道。

  盧太官四下裏打量一番,目光望向了戴秉國少尉,詢問道:“少尉,來過這裏麽?”

  戴秉國少尉答道:“不,長官,我們在雨林中生活了三十多年,還從來不知道這個地方。”

  猿木拉著明月的手,率先走入了石洞,盧太官擺了下手,大家魚貫而入。

  進入洞口後,發現裏麵是一個寬敞的大石廳,高高的洞頂有著一條窄窄的長裂隙,些許光線從縫隙中折射下來,因此石廳內並不顯得十分的暗淡。

  石地上爬著黑麻麻的無數鬼蛐蛐,身長足有三寸許,頭圓胸寬,大顎發達,張開著暗紅色的咀嚼式口器,油亮亮的翅膀,背上馱著一麵碩大的發音鏡,兩根長長的觸須在不停地擺動著。

  “這是什麽鬼東西!”明月發出了一聲驚呼。

  “別怕,它們是我的小蟲。”猿木輕聲安慰著明月,然後口中一聲呼哨,那些鬼蛐蛐立刻兩麵一分,讓出一條通道來,猿木拉著明月從中間走了過去。

  石室的盡頭是個大石台,上麵散落置放著幾個大青石塊,正中的岩壁上有個凹陷,裏麵端坐著一個人,光線朦朦朧朧,看不清此人的相貌。

  盧太官小心翼翼的自鬼蛐蛐讓開的通道中走了過去,登上了石台,來到了石壁前,定睛細瞧凹陷內端坐著的那個人,不由得大吃一驚。

  此人長著光光的禿頭,麵上層層疊疊的皺紋,兩隻眼睛呆滯而空洞的凝視著前方,衣服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整個人就仿佛是一座石雕,沒有絲毫生氣,看得出來,她已經死了。

  “嬸娘!”盧太官驚呼道。

  “婆婆不吃也不說話,這個樣子已經很久了。”猿木在身後說道。

  “她已經死了……”盧太官哀傷的說道。

  “沒有死,媽媽才死了呢,這是婆婆說的。”猿木憨裏憨氣的分辯道。

  唉,這個笨蛋,也難怪,畢竟不是人啊,盧太官沮喪的想,禿頭老婦死了,桃花江那64名羞山吳家子弟的魂魄也就無從尋找了,自己還死了一個保鏢,看來這次行動是徹底的失敗了。

  “盧先生,你嬸娘禿頭老婦死了,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呢?”明月頗感同情的問道。

  “這茫茫的原始雨林,我到哪兒能找得到吳家子弟的魂魄呢?惟有帶走嬸娘的遺骸,葬到鄱陽湖穀去,完成她的遺願罷了,”盧太官轉過身來,對戴秉國少尉等人說道,“少尉,嗯,這麽說吧,你們在異國他鄉呆了幾十年,對大陸家鄉的情況已經不了解了,現在大陸是共產黨的天下,而你們是國民黨軍人,被稱之為‘蔣匪軍’,回去後肯定會受到審查和清算,弄不好命都沒有了。我想,你們還是考慮一下,願不願意跟我到香港去?”

  戴秉國少尉吃了一驚,說道:“長官,我們是抗日軍人啊,難道中國現在和日本鬼子和好了?”

  盧太官苦笑了一下,緩緩說道:“日本人於1945年戰敗就已經投降了,我們中國是戰勝國,可是國共兩黨緊接著又打起了內戰,蔣總統的國民黨敗退渡海到了台灣島,大陸則在1949年成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與在台灣的中華民國是出於對立的戰爭狀態。至於日本,四年前便同中國建交了,現在已經成為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侵華戰爭的賠款也不要了,和中國遠征軍浴血奮戰的那個年代完全不同啦。”

  戴秉國少尉聽罷頓時臉色慘白,半晌說不出話來了。

  “跟我走吧,香港現在還是在英國的管轄下,你們不但不會受到迫害,而且還會受到熱烈歡迎的,二戰結束三十多年後,遺忘在熱帶雨林中的中國遠征軍人還剩下了最後的五個人,這將是世界爆炸性的新聞,放心吧,我可以提供你們五個人後半生所需的一切生活養老費用。”盧太官由衷的勸慰道。

  “我們想回家。”江西婺源姓黃的老兵說道。

  “是啊,我的老爹老娘不知還在不在了,我一定要回去家鄉。”那個湖南邵陽的老兵痛苦的說道。

  “我離家時,兒子還未滿月,現在算下來都三十多歲了,也早該成家立業了,不行,就是那邊殺死我,我也要見我兒子和我老婆最後的一麵啊……”安徽桐城的老兵嗚嗚的哭了起來。

  “長官,我們必須要回到家鄉,要回去找到我們的親人。”戴秉國少尉含著熱淚堅定的對盧太官說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8章

  

  “他們的,山洞的進入。”鬼塚悄悄說道。

  “隱蔽,鬼塚,你去打探一下情況,千萬不要驚動他們。”黑澤命令道。

  “是。”鬼塚身影飄然而起,越過了小溪上麵的枯木橋,很快便消失在了霧氣中。

  黑澤擺擺手,黃建國和老鬼閃身躲在了一株望天樹的後麵。

  “黑……澤先生……”黃建國驚恐的指著不遠處的草叢結結巴巴的說道。

  黑澤望過去,墨綠色的草叢兩邊分開,一條巨蟒從中探出碩大的腦袋,然後迅速的竄出,爬過了那株橫跨小溪的枯樹,向石洞方向去了。

  “一條蟒蛇而已,不必大驚小怪。”黑澤皺了皺眉頭說道,目光依舊盯在了石洞的方向上。

  鬼塚來到了洞口,悄悄探頭望進去,發現洞裏麵並非漆黑一片,而是有著足夠的光線,略一思忖,身體沿著石壁悄無聲息的飄了上去,找到了那條山體岩石的裂隙。他扒在了裂隙上朝下望去,正好視線落在那個石台之上,此刻,瞧見了吳中校還有一隻大猴子摸樣的山猿以及站在一旁的明月姑娘。

  盧太官聽罷台下戴秉國少尉的慷慨陳詞,不由得長歎一聲,麵色沉重的說道:“當年我就是為了躲避鎮壓反革命才連夜逃離了家鄉,否則可能早已被槍斃了,你們回去,定是凶多吉少啊。”

  “長官,我們認了。”戴秉國悲壯的挺直了胸膛。

  “這樣吧,我有個主意,你們先跟我回到香港去,召開記者會,各國媒體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到你們五個人的身上,之後你們可以向全世界述說,中國遠征軍第200師戴秉國少尉奉師長戴安瀾將軍於1942年臨終前下達的命令,在緬甸的叢林裏堅守了34年,最後隻剩下了你們五個人。如此一來,國民黨方麵肯定會要求你們返回台灣,中國政府也會爭取你們回大陸,這時你們再提出希望回到家鄉與親人團聚,就再也不會有人敢於加害你們了,到時候,我會讓你們西裝革履衣錦還鄉,每人再給你們二十萬美金,下半生就無憂了。”

  “長官,請讓我們商量一下。”戴秉國少尉說道。

  “好吧。”盧太官揮了揮手道。

  “誰也不準動禿頭婆婆。”猿木站在禿頭老婦的麵前,揮舞著兩隻有力的臂膀,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說什麽?木頭。”盧太官疑惑的問道。

  “誰也不準碰禿頭婆婆!”猿木大聲的咆哮道。

  盧太官嚴厲的對猿木說道:“禿頭婆婆是我的嬸娘,她的遺願就是要回到鄱陽湖穀去,葬在她的師父身邊,所以,我必須要帶走她。”

  猿木頸後的鬃毛直立了,雙眼血紅,狂吼道:“我要殺了你們!”說罷口中一聲淒厲的呼哨,霎時間石廳內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唧唧……”聲,整個空氣都被攪動了。

  盧太官驚恐的看到,石廳地上那些三寸多長,麵目凶狠的黑褐色昆蟲,全部都仰起了咀嚼器,露出一對暗紅色的大板牙,舉起油亮亮的前翅,左右擊打著發音鏡,十餘萬隻一起在摩擦著,那聲音如同驚濤拍岸,耳膜都快要震破了。

  明月急忙對著猿木打手勢,要牠停下來。

  猿木又一聲尖利的嘯音,鬼蛐蛐們的呐喊聲戛然而止,石廳內一片寂靜,眾人耳鼓內的“嗡嗡”聲過了許久,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木頭,你為什麽要留下禿頭婆婆呢?”明月和顏悅色的問山猿道。

  “禿頭婆婆沒有死。”猿木辯解道。

  “讓我來看看。”寒生走到了石台上。

  猿木剛要阻止,明月柔聲說道:“木頭,寒生是醫生,就讓他替婆婆檢查一下吧。”

  猿木眼睛望著明月,委屈的說道:“那好吧,誰叫你是我的女人呢。”

  明月臉一紅,沒有再說什麽。

  寒生三根手指搭上了禿頭老婦的手腕三關上,用力的切下……

  “奇怪之極,”寒生默默地自言自語道,“‘窈窈冥冥,昏昏默默,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無視無聽’,婆婆皮肉涼如冰、堅如石,無脈動,但卻魂魄俱在,寒生心靈感應得到。”

  “那她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的呢?”盧太官不解的問。

  寒生站起身來,沉吟道:“世間都認為人死心髒停止搏動,血液不流,經絡閉塞,亦無脈動,但卻不知其氣仍在,這並非肺部呼吸之氣,而是指生物磁場,此時稱作為‘中陰之身’,然而中陰身卻不能長久存在於世上,七七四十九天後散失,在此期間如遇奇緣,便可發生屍變了。”

  “莫非嬸娘發生了屍變?”盧太官疑惑的說道。

  “正是。”寒生肯定的答道。

  “會不會也是一具血屍?”盧太官想著自己當年被嬸娘搭救的情況,於是猜測道。

  “不是,她是一具石屍。”寒生回答說道。

  “石屍?”盧太官驚訝的低頭仔細觀察著禿頭老婦僵硬的身軀。

  “石屍,”寒生回憶著《屍衣經》中所述十八種屍變有關石屍的記載,說道,“石屍在所有屍變中是最奇特的,在世間極為罕見,不但史書之中鮮於記載,即使民間那多如牛毛的各類野史武功秘籍更未見提起,石屍有十年的石化期現象,而現在,禿頭婆婆正是處於石化期中。”

  “石化期是怎麽回事?”盧太官問道,明月和猿木也都傾耳靜聽。

  寒生解釋說道:“有些邪道高人臨死進入中陰身之前,服藥坐禪逐一有序的自閉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心髒不再搏動,血液亦停滯,但是腦部生物磁場依舊在活動,而且可以感應到外部事物,但不能作出反應,簡單說來,就是三魂暫不能指揮七魄,此為石化期。”

  石廳頂部的裂隙上麵,潛伏在那兒的鬼塚一字一句聽得真切,禁不住的抓耳撓腮起來,中原陰陽之學問真的是博大精深啊,他屏住呼吸繼續的傾聽著。

  “石化期為十年,此期間石屍其實是為閉關坐禪,此禪端的厲害,名曰‘中陰禪’,十年石化期滿那日,雙目泣血,脫胎換骨,非但不死,而且功力大增,且壽命又加數十年。”寒生繼續說道。

  盧太官和明月等人聽得目瞪口呆。

  “隻不過,十年的石化期內,身軀不能活動,無法抵禦任何人與動物的外力傷害,所以必須在杳無人跡的地方坐‘中陰禪’,自古以來此秘術罕有人知,也沒有聽說有誰練成,蓋因萬分艱難之故。”寒生最後說道。

  “怪不得嬸娘跑到這等隱秘的地方來呢,此地有猿木和這麽多的怪異甲蟲保護,自然十分的安全了。寒生兄弟,難不成你知道修習‘中陰禪’的方法麽?”盧太官饒有興致的問道。

  寒生搖搖頭,道:“不知。”

  盧太官麵現惋惜之色,隨後又接著問道:“嬸娘不知何時石化期滿,我們總不能在這兒一直等到她出關吧?”

  寒生轉頭問猿木道:“禿頭婆婆變成這個樣子有多少年了?”

  猿木憨憨的說道:“我記不得了,她當時告訴木頭說,她沒有死,讓我看好她的身子,不準任何東西碰她。”

  寒生望著盧太官道:“看來沒有其他辦法,隻有等待,如此,我和老祖要返回藍月亮穀了。”

  明月聞言歎息道:“明月也得走了。”

  “你要去哪兒?”盧太官急切的問道。

  “塔巴林寺。”明月回答道。

  霧靄中,鬼塚輕飄飄的落在了望天樹的後麵。

  “黑澤先生,他們的,統統的在裏麵,奇怪的有,中國遠征軍士兵的五個,叢林裏堅持了三十四年的,太可怕了……”鬼塚敘述了他聽到的所有情況。

  “還有五名中國遠征軍士兵活在叢林裏?鬼塚,殺死他們!決不能讓他們活著跑去香港開什麽記者會,這樣會勾起二戰期間帝國占領地方民眾的抗日情緒,損害戰後日本已經樹立的和平形象,尤其是損壞中日之間的友好關係,你的明白?”黑澤聞言沉思片刻,然後嚴肅的說道。

  “是,我的去殺死他們。”鬼塚答應道。

  黃建國在一旁插嘴道:“黑澤先生真是高瞻遠矚啊,緬甸叢林裏還存活著三十四年前中國遠征軍的五名士兵,這事要是讓中國的老百姓知道了,肯定爆發一場抗日浪潮,別的不說,最起碼也會要求日本給付戰爭賠款,我知道盡管中國政府已經不要了,但國際法上的戰爭賠款訴訟時效還未到期,一旦幾千萬中國戰爭遇難者家屬鬧起來,這對日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黑澤點點頭,伸手拍了拍黃建國的肩膀,讚賞道:“建國君,很好,能如此的為日本國著想,我們將來一定扶持你入主中原。”

  “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黃建國諂媚的哈了哈腰。

  “鬼塚,要盡快讓建國君多掌握一些截屍教的高深法術,保證他的安全。”黑澤吩咐著。

  “建國君的,進步快快的。”鬼塚說道。

  “鬼塚教主,你方才說那個石屍破關出來後功力會很強大,我想,我們一定要在此之前消滅她。”黃建國堆起一臉笑容建議道。

  “不錯,砸碎石屍,絕不能讓她成為我們的絆腳石。”黑澤點頭道。

  “寒生的,老祖的,要離開他們的,藍月亮穀的去。”鬼塚想起了寒生最後與吳中校的對話,於是繼續報告說道。

  “哦,很好,機會來啦,寒生和老祖如果離開,我們就可以下手了,至於那五個中國士兵,鬼塚盡快去把他們幹掉。”黑澤吩咐說道。

  “嘶嘶……”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詭異的聲響。

  黑澤等人一愣,忙隱蔽起觀察。

  林中小路上,數十條五色斑斕的大蟒蛇浩浩蕩蕩的爬了過來,走在中間的是一個赤足纏頭的怪人,穿著髒兮兮的白色土布長袍,左右肩膀上各端坐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09章

  

  蒙拉差翁。炳自從收服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嬰兒,簡直是心花怒放,盡管已感覺到了他倆的來曆頗為蹊蹺,但是一種強烈的父愛與母愛的複雜混合心情已經徹底征服了他。

  他想,趕緊找到那個叫寒生的中原郎中並殺死他,為自己的徒弟坤威差報仇後,他將帶著這倆個嬰兒隱居曼穀湄南河邊,一麵傳授血降頭,一麵要他們讀書,成為泰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學者型降頭師。

  他派出去幾條蟒蛇前去刺探寒生等人的行蹤,自己則同嬰兒在蟒蛇洞中嬉戲。玩了一會兒,小女嬰的嘴巴在他的懷中拱來拱去,並咿咿呀呀的喊著“媽媽”,蒙拉差翁。炳體內的母愛被挑逗了起來,他感覺到左右胸一陣酥麻,於是解開了布袍,露出胸肌,將小小的紫黑色的乳頭放在了女嬰的嘴邊。

  女嬰一口叼住了右胸乳頭,拚命的吮吸了起來。

  “喔哦……”蒙拉差翁。炳愉悅的輕呼了一聲,乳頭處一種從未有過強烈的麻酥感放射性的充斥了他的整個上半身,令他竟然情不自禁的戰栗起來,太不可思議了,“啊……啊……”他接連呻吟了起來。

  女嬰一麵吮吸著,一麵將目光瞥向了沈才華,眼神中露出一絲狡黠與殘忍,沈才華心有靈犀,咧開小嘴巴笑了,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後撲上來,叼住了蒙拉差翁。炳左邊的乳頭,也拚命的吮吸了起來。

  “啊……”這小家夥的吸力更強,蒙拉差翁。炳麵色漲紅,頓感體內來自腹部氣海的兩股一涼一熱的涓涓細流通過前胸後背慢慢升起湧向了雙乳,最後破堤而出,自乳頭射進了兩個嬰兒的口中……

  督脈總督人體的陽氣,循行於背部正中脊柱內,稱之為“陽脈之海”。任脈統領人體的陰氣,循行於前胸腹,乃是“陰脈之海”。

  蒙拉差翁。炳來自丹田氣海之內的先天陰陽精氣分別源源不斷的流入了兩個嬰兒的體內,可是他本人卻不知道,蓋因其所學與中原經絡理論大相徑庭之故。

  老祖百年老陰已被陽公採光,所以生下了純陽體質的皺皮女嬰,恰巧蒙拉差翁。炳右乳流出的又是任脈陰氣,對女嬰來說正是旱地逢甘露,受益匪淺。沈才華則正好相反,蔭屍沈菜花墓地裏陰氣過胎,體質為純陰,吮吸了蒙拉差翁。炳左乳的督脈陽氣,可謂相得益彰。

  這一切,蒙拉差翁。炳渾然不覺,隻是感覺自己十分的疲倦,但是體內又充滿著愉悅的快感,尤其是兩隻乳頭又脹又麻如放電般,他朦朦朧朧的想著:自己一定是來奶了…………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慢慢的鬆開了嘴巴,一次吸入過多的精氣是受不了的,隨後各自挺著脹鼓鼓的小肚子,爬下了蒙拉差翁。炳的身體,兩人手拉手的走出了石洞,來到外麵的空場處玩耍。

  那些蟒蛇們各自盤成一團,都在眯縫著眼睛打瞌睡,金花蟒蛇夫婦相偎在一起,也是迷迷糊糊的,望見兩個嬰兒出來,雌蟒的半睜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依依的神情。

  蒙拉差翁。炳打了個哈欠,體內的雌性激素燃起的熱情慢慢的消退了,此刻,他感覺到異常的疲憊,於是合上了眼皮昏昏欲睡。

  一條褐斑大蟒蛇匆匆遊動了進來,爬至蒙拉差翁。炳的耳旁,火紅色的蛇信子急促的抖動著,發出“嘶嘶”聲響。

  蒙拉差翁。炳猛然間警覺起來,雨林中打探消息的蟒蛇已經發現了寒生等人的蹤跡。

  “噫嗚……”蒙拉差翁。炳吹響了血笛,匆匆走出了石洞,眾蟒蛇們已經被血笛喚醒,個個昂起了頭,精神抖擻的等待出發的命令。

  蒙拉差翁。炳揉了揉胸肌,係上長袍,背上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然後笑容可掬的對兩個嬰兒說道:“我的孩子們,不要太頑皮啦。”說罷咬破舌尖,噴出兩口血霧在他倆的身上,然後抓起來馱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帶領著數十條蟒蛇,浩浩蕩蕩的朝著密林深處行去。

  報信的褐斑蟒蛇在前麵帶著路,翻山越澗,穿過一片片茂密的叢林,最後來到了山猿居住的那條長滿望天樹的山穀。

  此刻,黑澤悄悄地對鬼塚和黃建國說道:“暫時以靜製動,看看這個赤足怪人究竟意欲何為。”

  鬼塚點點頭,大家隱蔽起來。

  山洞內,猿木聽到明月要走,不由得急了,雙手一張,臉紅脖粗的大聲叫道:“我的女人不能走!”

  明月扭臉瞧著猿木憨厚愚鈍的模樣,搖搖頭:“木頭,你可能還不明白,人猿並不是同類……”說罷仰臉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語氣悲愴的幽幽說道,“我已經答應了格瑪上師,回到塔巴林寺長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躺在擔架上的河童猛然坐起身來,向明月發出一遍遍強烈的意念:“我才是同類!”

  猿木拉住明月的手,已是眼淚汪汪,聽得它委屈的說道:“禿頭婆婆醒來,木頭跟你一起走。”

  突然,鬼蛐蛐的隊伍中發出了一陣騷動,原來是一條巨蟒冒冒失失的闖進了石洞之內。

  鬼蛐蛐們一擁而上,頓時無數暗紅色的大板牙在蟒蛇的硬皮上瘋狂切割了起來,鮮血順著道道傷口淌下,那隻碩大的蟒頭上也爬滿了鬼蛐蛐,雙目瞬間便被割破了,冒出兩股黑褐色的液體,那巨蟒疼得滿地打滾,身軀扭做一團,張開嘴巴發出了“嘶嘶”的哀鳴。兩隻機靈的鬼蛐蛐趁機跳入它的口中,伸出大板牙,將那根火紅色的蟒蛇信子匆匆鋸斷了。

  “中原郎中寒生趕緊出來受死……”石洞外突然傳來一聲暴喝,發音很是生硬。

  “有人來了。”猿木說道,隨即一聲呼哨,鬼蛐蛐們蜂擁而出,在石洞外溪水的己方一側列成數排,虎視眈眈的盯著對岸的入侵者。

  盧太官揮手命令道:“少尉,準備戰鬥。”

  “是,長官。”戴秉國迅即帶領著四名士兵抄起美式卡賓槍衝出了石廳。

  三名保鏢抽出腰間的手槍,簇擁著盧太官向洞外走去,寒生、山猿、明月和老祖等人跟在了後麵,河童也從擔架上爬了下來,蹣跚的走在了最後。

  洞外,隔著溪水上的枯樹獨木橋,對岸爬著數十條粗大的蟒蛇個個昂頭挺胸,火紅色的信子耀武揚威的向空中吞吐著,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皮色黝黑的赤腳纏頭怪人,口中含著一隻血紅色的豎笛,左右肩膀上各自端坐著一名白白胖胖的嬰兒……

  “沈才華!”寒生一眼便認出了怪人肩上的嬰兒,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老祖歪著腦袋反複盯著那個光潔如玉的小女孩看,體內那股母女連心的感覺是不會錯的呀,可是這女嬰的皮膚並沒有一絲皺褶,究竟是不是祖墨?她恍惚起來,口中輕聲呼喚著自己的女兒……

  可是,怪人肩頭上的兩個嬰兒竟然無動於衷,黑黑的眼睛打量著寒生和老祖,仿佛形同路人一般,沒有表現出任何驚喜的反應。

  寒生心中也在納悶,沈才華那是斷然不會認錯的,而且他與皺皮女嬰向來也是形影不離的,可是這個女孩子的身上白白淨淨的,沒有絲毫的皺皮,難道她不是皺皮女嬰?或是有了什麽奇遇,這個怪人治好了她?無論怎樣,看兩個嬰兒目前的神態,很像是被什麽協術給控製住了。

  “老祖,他倆中了巫術。”寒生小聲對老祖說道。

  “哪個是寒生,趕緊站出來。”那怪人高聲叫道。

  寒生上前一步朗聲道:“在下便是寒生。”

  蒙拉差翁。炳仔細打量著麵前這個不起眼的年輕人,心下頗為疑惑,坤威差乃是得到了自己一些真傳的,一個普通的中原小郎中竟能輕易殺了自己的徒弟,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喂,你為什麽殺了我的徒弟?”蒙拉差翁。炳慍怒的說道。

  寒生一愣,遂不解的問道:“殺死你的徒弟?請問你是誰?你的徒弟又是何人?”

  蒙拉差翁。炳哼了一聲,道:“我的徒弟坤威差,你認得吧?”

  “坤威差?你說的是那個泰國領事館的降頭師麽?”寒生問道。

  “當然,果真是你殺了他?”蒙拉差翁。炳眼睛緊緊地盯著寒生。

  “我與他素未謀麵,如何能殺他呢?”寒生坦然道。

  “未曾謀麵?那你又是怎麽知道他的?”蒙拉差翁。炳狐疑的說道。

  “我在京城雍和宮丹巴老喇嘛那兒聽說此人的,後來據聞坤威差被筱豔芳所殺。”寒生實事求是的回答道。

  “筱豔芳是誰?”蒙拉差翁。炳追問道。

  “京城名旦,是唱京戲的,不男不女像個人妖。”寒生鄙夷的說道。

  蒙拉差翁。炳聽出寒生言語之中對人妖頗有詆毀之意,心中頓時感覺不快,於是沒好氣的說道:“你告訴我此人為何要殺坤威差?說不出來,你定難逃幹係。”

  “坤威差給丹巴老喇嘛下了‘陰陽草’降頭,害死了他,就在其罪行即將暴露的時候,筱豔芳為了殺人滅口,割斷了他的脖子。”寒生把從王婆婆那兒聽到的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蒙拉差翁。炳隨即問道:“筱豔芳在哪兒?”

  寒生搖搖頭,告訴他道:“筱豔芳已經死了,在滇西北梅裏雪山下開槍自殺了。”

  “哈哈,來個死無對證,哪個會相信你的信口雌黃?”蒙拉差翁。炳冷笑道。

  “我可以作證。”明月走上前來說道。

  “你又是誰?”蒙拉差翁。炳奇怪道。

  “我是明月,當時我和師父王婆婆都在現場親眼目睹的,寒生所言一點都不假。”明月理直氣壯的說道。

  蒙拉差翁。炳搖了搖頭:“你們是一夥的,不足為憑。”

  望天樹後,黑澤等人聽得真切,他點頭自得的低聲說道:“很好,這兩方鬥起來,我們從中才好漁翁得利啊。”

  “嗯,要設法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黃建國狡詐的說道,顯示出其內心的機敏才智。

  黑澤站起身來,從望天樹後轉出,朗聲說道:“我也可以作證,坤威差就是被他們所殺害的。”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0章

  

  黑澤身著那套被密林中有刺植物劃破的黑色西裝,上麵還染著斑斑雞血藤鮮紅的汁液,腳下一雙皮鞋,露著一根腳趾頭,顯得有些狼狽不堪,盡管如此,他仍舊是挺直了腰板,筆直的站在了蒙拉差翁。炳的麵前。

  “你是誰?”蒙拉差翁。炳詫異的問道。

  “我是日本國駐中國副總領事黑澤,我可以證明泰國領事館的坤威差先生係這幫人所謀殺。”黑澤朗聲說道。

  盧太官和寒生等人驚訝的望著突然現身的黑澤,目光四下裏搜尋過去,並未發現鬼塚、黃建國和老鬼等人,但是心裏都清楚,他們肯定就隱藏在附近。

  蒙拉差翁。炳疑惑的打量著這個小矮個子東洋人,隨即問道:“你有什麽根據,說來聽聽。”

  “請問先生尊姓大名?”黑澤恭恭敬敬的問道。

  “蒙拉差翁。炳,泰國第一降頭師。”蒙拉差翁。炳答道。

  “哦,您是皇族,失敬失敬。”黑澤深深地鞠了一躬。

  蒙拉差翁。炳鼻子哼了一聲,以藐視的眼神兒盯著他。

  黑澤目光瞟了一眼小溪對岸,心中暗暗吃驚,中國遠征軍的那五個士兵竟然還持有美製卡賓槍,火力不弱,還有那個河童會放毒液,須得小心提防,站在明月身邊的那隻山猿,說不準就是蜘手少佐筆記本中說的“拉瑪古猿”了,目前的局勢是敵眾我寡,力量懸殊,看來隻有先行離間,挑起他們與泰國降頭師之間的爭鬥,然後再擇機對寒生下手。

  想到這裏,於是他嘴裏嘿嘿冷笑了幾聲說道:“蒙拉差翁先生,我們日本領事館在中國京城布有眾多的眼線,每天都在搜集有關政治、經濟和社會各方麵的情報,泰國領事館也有人在做這方麵的工作,坤威差先生就是一個,這一點,我想您不會不知道吧?”

  蒙拉差翁。炳未可置否,其實他並不知道。

  黑澤心中清楚,要想謊話編的圓滑無漏洞,必須有大量真實的成分在內,如果完全都是假話,則絕對是沒人相信的。

  “數月前的一天上午,日本總領館接到了中國公安係統內部的線報,說是清晨在紫禁城邊的護城河裏發現了一具無名男屍,經公安局法醫檢驗係割斷頸動脈而死,身份最終確定為泰國領事館隨員,名字叫做坤威差,奇怪的是泰國和中國方麵都三緘其口,匆匆火化了事,就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們當時感到此事十分蹊蹺,如此低調的處理,背後可能隱藏著什麽秘密。東京日本內閣調查室要求我們追蹤此事,於是我們通過內線,逐步揭開了坤威差之死的真相。”黑澤敘述道,他說的這部分完全是真實的。

  此刻,就連盧太官、寒生等人也被故事所吸引住了。

  黑澤望了一眼眾人,開局很好,他想。

  “線索引到了雍和宮丹巴老喇嘛的身上,寒生說的不錯,這位藏傳佛教噶瑪噶舉派的上師中了坤威差下的‘陰陽草’降頭,命垂一線,但是寒生並沒有說出事情的根本原因,就是丹巴老喇嘛為什麽會中降頭?他臨死之前同寒生有過一次秘密交談,這對於解開坤威差被謀殺一事至關重要,因為這件事情牽扯到四十多年前的一個天大的秘密……”黑澤停頓了片刻,注意觀察著各方的反應。

  人們靜靜地聽著,鴉雀無聲,蒙拉差翁。炳歪著腦袋,目光盯著黑澤,也是迫切的期待著下文。

  黑澤清了清嗓子,繪聲繪色的繼續說下去:“1935年,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工農紅軍進行了一場艱苦卓絕的萬裏長征,當他們行軍至雲貴高原三江流域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對後世具有極大影響的事件。當時的紅軍領導人毛澤東輕車簡隨,悄悄來到了一座神秘的山穀,穀中有一座噶瑪噶舉派的寺廟,寺中有一位格達活佛,他向毛預言了他的軍隊將會最終奪得全國的政權,事實果然如此,1949年成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就在毛離去後不久,格達活佛就死了,他在臨死之前留下了對1949年以後一個甲子,六十年間中國政局的預言,而這個預言當今世上就隻有丹巴老喇嘛一個人知道。”

  盧太官等人和蒙拉差翁。炳都聽得目瞪口呆,隻有寒生心裏畫著問號,這些事情怎麽連日本人都知道了呢?

  黑澤心中暗喜,黃建國從首長那兒聽來的東西,自己現炒現賣倒是很管用呢。

  “丹巴喇嘛在一個風雨之夜悄悄的離開了寺廟,從此京城雍和宮裏多了個藏傳佛教噶瑪噶舉派的上師。說到這裏,又一個重要人物登場了,他就是京城白雲觀住持瞎眼的金道長,其真實的名字叫賈屍冥,功力深不可測,乃是當今全真教武學之集大成者。此人竟然冒充瞎子數十年,而他名字裏麵包含的真實含義為‘假失明’,可歎啊,公然蒙騙了白雲觀眾道士多少年啊……由此可見其人老謀深算,心機之深的可怕!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黑澤詢問的目光掃視著眾人,最後落在了蒙拉差翁。炳的臉上。

  蒙拉差翁。炳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就在不遠處茂密的灌木叢中,一株捕蠅草的下麵,金道長麵色陰沉的伏在那兒,不動聲色的在默默觀察著……

  “他和丹巴喇嘛交上了朋友,再加上柳一叟教授和京劇名旦筱豔芳,他們四個人成為了莫逆之交,然而金道長‘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卻是奔著丹巴喇嘛所知道的格達活佛預言來的。這個心狠手辣的金道長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說服了坤威差給自己的好朋友丹巴喇嘛下了降頭,祈望丹巴喇嘛會在自己臨死之前說出預言,但是丹巴喇嘛至死也沒說。更加令人發指的是,就在其罪行暴露的時候,竟然指使筱豔芳殘忍的殺害了坤威差滅口,最後逼迫筱豔芳也開槍自盡了。蒙拉差翁先生,這就是你徒弟真實的死因。”黑澤憑著自己的想象,真真假假的編造了這麽一段令人信服的故事。

  一陣沉默之後,蒙拉差翁。炳開口說話了:“那麽這一切跟中原郎中寒生有什麽關係?”

  黑澤哈哈笑道:“你可以自己問問寒生,事情敗露之後,金道長是否與他相約在江西老家會麵?是不是結伴同行前往滇西北,然後一同藏匿了起來?”

  蒙拉差翁。炳犀利的目光轉向了寒生,陰沉著臉問道:“寒生,金道長果真和你在一起麽?”

  寒生臉一紅,支支吾吾的答道:“是的。”

  “金道長現在哪兒?”蒙拉差翁。炳厲聲喝道。

  寒生搖了搖頭,他絕對不能說出藍月亮穀的秘密。

  “嘀嘀嘀……”,蒙拉差翁。炳嘴裏含著血笛,吹奏起急促的短音曲調。

  “嘶嘶”數十條大蟒蛇盤成了一團,發出攝人心魄的叫聲,然後“唰唰唰”的彈射而起,越過了小溪,朝著眾人撲去。

  戴秉國少尉舉起一隻手臂正欲揮下,寒生急忙叫喊道:“不要開槍傷到嬰兒!”

  少尉困惑的望著盧太官,盧太官見形勢危急,隻能命令道:“不要對人開槍!”

  就在這時,猿木嘴巴嘬起,發出一聲響亮的呼哨……

  “唧唧唧……”鬼蛐蛐們不約而同的用力拍打起發音鏡來,頓時一片震耳欲聾的鳴叫聲響徹了山穀,這些黑亮亮的甲蟲隨即蜂擁而上,迎著淩空飛至的大蟒蛇勇敢的衝殺了過去。

  接下來就是一場混戰,黑麻麻的隻有三寸多長的鬼蛐蛐們紛紛跳到了那些大蟒蛇的身上,張開咀嚼口器,伸出鋸齒樣的大板牙,瘋狂的在蟒蛇身上又切又鋸,鮮血染紅了板牙以及透明的羽翅。大蟒蛇粗壯而沉重的身軀拚命的滾動著,尾巴在地上快速的甩打著,成片的鬼蛐蛐被碾壓成了肉泥,但是餘下的個個無所畏懼,仍是前仆後繼的衝上前廝殺,“嘶嘶、唧唧”聲不絕於耳,殺得是天昏地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猿木眼睛都紅了,大喝一聲縱身躍起,抓住一條黑紋大蟒蛇的腦袋,雙手用力一掰,“喀嚓”一聲脆響,硬生生的將蟒蛇的上下顎撕了開來,鮮血淋漓,噴濺在了它金色的長毛上。

  河童蹣跚的上前,調轉屁股褐毛一分,“噗”的射出毒液,一條蟒蛇頓時身上冒起了白煙,疼得滿地打滾,折騰了幾下便不動了。

  “噠噠噠……”卡賓槍聲響起,又有幾條大蟒蛇的腦袋被子彈撕裂開來。

  蒙拉差翁。炳眼見大蟒蛇們不敵,冷笑一聲,伸手解開腦袋頂上鼓鼓囊囊的白布纏頭,向空中一揮,頓時間一片血紅色的霧氣朝著小溪對岸吹去……

  寒生眉間的蠅眼驟然開啟,那紅色的霧氣分明是由無數細微的紅顏色昆蟲所組成,那些家夥身體極小,渾身倒生硬毛,有著兩條強壯的後腿,在空中以身體相互借力向前接連彈跳著。此刻,在其他人的眼中隻是見到一片急速飄來的血霧,都愣愣的觀望著,不知其所然。

  “是一群紅色的跳蚤!”寒生喊道,告訴大家小心提防。

  這是一群蒙拉差翁。炳多年培養的血蚤,是其血降頭術重要的媒介,平時纏於頭頂,使用時揮之即出,方便之極。跳蚤善於跳躍,能蹦七、八寸高,可以跳過它們身長350倍的距離,相當於一個人輕鬆躍過一座摩天大樓。血蚤一天的吸血量多達20毫升,足足超過其體重的30倍,絕對是地地道道的吸血鬼。

  清乾隆年間中原鼠疫流行,師道南曾有詩曰:“東死鼠,西死鼠,人見死鼠如見虎。鼠死不幾日,人死如折堵。晝死人、莫問數,日色慘淡愁雲霧,三人行未十多步,忽死二人橫截路……”這跳蚤身上攜帶著鼠疫杆菌,發病快,死亡率高,歐洲稱之為“黑死病”,十四世紀曾在歐洲奪走了一億多人的性命。

  蒙拉差翁。炳養的血蚤則不然,叮咬了人以後,便會染上了血降頭,直接侵入大腦,支配神智聽從血笛的號令,十分的可怖。東南亞降頭界之中,以前都以“陰陽草”降為最,那是因為人們還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血降頭。

  血降頭是蒙拉差翁。炳集數十年心血所獨創,世間罕有人聽聞,更無解法,端的是無比厲害。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1章

  

  “小小跳蚤,奈若我何?”但見老祖袒胸露乳大喝一聲,威風凜凜的大步迎上前去,左右手五指並攏,真氣充盈,雙掌軟綿綿的朝著紅色霧氣一揮,兩股淩厲的陰風掃將過去……

  血霧被掌風擊散,一部分血蚤的身體與內髒承受不住真氣的碰撞,驟然間爆裂,肢離破碎,紛紛散落到了地上。但是還有半數的血蚤穿過掌風的間隙彈跳而入,跳上了老祖半裸的前身。老祖頓感渾身一陣酥麻,低頭望著自己黑胖胸脯上扒滿的小紅點,竟然嘿嘿的傻笑了起來,她已經中了血降頭。

  眾人正在驚愕之間,落在地麵上的那些餘下來的血蚤彈跳著朝人們無聲無息的偷襲了過去,根本無人能夠發覺與防範。片刻之間,小溪這邊所有人的身上都三三兩兩的落上了血蚤,就連河童和山猿也未能幸免。

  緊接著,眾人接二連三“嘿嘿嘿”的傻笑了起來,戴秉國少尉的遠征軍們把卡賓槍扔在了地上,望著蒙拉差翁。炳憨憨的笑著,神誌不清的等待著血笛的指令。

  明月體內的祝由神功覺察到了侵入的外邪,自發的進行了抵製,但是明月從王婆婆那兒繼承的隻有祝由五式,剛好與血蚤的巫力勢均力敵,因此,她的神智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所以一直麵呈微笑狀態。

  河童與山猿並非人類,它倆隻是感覺渾身瘙癢而已,遂坐下來從體毛中捉跳蚤,抓到一隻便丟進嘴裏咬扁吞落腹中。

  盧太官則與眾人不同,他是一具血屍,血蚤的尖喙刺入皮膚,那猛烈的血降頭提前引發了他每月一次的血崩,頓時雙眼、雙耳、雙鼻孔、嘴巴、肛門和尿道九竅流血不止,隨即大叫了一聲,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起來。

  隻有寒生有屍衣護身不為所動,血蚤一近身便是毫光一閃,發出“劈啵”微響,然後一絲青煙升起,血蚤瞬間灰飛煙滅。

  眼見眾人神智不清,寒生知道他們中了降頭,但瞧盧太官渾身鮮血淋淋,甚是可憐。

  “盧先生,你這是怎麽了?”寒生蹲下身來焦急的問道。

  “不知怎地,還沒到日子,竟然提前來了每月一次的九竅大出血。”盧太官痛苦的說道。

  “那如何是好?”寒生說道。

  “在香港時,每月都是到瑪麗醫院血庫買血來喝的,可是這雨林裏哪兒有新鮮的人血呢?”盧太官喘息著說道。

  “需要多少?”寒生問,心想為救盧太官性命,寧肯自己捐獻點。

  “一個人的量,大約要喝4000CC才行。”盧太官回答道。

  寒生嚇了一跳,這麽多,等於是換掉人體內的全部血液了,“蟒蛇的血行麽?”他問。

  “動物的血液不行,必須是人血。”盧太官搖頭道。

  “血型有關係麽?”寒生歎息著接著詢問道。

  “沒所謂,都可以用的。”盧太官邊說著,身體各竅孔中又湧出來大量的鮮血,整個地麵上汪成了紅紅的一灘。

  寒生抬起頭來,朝小溪對麵望去……

  黑澤站在蒙拉差翁。炳的身邊,頗為滿意的望著這場由自己挑撥離間而引發的大戰,勝負現已明了,於是招了招手,鬼塚和黃建國從望天樹後走了出來,那黃建國手中還不放心的握著兩枚日軍甜瓜手榴彈,而此時,老鬼則心情放鬆的一隻手解開了腰帶,“嘩嘩”的在樹下小便。

  此刻,寒生歎息一聲,把牙一咬,心一橫,猛地站起身來,蠅眼驟然發動,身形閃電般的撲向了小溪的對岸……

  一瞬間,寒生已經確定了攻擊的目標。

  黑澤站在蒙拉差翁。炳這個怪異的降頭師身邊,不易下手,況且人家是日本國的外交官,惹了會有麻煩的。黃建國也不行,他的手中握著兩枚手榴彈,萬一炸起來還不得死傷一大片?隻剩下老鬼一人了,但此人武功高強,恐怕自己擒拿不住,惟有猝不及防的雷霆一擊方可有一線希望。

  老鬼站在樹下“嘩嘩”的放著水,絲毫沒有提防會有人偷襲,而此刻正值尿到盡處,餘下幾滴,用唯一的那隻手掌掐住JJ在上下抖動著,甩去上麵的水珠……

  寒生的身體高速撞在了老鬼的肩膀上,老鬼的身子倒飛了起來,腦袋磕在了堅硬的樹幹上,“嗡”的一聲,頓時眼睛一黑失去了知覺,軟綿綿的側身慢慢倒下。寒生趁機一把摟抱住他,迅速的返身再往回跑,轉瞬之間便已經越過了小溪回到了盧太官的身旁,遂放下昏迷的老鬼。

  “馬上開始喝血吧。”寒生指著老鬼的頸動脈急匆匆的說道。

  盧太官聞言更不遲疑,一口咬在了老鬼的脖子上,牙齒用力切斷了他脖子右側的頸動脈,溫熱而甜膩膩的鮮血汨汨的噴射進了口中……

  寒生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小溪對岸的蒙拉差翁。炳、黑澤和黃建國等人都沒能看清楚,但覺眼睛一花,寒生已經擄走了老鬼,定睛再一瞧,那吳中校已經伏在了老鬼的身上,正在瘋狂的吸著鮮血。

  黑澤氣得直跺腳,明白救援已然不及,鬼塚身子驀地就要飄起,被黑澤一把拽住,咬牙切齒的悄聲說道:“來不及了,控製大局要緊。”

  “嗚咦……”蒙拉差翁。炳吹奏起了血笛,曲調怪異,老祖和戴秉國少尉等人拾起了地上的卡賓槍端在手中,晃晃悠悠的列成了一個圓圈,麵無表情的慢慢朝寒生與盧太官以及明月圍攏過來。

  溪水岸邊躺滿了鬼蛐蛐和蟒蛇的屍體,那些尚未斷氣的仍在進行著最後的搏殺,包括那對金花蟒夫婦,“嘶嘶”與“唧唧”聲已經明顯的微弱了許多,空氣中到處都彌散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寒生望著受到控製的老祖和那五個持槍的遠征軍人正合圍而來,心中頓時焦急萬分,自己衝出去則沒有問題,可盧太官還正在喝血之中,不能中斷,於是他把目光望向了明月。

  明月此刻臉上時而微笑,時而嚴肅,她體內的祝由神功正在與血笛的魔音抗衡著,而此時的河童和山猿卻仍在一絲不苟的坐在地上捉著身上的血蚤。

  黃建國腦筋一轉,悄悄的溜過小溪,朝著石洞摸去。

  石洞內空蕩蕩的,朦朧的光線下,他發現了在石台上的石壁凹陷處,盤腿打坐著一個了無生氣的禿頭老太婆,頓時心中狂跳竊喜不已,自鬼塚向黑澤描述了洞內所見所聞之後,他就已經打定主意了。

  他躡手躡腳的登上了石台,走到了禿頭老婦的麵前,蹲下身來仔細的觀察著她。老婦的眼睛凝滯而呆板,額頭皺紋內和眉毛鼻子尖上都積了些許灰塵,看來果真仍在石化期內。他伸出手指頭,捅了捅老婦灰白色的臉皮,竟如皮革一般堅韌,並且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回頭四下裏望望,一個人影也不見,石洞外隱隱約約傳來鬼蛐蛐們和大蟒蛇的最後廝殺呐喊聲。

  真是天賜良機啊,黃建國想。

  黃建國揣好手榴彈,挽起了衣袖,探手抓住禿頭老婦的下巴,然後用手指掰開她緊閉的嘴巴,先往裏瞧了瞧,兩排參差不齊的黃褐色豁牙,一片軟塌塌幹巴巴的舌頭,喉嚨裏麵黑黢黢的,看似很深。他首先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舌頭舔了舔老婦的牙床,無甚怪味兒,接著以舌尖用力探進口腔深處,觸了觸老婦喉嚨口懸著的一塊扁桃體,略有點鹹滋味兒。

  黃建國第一步首先擠出自己肺內的空氣,然後屏住呼吸,將整個嘴巴都伸進了禿頭老婦的口中,隨即發力狂吸了起來……

  禿頭老婦的胸腹隨著黃建國強有力的吮吸有節奏一起一伏,體內休眠的精氣一絲絲的逸出,進入了黃建國的奇經八脈裏,近百年刻苦修行而得的祝由功力也隨著逐漸流失了。

  禿頭老婦的雙眸之中慢慢的滲出鮮紅的血滴,她的生物磁場在奮力的抵抗著,但無奈是在石化期內,身子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的感受著黃建國將自己百年功力一點點的掏空……

  石洞的外麵,慘烈的廝殺基本已經停止了,這一役,鬼蛐蛐和蟒蛇們幾乎全軍覆沒,剩下的也都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

  血笛的魔音仍在空中徐徐飄來,老祖揮起兩隻陰掌,麵無表情、雙眼凝滯的走向寒生,而戴秉國的遠征軍士兵則慢慢舉起槍來,瞄準了圈內的盧太官、明月以及河童和山猿……

  就在這緊要關頭,黑澤使了個眼色,鬼塚的身子“呼”的飛起,飄至圈子的上空,淩空一把抓向了寒生,別人可以死去,但寒生可不行。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天罡真氣自蒙拉差翁。炳的身後奔襲而來,沿途樹的枝葉也都瞬間“嘩啦啦”的折斷落下……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2章

  

  當年全真教王重陽傳下來的鎮教之寶——天罡氣功是何等的了地,金道長浸淫其中數十年,此番竭盡全力的一擊,端的是厲害無比,無形的罡氣重重的擊在了蒙拉差翁。炳的後背上,“噗”的一口,鮮血自他的口中噴出,血笛隨之落地,魔音停了……

  “金道長!”黑澤驚呼道,臉色驟變。

  清臒消瘦的白雲觀住持金道長,也就是賈屍冥,悄無聲息如鬼魅般的現身在了他的麵前。

  “黑澤領事,我們又見麵了。”金道長冷冷的說道。

  蒙拉差翁。炳不愧是東南亞第一降頭師,在天罡真氣的重擊下趔趄了幾步,盡管已然內傷,但竟然未有倒下,鮮血沿著嘴角一滴滴落下,“你又是誰?”他喘息著問道。

  金道長鼻子“哼”了一聲,負手而立,雙目犀利有神。

  “他是寒生一夥的,就是我說的那個京城白雲觀住持金道長,殺死你徒弟的幕後黑手。”黑澤說道。

  “好厲害的氣功。”蒙拉差翁。炳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把兩個嬰兒交出來。”金道長陰沉著臉說道。

  “不行,那是我的孩子!”蒙拉差翁。炳披散著頭發,大聲叫著向後退去。

  “先是村上武夫,然後是犬伏師,現在讓貧道先來收拾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小鬼子。”金道長雙手一擺,作勢就要撲上。

  “慢!我是日本國駐中國副總領事,享有外交豁免權,你若是敢碰我,勢必引起中日兩國的外交糾紛。”黑澤麵不改色,傲然的說道。

  “屁話,這裏是緬甸的熱帶雨林,殺了你又能怎麽樣?我賈屍冥雙目瞎了幾十年,一旦睜眼,貧道可就要大開殺戒了。”金道長不屑一顧的淡淡說道。

  此刻,鬼塚正淩空抓向寒生,忽聞血笛魔音戛然而止,感覺有異,遂扭頭一看,見一瘦高之人正欲對黑澤下手,於是急忙撤回手掌,在半空中轉身速飄回救援。

  “你的,傷害教主的不行!”鬼塚淩空甩去上衣,露出上身的粉紅色屍斑,隨即身子一震,數十朵屍斑鋪天蓋地的射向了金道長。

  金道長一驚,從來沒見過這等古怪的暗器,不敢小覷,忙以天罡氣功護身,但見那些鮮豔如朵朵梅花的屍斑在罡氣的外圍繞著自己飛速的旋轉著,尋隙攻入。

  金道長深知這種越是神秘詭異的東西越是厲害,因此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運行天罡真氣護住全身,一麵將目光投向了小溪的對岸。

  魔音一停,戴秉國及遠征軍士兵紛紛扔下了手中的卡賓槍,臉上又恢複了那種怪異的傻笑,老祖也緩緩的放下了手掌,袒胸露乳的呆望著寒生。

  這時間,盧太官已經吸光了老鬼體內的血液,舔了舔嘴唇,慢慢的爬起身來。

  黃建國跪在禿頭老婦的麵前忘我的吮吸著,耳邊聽到些許“噝噝”的漏氣聲,他不由得吃了一驚,回想起鬼塚傳授的“吸屍大法”,忽然明白了聲從何來。他一邊嘴不停的繼續吸著,一麵將禿頭老婦放倒在地,然後騰出兩隻手來扯碎了她的褲子,撕了些布條條,將老婦的兩耳,兩個鼻孔牢牢的塞住,果然漏氣聲小了許多,剩下的布頭團成了幾團一使勁兒,全部結結實實的都塞進了禿頭老婦的下體三竅之中,然後放心的開懷大肆吮吸起來。

  禿頭老婦的身體隨著精氣的流出而漸漸的變軟,雙腿逐漸的伸直,雙目中的泣血也越發多了,化作絲絲血線順著眼角汨汨流淌下來。

  黃建國越吸越覺得身體裏內氣充盈,與吮吸怒江河穀石洞內的蜘手少佐和那些日本兵的屍氣感覺完全不一樣,眼瞅著身下老婦的身體漸漸幹癟了下去,而自己則有著一種極度的愉悅和亢奮,最後“噗”的一聲,他的括約肌一鬆,放出一個極響的屁,他知道自己已經吸足了,遂鬆開了酸麻的嘴巴,慢慢的站起身來。

  “你在幹什麽!”黃建國的身後驀地響起一聲暴喝,口音極為怪異。

  他轉過身來,看見一個金黃色的身影從石洞口竄入,轉瞬站在了自己的麵前,正是與寒生他們在一起的那隻山猿。

  原來山猿捉光了身上的血蚤後,突然想到石洞內的鬼蛐蛐都已經出來廝殺了,裏麵沒有任何保護禿頭婆婆的東西,心裏十分的不放心,於是進洞來一窺。

  “拉瑪古猿,你竟然會說人的語言?”黃建國驚訝道。

  “你把婆婆怎麽啦?”猿木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禿頭老婦。

  黃建國眼珠一轉,想起鬼塚偷聽到山猿的談話,於是哄騙山猿道:“你的名字是叫木頭吧?告訴你,禿頭婆婆的十年石化期限已到,所以她雙目泣血身子發軟,馬上就要醒過來了。”一麵說著,同時伸手自口袋中抓出一枚手榴彈,扣在手中以防萬一。

  “真的?婆婆終於要醒啦?”山猿高興的叫喊了起來,它雖然已經看到禿頭婆婆的褲子都已經破碎了,而且耳朵、鼻孔以及下體私處都被布條塞住了,但它根本不了解人類的狡詐與殘忍,所以仍然沒有往壞處去多想。

  哼,畢竟是畜生,傻傻的,與那又憨又笨的寒生倒是有得一比,黃建國心中聯想到寒生的那副窮酸相,禁不住的嗤之以鼻。

  小溪這邊岸上,神智清醒之人隻剩下寒生和盧太官了。

  寒生有屍衣護身,血蚤近不得身,即便是叮咬到了,因體內還有白陀須可解世間百毒,亦是無妨,隻不過他自己並不知道而已。盧太官本已是血屍,體質與常人有異,故也不會中血降頭,蒙拉差翁。炳的血降頭是針對常人的。

  寒生眼睛望向了對岸,金道長的突然現身,就像是兩個嬰兒莫名其妙的坐在蒙拉差翁。炳的肩頭一樣的突兀,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仔細去琢磨了。金道長與鬼塚戰在一起,滿天花雨的屍斑看來一時間還奈何不了道長,因此不必擔心,關鍵是必須馬上要奪回沈才華和女嬰,那女嬰肯定就是皺皮女嬰,否則沈才華怎麽會和她在一起呢?

  這時,蒙拉差翁。炳也在思忖著局勢,金道長的氣功實在是太過凶猛了,導致自己深受內傷,恐已無法再與之對敵了。首長在電話中曾要求自己設法將日本人一同解決掉,可是他們現在卻是站在自己的這一邊,在和金道長進行著殊死搏鬥,自己怎能在這個時候對日本人下手呢?還有,那個中原郎中寒生竟然不怕血降頭,肯定也是一個難以對付的角色,就憑其剛才擄去日本人的身法,輕功絕世,簡直是平生僅見。今天算是遇上中原頂尖高手了,蒙拉差翁。炳也算是栽到了家,罷了,還是知難而退,回湄南河邊去扶育兩個嬰兒去吧。

  想到此,他長歎了一聲,彎腰去拾血笛……

  寒生悄無聲息的已至麵前,一把奪去了沈才華,然後瞬間撤回到小溪對岸……蒙拉差翁。炳大驚失色,趕緊一手摟緊女嬰,一手將血笛含進口中,匆匆的發出“嘰”的一聲怪異的單音節。

  寒生正欲放下沈才華,然後再度突襲去搶皺皮女嬰,不料那沈才華聞到血笛的魔音,竟然張開小口猛然咬住了寒生的手臂……

  而此刻,蒙拉差翁。炳懷抱女嬰悄悄閃進了雨林中,須臾便已消失了蹤影。

  “才華!”寒生驚訝之極,忙輕輕的掐住沈才華麵頰兩側的咬肌,慢慢的加力,迫使他鬆開了嘴巴。

  “這孩子是……”盧太官詫異道。

  “他也被降頭控製了。”寒生回答道,一麵抬頭望去對岸,發現蒙拉差翁。炳與皺皮女嬰早已不見了蹤影。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3章

  

  黃建國得意洋洋的想著,按照鬼塚偷聽得來的情況,這個石化禿頭老婦是在坐“中陰禪”,看來老太婆的功力可真是不淺呢,如今乃是天賜良緣,我用截屍教的吸屍大法,也不知道是否將其功力統統吮吸出來了?唉,可惜教中的“中陰吸屍大法”失傳了,不然的話,“哼……”他的鼻子翕動著,眼珠一轉,心中又有了主意。

  “禿頭婆婆十年坐禪,練什麽功需要這麽長的時間啊?”黃建國漫不經心的說道。

  “是祝由神功。”山猿老老實實的告訴了他。

  祝由神功!黃建國心中一凜,這不是和王婆婆傳給明月的功夫一樣的麽?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啊……我黃建國若是能夠掌握了祝由神功,再加上截屍教的巫術,豈不是天下無敵了麽?我出山第一步就是要擒住明月,把她體內的那部分祝由功也吸出來,讓她變成一個毫無危險性的普通良家婦女,專門伺候我黃建國的生活起居,當然,要等自己更換了黑人的蛋蛋以後。

  “木頭,你是一隻古猿,肯定是不會祝由神功的了。”黃建國試探著問道。

  猿木眼睛一耷拉,誠實的說道:“婆婆說我笨,學了很久,隻記住了幾句咒語,卻不會使用。”

  咒語!黃建國回憶起明月施術對付筱豔芳和首長的時候,口中都是在一直默念巫咒的。

  “你可能說不定念錯了,所以才不管用的。”黃建國抑製住強烈的心跳,誘導著這隻憨傻的山猿。

  “可我記得並沒有錯啊。”猿木皺著眉頭說道。

  “你念出來,我幫你看看對還是不對?”黃建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處了。

  “‘曷曷拏,闍羯奣奣叵’,這是第一式。”猿木清晰的念叨著。

  “還有呢?”黃建國竊喜不已,按照他的聰明才智,隻須聽一遍就再也不會忘記了。

  “第二式是……”猿木背誦著。

  黃建國此刻已經發現禿頭老婦的眉毛微微抖動著,眼珠已在緩慢的移動了……

  “木頭,快說!”黃建國額頭沁出了汗珠,急切的催促道。

  “你一逼我,我就想不起來了,就像婆婆那時催我的時候一樣。”猿木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道。

  “婆婆真的醒了。”山猿驚喜的叫了起來。

  禿頭老婦雙目泣血,遊移的眼神兒定格在了黃建國的身上,隨即緩緩的抬起手臂指向了他,口中發出顫抖的聲音:“你……”

  黃建國陰險狡詐的微笑著,故作驚訝狀:“哎呀,老婆婆已經醒啦,我黃建國這就告辭了。”說罷轉身便走。

  “黃建國?”寒生抱著沈才華、攙扶著金道長走進了石洞,一眼瞥見了他,頓是覺得驚訝不已,身後麵緊接著走進來渾身是血的盧太官。

  “你對婆婆做了什麽?”寒生看見了依偎在猿木懷裏衣衫不整的禿頭婆婆,於是目光盯住了黃建國狐疑的問道。

  “沒什麽,”黃建國炫耀的將手指頂在了甜瓜手榴彈的保險栓上,蔑視的望著寒生說道,“我隻不過是喚醒了老太婆而已,做了件大好事。”

  “快殺了他……”禿頭老婦的口中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十年沒有說過話,口齒已是不清,眾人都沒有能夠聽得明白。

  盧太官匆匆跑上石台,來到禿頭老婦的麵前雙膝跪下,淚流滿麵的說道:“嬸娘,我是太官啊,今天終於找到您老人家了。”

  禿頭老婦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隨即爆發出怒火,喘息著說道:“此人竟趁石化期間吸去了嬸娘的精氣,快去替我把他殺了。”

  盧太官聞言一驚,站起身來迅速望向黃建國。

  “哈哈,想要同歸於盡麽?”黃建國雙手各舉著一枚手榴彈,手指頭頂著保險栓,嘿嘿說道,一麵慢慢朝洞口退去,再有五六步就可以跑掉了。

  盧太官久經沙場,深知日軍九七式甜瓜手榴彈的威力,如果兩枚都爆炸起來,石廳內的人非死即傷,隻能放他出洞後再幹掉他,可惜自己沒有帶支槍在身邊。

  黃建國早已看出對方投鼠忌器,於是趁此機會朝著洞口撒腿就跑,為防止有人追擊,“咣當”一聲朝身後丟出一枚手榴彈。

  “危險!”盧太官身體一下子撲在了嬸娘的身上,他知道九七式甜瓜手榴彈的引信時間為三到四秒,但願爆炸後不要引起石洞的坍塌為好。

  危急時刻,寒生的蠅眼被瞬間激發,他眼瞅著圓柱形帶菠蘿瓣的手榴彈緩慢的在石地上彈起又落下的跳躍著向前滾動,於是鬆開了金道長,放下沈才華,身子躍起,閃電般的衝過去拾了起來,然後折返並向石洞口跑去,出洞時一躍而超過了正在狂奔著的黃建國。

  寒生躍至洞外一看,小溪這邊散散落落的遊蕩著老祖和五名中國遠征軍士兵,河童仍坐在地上捉拿體毛內最後的幾隻血蚤,無奈隻得朝著溪水的對岸奮力甩去……

  小溪對岸正站立著黑澤和身受嚴重內傷的鬼塚。

  黑澤目瞪口呆的望著那枚淩空而至的手榴彈,一時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在那兒,眼巴巴的瞅著手榴彈朝著自己的腳下滾來。

  鬼塚大驚失色,他曾是二戰日本軍人,對九七式甜瓜手榴彈再熟悉不過了,若是爆炸了,他和黑澤絕無生還的可能。在這生死攸關之下,鬼塚覺得渾身熱血沸騰,顧不得內傷正在調息,隨即暴喝一聲,竭盡全身氣力,猛地撲了上去,竟以自己的身體壓住了手榴彈,“教主的,走開!”他聲嘶力竭的拚命喊叫道。

  黑澤此刻緩過神兒來,轉身撒腿就跑,一口氣竄出了二十餘米,然後躲在一株大樹後,探出腦袋觀望著。

  鬼塚這一掙力,天罡真氣震傷的內臓終於破裂了開來,經絡中的屍氣侵入臓器,頓感體內冰涼徹骨,他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恐怕已經完了,截屍教巫功最怕的就是屍氣入心肝,可致使其功能盡失,就如同死人的心肝一樣。

  鬼塚閉上了眼睛,默默地等待著手榴彈爆炸撕裂他肉體的那一瞬間……

  “鬼塚,你放心吧,我會將你的骨灰帶回去的……”大樹的後麵傳來了黑澤誠懇的喊聲。

  鬼塚心裏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已經二十多秒鍾過去了,手榴彈還沒有爆炸,鬼塚感到奇怪,他艱難的抬起了身子,朝胸前的那枚手榴彈望去。

  九七式甜瓜手榴彈的保險栓沒有打開……

  鬼塚慘然的一笑,口角中淌出血沫,嚐試著爬起身來,但是努力掙紮了幾下,仍還是沒有成功,最後隻得放棄了。

  “黑澤教主,你的走吧。”他望著樹後的黑澤,虛弱的說道。

  小溪對岸,寒生捂住耳朵,等著那枚手榴彈的爆炸,說心裏話,鬼塚在危險關頭能夠挺身壓彈,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掩護黑澤,多少也算是個血性之人了。

  也就在這時,黃建國悄悄溜過了小溪,繞到了茂密的樹叢後麵,站在了黑澤的身旁。

  “誰扔的手榴彈?”黑澤疑惑的望著他。

  “是寒生甩過來的。”黃建國回答道。

  “你幹什麽去了?”黑澤嚴厲的責問道。

  黃建國嘿嘿一笑:“我進洞去把那個石化期的禿頭老太婆精氣給吸光了。”

  “哦……”黑澤驚奇的看著黃建國,這小子果然是有心機啊。

  “還是祝由神功呢。”黃建國得意的說道。

  這時,黑澤耳邊傳來了鬼塚微弱的聲音:“啞彈的是……”

  黑澤聞言放下心來,從樹後走出,來到了鬼塚的身邊,見到了那枚未打開保險的手榴彈,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說道:“你怎麽樣?”

  鬼塚搖了搖頭,痛苦的說道:“我的,不行啦,你們的,走吧。”

  黑澤麵色鄭重的對鬼塚說道:“我怎麽能夠丟下你不管呢?”他伸手阻止鬼塚再繼續說下去,扭頭對黃建國命令道,“建國君,你背著鬼塚,我們走。”

  黃建國順從的在地上拽起鬼塚,馱在了後背上,三個人隨即進入了茂密的叢林裏。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4章

  

  “寒生,快來瞧瞧嬸娘她怎麽了!”石洞中傳來盧太官急切的呼喊聲。

  寒生眼巴巴的望著日本人消失在了叢林裏,歎了口氣,轉身匆匆走回石洞內。

  禿頭老婦的臉頰塌陷了下去,血紅色的眼睛凸起,瞳孔已經放大,身子也蜷縮成了一團。原先耳鼻處塞著的布條被扯出來了,下身蓋上了盧太官那件撒滿鮮血的上衣,但見她有氣無力的抓著盧太官的手,已是奄奄一息。

  寒生趕緊蹲下身子,搭住她的手腕切下,可是禿頭老婦的三關按之空空如也,已幾近無跡可尋。

  “婆婆其脈已散,氣血皆損,恐怕……”寒生搖了搖頭說道。

  “怎麽會這樣?嬸娘方才說黃建國偷吸了她的精氣,木頭,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盧太官急切的問猿木道。

  “我,我進洞時,看見那個人剛從禿頭婆婆身上爬起來……”猿木結結巴巴的說著。

  “不要怪罪木頭啦……”禿頭老婦的眼角滴下兩行眼淚,虛弱的說道,“太官,方才那人用了一種中原早已失傳的‘吸屍大法’吸去了我體內的祝由功力,記住,要殺死他!”

  盧太官緊緊握住她的手:“嬸娘放心,太官發誓一定會殺了他。”

  禿頭老婦點點頭,喘息著繼續說道:“當今世上,隻有我們師姐妹三人練到祝由神功第五式,我坐‘中陰禪’十年又悟出了三式,可歎竟被那小人所攫去,唉,冥冥天意啊……二十年幾年前,羞山大清長江水師提督吳家榜老爺子差我來到野人山,尋找並帶回中國遠征軍戰死的64名吳家子弟的魂魄,我曆盡千辛,用了十餘年時間,總算找齊了他們,封於我天靈蓋內的祝由舍利之中。太官,待我死後,你劈開嬸娘的腦殼,取出舍利回到桃花江‘伏匿穴處’交給吳老爺子,好讓這些吳家子弟早日返回家鄉,明白了麽?”

  盧太官熱淚盈眶,連聲道:“嬸娘,你要堅持住,我們一同返鄉。”

  “不必了,將嬸娘的遺骨帶到鄱陽湖穀,交給我師姐,她會將我葬在師父的身旁,我已無憾矣。”禿頭老婦喃喃道。

  “王婆婆已經過世了。”寒生難過的說道。

  “什麽?我師姐已經死了?”禿頭老婦驚訝道。

  “王婆婆將功力傳給了她的徒弟明月,自己死在了河北唐山,她的遺骨已由徒弟明月帶去了香港,與她當年的情人古仙合葬在了一起。”盧太官告訴嬸娘道。

  禿頭老婦臉上現出一絲苦澀的微笑:“師姐這麽多年了還是放不下那個古仙。”

  “嬸娘,你是如何找到那64名吳家子弟的?”盧太官問道。

  “桃花江是美人窩,”禿頭老婦苦笑道,“我找遍了野人山和胡康河穀,每當月圓子時,我就用益陽方言唱這首歌。那些士兵的魂魄隻有在農曆的每月十五夜深時,而且天上必須有圓圓的月亮,他們在月光下寂寞的遊蕩在這方圓千裏的叢林中,發出點點微弱的鬼火,戰死在異國他鄉,魂魄無歸,日夜思念家鄉的親人,真的是可憐啊。”

  “子夜遊魂。”寒生發出長長的歎息聲。

  “他們聞到了熟悉的聲音,飄浮在了我的身邊,安靜的聆聽著來自家鄉的小調,我告訴他們是來接他們回家的,然後用祝由神功第五式‘移花接木’,將他們轉移並封存在了我腦中的祝由舍利之中。”禿頭老婦說道。

  “祝由舍利能容納多少魂魄?”寒生突然問道。

  禿頭老婦聞言一愣,思索道:“魂魄無形,應該多少都可以吧。”

  盧太官似乎想起了什麽,於是問禿頭老婦道:“嬸娘,桃花江畔的‘伏匿穴處’那石棺內的吳老爺子,真的就是咱羞山吳家先祖,鹹豐年間的大清長江水師提督吳家榜麽?那時距今可是已有100多年了呀。”

  “不錯,正是鹹豐年一品大員,長江水師提督吳家榜,”禿頭老婦崇敬的說道,“不過,他是一具僵屍。”

  “僵屍?”盧太官嚇了一跳。

  十八種屍變之一,寒生想起了《屍衣經》中的記載。

  禿頭老婦解釋道:“那具石棺乃是極佳的養屍地,清乾隆年間進士,錢塘人倉山居士袁枚在《子不語》中說僵屍有八,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遊屍、伏屍和不化骨,吳老爺子在石棺內修煉已近百年,快要成為飛僵了,也就是僵屍之王。”

  “啊……那豈不就是要變成‘魃’了?”寒生驚呼道,劉伯溫在經中記載,飛僵亦為‘魃’,雙目長在了頭頂上,行走如飛,曆代官府和民間謂其大害蟲,均在鄉野之間四處搜尋其蹤跡,捕獲後以火焚之,化為灰燼。

  禿頭老婦凝視著寒生,問盧太官道:“這孩子是誰?小小年紀倒是懂得不少呢。”

  “他叫寒生,江西婺源人,是中醫世家,嬸娘的師姐王婆婆對他極為賞識,他們也曾一起住在鄱陽湖穀之中。”盧太官介紹說道。

  “哦,那你知道我師姐的那個徒兒麽?”禿頭老婦問寒生道。

  “明月,她就在石洞的外麵。”寒生回答道。

  “你們全都出去吧,木頭去把師姐的徒兒明月帶進來,我要在臨終前將悟出的祝由神功最後三式傳授給她。”禿頭老婦有氣無力的說道。

  眾人魚貫的走了出去,誰都沒有注意到,沈才華心情鬱悶的蜷縮在石台角落裏仍留在了石洞之內。

  中了血降頭的人們漫無目的的在小溪邊遊蕩著,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原始的、天真無邪的傻笑。

  明月仍站立在原地苦苦的思索著,時而微笑,時而嚴肅,猿木走過去拉住她的手,牽著朝石洞內走去。

  “你是師姐的徒弟明月,是麽?”禿頭老婦虛弱的問道。

  明月站立在石台上,以奇怪眼神兒望著半倚在石壁上的老太婆,報以傻傻的一笑。

  禿頭老婦眉頭一皺。

  “外麵的好多人都是這個樣子的。”猿木見婆婆不高興,忙憨憨的幫著明月打圓場道。

  禿頭老婦凝視著明月的眼睛,心中已是涼了半截,她緩緩說道:“看樣子是中了什麽降頭了,木頭,讓她跪下。”

  猿木抓著明月的膝蓋窩,用力壓下,迫使她雙膝一軟,跪在了禿頭婆婆的麵前。

  禿頭老婦歎了口氣,說道:“明月,你是我師姐王婆婆的徒弟,而我就是你的師嬸了,我們都是祝由門中一脈,我要在臨終之前將坐了十年‘中陰禪’而悟出的祝由神功六七八式巫咒傳給你,世間上,你將是唯一懂得這三式的人了,我說的話你明白麽?”

  明月的眼睛癡癡的望著禿頭老婦發呆,瞳孔時聚時散,而對其所說的話並無任何明顯反應。

  “唉,也許這就是天意吧?明月,我不管你能否聽見,但我依然會說給你聽,也許日後你能夠回憶得起來……祝由神功自祖師郭璞所創共有一十八式,流傳至今隻餘五式,世上隻有你師父、小師妹和我三人會這五式。師姐可能已都傳授給了你,但為防疏漏之萬一,我還是要從頭再重複說一遍,你且記著,第一式‘鬼打牆’,咒語是‘曷曷拏,闍羯奣奣叵’,第二式‘移花接木’,咒語是……”禿頭老婦一路說下去,盡可能的將巫咒念得清晰可辨。

  “我腦袋裏記下的也是這樣的啊。”猿木拍著腦門喃喃說道。

  禿頭老婦瞥了一眼他,搖了搖頭,遂繼續對明月傳授道:“祝由五式已經說完,現在是第六式‘鬼使神差’,咒語是……”

  明月的神智依舊是忽迷忽醒,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

  可是有一個人卻一字不漏的聽在了耳中,記在了心裏,那人就是鬼嬰沈才華……

  自從沈才華與皺皮女嬰的身上被東南亞第一降頭師蒙拉差翁。炳舌尖血霧噴了之後,均為血降頭所控製,因而當其聞到血笛的指令後,便重重的噬咬了寒生手臂一口,利齒切入皮肉,不曾料到寒生的血液裏含有天下解毒聖藥白陀須成分,竟然誤打誤撞的解了血降頭。

  石台下,恢複神智的沈才華正在鬱悶著與皺皮女嬰的分手,一句“曷曷拏,闍羯奣奣叵”的巫咒傳到了他的耳朵裏,耳鼓的震動頻率迅即與其體內的祝由神功產生了共鳴,第一式“鬼打牆”的能量場迅速在體內運行周天,緊接著第二式“移花接木”的咒語……一連八式全部都在體內激活了。

  祝由神功與一般的江湖功法有所不同,它既可以如其它功法般憑借著念誦咒語和加上身體姿勢來激活能量場,另外還可以根據大腦中的意念逆向發動相應的功法,自然催生肢體動作和口中念誦出咒語來,縱觀當今世上諸多流派功法,此種逆行法,恐怕除了“癔症神功”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鬼嬰沈才華雖然還是個嬰兒,但由於是蔭屍過胎,吮吸過雞血、蠱蟲血以及人血等,又逢奇緣巧合的吸入了郭公葬尺內蘊含著的郭璞全部十八式祝由神功的能量,故身體與心智的生長成熟均大大超越同齡孩子,可算是名副其實的早熟。

  石台上,禿頭老婦終於心力交瘁的講解完了那八式祝由神功,最後長歎一聲告誡道:“明月,那個姓黃的小人偷去了我的全部功力,此人若是天賦甚高的話,或許會自行悟出祝由八式的巫咒與身法,所以你必須刻苦修煉,體內盡快生成與最後三式相應的功力,然後找到此人務必除掉,但願你能聽明白師嬸的話……唉,去吧。”

  明月晃了晃腦袋,仍舊是一臉的茫然。

  禿頭老婦喚過猿木到身邊,吃力的說道:“木頭,這次婆婆真的死了,你性情愚笨,又憨又傻,難怪遭人欺騙,婆婆都已經聽到了。罷了,婆婆死後,你就跟隨著明月吧,畢竟你們都是祝由門中人。”

  “好哇,木頭願意跟著明月,她是我的女人,婆婆說過的,木頭有了女人之後,就會有一大群小木頭啦。”猿木高興的說道。

  禿頭婆婆愣了一下,又氣又惱,雙目一瞪,就此氣絕身亡。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5章

  

  石洞外,寒生攙扶著金道長坐到了望天樹下的一塊青石上。

  “金道長,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寒生關切的問道。

  金道長苦笑了一下,緩緩說道:“貧道不小心吸入了些毒氣,幸虧發覺得早,隻是一時氣窒而已,貧道以先天罡氣驅除得差不多了,好厲害的毒啊。”

  “那是屍氣,鬼塚練的是一種中原早已失傳的邪門巫術,專門吮吸陳年腐屍的屍氣,尤其是他身上的屍斑,可以飛起傷人,隻須一朵上身便會即刻令人屍僵,實在是匪夷所思。”寒生解釋說道。

  “我見你用件白綠色的小背心就輕易化解了屍斑和屍氣,那是件什麽寶貝啊?”金道長好奇的問道。

  寒生靦腆的笑了笑,正要回答時,盧太官眉頭緊鎖的來到寒生麵前,憂心忡忡的指著自己的手下和戴秉國等人那傻乎乎的樣子,說道:“寒生兄弟,你看他們中的降頭能否醫治的好?”

  寒生其實也一直在思索著此事,這種由血笛控製人思維神智的降頭術,《屍衣經》中並沒有記載,若是從藥物解毒方麵著手,目前一時間還想不出對策。

  “此種降頭未曾聽聞,當時我見蒙拉差翁。炳揮動著頭巾,裏麵便飛出這些血紅色的跳蚤,這一定是他專門培養出來的,叮人後即中降頭,喪失心智,就連武功很高的老祖、明月也未能幸免……對了,嬰兒沈才華也受到了血笛的控製,還死命地咬了我手臂一口,咦,才華呢?”寒生突然想起了沈才華,驚異的說道。

  “我那時看見你抱他進石洞了,應該還在洞內。”盧太官回憶道。

  寒生聞言遂放下心來,等禿頭老婦傳授完明月武功後,再去抱他出來。

  此刻,石洞內猛然間傳出猿木“哇哇”的痛哭聲,寒生等人俱是大吃了一驚。

  “禿頭婆婆,你這次是真的死了呀,嗚嗚……”猿木哭天喊地的嗷嗷大叫道。

  盧太官與寒生麵麵相覷,拔腿向洞內跑去。

  洞內石台上,禿頭老婦已經挺直了身軀,兩隻泣血的眼睛漠然無神的凝視著石洞頂,那兒有一條裂隙,望出去可以看到藍色的天和漂浮著的幾朵白雲……

  盧太官含著眼淚輕輕的跪在了禿頭老婦的屍身前,探出手掌緩緩的拂下嬸娘的眼皮,口中喃喃道:“嬸娘,你放心去吧,太官定將你的遺體帶回鄱陽湖穀,完成你的遺願,領著64名吳家子弟返回家鄉。”

  “殺了姓黃的!”猿木在旁邊憤怒的說道。

  “是的,太官答應嬸娘,無論困難有多大,一定殺了那惡人黃建國。”盧太官發誓道。

  寒生瞅著明月,發現她依舊是目光遊離不定,麵目表情呆滯,於是問猿木道:“木頭,婆婆傳授武功給明月了麽?”

  猿木眨眨眼睛,然後歪著腦袋看了看明月,憨憨的說道:“她傻了,比木頭還傻,禿頭婆婆要木頭跟著木頭的女人一起走。”

  唉,看起來明月神智依舊還是不清,禿頭婆婆悟出的最後祝由三式可能也算是白廢了,寒生歎息著搖了搖頭。

  沈才華默默地從石台下的角落裏爬起身來,躡手躡腳的走到寒生身邊,拉住了寒生的手,抬起小腦袋,烏黑的瞳仁閃動著淚花,嘴裏輕輕的叫喚著:“爸爸……”

  寒生一驚,忙蹲下身來抓住沈才華的雙肩,疑惑的盯著他。

  “爸爸。”沈才華怯生生的又叫了一聲。

  “才華,你這是怎麽啦?”寒生愣住了,摸了摸他的額頭,莫不是降頭發作而辨別不清人了?

  望著嬰兒那雙清澈深邃的雙眸,親熱依戀的眼神兒,與之前漠然迷茫的樣子已是截然不同,難道說他身上的降頭已解?

  “才華,你知道我是誰麽?”寒生試探著問道。

  沈才華激動的點點頭。

  “我是誰?”寒生再次問道。

  “寒生爸爸。”沈才華扭捏的說道。

  “咦,你認出我來了,看來你中的降頭真的已經解了!可是奇怪的很,你自己是怎麽解的呢?”寒生萬分驚奇看著他,嘴裏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怎麽喊我叫爸爸?”

  寒生呆呆的望著沈才華,在洞內的這段時間裏,他會有什麽奇遇麽?難道是禿頭婆婆?不會的,明月目前仍舊是傻傻的,若是婆婆能解,一定會先為她化解的。許久,他的目光落在了才華的嘴巴上,紅嘟嘟的小嘴,嘴角處留著幹涸的血漬,那是咬破自己手臂留下的痕跡。

  血?是自己手臂傷口處的鮮血……難道說自己的血液能化解這種降頭?

  寒生將信將疑的低頭看著手臂上留有兩排細細齒痕的破損傷口,另外,小才華為什麽喊自己叫爸爸?難道吸了點自己的血就有了血緣關係?不可能啊,太匪夷所思了。

  但不管怎麽說,還是值得一試,寒生下定了決心。

  寒生抱起沈才華走出了石洞,來到了徘徊於小溪邊的老祖身旁,望著那癡癡呆呆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她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冒險出穀的,結果一路上卻吃盡了不少的苦頭,皺皮女嬰又被那個邪惡的泰國降頭師蒙拉差翁。炳給擄走了,老祖若是神智清醒,還不知會有多著急呢。

  寒生放下了沈才華,伸出手臂,以另一隻手抓破傷口處的血痂,鮮紅的血液緩緩滲了出來,然後將傷口抵進老祖的嘴邊,看著她伸出舌頭來舔了舔。

  寒生知道,人體的舌下用藥吸收速度極快,僅次於靜脈點滴和噴霧吸入,因而心肌梗塞等急症搶救用藥往往舌下給藥。醫理上,一般的藥物口服後,首先需經胃腸道中消化液和酶的作用後吸收入血,然後隨血流經門靜脈進入肝髒,在肝藥酶的作用下經過轉化,最後進入全身血液循環發揮藥理作用。但藥物在進入體循環前,首先在胃腸道或肝髒被各種酶滅活,使進入體循環的實際藥量減少,西醫學稱之為“首關消除”。例如硝酸甘油的首關消除高達92%,口服用藥其生物利用度僅為8%。如果舌下用藥,藥物經口腔黏膜吸收入血後,直接進入體循環,就可以避免藥物的首關消除了。藥物吸收的速度快慢排序依次為:靜脈點滴-噴霧吸入-舌下含藥-直腸給藥-肌肉注射-皮下注射-口服-經皮吸收。但舌下用藥時,藥效持續期比口服用藥短,所以一般僅用於急救,而眼下解降,也等同於急救了。

  寒生靜靜地等待著老祖的反應。

  “我要墨墨。”沈才華喃喃說道。

  “你說什麽?”寒生蹲下身來問道。

  “我要墨墨……”沈才華執拗的繼續說道。

  “誰是墨墨?”寒生疑惑不解道。

  “祖墨,那是我的女兒,她現在哪兒?”頭頂上傳來甕聲甕氣的大嗓門。

  寒生抬頭一看,老祖瞪圓了雙眼,臉上的紫色痘痘脹鼓鼓的,正在俯身低頭的凝視著他。

  “啊,你好啦?”寒生欣喜的站起身來道。

  老祖焦急的目光四下裏掃視著,口中焦急的嚷道:“我的女兒祖墨呢?她在哪兒?”

  寒生隻得如實相告:“老祖,皺皮女嬰被蒙拉差翁。炳給擄走了。”

  “啊!我女兒被擄走了?你,你快說,往哪邊去了?”老祖一急,臉頰上的紫痘痘接連爆裂了幾顆,濺起了白色的漿汁。

  “那邊的叢林裏。”寒生手指著蒙拉差翁。炳離開的方向說道。

  “嗖”的一聲,老祖二話不說,縱身躍起,一路袒胸露乳的追了上去,轉瞬間消失在了茂密的熱帶雨林裏。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6章

  

  沈才華默默地望著老祖矯健的身影躍進了茂密的原始叢林裏,口中喃喃道:“墨墨……”

  寒生此刻才知道,皺皮女嬰的名字叫“墨墨”,原來是劉今墨的“墨”,唉,老祖對劉先生用情之深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沈才華原本是蔭屍沈菜花和朱彪的胚胎,機遇巧合過胎給了沈天虎婆娘,由於蔭屍沈菜花九月身孕時被孟家所勒斃,加之葬在了“白虎銜屍”極陰之地,所以母子怨氣衝天。過胎伊始,沈才華便在沈天虎婆娘的子宮內殘忍的扼殺了原來的女性胚胎,出生後更是嗜血成性,先是咬破為其哺乳的沈天虎婆娘的乳頭吸血,後來更是偷偷爬進沈家雞舍,將一群公雞母雞統統的咬死喝血。他不但嗅覺異常靈敏,聞到劉今墨身上有他的胎衣(佛袈裟)味道,便認定其為媽媽。如今,蔭屍沈菜花、朱彪夫婦和劉今墨都已經死了,小才華在世間一個親人也沒有,孩子幼小的心靈裏感到極度的孤獨,迫切渴望得到他人的關愛。

  中了蒙拉差翁。炳的血降頭後,沈才華一直神智迷茫,但驟然之間吸食到了寒生的血,白陀須令他神智驀地一清,體內頓感溫暖而舒適,仿佛霎時間有了種依靠,愛意油然而生,因此怯生生的喊出了“爸爸”,表達了其依戀之意。

  寒生歎其身世之苦,感其與墨墨之間純摯的童真,不由自主的抱緊了小才華,輕輕的安慰他道:“小才華,放心,寒生爸爸一定為你找回墨墨,現在你等在這裏,我去為其他人解毒。”

  寒生先是為戴秉國少尉和遠征軍士兵喂血驅降,然後是三名保鏢,看見了他們各自逐漸恢複了神智,遂放下心來,並告訴了大家中降頭的經過。

  “吱吱……”頭頂上傳來了白眉長臂猿的叫聲,寒生抬頭一看,那猴子不知從那兒采來一隻大榴蓮,正端坐在樹杈上對寒生呲牙示意著。

  寒生搖搖頭,對它笑了笑,表示不吃。

  白眉長臂猿一使勁兒,將碩大的一隻長著尖角的褐色大榴蓮砸在了樹下河童的腦袋上……

  寒生抱起了沈才華返回石洞,那裏還有明月一個人需要解降,保鏢和戴秉國的遠征軍士兵們紛紛從地上拾起槍支,跟在了寒生的身後。

  “咦,寒生,他們這是……”盧太官望著走進來的眾人驚奇道。

  “長官,我們身上中的降頭已經被這位寒生醫生治好了,現特來向您報到。”戴秉國走到盧太官麵前立正說道。

  盧太官驚異的目光望向了寒生。

  寒生微微一笑,沒有做聲,徑直登上石台,走向了明月。

  “住手!不許碰我的女人。”猿木擋在了明月身前,呲著牙大聲的嗬斥寒生道,眾人驟然間都嚇了一跳。

  寒生也驀地愣了一下,隨即和顏悅色的對猿木說道:“木頭,你願意明月一直都是這樣傻傻的樣子麽?我是治病的醫生,隻消片刻,她馬上就會清醒的。”

  “她很好啊,跟木頭一樣,我喜歡現在的女人。”猿木不明所以然的大聲嚷著。

  寒生想了想,道:“明月現在這個樣子認不出木頭,”遂抬起了手臂,指著傷口處對猿木接著說道,“隻要明月吸了我的血,她病一好就會認得木頭了。”

  猿木聞言低頭“哢嚓”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胳膊,金黃色的毛即刻被染紅了,鮮血順著毛梢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我的血給她喝。”它堅毅的說道。

  “木頭,你的血是沒有作用的。”寒生苦笑了。

  盧太官厲聲喝道:“木頭,不要搗亂,站到一邊去,讓寒生給明月解毒。”

  “我的女人傻傻的最好啦,以後小木頭也都是一樣傻傻的,我不要她變回原來的樣子!”猿木張開雙臂護住明月,怒眼圓睜的狂叫著。

  “少尉,拿下它!”盧太官皺著眉頭慍怒道。

  “是,長官。”戴秉國少尉揮揮手,遠征軍士兵走上前來,拿槍逼住了猿木。

  猿木尖嘯一聲,呼喚它的鬼蛐蛐們……

  “唧唧唧!”洞外傳來急促的鳴叫聲,衝進來十餘隻帶傷的鬼蛐蛐來,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缺了半扇大板牙,還有的瞎了一隻眼,都是與大蟒蛇搏鬥時負的傷。盡管如此,它們的鬥誌依舊不減,悉數遵從主人的命令朝著戴秉國等人氣勢洶洶的一路掩殺過來。

  眾人已經見識過鬼蛐蛐血戰蟒蛇的勇猛與慘烈,均不敢怠慢,卡賓槍口一順,一串串子彈便掃了過去。頓時,那些三寸多長的昆蟲被打得肢離破碎、血肉橫飛,震耳欲聾的槍聲連綿不斷的回蕩在整個石廳裏。

  槍聲停止了,鬼蛐蛐們一個沒剩,全部陣亡。

  猿木淒厲的嗥叫一聲,雙手抱起明月縱身從石台上蹦下,接連兩個跳躍,衝出了石洞。

  “快追!”盧太官急叫道。

  戴秉國等人迅即追出石洞,但是已經不見了猿木和明月的身影……

  寒生抱著沈才華也緊隨著跑出石洞,望著那無邊無際的原始熱帶雨林,猿木擄走明月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惟見河童與白眉長臂猿坐在一起,親熱的吃著榴蓮……

  “你看見猿木和明月跑哪兒去了麽?”寒生對著河童發出意念詢問道。

  “往那邊跑了。”河童指了指叢林深處,回答道。

  “你沒打算去追麽?河童,你不是一直想要娶明月做老婆的麽?”寒生問道。

  “我打不過山猿,隻有放棄了,現在長臂猿願意嫁給我了。”河童的意念喜滋滋的說道。

  原來動物也這麽快就容易見異思遷的,寒生想道。

  “這是我的自由。”河童不滿的回答。

  盧太官望著漫無邊際的雨林,無奈的說道:“寒生,這叢林方圓千裏,山猿本就是林中之物,想要找到它可謂是大海裏撈針啊。”

  寒生點點頭,說道:“是啊,明月雖然被木頭帶走,但它應該是不會傷害她的,這點我倒不是很擔心。盧先生,眼下你們做如何打算呢?”

  盧太官回答道:“嬸娘已死,我要完成她的遺願,送她的遺體回鄱陽湖穀安葬,還要帶著封存於祝由舍利內的那64名吳家子弟返鄉。”

  “他們五位呢?”寒生目光轉向戴秉國等中國遠征軍士兵,他心裏明白,國民黨軍人回內地去肯定會有麻煩的。

  “長官,我們已經商量過了,決定按照長官所說的,跟您先去香港,然後再設法回鄉,這樣把握一些。”戴秉國少尉對盧太官說道。

  “嗯,很好,”盧太官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問寒生道,“寒生兄弟,你和金道長跟我們一起走吧,這樣也好對你和道長有所照應。”

  寒生搖搖頭,說道:“不,我要去找到老祖和她的女兒。”

  “蒙拉差翁。炳逃入雨林,你一個人如何找得到?不如先同我一起,待處理完嬸娘的事情回到香港後,我來組織一支雇傭軍,配齊武器裝備,弄兩架直升機再來搜尋如何?”盧太官建議道。

  “不,”寒生堅定的說道,“我大概知道他們要經過的地方——密支那,我必須盡快的趕在他們之前到達那裏,堵截住蒙拉差翁。炳。”

  “那我派三名保鏢陪著你一起去。”盧太官說道。

  “謝謝盧先生的好意,不必了,那樣會拖延我趕路的速度。”寒生婉言謝絕道。

  盧太官知道寒生身懷奇技,深藏而不露,因此也就不再勉強,隻是招招手,朝屬下要來一支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夾,遞給寒生說道:“這是一支比利時造勃朗寧手槍,性能可靠,9毫米口徑,重兩磅,子彈13發,有效射程45米,最大射程180米,你帶上防身吧。”

  寒生推辭不過,隻得收下插在了腰間。

  “這是一些零散的美金,你可能用得著。”盧太官掏出一疊綠顏色的美鈔塞給了寒生。

  戴秉國少尉向寒生講述了往緬甸密支那大致的方向,然後拎過來一隻背囊,裏麵有些生活必需品,如水壺罐頭手電筒等。

  寒生來到望天樹下青石上閉目打坐的金道長身邊,正欲開口說話。

  “貧道同你一起去找老祖和她的女兒。”金道長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

  “道長,你的身體……”寒生擔心的問道。

  “屍毒已去,無礙了。”金道長從大青石上一躍而起。

  “如此甚好,有白雲觀住持同行,盧某便放心了。”盧太官站在身後點著頭說道。

  盧太官一行人啟程出發了,保鏢們用抬河童的擔架抬上了禿頭老婦的遺體,五名中國遠征軍士兵,加上河童和白眉長臂猿,走進了密林裏,一路奔怒江河穀而去。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寒生默默地從褲袋裏掏出王婆婆的那枚如核桃般的祝由舍利,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沈才華,歎息道:“也許有朝一日,我們會將中國遠征軍所有將士的魂魄帶回到他們的家鄉去。”

  金道長讚許的說道:“那可是無量功德一件啊。”

  “我要墨墨。”沈才華拽著寒生的衣襟說道。

  “好,才華,我們這就去找墨墨。”寒生將沈才華裝進了背囊,背起在身上,然後與金道長兩人甩開大步向叢林深處走去。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7章

  

  胡康河穀,緬語為“魔鬼居住的地方”,位於緬甸最北方,由達羅盆地和新平洋盆地組成,山高林密,河流縱橫,毒蟲遍地。

  黃建國背著鬼塚穿行於無邊無際的原始熱帶雨林中,雖然潮濕而悶熱,但是自己卻是異常的一身輕鬆,絲毫不感覺到累,反而是越走越有勁兒。再看黑澤,盡管其雙手空空,然而早已是滿頭大汗,渾身水漬淋淋,硬是在咬著牙拚命的堅持著,他倆知道,離開石洞那兒越遠就越安全。

  林中的野草以及灌木枝葉上爬滿了暗紅色的旱螞蝗,感覺到地麵腳步聲傳來微弱的震動,便紛紛弓起身子揚起了吸盤向空中探索著,絕不放過途經的任何人或動物。

  前幾日,黃建國曾經被這些小東西折磨苦了,一個不注意,就被其偷吸走好多的鮮血。不過這兩天自己老是感覺周身汗毛孔有些癢癢的,偶爾會有些淡淡的白色屍氣忽隱忽現的滲出,奇怪的是,嗜血成性的旱螞蝗卻再也不敢上身了。

  天黑時,他們來到了一處潮濕的河穀,四麵是黑黝黝的闊葉樹林,十分靜謐隱蔽。

  “就在這兒露營吧。”黑澤氣喘籲籲的說道。

  黃建國將鬼塚放下來,然後找來些幹樹枝,就地攏起一堆篝火,熊熊的火苗驅散了漸漸降下的瘴氣。

  “鬼塚,你覺得好點了麽?”黑澤坐到鬼塚的身旁探問道。

  鬼塚臉如金紙,氣如遊絲,嘴角流淌出血色黏涎,鼻孔中逸出兩股白色屍氣,艱難的回答道:“教主,金道長的厲害,內臓的壞了,密支那的去不了啦。”

  黑澤陰沉著臉,緩緩說道:“鬼塚,我們已經走了兩天,估計應該快要到密支那了。”

  鬼塚點點頭,虛弱的聲音細若蚊蠅:“出胡康河穀就有公路了,那是,那是當年的滇緬路,最後,帝國陸軍還是在這裏失敗了。”

  黃建國走過來發愁的說道:“黑澤先生,溪水裏沒發現有魚,樹上也找不到野果,今晚上要餓肚子了。”

  “嗯,”黑澤聞言頓感腹中饑餓難忍,歎息道,“體力維持不下去,我們就無法走出雨林,到不了密支那也就回不去日本了。”他的目光無助的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最後緩緩的落在了鬼塚的身上……

  胡康河穀,緬語為“魔鬼居住的地方”,位於緬甸最北方,由達羅盆地和新平洋盆地組成,山高林密,河流縱橫,毒蟲遍地。

  黃建國背著鬼塚穿行於無邊無際的原始熱帶雨林中,雖然潮濕而悶熱,但是自己卻是異常的一身輕鬆,絲毫不感覺到累,反而是越走越有勁兒。再看黑澤,盡管其雙手空空,然而早已是滿頭大汗,渾身水漬淋淋,硬是在咬著牙拚命的堅持著,他倆知道,離開石洞那兒越遠就越安全。

  林中的野草以及灌木枝葉上爬滿了暗紅色的旱螞蝗,感覺到地麵腳步聲傳來微弱的震動,便紛紛弓起身子揚起了吸盤向空中探索著,絕不放過途經的任何人或動物。

  前幾日,黃建國曾經被這些小東西折磨苦了,一個不注意,就被其偷吸走好多的鮮血。不過這兩天自己老是感覺周身汗毛孔有些癢癢的,偶爾會有些淡淡的白色屍氣忽隱忽現的滲出,奇怪的是,嗜血成性的旱螞蝗卻再也不敢上身了。

  天黑時,他們來到了一處潮濕的河穀,四麵是黑黝黝的闊葉樹林,十分靜謐隱蔽。

  “就在這兒露營吧。”黑澤氣喘籲籲的說道。

  黃建國將鬼塚放下來,然後找來些幹樹枝,就地攏起一堆篝火,熊熊的火苗驅散了漸漸降下的瘴氣。

  “鬼塚,你覺得好點了麽?”黑澤坐到鬼塚的身旁探問道。

  鬼塚臉如金紙,氣如遊絲,嘴角流淌出血色黏涎,鼻孔中逸出兩股白色屍氣,艱難的回答道:“教主,金道長的厲害,內臓的壞了,密支那的去不了啦。”

  黑澤陰沉著臉,緩緩說道:“鬼塚,我們已經走了兩天,估計應該快要到密支那了。”

  鬼塚點點頭,虛弱的聲音細若蚊蠅:“出胡康河穀就有公路了,那是,那是當年的滇緬路,最後,帝國陸軍還是在這裏失敗了。”

  黃建國走過來發愁的說道:“黑澤先生,溪水裏沒發現有魚,樹上也找不到野果,今晚上要餓肚子了。”

  “嗯,”黑澤聞言頓感腹中饑餓難忍,歎息道,“體力維持不下去,我們就無法走出雨林,到不了密支那也就回不去日本了。”他的目光無助的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最後緩緩的落在了鬼塚的身上……

  鬼塚死了,瞪著死魚般驚恐的眼睛。

  “建國君,鬼塚他沒有遭受太多的痛苦吧?”黑澤回來了,以關心的語氣問道。

  黃建國心滿意足的從鬼塚身上爬了起來,輕鬆的說道:“他沒有痛苦,走的很安詳。”

  “這就好,”黑澤的腹中又嘰裏咕嚕的叫起來了,他犀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鬼塚白胖的下肢,咽了口吐沫說道,“我要那塊胖一點的大腿肉。”

  黃建國亢奮的舔著嘴巴道:“黑澤先生請放心,我這就開始烤肉。”說罷從背囊中找出那把半截“正宗”武士刀,原來是一直由老鬼背著的,鬼塚舍不得丟掉,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黃建國手舞半截刀,很快的將鬼塚一一肢解,先將一條大腿架到篝火上烤,黃色的肥油嗞嗞啦啦的流淌著,一股誘人的脂肪香氣彌漫在了夜空中,黑澤要的須先行烤熟,誰讓他是頭兒呢。

  黃建國目光瞄著鬼塚的體肉,刀鋒一閃切下其生殖器,穿上根木棍撂在火上燒燎著,不時的翻轉一下,據說中醫“以形補形”,這東西對自己應該是有滋補作用的。

  篝火熊熊燃燒著,黑澤津津有味的啃著鬼塚肥碩的大腿,黃建國則小心翼翼的揭去焦黑的陰囊皮,掏出裏麵雪白的睾丸丟進了嘴裏,慢慢的咀嚼著。

  “建國君,自從你吸了禿頭老婦的精氣以後,體力好像一下子增強了不少啊。”黑澤牙齒用力的撕下一條香噴噴的肌肉,滿嘴流油的說道。

  “嗯,我自己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氣力,也許這就是祝由神功的作用吧。”黃建國應聲道,一麵翻烤著鬼塚的頭顱,並小心的用手指甲剜去鼻孔中擠出的黃綠色鼻屎。

  “很好,你的功力越高,對你在中原的事業就越有幫助。”黑澤滿意的望著他說道。

  “黑澤先生,您是截屍教幕後的教主,怎麽沒見您使出驚世武功呢?”黃建國揪下一隻焦黃的耳朵,咬了一口說道。

  黑澤望了他一眼,緩緩道:“截屍教向來有兩個教主,一明一暗,明的武功絕倫,暗的智慧超群,我主要是負責公關以及打通上層關係,在政治上為本教的發展創造良好的條件。但是日本列島畢竟是太小了,而且目前社會公眾輿論對我教的所作所為深感不滿,所以,我們在韓國已經設立了分舵,而且正在大力謀求在中國的發展,前些日子派出的村上武夫和犬伏師不幸都已經遇難,將來就看建國君你的了。”

  “村上武夫和犬伏師都是截屍教的人?”黃建國驚訝不已。

  “不錯,他倆都是本教的秘密成員。”黑澤解釋說道。

  黃建國“哦”了一聲,隨手摳下鬼塚的一隻焦脆的眼球扔進了口中,然後接著問道:“我們截屍教的最終目標是什麽呢?”

  黑澤微笑道:“當然是控製整個國家啦,昭和20年,若不是日本戰敗,我們完全有可能取得成功的,可惜啊,許多軍方上層的秘密成員都被遠東軍事法庭處死了,所以戰後本教一蹶不振,發展的相當艱難。”

  “所以,您才考慮重心向中國轉移?”黃建國疑問道。

  “不錯,中原地大物博,民間積澱了很深的神鬼文化底蘊,況且截屍教本身就是源自中國,若是能夠找到失傳已久的本教‘中陰吸屍大法’,那可就是如虎添翼了,建國君,你的擔子不輕哦。”黑澤說道。

  “這正是建國的誌向。”黃建國目光炯炯,一臉的剛毅之色。

  “很好,建國君,我們這次走出胡康河穀便可以搭車到密支那,那裏有我們的一個領事館,我倆就在那裏等待著寒生的到來。”黑澤說道。

  “寒生能來麽?”黃建國懷疑問道。

  “他一定會來的。”黑澤給予肯定的回答。

  “那我們何時去日本?”黃建國關心他的睾丸移植之事。

  “抓住寒生,拷問出格達預言後,我們就即刻乘火車去仰光,從那兒直飛東京,”黑澤知道黃建國在想什麽,於是安慰道,“建國君,請放心,你已是我們截屍教中人了,而且貴為中國分舵堂主,移植兩個睾丸豈非小事一樁麽?一到東京,我立刻安排教內兄弟物色合適的供體。”

  “要黑人的。”黃建國叮囑道。

  “沒問題。”黑澤道。

  天亮了,黃建國熄滅了篝火,將烤好的鬼塚兩隻手臂和半拉屁股塞進了背囊裏,以便途中充饑,然後兩人輕裝上路了。

  密支那是緬甸東北部克欽邦的首府,距仰光919英裏,是緬甸最北麵的鐵路終點,人口3萬餘人,為該國香米和翡翠的重要產地。

  三十多年前的那場戰爭中,中國遠征軍在孫立人將軍的率領下,與史迪威將軍領導的盟軍在此地共同圍殲了本多政材中將的日軍第三十三軍團,史上稱之為“密支那大捷”。

  三天後,衣衫襤褸、風塵仆仆的黑澤副總領事和黃建國二人走進了日本國駐緬甸密支那領事館的大門。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8章

  

  蒙拉差翁。炳抱著皺皮女嬰墨墨跑進了叢林後,並沒有往密支那方向去,而是來到了熱帶雨林深處的恩梅開江岸邊,然後動手紮了一隻小小的木筏,沿著湍急的河水漂流而下到達了甘拜迪。

  在小鎮上休息了一天,補充了些食水,然後又接著再次進入原始森林,憑借著他豐富的叢林生活經驗,不費勁兒的穿過了浩瀚的林海,兩日後抵小城滾弄,然後搭乘薩爾溫江上的漁船,一路順流南下至帕桑。下船後東行越泰緬邊境,進入泰國北部清邁府的因他暖山區。山脈的東南腳下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那是屬於蒙拉差翁家族的行宮,也是他年幼時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他要和女嬰居住在那裏,從小開始就傳授她高深的降頭術,至於將來帶孩子前往曼穀去接受教育,那是她長大以後的事了。

  如此一來,蒙拉差翁。炳和墨墨躲過了黑澤和黃建國在密支那城的守候以及避開了寒生及金道長的追蹤。

  蒙拉差翁。炳和墨墨從此便杳無音訊的消失了。

  寒生和金道長在叢林裏相遇老祖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夜裏了。

  老祖盡管有著湘西山區豐富的生活經驗,但在這東南亞的熱帶雨林裏就不適用了,她已經在密林中完全迷失了方向,如同無頭蒼蠅般的亂撞。

  她於絕望之際最終發現了叢林中的篝火,便披頭散發的走上前來。

  “老祖!是你麽?”寒生驚喜的叫了起來。

  “嗚嗚……”老祖望見了火堆旁的寒生以及在他懷裏熟睡的沈才華,一時間情緒難以自製,竟然激動的抽泣了起來。

  金道長趕緊站起身來,攙扶著老祖坐下,不經意的瞄了一眼,她依舊是袒胸開懷,黑胖豐滿的雙乳被荊棘刮出了道道血痕……金道長的心為之輕輕一顫。

  “老祖,別急,先吃點東西,我知道他們在哪兒。”寒生遞過午餐肉罐頭和打來的一壺山溪水。

  “祖墨在哪兒?”老祖迫不及待的問道。

  “他們去了密支那,那是返去曼穀的唯一通道,你放心,蒙拉差翁。炳絕對是不會傷害墨墨的。”寒生解釋說道。

  老祖望著黑黝黝的原始密林,她也知道隻有等待天明以後才能繼續行路了。

  老祖一麵大口的吃著肉罐頭,一麵惋惜道:“在這原始森林裏,篝火的旁邊,要是有劉今墨在這兒,再來上兩壺燒酒就好了……”

  寒生聞言心中不免一陣惆悵,是啊,劉先生乃是一血性漢子,江湖恩怨分明,可惜好人不長命,他與小翠花就這麽雙雙的命喪在了梅裏雪山之巔,而那壞事做絕的黃建國,卻每每大難不死,難道說,真的是仰仗有太極陰暈的庇護麽?”

  “寒生,你在想什麽?”金道長關心的問道。

  寒生歎息了一下,幽幽說道:“我在想蘭兒和山人叔叔在藍月亮穀中也不知道怎樣了,還有耶老和老翠花,小影婆婆和湘西老叟,真的是想念他們啊。”

  金道長安慰道:“貧道出穀時已經告訴他們了,下次月圓的時候,貧道一定會把寒生和兩個嬰兒帶回來的,你不必思慮太多,在藍月亮穀中畢竟還是非常之安全的。”

  “還有劉今墨和小翠花,有時會夢到他倆。”寒生惆悵道。

  “唉,斯人已去,此乃天意,世人又奈若何?”金道長唏噓勸慰道。

  “道長,你說太極陰暈真的那麽靈麽?黃建國多次僥幸逃脫,實有悖於常理,真的是不可思議。”寒生說道。

  金道長想了想,侃侃說道:“太極陰暈集天地山川之靈氣,其磁場對人體的生物磁場影響甚為巨大,全真教在風水地穴與人類之間的關係上研究頗深,貧道以為,人乃萬物之靈,每個家族的生物磁場均有所不同,都有其特定的符號。先人遺體或骨殖內存在的生物磁場在肉體死亡後慢慢被大地所降解,一般為七七四十九天,所以民間為死者做‘七七’是有道理的。好的墓穴,所謂藏風聚氣,其實也就是能夠和死者的生物磁場產生共振,一方麵起到延遲降解的作用,另一方麵是將共振放大的磁場傳到死者後人身上,增強其特定符號的生物能量,使其在特定的行業中脫穎而出。”

  “道長真是博學啊,請問什麽是特定的行業?”老祖純真的目光望著金道長說道。

  “就是自己立誌從事的事情,譬如說,喜文者可中狀元進士,戀武者能任元帥將軍,總之好的墓穴所產生的磁場,後世受益匪淺。”金道長解釋道。

  “如果後代遠在異國他鄉、千裏之外,恐怕就影響不到了吧?”老祖表現出極強的求知欲,繼續誠懇的問道。

  “老祖,你懂得現代的物理學麽?電磁波的傳播速度是每秒鍾30萬公裏,可繞地球7圈半,任憑你在多遠的地方,時時刻刻都會影響到你……就像兩個心心相印的愛人,無論相隔萬水千山,這麵心念一動,生物磁場電流發出,那邊瞬間便會心中一顫,所以民間相傳耳紅就是有人在念叨的說法是有根據的。”金道長說著,自己的心房突然間顫了兩下。

  老祖臉一紅,低下頭去,手指攪著自己披散的發梢,仿佛不經意般側了側身軀,挺起傲人的乳峰,朝向了金道長……

  “那麽,黃建國立誌入主中原,他的祖父被活埋進了太極陰暈,太極陰暈磁場就會助他成功了麽?”寒生迷茫的問道。

  金道長瞥了一眼老祖,接著說道:“太極陰暈自古以來為風水學上最強大的磁場,對黃建國的幫助定然極大,此人數番大難不死,也許就是於此有關,就如同當年朱元璋的母親活葬太極陽暈,其發力護佑了明太祖的發跡,數度遇難終而化險為夷。”

  幸虧吳道明和山人叔叔騙黃家父子倒埋了黃老爺子,否則豈不是中原百姓之苦?寒生心中想道。

  寂靜的夜,篝火“劈劈啵啵”的爆裂著,火星四散,木酯淡淡的香氣,令人陶醉。火光側映在老祖豐滿的乳峰上,投下兩座小山似的暗影,神秘而莫測,金道長此刻顯然有些心猿意馬了。

  “嗯,”金道長咳嗽了兩聲,強迫自己回到現實中來,他把目光移到了寒生的臉上,關切的說道,“寒生,你年紀輕輕的就接連遇上了這許多事,相繼失去了幾位親人和朋友,為丹巴喇嘛所囑托的後事,說實在的,你已經盡力了,你也該為自己和蘭兒考慮一下了,貧道以為,這樣漂泊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寒生苦笑了一下,幽幽說道:“道長,自幼老爹就告誡為人要重信義,我已經答應了丹巴老喇嘛,況且他人已經死了,無論如何寒生也不能違背對一個死去的人做出的承諾。老爹現在也已經死了,不然我還可以問問他,我該怎樣做?寒生立誌此生用青囊醫術治病救人,可是還沒等施展抱負,就已不停的亡命江湖了,天意即是如此,我又能奈何呢?”

  “難道你就這樣一直亡命終老下去麽?那你用以懸壺濟世的華佗青囊醫術豈不是白白的可惜了麽?”金道長不無惋惜的說道。

  寒生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許就像山人叔叔說的那樣,隻有公開了格達預言,世人皆知,也就沒有人再會對寒生感興趣了,那樣,我就可以心無旁騖的繼續懸壺濟世為百姓治病的誌向了。”

  金道長點點頭,說道:“吳楚山人說的很對,京城的那股勢力和日本人都是想自己單獨得到格達預言,控製中國未來的政局,他們既想得到它,又不願意公開讓世人都知道,那樣便失去了掌握格達預言的意義。因此,寒生,你一天不說出格達預言,你的危險便會與日俱增,而且……”

  “而且什麽?”寒生問道。

  “任何一方單獨得到了格達預言,都會立刻殺你滅口。”金道長回答說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19章

  

  寒生聞言心中一驚,道長說的不錯,劉今墨也曾反複提醒自己,江湖險惡,人心叵測,自己這一年來的遭遇也證明了這一點。

  “唉,如此看來,還是早一點將格達預言公布於眾的好。”寒生若有所思的說道。

  “貧道很高興你終於想通了,”金道長感到十分的欣慰,遂又沉吟著說道,“寒生,你準備如何來公開呢?報紙雜誌都會認為這所謂的格達活佛預言純屬於荒誕不經的迷信,絕對沒有那家報社願意刊登的。”

  寒生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歡快的說道:“香港,香港一定就可以,我想先通過盧太官先生,找到一家大報社,然後把丹巴老喇嘛囑托之事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都公布出來,再附上格達活佛當年留下來的那張舊羊皮預言,他們肯定會刊登的。”

  “舊羊皮?”金道長詫異的問道。

  “是的,丹巴老喇嘛給了我一張寫著數字的舊羊皮,囑托我好好的保管,因為那是當年格達活佛留下來的,羊皮上記載了對中國未來的預言。”寒生解釋道。

  “你知道上麵是怎麽說的麽?”金道長好奇的問道。

  寒生搖了搖頭,說道:“都是一組組的數字,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如此緊要的東西,一定要藏到安全的地方啊,萬一被盜走的話可不得了。”金道長額頭上驚出了冷汗。

  寒生笑了笑,沒有吱聲,打了個哈欠,說道:“既然主意已定,我這一直緊繃著的心情總算是可以放鬆了,好啦,時間已不早,明天還要趕路,大家就睡吧。”

  篝火雖然依舊很旺,金道長還是又加上了幾根木頭,離天亮還有兩三個時辰呢。

  接連數天來的奔波,寒生早已是身心俱疲,上下眼皮一搭,便抱著沈才華昏昏沉沉的睡去,馬上進入了夢鄉……他仿佛又回到了兒時的南山村,父親在房裏搗著藥臼,發出“咚咚”的聲響,自己則和大黃狗在院子裏玩耍,那時的笨笨還是一條瘦弱的小黃狗……

  老祖靠著一株山竹樹眯著眼睛裝睡,自眼皮縫中乜著金道長,此人清風道骨,身材頗似劉今墨般,而且據說還是童子之身呢,這一點極其難能可貴……方才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兒,曾不止一次色迷迷的瞄向自己的豐乳,可以肯定,金道長已經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也難怪,自己雖然年齡有點偏大,但是風韻依然,女人味十足……

  老祖就這麽在心裏麵胡思亂想著,一麵輕輕的打著呼嚕,同時有意的將堅挺的乳峰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上下擺動著,黝黑的乳頭上甚至滲出了些許白色的奶汁來。

  夜深了,寒生和沈才華早已經睡熟,發出了均勻的鼾聲。

  如果此刻金道長來摸自己乳房的話,那麽自己是應該拒絕呢,還是假裝熟睡呢?他會不會有可能得寸進尺呢?老祖經過反複的思想鬥爭,最後還是決定任由道長擺布好了。

  看!道長終於按捺不住了,悄悄的站起身來,躡手躡腳的繞過篝火朝著自己走來了,老祖的心頓時“砰砰”的亂跳起來……

  金道長來到了自己跟前,輕輕蹲下身子,冒火的眼睛盯著自己那對引以為傲的肥碩乳峰,然後將臉湊近,好像在觀察著自己是否睡熟……老祖盡量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要來就快點嘛,她想。

  金道長確認老祖已經睡熟,遂站起身來走到寒生的跟前,輕輕的將手伸進寒生的內衣裏摸索著。

  他在幹什麽呢?難道是在試探寒生有沒有睡著,然後再對自己動真格的麽?老祖咪著眼睛看著金道長在寒生身上摸來摸去,正想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令其激動不已的那種事……

  突然,金道長手中多出了一張破舊的羊皮,他看了看便揣進了懷裏,然後望了寒生和自己一眼,竟然匆匆朝著樹林裏走去了……

  老祖驚詫不已,遂起身悄悄地尾隨在了金道長的身後麵。

  清晨,雨林裏的各種鳥兒嘰嘰喳喳的鳴叫起來,寒生伸了個懶腰醒轉過來。

  篝火還在燃著,冒出青色的絲絲煙氣。咦,人呢?老祖和金道長都不在火堆旁,也許是解手去了,寒生回想著自己這一覺睡得實在深沉,看來是由於替大家解降頭,失血有點過多的緣故。

  沈才華這時也醒了來,小鼻子嗅嗅,顯得十分的不安。

  寒生站起身來,林中霧氣藹藹,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散著一股苔蘚的潮腥味兒。

  “墨墨媽媽……”沈才華突然說道。

  “什麽?”寒生低下頭問道。

  “墨墨媽媽……死了。”沈才華身子顫抖了一下,雙眸中露出了驚恐之色。

  寒生心中不由得一凜,他知道鬼嬰沈才華嗅覺異於常人,可別真的出什麽事了。

  “小才華,你帶寒生爸爸去找墨墨媽媽,好麽?”寒生說道。

  沈才華點點頭,光著小屁股一溜煙兒向叢林深處跑去,寒生緊隨在其後。繞過數株高大的番龍眼樹,小才華帶著寒生又穿過了一片野芭蕉林,最後麵前出現了一條叢林小道,蜿蜒著通向遠方,這路看來是野獸們踩出來的,因為在熱帶雨林裏是罕有人跡的。

  沈才華扭過頭來,烏黑的眸子望著寒生,然後手往前一指,說道:“墨墨媽媽。”

  一株枯死的老樹,光禿禿的樹幹上生滿了一簇簇橙紅色的火燒花,豔麗無比,樹底下坐著一個人,茫然的盯著蒼穹,嘴角一縷幹涸的血跡,依舊是袒胸露乳……

  “老祖!”寒生大驚,忙加緊幾步上前,輕輕的俯在她的身旁,試了試鼻息,發現其早已死去多時了。

  “墨墨媽媽……”沈才華小嘴巴裏輕輕的叫著,眼角輕輕落下了兩滴淚水。

  “老祖,你怎麽會死了呢?”寒生口中喃喃道,目光落在了老祖裸露的乳房上……

  原來一直堅挺的乳峰無生氣的下垂著,黑胖的皮肉上歪歪扭扭的以鮮血塗著一個“金”字,最下麵的一橫右下角無力的斜垂下來,好似是用盡了最後的一絲氣力。寒生抓過老祖的右手一看,果然食指上沾滿了血漬。

  老祖生命的最後一刻,向寒生指明了凶手——金道長!

  寒生一下子懵了,金道長?為什麽……

  許久,寒生慢慢的緩過神兒來,感覺到麵上涼涼的,伸手一摸,那是自己的淚水。金道長殺了老祖,金道長為什麽這樣做?賈屍冥究竟是什麽人?一連串的疑問湧上了他的心頭……

  突然,寒生打了個機靈,伸手摸進貼身的屍衣內,舊羊皮不見了……

  寒生此刻驟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同時腦海中的脈絡也逐漸的清晰了起來。

  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對金道長說出了舊羊皮上的格達預言,再早,記得在藍月亮穀中的喇嘛寺,金道長就一直慫恿自己向丹增老喇嘛說出格達預言,免得再遭磨難,而就在昨晚,他又一次的苦口相勸,難道這一切都是金道長處心積慮的圈套?

  寒生仔細的檢查了老祖的死因,內臓大都已經震裂,導致內部大出血,所以他確信是金道長的天罡氣功所至。

  金道長啊,你為了得到格達預言,不惜眼睛冒充失明與雍和宮丹巴老喇嘛結交了十年,但還是一無所獲,最後為了騙取寒生的信任,竟然犧牲了柳教授,並逐一殺死了村上武夫、犬伏師,重傷了蒙拉差翁和鬼塚。現在,你既然已經得手盜取了那張舊羊皮,何故還要再殺死一個可憐兮兮的老祖呢?

  寒生想,一定是老祖發現了金道長盜取了舊羊皮,然後追上去發生了打鬥,最終不敵金道長,為天罡氣功所傷,臨死之際以鮮血書字警之。

  金道長如願以償得到了格達預言,逃走了……他究竟是什麽人,不像是黑澤一夥的,難道是首長派來的臥底?那為什麽又不殺了自己滅口呢?

  寒生長歎了一口氣,唉,一切恩恩怨怨都是為了格達活佛當年的預言,世上幹嘛要有預言呢?人隻要渾渾噩噩的活著,何必去刻意揣測未來呢?

  眼望著麵前孤獨的屍身,寒生淚水撲簌簌的流淌下來,老祖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年輕時初戀就遇上了如同太監一般的梅一影,之後與小影相依為命,後來竟被陽公所迷奸,生下了皺皮女嬰。直到與一見傾心的劉今墨相遇,卻已勞燕雙飛、生死難聚……如今祖墨被擄,尚未及救得女兒,卻已黃泉永隔,葬身於這綿綿的熱帶雨林之中。

  老祖死不瞑目啊……

  寒生喃喃道:“老祖,我知道你唯一的願望就是見到皺皮女嬰,可是寒生卻不會祝由神功的‘移花接木’,不然的話可以將你的魂魄收於祝由舍利之中,將來交給墨墨,你和女兒就可以日日見麵,永不分離了。”說罷,他從口袋裏掏出那枚如核桃般的舍利,不住的惋歎著。

  “怛伽阿闍嗔醯咄叱訶闥孕。”沈才華口中忽然間發出了一連串古怪的音階。

  與此同時,祝由舍利在寒生的掌中輕輕的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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