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屍衣》 作者:魯班尺 (出喝酒提供)

來源: 畫眉深淺 2009-11-16 20:27:02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27090 bytes)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73章



  清涼的月色,靜靜地照射在南青山二丁目青山靈園的大門上,這裏安葬著日本許多的政治家、學者和作家等名人,如大久保利通、國木田獨步、吉田茂等等。

  入夜以後,本地人大都不敢打這兒經過,據說東京都的靈異事件大多發生於此,報紙經常披露在深夜十分,的士司機載客到墓園後準備收錢時,卻發現客人不見了。

  誌賀是一名年輕的出租車司機,此刻剛送完幾名女孩至聖心女子大學後返回新宿,腦海中始終盤旋著方才車上一位漂亮姑娘的身影,等他警覺過來的時候,出租車已經越過了西麻布來到了南青山。

  誌賀的後腦皮有些發麻,唉,這條路隻能打青山靈園的大門口經過了,但願自己什麽事情也別遇上。

  可是他還是看見了……

  青山靈園的大門口,站著一個渾身水淋淋的男人,正在向他招手打車,待到近前,看清楚了那男人懷裏還抱著一個光子身子的嬰兒……壞了,一定是一大一小兩個溺死鬼!誌賀嚇得幾乎靈魂出竅,眼睛直勾勾的,雙手緊抓著方向盤,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快點,再快點,腳下油門一踩到底,車子如風馳電掣般的疾駛。

  車門“啪”的一聲響,驟然一股涼風襲入,後視鏡中赫然望見後座上多了那兩個溺死鬼……媽呀!誌賀心中驚叫了起來,脖頸涼嗖嗖的,差點昏了過去。

  前麵青山路口燈火通明,有警察設置了路障,手裏揮動著紅色的stop停車警示牌,示意他靠邊停車。

  誌賀猛然一腳刹車,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淒厲的尖叫聲,不等車子完全停穩,誌賀便推開了車門跳了出去,一麵聲嘶力竭的尖叫道:“鬼呀!有鬼呀……”

  警察們持槍迅速的將車子團團圍住。

  出門開了,寒生抱著沈才華邁步下了車,身上的衣服仍舊是濕漉漉的,剛才的急刹車,導致小才華有點反胃,“呃”的一張嘴,吐出了一尾小魚,落在了警察的腳下,還在活蹦亂跳著。

  警察們望著嬰兒口中吐出了活魚,俱是大跌眼鏡,麵麵相覷,難道真的遇見鬼了?

  “どいうつもり?(你是什麽?)”有警察鼓起勇氣問道。

  寒生聽不懂日語,想了想從衣袋裏掏出已經浸濕了的機票,遞過去給警察看。

  “KA876……”那警察吃驚的叫道,“Zhuhansheng!”

  警察們頓時興奮起來,有人迅即向警視廳報告,已經找到了來自香港的朱寒生父子。

  不久,幾輛警車呼嘯著急速駛來,中村課長同河野警官到了。

  “你說什麽!”河野警官臉色煞白,喃喃的說道,“大島茂議員和黑澤、婺源太郎是一夥的?”

  “他們都是截屍教的。”寒生補充道。

  “截屍教?”中村課長眉頭緊蹙的聽完了河野的翻譯後,神情變得異常的緊張。

  “課長,您知道‘截屍教’?”河野看出上司的神情有些不對,於是輕聲問道。

  中村沉思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相傳足利氏的室町幕府末期‘應仁之亂’期間,有來自中原的陰人參加了暴亂,一直延續到安土時代。織田信長在本能寺之變中自殺身亡,但經織田家重臣豐臣秀吉認定,那就是陰人‘截屍教’的所為,因此而下令開始全麵的捕殺陰人,自江戶時代以後,整個日本列島再也沒有關於陰人的消息了。當然,這些都是傳說,究竟曆史上有沒有這個‘截屍教’組織的存在,史界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朱先生,您能確定他們就是‘截屍教’?”河野疑惑的問道。

  “肯定,他們一般在夜間活動,挖掘墳墓,吸食屍氣,非常的邪門。”寒生點頭說道。

  “他們有什麽不同於常人的特征麽?”河野問道。

  “有,陰人的身體上生長有屍斑,功力越高色澤越是鮮豔。”寒生解釋說道。

  “河野警官,你把朱先生父子帶回鬼屋去吧,朱先生的話做好筆錄,並請他簽上字,列為絕密級。另外,有關大島茂議員與截屍教的事情,跟誰都不要說,懂了麽?”中村課長叮囑道,隨即沉吟自語著,“如果此事屬實,難保‘截屍教’不會滲透進警視廳。天呐,下屆日本國首相竟有可能是安土時代就已經存在著的‘截屍教’,這太可怕了……”

  河野警官心情沉重的帶著寒生與沈才華回到了乃木神社旁邊的“鬼屋”,而中村課長則帶著人馬直奔青山靈園,抓捕黑澤以及婺源太郎一夥人。

  當他們來到了寒生所說的墜河現場,依稀看得見公路上散落著許多汽車玻璃碎片,但已經沒有了黑澤一夥人的蹤跡。

  “下到水裏麵去看看。”中村課長命令道。

  兩名水性好的警察脫去了身上的衣服,先後潛入了護陵河中。

  “報告,發現水下有一輛麵包車!”一名警察從水中冒出頭來說道。

  “看看還有沒有人在裏麵。”中村吩咐道,同時命下屬用車載無線對講機通知本部,即刻派事故拯救吊車前來現場。

  麵包車內沒有人,吊車伸出吊臂,緩緩的將其提出了水麵,然後移放在了一輛卡車上,準備拉回到警視廳進行嚴格的檢驗,采集指紋痕跡和查出車主。

  “通知本部,立刻派幾個蛙人來,進行水下搜索,一寸水底都不要放過。”中村接著命令道。

  “是。”下屬應聲答道。

  看來這可能是真的了……中村課長的心沉了下去。

  “鬼屋”桌子上麵的電話響了,河野抓起了聽筒。

  “失事的麵包車在青山靈園旁邊的河裏果然找到了,看來朱先生所說的情況是真實的,目前黑澤等人在逃,我已經請示了春田總監,明天將他們送上飛機回香港吧,在東京多呆一天,危險就增加一分。至於‘截屍教’以及牽涉到大島茂議員的情況,我還要好好考慮一下,暫時不宜透露。記住,經過KA876航班上的事情以後,朱先生父子在日本人的心目中就如英雄一般,若是出了問題,警視廳無法向國民交代。”中村課長憂心忡忡的說道。

  “是。”河野回答道。

  “記住,偷偷的送上飛機,不要乘坐原先已經預定好的那班返程班機,以防黑澤他們或是赤軍的破壞。”中村叮囑道。

  “我明白了。”河野點頭道,他深感上司處事的深謀遠慮。

  熄燈後,小才華經過了這一番折騰,已是疲憊不堪,早呼呼的睡去了。寒生合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睡不著,明天就要回去香港了,接下來還有更加艱巨的事情在等待著他,那就是將要重返印度支那叢林,尋找墨墨的下落。

  河野更是夜不能寐,自從登上了KA876航班伊始,到現在盡管還不到24個小時,可是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兒,簡直是驚心動魄。這‘截屍教’,這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啊,竟然將下屆日本首相候選人都卷進去了。

  想來想去,他的精神越發的亢奮,索性披衣下床,來到了客廳外的陽台上,默默地站立在黑暗裏,讓清涼潮濕並略帶鹹味的東京灣海風吹拂在臉頰上,精神振作起來,開始思考天亮以後的行動步驟。

  河野不知道,在距他不到兩公裏的一座普通樓房的屋頂上,趴著一名阻擊手,手持著一支美國巴雷特50毫米口徑的阻擊步槍,10倍的夜視瞄準儀中清楚的將他套在了鏡頭內。

  被稱之為“死亡之吻”的巴雷特大口徑阻擊步槍(Caliber50SniperRifle),威力驚人,即使隻擊中手臂,其彈頭的力量也會將整個人體撕成碎片,有效射程為2000米,幾乎可以百發百中,在美國的市場上,每支售價可達到兩千美元。

  “鬼屋”當初在選擇時,就考慮到了窗戶前麵必須沒有建築物,防止被人窺視,此窗距最近的樓房也有近兩公裏了,所以被確認為是絕對安全的。可是誰也不曾料想到,大洋彼岸的美國,竟然發明出如此遠射程的阻擊步槍。

  當大島茂議員得知寒生竟然從黑澤手裏逃脫了,頓時大驚失色,因為寒生已經知道了他的底細,必須迅速的予以除掉。於是通過內線查到那個曾通過話的“鬼屋”秘密電話號碼,找到了鬼屋的地址,派了一名冷靜的阻擊手,務必幹掉香港人朱寒生。

  這次巴雷特阻擊步槍使用了挪威生產的Raufoss多用途子彈,可以穿透裝甲並爆炸起火,甚至可以擊毀直升機和輕型裝甲車,槍手自信,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其槍口下逃生的。

  寒生聽到河野走動的聲音,於是也輕輕下了床,來到了陽台上,兩人聊起了天,寒生向河野解釋了有關“截屍教”的一些知識。

  兩公裏開外,伏在屋頂上的阻擊手將巴雷特阻擊步槍夜視儀輕輕的移動了一下,將寒生穩穩的套在了裏麵,然後扣動了扳機……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74章



  寒生根本沒有留意到兩公裏外的那棟樓房頂上有微弱的火光一閃,仍舊同河野在說著話。

  Raufoss超音速彈頭出膛後,大約六秒鍾後擊中寒生,殺手在夜視儀阻擊鏡中觀察著,咧開嘴笑了,“死亡之吻”阻擊步槍向來都是一擊斃命,無須第二槍。

  寒生沒有感覺到危險的來臨,但是眉心顱骨內的伏矢魄卻於幾秒鍾後感受到了那枚飛近的彈頭,蠅眼驟然發動,甚至看見了彈頭與空氣摩擦時產生的輝光……

  寒生猛地將河野的身子朝邊上一推,自己一個急閃,隻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一炙,那是Raufoss超音速彈頭掠過臉頰時,瞬間擠壓空氣時發出來的熱量。

  子彈頭高速飛過敞開的陽台門和客廳,穿透了木質房門,鑽入了對麵一戶人家的牆壁,最後在其室內爆炸,發出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火花四濺。走廊中的兩道內牆壁轟然倒塌,熊熊火光映紅了“鬼屋”。

  火光下,沈才華光著身子,睡眼惺忪的站在了屋中央……

  兩公裏外,那個職業殺手從阻擊步槍夜視儀上的阻擊鏡內,驚訝的發現目標竟然刹那間閃身躲開了子彈,隨即淺綠色的取景器內爆發出一團刺眼的亮點,瞬間覆蓋了整個鏡頭。殺手知道,夜視儀消隱線路消除光噪,起碼要30妙以後,他已經沒有第二次機會了,他抓起撂在身旁的無線對講機,通知停靠在馬路邊上等候著的汽車,“行動失敗了,目標沒有清除掉。”他沮喪的說道。

  寒生一把拽住河野衝入屋內,然後抄起了小才華跳過斷壁,準備沿著走廊跑下樓去。

  河野此刻緩過神兒來,嘴裏不停地罵道:“八嘎,一定是‘截屍教’幹的。”

  過道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她是對麵屋子裏的住戶,被爆炸的衝擊波掀到了走廊裏,口中冒著血沫,輕輕的呻吟著。

  寒生停下了腳步,蹲下身去一看,原來這女人的一條腿已經被炸斷,鮮血噴射而出。

  “動脈破裂,需要先止住血。”寒生邊說著,扯斷女人睡袍上的布帶,在她的斷肢上方用力的紮緊。

  “馬上會有救護車趕到的。”河野焦急的說道,現在保護朱先生是最最緊要的。

  “等救援已經來不及了,”寒生迅速的為其止住了血,然後說道,“我們可以走了。”

  他們跑到了地下停車場,坐進河野的那輛沒有標識的警車,快速駛離了“鬼屋”的這棟大廈,來到了大街上,這時消防車和救護車的拉著尖利刺耳的笛聲呼嘯著迎麵而過。

  “朱先生,看來情況是越來越危險了,我們還是悄悄地趕到羽田機場,你們父子倆乘坐最早的一班飛機回香港吧。”河野焦慮的說道。

  河野攔了一輛的士,然後三人乘車來到了羽田空港,一打聽,最早一班飛往香港的航班也要七點十五分,是台灣中華航空公司的飛機。

  河野拿著寒生的護照購好了機票,亮出警視廳的身份,送他倆進入了貴賓候機室,並要來毛毯包著沈才華,睡在沙發上。

  “那不就是KA876航班上的那對香港父子麽?”機場的夜間值班人員指手畫腳的竊竊私語道。

  七點十五分,台灣中華航空公司CI611航班準時由日本東京羽田機場準時起飛了。

  這是一架波音737客機,早班飛機上的乘客並不多,隻有六七十名,寒生在空姐的幫助下,抬起扶手,讓小才華橫躺在了一排座椅上睡覺,並給蓋上了毛毯。

  飛機駕駛員何國富是華航最有經驗的老機師了,苗栗縣人,曾經服役於台灣空軍,駕駛過F104鬼怪式戰鬥轟炸機。

  波音737客機在9000米巡航高度正常的飛行著,下麵是煙波浩渺的大海,何國富查了下飛行坐標,已經越過了黃海,進入了東中國海。

  “CI611航班,這裏是台灣鬆山飛行控製中心,在你們的正前方,有一大塊雷雨雲,請你們偏東20度繞行。”這時,無線電裏傳來了台北鬆山機場地麵指揮中心的呼叫。

  “CI611明白。”何國富回答,隨即操縱飛機輕輕向左側身,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機艙內發出了一聲悶響,隨即整架客機的機身劇烈的抖動起來……

  飛機貨倉內發生爆炸時,寒生正和小才華在廁所裏,鬼嬰可能肚子著涼了,竟然在拉稀。

  先是沉悶的爆炸聲,隨即機身劇烈的搖擺,之後便聽到了“噝噝”的空氣嘯叫音。出什麽事了?寒生心中一緊,等嬰兒拉完了,迅速的擦淨小才華的屁股,然後伸手去拉廁所門。誰知廁所門紋絲不動,寒生急切的在門上敲了敲,以為外麵有人抵住了。就在這時,“呼”的一下,客機仿佛失速了一般,傾斜著向海麵上紮去,寒生身體硬撐在廁所的牆壁上,盡力保護著嬰兒。

  駕駛艙內,副駕駛正聲嘶力竭的對著無線電連連呼叫:“緊急!緊急!CI611航班上發生了爆炸,壓力急劇下降,鬆山,鬆山……”

  客艙內,座位上麵的氧氣麵罩都已脫落下來,人們緊張並尖叫著扣上麵罩,個個麵如土色,有乘客向窗外望去,驚奇的發現,機腹下麵朝著空中甩出了大量的皮箱行李背囊之類的物品,甚至還有一輛嬰兒車……

  何國富戴上了氧氣麵罩,但儀表反應氧氣以及機內的壓力都在急劇的下降,他心裏十分清楚,機身已經破損,供氧設備遭到了破壞,壓力在外泄,事不宜遲,他推動操縱杆壓下機頭急速的降低飛行高度,希望在飛機完全失壓之前,能夠下降到有足夠氧氣的3000米高度以下,否則所有人都會因窒息而死。

  “老何,我們會死麽?”年輕的副駕駛大口的喘息著,萬分驚恐的問道。

  何國富苦笑了一下,盡可能平靜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通知地麵做好準備,我們要迫降。”

  隨著尖嘯聲越來越響,寒生的心吊了起來,失重的滋味可是不好受,他聽得見廁所外麵人們的尖叫聲漸漸微弱下來,最後則一點兒也聽不到了。

  波音737客機上麵的廁所密封很嚴,盡管客艙內的壓力在急劇的下降,但廁所內隻有少量的空氣在逸出,由於內外壓力懸殊,廁所門依舊是拉不開。

  沈才華感覺到心髒在下墜,十分的不舒服,於是幹脆雙手一撐,撅起屁股,頭下腳上的倒立起來,表情似乎顯得很自在。

  台北鬆山機場空中管製中心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麵關閉空港,並通知這一帶空域的飛行器緊急避讓和轉飛其他機場,同時即刻疏散跑道周邊的飛機,調動全部機場消防車輛在跑道上噴灑數百米長的防滑降溫泡沫,醫務救援人員整裝待發。

  CI611航班急速的下降著高度,機師何國富感到呼吸困難,扭頭一看,年輕的副駕駛已經昏厥過去了。何國富雙眼始終盯著儀表盤上的高度儀,6000米、5500米、5000米、4500米、4000米,快!快!他的肺部就像要爆炸了一般,雙眸漸漸凸起,大腦中的意識仍在不停的呼喚著……

  在他即將失去知覺的時候,肺中緩緩的吸進來一絲清涼的空氣,隨之頭腦也慢慢的清醒起來,他吐出了一口氣,客機終於下降到了3000米以下了。

  “乘務員,請報告客艙內乘客的情況。”他有氣無力的對著無線電對講機叫道。

  無線電通話器內沒有反應……

  高空大腦缺氧,可能已經無人幸免,他沉痛的想著。

  寒生再一次的試著去拉廁所的門,誰知道竟然輕鬆的就開了,他抱著沈才華走出了廁所,來到了客艙的過道上。

  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兒充斥著客艙,座椅上的人們東倒西歪的昏厥過去了,每個人的口角邊都吐著一堆白沫,大小便失禁,褲襠處水淋淋的,惡臭難擋。

  “寒生爸爸,他們都屙褲子了。”小才華驚奇的說道。

  寒生來不及答話,抱著沈才華急匆匆的沿著過道朝駕駛艙走去,拽開門一看,一個駕駛員腦袋歪在了一旁,隻有那個中年駕駛員仍是清醒的。

  “出了什麽事兒?”寒生鬆了一口氣,遂問道。

  “客機貨倉內爆炸,”何國富機械的回答著,突然一個機靈,扭頭望著抱著嬰兒的寒生,吃驚的問道,“你是乘客……其他人怎樣了?”

  寒生搖搖頭道:“都昏死過去了,大小便失禁。”

  “乘務員呢?”何國富接著問道。

  “都一樣。”寒生答道。

  “那你和孩子怎麽會沒事兒?”何國富詫異的說道。

  “我們在廁所裏剛剛出來。”寒生告訴他道。

  何國富一想,隨即明白了是廁所內的空氣救了他倆,於是口中歎息著說道:“還是你們幸運啊。”

  “CI611航班,你現在距鬆山機場160公裏,已經做好了迫降的準備,請報告飛機損毀情況。”無線電裏傳來台北地麵指揮中心焦急的詢問。

  “CI611回話,飛機儀表操縱係統正常,起落架失靈,所有乘客和乘務人員都因缺氧而昏迷,請準備好急救。”何國富沉重的回答道。

  十分鍾後,龐大的波音737客機在空中將油箱放空,然後晃晃悠悠的朝著鬆山機場的跑道降落,地麵上的人們可以清晰地望見機身下部被炸開了一個數米寬的大洞,鋁合金蒙皮撕裂並翻卷著……

  客機起落架被炸壞了,何國富試了幾次無果,無奈隻有在充滿了泡沫的跑道上機腹擦地迫降,飛機摩擦著地麵,一直朝前麵滑去,最後滑到草坪上,終於停了下來。

  地麵上的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機艙門打開了,寒生牽著光著小屁股的嬰兒出現在了艙門口……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75章




  台北鬆山機場停車場的旗杆上,飄揚著一麵青天白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這在寒生的眼裏甚是稀奇,以往隻是在戰爭電影裏見到過的。出機場沿敦化北路前行不遠,位於民權東路路口的一家“青葉”酒吧裏,CI611航班機師何國富請寒生吃飯,這裏燒得一手好台灣本地菜。

  “朱先生,我早就認出來了,你就是KA876航班上勇擒日本赤軍劫機者的那對香港父子。”何國富端起酒杯敬佩的說道。

  寒生微微一笑,未可置否。

  “你真的用手抓住了子彈?”何國富滿臉狐疑的問道。

  “實際上,那把老掉牙的手槍射出的子彈已經沒有力了,又穿過靠墊,等於是落在了我的手裏。”寒生遮掩的說道。

  何國富又疑惑的看了看一身白肉的沈才華,道:“報紙上說,你的兒子竟也赤手空拳製服了一個全副武裝的女赤軍分子,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

  寒生笑著搖了搖頭,把話頭岔開道:“何先生,你才是真正的英雄,整個飛機上的人都昏厥了過去,隻有你堅持了下來,最後安全的降落,是你救了所有的人。”

  何國富歎了口氣,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道:“朱先生,你不知道,機上的乘客大腦由於較長時間的缺氧,已經受到了永久性的損害,估計都會癡呆的,包括我的副機師,他還不到三十歲,留下妻女,那真是可憐呢。”

  “其實世上所有的病都是可醫的,隻需找對路徑……”寒生默默地望著身邊的沈才華,自言自語歎息道。

  華佗在《青囊經》中開篇就說道:世上諸症,相生相克,無不可醫之症,惟不可知其方也。

  何國富笑笑,心道,此人有些怪怪的,遂不經意的說道:“你是醫生麽?”

  寒生點點頭,承認道:“我是赤腳醫生。

  “赤腳醫生?”何國富第一次聽說當今世上還有這樣叫法的醫生。

  寒生解釋說道:“癡呆之症乃是五行木氣孱弱之表象,若是亥子交更之時,將人侵入潭中,以水生木,再喂食以太極卵中的木蠶,當可治愈。”

  “蠶?台南養殖桑蠶的農戶很多,還是當年鄭成功收複台灣時,由中原引進的……”何國富插話道。

  “不是吐絲的那種蠶,而是產自太極陰暈五行土卵內的青色蠶蟲,台灣肯定是不會有的。”寒生解釋道。

  “太極陰暈?好像聽說過。”何國富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你聽說過太極陰暈?”寒生好奇起來。

  “嗯,我想起來了,是表叔去年前往香港臨上飛機之前,也是在這間‘青葉’酒吧,曾提到過要去大陸尋找太極陰暈。”何國富回憶道。

  寒生聞言吃了一驚,忙問道:“你表叔是誰?”

  “台灣赫赫有名的國寶級地理堪虞大師……”何國富頗為自豪的說著。

  “何五行!”寒生脫口而出。

  何國富疑惑的望著寒生說道:“你認識我堂叔何五行?”

  “他死了。”寒生說道。

  “你說什麽?堂叔何五行死了!”何國富大吃一驚道。

  寒生點點頭,道:“據說是和台灣來的人火拚身亡,屍體就埋葬在了江西的婺源。”

  何國富聞言怔住了,半晌未言語,眼中含著淚水。

  “堂叔離開台灣以後,音訊皆無,原來他是遭遇到了不測……”許久,何國富喃喃道,淚水終於流下了麵頰。

  寒生默默地坐著,不知如何安慰他才是。

  青葉酒吧的老板娘走過來,望著流淚的何國富欲言又止。

  “什麽事?”何國富拽過紙巾,揩了揩眼角問道。

  “老何,航空公司的電話找你。”老板娘低聲說道。

  青葉酒吧是機師們最喜歡來喝一杯的地方,徐娘半老、善解人意的老板娘也最會放鬆他們緊張的心情,公司裏的人都知道,何國富每次執行完航班飛行任務之後,必會來青葉酒吧小酌。

  中華航空公司CI611航班事故調查組請何國富馬上趕到機場的會議室,行政院的高官也在場。

  “我們也要換乘飛機回香港了。”寒生告訴何國富。

  “別急……”何國富趕緊說道,“我想請你去見一個人。”

  “誰?”寒生驚奇的問道。

  “我表叔的師父‘客家嬤嬤’。”何國富回答道,神情顯得十分恭敬。

  客家嬤嬤是王婆婆的小師妹,祝由門中,王婆婆和禿頭老婦都已經死了,惟有客家嬤嬤尚在人世,也好,順便可以告知她有關王婆婆和禿頭老婦的死訊。

  “好吧。”寒生應允道。

  “我們先回機場吧,等我完事後一起去苗栗。”何國富的精神恢複了許多。

  寒生抱著沈才華靜靜的坐在機場華航辦事處的會客沙發上,何國富被領進了裏間的會議室。

  “首先,我代表中華航空公司對何國富機師在CI611航班上的卓越表現表示衷心的感謝,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行政院主管交通運輸事務的林水扁副院長……”頭發斑白的中華航空公司的董事長首先發言。

  “我帶來了經國先生的褒獎口信……”林水扁副院長熱情洋溢的說道。

  會議室外,寒生隱隱約約聽到裏麵的講話聲音很熱烈,不時的傳出鼓掌聲。

  “我要墨墨……”沈才華輕聲說道,眼眶中噙滿了淚水。

  “我知道,才華,等這兒的事情一了,我們馬上就去找墨墨。”寒生緊緊的摟住了鬼嬰。

  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一名秘書模樣的人走近前來,客氣的問道:“是香港的朱先生麽?”

  寒生點點頭,答道:“是的。”

  “請您來一下可以麽?想詢問您幾個問題。”那人微笑著說道。

  寒生站起身來,抱著沈才華走進了會議室。

  一個坐在椅子上,身著灰色中山裝,戴金絲眼鏡的老者微微欠身,然後操著一口湖南口音,頗為驚訝的說道:“我原本以為是位老醫生呢,沒想到這麽年輕啊……我是台灣三軍總醫院神經科的黃主任,身旁這位是台醫大的李教授,我們聽何機師說,朱先生是一名赤腳醫生,能夠有辦法醫治因環境性缺氧而引起的不可逆轉的腦損傷,可據我們所知,‘赤腳醫生’隻是大陸農村裏麵的……”

  “鄉下郎中。”寒生坦然回答道。

  “哦,鄉下的土醫生……聽說你和你的兒子湊巧在廁所裏,僥幸躲過了與其他乘客同樣的命運,哈哈……”黃主任不禁發笑道。

  整個會議室裏的人們都忍不住的笑將起來了。

  寒生微微一笑,沒有吱聲。

  “你知道嗎,人的大腦長時間的缺氧將導致不可逆轉的腦損傷,甚至腦死亡,目前在世界醫學領域還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解決這一難題。看來我要給在座的諸位補上一些有關方麵的知識了。大家知道,氧氣如同食物和水,是人體代謝活動的關鍵物質,是生命運動的第一需要,營養物質必須通過氧化作用,才能產生和釋放出化學能。缺氧是指氧氣缺乏症,即空氣中缺氧或氧氣缺乏狀態的總稱。大自然為每個人提供了基本生存條件,然而,如果處在一個缺少氧氣的特殊環境,或者雖然環境當中不乏氧氣,但由於自身原因不能攝入足夠的氧,或者對吸入的氧氣不能充分利用,人體就會發生機能、代謝和形態上的變化。這種狀態總稱就是缺氧或低氧。因此,醫學界把缺氧的原因分為環境性缺氧、病理性缺氧、生理性缺氧和運動性缺氧,CI611航班上的情況就屬於第一種高空環境性的缺氧。

  缺氧的一般表現為頭暈、頭痛、耳鳴、眼花、四肢軟弱無力,繼之有惡心、嘔吐,呼吸淺快而弱,心跳快而無力,隨著缺氧的加重,會漸次出現意識模糊,全身皮膚、嘴唇、指甲青紫,血壓下降,瞳孔散大,昏迷,最後因呼吸困難、心跳停止、缺氧窒息而死亡。”黃主任侃侃而談。

  何國富難為情的看著寒生,寒生抱著沈才華默默地聽著,表情很平靜。

  黃主任的目光傲視一周,然後接著說下去:“正常的氧代謝是從呼吸係統的通氣、氣體交換開始的,呼吸過程的任何一個環節發生障礙,都會造成氣體交換不充分。由於神經反射作用或血氣的直接作用,可以使呼吸深度增加,繼而呼吸頻率加快。如果代償性的反應不能滿足機體的需要,就會出現缺氧,動脈血氧分壓低於正常值,同時由於二氧化碳積聚造成的二氧化碳分壓高於正常水平,這種現象總稱為呼吸功能不全。如果動脈血氧分壓低於60mmhg,或二氧化碳分壓高於50rnmhg,就稱為呼吸功能衰竭。神經係統對於缺氧最為敏感,即便輕度缺氧也有可能出現智力和視覺的功能紊亂。”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人們靜靜地傾聽著。

  “在座的都知道,腦是人體各器官中對氧的需求最大的器官,腦的重量隻占體重的2%~3%,而腦的耗氧量占人體總耗氧量的20%~30%,心髒輸出血量的15%都供給了腦。但是,腦組織本身幾乎沒有一點點供能物質儲備,全部依靠腦循環帶來新鮮血液裏麵的氧氣來維持生存和執行正常的生理功能。所以,腦組織對缺氧(缺血)的耐受能力最低。腦部的供血供氧完全中斷,在8~15秒就會喪失知覺,6~10分鍾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持續的缺氧將導致心力衰竭,直至呼吸停止,CI611航班正是在六到十分鍾的時間內,由高空下降到了有著足夠氧氣的3000米以下,如果再慢一點,何機師也將失去知覺,客機必將墜毀,無人生還,包括還在廁所裏麵的朱先生父子。”黃主任揶揄的說道。

  這次大家都沒有笑,都在品味著黃主任的話,實在是太懸了,CI611航班差一點就機毀人亡,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華航董事長歎了一口氣,說道:“飛機是保住了,可是六七十名乘客如今成了癡呆,這巨額的賠償也是逃不掉了……”他沉重的望向了寒生,抱著撈最後一根稻草的心態,試探著問,“朱醫生,你有辦法攻克這世界上的難題,治愈這些腦損傷的乘客麽?”

  “當然。”寒生清澈的目光望著他,肯定的說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76章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人們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寒生的臉上,許久,華航董事長發出了顫抖的聲音:“你,你真的能治好他們嗎……”

  黃主任鼻子一翹,鄙夷的哼了一聲。

  “你們聽說過‘伏矢魄’麽?就是三魂七魄之中的一魄。”寒生問大家道。

  眾人麵麵相覷,均搖搖頭。

  “伏矢魄,即末那識,在魂魄中是主管思想意識的魄,CI611航班上的乘客由於大腦供氧阻斷,沒有氧氣也就是相等於經絡不通,伏矢魄受到了損傷,人的意識與思維被禁錮住了,釋放不出來,所以就癡呆了。”寒生解釋說道。

  “胡說八道!”黃主任冷冷的笑了起來。

  台醫大的李教授忍俊不已,咳嗽一聲緩緩說道:“江湖中醫,妖言惑眾,混肴視聽,不值一駁。”

  “完全是迷信,諸位,現在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拜托啦。”黃主任嗤之以鼻的叫道。

  “請再說得詳細些。”惟有華航董事長鼓勵寒生接著說下去。

  寒生微微一笑,衝他點點頭繼續說道:“世上諸症,相生相克,無不可醫之症,惟不可知其方也。”

  “哼,這是誰說的?”黃主任仍舊不屑一顧的哼著。

  “東漢末年神醫華佗。”寒生答道。

  “哈哈哈……”黃主任笑起來了,目光瞥向了李教授說道,“兩千年前的死人懂得什麽?他知道氧氣麽?知道大腦左右半球麽?聽說過hippocampal formation海馬腦垂體麽?”

  李教授捋著自己長長的眉毛,咬文嚼字的說道:“中醫藥神,欺世盜名,古人蒙昧,時代局限啊。”

  “朱先生,此事關係到華航和政府數十億台幣的賠償問題,請不要信口開河,若是能醫,請說出詳細的治療方案,政府會召集島內外的有關醫學專家學者們共同進行研討。”行政院副院長林水扁鄭重其事的提醒著寒生。

  寒生點點頭,緩緩說道:“伏矢魄損傷導致大腦癡呆,症狀表象乃是五行木氣之孱弱,眼下正是肝木逢春當令,可於亥子交更之時,將人侵入潭中,以水生木,再喂食以太極木卵青蠶,當可治愈。”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鄙人不明白,請朱醫生說得通俗一些。”華航董事長結結巴巴的說道,但已經下意識的稱寒生為朱醫生了。

  “春天時節,木氣正旺,人的腦袋五行屬木,於子夜時分將患者浸入天然的潭水之中,以寒水為藥引,然後喂食太極木卵裏麵的青蠶,必可修複損傷的伏矢魄,重啟意識之門,患者自然就好了。”寒生解釋道。

  “什麽太極卵?從來沒聽說過,你有麽?拿來我們瞧瞧。”黃主任譏諷著說道。

  “我當然有……不過沒帶在身上。”寒生回答道。

  “在哪兒呢?你馬上去取來放到這兒來讓諸位看看。”黃主任一味兒的追問道。

  “放在大陸了。”寒生不好意思的說道。

  “哈哈哈……我什麽也不想說了,此人純粹就是個江湖騙子嘛。”黃主任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流出來了。

  “江湖術士,無稽之談,嘩眾取寵,令人作嘔。”李教授掏出紙巾,吐了口痰在裏麵,揉成了一團,補充著說道。

  “朱先生,請你不要開玩笑,CI611航班事故震驚了世界,現已初步認定是一起嚴重的恐怖襲擊事件,經國先生十分的憤慨。我希望你說實話,這六七十名乘客的大腦損傷究竟有沒有方法醫治,若是沒有,請你們父子出去吧。”林水扁嚴肅的盯著寒生說道。

  寒生沉思半晌,最後朗聲說道:“還有一個方法可以醫治,但是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

  “快請說。”華航董事長緊忙催促道。

  “發上屬火,須下屬水,皮毛屬金,眉橫屬木,屬土之毫,腋陰臍腹,”寒生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人的頭發生長於頭部之上,屬心,五行屬火;胡須生長在顏麵下方,屬腎,五行屬水;周身的汗毛屬肺,五行屬金;腋毛、陰毛以及臍部腹部的毫毛屬脾,五行屬土,隻有眉毛橫長在麵部,屬肝,五行則屬木。須發毫毛以它所生的部位不同而分屬於五髒,在中原易學萬物類象理論中,陽木為頭部,為毛發,具體的說,就是眉毛,此物春季勃發,可提升孱弱之木氣。伏矢魄內生於眉心顱骨內,外滋長於雙眉,因此古人言‘眉長多智,眉短多愚,無眉則癲’就是這個道理,大家可以驗證,這些乘客的病情若是發展下去,其眉毛將會漸漸稀疏,不久後紛紛掉光。”

  “請快接著說。”華航董事長滿懷期望的看著寒生。

  寒生微微頜首,接著說道:“我隻說出方法,至於是否采納就是你們的事了。”

  “請講。”林水扁點頭道。

  “請向社會上征集一些人的眉毛,每位腦損傷的乘客須要十人之量摻入艾絨做成藥灸,然後於亥子交更之時,將患者浸入寒潭藥引內,以人持眉毛藥灸點燃,灸其眉心,木氣直透伏矢魄,通經活絡,一個時辰可愈。”寒生解釋道。

  黃主任聞言正欲反駁,華航董事長伸手阻止了他,口中說道:“中國醫學源遠流長,民間不泛藏龍臥虎,況且如此簡便易行的方法,花錢又少,不妨一試。”

  眾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行政院林水扁副院長的身上。

  “這樣……真的能行嗎?”林水扁狐疑的說道。

  “絕對是無稽之談,政府若是同意這樣做的話,必將遭到全世界的恥笑!”黃主任麵色漲紅,義憤填膺的叫了起來。

  “那你有什麽好的主意呢?”華航董事長問道。

  黃主任站起身來,目光環視一周,然後說道:“三軍總醫院和台醫大是中華民國頂尖的現代醫療機構,我們願意騰出條件最好的病房,配備最優秀的醫護人員,進行最人性化的治療,不管多少年,我們都不會放棄。”

  “當然嘍,華航和政府的資金也就會源源不斷的流入你們的口袋,而且不知要多少年,是嗎?”華航董事長不滿的搶白了他幾句。

  “此事先不忙急於結論,待我向經國先生匯報後再做定奪。”林水扁最後說道。

  “凡是人的眉毛就都可以用嗎?”華航董事長顯然支持寒生這個不花錢的方案。

  “可以,眉中生有白色長毫的效果最佳。”寒生望著台醫大的李教授說道,此人濃眉之間就生有著數根白色的長毫。

  華航董事長也望見了台醫大李教授眉間的白色長毫,禁不住的打趣道:“李教授,我看你是不是拔掉那幾根白毫作為藥用呢,身為醫學教授,救死扶傷,為人師表嘛。”

  李教授眼皮一耷拉,嘴裏嘟囔道:“二十生毫,三十死,三十生毫,四十死,四十生毫遇貴人,我是四十以後才生的毫,還等著遇貴人呢。”

  散會了,斑白頭發的華航董事長拉住了寒生,熱情的邀請他今晚一起共進晚餐。

  “董事長,朱先生提出的方法,是否可以先在我的搭檔,副駕駛小陳身上試一試,如果成功了,豈不是解決所有的難題了麽?”何國富輕聲建議道。

  “好主意,如果成功了,經國先生肯定會支持和褒獎我們的,可是到哪兒去弄十個人的眉毛呢?人要是沒有了眉毛,可不是一般的難看呢?”董事長有些為難的說道。

  “美容店裏有啊,好多小姑娘都願意刮光了眉毛,然後畫上兩道彎彎的人工眉,認為好看。”何國富靈機一動建議道。

  “不錯,何機師,你下午趕緊去弄十個女孩的眉毛來,請朱先生製作藥灸,我去找小陳的家屬,說服她同意後,今晚子時咱們就動手。”老董事長開心之極,樂哈哈的說道。

  “水潭可以去我的老家苗栗找,獅子山下就有一口冷水潭,叫做‘獅潭’,小時候經常下去洗澡的。”何國富說道。

  接下來,寒生父子被安排住進了機場賓館休息,何國富駕車前往台北市的一些美容店,黃昏時帶回來了一包眉毛和一些艾絨。一切準備停當後,幾輛豪華臥車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連夜駛往了苗栗縣。

  副駕駛小陳已經完全癡呆了,傻乎乎的連人都認不出來,陳太太坐在他的身旁,摟著丈夫一路抽泣著,神情淒楚,令人唏噓不已。

  苗栗縣舊名“貓裏”,為古時候居住苗栗地區原住民道卡斯族巴利社(Bari)社名之音譯,意為平原之鄉,清光緒15年(1889年),貓裏改為近音雅字之苗栗。

  駛過四十公裏的山路,車隊於亥時終於來到了苗栗縣南莊的獅子山下。皎潔的月光下,一泓碧潭靜靜地躺在了茂林修竹之間,水麵靜謐如鏡,倒映著一彎清月,初生霧靄,若隱若現,恍如空靈仙境。

  “這就是獅潭,還是小時候的樣子……”何國富望著兒時曾嬉戲過的地方,心中陡然生就一番感慨。

  “亥子交更了,請將陳機師放入水中。”寒生見時辰已至,遂吩咐說道。

  何國富熟悉地勢,自己先行下水試探了一塊水淺平坦之處,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小陳攙扶著浸入了水中。

  寒生點燃手中的眉毛藥灸紙筒,交與何國富,吩咐他對準陳機師的眉心灸烤,熱力穿透皮膚和顱骨,木氣直達伏矢魄……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77章



  殘月如勾,清涼似水,山林間一片靜謐,人們憑住了呼吸,默默地望著浸在“獅潭”內緊閉著雙眼的陳機師,他端坐在潭水裏,水麵上隻露出了個腦袋,身旁的何國富正一絲不苟的按照寒生的要求,為其灸著眉心。

  小才華睡醒了,站在寒生的腳下看熱鬧,許久,感覺無甚趣味,遂溜出了人群,跑到樹叢邊撒尿。

  “你是誰?”樹叢中突然傳出問話聲,發音極為怪異。

  小才華嚇了一跳,趕緊尿完,眼睛朝著黑暗的林間望去。

  “你是誰?”那聲音又問。

  “你是誰?”沈才華壯著膽子,反問道。

  “我是嘟嘟,你是誰?”那怪聲回答說道。

  沈才華烏黑的瞳孔不斷的伸縮著,小鼻子嗅阿嗅的,他終於看見了,在樹杈上蹲著一隻巨大的鳥,羽毛在月光下泛著寶石藍色,向下彎曲的喙露著半月形的黃色裸皮,兩隻聰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沈才華白光光的身子。

  “我叫才華。”沈才華好奇的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它。

  “男的,女的?”那怪鳥又問道。

  “男的。”才華一麵回答著,突然間小屁股一擰,竟然沒有絲毫征兆的縱身躍起,朝著那藍色大鳥猛地撲了上去。

  那怪鳥躲避不及,被抓了個正著。

  “放開我!”大鳥叫道。

  沈才華興高采烈的將它抱了下來,雙雙落在了地上,怪鳥竟然比自己還高出了一頭。

  寒生聽到動靜回過身來定睛望去,月光下,發現了嬰兒沈才華白白的小身子正摟著一隻藍顏色的巨大鸚鵡……

  寒生吃了一驚,忙來到了樹林前,他也頭一次見到如此巨型的藍色大鸚鵡。

  “才華,你從哪兒抓來這麽大的鸚鵡?”寒生驚訝的問道。

  “放開我!”那鸚鵡忿怒的說道。

  沈才華此刻高興地不得了,小手不停的摩挲著鸚鵡漂亮的羽毛,小嘴湊上去親吻那隻堅硬的大彎喙。

  “嬤嬤,救命啊……”大鸚鵡掙紮躲避著,並扯開了嗓子叫喊起來。

  獅潭前的人們聽到呼救聲都圍了過來,看到這隻巨型鸚鵡,無不嘖嘖稱奇。

  華航董事長仔細的端詳著,十分驚訝的說道:“咦,這是一隻藍紫金剛鸚鵡,產自巴西,是世界上體型最大的鸚鵡,性格溫和友善近人,非常稀有,一隻雛鳥都能賣到兩萬美金呢,華航開通巴西裏約熱內盧航線時,我見過的,台灣怎麽會有這種鳥呢?”

  “放開它!”夜空中響起了一句冷冰冰的話語,飄入人們的耳朵。

  清涼的月光下,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身材十分矮小,頭頂包著一塊黑頭巾,長袖對襟短上衣,紅色斜紋圍腰,下穿單式片裙綴有黑色前遮陰布,腳上還打著綁腿,胸前配戴著一串人牙和黃銅小鈴,滿麵寒霜的望著他們。

  “你是什麽人?”華航董事長厲聲喝問道。

  “客家嬤嬤。”老太婆森森說道。

  “奶奶……”沈才華突然心裏一熱,脫口而出的叫道。

  鬼嬰沈才華乍見客家嬤嬤的那一刻,蘊藏於體內的祝由功與老太婆的磁場感應在了一起,瞬間引起了諧振,腦中一陣迷茫,心裏覺得溫暖無比,口中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奶奶”兩個字,隨即抱著大鸚鵡,蹣跚著朝客家嬤嬤走去。

  老太婆的心頭也是一震,一種從未有過的熱流刹那間湧遍周身,既親切又幸福,她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這個光著腚、白胖的小男孩顫顫巍巍的朝著自己走過來。

  “你叫什麽?”客家嬤嬤柔聲問道。

  “沈才華。”才華用細細的聲音回答著。

  “好孩子……”客家嬤嬤伸出手臂將他攬入懷中。

  一摟之下,卻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孩子的體內充盈著渾厚的祝由功力,其程度竟然遠遠的超過了自己!

  客家嬤嬤抬起了眼睛,犀利的眼神兒迎麵遇上了寒生清澈的目光。

  “這孩子是你的?”客家嬤嬤疑問道,她一瞥之下便已瞧出這個年輕小夥子還是個童子。

  寒生臉一紅,微微笑道:“阿婆,您就是客家嬤嬤?”

  老太婆點了點頭。

  “鄱陽湖穀的‘客家聖母’王婆婆和羞山桃花江禿頭阿婆是您的師姐吧?”寒生說道。

  客家嬤嬤身子猛然一凜,失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王婆婆和禿頭阿婆的朋友,江西婺源南山人,叫朱寒生。”寒生回答道。

  “她倆都還好吧?”客家嬤嬤歎息了一聲,輕輕問道。

  “她們都已去世了。”寒生回答說道。

  “死了?是啊,歲月不饒人啊……”客家嬤嬤悵然道。

  “王婆婆是傳功給徒弟,油盡燈枯而死,禿頭阿婆則是被惡人吸去內精而身亡。”寒生惋惜不已的說道。

  “什麽惡人竟能吸去二師姐的內精?”客家嬤嬤狐疑道。

  “黃建國,此人心毒手狠,如今加入了日本截屍教,成了一名陰人。”寒生答道。

  “陰人?當今世上竟還有陰人存在?陰人的吸屍大法……難怪能吸去祝由神功呢,二師姐也太不小心了。”客家嬤嬤自語道。

  “禿頭阿婆是在石化期內,沒有反抗能力的情況下著了道的。”寒生解釋說道。

  “太可惡了,這個陰人現在何處?”客家嬤嬤怒道。

  “還在東京,目前正遭到日本警方的緝捕。”寒生告訴她。

  “這個孩子是誰的,他體內怎麽會有祝由神功呢?”客家嬤嬤摟緊了沈才華,緩緩問道。

  “說來話長,沈才華本是一蔭屍過胎而生,我也是剛剛知道他會祝由神功不久,但卻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寒生回答說道。

  “天意啊,看來我客家嬤嬤身後終於有了傳人了。”老太婆的眼睛濕潤了。

  “請問嬤嬤,您不是還有個徒弟叫做何五行的麽?”寒生問道。

  “愚魯之人,難以成才,不如或無。”客家嬤嬤歎息著說道。

  “他死了。”寒生道。

  “誰死了?”客家嬤嬤一下子沒緩過神兒來。

  “何五行,您的徒弟。”寒生說道。

  寒生準備將王婆婆、禿頭老婦以及何五行的情況詳細的講給客家嬤嬤聽,但是剛一開口,就被老太婆製止了。

  “你跟我回家說吧。”客家嬤嬤壓低聲音道。

  “還要等一會兒,我正在救治一個病人。”寒生說道。

  “就是浸在獅潭裏麵的那個人麽?他怎麽了?”客家嬤嬤指了指水潭問道。

  “他是一名飛機駕駛員,由於高空缺氧導致了腦損傷。”寒生解釋道。

  “你是醫生?”客家嬤嬤驚奇的望著寒生。

  “是赤腳醫生。”寒生臉一紅,回答道。

  客家嬤嬤大惑不解道:“赤腳醫生?那是個什麽名號?”

  寒生搖搖頭,微笑著告訴她:“就是中原鄉下的土郎中。”

  就在這時,獅潭裏突然傳來陳機師的喊叫聲:“你們是想要淹死我啊……”

  眾人聞言一驚,急忙圍攏到了水潭邊,但見陳機師一把推開了何國富,渾身顫抖著爬上岸來,口中不住的說道:“好冷啦,快給我找件幹的衣服來……”他一抬頭,瞥見站在月光下的華航董事長,頓時驚訝不已,“啊,董事長,怎麽是您?”

  陳機師的妻子“嗷”的一聲痛哭起來:“老公啊,你終於醒過來了……”遂上前,緊緊地摟住了水淋淋的丈夫。

  “哈哈哈,華航終於有救啦!”董事長仰天長笑,斑白的發絲不住的顫抖著,淚水沿著臉頰緩緩淌下。

  何國富領著陳機師來到寒生麵前,激動地說道:“小陳,是香港的朱醫生救了你。”

  “撲通”一聲,陳機師衝著寒生跪下了,口中不住的道謝。

  寒生趕緊將其扶起,救人的滋味兒很是令人舒坦,因此老爹常說這是世間上最高尚的職業了,自己已經不止一次的體會到了。

  “朱醫生,請您開個價,要多少錢都不是個問題。”老董事長激動萬分的拉著寒生的手說道。

  寒生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我不要錢,想問一下,飛香港的機票不會作廢吧?”

  董事長爽朗的笑起來:“我派一架專機,親自送你回香港。”

  “董事長,其他的乘客都可以這樣抓緊治療,免得他們的家屬憂心如焚。”寒生叮囑道。

  “朱醫生請放心,我即刻返回台北,大量搜集眉毛,不夠就買,一定要讓那些癡呆的台灣和香港的乘客盡快的恢複健康,你跟我一起返回台北嗎?”老董事長誠懇的說道。

  “不,我和孩子在這裏有事,你們先走吧。”寒生說道。

  “那好,”董事長看了一眼客家嬤嬤,沒有再勉強,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寒生,“什麽時候撥打名片上的電話,我都會派車來接你。”

  “朱先生,客家嬤嬤也見到了,我要回去配合CI611航班事故調查組的工作,不能陪你了,我們回到台北時再見吧。”何國富戀戀不舍的說道。

  車隊離去了,山林間恢複了靜寂。

  月光下,隻剩下了客家嬤嬤、寒生和沈才華,嬰兒同大藍紫金剛鸚鵡已經混熟,那鳥再也不胡亂喊叫了,而是與才華在一旁悄悄的竊竊私語著。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78章



  一彎清涼的月亮,懸掛在苗栗南莊的上空,春夜乍寒,冷風習習,沉睡的村莊聽不到一點聲音,靜謐之極,甚至顯得有一絲的詭異。

  “乍暖還寒時節,怎麽能不給孩子穿衣服呢?”客家嬤嬤不滿意的責備道。

  “嬤嬤,前不久在緬甸,才華是穿了衣服的,他感到極不舒服,所以就不再要了。”寒生尷尬的解釋道。

  “奶奶,我就喜歡光著身子。”沈才華躺在寒生的懷裏抱著大鸚鵡說道。

  夜色中,穿過窄巷,最後來到了一黑漆大門的院落前。

  “等嬤嬤給你們開門。”客家嬤嬤縱身躍起,如黑鳥一般悄無聲息的飄過了牆頭,與王婆婆的身法如出一轍。

  門開了,寒生走了進去,院子裏漆黑一片。

  堂屋裏掌上了燈,昏暗的油燈光映照著中堂下麵供著的的靈位,旁邊貼著十三張紅色的朱砂符咒,盡管符圖中呈圈狀、點狀、線條狀、直線、豎線、S線和口字不等,但可以看出,每張符上都畫有一字,總共是十三個形體各異的“鬼”字。

  “嬤嬤,您為什麽不使用電燈呢?我在巷子裏看見了有電杆電線啊。”寒生不解的問道,同時放下了沈才華和大鸚鵡。

  客家嬤嬤摘去黑色的包頭巾,披散開滿頭的白發,瞥了寒生一眼,隻是簡單的說了句:“電磁場會幹擾祝由術。”

  寒生走到靈牌前,仔細的辨認著上麵的字跡,見木牌中間刻著“亡夫李地水之靈位”,這大概是客家嬤嬤去世的丈夫了。寒生順手自香案上取了三支香,用擱在旁邊的火柴點燃,三鞠躬後插入了香爐。

  “這是俺家那死鬼,都坐在那裏十幾年了。”客家嬤嬤恨恨道。

  “坐?”寒生心中一驚,不解的問道。

  客家嬤嬤沒有回答,指著椅子示意寒生坐下,然後開口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那個不成器的徒弟何五行是怎麽死的?”

  寒生點點頭,於是講述了在香港期間,何五行和台灣來的髯翁道長受盧太官所聘,前往安徽廬江盜取孫立人將軍的生父骨殖,並葬於江西婺源太極陰暈以及後來同台灣軍情局特工火拚,並兩敗俱傷而死於非命一事詳述了一遍,這些事情,都是王婆婆後來私下裏告訴他的。

  聽完寒生的敘述,客家嬤嬤沉默了許久,寒生則在一旁默默地望著她,也再未開口。

  “何五行,是嬤嬤晚年尊老鬼的遺言收的徒弟,這人滿腦子的小聰明,詭計多端,難以繼承祝由衣缽,所以並未傾囊傳授於他……哈,想不到這小子臨死之前竟將孫立人將軍生父之遺骨葬進了太極陰暈,這也算是為中國遠征軍將士們做了件好事,雖死猶榮吧。如此看來,老太婆倒是有點走了眼啊。”客家嬤嬤苦笑道。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古來如此……”寒生若有所悟的自言自語道。

  此刻,沈才華被藍紫金剛鸚鵡說了句俏皮話引得“咯咯”的笑了起來。

  客家嬤嬤目光投在了鬼嬰的身上,眼神中充滿了愛憐,嘴裏幽幽的說道:“你看他和嘟嘟玩的有多開心,就把他留在嬤嬤這裏吧,我將正是收他為徒,傳授五式祝由絕世神功。”

  寒生一愣,連忙擺手道:“嬤嬤,才華還小,不能留在台灣,我馬上就要帶他回大陸去的。”

  客家嬤嬤把臉色一沉,冷冰冰的說道:“嬤嬤的兩個師姐都已經死了,我也時日無多,祝由門庭如此冷寂,郭璞祖師若是泉下有知,吾等有何臉麵?不必多說,你又不是他的生父,不要多管閑事了!”

  寒生一聽,心下暗自尋思道:怎麽祝由門中人一個個的都是蠻橫不講理呢?莫非凡是修行祝由神功者都會心智大變,不近人情的麽?要真是這樣的話,小才華寧可還是不要修習此功為好。

  “你不願意麽?客家嬤嬤的話迄今還無人敢不聽的。”身材矮小的老太婆,說出的話來卻是咄咄逼人。

  寒生正色道:“沈才華還是個嬰兒,需要和同齡的孩子們在一起生活玩耍,他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伴,名字叫墨墨,現在失散在了東南亞的叢林裏,小才華做夢都想與她重逢,所以,我們回到香港後,就要馬上前往緬甸去尋找。”

  “我也是‘嬤嬤’(墨墨)呀,況且這裏還有大鸚鵡嘟嘟,我們會很開心的,這點你不必多慮。”客家嬤嬤斷然說道。

  “嬤嬤,寒生不明白,您為什麽不去找一個人品好的成年人來當徒弟呢,也有正常的思維理解能力,接受事物起來也要方便好多。”寒生婉言說道。

  客家嬤嬤搖了搖頭,說道:“寒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台灣律法甚嚴,未成年人到嬤嬤這裏來學藝並吃住在一起,他們的父母或監護人是不會同意的,世俗觀念都是上學讀書掙大錢,況且祝由術向來被視為大逆不道的迷信巫術,沒人願意相信的。”

  “那完全可以找成年人啊。”寒生說道。

  “台灣的成年人哪裏還能找得到童子啊?”客家嬤嬤意味深長的瞄了寒生一眼,嘿嘿說道。

  “修習祝由功還需要童子之身?”寒生臉一紅,不由得疑問道。

  “當然,修習祝由神功需要下陰、入魔、上咒和肢舞四種入門基本功,‘下陰’是一種獨門入靜的功夫,‘入魔’則是高度入靜後的奇門觀想,‘上咒’即是念誦巫咒,‘肢舞’就是結身體印,類似於佛門結大手印一般。祝由秘術必須是童子或女人方可修行,否則便會走火入魔,性情大變,甚至會吃人的。”客家嬤嬤耐心的解釋道。

  “沈才華若是修習了祝由神功,將來豈不是不能結婚成家,要當一輩子光棍了麽?”寒生大吃一驚道。

  “正是。”客家嬤嬤點頭稱道。

  “那他就絕不能入祝由門!”寒生斬釘截鐵的說道。

  客家嬤嬤聞言桀桀的笑起來了,銀色的發絲不住的顫抖著,詭異的眼神一閃,狡詰的說道:“你會同意的。”

  “我不同意。”寒生斷然道。

  老太婆臉上密密麻麻的皺紋漸漸的彎曲了,心中默念起祝由巫咒第三式“行屍走肉”,左右手的無名指悄悄的指向了寒生的胸口……

  “你同意將沈才華留下在苗栗麽?”客家嬤嬤微笑著問道。

  “不同意。”寒生回答道。

  老太婆趕緊在心中又補了兩遍咒語,無名指穩穩的指著寒生。

  “你現在同意將孩子留下了吧?”她得意的問道。

  “我還是不同意。”寒生奇怪的看著客家嬤嬤道。

  老太婆額頭上滲出汗珠,雙臂直伸,左右無名指都快要頂到寒生的胸前了,嘴巴中的咒語也幾乎念出了聲。

  “你還不同意嗎?”她大聲喊道。

  “我就是不同意!”寒生的倔勁兒上來了,緊接著追加了幾句,“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壞了,祝由神功第三式“行屍走肉”竟然失效了!客家嬤嬤呆愣在了那兒,愁眉苦臉的望著寒生,她不知道寒生曾吞服過王婆婆的祝由舍利,心中尋思道,這個赤腳醫生竟能克製這天下第一奇術,見鬼,看來倒是不可小覷他了。

  寒生開始時已經發覺了客家嬤嬤在搗鬼,要以祝由術來對付自己,因此他已經打定了主意,準備施展“癔症神功”搶出沈才華,逃出苗栗南莊。他想,這老太婆一大把年紀,肯定追不上自己的“蠅眼”奔跑速度的,如果小才華實在舍不得大鸚鵡的話,就捎帶著一同搶走,無論如何,不能讓嬰兒留在這兒學祝由術,將來打一輩子光棍。

  “寒生,”老太婆可憐兮兮的哀求道,“天賜我祝由門,這孩子體內天然生就祝由內精,渾厚之極,可是他不懂祝由上咒和肢舞,你就讓我好歹點撥他幾天,教會他五式的巫咒和肢舞,然後你再帶他回香港,嬤嬤也算有了個傳人,好不好。”

  寒生認真的對客家嬤嬤說道:“嬤嬤,我想沈才華的親生父母是希望他將來如一個普通的孩子般成長,長大後也會有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家庭,平安就是福。可是祝由神功不但會毀了他的正常人生,更有可能會導致他的性情變化,嗜血成癮,也許真的會吃人呢。嬤嬤,我不能同意。”

  客家嬤嬤歎息著走到供奉著靈牌的香案後麵,猛地伸手拉開了厚厚的布幔。

  一個赤裸裸肥胖的禿頂老頭,盤腿端坐在一個木製的蓮花托盤上,胯下係著一塊黑色的遮陰布,呆滯的目光直洞洞的望著前方,額頭、麵頰、鼻梁上以及滿身的肥肉褶內滲出了亮晶晶的汗水……

  “汗屍!”寒生驚呼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79章



  客家嬤嬤驚訝的看著寒生,嘖嘖讚歎道:“你懂得的還真不少嘛。”

  《屍衣經》中記載的十八種屍變中,汗屍是極為罕見和獨特的一種,即使連劉伯溫也沒有見過。汗屍是處於中陰身狀態時為某種巫術所控製,不死不活,始終處於一種假死的狀態。汗屍的特征是較肥胖,渾身上下的肥肉褶內會逐漸滲出晶瑩的青色汗液,名為“汗青”,是斷肢再生的良藥,無論手臂腿腳切斷,隻要塗抹上“汗青”便可重新生出新肢,端的是神奇至極。

  “嬤嬤,他是您的丈夫麽?”寒生望著靈牌上李地水的名字問道。

  “還能是誰呢?當然就是這老鬼了,民國三十八年夏,我隨他一起由大陸撤離渡海來到了台灣,最後定居在了苗栗南莊,民國五十五年春天,他就死了。”客家嬤嬤歎息道。

  “那您為什麽不讓他入土為安呢?”寒生疑惑的問道。

  “因為他想葬回大陸東北鬆花江邊的老家去。”客家嬤嬤答道。

  “哦,那嬤嬤就把他製成了一具汗屍,已備有朝一日送他回東北去。”寒生望著那些祝由符籙,心中已是明白。

  “是啊,反正也是廢物利用嘛……寒生,你是醫生,知道這老鬼身上冒出來的汗水是什麽東西麽?”客家嬤嬤盯著寒生的眼睛問道。

  “汗青。”寒生回答說道。

  “知道其用途麽?”客家嬤嬤愣了一下,接著又問道。

  “斷肢再生。”寒生道。

  老太婆瞪圓了眼睛,感覺到越發驚奇了,沒想到這小夥子竟然什麽都懂。

  “寒生,據你所知,當今世上,無論中醫西醫,還有其它能夠令人斷肢再生的靈丹妙藥麽?”客家嬤嬤洋洋自得的微笑著。

  “沒有。”寒生搖搖頭,實事求是的回答。

  “就是嘛,斷肢再生是普天之下任何一個醫生都夢寐以求的醫術,將可以一舉揚名天下,你難道沒有這樣的想法麽?可是當今世上除了我客家嬤嬤的丈夫是一具汗屍外,恐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了。而且,這‘汗青’靈藥分泌的極少,你別看老鬼的身上汗津津的,但是卻隻能在每年的農曆八月十五日中秋月圓的子時,那汗才能流淌下來,如今,嬤嬤已經積攢了十多年,總共才有一斤多點。”老太婆從木蓮花托盤下麵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個青花瓷淨瓶來,輕輕的晃了晃,裏麵傳出了液體流動的聲音。

  “這裏麵裝的就是‘汗青’?”寒生問道。

  客家嬤嬤得意的點點頭,說道:“想要麽?”

  “當然想要,能夠治病救人的良藥,寒生是求之不得。”寒生真心的說道。

  “拿孩子來換。”客家嬤嬤顯得格外大方的說道。

  寒生微微一笑,還是搖了搖頭。

  沈才華牽著大鸚鵡站在寒生的腳下,驚奇的望著那具肥胖的汗屍,瞳孔不住的收縮著,最後伸出了小舌頭,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客家嬤嬤滿是柔情的目光在嬰兒的身上舍不得移開,輕輕問道:“沈才華,你喜歡嘟嘟麽?”

  沈才華點點頭,將大鸚鵡攬入懷中。

  “你別回去了,留下來陪嘟嘟好麽?”客家嬤嬤的聲音慈祥溫柔到了極點。

  沈才華搖搖頭,細細的聲音回答說道:“我要嘟嘟,要吸子筒,還要找墨墨。”

  老太婆聞言臉色一板,扔下一句話:“孩子困了,送房間裏睡覺去吧。”然後氣呼呼的走出去了。

  “好啦,才華,該睡覺了。”寒生舉著油燈,哄著他到了旁邊的房間內。

  進屋後,四下裏望去,卻發現房間裏根本就沒有床,地中間撂著一口大棺材,油漆已經陳舊,棺材蓋抽過一半,棺材的裏麵鋪著一床被褥。

  奇怪,房間內怎會沒有床呢?難道客家嬤嬤一直就睡在棺材之內的麽?

  “嬤嬤的床。”嘟嘟翅膀一扇,跳到了棺材上麵說道。

  “你是說,嬤嬤平時就睡在這棺材的……裏麵?”寒生驚訝的問道。

  大鸚鵡嘟嘟點了點頭,縱身跳進了棺材裏,嘎嘎叫道:“才華,快來睡覺呀……”

  沈才華“咯咯”笑著爬進棺材,摟著嘟嘟鑽進被窩裏去了。

  寒生搖了搖頭,輕輕的替孩子掖好被子,然後回到了堂屋,放下油燈,信步走到了院子裏。

  殘月如鉤,星河西斜,已是四更天了。

  客家嬤嬤去哪兒了呢?寒生感到了事情似乎有些蹊蹺,略一躊躇,遂意念發出,雙手放鬆垂下,使出癔症神功,身子慢慢的飄起來,悄悄地落在了房頂上。

  月色清涼,淡淡如水,南莊籠罩在一片靜寂之中。

  客家嬤嬤的惟一徒弟何五行死於非命,當今世上,整個中原祝由門也隻有明月一個傳人了,所以老太婆執意要收沈才華為徒,其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今回想起來,這祝由門的確是有些邪門,否則古仙盡管愛王婆婆,卻始終未有娶她,應是必有其因的。再看祝由門中,陰婆陽公、荊太極、何五行等人均非善良之輩,惟有明月,原本心地純潔,但也曾為黃建國所利用,幾乎成為其幫凶。

  最為重要的是,祝由神功須得女人與童子方可,如此便會毀了沈才華的一生,想那朱彪同沈菜花,以及沈天虎夫婦都絕不會同意的……

  月光下,西南方向的山頭上似乎有什麽光亮突然一閃,寒生警覺起來,睜開了蠅眼,定睛望去,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寒生施展癔症神功,身輕如燕,像秋風吹拂著落葉一般,飄過了櫛比鱗次的屋頂,落在了那座小山頭上。

  月光下,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赤裸著身子,與客家嬤嬤相對而立,雙臂做報月式,隆起了腹部,將肚臍下銅錢大小黑白相間的太極點對準了月亮,噝噝的升騰著黑白兩色的霧氣,周身的肌膚透明可見體內的骨骼,包括那一條條的肋骨……

  “不化骨茅一噬!”寒生驚訝至極的說道。

  “咦,朱寒生,怎麽你這個小郎中也在這兒?”茅一噬眨了眨眼睛,迷惑不解的說道。

  寒生微微一笑,反問道:“你來台灣這兒做什麽?難道又是來誅殺屍變的麽?”

  茅一噬知道寒生的厲害,同時也敬佩其為人,於是肚皮收了回來,訕笑道:“老夫是來找客家嬤嬤求藥來了。”

  “求藥?不化骨不是不死不化的麽,難道也會生病?”寒生不解道。

  茅一噬臉一紅,說道:“還不是你那個鬼娃咬掉了老夫的半拉命根,老夫沒有辦法這才跑來台灣苗栗南莊,找客家嬤嬤索要幾滴‘汗青’療傷,誰知老太婆口氣忒硬,死活不肯給,所以才交起手來。”

  “嬤嬤與你並無交情,憑什麽你要我就得給?”客家嬤嬤傲氣的說道。

  “哼,客家嬤嬤,你在家裏麵藏著個汗屍,這麽多年下來,少說也有十來斤‘汗青’了吧,老夫不去剿滅這具汗屍,隻需要幾滴‘汗青’而已,難道這樣你還不滿意麽?”茅一噬忿忿說道。

  寒生終於聽明白了,這茅一噬的命根被沈才華咬掉了,想來客家嬤嬤這裏索要“汗青”療傷,重新再生長出一個新的雞雞來,客家嬤嬤不願意給他,因此兩人動起手來。

  “嬤嬤,方才您剛一出屋,就遇見了不化骨茅一噬了麽?”寒生疑問道。

  客家嬤嬤此刻感到寒生這小夥子越來越不可思議了,竟然連江湖鬼道上大名鼎鼎的不化骨都認得,而且看樣子還頗有交情似的,自己可要小心了,別讓他倆聯手訛我……

  “我聽到了外麵的夜行之聲,才出門瞧瞧的,沒想到竟然遇到了這個蠻橫無理的家夥。”客家嬤嬤道。

  “讓我來看看你的傷口。”寒生對茅一噬說道。

  茅一噬不大情願的將陰部暴露在了月光下,寒生定睛望去,這才注意到他的命根處竟然還纏著紗布……

  “嬤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給他幾滴‘汗青’又若何?”寒生轉過臉來勸慰客家嬤嬤道。

  “可他又不是‘人’呀……”老太婆依舊不依不饒。

  茅一噬聞言怒火又起,突然身形一矮,四肢撲地,腰部弓起,又瘦又尖的屁股扭來扭去,像隻發情的母貓似的,嘴裏麵連連發出“喵喵”的聲音,如嬰兒啼哭,其音甚是淒厲,腹部一起一伏的,透過皮肉可以看見其充盈的膀胱……

  太極貓功,搞不好這不化骨又要開始撒尿了,寒生想。

  客家嬤嬤望著茅一噬奇怪的姿勢,自是不敢怠慢,雙掌豎立,沿水平方向在胸前移動,口中默念祝由第一式“鬼打牆”巫咒,做好了防禦。

  “喂,茅一噬,你那兒還纏著紗布呢。”寒生嬉嬉一笑,說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0章



  茅一噬頗為尷尬,緩緩的站起身來。

  寒生開口說道:“嬤嬤,不化骨茅一噬乃是雍正年間江南大俠甘風池的傳人,亦正亦邪,何不化幹戈為玉帛呢,幾滴‘汗青’而已,您就給了他吧。”

  客家嬤嬤嘿嘿一笑道:“寒生,嬤嬤說過的話難道你忘了麽?嬰兒留下,‘汗青’歸你,你願意給誰與嬤嬤再無瓜葛,如何?”

  寒生還是搖了搖頭,歎道:“事關沈才華的一生,寒生不能答應。”

  “哼,”客家嬤嬤臉色一變,冷冷說道,“那就對不起了,恕嬤嬤不奉陪。”說罷,老太婆縱身下了山頭,朝莊內穿房越脊而去。

  茅一噬氣的一跺腳,恨恨道:“既然如此,休怪老夫不留情麵,誅殺那具汗屍了。”

  “茅一噬,其實不化骨命根的長短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吧,隻要不影響排泄功能就行了,難道你還有行男女之事麽?”寒生疑問道。

  “唉,寒生,命根一短,尿功十去八九,大打折扣,世間上屍鬼橫行,不化骨除魔職責所係,實屬任重道遠啊……”茅一噬遺憾的解釋道。

  寒生點點頭,思索道:“其實客家嬤嬤也並非吝嗇之人,她是想以‘汗青’作為條件要挾,迫我同意將嬰兒留給她為徒,你若是再和氣的好言相求嬤嬤,或許會有所轉機。”

  茅一噬答應了,遂將疊在地上整整齊齊的衣服,逐一有序的穿戴起來,與寒生一同回到了莊內。

  堂屋內,客家嬤嬤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寒生和茅一噬走進屋來,未發一言。。

  “你們再好好談談,我去看看孩子。”寒生轉身走進了側屋之內。

  屋子中間的那口大棺材仍在,不過厚厚的棺材蓋板已經合上了……

  “才華!”寒生大驚,急忙用手去推那棺材蓋板,不料卻紋絲不動,定睛細看,整個棺材渾然一體,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縫隙!

  “嬤嬤!這是怎麽一回事?”寒生衝進堂屋,對著客家嬤嬤急道。

  微弱的油燈下,客家嬤嬤淡淡的說道:“沈才華已經睡進了祝由靈棺裏了,你還是帶著這瓶‘汗青’與你的朋友不化骨一起離開苗栗吧。”

  “祝由靈棺?”寒生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嘿嘿,”老太婆桀桀笑道,“沒有嬤嬤的巫咒,那祝由靈棺是無法打開的。”

  “沒有空氣,孩子會窒息的!”寒生焦急道。

  “這點請放心,嬤嬤豈會憋死自己的愛徒呢?你們趕緊走吧,若是惹得嬤嬤不高興了,寧願將這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在靈棺內變成一具小‘汗屍’,多少年來,嬤嬤的話從來沒人能夠違抗的。”老太婆臉色鐵青,越發顯得猙獰起來。

  “江湖險惡……”,劉今墨金屬般尖刺的聲音又在寒生的耳邊響起。

  寒生心中黯然不已,這世間上,江湖中,人性的善與惡,往往介乎於一念之差……自古以來,誰又能分得清呢?

  寒生原本清澈的眼睛漸漸的蒙上了一層陰翳,默默地盯住了客家嬤嬤……

  “哈哈,寒生,別來無恙啊……”院子裏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寒生聞言心下一驚,撤身閃出房門,月光下赫然站立著一人,身著黑色西裝,紮著一條猩紅領帶,麵如潘安,玉樹臨風,正微笑著望著他……

  “黃建國!”寒生愕然道。

  “準確的說,應該是婺源太郎,寒生老表,恭喜你沒有在飛機上喪生,這才給了我們再次見麵的機會。”黃建國洋洋自得的笑道。

  “這麽說,CI611航班上麵的爆炸是你和黑澤幹的了?”寒生淡淡的說道。

  “不,怎麽會呢?你要是死了,對我們的損失可就太大了,是那個大島茂找人做的,我事先並不知道。”月光下,敞開的院子大門外,黑澤邊說著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良子和幾名農夫打扮的漢子。

  “寒生老表,直到CI611航班安全著陸了,黑澤先生和我的心裏才一顆石頭落了地,於是趕來台灣,馬不停蹄的找你,這不,天道酬勤,我們鄉裏鄉親的又見麵了。”黃建國的麵目表情顯得誠懇之極。

  寒生的心可是一塊石頭沉到了水裏,小才華被困祝由靈棺之內,自已空有癔症神功,雖說手腳快,可總不能扛著棺材跑啊?想那黑澤黃建國之流有備而來,自己又不能舍棄沈才華於不顧,去獨自逃生,著實是兩難。尤為可恨的是那個客家嬤嬤,竟然如此的冥頑不靈,若是黑澤捉我走,她肯定樂於順水推舟,自然而然的留下了沈才華,這次看來是真的有麻煩了。

  黑澤走近前來,笑眯眯的說道:“寒生,還真看不出來,你和嬰兒的手腳已經縛住了,卻竟然還能在水下逃脫,著實不簡單呢,所以我這次特意帶來了左右護法和幾名伊賀忍者,奉勸你一句,最好別反抗,還是乖乖的跟我們走吧。”

  “寒生,他們出言不遜,與你是有過節吧?”不化骨茅一噬從屋子裏麵出來,鼻子輕微的翕動著說道。

  “很深的過節。”寒生點頭承認道。

  此刻,黃建國的身子突然間劇烈的戰栗起來,鼻孔中吸進了一股陳年老屍的濃鬱氣息,立馬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在了不化骨茅一噬的身上。

  “你……你竟然是百年老屍?”黃建國臉頰緋紅,麵呈羞怯並驚喜萬分的說道。

  茅一噬“呸”的一口,鄙夷的罵道:“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寒生,就讓老夫將其誅殺了如何?”

  寒生突地一個機靈,趕緊說道:“茅兄,此人會吸屍大法,千萬當心。”

  茅一噬自從香港交手以後,甚感寒生這個鄉下小郎中行事頗為江湖俠義,早就想以兄弟相稱,見寒生喚自己為“茅兄”,心下歡喜,於是大叫了一聲:“放心吧,寒生老弟,這‘中陰吸屍大法’早已失傳,此人妖無非會些雕蟲小技而已,奈若我何?”

  不化骨邊說著,開始一層層的除去身上的衣物,小心的疊好並放在了一邊的地上,然後挺起瘦骨嶙峋的身體,傲然的站立在了月光下……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2章



  茅一噬聽到黃建國麻酥酥的軟儂話音,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定睛細瞧這廝……

  黃建國自從入了截屍教,習得吸屍大法,陰差陽錯的吸食了石化期禿頭老婦的八式祝由神功和陰人鬼塚的內精,另外還有許許多多死屍的屍氣,夯實了天下至陰至邪巫術的基礎,加之此人聰明異常,融會貫通亦是遲早的事。現在每天清晨醒來後,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功力又長進了一截,八式祝由神功就已經比王婆婆和客家嬤嬤多了三式,隻是運用還不熟,雖自行悟出了一些咒語,但招式的名稱卻不知道。那鬼塚也是截屍教內的陰人第一高手,其內精對黃建國的陰功催化也是極大,所以,他自信,若假以時日,自己必將成為中原第一高手。

  在日本東京,他終於移植了夢寐以求的黑人運動員的碩大睾丸,甩掉了“東亞病夫”的帽子,從此可以雄起中原了。不料,這對睾丸的主人卻是非洲赫赫有名的變態人妖,潛移默化的導致了黃建國性思維取向和人格的扭曲,這一點,黃建國本人覺察不到,但黑澤以及良子都已看的十分清楚,反正無關緊要,索性就由得他去了。

  “寒生,跟我們走吧,難道還惦記著你的那個醜婆娘蘭兒麽?”黃建國說罷,神情靦腆的伸手去拽寒生的衣袖。

  “可惡的人妖,呸!”茅一噬嘴唇一抿,微微露出一絲縫隙,舌尖猛頂牙床,一股細細的口涎水如銀線般射向了黃建國清秀的麵孔。

  “曷曷拏,闍羯奣奣叵……”黃建國嘴巴蠕動起來,發出了輕柔的嚶嚶之聲,雙掌豎立做水平狀移動著。

  那絲口涎在空中距黃建國咫尺之遙便停滯不前了,簌簌亂顫如沒頭蒼蠅般,竟始終挨不到他的皮肉之上……

  茅一噬大驚,心道,這人妖不知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的厲害,似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擋住了自己的“化骨涎”。

  “住手!”客家嬤嬤大喝一聲躍出了房門,狐疑的望著黃建國道,“你是什麽人?竟然會使我祝由門的‘鬼打牆’?”

  “‘鬼打牆’?哦,這一招原來叫這個名字啊。”黃建國恍然大悟的說道。

  祝由巫咒驀地一停,那“化骨涎”便乘虛而入,瞬間已至黃建國麵前,黑澤不由得“啊”的驚呼了一聲。

  黃建國鼻子微一翕動,猛然間張開了大嘴巴,將那一絲“化骨涎”吞落進口腔裏,喉嚨處“咕嚕”一響,便生生的咽了下去。

  “好口味兒……”他咂了咂嘴巴,頗為滿意的說道。

  陰人吸屍大法,專喜食腐屍之氣,但往往連涎水黏液以及腐爛的內髒一並吃了進去,因為陰人體內生成有一種特殊的消化酶,對腐蝕性液體極具耐受力,久而久之,便養成了視酸堿腐蝕物為美味的惡癖。

  “嬤嬤,此人就是吸食你二師姐禿頭婆婆的惡人黃建國。”寒生用手一指高聲說道。

  客家嬤嬤聞言雙眼圓瞪,犀利怨毒的目光反複打量著黃建國,緩緩說道:“原來就是你這個衰人害死了嬤嬤的二師姐。”

  黃建國鼻子“哼”了一聲,陰笑道:“是又怎麽樣?回想起來,那禿頭老太婆的嘴巴裏還有些口臭呢,你得告訴我,祝由八式都叫哪些名字?”

  “八式?”客家嬤嬤驚訝道。

  “嬤嬤,禿頭婆婆在雨林裏坐了十年的‘中陰禪’,又新悟出了三式祝由神功,可惜都被這奸人盜取了。”寒生在一旁解釋說道。

  “實在是太可惡了!”客家嬤嬤暴叱一聲,猛然伸手拽斷頸上懸掛著的那串人牙銅鈴,三十二顆白森森的牙齒飛起在空中,立時膨大了數倍,然後按照切牙、尖牙、雙尖牙、磨牙和智齒的順序排列形成一隻張開的大嘴,虎視眈眈的對著黃建國。

  “叮鐺……”客家嬤嬤手中的銅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那些大牙“喀嚓、喀嚓”的咬合著,顯得異常的詭異。

  “沙沙沙……”,銅鈴突然發出金戈鐵馬般的殺伐之聲,空中的白牙大嘴“呼”的一下朝著黃建國的腦袋咬去。

  黃建國大驚失色,情急之下口中念念有詞,自發使出祝由神功第二式“移花接木”,但其自行悟出的巫咒有一字之錯誤,而且還不能以意念來導向,那瞬間已至近前的白牙大嘴仍在他的腦袋上咬了一口,血淋淋的扯去了一塊頭皮,然後被“移花接木”,朝著身後的良子腦袋上咬去……

  良子大驚,迅速的後撤步,饒是如此,頭頂上高高的發髻仍是被大牙啃斷了,結果變成了個小平頭,一口冷氣倒吸,花容失色。

  她根本想不到,那白牙大嘴因從沒見識過日本女人的“文金高島田”式高聳的發髻,故此才咬了個空,未傷及皮肉,若是當代普通中原婦女那種低矮的發型,她的腦袋恐怕就已經難保了。

  “沙沙沙……”銅鈴急促的響著,亂了方向的白牙大嘴“呼”的一下又奔黑澤而去。

  “左右護法何在!”黑澤聲嘶力竭的吼道。

  “嗖嗖”兩聲,夜空中飛來兩隻鋼鉤“苦無”,利爪分別抓住了大嘴的上下兩排白牙……月光下,東西牆頭上各站著兩個矮小的中年人,不但相貌一樣,而且都是梳著同樣的武士發髻,一身黑色緊身上衣,口袋裏麵鼓鼓囊囊的,裝著一些火藥、縫衣針以及毒藥和金創藥膏之類的物件,一條白色細長的兜襠布自脖子纏到胯下,最後綁在了腰際,這是典型的伊賀忍者的裝束。

  他倆是截屍教的陰人左右護法,而且是孿生雙胞胎。

  “苦無”是忍者的一種爬牆工具,鋼爪有18厘米長,鐵環係著長繩,此刻,左右護法同時發力,繃緊了繩索猛拽那兩排大牙。白森森的牙齒在奮力抵抗著,試圖咬合在一起,無奈左右護法力大無比,拉得白牙大嘴變了形,“嘎嘣嘎嘣”直響。

  黃建國趁此機會捂著頭上的傷口,退到了圈子外,見大家都在仰臉看著鋼鉤和大牙較力,自己則悄無聲息的溜進了屋子裏。中堂上供著香案靈位,後麵則掛著布幔,見不到有其他人,於是準備扯下一條布幔來包纏住自己流血的腦袋,突然間,他嗅到了什麽……

  黃建國伸手拉開布幔,驟然間眼睛一亮,一座木質蓮花托盤上端坐著一個肥胖的男人,渾身赤裸著滿是白肉,一動不動並且汗津津的,肉香撲鼻,原來是一具屍。

  黃建國大喜,奮不顧身的竄了上去,扒在“汗屍”的身上,激動得渾身發顫。他迅速的扯了幾條幔布,蒙住了屍首的眼睛,並塞緊了其耳朵、鼻子、肛門以及尿道,然後迫不及待的撅起了嘴巴,舌尖挑開男屍厚厚的雙唇,發現其口腔內並無牙齒,直接暴露出黃色的牙床。黃建國做了下深呼吸,然後捧住屍體的腦袋,“吱吱吱”的一頓狂吸……

  月光下,鋼爪“苦無”與兩排大牙在苦苦的較著力,左右護法心有靈犀,“悶哼”一聲,力量同時爆發,但聽得“嘎嘣、嘎嘣……”一陣連續的脆響,那些白森森的大牙終於受不住了,一個個的爆裂破碎了,空中飄下來一團白色的牙屑粉末來……

  “哎呀!那是李地水的大牙啊……”客家嬤嬤惋惜的大叫起來。

  “唰唰”兩聲,這對身材矮小的陰人護法躍下了東西牆頭,落在了圈子裏。

  “幹得好!”黑澤鼓勵左右護法道。

  直到此刻,黑澤和良子才借著月光仔細的看清楚了客家嬤嬤的尊容,五短身材,銀發披肩,滿臉皺紋,長袖對襟短上衣,紅色斜紋圍腰,下穿單式片裙並綴有黑色前遮陰布,腳上打著綁腿,是一副台灣土著泰雅人的裝束。

  “老人家,您就是客家嬤嬤?”黑澤微微一鞠躬,客氣的說道。

  “你們是日本人?竟敢來到苗栗南莊來撒野,還毀了我丈夫李地水的一副大牙,嬤嬤絕不輕饒你們!”客家嬤嬤忿忿不已,隨即又手指著茅一噬罵道,“你這個不化骨,竟然赤身裸體的跑到嬤嬤家來撒尿,你難道是條狗麽……”

  此刻,黑澤權衡了一下雙方的力量對比,感到勝算不大,本以為來到台灣追捕寒生,可以手到擒來的,沒想到突然冒出來個不化骨和祝由門的老太婆,並出手幹掉了三名陰人忍者,不免有些喪氣,但是卻能夠看出來,這老太婆與不化骨之間似乎有隙,或許能夠加以離間,分化對方的力量。

  “老人家,我們到此絕無冒犯您的意思,隻是想帶寒生走,希望行個方便。”黑澤恭敬地說道。

  客家嬤嬤其實也感覺到了危機,尤其是那個黃建國,竟然用“移花接木”避開了大牙的噬咬,此人若是真的得了八式祝由神功,自己恐怕也不是敵手。

  “你們與寒生的過節與嬤嬤無關,請便。”客家嬤嬤說道,心中尋思著,這樣抓走寒生最好,自己就可以留下那個嬰兒沈才華了。

  黑澤聞言大喜:“太好了,老人家真是深明大義,黑澤謝過嬤嬤,”他衝著老太婆鞠了一躬,然後眼睛一掃,驚訝的說道,“咦,婺源太郎呢?”

  這時,眾人才留意到,黃建國不見了。

  就在此刻,屋子裏傳出了輕微的“吱吱”吮吸之聲……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2章



  眾人正在驚愕之中,黃建國已然出現在了房門口,口唇濕漉漉的,舌頭不住的舔著嘴角,嘖嘖有聲,一隻手還揉著隆起的小腹,麵露得意之色。

  “婺源太郎,客家嬤嬤已經同意我們帶走寒生了,並表示不與我們為難,如此,我們就不打擾嬤嬤了,就此告辭,”黑澤大聲的說道,心下尋思著,趕緊見好就收,免得夜長夢多,隨即用日語厲聲命令道,“左右護法,擒住朱寒生!”

  那對孿生的左右護法同時拋出鋼爪“苦無”,呼嘯著自左右兩麵抓向了寒生……

  寒生心想,沈才華仍被困“祝由靈棺”之內,自己在院子裏與截屍教和客家嬤嬤周旋,盡管傷不著,但卻也無法取勝,得想個法子,發揮自己蠅眼的長處,調虎離山引開這些日本人,然後再偷偷繞回來解救小才華。

  主意已定,寒生便不等鋼爪“苦無”落下,撒腿就往院子大門外麵跑去,同時他有意控製了自己的速度,隻是略高於常人數倍而已,引著截屍教一夥在身後追趕著。

  寒生沿著莊內的巷子一路朝莊口跑去,黑澤黃建國等人在後麵緊追不舍,若即若離,卻始終追不上。

  雞叫三遍,黎明時分,東方地平線上已現魚肚白。

  南莊外的三叉路口上,朦朧中站著個渾身一絲不掛的嬰兒,正是沈才華……

  鬼嬰的手中抱一瓷瓶,上麵繪有青瓷花一朵,正是客家嬤嬤盛“汗青”的那個瓶子,孩子的身旁還站著那隻藍紫金剛大鸚鵡。

  “才華!”寒生又驚又喜,急忙三步並兩步的近前,摟住了鬼嬰,急切的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寒生爸爸,這是你喜歡的……”小才華得意的高高舉起瓷瓶說道。

  “這是……”寒生望著“汗青”瓷瓶,一時間驚詫不已。

  “是我偷的。”小才華咯咯笑著說道。

  “站住!”出莊的路上,黑澤等人氣喘籲籲的邊喊著趕了上來。

  寒生仔細的看了看,沈才華渾身上下同往常並無二樣,遂放下心來。

  “哈哈,傳奇嬰兒竟然也在啊,這下好了,左右護法聽令,隻要控製住了嬰兒,朱寒生就得乖乖的跟著我們走啦。”黑澤鬆了一口氣,陰笑不已。

  良子腦袋上頂著參差不齊的頭發,惡狠狠的衝著沈才華一瞪眼睛,揮了揮手掌,做出了打屁股的手勢,嚇得沈才華緊緊地抱住了寒生的大腿。

  寒生瞥了一眼,沒有理睬他們,伸手輕輕的摩挲著小才華的頭,柔聲的說道:“別怕,才華,那女人絕對不敢再打你了,告訴寒生爸爸,你是怎麽從棺材裏跑出來的?”

  沈才華畢竟年齡還是太小,眼睛膽怯的偷偷瞅著良子,事情描述的也是結結巴巴,但寒生最後還是聽明白了。

  沈才華摟著嘟嘟鑽進了棺材內的被褥裏,很快的就睡著了……

  祝由靈棺是客家嬤嬤練功的地方,棺材內還保留有一定的祝由磁場,這對鬼嬰沈才華來說,能夠拋磚引玉的激發其體內蘊藏而又不得要領的葬尺內功。

  夢中,鬼嬰體內的祝由神功沿著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漸漸的循行起來,耳邊響起“曷曷拏,闍羯奣奣叵……”一連串的梵音巫咒。開始時,睡夢中的小才華用心在刻意辨別著,那是五句不同的古怪咒語,有的似曾相熟。後來,腦海深處隱約傳來一些更加古怪的音階,聲音越來越響,如大海的潮水一般,致使全部的經絡和五腑六臓都震動了起來。

  “醒醒,醒……醒。”沈才華的耳邊突然響起幾句沙啞的聲音,於是那些梵音如同退潮一般的漸漸消失了……

  沈才華睜開了眼睛,麵前漆黑一片,伸手一摸,耳邊喚醒他的原來是大鸚鵡嘟嘟。

  “才華,聽到外麵……打,打起來啦……”大鸚鵡嘟嘟在他耳邊磕磕巴巴的說著。

  “是寒生爸爸麽?”鬼嬰急問道。

  “是……是的。”嘟嘟回答道。

  沈才華聞言大怒,猛地往起一站,“嘭”的一聲腦袋瓜頂在了棺材蓋板上,“這是什麽地方?”他眼冒金星,驚訝的說道。

  “祝,祝由靈棺,嬤嬤的床……床上。”嘟嘟告訴他道。

  “我要出去。”才華說道。

  “出,出不去,嬤嬤才,才可以。”大鸚鵡嘟嘟原來是個結巴。

  沈才華急了,眼圈一紅,咧開嘴巴剛要哭,口中卻冒出了一連串古怪的梵音:“唵唵曷,囊羯刹那怛伽訶囉……”,兩隻胖胖的小手,不由自主的食指衝天豎起。

  沈才華不知道,他已經使出了祝由神功的第九式“天門洞開”,那厚厚的棺材蓋板又如何抵擋得住?但聽得“噗噗”兩聲,木板被洞穿了,隨著嬰兒的小手做圓弧狀劃動,棺材蓋板竟然被切割出一個大洞來……

  嘟嘟大喜,用堅硬的喙一啄,圓板掉落棺材內,透進來一絲微弱的油燈光。沈才華輕輕的從洞口躍出,站到了屋子的地麵上,緊接著嘟嘟也跳了出來。

  “才華才華,廚房天……窗。”大鸚鵡嘟嘟不由分說,用大彎喙拽著鬼嬰經過堂屋朝後廚房拖去。

  沈才華突然想起了什麽,“等等我。”他一麵說著,光著腳丫鑽進布幔之內,踮著腳抓住那隻盛有“汗青”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懷裏。

  廚房間的天棚上有一個透氣的大天窗,嘟嘟讓沈才華拽著牠的一條腿,然後用力撲打著翅膀,帶著他從天窗口飛了出去。

  “你,你好……重啊。”嘟嘟喘著粗氣嘀咕道。

  “我們下去吧。”沈才華說道。

  “不行,你,你偷東西,嬤嬤會……生氣。”嘟嘟不敢落下,帶著鬼嬰在南莊上空繞行了一大圈,最後發現了地麵上,寒生在往莊外迅速奔跑著,於是翅膀一扇,先行降落在了莊外的道路口上。

  客家嬤嬤歎了口氣,一跺腳進了屋,發現布幔已經拉開,原本端坐在蓮花托盤上的老鬼李地水竟然塌下身來,眼睛被布條蒙著,耳朵和鼻孔都給堵上了,皮肉已然不見了往日的豐腴,呈一片幹癟的褐黃色,厚嘴唇列歪著,口角邊還殘留著幾滴口涎……

  客家嬤嬤大驚失色,一手撩開丈夫胯下的遮陰布,肛門內塞著布條,陰莖的龜頭處已被細帶勒得變成了棒槌形。

  “天殺的惡人啊……”老太婆頓時淒厲的嚎叫了起來,老淚縱橫,她明白了是那個溜進屋子裏來的家夥吸食了老鬼的屍氣,一時間捶胸頓足的慟哭道,“我怎麽就疏忽了呢?那姓黃的惡人曾經吸死過二師姐呀……”

  再定睛細看,蓮花托盤下盛有“汗青”的青花瓷瓶也不翼而飛了……

  老太婆氣的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來到了臥室,祝由靈棺上麵露出了一個大圓洞,探頭望去,不但靈棺被毀,連嬰兒也不見了。

  客家嬤嬤急火攻心,一頭摔倒在地,昏過去了。

  此刻,南莊路口,寒生聽完了沈才華的敘述,“哈哈哈……”痛快淋漓的大笑了起來,這是發自內心的宣泄,他的情緒已經壓抑的太久太久了。

  黑澤、黃建國、良子以及左右護法已經將寒生和嬰兒包圍住了,“寒生,笑夠了麽?該上路了。”黑澤說道一擺手,左右護法手一揚甩出了兩枚煙幕彈,“砰砰”的在地上爆裂開來,隨著火光一閃,迷煙四散,接跟著兩人合力漫天撒下一大片蠶絲漁網迎頭罩下……

  “快跑……”大鸚鵡嘟嘟此刻也不結巴了,狂叫一聲隨即拍打著翅膀升空,未及數下,便一頭自半空裏倒栽了下來。

  此時,寒生的蠅眼早已睜開,見那毒煙散開,便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了,他一把抄起沈才華,一手抓住瓷瓶,斜刺裏竄了出去。

  “嘟嘟……”沈才華急叫道。

  寒生縱起的身子疾射,一口咬住跌落的鸚鵡翅膀,在那蠶絲漁網罩下之前,閃電般的衝了出去,並以200倍的蠅眼最快速度消失在了晨曦之中。

  寒生對苗栗地形不熟,慌不擇路的沿著一條西向的小河飛奔了下去。

  沈才華被夾在寒生的腋下,但聞耳邊呼呼風聲,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嘟嘟……”他口中喃喃的叨咕著。

  寒生終於停下了腳步,在他的麵前是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

  沈才華蹣跚的站到了地上,睜開眼睛迷茫的望著霧靄茫茫的水麵。

  大鸚鵡嘟嘟此刻已經清醒了過來,扇了扇翅膀說道:“這,這是……台灣海峽。”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3章



  “哦,這是台灣海峽……”寒生若有所思的說道。

  “台,台灣海峽,約200公裏寬,平均水,水深60米,屬於東,東海大……大陸架淺海。”嘟嘟介紹道。

  “你怎麽懂得這麽多知識?”寒生詫異的問道。

  大鸚鵡嘟嘟瞥了寒生一眼,靦腆的說道:“我,我原來是台,台北故宮博物院的首……首席鸚鵡。”

  “首席鸚鵡?”寒生更加不解了。

  “因,因為博物院隻……隻有嘟嘟一隻鸚鵡,所以是首席。”嘟嘟自豪的回答道。

  “原來如此,那你怎麽又到了客家嬤嬤的手……手裏了呢?”寒生被嘟嘟搞得自己也有點結巴了。

  “三……三年前,嬤嬤把我偷,偷了出來,經常餓,餓我……”嘟嘟含著眼淚委屈的說道。

  沈才華難過的摟住嘟嘟的脖頸,輕輕的親吻著牠那藍色的羽毛。

  寒生麵對著煙波飄渺、一望無際的海峽,皺著眉頭說道:“我們不能再坐飛機了,在天上出事,有勁兒也使不上。”

  “乘,乘漁船渡海。”嘟嘟說道,隨即振翅飛上了半空中,盤旋了一圈又降落了下來。

  “南,南邊有……有個漁村。”嘟嘟說道。

  白沙屯是苗栗縣淩霄鎮西北的一個淳樸的小漁村,有百來戶人家,漁港內停泊著幾艘破舊的漁船,村中有一座古色古香的拱天宮,內裏供奉著媽祖神像,當地人昵稱“白沙屯媽”。

  寒生懷中抱著沈才華,肩膀上蹲著大鸚鵡嘟嘟,來到了村中央的拱天宮前。

  這座廟宇有三層,正殿主祀的是軟身媽祖聖像,左右分祀注生娘娘、土地公、土地婆。殿內木梁雕工、金龍畫柱皆十分精致,尤其是屋頂上麵的金黃色琉璃瓦,沐浴在朝陽中顯得金碧輝煌。

  屋頂上落著幾隻黑灰色的喜鵲,嘰嘰喳喳個不停,嘟嘟突然翅膀一扇箭似的撲了上去,張開巨大的彎喙“嘎嘎”作響,嚇得那幾隻喜鵲落荒而逃,嘟嘟站在屋脊的琉璃瓦獸吻之上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其音質十足就像是一個老頭。

  “什麽……去對岸的大陸?不行不行,”一位漁民裝束的漢子聞言急忙搖搖頭,說道,“政府的‘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和‘戒嚴令’你們不知道麽?通匪是要坐牢的。”

  嘟嘟從空中飛來下來,落在寒生的肩膀上,湊著他的耳邊說道:“給,給錢,多……給錢,最,最好是美圓。”

  寒生翻了翻口袋,隻摸出了近一千美圓,離開香港飛日本時,原計劃到了東京後就返回,所以拒絕了盧太官的饋贈,就隻隨身帶了這麽多。

  那漁民漢子搖了搖頭,走開了。

  寒生無奈,索性牽著沈才華朝那幾艘破漁船走去,挨個的詢問過去,結果沒有船家願意為一千美圓冒險橫渡台灣海峽的。

  停靠在最邊上的一條機帆漁船,打聽之下,船家阿伯竟然是從香港那邊過來的。

  “一千美圓,雖說是少了點,不過可以讓你們搭順風船到香港,至於怎麽回內地,我就不管了。”船家說道。

  寒生聞言大喜,自己正好是要回香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什麽時候開船?”他急切的問道。

  “不急,這艘船被人包了,你們隻是乘順風船,要不怎會這麽便宜呢?等雇主到了才能開船。”船家數著手上的美圓說道。

  無奈之下,寒生隻有抱著沈才華先上了船,然後坐在艙內慢慢等待著那漁船真正雇主的到來。

  日上三竿時分,船家突然喊道:“雇主來了。”

  寒生將頭探出船艙,抬眼望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匆匆的朝著漁船而來,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那雇主正是不化骨茅一噬。

  “茅兄,我們又見麵了。”寒生微笑道。

  “啊!”茅一噬一驚之下,臉上隨即綻出了笑容,“哎呀,是寒生老弟啊。”他的眼睛望見了船艙內正在與大鸚鵡玩耍的鬼娃沈才華,麵色一紅,顯得頗有些尷尬。

  “那可惡的老太婆氣暈了……”茅一噬告訴寒生道,自他們離去以後,老太婆進屋看見了汗屍被吸,靈棺被毀,一時急火攻心便暈倒在了地上。茅一噬進屋仔細的搜查了一遭,沒有找到“汗青”,於是隻有沮喪的返回了白沙屯漁港。

  寒生聞言亦是唏噓不已,客家嬤嬤畢竟是王婆婆的師妹,此番重挫受辱,搞不好是會大病一場的。

  “茅兄,請入艙來,我用‘汗青’來為你療傷。”寒生自懷中取出了那隻青花瓷瓶道。

  茅一噬愣了愣,隨即大喜,高聲叫道:“船家,啟程。”

  船艙內,茅一噬正準備脫下全身的衣服,然後整齊的疊起。

  “茅兄,不用那麽複雜啦,解開褲子就可以了。”寒生笑著說道。

  鬼嬰的牙齒的確是厲害,茅一噬的陰莖被直刷刷的切掉了三分之二,創麵平整光滑。寒生小心翼翼的拔出瓶塞,在斷處截麵上倒了幾滴“汗青”液,然後輕輕塗抹,讓藥力滲透進入殘餘的海綿體內。

  “好了,幾日之內,便會生長出新的陰莖來。”寒生塞好瓷瓶,點點頭說道。

  “多謝寒生老弟,愚兄魯鈍,那客家嬤嬤怎麽會舍得給你一瓶‘汗青’的呢?”茅一噬頗有不解的問道。

  寒生輕輕的搖了搖頭,目光瞥向了沈才華,歎息著說道:“是嬰兒偷來的。”

  “哈哈,這個鬼娃真是太有趣了,行事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小小年紀就如此的有心機,將來必成大器啊。”茅一噬嘖嘖稱讚道。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寒生想。
  是夜,一彎清月,東海之上風平浪靜,霧靄茫茫。

  甲板上,茅一噬與寒生席地而坐,兩瓶金門高粱酒,一隻鹵鴨,那是船家阿伯在白沙屯村裏的小店裏買來的。

  “悠悠千古事,惶惶幾多愁,此身不化骨,百年難解憂……”茅一噬呷了一口火辣辣的高粱酒,悵然若失道。

  “茅兄,據我所知,不化骨乃是中原一十八種屍變當中功力最強的,具不死不壞不化之身,為什麽還要怕什麽‘中陰吸屍大法’呢?”寒生問道。

  茅一噬沉吟片刻,緩緩的說道:“中原一十八種屍變,惟有‘不化骨’是道家‘太陰煉形’所致。你是郎中,應該知道的,男子精在腎,以下丹田為氣穴,女子血在肝,以中丹田為氣穴。一般練功,男子漸法下手,首先是煉精化,一旦煉成‘白虎降’,就能變為童身,後天精液便不再泄漏。女子漸法下手,開始是煉血化氣,一旦煉成‘赤龍斬’,就會月經閉絕,乳峰回縮,恢複十三歲之前的童身。當年江南大俠甘風池師父傳我‘太陰煉形’之術,實則茅山道家鎮山之秘,為男煉女丹的‘邪術’,江湖上所知者寥寥。”

  “你師父甘風池也是練就的‘不化骨麽’?”寒生問道。

  “不是,師父當年暗戀呂四娘,後來呂四娘死後,他不願獨自一人活在沒有四娘的人世間,所以他沒有去嚐試過‘太陰煉形’。”茅一噬解釋說道。

  “請茅兄接著說。”寒生點點頭,也呷了一口金門高粱酒。

  “我尊師囑,為練‘不化骨’而習‘太陰煉形’之術,此術說起來頗為尷尬……”茅一噬微微一笑道。

  “說吧,我不會笑話的。”寒生饒有興趣的說道,劉伯溫的《屍衣經》裏從未曾詳細的記載過這門邪術。

  “入室安坐,閉目存神,息心靜慮,凝神於乳溪,雙手交叉捧乳,設想自己為婦人,輕揉三百六十下,將氣從下丹田微微吸上二十四口,依然雙手捧乳,返照調息。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便能真息往來,開合自如,神氣充沛,真陽旺盛,腎精自絕,乳頭回縮。此刻隻要凝神於乳溪,便會覺得一點靈光,從下丹田上升至泥丸宮,再降至喉管,歸於中丹田,如此這般,氣漸化神,再煉神還虛,完成整個‘太陰煉形’的過程。最後躺在棺材裏埋入土中,不死不壞不化,丹田之處‘太極點’漸顯,百年之後破棺而出,成為一具‘不化骨’。”茅一噬詳細的解釋說道。

  “據說太極宗師功力達到極致時,也會生出‘太極點’來。”寒生說道。

  “不一樣,不化骨的‘太極點’可吸收月華,身體隨意念可以變得晶瑩透徹,功力更強。”茅一噬說道。

  “那麽‘中陰吸屍大法’呢?”寒生接著問道。
  茅一噬眼望著茫茫大海,輕聲問道:“老弟,你知道什麽是‘中陰身’麽?”

  “‘中陰身’是指人處於‘前陰已謝,後陰未至,中陰現前’的瀕死階段,約有七七四十九天,此間因其還有意識,雖已為鬼魂但仍有飽餓之感,但隻能食氣味以滋養其身,故兒女祭祀時要擺供品和燃香。中陰身所食用的並非是子女們所供的飯菜,而是吸取酒茶飯菜以及焚香之氣味,因此中原各地素有為死者做‘七’之風俗。”寒生說道。

  茅一噬點頭稱是:“不錯,‘中陰吸屍大法’就是借鬼魂吸食氣味之法,可淩空吸取男女活人之陽氣和鬼魂死屍之陰氣,可謂是吸遍人鬼兩界,端的是無比厲害。”

  “黃建國用的就是此術麽?”寒生不無擔心的問道。

  “不是,他目前使用的陰人吸屍法還屬於較低級的,隻能嘴對嘴,並且還要塞緊眼耳鼻以及陰部諸竅方可,主要獵物還局限於死屍,他若是會‘中陰吸屍大法’,那就實在是太可怕了,好在這種曠世邪術在千年以前就已經失傳了。”茅一噬笑了笑,說道。

  寒生聞言沉默不語,心下想道,有著太極陰暈的庇佑,那黃建國未必就得不到“中陰吸屍大法”。

  “茅兄,小弟有一事不明,還望賜教。”寒生沉吟著說道。

  “什麽事?”茅一噬問道。

  “你知道‘太極陰暈’麽?”寒生說道。

  茅一噬搖了搖頭,回答道:“略有所聞,願聽其詳。”

  “太極暈是地理堪輿學所說的風水龍穴,蘊藏五色土,先人葬入此穴,後人可黃袍加身,當年朱元璋活葬其母於太極陽暈,其發力超過了陳友諒家祖墳‘雙鳳朝陽’的風水,不久,鄱陽湖大戰,朱元璋便戰勝了陳友諒,十年後入主中原,建立了明朝。”寒生說道。

  “哦,竟有此事?”茅一噬聽的是津津有味。

  寒生接著說道:“太極暈秉天地精氣造化,隻要生,便就是一對,所以,還有一個‘太極陰暈’在世。”

  “在哪兒?”茅一噬興致勃勃的問道。

  “江西的婺源縣。”寒生答道。

  “咦,那不是你的老家麽?”茅一噬驚訝的說道。

  寒生點了點頭,道:“不錯,就在我的老家婺源南山村靈古洞口不遠,可惜的是,去年已經被人給占用了。”

  “哦,豈不是又要出皇帝了?”茅一噬吃了一驚。

  “占用之人為了速發,竟忍心親手將自己的祖父活埋進了太陰陰暈之內。”寒生說道。

  “啊!天下竟有如此卑鄙之惡人,這家夥是誰?”茅一噬怒道。

  “黃建國。”寒生平靜的回答道。

  “啊!怎麽是他?這廝若是當了皇帝,豈不是……”茅一噬驚愕不已。

  “但是,太極陰暈裏出了怪事。”寒生接著敘述道。

  “怪事?”茅一噬眨了眨眼睛。

  “原本黃老爺子垂直立葬的屍體不見了,竟然變成了一具盤腿端坐著的女性白骨……”寒生將自己同山人叔叔的發現說了一遍,然後問道,“茅兄,你見多識廣,能夠解釋這是為什麽麽?”

  茅一噬沉吟了半晌,緩緩說道:“我可以去現場看看嗎?”

  “當然可以。”寒生回答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4章



  幾天之後,約在中午時分,前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些島嶼。

  “快看呐,香港蒲台群島!”船家興奮的喊叫了起來。

  漁船經宋崗、螺洲,最終在赤柱灣的春坎角靠了岸,茅一噬和寒生以及鬼娃沈才華、大鸚鵡嘟嘟登岸後,乘上了一輛出租車,繞過淺水灣、壽臣山直奔港島半山而去。

  撳響了山頂道900號的門鈴,寒生領著茅一噬走進了盧宅。

  “寒生,你終於回來了!可把我們嚇壞了。”盧太官驚喜的大聲叫著,緊緊地抓住了寒生的手。

  “這位是……”寒生笑著回頭介紹著。

  “他是不化骨!寒生,這是怎麽回事?”盧太官認出了茅一噬,不由得驚詫之極。

  “說來話長,待我慢慢的說給你聽。”寒生和茅一噬坐在了沙發上,已有下人奉上茶來。

  這時,馮生從樓上跑了下來,手裏晃動著報紙急切的說道:“寒生,你已經上了報紙……”

  翻開星島日報,頭版頭條刊登著一幅大島茂的照片,黑色的粗框內寫著:日本自民黨議員大島茂昨日自殺身亡。

  “大島茂死了?”寒生驚訝道。

  接下來刊登的圖片裏有寒生和沈才華走出東京羽田機場出港廳時的照片,走在他身邊並揮手粗暴的推開記者的那人正是河野警官。

  “寒生,從得知你乘坐的那架KA876航班被劫機開始,我們就不停地看新聞,大家都為你捏了一把汗呢,快說說這些天來你們的情況……”馮生急切的說道。

  寒生喝了一口茶,開始講述起這次驚心動魄的東京之行。

  沈才華從進屋後的時候起,就已經帶著嘟嘟上樓找吸子筒去了。

  “它……它是誰?怎麽如……如此醜陋?”大鸚鵡嘟嘟驚奇的問道,一麵炫耀的抖動著身上漂亮的藍色羽毛。

  “它就是吸子,我的朋友。”沈才華親昵的上前摟住了泡在浴缸中的吸子筒,小手摸了摸,發現它的傷已經完全好了。

  吸子見到小主人,更是悲喜交加,恍若隔世,眨了眨眼睛,淚水撲簌簌的滴落了下來。

  “你,你很喜歡……它麽?”嘟嘟酸溜溜的問道。

  “是呀。”沈才華回答道。

  “它……它是女的麽?”嘟嘟難過的說道。

  “我,我不知道。”沈才華楞住了,這一點,他從來都沒想過。

  “讓……我,我來看看。”嘟嘟探出腦袋,上上下下琢磨了半天,最後臉色漸漸的鬆弛了下來,晃動著小腦袋說道:“它,它是一種熱帶兩棲生物,沒,沒有發現生……生殖器官……”

  “吸子,嘟嘟,你倆都是我的好朋友。”沈才華高興地摟著它倆說道。

  盧太官指著《星島日報》說道:“寒生,報上說,大島茂議員參與了華航CI611航班上的爆炸案,飛機雖然最終沒有墜毀,但是已經導致了六七十名乘客和機組人員高空缺氧損傷了大腦,世界輿論一片嘩然,日本在野黨群起攻之,看來下屆日本大選自民黨要落敗了。”

  “大島茂議員是截屍教的。”寒生說道。

  “‘截屍教’?報上好像沒提到過,”盧太官翻了翻報紙說道,“但據台灣新聞消息,CI611航班上麵的腦損傷乘客和機組人員,使用了一位來自香港醫生的古老偏方,已經全部治愈了,據悉此人仍在台灣島內,所有的新聞傳媒以及警方都在尋找他,這個醫生的名字媒體並未透露,我猜想,寒生,這位神醫肯定就是你吧?”

  寒生微微一笑,未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盧先生,戴秉國少尉他們呢?”寒生問道。

  “他們五個人昨天已經被專機接回京城去了,據說大陸方麵還舉行了盛大的歡迎酒會,他們有聯合國的官員陪同著,盡可放心,不日便可以返回各自的家鄉了。”盧太官回答道。

  “那太好了,三十四年啊,他們的大半生都耗在了緬甸的熱帶叢林裏,其實挺可憐的。盧先生,另外,我們準備前往東南亞尋找墨墨的搜索隊籌備怎麽樣了?”寒生急切的問道。

  “嗯,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你回來,隨時可以出發,”盧太官點頭道,接著又具體的介紹說道,“突擊隊一共九個人,兩名美軍特種部隊人員,其他的人有前南越士兵,泰國、緬甸人和一名大陸人,我已經派他們先行前去泰國東北部的烏隆(UdonThani)待命了。”

  “泰國烏隆?”寒生疑問道。

  盧太官微笑道:“越戰時,泰國烏隆是美軍在東南亞的空軍基地,現在越戰結束了,我的人在當地買到了一架美國貝爾公司的休伊UH-1D運輸直升機,足有八成新,可載員十五人之多,已經停在了叢林裏候命。”

  “太好了,多謝盧先生,那我們就早點出發吧。”寒生高興地說道。

  “好的,寒生,你和沈才華今天好好休息,明早的航班與我一道直飛曼穀,在此之前,馮生也辦了張假護照,他堅持著要一同前去。”盧太官說道。

  寒生感激的望了望馮生,沒再說什麽?

  “茅兄,你打算何時動身前去婺源呢?”寒生問身旁的茅一噬道。

  “老夫明日出發,寒生老弟的事兒,就是茅一噬的事兒,你放心吧,老夫定會查出那具白骨的來曆。”茅一噬拍拍胸脯道。

  寒生想了想,叮囑著說道:“茅兄,我那未過門的妻子和嶽丈現在南山村內,他們自會帶你前去太極陰暈的。另外,還有一個耶老頭,他是一具千年前的皮屍,人很頑皮,心地善良,希望茅兄千萬不可傷害於他。”

  “寒生老弟,但可放心,老夫知道了。”茅一噬保證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5章



  自從寒生與馮生帶著鬼嬰沈才華離開村莊,南下香港去找盧太官以後,吳楚山人按照寒生的意願開始重起那三間茅草房。村裏的百姓對朱醫生一家都有好感,所以人人都來幫忙,日子不長,那屋子也就蓋起來了。

  在這期間,每逢夜深人靜之際,耶老都忍不住的抓耳撓腮,寒生站在太極陰暈前麵所說的話,激起了他無窮的遐想:“毛屍……土中毛隱,月明子時見風毛生,每個時辰長一寸,至雞鳴時分生三寸,能言,可倒退而行,世所罕見。”這簡直是太神奇了,太極陰暈裏麵的這具老太婆白骨,原來是個世上罕見的“毛屍”。想想自己是千年“皮屍”,皮如敗革,若是能長點毛出來該有多好……

  寒生還說,“毛屍”除了會長毛以外,還可在夜間出來活動,無有內髒,但喜歡雄性蟋蟀,抓到後便吞落口中收藏於胸腔內,由於渾身已被密密的毛所包裹,所以蟋蟀也逃不出去,積攢多了,便能以胸腔發出簡單人語,其音甚是清亮。

  耶老禁不住自已“嘿嘿”的笑起來了,用蛐蛐來說話,自己還從未聽過這般離奇之事呢,另外,真的好想問問那具“毛屍”老太婆的來曆,她是誰?怎麽會鑽進太極陰暈裏麵來了?還有,那個活埋的黃老爺子的屍首怎麽會不見了……

  這些天來,吳楚山人盯得緊,自己找不到機會下手,所以一直忍了下來,誰知越忍越揪心,耶老簡直都快要憋瘋了。

  機會終於來了,吳楚山人今天去景德鎮買一些大件物品,傍晚還沒有回來,估計今夜也許就住在城裏了。

  等到大約亥時末,耶老聽到蘭兒已經睡下了,於是自己躡手躡腳的拎著鐵鋤溜出了房門,大黃狗笨笨伏在院子裏,以詫異的眼神瞄著他。

  “噓……”耶老伸出手指撂在唇上,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包子來,這還是他前兩天偷偷藏起來,準備晚上行動時賄賂笨笨用的。

  笨笨叼起包子,搖著尾巴鑽進狗窩中與黑妹分享美味去了。

  月兒彎彎,風兒輕輕,耶老高興地扛著鋤頭一路奔靈古洞口而去。

  耶老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行走如風,毛竹林裏的那幾隻烏鴉睡眼惺忪的抬頭望了望,遂又打起了盹。此刻,山林間寂寥一片,偶而聽得見蟋蟀在草叢中孜孜不倦的求偶鳴叫聲。

  清涼的月光下,耶老脫去了上衣,露出了幹癟的胸膛,站穩在太極陰暈之上,用力刨下了第一鋤土。子時中,耶老估摸著深淺差不多了,於是蹲在了土坑中開始用手輕輕的扒著土,不一會兒,土壤中露出了一個黃白色的骷髏頭。

  “哈哈,”耶老興奮起來,輕聲呼喚著:“毛屍,毛屍,別來無恙乎?”

  那具“毛屍”老太婆的白骨沐浴在了清涼的月華下,顯得端莊而矜持,耶老索性坐在了坑底,借著月光仔細的打量著,腦海中揣摩著她生前的相貌,“應該比老翠花漂亮……”他自言自語道。

  月光下,白森森的骨架上漸漸的生長出一層灰白色的茸毛,隨風而長,一個時辰下來,已達寸許,而且還在不停地生長著。

  “嗯,好極了,寒生說到雞鳴五鼓時分,可生三寸,如此便可行走了,山高溝深,漫漫長夜,惟有耶老相對癡情到天明……”耶老試著想吟出兩句抒情詩來,但挖空心思也想不起來古人是怎麽說的了。

  耶老盯了一會,連連打了幾個哈欠,忍不住困意襲來,身子向後一靠,斜倚在了坑壁上睡著了。

  睡夢中,耶老突然感到脖子處一緊,而且寒涼徹骨,不由得驚醒了。

  月光下,一個渾身生有灰白色長毛的骷髏正俯在他的身上,披著白毛的雙手指骨正惡狠狠的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此刻,耶老的耳邊也聽聞到了山下村裏的雞鳴之聲。

  哦,原來是雞鳴五更天,“毛屍”終於可以活動啦……耶老用力的掰開了白毛手指,站起身來,此刻那具毛屍也站立起來,身材果然不高,隻及耶老的胸部。

  “你為什麽要掐我的脖子呢……哦,明白了,你是把我當成了好色之徒了吧?我耶老絕非是輕浮之輩,我,我是可憐與你,想要救你出陰間苦海……”耶老臉色緋紅,支支吾吾的對“毛屍”述說道。

  那毛屍的腦袋上也長滿了白毛,深陷的眼窩內,鼻骨裏統統向外滋生著柔軟的茸毛,在耶老的眼中,這些漂亮的白毛才充分體現了女性的婀娜多姿,與自己黃褐色的幹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歡迎你回到了人間,我們上去吧。”耶老說罷,一隻手貼在“毛屍”的腰間,腿部用力一蹬,雙雙的竄到了墓坑之上。

  “接下來,耶老要替你去抓蛐蛐了,讓你盡快能開口說話,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你呢。”耶老感慨萬端的說道。

  此刻,天空中驟然暗了下來,月光仿佛也失色了。

  這是黎明前的黑暗,耶老心中尋思著。

  耶老朝著靈古洞旁邊的石壁草叢中走去,那兒傳來有蟋蟀的鳴叫聲,毛屍也悄無聲息的跟了上來,不過她是倒退著走的,麵孔永遠都是瞅著後麵的。

  石壁縫隙中傳來了蟋蟀清脆響亮的鳴叫,嗯,這隻蛐蛐定是雄渾有力,耶老悄悄地接近了石縫,猛然一伸手,輕輕的捏住了那隻蟋蟀的兩根長觸角,硬是將其從洞中拖了出來……哈,好大隻啊,黝黑發亮,耶老高興地趕緊遞給了毛屍。

  那毛屍骷髏頭下部嘴巴處白毛赫然一分,露出兩排整整齊齊的白牙,輕輕的張開,將這隻雄性大蟋蟀吸了進去,“唧唧唧……”那蟋蟀在毛屍的胸腔內仍舊鳴叫個不停。

  “唉,不知道這美婦單靠一隻蛐蛐是否能與我說話耶?”耶老望著漸漸亮起來的天色,自言自語道。

  “皮屍,皮屍……”毛屍的胸腔發出來一陣清脆古怪的聲音,貌似人語,音質單調。

  “我是皮屍耶老哎……”耶老身子一顫,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顫顫巍巍的說道。

  “你是胡人?”毛屍問道。

  “對對對,老夫是胡人,大遼耶律氏。”耶老連忙回答道。

  “你是鰥夫?”那毛屍又問。

  “不不不,人家還是個童子呢。”耶老紅著臉分辯道。

  “皮屍……”毛屍問。

  “耶老在。”耶老忙接上茬說道。

  “你喜歡我?”毛屍突然一針見血的指出。

  耶老悲壯的點了點頭,緩慢而煽情的侃侃說道:“耶老千年以來,孑然一人,多少個春夏秋冬,獨坐於塞外遼塔之中,風幹了表皮,失去了鮮活的膚色,如今婺源南山之巔,皮屍終於見到了毛屍,俗話說的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自古以來,毛依附皮而生存,二者是密不可分的。毛屍,請你但可放心,耶老既然英雄救美放你出來,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唧唧唧……咯咯咯……”毛屍聞言笑將起來了,渾身的白毛一陣亂顫。

  “你笑什麽?老夫是認真的。”耶老急道。

  毛屍止住了笑聲,遂冷冷的問道:“你身後背著個睡覺的老太婆是誰?”

  耶老一想,這毛屍好厲害啊,連附在我體內睡覺的老翠花都能一眼瞧得出來。

  “哦,她呀,是個醜陋的老侏儒,老夫見她孤苦伶仃怪可憐的,於是就收留了他,給她一個遮風避雨的棲身之地,你要是不喜歡的話,老夫即刻可以趕她走。”耶老拍著胸脯說道。

  “趕她到哪兒呢?”毛屍柔聲說道。

  “吳楚山人,”耶老想了想,突然說道,“對,吳楚山人,他沒了老婆,長夜綿綿總得有個人陪著說說話吧?”

  毛屍一聽,驟然間厲聲尖笑了起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6章



  耶老怔在了那兒,臉上陪著傻笑。

  毛屍“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皮屍,你三魂雖在,但七魄早已散去,那個老太婆若是離開了,你以為你還能夠自由活動的麽?”

  耶老一驚,支支吾吾道:“老夫的關節是不夠靈活,任憑誰盤腿坐在那兒上千年,總會有些麻木的嘛,況且,自從入關以來,天氣漸暖,老夫感覺靈活的多了,不信你瞧……”耶老賣弄的舉起了雙臂,奇怪的是仍舊是直挺挺的,肘關節回不了彎。

  “皮屍,你喜歡聽戲麽?”毛屍胸腔之內發出了一陣輕笑。

  “喜歡,當然喜歡,尤其是黃龍府的二人台。”耶老忙道。

  “你現在想聽麽?”毛屍問。

  “當然想聽。”耶老伸長了脖子,急切的說道。

  毛屍身上的白毛“簌簌”的抖動了起來,骷髏頭下麵茸毛分開兩邊,露出好看的白牙,隨著兩排白牙的一張一合,胸腔內先是“唧唧唧唧”的鳴叫了幾聲,然後竟然唱起了東北小調:“

  哎……

  叫聲皮屍聽我言,

  細數耶老大不慚,

  自從離開農安縣,

  一路千險又萬難。

  早知你耶老是個負心漢,

  張飛騙馬你是哪一件啊,哎咳哎咳喲呀……

  耶老唉……

  既然來了別著慌,

  老牛拉車你要穩當。

  前朝有個陳世美,

  今世又出皮屍狼,

  耶律本是胡人家,

  南下插蔥裝大象。

  你這又是耍的哪一樁啊,哎咳哎咳喲呀……

  勸耶老,想一想,

  黃龍府,遼塔邊,

  有個夥計王永昌,

  擀得白麵賽雪片,

  擱刀一切一條線,

  下到鍋裏團團轉,

  挑到碗裏蓮花瓣,

  回頭拿過紫皮蒜兒,

  一扒扒了七八瓣兒,

  一搗搗了個稀巴爛。

  麵拌蒜,蒜拌麵,

  一吃就是一身汗。

  再來一支葉子煙,

  凡人抽了不犯困,

  又趕風來又趕寒,

  腳趾蓋子都舒坦,

  迷迷糊糊賽神仙。

  耶老唉……

  人心長在人身上,

  馬魂扣在馬跟前。

  人得真心吃飽飯,

  馬得真魂能撒歡那,哎咳哎咳喲呀……”

  聽到此刻,耶老早已是熱淚盈框了……

  “老翠花……”他望著毛屍喃喃的說道。

  “嗖”的一聲,老翠花又跳回到了耶老的身上。

  “耶老,還是回東北老家去吧,江南並不適合我們。”老翠花扒在耶老的後背上說道。

  耶老點了點頭,含著熱淚道:“我好懷念關外那北風怒號,大雪紛飛的時節,耶律家在鬆花江邊圍獵,對著火爐飲酒吃肉的日子……”

  老翠花柔聲道:“耶老,天快亮了,這具毛屍可能受不住陽光的照射,我們還是將其埋到土裏去吧?”

  耶老想了想,說道:“老翠花,咱倆自從入關以後,始終也沒能幫上什麽忙,若是能查清這具毛屍的來曆,也算是為寒生做了好事一樁……我們還是先問問她究竟是誰?從何而來?”

  耶老盯著毛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毛屍毛屍,你是誰?”

  毛屍渾身的白毛抖了抖,胸腔內傳出:“唧唧唧唧……”的鳴叫來。

  “你不能夠說話嗎?”耶老接著又問道。

  “唧唧……”毛屍發出的仍舊是蛐蛐的叫聲。

  老翠花搖搖頭:“耶老,不行的,看來真是要如寒生所說,多抓一些蛐蛐來給她吞下後方可人語。”

  “天還未亮,那我們先送她回村,等捉到足夠的蟋蟀,就知道她是什麽人以及黃老爺子的下落了。”耶老和老翠花商量妥後,帶著毛屍回到了村東新蓋的那三間茅草房裏。

  大黃狗笨笨和黑妹帶著那群狗寶寶們躲在狗窩裏,探出腦袋偷偷的瞅著倒退著走進來的毛屍,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她就是‘毛屍’?”蘭兒戰戰兢兢的探出手指輕輕的觸了觸白毛說道。

  “蘭兒,今晚幫耶老一起去捉蟋蟀好麽?早點讓她開口說話,解開寒生心中的疑問。”耶老勸蘭兒道。

  蘭兒點點頭,表示同意,隻要是對寒生好的事,她都會去做的。

  中午時分,吳楚山人從景德鎮回來了,而且還給蘭兒帶回來一台上海產的蜜蜂牌縫紉機,可把蘭兒高興壞了。

  耶老拉著山人來到了西屋,“老夫給你看一個人……”他一邊說著順手拽開了大衣櫥門。

  櫥內,毛屍怯生生的轉過身去,藏在了衣服的後麵……

  “毛屍?”吳楚山人大吃一驚。

  “對了,就是毛屍。”耶老得意的回答道。

  “哪兒來的?”山人急忙問道。

  “是老夫從太極陰暈裏摳出來的。”耶老笑著說道。

  “啊……”吳楚山人愕然道,“你怎麽把她給摳出來了呢?此物來曆不明,甚是蹊蹺,可別惹出禍事來了。”

  耶老哈哈一笑,不以為然的說道:“一具毛屍而已嘛,你看她還害羞呢,老夫今晚就去同蘭兒多捉些蟋蟀來,讓她開口說話,這樣我們不就可以知道她是誰了麽?黃老爺子究竟到哪兒去了?”

  吳楚山人無奈的皺了皺眉頭。

  “喂,你出來,讓山人好好看看你。”耶老掀開衣服熱情的說道。

  毛屍戰戰兢兢的倚在衣櫥的角落裏,身上的白毛瑟瑟發抖,牙齒“咯咯”的戰栗著。

  吳楚山人出手如電,“唰”的一下,點中毛屍前胸的華蓋穴,以防不測。

  “唧唧唧唧……”毛屍的胸腔內發出了鳴叫聲。

  吳楚山人不由得一愣,目力如炬盯住了毛屍。

  “老夫已經放進去了一隻蛐蛐。”耶老在一旁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吳楚山人聞言遂放下心來,開始仔細的觀察著毛屍,並不時的以手扯扯白毛,最後分開毛屍骷髏頭下部的茸毛,露出了兩排整齊的牙齒……

  “哢嚓”一聲響,那毛屍竟然張開嘴巴去咬山人伸出的手指。

  “哈哈,百年毛屍還會咬人呐。”耶老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

  “不,她絕不是百年毛屍……”吳楚山人瞧得仔細,驚訝的說道。

  吳楚山人默默地將櫥門關好,取出一把小掛鎖,將衣櫥門鎖住。

  “你說什麽?她不是百年毛屍?你又不識得她,怎麽會知道呢?”耶老不解的問道。

  “牙齒……”吳楚山人解釋道,“上次在太極陰暈時,由於天黑光線不清,馮生說這具骷髏的牙齒齒質全部磨損並暴露出來,所以推斷年齡應該在六十歲以上,可是我剛才看清了,毛屍的牙齒完全是一套瓷製假牙。”

  “假牙?”耶老驚呼道,一麵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那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

  吳楚山人沉思著說道:“這具毛屍是經過了現代牙科矯形的,瓷質假牙是不如真牙耐磨損的,一般假牙隻消用過十年,就恐怕就已經趕上真牙六十年的磨損程度了,所以這具毛屍可能死於十年前,推斷其家庭經濟情況應該是不錯的,一個普通鄉下農民家裏的老太婆是不會有人舍得去更換滿嘴假牙的……”

  耶老怔怔的聽著山人的分析,末了,禁不住的打斷了他的話:“山人,你就別賣關子了,這毛屍究竟是誰?”

  吳楚山人搖了搖頭,道:“我也猜不出來,看來隻有問她自己了,這樣吧,今晚天黑以後,我隨你和蘭兒一起去捉蛐蛐,以便早點讓她開口說話。”

  “好哇。”耶老開開心心的去準備籠子,那些雄蟋蟀可是要多多益善呢。

  “蟋蟀最喜食花生了,我們幹脆就去村北的花生地裏捕捉。”吳楚山人吩咐道。

  黃昏時分,蘭兒早早的做好了飯,天黑以後,三個人帶著手電筒和蛐蛐籠子直奔南山而去。

  蟋蟀,又名促織,北方俗名叫蛐蛐。喜歡棲息在土壤稍為濕潤的山坡、田地、亂石堆以及石壁草叢之中,跳躍能力很強,不易捕獲。

  “記住,兩隻尾巴是公的,三隻尾巴是母的,公的叫聲是這樣的‘唧唧、唧唧……’,一旦遇見了母的,叫聲則是‘唧唧吱、唧唧吱……’。”耶老不厭其煩的跟蘭兒解釋道。

  “那母的怎麽叫呢?”蘭兒問。

  “母的不會叫,與女人可是大不相同。”耶老回答說道。

  他們走過了村北朱彪那三間空空的屋子,來到了一片花生地裏,笨笨和黑妹也帶著一群狗寶寶跟著來湊熱鬧。

  細聽之下,那地裏果真傳來了一陣陣的蟋蟀叫聲,此起彼伏,宛如大合唱般。

  眾人立刻散開,循著鳴叫聲開始捉起蟋蟀來。

  與此同時,南山靈古洞口,月光下,有幾個黑影悄然的站在了太極陰暈旁,驚愕的望著掘開的土坑……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7章



  夜,靜極了,一彎清月在幾片薄雲中穿行,時隱時現的淡淡月光灑在了南山之上。

  “不可能!我爺爺的屍首呢?”黃建國揉了揉眼睛,驚恐的叫了起來。

  良子站在坑邊兀自冷笑著,身材矮小的左右護法警惕的守護在灌木叢的外麵。

  黑澤冷冰冰的說道:“建國君,你祖父的屍首不見了,寒生在日本曾說過有一具女性白骨,如今也沒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教主,你要相信我,確實是我和爸爸親手將爺爺活埋下去的。你仔細瞧瞧,這土坑可是新近掘開的,”黃建國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搓了搓,急切的分辯道,“土還是潮乎乎的呢,我敢肯定這是一兩天的事兒。”

  黑澤眉頭蹙起,沉思著點了點頭,狐疑的說道:“那會是什麽人來刨你黃家的祖墳呢?”

  “寒生,一定是寒生!他不但知道太極陰暈的隱秘所在,而且還百般阻撓我入主中原的計劃,沒錯,就是他。”黃建國近乎咆哮道。

  “如此說來,他從苗栗逃脫了以後,是直接走水路渡過了台灣海峽,趕回江西來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在台灣的機場出現過。”黑澤思索道。

  黃建國咬牙切齒的恨恨說道:“竟敢刨我黃家的祖墳,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大逆不道!”

  “建國君,”黑澤微微一笑,說道,“你的祖父被人盜走了,這一切絕對是與寒生有關。我身為截屍教教主,看人斷然不會走眼,我相信你的話,你的祖父當初的確是埋在太極陰暈之內,這就可以解釋你為何屢次大難不死,化險為夷的原因了。但是後來,屍首卻被寒生或知情人盜走,目的是阻礙你的發跡,我說的對麽?”

  “教主,你闡述的完全正確。”黃建國急忙說道。

  “可是寒生也是多次的逢凶化吉,甚至是匪夷所思,難道說他家的祖墳風水比起太極陰暈不相上下麽?想想看,你和寒生都是獨子,且自幼喪母,去年之內,你二人的父親又都是相繼死於非命,巧合是不是太多了些呢?”黑澤盯著黃建國緩緩的說道。

  “這……”黃建國倒是從來沒想到過這一層。

  “建國君,你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而那朱寒生卻是憨頭憨腦,一幅愚魯樣,實在是難以想象你倆之間會有什麽血緣關係……”黑澤嘿嘿說道。

  “我和他?這絕對不可能!”黃建國叫道。

  黑澤想了想,仰天唏噓道:“中原的‘道’實在是太博大精深了……”

  一塊雲彩遮住了月亮,大地朦朧一片。

  “建國君,你知道寒生家的祖墳在什麽地方麽?”黑澤突然間開口說道。

  “知道,我舅舅曾指給我看過,朱醫生家的祖墳離這太極陰暈隻有幾十米的距離。”黃建國拍拍腦袋,回憶著說道。

  “隻有幾十米?”黑澤臉上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是的,就在竹林邊上。”黃建國回答道。

  “馬上帶我去看看。”黑澤吩咐道。

  “是,教主。”黃建國應了聲,帶著黑澤等人鑽出了灌木叢,來到了靈古洞口前麵不遠處的竹林邊上。

  “挖開它!”黑澤站在寒生曾祖的墓穴舊址上,口中發出了桀桀瘮人的陰笑。

  寒生家的祖墳也是風水學上有名的吉穴,名為“蝦須蟹眼”,蟹眼乃真穴之節泡,真穴必形如蟹眼,是為氣足,蝦須向內抱穴。蟬翼則是真穴旁蝦須護穴之硬砂,形似蟬翼牛角,曲內護穴,龍止氣蓄。想來,寒生祖父選擇此穴,誠然是希望後輩人衣食無憂,富貴平安。但是,“蝦須蟹眼”對後代的發力,是遠遠不及太極暈了,太極暈乃天下第一穴口,發力達到極致,世間難尋。

  中原地理名家都知道,葬穴還要根據命理,若非貴極之命,貿然葬入龍穴,唯恐承受不起,正所謂“高處不勝寒”之理。

  但是,“蝦須蟹眼”卻有著一個鮮有人知的怪異之處,就是可以“偷氣”,蟹腳橫行方向百丈之內的吉氣,會在地底下悄悄偷來為己所用,因而不必擔心“高處不勝寒”之憂。

  寒生的祖父出自杏林世家,深曉易理,自忖朱家後人非大貴之命,決不能葬入太極陰暈,倒不如以“蝦須蟹眼”為葬口,悄悄偷來點太極陰暈內的五行之氣,為己所用而來得實惠些。

  由此推斷,祖墳下麵的那座千年古墓的主人,更是諳於此道的高手了。

  黑澤雖非地理名家,但截屍教向來以掘墓為生,扶桑墓葬尋龍覓穴擇風水大都仿自中土,故對堪輿理論也多少一知半解。他遲疑的打量著墳墓的地勢,心中隱約感覺到此穴口亦是有些不簡單,但地表去年已經被寒生遷墓時所毀,因此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他擺了擺手。

  如侏儒般的左右護法抽出隨身攜來的小戰鍬,貓腰迅速的掘起土來,竟如同鼴鼠打洞一般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土堆高聳,地麵上就已經掏出了一個大洞。

  黑澤俯身抓起一捧土,土壤中夾雜著一些破碎的棺材木屑,呈褐黑色,他湊至鼻子下麵嗅了嗅,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腐朽氣味兒,“奇怪,這棺材竟是已經遇空氣氧化過的,喂,你們見到屍骨了麽?”他疑惑的衝著洞內喊道。

  “教主,沒有屍骨,這是一座空穴,土壤鬆軟,可能是已經移葬了的。”兩護法在洞穴深處抄著日語叫道。

  黃建國聽不懂他倆說的是什麽,否則定然會一下子聯想到整個靈古洞前的老墳,去年已經由鎮革委會下令全部都給搬遷走了。

  “哦,是這樣,你們再找找看,若是沒有新的發現就上來吧。”黑澤用日語命令道。

  左右護法扔掉了手中的小戰鍬,索性用手指上套著的“手甲鉤”在土壤中扒拉起來了,這是忍者的一種工具和兵刃,精鋼鑄就,相當於手指甲護套。

  月亮自雲中露出了頭,清風習習,萬籟俱寂。

  “八嘎!”這時,土洞之內突然傳來了左右護法驚恐至極的吼叫聲……

  黑澤大吃一驚,急忙撳亮手電筒,光柱射進土洞之內,血紅色的光暈下,看見了洞底左右護法已經被一撮撮瘋長的白色菌絲團團包裹住了,而且仍在不斷的層層纏繞著,他倆的身軀在無力的掙紮蠕動著,口中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呻吟聲。

  “有股怪異的甜味兒。”良子鼻子一動,急切的提醒道。

  “快,下去拉他們上來!”黑澤扭頭命令黃建國道。

  黃建國嚇得臉色煞白,兩腿打顫,站立不穩。

  “快下去!”黑澤猛地用手一推,黃建國身子一晃,竟然驚慌失措的一頭栽進了洞裏……

  “不好!”黑澤驚呼了一聲,他突然想起教內的一篇文獻中曾記載,中原古墓中有一種劇毒的紅色“屍瘴”,即使是截屍教中的高手也抵禦不了,不過在日本還從未遇見過。

  洞內的白色菌絲正是“白陀須”,那左右護法扒開了千年古墓破損的棺材蓋板,紅色屍氣逸出。由於截屍教的人經常掘墓食氣,故比當年寒生的抵抗力要強了許多,兩護法不知不覺手腳漸軟,當白色菌絲纏繞上來時,他們已經無力逃脫了。

  黃建國倒栽蔥紮在了一團菌絲之中,本來他已經吸食過鬼塚屍氣和禿頭老婦內精,基本抵擋得住劇毒的紅色“屍瘴”,但由於突如其來的驚嚇,竟然瞬間閉氣休克過去了,那些雪白的菌絲也迅速的將其包裹了起來,並繼續向上攀援著,已經幾乎就要爬到了洞口。

  這時,洞內發出了“嘭嘭”兩下沉悶的爆炸聲,光亮一閃,一股刺鼻的火藥夾雜著皮肉焦糊氣味兒衝出了洞口,黑澤心下一涼,他明白這是左右護法不堪忍受痛苦,引爆了身上的“火雷彈”,自殺殉教了……

  黑澤仰天歎道:“他們全都完了,”隨即狠狠地一跺腳,命令良子道,“統統的掩埋起來吧。”

  良子聞言迅即用力將堆積在洞口邊上鬆軟的土一股腦兒的推進了洞中,很快的填平了洞穴,左右護法、黃建國連同那些白色的菌絲都被掩埋在了裏麵。

  “唉,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會前功盡棄……”黑澤捶打著胸口,含著眼淚萬分痛苦的說道。

  “教主,既然太極陰暈已破,婺源太郎也已無法入主中原,死就死了吧,我們還是要先設法抓住寒生,找到真正的格達預言才是啊。”良子在一旁勸慰道。

  “話雖不錯,但是為了給婺源太郎換睾丸,我們驚動了日本警方,不但暴露了我和大島茂議員的身份,導致議員自殺身亡,而且現在連老巢都讓人家給端了,代價實在是太大啦……”黑澤恨恨不已的說道。

  許久,良子輕聲問道:“教主,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黑澤痛定思痛,咬牙說道:“找到寒生的家,伺機捕獲他,嚴刑逼出真的羊皮預言,動作一定要狠要快。”

  “是,教主。”良子應聲道。

  月亮隱匿進了雲裏,天地又是朦朧一片,兩人悄悄地向村裏走去,竹林中的烏鴉伸出腦袋來,衝著他倆“嘎嘎”厭惡的幹嚎了兩聲。

  子時時分,埋在土洞下麵的黃建國身子動了動,蘇醒了過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8章



  四下裏一片漆黑,黃建國感覺到身體,尤其是腳上麵有著沉重的重壓,他試著呼吸了一下,竟然還有些許清涼的空氣自頭下方土壤空隙之中透出,因此還不至於太憋得慌。

  這是哪裏呢?他絞盡腦汁的回憶著,終於想起來自己曾經被黑澤推了一把,然後頭上腳下的栽進了土洞內——寒生家的祖墳。壞了……自己是被活埋了!想到此,黃建國驚呆了……

  許久之後,他開始試圖扭動著身子,還好,土壤並不密實,手臂也可以做小幅度的活動,但是單憑自己的力量,絕對是出不去的,再者,地底下空氣有限,用不了多大一會兒,恐怕就會窒息而死。

  什麽他媽的太極陰暈?什麽入主中原?爺爺被活埋了,父親被毒死了,自己又步了爺爺的後塵,難道這天下至高無上的龍穴,葬下去的結果竟然會是這個樣子的麽……

  一絲絲清涼的氣息徐徐透上來,黃建國精神一振,地底下怎麽會有空氣呢?這下麵一定是有溶洞暗道之類的隱秘!

  求生的欲望迫使他雙手向下探去,手指觸及到了軟綿綿的人體,鼻子聞到了一股皮肉的焦糊味兒,他想起來了,這是掘洞的那兩名左右護法的屍體。手繼續下探,突然一下子摸空了,下麵果然有空洞。

  黃建國大喜,盡皆全身氣力繼續扭動身體,雙手扣住木製的硬物,是不是棺材板子也不去多想了,慢慢的向下鑽去……最後,他成功了,落進了一個寬敞的棺材裏。

  他躺在平平的棺材底板上,喘息片刻後,開始伸手四麵敲擊著,越敲越著急,汗水順著毛孔滲出,最後他已經敲遍了每一寸木板,一個殘酷的事實告訴了他,這是一具棺材,根本沒有任何溶洞和暗道,隻有身邊躺著一個腐朽的屍骨,不知是朱寒生家哪一代的祖先。

  黃建國終於絕望了……

  白陀須是世所罕見的菌類植物,是一種寄生在腐屍身上的真菌孢子,此物生長極為奇特,須在密封和恒溫的環境下緩慢發育並處於休眠狀態,遇見空氣則迅速生長。此物的弱點是見不得熱,在攝氏35度左右即停止生長,一旦超過了40度便會死亡。

  伊賀忍者的“火雷彈”是使用黑色火藥製成的,一硫二硝三木炭,爆炸時的溫度可達到1000度,左右護法各自引爆了一枚自殺身亡,但他們始料不及的是,火藥燃燒時的高溫同樣的殺死了這株千年白陀須。

  所以,當黃建國醒來時,整個墓穴內的白陀須菌絲一根都不見了,爆炸時產生大量的硫和炭黑中和了部分“屍瘴”,殘餘的紅色屍氣對黃建國已經構不成威脅了。

  噝噝清涼的空氣盡管十分細微,但仍可呼吸到,棺材四周並無任何空洞,那它們又是從何而來的呢?黃建國想破腦袋也悟不出來。

  這就是“蝦須蟹眼”在暗中悄悄偷來的氣。

  黃建國截然猜想不到,躺在他身邊的這具生有白陀須的腐屍,並非是朱寒生家的先祖,更不是東漢建安十三年許昌大牢裏的那個牢頭,而是西晉赫赫有名的一代易學術數宗師郭璞!

  郭璞,字景純,河東聞喜縣人,中原祝由術之集大成者。

  西晉末年,荊州將軍王敦欲謀反,請郭璞卜筮吉凶,郭璞告訴他“無成”,王敦又問若起事的話,自己能夠活多久?郭答:“明公起事,必禍不久。若住武昌,壽不可測。”告訴他不可以起兵造反,方可命久。王敦大怒,問道:“卿壽幾何?”,郭璞算了下自己的命,說道:“命盡今日日中。”果然盛怒之下的王敦當天就把他殺了,是年,郭璞49歲。

  王敦起事後兩個月不到戰敗憤惋而死,一一都被郭璞說中。郭璞後人載其靈柩離開了荊州,從此消失在了茫茫史海記載之中,無人知曉其埋骨之地。數年後,晉明帝在南京玄武湖畔修建了郭璞的衣冠塚,名“郭公墩”,保留至今。明朝大畫家沈周在其《詠風水》一詩中寫道:“氣散風衝哪可居,先生埋骨理何如?日中尚未逃兵解,世人今猶信葬書。”便是說的此事。

  當年華佗死後,牢頭偷偷攜《青囊經》返回了吳徽州府婺源南山。魏黃初七年,矚其家人將經書同葬,不知何故,此奇書並未就此遺落荒塚,而是於數十年後為郭璞所得。西晉末年,郭家後人根據郭公生前遺願,私下載其靈柩來到了婺源南山村,悄悄地葬在了靈古洞口前麵的“蝦須蟹眼”之內,與神秘的太極陰暈咫尺之遙,隨葬物品除了郭公葬尺之外,就是那本《青囊經》了,至今已逾1400餘年。

  不久後,郭璞之子郭騖被封為臨賀太守,蓋因“蝦須蟹眼”偷氣之故。

  棺材內較為寬敞,絲絲涼氣自土壤中逸進,因此黃建國尚不覺憋悶,隻是伸手不見五指,也無法站起來活動,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找來食物果腹了。

  黃建國伸手到棺材蓋板的破損口外,用力的拽進來一名護法的大腿,迅速的脫去他的鞋子和臭襪子,一口咬去了其兩根腳趾,津津有味的大啖起來。人體內的組織70%是水分,埋在土中又不易風幹,因此蛋白質、脂肪和水分都有了,兩名護法雖然矮小了點,但是畢竟可以維持相當一段的時間。

  黃建國啃掉了屍體的一隻腳掌後,已經感覺很飽了,但是緊接著腹中咕嚕一響,頓生排便感,無奈隻得除去衣褲,光溜溜的側躺著屙屎。

  “噗”的一聲,粘稠的糞便奪肛而出,整個棺材內惡臭無比,而且臭味無處可散,複又吸回黃建國的肺裏。

  棺材內萬一屙滿了怎麽辦?他沮喪的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建國又一次的醒來,腦袋裏麵尋思著,既然被困在了寒生家的祖墳內,就絕不能讓他朱家的祖宗安穩了,幹脆將其屍氣吸幹,一報挖墳之仇。想到此,他一翻身趴在了那具腐屍的身上,一隻手摸索到其口唇處,盡管麵部已經朽爛,無法蒙眼塞竅,但他還是用力的掰開了骷髏頭上的牙齒,將自己的嘴巴伸了進去,然後狂吸起來。

  當年郭璞曾提前算到過自己的陽壽將至,因此事先將畢生的祝由功力全部注入了郭公葬尺之內,不然縱使荊州將軍王敦兵將再多,憑借著祝由神功亦可逃出生天。而他最終被殺,皆因體內祝由神功已失。正因為如此,吸食過禿頭老婦祝由八式的黃建國,與郭璞的這具屍體之間絲毫沒有產生任何的祝由磁場感應。

  可是這剛一吸,黃建國就立時感覺不對勁了,屍體的口腔內突然生出一股反抽力,竟然反吸起黃建國的體內元氣來了……

  黃建國大驚失色,急忙拚力掙紮著,雙手按住骷髏頭,想要把嘴巴縮回,可是那腐屍吸力無比的大,根本抽不回來。他體內的元氣,包括祝由功力、鬼塚的陰人內精以及汗屍等各類氣息源源不斷的被抽出,體內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越來越空虛,最後終於昏厥了過去。

  腐屍吸光了黃建國體內的精氣後,開始一點點的回吐反哺……

  易數祖師郭璞,對於術數地理風水無所不精,涉獵極廣,尤其是身懷中原兩大曠世奇術,一為祝由神功十八式,二是中陰吸屍大法。後來郭公感到這“中陰吸屍大法”太過陰損,會折其陽壽,於是便設了一個“咒鎖”,立誓永不再用,所以直到為王敦所殺,也沒有再次啟用過,而是永遠的封閉在了身體內,死後埋葬在了地底下。

  凡是“咒鎖”必有開啟其的“咒鑰”,這咒鑰便是自己死去後,有人與其口唇相接,如此破了“咒鎖”,激發釋放出令江湖聞風喪膽的“中陰吸屍大法”來。

  此刻,“咒鎖”已破,腐屍先將黃建國體內的雜氣吸幹淨,然後回哺“中陰吸屍大法”,一點一滴的滲入其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之中,需耗時七七四十九天,最後的一刻,再將吸出的雜氣吐回,加起來的時間,正好是一個中陰身存活的期限。

  漫漫的四十九天裏,黃建國將與腐屍嘴對嘴的咬合著,打通著一條條的經脈,功成圓滿之日,一個絕世陰人將重現江湖……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89章



  黑澤同良子摸黑進了南山村。

  “婺源太郎說過,朱寒生的家是在這個小村莊的最東麵,以前是三間茅草房,後來被火燒掉了,政府替他父子又重起了瓦房,我們去找找看。”黑澤說著望了望夜空,辨明了方向,與良子徑直奔村東而去。

  月光下,他倆站在了三間新茅草房的前麵,向院子裏看去,三間屋子都是黑燈瞎火的,沒有一點聲音。

  “村東這一片未見有瓦房呀?”良子狐疑的說道。

  黑澤心下也是兀自疑惑,他們包括黃建國都並不知道那徽式莊院已經被劉今墨縱火焚毀了,也更不曉得吳楚山人新近蓋了這三間草房,剛剛才竣工沒幾天。

  “不管了,我們進去看看,注意,千萬要小心,據婺源太郎介紹,朱寒生的老嶽丈吳楚山人武功奇高。”黑澤謹慎的提醒道。

  “明白了,教主。”良子應聲道。

  院子以及堂屋的大門都是虛掩著的,於是,兩人躡手躡腳潛進了院子裏,悄悄地蹲在了窗戶下,注意傾聽著屋內的動靜。

  “教主,屋子裏麵沒有人。”良子聽不見有任何人的呼吸之聲,遂輕聲的說道。

  “嗯,進屋裏麵去搜搜看。”黑澤說著率先跨進門去。

  東西屋內都沒人,黑澤伸手探了探堂間灶台,尚有餘溫,沉吟著道:“這個房子肯定是有人在住的。”

  良子在西屋緊靠牆壁的衣櫥前停了下來,鼻子快速的翕動著,“教主,這個鎖住的衣櫥內有古怪。”她說。

  黑澤聞言走了過來。

  “我聞到了一股屍氣。”良子壓低聲音悄悄說。

  “打開它。”黑澤吩咐道。

  良子伸手扭住鎖扣稍一用力,將其拉斷,打開了櫥門。

  黑澤的手電筒光射出,照見了蹲在衣櫥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一個白色毛人……

  黑澤默默地盯著,此人身材不高,渾身灰白色長毛覆體,奇特的是那些毛並非長於皮肉之上,而是直接自骨頭中生出,骷髏頭上有眼眶但無眼球,鼻窩內伸出些灰白色的茸毛,透過嘴巴上白毛的縫隙,可以看見那兩排整齊的白牙,當然是沒有嘴唇的。

  “你是誰?為什麽會被鎖在這裏?”黑澤用中文問道。

  那白毛人晃了晃腦袋,發出了幾下“唧唧唧”的鳴叫聲。

  “你是啞巴?”黑澤驚奇的再次問道。

  “唧唧唧唧……”白毛人似乎在述說著什麽。

  “教主,它不是人,是屍。”良子說道。

  “嗯,中原民間屍變種類繁多,這家夥也不知是那一種。”黑澤點頭說道。

  “教主,讓我把它吸了吧?”良子搓了搓手掌,霍霍欲試。

  “不,能夠在屋子的衣櫥內藏有屍變的人家,必是朱寒生的家,既然他將這個白毛屍鎖在這裏,必是有什麽用途,良子,我們抓走它做為人質,或許是與寒生談判時的一個重要籌碼呢。”黑澤嘿嘿陰笑道。

  “可現在我們到哪兒落腳呢?”良子問道。

  “這我已經考慮好了,太極陰暈旁邊不是有一個靈古洞麽?及隱蔽又方便,走,帶上白毛屍,去那個山洞,寒生回來後發現它不見了,嘿嘿……”黑澤擺了擺手,跨出門去。

  “開路的!”良子拽起了仍在渾身瑟瑟發抖的白毛屍,硬是拖出了屋子。

  “站住!”院子裏傳來一聲低喝聲。

  月光下,一個瘦高清臒的人負手而立……

  月色迷離,耶老興致勃勃的帶著蘭兒伏在花生地裏,循著“唧唧唧”的鳴叫聲四下裏搜捕著蟋蟀,籠子裏已經捉了有數十隻之多。

  吳楚山人方才心思微悸,感覺哪裏有些不妥,於是吩咐他倆繼續捕捉,自己先行回去家中瞧上一瞧。

  “耶老,已經捉了不少了,我們也回家去吧。”蘭兒舉起籠子說道。

  “噓……”耶老止住了蘭兒話音,悄聲道,“你聽,那邊大樹下有一隻叫聲異樣的響亮。”說罷,躡手躡腳的輕輕撥開了花生秧,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鳴聲方向摸去。

  “唧唧唧……”樹後麵的草叢中,蟋蟀的鳴叫聲響過原先捉到的那些好幾倍,耶老心中癢癢的,迫不及待的撥開了半人高的蓬蒿,朝那發聲之處望去……

  斑駁的月光下,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正四肢伏地,頭部昂起,嘴唇撮成一線發出“唧唧唧”的鳴叫聲……

  耶老驚愕的閉不攏嘴,呆怔在了那兒。

  “你,你是在幹什麽?”半晌,耶老緩過神兒來支吾著問道。

  “嘿嘿……”那人身體一彈,站直了身體,犀利的目光盯住了耶老,口中冷冷道,“你這屍,竟然在月夜捉蛐蛐吃,老夫還是順道剿滅了的好。”

  耶老愣愣的說道:“你是誰?幹嘛在這裏裝神弄鬼,哄騙老衲?”

  “哼,老夫茅一噬,遇屍殺屍,遇鬼殺鬼,江湖不化骨難道沒聽說過麽?”茅一噬冷笑道。

  “不化骨?那是個什麽玩意,老衲怎麽不知呢?”耶老想了想,確認自己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沒聽說……”茅一噬不滿意的說道,“聽你口音好像是關外的滿人吧,難怪不知道中原不化骨的名頭,廢話少說,老夫正好要試試新長出來的家夥好不好使呢。”說罷,茅一噬開始脫衣服了。

  “耶老,你在跟誰說話?”蘭兒從花生地那頭走過來了。

  “你叫耶老?”茅一噬驚訝道,同時將脫了一半的褲子又提了起來,“黃龍府遼塔裏麵的千年老皮屍……”

  “老衲就是耶老,怎麽了?嚇到你了麽?”耶老見此人居然聽說過自己的名頭,禁不住的有些自得。

  “婺源南山名醫朱寒生你知道麽?”茅一噬問道。

  “寒生?他怎麽啦?”蘭兒近前急切的問道。

  “你是……蘭兒?”茅一噬打量著這個鄉村模樣的女孩,恍然大悟道。

  蘭兒驚奇的望著他,點頭道:“我就是蘭兒,你是誰?你見過寒生?”

  茅一噬不好意思的重新穿戴整齊,說道:“是寒生讓老夫來南山村的……”隨即,他將來意敘述了一遍。

  “這裏就是南山村了。”蘭兒告訴他道。

  “那具毛屍還埋在太極陰暈之內麽?”茅一噬問道。

  “不,在家中的壁櫥裏鎖著呢,是老衲把她給摳出來的。”耶老得意洋洋的插話道。

  “帶老夫去看看。”茅一噬點頭說道。

  “我們走吧,我爹爹已經先回家了。”蘭兒領著茅一噬,後麵跟著耶老,三人踏著月光匆匆朝村東而去。

  黑澤打量著這個冷峻的瘦高之人,隱隱感覺到了一股凜冽之氣,這是個武學高手,他心中想著,口中說道:“來人可是吳楚山人?”

  吳楚山人微微一怔,冷冷道:“你是誰?”

  黑澤嘿嘿一笑,微微一鞠躬,道:“我是朱寒生的朋友,日本國駐中國副總領事黑澤。”

  吳楚山人聽了不由得心下暗暗吃驚,寒生曾經說到緬甸叢林之行與黑澤鬼塚截屍教之間的過節,而且黃建國也投靠了他們,前不久在婺源縣城時,他已經領教了黃建國那怪異的身法,如今黑澤現身南山村,肯定是他給帶來的,目標當然是衝著寒生。

  黃建國在哪兒呢?吳楚山人環顧左右,沒有發現周圍隱匿有人。

  “黑澤先生深夜潛入我家有何見教?”吳楚山人依江湖規矩問道。

  “嘿嘿,我們與您的女婿朱寒生在日本和台灣碰麵後相聚甚歡,還有些未了之事,所以特意趕來再次與他聚首,可否請他出來一見?”黑澤說道,語氣彬彬有禮。

  吳楚山人聞言兀自一凜,寒生到過日本和台灣?他不是到香港找盧太官,然後去東南亞尋找老祖的女兒祖墨去了麽?這裏麵果然蹊蹺之極……

  “寒生沒有在家。”吳楚山人模棱兩可的回答道。

  “哦,既然如此,夜深了,我們不便打擾,先行告辭,請轉告寒生,我們擇日再來拜訪。”黑澤說道。

  吳楚山人心中疑問重重,但又不便明言,口中隻是淡淡的說道:“留下毛屍,你們請自便。”

  “不,不,這個白毛屍是我們的人質,必須先跟我們走,隻有見到了寒生,我才可以放它。”黑澤仍舊是極有禮貌的說道。

  “那山人倒要見識一下你們的手段,看有沒有能耐帶走她。”吳楚山人冷笑道。

  “您說笑了,我們哪能跟寒生的嶽丈動手呢?中原有句俗話,叫做‘不看僧麵看佛麵’,請務必轉告寒生,我會再來的。”黑澤一麵說著,一麵掏出一支手槍對著吳楚山人。

  山人略一躊躇,權衡再三,這兩個日本人身懷邪術,又有槍支在手,自己難以取勝,再者,黃建國始終還未露麵,不知在搞什麽鬼……

  “黃建國在哪兒?何不叫他出來露個臉呢……”吳楚山人平靜的說道。

  “你是說建國君麽?他此刻正在進行著地下活動呢,哈哈……”黑澤咧開嘴陰笑了起來。

  地下活動?吳楚山人心中一緊,狡猾的日本人不會是聲東擊西呢?這裏纏住自己,而黃建國帶人去偷襲蘭兒,若是抓住蘭兒為人質可就麻煩了……

  冷汗自山人的額頭上沁出,他咬牙說道:“你們落腳何處?山人自當前去拜訪。”

  “吳楚山人客氣了,我們自己會來的,”黑澤又鞠了一躬,一擺手用日語命令道,“良子,我們走。”

  吳楚山人眼睜睜的看著黑澤和良子帶著毛屍走出了院子,歎息了一聲,然後猛地一跺腳,身子縱起,飛躍過院牆,朝著村北那片花生地一路疾奔而去。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0章



  “慢……”茅一噬突然止住了腳步,伸手示意道,“有武功極高的夜行人來到了。”

  月光下,出現了一個黑影,正急匆匆的朝這邊趕來。

  “爹爹。”待到近前,蘭兒看清了這人是自己的父親。

  吳楚山人警覺的望著茅一噬,急切說道:“蘭兒,他是誰?”

  “老夫乃是江南大俠甘風池的徒弟茅一噬。”茅一噬抱拳唱了個肥喏答道。

  吳楚山人見蘭兒並未遭挾持,遂放下心來,於是也抱拳說道:“在下吳楚山人,敢問江南大俠甘風池是否240年前協助呂四娘刺殺雍正皇帝的那位江寧武術名家?”

  “正是恩師。”茅一噬恭敬地說道。

  “那……茅先生今年高壽?”山人狐疑的問道。

  “兩百五十歲。”茅一噬答道。

  “常人如何能活這麽久?難道說茅先生也是屍變?”吳楚山人追問道。

  “不錯,老夫乃是‘不化骨’。”茅一噬承認道。

  吳楚山人吃了一驚,疑惑道:“聽聞‘不化骨’是道家‘太陰煉形’之物,在下今夜有幸親眼得見,但不知先生前來此地有何貴幹?”

  “是江西婺源名醫朱寒生派老夫前來調查毛屍真相一事的。”茅一噬說道。

  吳楚山人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相邀道:“那麽請至家中詳談。”

  一行人回到了村東茅屋內,蘭兒點上菜子油燈,並生火燒水沏茶。

  “我的毛屍呢?”耶老捧著盛蟋蟀的籠子,呆呆的立在了敞開的衣櫥前,驚愕的說道。

  吳楚山人歎息了一聲:“是日本人黑澤他們劫走了毛屍。”

  茅一噬聞言一愣,急切的問道:“黑澤他們也來了南山村?”

  吳楚山人瞅了茅一噬一眼,詫異的問道:“茅先生也認識黑澤麽?”

  茅一噬點了點頭,答道:“我和寒生在台灣苗栗曾與這夥日本截屍教幹了一場……”他遂將在苗栗南莊客家嬤嬤那兒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最後說道,“回到香港後,老夫前來江西,寒生則和盧太官太平紳士乘飛機到泰國去尋找嬰孩了。”

  “原來如此。”吳楚山人回想起黑澤說過的話,漸漸明白了。

  “那具毛屍被劫,你知道他們現在會去什麽地方麽?”茅一噬問道。

  吳楚山人搖了搖頭,道:“尚且不知。”

  耶老拉著臉,垂頭喪氣的跑到火塘前,對蘭兒說道:“完了,完了,蛐蛐白捉了。”

  蘭兒莞爾一笑,安慰耶老道:“那就先將蟋蟀養起來,等爹爹他們找到毛屍,我們再喂給她吃。”

  耶老聞言眉頭舒展了開來,心情一下子開朗了,於是朝蘭兒要了塊白菜幫,然後小心翼翼的抱著籠子回到了西屋,開始喂他的那些蛐蛐。

  毛屍能被抓去哪兒呢?耶老撓著腦瓜皮在想。

  黑澤在前麵走著,良子押著倒行著的毛屍,一路奔南山靈古洞而去。

  烏鴉聽到竹林裏的動靜,從窩裏探頭乜了一眼,仍舊睡去了。

  靈古洞內漆黑一片,黑澤和良子亮起了手電,一直朝著洞深處走去,他們需要尋找一處幹爽隱蔽的地方,最好還要有水源。

  手電光照去,石壁上孔隙很多,長滿了綠色的青苔,地質上屬於石灰岩溶洞地貌,潮濕而溫暖,黑澤和良子帶著毛屍繼續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山洞越來越寬敞,黑漆漆的洞頂出現了一雙警惕的紅眼睛。

  再往前走,黑澤猛然間驀地一驚,抬頭望去,黑暗中出現了無數雙火紅色的圓點,這是什麽東西?正詫異之中,忽聽“吱……”的一聲呼哨,其音甚是尖厲,洞內驟然疾風突起,一陣狂飆襲來。

  黑澤剛剛拔出手槍,忽覺頭頂上傳來劇烈的刺痛感,緊接著,鼻子下麵平日裏修剪整齊的人丹胡須被連片的拔起,不由的疼得發出“啊!”的一聲慘叫,耳邊聽到了數不清的翅膀的拍打聲,“吱吱”歡快的嘯叫聲,紊亂的氣流……驚慌失措之間,手槍和手電筒滾落到了地下,躲無處躲,藏無處藏,伸手摸去,頭頂上已是光禿禿、黏糊糊,滿腦袋都是血汙。

  良子長長的發髻在苗栗時便已經被客家嬤嬤祭出的“白牙大嘴”啃去了一大截,如今的參差不齊的小平頭瞬間更是被拔了個精光,眼皮突地一陣哆嗦,眉毛也沒了。黑暗中兩隻紅眼小陰蝠偷襲過來,但覺鼻子一酸,鼻孔內稍長一點的鼻毛被硬生生的拽了去,眼淚都淌了下來。幾隻年輕的雄性陰蝠朝著她的下體攻去,但由於有厚厚的褲子相隔,終未得手,隻得怏怏離去。

  一群陰蝠向毛屍襲來,那毛屍動作卻是極為敏捷,白毛飄起,雙腿倒躍著一下下的朝著洞深處迅速的跳去,縱是如此,背上的白色長毛還是被一綹綹的扯去了。

  黑澤淚眼模糊,但他還是忍著劇痛,從地上拾起手槍和手電筒,狂吼一聲追了上去,良子淚流滿麵的緊隨在了後麵。

  “吱吱吱吱……”脖子上係著騎馬布的陰蝠首領發出了勝利撤退的號角,但仍有兩隻經驗豐富的陰蝠發現了黑澤兩耳中竟然還生有幾根長毛,於是索性一並拔掉了。

  黑澤和良子倉惶的追趕著毛屍向前疾奔,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定睛細瞧,原來已經出了山洞。

  月光下,一條靜謐的山溝,溪水潺潺,茂密的樟樹林,一間簡易的土坯草房,他們來到了臥龍穀中。

  毛屍大概跑也累了,手扶著一株大樟樹喘著粗氣,胸中發出了“唧唧唧”的鳴叫聲。

  “這是什麽地方?良子,去看看草房內有沒有人住。”黑澤氣喘籲籲的吩咐道。

  良子打起精神邁步進了屋子,裏麵空無一人,到處積著一層塵土,手電隨處照過去,“教主,這房子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你看不但有簡易的木床,還有盞破油燈,廚房內薪柴爐灶鍋碗一應俱全呢。”她驚喜的叫著。

  “很好,我們就住在這裏了。”黑澤滿意的說道。

  良子點亮了油燈,迅速的打掃了一下房間,然後找到了一根麻繩,出門去把毛屍捆在了樹上。

  “奇怪,這山洞裏竟然有如此凶惡的拔毛蝙蝠,下次可要小心了。”黑澤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

  良子痛苦的摸著自己光溜溜的腦袋,那上麵一根毛都沒剩下,“教主,這叫我如何有臉麵去見人啊。”

  黑澤也同樣的摩挲著頭頂和鼻下,悵然說道:“警視廳和外務省肯定已經通知了駐中國領事館,我們暫時絕對不可以露麵了,看來你我需要在這條山穀中休整一段時間了。”

  京城,華燈初上。

  一間簡潔而又不失豪華的辦公室裏,寫字台後麵的黑皮座椅上,首長疲憊的望著桌子上的內參和兩份海外報紙,自言自語道:“朱寒生竟然出現在了日本的東京和台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身穿一套藏藍色中山裝的秘書直挺挺的立於桌前,小心謹慎的說道:“首長,據悉朱寒生使用的是香港身份,看來這裏頭甚是蹊蹺,他的背後一定有著某種西方敵對勢力的支持。”

  首長抬起眼睛望了下他,沉思著問道:“有馮生的消息麽?”

  “還沒有,首長。”秘書回答道。

  “這小子不太可靠,準備隨時處理掉他。”首長皺了皺眉頭說道。

  “是,明白了。”秘書應道。

  首長站起身來,走到了落地窗前,眺望著夜色中的長安街,許久,轉過身來吩咐說道:“通知我們在港英政府的內線,務必查出朱寒生的香港身份是如何獲得的,若是持單程證赴港,究竟是那個省公安廳簽發的,以及徹底查清他在香港的落腳點和關係人。”

  “我馬上就去辦。”秘書答道。

  “目前,黑澤正在被日本警方通緝,國際刑警組織也已經發出了全球紅色通緝令,我們的人如果在中國境內發現了他的蹤跡,就立刻密捕他,而且絕不能夠被公安係統知悉和插手,記住,黑澤不能引渡回日本的,他必須在中國無聲無息的蒸發掉,你明白如何去做了麽?”首長冷冷的說道。

  “是,是,我明白。”秘書應道,額頭上微微冒汗。

  “你去吧……”首長說罷,目光又移回到了窗外的長安街上,注視著那一輛輛飛駛而過的車輛,自言自語道,“多事之秋的龍年啊……”

  “首長,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東東來過幾個電話催您了。”秘書臨出門時再次回頭提醒首長道。

  “知道了。”首長皺了皺眉頭說道。

  這個任性的東東,已經告訴她多少遍了,黃建國父子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一起英勇的犧牲了,可是她的心裏還是忘不掉那個小白臉,最近給她介紹過幾個部隊的青年軍官,她就是一個也看不上,真是令人煩心,唉……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1章



  螺旋槳飛機在雲層下飛行,下麵是浩瀚的南海,繞過了海南島的最南端三亞後,飛機轉向西行,直奔越南中部山區。

  “越戰剛剛結束還不到一年,戰爭造成的破壞很嚴重,目前那一帶還沒有雷達監測網,我們從宣化進去,大約二十分鍾後便可飛越長山山脈,進入老撾的甘蒙高原了,然後跨過湄公河,到達泰國東北部的嗬叻高原的烏隆。”機師對盧太官解釋著飛行路線。

  寒生感覺到坐小飛機更愜意些,舷窗望下去青山綠水村莊曆曆在目,尤其是小才華扒在窗上目不轉睛,口中喃喃道:“墨墨……”大鸚鵡嘟嘟也將腦袋擠了過去,偏著眼睛向地麵瞄著。

  烏隆府是泰國東北部地區的工商業中心,距首都曼穀564公裏,自然條件得天獨厚,山峰林立,綠海婆娑,河網縱橫。在位於普潘山脈和宋幹河之間有一塊平原,就是越戰期間最重要的美國空軍基地,駐紮著包括B-52戰略轟炸機在內的各種戰機,一度成為轟炸越南的主要機場。1976年初,美軍全部撤走了,烏隆恢複了往日的寧靜,但這裏卻成為了走私者的天堂。

  螺旋槳飛機在一條偏僻的跑道上降落了,滑到了旁邊的灌木叢中,那裏有幾個身著迷彩服,手持以色列烏齊式折疊衝鋒槍的漢子圍攏過來。

  機艙門打開了,盧太官走下了飛機。

  “Mr。Lu。”為首的是一個高個子白種人,向盧太官行了個軍禮,微笑著用美語招呼道。

  “馬丁少校,大家都好麽?”盧太官也講起了英語。

  “當然,弟兄們都等不及了。”馬丁少校嘿嘿道。

  寒生抱著沈才華,肩膀上蹲著嘟嘟,手中提著吸子筒出了機艙門,後麵跟著馮生,最後昂首闊步走出機艙的是飛僵吳老爺子,頭戴草綠軍帽,足登白球鞋,身穿那襲花花綠綠的無領大襟束腰、當朝一品武官麒麟方補的朝服,盡管前胸被不化骨茅一噬燒去了一個洞,但重要場合下他是非穿不可的。

  馬丁少校愕然的望著這幾個人,驚訝的說道:“盧先生,他們是馬戲團的麽?”

  “不,親愛的馬丁隊長,他們都是突擊隊的成員,參加我們這次叢林救援行動。”盧太官微笑著回答說道。

  寒生放下了仍是光著腚的沈才華,望著他說道:“才華,尋找墨墨的救援行動終於開始了……”

  宋幹河邊的一棟簡易房屋內,牆上掛著一張中南半島的軍用地圖,上麵包括了緬甸、泰國、老撾、越南和柬埔寨五國的山川地形,救援突擊隊的全部人員圍坐在一張簡易木桌旁。

  “我們這次救援任務的行動代號為‘愛麗絲’,它取自於19世紀英國的一部小說《愛麗絲夢遊仙境》裏麵的女主人公名字,這次搜尋行動的目標也是一個小女孩,中文名字叫‘墨墨’,年齡不到一歲,於數月前在緬甸北部的熱帶雨林中被劫持而下落不明。盧先生,可否請你詳細的向大家介紹一下女嬰的有關情況。”馬丁少校站在地圖前首先發言說道。

  盧太官點點頭,對寒生道:“寒生兄弟,請你介紹一下有關女嬰墨墨被劫持的背景情況,以便大家有所了解,我來用英語翻譯。”

  寒生站起身來到了地圖前,目光掃視了一周。

  方才盧太官已經讓大夥相互認識了一下,馬丁少校和另一位美國人布萊爾都是越南戰爭期間的美軍特種部隊人員,布萊爾還是直升飛機駕駛員。另外有一名南越士兵,三名泰國人,兩名緬甸北部撣邦人和一名中國人。外國人的名字很難記住,隻有那名年輕機靈的中國人好記,他自我介紹說是原國民黨九十三師的後代,原籍湖南衡陽,名字就叫‘雁城小子’。

  “女嬰墨墨是被一個名叫‘蒙拉差翁。炳’的泰國降頭師劫持走的……”寒生向眾人簡述了當時在叢林中發生的事,並描繪了降頭師和墨墨的相貌。

  “蒙拉差翁。炳是我們泰國皇室旁支的一個古老的姓氏,據說來自中國。”一個泰國籍的突擊隊員說道。

  “在泰國,降頭師很多,最有名的基本都在寺廟裏,有些不起眼兒的山區小廟裏的老和尚,往往都是極厲害的降頭師,要想打聽到降頭師蒙拉差翁。炳,就應該到寺廟裏去問,可是泰國總共有三萬多座寺廟,談何容易啊。”另一名泰國人搖了搖頭,表示不可能。

  “據說蒙拉差翁。炳是東南亞最厲害的降頭師。”寒生提醒道。

  馬丁隊長聞言眼睛一亮,說道:“那好,我們就去泰國最大的寺廟裏去問那裏的老和尚,你們知道那一座寺廟是最大的麽?”

  “暹京嘉願納瑟沙拉南佛院。”三名泰國隊員異口同聲道。

  馬丁少校皺了皺眉頭,道:“真是的,竟然有這麽拗口的名字,難道就沒有個簡稱麽?”

  “曼穀玉佛寺。”大鸚鵡嘟嘟在小才華的懷裏突然冒出來了一句英語。

  那幾名突擊隊員驚奇的目光盯在了嘟嘟的身上,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Oh,myGod!你會說英語?”馬丁誇張的抬起了雙臂。

  “我來自美洲。”嘟嘟白了他一眼。

  馬丁隊長考慮了一下,對盧太官說道:“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前往曼穀玉佛寺,打聽降頭師蒙拉差翁。炳的下落,一路留在基地,在烏隆府一帶的山區小寺廟和民間尋找,同時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盧太官同意少校的意見,自告奮勇的要去曼穀,帶著寒生、嬰兒沈才華和馮生。

  “本提督也要去。”吳老爺子翻著白眼,拍著桌子高聲叫道。

  “好好好,老祖宗,別鬧了,我帶您去。”盧太官趕緊好言勸慰道。

  馬丁隊長派一名泰國籍,名字叫乃頌差的隊員一路陪同盧太官前往首都曼穀,有本地人畢竟方便一些,況且此人又是華人後裔,懂得一些漢語。

  盧太官一行乘上一輛美式大吉普車,由換上當地便裝的乃頌差駕駛著離開了烏隆基地,一路穿過嗬叻高原南下,五百多公裏足足顛簸了了十來個小時,半夜時分終於來到了泰國首都曼穀,住進了一家豪華酒店。

  次日早餐後,乃頌差駕車拉著眾人前往玉佛寺。

  玉佛寺位於首都曼穀大王宮東北角,是大王宮的組成部分,全稱“嘉願納瑟沙拉南佛院”,又稱護國寺,是泰國最著名的佛寺,寺內藏有一尊價值連城的泰國國寶——玉佛。該玉佛是由整塊翡翠雕成的,高度有66公分,寬度有48。3公分,是十五世紀泰北昌盛時代的藝術品,公元1784年拉瑪王朝一世王特意建了這座大雄寶殿,專門從吞武裏王朝的首府把玉佛請到了此地。玉佛大殿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正殿中央重重迭迭地擠滿了大大小小的金塔、金華蓋和適佛像,大殿四壁畫有佛祖成道和生前應化的事跡,前後殿門外有六隻大銅獅守護著。每年的夏季、雨季和涼季,由國王親自給玉佛換上由黃金和珠寶做成的不同季節的錦衣,為泰國朝野和百姓最神聖和最受尊敬的佛像。

  “玉佛寺在大王宮之內,是泰國唯一的一座沒有和尚居住的寺廟,我們可以直接向殿內負責接待和清潔的僧人們打聽,他們都是白天來寺內,晚上就要離開的。”乃頌差介紹說道。

  叻達納大金塔的下麵,有一位身穿黃袍僧衣的老年和尚,手持掃帚正在清掃著石階,乃頌差走上前去合掌行禮,然後用本地方言相詢。

  老和尚聞言後搖搖頭,說了些什麽。

  “盧先生,老和尚說他不知道,叫我們去問崇笛。虎大師。”乃頌差回來說道。

  “崇笛。虎…。。名字很怪。”寒生在一旁說道。

  “凡是名字前冠以‘崇笛’二字的,可都是僧皇級的和尚,在中國就是佛門得道高僧,我們泰國人喜歡以生肖當名字,可能這位老和尚是屬虎的吧。”乃頌差笑著解釋道。

  盧太官點點頭,道:“那麽,這位崇笛。虎高僧現在何處?”

  “我已經問過了,他就住在湄南河邊上的水寮中,那是一種在河麵上搭建的房子,地板下麵就是湄南河。”乃頌差回答說道。

  此刻,玉佛大殿內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雜喧嘩,隱隱約約聽到有吳老爺子忿怒的叫罵聲……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2章



  盧太官寒生等人趕緊匆匆的走進玉佛大殿。

  此刻,旭日東升,寶殿金牆閃亮生輝,但觀玉佛,通體蒼翠,隱約泛出神秘的綠光。飛僵吳老爺子正站在人群中間,身著一品大員官服,手指著玉佛,唾沫星子滿天飛:“化外番邦暹羅國王膽敢私下藏起如此寶貝,竟然不向當今皇上納貢,簡直是氣煞本提督也……”

  周圍幾名身著黃色僧袍的和尚拉扯著老爺子,好說歹說的請他出殿,無奈語言不同,老爺子硬是紋絲不動。幾名老年華人在一旁抿嘴偷樂,悄悄地議論著:“哪兒來的這麽個活寶,你瞧他身上的那襲前朝官服,戴軍帽穿球鞋,講國語,一定是中原跑過來的文革受害者。”

  馮生也在勸說著老爺子,但他根本不聽,反而振振有詞道:“哼,你知道這暹羅國的來曆麽?”

  馮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吳老爺子趾高氣昂的說道:“就是隋唐時期的‘赤土國’,前朝洪武八年,朱元璋齎詔及印賜之曰‘暹羅國王之印’,始稱暹羅。永樂元年,明成祖詔諭其國,賜《烈女傳》百冊,彰顯我中華淑女風範。”

  馮生越聽越迷糊,詫異的問道:“烈女傳?”

  盧太官匆匆擠進人群,焦急的說道:“老祖宗,你這又是怎麽啦?”

  “本提督要求麵見暹羅國王。”老爺子挺起了胸膛傲然說道。

  “幹嘛?”盧太官驚訝不解道。

  “要他將這尊玉佛納貢給皇上。”老爺子理直氣壯的答道。

  旁邊的一些華人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了。

  這時,一名老僧走近前來對著盧太官合掌施禮,盧太官見狀急忙還禮。

  “遠方的施主,這尊兩千多年前的玉佛,是1434年間在暹羅清萊府的一座佛塔中發現的,當時玉佛全身塗了一層石灰,人們以為是一尊泥塑佛像,後來佛像鼻尖上的石灰剝落,這才發現是一尊世所罕見的玉佛。此後它便成為了印度、斯裏蘭卡、老撾、緬甸和我們泰國之間的爭奪對象,幾經戰亂遷徙,在老撾境內就曾供奉了226年之久。1778年暹羅軍北伐,征服萬象,才又將玉佛迎回。拉瑪一世王朝在曼穀建立新都後,玉佛於1784年被請至玉佛寺供奉至今。1949年5月11日,暹羅更名‘泰國’,這尊玉佛飽含著一部暹羅悲壯的曆史,是泰國人的民族圖騰與驕傲。”老僧以漢語平和的向盧太官說道。

  盧太官微微躬身行禮,恭敬道:“大師,請原諒,盧某受教了,請原諒我們的魯莽與不敬,這位老爺子的精神有些問題。”

  老僧微微一笑,道:“聽說你們要見崇笛。虎大師,請他領你們去吧。”遂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小沙彌。

  盧太官道謝後,拽著戀戀不舍的吳老爺子出了玉佛大殿,眾人跟上那個小沙彌,駕車一路直奔湄南河,去見崇笛。虎大師。

  湄南河,又稱昭披耶河,泰文意為“河流之母”,源於泰國西北部的撣邦高原,上遊由兩條自北向南的河流——賓河、難河在那空沙旺匯合後,始稱湄南河,於曼穀附近流進了曼穀灣,注入太平洋。

  湄南河穿過曼穀市區,河麵上可見搖著船槳來回穿梭的小販,有的船賣水果蔬菜,有的賣手工藝品鮮花串,也有賣泰國菜的船上餐館。載著觀光客的小船和這些水上攤販局促地擠在水麵上,雖然水似乎就要漫到船緣上來,但船主與買家還是可以隔著船身就交易起來,船家攬客的吆喝聲、觀光客或附近居民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落,熱鬧非凡。

  河畔是連綿不絕的伸向水麵而建的小木屋,幢幢大小樣式不同,顏色風格各異,有的剛剛刷上鮮亮的油漆,而有的已看出年久失修。每座小木屋前的平台都用木柵欄圍了起來,留下一條通往水麵的木板路,屋門前開滿了鮮花,長長的花枝越過木柵欄上垂向水麵,就像一麵麵花牆。木柵欄上晾著許多洗淨的衣服,宛如萬國旗隨河風飄揚,有婦人在洗衣撈魚,也有人懶散的躺在竹椅上曬著陽光,十分恬適。

  小沙彌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幢很大的木屋前,高高的柵欄,院內種滿了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有的枝頭上開著豔麗奇異的花朵,都是中原難以見到的,寒生知道,這些都是一些罕見的珍貴藥材。

  一位清瘦戴著眼鏡的敦厚老者正蹲在地上為花草剪枝,見有人至,緩緩立起身來。

  “崇笛。虎大師,有遠方客人到訪。”小沙彌恭敬的施禮道。

  大師柔和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微微一笑用泰語說道:“請入內。”

  乃頌差翻譯過後,帶著盧太官等人隨著老者走進了木屋裏。

  一隻斑斕猛虎蹲伏在木板地麵上,目光炯炯的盯著來人。

  “大師,這……”盧太官吃驚的望著崇笛。虎大師,身後的馮生輕輕的按住了腰間的手槍。

  “她的名字叫做‘友’,虎友……”大師微微一笑道,“久遠以前,有國王太子名摩訶薩埵,在山野竹林見一母虎,饑餓耗弱,奄奄一息。太子生起大慈悲心,以尖銳荊棘刺腕淌血,供母虎舔噬,五隻幼虎圍繞母虎,如稚嫩小兒,嗷嗷待哺,一時間感動得大地震動,天雨眾華,這是釋迦牟尼佛前身修行菩薩道的本生故事。”

  “如此說來,大師伏虎在側,乃是不忘佛祖舍生成仁之意。”盧太官虔誠的說道。

  “然,佛祖舍身飼虎,生命的真諦在於,人身難得,此生已得,當行利他以自利,這才是舍身的意義之所在。人之於死,悲痛難舍,是人不了解法,故為情所困,以為有我與我所擁有是真實,因而生出貪愛執著煩惱痛苦。凡夫眼裏驚天動地的舍身,菩薩所思所行,卻隻是滴水入海,而為一味……”崇笛。虎大師循循解釋說道。

  “我要‘虎友’……”鬼嬰沈才華光著小屁股,蹣跚的朝著那隻碩大的孟加拉虎走了過去。

  孟加拉虎昂起碩大的腦袋,虎視眈眈的盯著走上前來的嬰兒,但隨即目光漸漸的變得柔和了,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沈才華一下,引得鬼嬰“咯咯”的笑個不停。

  寒生明知道小才華不會有事,但心中還是難免有些緊張和忐忑不安。

  “才華,才華,千萬不要過去!它是害蟲……”嘟嘟在一旁拍打著翅膀尖叫了起來。

  飛僵吳老爺子低著腦袋,眼睛從黃軍帽上的兩個窟窿眼兒裏不住的打量著崇笛。虎大師。

  大師微微一笑,說道:“今天老衲有幸見到來自中原的僵屍,實屬有緣。”

  盧太官聞言一驚,知道瞞不過這位得道高僧,於是承認道:“這老爺子是在下的先祖,清朝同治年間的人。”

  “大清水師提督,官居當朝一品,羞山吳家榜是也。”吳老爺子見盧太官說不清楚,索性自我介紹了起來。

  崇笛。虎大師雙眼微睨,不動聲色的問道:“今日諸位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乃頌差將大師的話翻譯給盧太官。

  “蒙拉差翁。炳。”盧太官說道。

  大師的眉毛一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口中說道:“蒙拉差翁。炳?東南亞最邪惡的降頭師,你們問他做什麽?”

  “降頭師蒙拉差翁。炳劫持了一名不滿周歲的中國女嬰。”盧太官實事求是的回答道。

  “哦,有這等事?”崇笛。虎大師望了眾人一眼,緩緩說道,“此人原本皇室遠親,隱居雨林數十年,自創一種極厲害的‘血降頭’,堪稱東南亞第一降,無人可解,行蹤飄忽不定,亦無人可知。”

  寒生上前一步施禮道:“大師,方才聽您說起釋迦牟尼佛舍身飼虎的本生故事,深受感動,我們受那被劫持的女嬰母親臨終所托,一定要找到孩子帶回中原,您是一位正直的高僧,請您無論如何給予指點。”

  崇笛。虎大師看了看寒生,沉吟著說道:“那蒙拉差翁。炳的血降邪惡異常,泰國的降頭師們無人敢去招惹他,你們強行與其對敵,老的老,小的小,恐怕反遭血光之災啊。”

  吳老爺子聞言勃然大怒,猛地一跺腳,朗聲說道:“本提督久經沙場,斬長毛無數,有萬夫不當之勇,老夫就不信,一個暹羅巫師,怕他作甚?”

  崇笛。虎大師微微頜首,對盧太官緩緩說道:“這位僵屍祖宗可有能夠克製‘血降頭’的奇特法術麽?”

  乃頌差將原話翻譯過來。

  盧太官想了想,遂問老爺子:“老祖宗,您身懷最厲害的是那種功夫?”

  “相女學。”吳老爺子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3章



  崇笛。虎大師愣了一下,開口問道:“不知這‘相女學’有何妙用?”

  盧太官趕緊擺手製止,但吳老爺子早已如數家珍的自行報起招式來了:“第一招‘撓首弄姿’,第二招‘引舌出洞’,一般人大都會倒在第三招的‘笑臉相迎’上,再加上‘嗷嗷待哺’和……”

  “老祖宗……別胡說了。”盧太官麵紅耳赤的截住了老爺子的話頭。

  “沒有胡說,這些都是本提督自己悟出的。”吳老爺子漲紅了臉爭辯道。

  馮生心下明白,暗自發笑,隨即想起了小水流佳子,唉,真是個尤物啊。

  崇笛。虎大師含蓄的一笑,隻道是盧太官不願向外人泄露,於是說道:“中原的飛僵自是有功力的,但仍然還是敵不過血降頭,你們其他人呢?”

  眾人麵麵相覷,寒生站出來說道:“在下曾與蒙拉差翁。炳交過手,他抖出的血蚤對我不起作用。”

  大師吃驚的望著麵前的這個年輕人,詫異的問道:“你知道‘血蚤’?敢問你是中原何門何派,學的什麽道術?”

  寒生搖了搖頭,道:“我沒學過什麽門派,在下隻是一名赤腳醫生。”

  “赤腳醫生?”崇笛。虎大師不明就裏,麵現疑問之色。

  寒生笑了笑,解釋道:“就是鄉下土郎中。”

  “哦,原來是個中醫,你對泰國的降頭術了解多少?”大師和顏悅色的問道。

  “所知甚少,請大師明示。”寒生實事求是的回答。

  崇笛。虎點點頭,說道:“降頭術雖然種類繁雜,但不外乎四大類,是:用術法、用藥術、役鬼法和藥術法。用術法,如牛皮降、愛情降、拆散降、紅絲扣降頭術、燭陰術和偷魄法等;用藥術包括失音降頭術、麻瘋棉和降頭藥油;役鬼法有拘捕新魂法、拘捕舊鬼術、降頭喚魂術和畜養鬼物術等等;藥術法則主要是使用屍油了。

  降頭術是一種可害人,也可以救人的法術,如果修煉得當,便可成為一位德高望重的降頭師。成功的降頭師,因他己成正果,所以他的良心是永不泯滅的,從不作害人的行為,且專心救人,為人醫病,隱居深山,難得一見。也有的降頭師,因善惡一念之差,就變成了‘絲羅瓶’,日夜四出修煉害人的降頭術。他會在三更半夜尋覓那家死了人,就在白日跟蹤,看屍體埋葬何處,原來當人臨死時,屍體裏就有臭味冒出,衝入雲霄。當‘絲羅瓶’半夜其魂出遊時,一嗅到死人的氣味,便會降下頭來,查明喪家住址,於白天出葬時,跟蹤墓場地扯,偷挖墳洞,到夜裏便潛去吸食死屍的腦髓,心髒,如係童男女,便偷取其頭連腸肚回家,用符咒煉成‘人頭附肚童神’,養在家裏以供驅使。”

  “豈不是有點類似於中原的‘中陰吸屍大法’了麽?”寒生脫口而出道。

  崇笛。虎大師驚訝的看著寒生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蒙拉差翁。炳的獨門‘血降頭’威力遠遠超過‘絲羅瓶’,也勝過那些深入簡出的正道降頭師,近年來,東南亞的泰國、緬甸、越南、老撾、柬埔寨以及南洋的印尼、菲律賓等國的正邪兩道上,接連失蹤了一些降頭師,據說都是被蒙拉差翁。炳的血蚤叮了,受控於‘血降頭’,供其驅使。”

  “那麽泰國警方為什麽去不抓捕他呢?”寒生不解的問道。

  崇笛。虎大師苦笑了一下,說道:“蒙拉差翁。炳曾揚言,若是警方幹預,他就將血蚤撒進皇宮之內,舉國不得安寧……”

  “如此邪惡的壞人,更是要除掉。”寒生恨恨道。

  “是啊,老衲猜測,蒙拉差翁。炳定是相中了你們的這個小女嬰,繼承他的衣缽,準備培養出來一個年輕的曠世女魔頭。”大師憂心忡忡的說道。

  寒生聞言心中越發著急:“大師,事情緊迫,請您務必告之蒙拉差翁。炳的下落。”

  崇笛。虎大師長歎一聲道:“罷了,妖魔當世,殘害蒼生,老衲豈能旁觀?如今且隨你們同行,死生自是定數。”

  盧太官見大師肯願意同去尋找蒙拉差翁。炳,頓時心釋,連忙道謝。

  “小郎中,且隨老衲來。”崇笛。虎大師招呼著寒生來到了長滿奇花異草的院子裏。

  “你認識這些藥草麽?”大師問道,乃頌差在一旁翻譯著。

  寒生仔細的看了看,指著一株淺綠色的窄葉草,回憶著藥書中的記載說道:“這好像是鶴子草,其花曲塵,色淺綠,葉如柳而短,夏花,南人稱之媚草,采之曝幹以代麵靨,形如飛鶴,翅尾嘴足,無所不具。此蔓生,至春月生二蟲,隻食其葉,越女收蟲於妝奩中,養之如蠶,摘其草飼之,蟲老不食而蛻,為蝶,亦黃色,婦女收而帶之,謂之媚蝶。”

  崇笛。虎大師點點頭,又指指旁邊的一株頭如彈,尾若鳥尾,見人兩片竟自合攏的的怪草,眼睛望著寒生。

  寒生笑了,說道:“大師,這個我知道,名為‘無風獨搖草’,在中原稱之為‘獨活’。”

  “請觀合攏之葉內。”大師含笑道。

  寒生手指輕輕撚開那兩片合攏在一起的葉子,發現了裏麵有一隻金色的小甲蟲,兩根長長的觸須在不停地晃動著,甚是機靈。

  “此乃‘千裏叩頭媚蟲’,是老衲專門飼養用於追蹤血蚤的。”崇笛。虎大師微笑道。

  “追蹤血蚤?這麽說,大師早已經在做剿滅蒙拉差翁。炳的準備了?”寒生驚訝的問道。

  “是啊,對付蒙拉差翁。炳必須一擊成功,否則讓他卷土重來的話,便會累及許多無辜。”大師歎道。

  “對付血蚤可以使用‘六六六’粉或者‘敵百蟲’、‘敵敵畏’之類的滅蟲藥嗎?”寒生問道。

  崇笛。虎大師問明了這是產自中國的殺蟲劑後,遂搖搖頭道:“蒙拉差翁。炳的血蚤不怕任何化學藥品。”

  “那怎麽辦呢?”寒生的蠅眼曾經看見過那些密密麻麻的“紅色吸血鬼”,飛散出來形同血霧狀,十分可怕。

  “老衲養了一些專門克製血蚤的小生物,隻不過數量還不夠。”大師拉著寒生的手回到了木屋內。

  崇笛。虎大師帶著寒生走進了內室,看到了一層層的木隔板架子,上麵有好多瓦罐。

  “你看。”大師輕輕的掀開了一隻瓦罐的蓋子。

  朦朧的光線下,罐子裏麵有無數個米粒大小白色的小生物在蠕動著……

  寒生悄悄地睜開了蠅眼,那些菱形的白色的小生物一下子變得清晰了,它們約有1毫米大小,有三對足,前足細長,其餘兩對有鉤形巨爪,胸腹相連無明顯分界,腹部短寬,略似螃蟹,頭上生著一根尖尖的口器……

  “陰虱!”寒生輕聲驚呼道。

  “不錯,這是陰虱,不過是一種經過特殊培育的陰虱。”崇笛。虎大師頜首道。

  寒生知道,陰虱是一種專門寄生在人體陰毛和肛門周圍體毛上的小蟲子,比頭虱和體虱略小,以吸食人的血液為生。在中原衛生條件不好,經常不洗澡的女性身體隱秘處時常可見,畏光喜陰,不但奇癢,而且還可傳染回歸熱和斑疹傷寒等疾病。

  “陰虱如何對付血蚤呢?它們的動作緩慢,而血蚤彈跳卻是極為靈活……”寒生不解的問道。

  大師微微一笑,解釋說道:“你是郎中,對中原的易經多少應有所了解吧?萬物都分陰陽,同性斥,異性吸,雖同為吸血的寄生蟲,但蚤為陽,虱為陰,它們之間不排斥,況且此陰虱乃是以人血喂養,加以‘童胎屍油’,血蚤沒理由不上鉤的。”

  “我還是不明白。”寒生靦腆的說道。

  “很簡單,血蚤嗅到陰虱的特殊味道,必會蜂擁而上吸食陰虱,然後中毒身亡,”崇笛。虎大師解釋道,“隻是不知道蒙拉差翁。炳究竟有多少血蚤,陰虱夠不夠用,事已至此,隻有與之一拚了。”

  寒生走出內室,對盧太官商量說道:“崇笛。虎大師決定與我們一道同行,他有一些必要的東西要攜帶上,我們的吉普車坐不下了,看來需要再去搞一輛車來。”

  盧太官點點頭,隨即掏出兩遝美元來,命乃頌差速去購買一輛車來,約一個時辰之後,乃頌差開著輛日本產的麵包車回到了木屋前。

  中午吃過便餐後,眾人開始將那些盛有陰虱的瓦罐小心的裝箱,並搬進了車內,同時那隻名“友”的大孟加拉虎也跳上了麵包車伏在了後座上。在小才華的一再堅持下,寒生帶著他、吸子筒和嘟嘟坐進了麵包車,那鬼嬰則笑嘻嘻的依偎在了“虎友”的身旁,他倆竟十分的投緣和熟絡。

  “蒙拉差翁。炳皇室家族在泰國北部清邁府因他暖山區有一座已有百多年的舊行宮,地點十分的隱秘,他肯定是帶著女嬰隱藏在了那裏。”崇笛。虎大師臨上車時方才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地。

  盧太官命令乃頌差的美式吉普車打頭,馮生駕駛著麵包車緊隨其後,先駛往嗬叻高原山區的烏隆基地,與馬丁少校的雇傭軍救援小隊會合,然後乘坐UH-1D直升機突襲清邁府因他暖山區的行宮。

  兩輛車一前一後離開了曼穀市區,向北方嗬叻高原急駛去,“愛麗絲”行動正式展開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4章



  天空中雲層低沉,一架美製UH-1D直升機沿著泰國與老撾琅勃拉邦的邊境山區低空飛行,方向為西北,直奔北部清邁府與緬甸撣邦高原接壤的因他暖山區。

  機師布萊爾與馬丁少校坐於駕駛艙內,他倆原本是美國陸軍第一騎兵師第229直升機突擊大隊的軍官,久經沙場,在東南亞呆了好些年,現在戰爭結束了,可是兩人都不願意退役後回去自己的家鄉,陽光明媚的佛羅裏達奧蘭多,那兒是有錢人的天堂。香港的盧太官通過經紀人找到了他們,拿出100萬美金,要其組織一支雇傭軍,解救一名女嬰,武器彈藥、通訊器材以及直升飛機均由盧太官另外提供。這次任務比起以往經曆過的那些與越共之間的廝殺,可以說就是一次愜意的旅遊度假,一個民間降頭師而已,隨便一支烏齊衝鋒槍就足以搞定,100萬美金得來是輕而易舉,等再回到佛羅裏達陽光海岸的時候也算是富人了,誰還敢小看他倆呢?想到這兒,馬丁少校微微的笑出了聲。

  “馬丁,烏隆到清邁府的達楠嶺直線飛行距離約300英裏,因他暖山海拔高度8481尺,那個泰國老和尚要我們在Inthanon,Mount濱河邊的翁桂附近降落,大約一小時後到達那兒。”布萊爾指著飛行地圖坐標說道。

  “明白了。”馬丁鬆開座椅上的安全帶,抓起地圖起身來到了機艙內。

  “大師,請告訴我具體的降落地點和您所知道的地麵情況。”馬丁少校來到崇笛。虎老和尚的麵前說道。

  崇笛。虎大師低頭端詳了一下地圖,然後指著濱河河穀的一塊平壩說道:“就在這兒降落,此地距蒙拉差翁。炳的那座行宮大約還有不到五公裏的路程。”

  馬丁看了看,不禁疑問道:“大師,為什麽我們不直接飛到行宮上空然後強行突襲呢?以我們現在的武器裝備,進攻一座小城鎮都沒有問題。”

  崇笛。虎大師臉色十分嚴肅的說道:“清邁在曆史上曾經是暹羅國的首府,這座數百年前的行宮藏匿於深山密林之中,據說裏麵機關重重,外人根本摸不清路徑,上百間的房屋裏,要想找到一個嬰兒談何容易?直升機目標太大,一下子便暴露了我們的意圖,隻有先派人潛入行宮,摸清女嬰藏匿的地點,伺機救出,然後通知直升機接應,方可成功。”

  “行宮內有武裝警衛麽?”馬丁少校問道。

  崇笛。虎大師搖搖頭,道:“具體的就不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行宮內外一定有守衛,東南亞和南洋失蹤的那些降頭師們,很有可能被蒙拉差翁。炳所驅使,成為我們的敵人。”

  “又是降頭師,”馬丁少校皺了皺眉頭說道,“好吧,降落後再考慮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一小時後,UH-1D直升機降落在了因他暖山區一條寬闊的河流岸邊上。

  泰國北部山區,連綿起伏的山脈,蒼翠的原始密林,清澈的河流,人跡罕至。

  “這是美軍摩托羅拉PRC-6野戰步話機,二十英裏內與直升機之間保持通話絕對沒有問題。”馬丁少校拿出兩台手持式無線電步話機,邊檢查著電池以及頻道開關說道。

  崇笛。虎大師沉吟道:“此去行宮萬分險惡,小孩子就留在直升機上吧。”

  寒生聞言安慰大師說道:“沈才華有找到墨墨的特殊嗅覺能力,大師請放心,嬰兒跟在我的身邊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我要騎‘大貓’。”小才華嘻嘻笑著爬到了孟加拉虎的背上,小手揪住了其頸上的長毛說道。

  崇笛。虎大師隻得無奈的說道:“這隻虎友是很溫順的,可以騎。”

  嘟嘟振翅飛起,落到了虎友的頭上,高聲叫道:“愛麗絲,愛麗絲行動開始啦。”

  馬丁看的直搖頭,這哪裏還是一次叢林秘密軍事行動?簡直是扶老攜幼的郊遊嘛……他苦笑著把目光投向了布萊爾。

  布萊爾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悄悄撚著手指做出了一個數錢的動作,然後咧開嘴笑了。

  馬丁少校是這支烏合之眾救援隊的隊長,他憑著多年的叢林作戰經驗迅速的做出了部署,除直升機上留下機師布萊爾和一名泰國籍和一名南越籍隊員作為接應外,其餘的六人全副武裝,清一色的烏齊式衝鋒槍保護著崇笛。虎大師、馮生、寒生以及沈才華等全部動物們步行前往蒙拉差翁。炳的行宮。

  馬丁少校從直升機上的裝備中取出一隻事先預備的防水布袋,命隊員將那些瓦罐內的陰虱全部倒入袋子中,然後紮進了袋口,背在一名泰籍隊員的背囊內。

  這些小蟲子能有什麽用?真正解決問題還是得靠衝鋒槍,馬丁頗不以為然的想著。

  隊伍出發了,走在最前麵的是馬丁少校和老和尚,身後緊隨著三名突擊隊員,寒生和馮生帶著孟加拉虎走在了隊伍的中間,虎頭上站著威風凜凜的綠毛大鸚鵡嘟嘟,背上端坐著懷抱吸子筒的沈才華,餘下的兩名隊員端著烏齊衝鋒槍押後,其中就有那名中國籍的雁城小子。

  他們沿著灌木叢生崎嶇的山路艱難的行進著,不時的有野兔出沒於草叢中,偶爾見得到一兩隻穿山甲慢吞吞的爬過前麵的小路。

  兩個時辰後,他們攀上了一座小山頂,透過茂密的灌木枝葉,遙望山下朦朦霧靄之中,有一個很大的淡藍色的湖泊呈現在了眼前。水中央有一座湖心島,島上座落著一幢蘭那王朝時期金碧輝煌的宮殿。

  “那就是蒙拉差翁。炳的行宮。”崇笛。虎大師喃喃說道。

  馬丁少校抄起了望遠鏡,借著下午的柔和陽光仔細觀察著湖心島上的那座行宮。

  鏡頭內,行宮是一組錯落有致的建築群組成,四周築有白色的宮牆,庭院內不僅到處都是綠草如茵,而且遍植姿態各異的古菩提樹和熱帶花樹,正中央的宮殿雄偉瑰麗,佛塔式的尖頂,魚鱗狀的藍色琉璃瓦反射著奇異的色彩。

  馬丁少校發現有數名身著黃色僧袍和白布麻衣的人在婆娑樹影間若隱若現,有的人手中還持有弩弓和吹矢筒。少校知道那是一種原始的武器,貌是一種短笛,可以當作樂器來演奏,內藏毒針,用力吹出,可於十米之內傷人。他搖了搖頭,咧開嘴笑了,都已經進入到核子武器時代了,這座行宮內竟然還用如此原始的裝備來守衛,簡直是荒唐得不堪一擊,一旦布萊爾的直升機著轟鳴撲下來,這些人還不立刻傻眼了?

  馬丁少校將鏡頭緩緩的移向了行宮頂上的塔樓,他麵帶嘲笑的臉孔慢慢的凝固了……

  塔樓上露出一名白色麻衣人,肩扛著一支SA-7便攜式防空導彈……

  SA-7(薩姆導彈)格雷爾式防空導彈於1968年在蘇軍服役,為便攜式防空導彈係統,是一種極靈便的單兵防空武器,采用紅外尋的製導,彈長1。35米,直徑7厘米,彈重9。2公斤,最大射程為10公裏,最小射程1公裏,作戰最大高度4公裏,最小高度為50米。速度為2馬赫,采用單兵肩射,是低空飛行器的致命殺手。

  幸虧聽了那老和尚的話,沒有讓布萊爾的UH-1D直升機直接飛過來,否則……馬丁少校的額頭上沁出了冷汗。

  “媽的!這裏怎麽竟會有薩姆導彈?”馬丁少校嘴裏罵道,看來整個行動計劃要加以改變了。

  “有什麽不妥麽?”盧太官疑惑的問道。

  “行宮內裝備有蘇製薩姆地對空導彈。”馬丁少校皺著眉頭說道。

  盧太官聽罷心中也是一驚,整個越戰時期,越共遊擊隊曾經使用肩扛式薩姆-7導彈擊毀過不少的美軍的戰機和武裝直升機。

  “嗯,如此說來,導彈已經對布萊爾的直升機構成了威脅,看來必須靠人潛入行宮了。”盧太官思索著說道。

  “可是湖中根本看不見有船,我們的裝備裏也沒有橡皮艇,如何渡過湖麵呢?”馬丁少校可是犯了難。

  盧太官召集大家商議對策,馬丁少校提出來自己的見解,隻有命令布萊爾飛回烏隆,設法搞到幾隻橡皮艇,當然,原定的行動計劃將延後了。

  “看來也隻有這樣了,隻怪老衲對行宮周圍情形了解的不夠。“崇笛。虎大師歉意的說道。

  寒生望著虎背上的沈才華,鄭重其事的說道:“今晚我們就可以分批借著夜色的掩護潛入行宮。”

  “泅水過去麽?”馬丁少校狐疑的說道。

  “不,我們有船。”寒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容。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5章



  馬丁少校吃驚的望著寒生,疑惑的問道:“船?什麽船?在哪兒?”

  寒生走上兩步,手一指才華懷裏抱著的吸子筒,微笑著說道:“就是它,這位來自恩梅開江的吸子了,它在水中展開後如同一張席子,每次可載三四人渡湖,無聲無息十分隱秘。”

  眾人俱是驚訝不已,朝著吸子筒圍攏過來,紛紛伸出手來撫摩著,原本一路上都還在詫異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呢?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哼,嘟嘟要去偵察了。”大鸚鵡嘟嘟見眾人盯著吸子的那種驚羨的眼神兒,感到十分的不悅,遂一拍翅膀,“呼”的一下竄上了天空,朝著山下遠處的行宮裏飛去。

  夕陽慢慢的落下,須臾,行宮便已籠罩在一片金色的餘暉之中了。

  “救命啊!救命……”半空裏突然傳來嘟嘟驚恐的慘呼聲。

  眾人望去,湖麵的上空,那隻藍紫金剛大鸚鵡嘟嘟正在驚慌失措倉惶的朝這邊逃來,身後一隻巨大凶惡的暗褐色、頭頂黑色扇形冠羽的大雕在緊追不舍,口中發出響亮淒厲的號聲。

  “那是嘟嘟!”沈才華驚愕的從虎背上站立了起來。

  嘟嘟看來已是筋疲力盡,散落的羽毛在夕陽中閃爍著寶石般的藍色,它最後竭盡全力的呼喚了一聲:“才華……”便一頭自空中倒載了下來。

  小才華的口中禁不住發出“啊啊”的驚叫聲。雲深無跡

  寒生蠅眼驟開,身形一晃,竟然沿著陡峭的山體閃電般的衝了下去……

  當人們看清楚了的時候,寒生已經將墜下的大鸚鵡嘟嘟接在了懷裏,那隻凶惡的大雕依然不肯放手,兩隻利爪竟然直奔著寒生的雙目狠命的抓下……

  寒生的蠅眼反應奇快,身子微晃,一把便掐住了老雕的脖子,那廝雙腿亂蹬,口中斷斷續續的發出恐嚇之聲,寒生拎著它回到了山頂上,並把嘟嘟輕輕的放置在了沈才華的懷裏。

  馬丁少校此刻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小夥子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簡直是匪夷所思,若是在特種部隊服役,一定是個出類拔萃的優秀士兵。

  崇笛。虎大師伸手接過那老雕,驚訝的說道:“這是蛇雕,也稱大冠鷲,山民喚作‘捕蛇夫’。”

  “哦,原來這就是蛇雕啊。”寒生若有所思道。

  “不錯,你看它的腳爪相對粗短,如同鋼鉗一般,能夠牢固有力地抓住滑溜細長的蛇身,跗蹠上覆蓋著堅硬如盾甲般的鱗片,厚厚的羽毛包裹著身體,使尖細的蛇牙難以穿透,尤其是它的顎肌非常強大,能將蛇的頭部一口咬碎。”大師解釋道。

  “中原有一種毒鳥名‘鴆’,黑身赤目食蝮蛇野葛,以其羽化酒中,飲之立死,據說便是蛇雕,善食毒蛇,久之其羽含劇毒。”寒生說道。

  崇笛。虎大師點頭道:“這雕正是你們中原的‘鴆鳥’,不過它已經中了降頭,看來是被驅使作為行宮的空中警衛了。”說罷,大師自懷中摸出一粒乳白色的小藥丸,塞進了蛇雕的口中。

  “這是什麽?”寒生不解的問道。

  “屍油丸,是老衲專門配製用於解降頭的。”大師微微一笑道,隨即將手一送,那雕“撲哧哧”的飛上了半空裏,在大師的頭頂上盤旋了幾圈,歡快的鳴叫了數聲,然後朝著遠方的深山老林裏飛去了。

  “嘟嘟……”沈才華小手摩挲著嘟嘟的胸前羽毛,噙著眼淚不停地呼喚著緊閉著雙眼的大鸚鵡。

  許久,嘟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吃力的說道:“才華,才華,我打探到了好多的情報呢……”

  “嘟嘟,你都看到了什麽?”寒生問道。

  “鱷魚,湖裏好多好多鱷魚!毒蛇,岸上有好多好多眼鏡大王蛇!嬰兒,還有好多好多小嬰兒!”嘟嘟氣喘籲籲的說道。

  “好多的嬰兒?”寒生驚訝的說道。

  乃頌差將嘟嘟的普通話翻譯給了崇笛。虎大師聽。

  大師麵色沉重,眺望著黃昏下的行宮,歎息道:“這個邪惡的蒙拉差翁。炳……”

  “大家現在開始吃飯,天黑以後,我們就出發。”馬丁少校發出了命令。

  晚餐是一些越戰時期美軍的午餐肉罐頭,外加巧克力和密封包裝的三明治,味道也還是較為可口。

  夜幕降臨了,月光卻是十分的清涼明亮,眾人悄悄的下山來到了湖岸邊。

  寒生將吸子筒輕輕的放進水裏,一點點的伸展開如同雙人涼席般大小,灰白色的腹麵上布滿了吸盤,沈才華屁股一擰躍了上去,雙手揪住吸子頭上的兩隻大吸盤,隻有他才能駕馭得了這隻恩梅開江的兩棲生物。

  馬丁少校用腳尖輕輕的試了試,發現十分穩當,並無下沉的情況,於是全副武裝的邁了上去,腳下感覺卻是很柔軟舒適。嘟嘟精神已經基本恢複過來,站在了寒生的肩頭上隨著登上了吸子腹麵,它膽怯的望著黑沉沉的天空,依然是驚魂未定,諒它再也不敢私自飛上天去了。

  馬丁少校身材魁梧,體重超過兩名亞裔人,寒生隻得讓其他人留在岸上,分批渡湖。

  崇笛。虎大師做了個手勢,那隻名為“友”的孟加拉虎毫不猶豫的跳入水中,大師身子騰空躍起,盤腿坐在了虎背上,原來這老虎會水。

  “出發。”寒生吩咐沈才華道,自己招呼馬丁少校坐在了吸子的腹麵上。

  鬼嬰小屁股一撅,捶了兩下吸子筒,然後一擰吸盤,駕馭著吸子駛離了岸邊,那隻孟加拉虎也毫不示弱,緊緊地遊在了後麵。

  迷離的月光下,一行人悄無聲息的向湖心的行宮泅去。

  湖麵上漂浮著一段段的“枯木”,漸漸的向他們圍攏了過來,待到近前,寒生發現那些黑褐色的“木頭”竟然都是一條條碩大的鱷魚……

  “淡水鱷!”馬丁少校臉色驟變,雙手端起了烏齊衝鋒槍,食指緊張的扣在了扳機上。

  泰國淡水鱷是一種中型鱷魚,體長三四米,深褐色鱗甲,肥大而凶猛,主要棲息在湄公河上遊的洞裏薩湖周圍的洪泛森林沼澤地帶。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幾條鱷魚突然張開了巨大的吻顎咬向了吸子以及腹麵上的人,兩排巨齒在月光下閃爍著白森森的冷光。

  鬼嬰沈才華臨危不亂,猛拉吸盤,吸子加速騰空而起,在那些鱷魚的上方淩空飛過,將其甩在了身後麵。

  馬丁少校差點被甩下到了水裏,被已睜開蠅眼的寒生一把拽住了,好險。

  鱷魚們一擊不中,便朝著後麵的孟加拉虎猛撲了過去。

  崇笛。虎大師見狀忙自懷中掏出一把“屍油丸”,一個個的丟入了鱷魚張開的大嘴巴裏,那些吞入了藥丸的淡水鱷身子一沉便潛進了水中,不再浮上來了。

  “危險!”馬丁少校突然喊叫起來。

  三四隻巨大的鱷魚列成了橫排,同時自水中躍起,在月下恍若一堵高牆,更像是排球攔網般,阻住了吸子前進的道路……

  沈才華小手狠扭吸盤,吸子於間不容發之際,向右急轉,躲繞了過去……馬丁少校的額頭上沁出了冷汗,手中的槍方才差點緊張的開火了。

  鱷魚們紛紛圍攏起那隻孟加拉虎,崇笛。虎大師不慌不忙的朝著那些血盆大口中喂食著“屍油丸”,不多時,湖麵上的鱷魚紛紛潛入水下不見了,幾圈漣漪之後,水麵上恢複了平靜。

  湖心島到了,馬丁少校一步躍到了岸上,隨即一條腿跪在地上,手中端著衝鋒槍警惕的向四周打量著。

  “首先要建立橋頭堡,掩護後麵登陸的隊員。”他完全按照美軍的教科書上說的在做。

  “才華,水中的鱷魚已經被大師製服了,危險消除了,你去把對岸的那些人接來好麽?”寒生輕輕的對沈才華說道,唉,如此艱巨的任務卻惟有交給一個周歲的嬰兒去做,這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小才華二話不說,屁股一擰,開著吸子直奔對岸駛去,身後留下白色的水線。

  很快的,吸子運來了第二撥隊員,裏麵有盧太官、乃頌差和馮生,緊接著沈才華又不辭勞苦的朝著湖中返回去。

  “大師,那些鱷魚也是中了降頭麽?”寒生悄聲問崇笛。虎大師道,乃頌差在一旁翻譯了過去。

  大師點點頭,說道:“這些都是普通的動物降,大概是那些被劫持的降頭師們下的降,用‘屍油丸’可解,若是蒙拉差翁。炳的血降頭,老衲就無計可施了。”

  清涼的月光照在了白色的行宮圍牆上,看上去足有五米之高,四下裏靜悄悄的,看來行宮的警衛還沒有發覺有人已經偷偷登岸了。

  “救援隊人員聚齊了以後,我們就要開始翻牆。”馬丁少校吩咐說道。

  崇笛。虎大師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小的竹管,揭開蓋子,倒出一隻金色的小甲蟲。

  “千裏叩頭媚蟲?”寒生問道。

  大師微微一笑,道:“不錯,這小東西可以追蹤到血蚤的蹤跡,隻要找到它們的位置,就可以發現蒙拉差翁藏身之所,然後再放出陰虱,隻要血蚤被消滅掉了,這個東南亞第一降頭師的能量也就去了一半。”說罷,大師手一鬆,這隻千裏叩頭媚蟲落在了地上,長長的觸角左右晃動了幾下,然後徑直朝著宮牆爬去。

  半個時辰不到,對岸的突擊隊員都已全副武裝的到齊,那袋子陰虱也背來了。

  “才華,你累壞了吧?”寒生伸出手背揩去嬰兒額頭上的汗珠,心疼的說道。

  “寒生爸爸,我嗅到了,墨墨她在這裏……”沈才華眼中閃動著淚花,小胸脯一起一伏的緊張說道。

  “噝噝……”一種奇怪的聲音傳了過來。

  “眼鏡大王蛇!”一名泰籍隊員輕聲驚呼了起來。

  月光下,數十條土黃色的大眼鏡蛇已經將他們包圍了。

  “這是地球上最毒的蛇,泰國的眼鏡大王蛇,它與其他種類眼鏡蛇唯一的區別,就是在它的腦後有個很大的王冠圖案……”大鸚鵡嘟嘟適時的背誦起了教科書。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6章



  “小心!大王蛇是世上最毒的眼睛蛇,它以吞噬各種眼鏡蛇為食,積累毒素,而且它能將神經毒汁噴射而出達四五米遠,人的眼睛沾上即瞎。”崇笛。虎大師緊張的警告道。

  那些大王蛇已經紛紛抬起頭來,麵無表情的盯著眾人,但是並未即刻發起攻擊,突擊隊員們緊張的將烏齊式衝鋒槍對準了它們,僵持在了那兒。

  “不要開槍!大王蛇受到了降頭師的控製,目的是將我們圍住,然後等待它們主人的到來。”崇笛。虎大師一邊說著,從僧衣口袋裏摸出一支短豎笛,含在口中輕輕的吹了起來。

  這是首輕柔的小夜曲,音調委婉而蒼涼,充滿著一種南亞地區的風味兒,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詭異。

  一條大王蛇晃了晃腦袋,隨即昂起的上身跟著曲子節拍搖動了起來,緊接著,這幾十條毒蛇也紛紛的晃動起身體,隨著音調的變化而跳起舞來,在清涼慘白的月色下,如同一群鬼魅一般。

  崇笛。虎大師坐在了孟加拉虎背上,一麵吹奏著豎笛,一麵朝著馬丁少校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翻越宮牆了,同時自己騎著虎友徑直的繞著高聳的白牆行去,身後緊隨著那些舞動的蛇群。

  馬丁少校見大師已經引開了那些毒蛇,遂鬆了一口氣,僵硬的手指離開了冰涼的扳機,低聲命令隊員開始攀牆。

  機靈的雁城小子自背囊內取出一把帶鐵爪鉤的爬牆索,掄了個弧形拋上了牆頭,用力拉緊,讓爪鉤牢牢的抓住了牆垛,然後手拉腳蹬靈活的伏上了牆頭,先是悄悄地觀察了一番宮牆內的動靜,然後自背囊內又取出一條爬牆索,鉤在了牆垛的外側,擺了擺手,順著繩索溜進了院內,端槍蹲伏在了牆角下警戒了起來。

  馬丁少校帶領著手下的隊員和馮生一一翻過牆去,盧太官本身是血屍,身手十分敏捷,手中繩索輕輕一帶,身形躍起,已然飛過了牆頭。

  寒生懷抱著才華,已經發動了“癔症神功”,身子慢慢的升起,晃晃悠悠的飄到了牆頭上,忽見崇笛。虎大師騎著“虎友”正匆匆朝這邊跑來,笛聲已經停止,身後那些眼鏡大王蛇正在憤怒的追趕著他,“噝噝”的叫著,並不時的朝他的後背噴射著毒液……

  “大師,快上來!”寒生焦急的喊道。

  “大貓快跑!”沈才華在寒生懷中也揮動著小手大聲呼喚著。

  轉瞬,崇笛。虎大師已至跟前,但見他口中念念有詞,然後猛然一拍老虎的屁股,那虎友竟然一躍而起,徑直越過了五米高的圍牆……

  宮牆內的菩提樹下,馬丁少校命令雁城小子和那名南越士兵摸去行宮內的製高點——塔樓,消滅SA-7薩姆地對空導彈,解除對布萊爾直升機的威脅。其餘的人直搗行宮中心大殿,搜查並救出女嬰,必要時可以對那些降頭師們開槍。

  崇笛。虎大師手裏攥著一束如鳥尾般的綠色怪草,寒生認出來那是曼穀大師院子裏種的“無風獨搖草”。

  “千裏叩頭媚蟲正在追尋著血蚤的下落,喏,就在前麵爬著呢……”崇笛。虎大師觀察著那株“獨活”的反應,然後抬起眼睛搜尋著。

  月光下,那隻金色的小甲蟲正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小心翼翼的前行著,兩隻長長的觸角不停地擺動著,金甲反射著月光,十分的顯眼。

  “Letusgo!”馬丁少校低聲命令道。

  就在這時,月光下突然出現了一個身材矮小,大約隻有兩寸來高的裸體嬰兒,“呼”的躍到了“千裏叩頭媚蟲”的麵前,小手一伸抓起了甲蟲,隨即塞進了小嘴巴裏,“喀嚓”一聲咬碎,吞落於腹中……

  崇笛。虎大師手中的“獨活”草葉子“啪”的一聲合上了,失去了目標。

  眾人吃驚的望著那個兩寸多高的小嬰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嬰兒轉過身來,眼睛裏冒出一股邪惡的綠光,光禿禿的大腦袋瓜上長著幾根稀疏的黃毛,較身體不成比例,雙手奇大且幹枯青筋暴露,如同老者,胯下生有一個尖尖的小雞雞。

  “小鬼!”崇笛。虎大師輕聲驚呼了一聲。

  “我早說過的嘛,這兒有很多嬰兒……”嘟嘟站在寒生的肩上不滿的抱怨道。

  在東南亞,養小鬼是一種盛行的降頭術,當以暹邏為最,而暹邏養鬼術源自於中國大陸西南部的苗疆一帶,傳到中南半島以後,融合了當地巫教和印度婆羅門教,逐漸發展成現今的降頭養鬼術。

  童鬼一般較聽話,容易驅使,不會造反,因此沉溺於此道者甚多。首先降頭法師必須挑選剛死不久的孩童,年齡不得超過十歲,正派一些的法師,一般以高價向家屬交換屍體,通常也隻有貧窮的家庭才會作此交易。但邪派降頭師卻通常不願花大筆錢作此買賣,而是於夜深人靜之時,拿著鋤頭去掘挖孩童的墓,取出屍體後馬上進行祭練。一般的方法是,降頭法師拿著燃燒劇烈的臘燭棒往童屍的下巴上燒,約二十分左右,孩童下巴開始滴出人油,這時法師手持瓷碗接著人油,邊烤邊接,一直到滴完為止。然後取出事先預備好的小棺材(約數公分長),棺材內放置產自東南亞的陰陽樹雕成的童像,一麵不停的催誦巫咒。連續九十八天後,將調製祭練好的孩童降頭人油倒入小棺木中,通常到第七天,小棺木便會冒出一絲絲的白煙……

  此時,降頭法師立刻將童鬼像與降頭屍油裝入同一透明的玻璃瓶子內密封好,供於祭壇之上,口中念小鬼出生咒“渺渺冥冥,散者成氣,聚者成靈,南無噗撒托,烏力那哇,阿喀地嬤呀,伊地巴喀呀,汪碰……”那巫咒的意思為:天地靈氣,萬神皆敬;我發靈氣,無中生有;公比父母,鬼神皆厭;生你者我,創你者我;為人子女,服從首要。若有違背,不再供養,我此有令,永遠牢記……

  小鬼降生出世了,個頭約有兩三寸高,如同縮小了的嬰兒,功力深的法師豢養的小鬼身材會大些,但迄今為止,中南半島還未發現過有超過四寸身高的。

  小鬼通常歹多善少,如替賭徒行童鬼運財,搬光他人錢財,或是幫助降頭師行迷魂攝魄術讓美男或女子心甘情願以身相許,滿足師父的色欲,進行違反常倫的野合。通常法力高強的泰國降頭師身旁,總有不少年輕女子,如蒼蠅撲大便一般黏著,並賺錢養著降頭師,便是小鬼在其中作祟。

  如今行宮裏出現的小鬼,肯定就是那些被劫持來的降頭師所豢養的,崇笛。虎大師尋思著。

  這時,那名咬死千裏叩頭媚蟲的小鬼突然咧開了嘴巴,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小芝麻牙,發出了一聲尖細的呼哨聲。

  隨著“噗噗噗”的聲響,樹枝上、草叢中接連跳出數十名兩寸來長的小鬼,個個赤身裸體,有男有女,甚至其中還有幾個黑人和白人小鬼,站在了清涼的月光下,眼中閃爍著邪惡的綠光,虎視眈眈的盯著眾人。

  “這……”馬丁少校雖然在越戰期間曾經殺人如麻,但此刻麵對著這些手無寸鐵的小嬰兒,卻感到無從下手,說心裏話,隻要自己的大皮靴踏上去,那些孩子肯定會肚破腸流,被踩成一個個肉餅。

  隊員們眼瞅著馬丁少校,正在猶豫之間,小鬼們突然一陣呐喊,張開了利齒,瘋狂的掩殺了過來……

  馬丁少校驚愕之間,忽覺腳尖一痛,低頭看去,發現一橘皮皺臉小鬼一臉陰笑的正捧著他的皮靴啃著,尖細的小牙已經咬穿了厚厚的翻毛牛皮靴尖,鮮血滲出到了鞋麵上。

  馬丁大怒,飛起一腳,將小鬼甩了出去,不料那小家夥在空中一個空翻,未等落地又返身撲了上來。

  那名南越籍士兵的身上已經扒上了好幾隻小鬼,其中那個黑色皮膚的小鬼已經咬住了他的脖子,一隻大眼睛小鬼伸出堅硬幹枯的手指,竟然一下子將他的兩隻眼球血淋淋的給扣了出來,那士兵摔倒在地上,發出了長而淒厲的慘叫聲,眼瞅著已經不行了。

  兩隻露著小雞雞的小鬼淩空一跳,呲著小牙朝著寒生撲將過來……鬼嬰沈才華大怒,自寒生懷中飛身躍起迎了上去,一把揪住前麵的小鬼,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嘴就是一口,將其小腦袋瓜咬成了兩半,鮮血和腦漿四濺。另一隻皮膚雪白的洋人小鬼見事不妙,正想逃開之際,被沈才華一把從身後揪住,一口咬去,硬生生的切去了其一條胳膊,疼得那小鬼眼淚直流……

  “殺呀……”大鸚鵡嘟嘟站在寒生的肩上高聲大叫著,為眾人呐喊助威。這時,一個女小鬼悄悄的淩空跳了過來,準備偷襲寒生,嘟嘟扇動著有力的翅膀,果斷的將其擊落。

  雁城小子將衝鋒槍舞得密不透風,抵擋著小鬼的進攻,不料一隻塗著胭脂的女小鬼從其身後偷襲過來,一躍竟騎在了他的後頸上,迅即一口咬下,扯去了雁城小子的一塊頭皮和連同上麵的頭發。

  兩名緬甸撣邦兵士擅長用刀,在如此混戰之中是不能使用槍支的,避免誤傷到自己人,於是他倆抽出短刀,與小鬼們展開近身搏鬥,但是那些小東西出奇的靈巧,揮舞著的利刃根本碰不到它們,反而頻頻的被小鬼們咬傷。

  崇笛。虎大師自懷中掏出來一個粗竹筒,揭開了蓋子,從裏麵鑽出來一個足有四寸高,長著剛毅的方下巴,身穿紅色三角短褲,一臉浩然正氣的小鬼……

  大師口中念動著咒語,但見那小鬼躬身向他行了個禮後,猛然間縱身躍起,加入到了戰團內。

  崇笛。虎大師豢養的這隻小鬼不但高大威猛,體格健壯,而且出手敏捷,善使泰拳,但見它拳腳膝肘並用,幾個刺勾拳,蹬踢加反踢,飛膝帶砸肘,小鬼們紛紛倒地……

  “嗖嗖嗖”弩聲連起,“噗噗噗”吹矢聲驟至,數隻毒箭和毒針朝著眾人飛來,原來是那些穿黃色僧服和白麻布衣的降頭師們趕到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7章



  馬丁少校大吼一聲,率先扣動扳機,烏齊衝鋒槍9毫米口徑子彈狂泄了出去,立時有兩三個降頭師中彈倒了下去。

  槍聲一響,隊員們紛紛開起火來,又有幾個黃袍和白麻布衣人栽倒在了草叢中。馬丁少校一麵射擊著,一麵命令雁城小子速去塔樓,那名南越籍士兵已經斷氣,機靈的中國雁城小子伸手一拽,扯下那隻塗著胭脂的女小鬼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後將野戰皮靴用力碾下,把那小鬼硬生生的踩死了。他定了定神兒,然後一貓腰鑽進了樹叢裏,向著行宮中心最高處的塔樓方向摸去,消滅薩姆導彈是救援隊是否能夠全身而退的關鍵,雁城小子深知自己的責任重大。

  月光下,馮生叉腿站立,按照公安幹警特有的單臂持槍姿勢,用手槍正在朝著地麵上到處亂跑的小鬼們進行射擊,一槍一個,正在興頭上。殊不知,黑暗中兩支弩箭已經快要飛至馮生的麵前,一支直射頸部,一支奔向了前胸……

  寒生蠅眼驟開,顧不得其他,一個箭步衝上,剛剛來得及在弩箭簇頭紮進馮生皮肉之前,劈手將其抓住……好險,他和馮生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一支毒箭插進了一名泰籍士兵的喉嚨,那毒液見血封喉,他連聲音都沒來得及喊叫出來就倒地身亡了。

  兩枚毒針擊中了一名緬甸撣邦小夥子的臉,好在刺入不深,但整個臉龐已經麻木了,他沒有注意到,一隻小鬼突然自草叢中躍起對他偷襲,那小家夥跳起來“啪啪”就是兩巴掌擊打在了針尾,硬是將那兩枚毒針沒根而入,全部刺進了他的腦顱之中,小夥子身子一軟,慢慢的倒下了。

  小鬼一擊得手,興奮地縱起,在空中急轉身向另一名撣邦持刀士兵撲去,不料那人刀法極快,冷森森的刃光一閃,小鬼的腰部已經被削中,登時斷為了兩截。

  乃頌差手中的烏齊衝鋒槍噴吐著火舌,一連擊倒了兩名降頭師,然後瞄準地上那些亂跑的赤裸小鬼們一陣掃射,直打得它們血肉橫飛。

  烏齊衝鋒槍強大的火力已經把降頭師們消滅的差不多了,弩箭和毒針也不見再有射出,餘下的幾名黃袍和白衣人倉惶的向行宮深處退去,那些幸存的小鬼們也都跑得一個不剩。

  馬丁少校趕緊清點戰況,一名南越士兵、一名泰籍士兵和一名緬甸撣邦士兵陣亡,己方還有自己和乃頌差以及一名被小鬼咬傷的緬甸撣邦隊員三人,崇笛。虎老和尚、寒生和馮生都沒問題,關鍵是盧太官安全無虞,這點很重要,因為還有一半的傭金還未支付,它可不能就這樣掛了。

  “咦,才華怎麽不見了?”大鸚鵡嘟嘟在寒生的肩上突然說道。

  寒生聞言一驚,急忙睜開蠅眼四處找尋,鬼嬰果然不見了。

  “老祖宗怎麽也沒了?”盧太官伸著腦袋四下裏打量著,嘴裏不滿的嘟囔道。

  莫不是吳老爺子同小才華發現了墨墨的蹤跡,一同追蹤前去了?寒生心中焦急萬分的想著,於是急匆匆的說了一聲:“盧先生,我得先走一步了,你們隨後跟上來吧。”

  “不要擅自行動!”馬丁少校急忙喝止,但話還未落音,覺得眼前一花,寒生早已不見了蹤影。

  行宮內,雁城小子端著烏齊式衝鋒槍在迷宮般的巷子中間摸索著前行。

  清邁的皇室行宮帶有典型的泰國北方建築特色,以高腳式的木結構房子為主,屋頂多簷多麵,年代久遠,古色古香。穿過了幾條空無一人的窄巷後,前麵終於來到了一座宮殿前,大殿門身和門頂的塔形飾物都漆成可金色,在月下尤為顯得莊嚴肅穆和神秘詭異。這座大殿的屋頂是四重簷、多麵式木結構屋頂,上麵建有一座四棱錐體尖塔,這大概就是配置著SA-7導彈的塔樓了,雁城小子一麵想著,一麵小心翼翼的朝大殿潛去。

  殿門外左側黑漆漆的角落裏有暗紅色的火光一閃,小子知道,那是有人在吸煙,於是便貓腰貼著牆根悄悄的摸了過去。

  雁城小子將烏齊衝鋒槍背到身後,然後從腰間拔出匕首,縱身撲到了那個白色的人影身後,一把鎖住那人的脖頸,鋒利的刀刃直抵其咽喉,“別動!”他用傣語低聲吼道。

  中南半島幾國的語言大致類似,所以有“學會傣族話,走遍東南亞”一說,雁城小子是國軍九十三師後裔,自幼生活在緬甸、泰國和老撾交界的金三角地區,傣語十分的嫻熟。

  那白衣人身材高挑,腰肢柔軟,身上透出一股脂粉氣,尤其是當小子的手臂挨上其高聳的雙乳時,才領悟到這是個年輕的女人。

  雁城小子將其從屋簷下的陰影裏拖到了月光下,定睛細瞧,果然是一個明眸皓齒,豔麗異常的女人,於是不由得鬆開了手臂。

  “你是誰?”那女人驚恐萬狀的問道,其音甚是粗獷。

  小子又吃了一驚,再一細看,這女人的脖子上竟然生有一個大大的喉結,“你是人妖?”雁城小子疑惑的問道。

  女人嫣然一笑,操著公鴨式的嗓子柔聲說道:“我是珊妮,你把人家弄疼啦……”隨即伸手在雁城小子的胯下摸了一把,竟然嘻嘻的笑將起來。

  小子臀部反射性的向後一縮,將匕首一橫,怒道:“別亂來,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配置薩姆導彈的塔樓是不是從這座大殿內上去?”

  珊妮點點頭,身子不敢隨意再動。

  小子將匕首換到了左手,右手拽過烏齊衝鋒槍,命令道:“帶我上去,別聲張,否則我斃了你!”

  珊妮嘴一撅,輕輕的撚滅煙頭,然後屁股一挺,扭動著朝昏暗的殿內走去,小子持槍跟在了後麵。

  大殿內的四側分別立有四個大力神塑像,半蹲半立,雙手高高擎起,一座木樓梯攀援著通向屋頂,天棚上繪著金翅鳥抓蛇的彩色圖案,而大殿的山牆上則裝飾著毗濕奴騎金翅鳥的浮雕。

  隨著珊妮的高跟鞋踩在木樓板上的“嘎吱”聲響,雁城小子一步步的登上了塔樓。

  塔樓頂上,方才行宮內的那一陣猛烈的槍聲在夜空中回蕩著,一個身穿白麻布衣的降頭師抄起了SA-7導彈,緊握射擊手柄,雙眼緊張的盯著夜空,耳朵全神貫注的聆聽著空中是否有飛機的轟鳴聲。

  “咚咚咚”,塔樓緊閉著的木門傳來了熟悉的敲擊聲。

  “是珊妮嗎?”白衣降頭師操著泰語問道。

  “是我,開門啊。”是珊妮嬌滴滴的話音。

  降頭師放下導彈發射架,走過來打開了塔樓木門,月光下,是珊妮的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

  “把手舉起來!往後退!”珊妮的身後突然冒出一個身穿迷彩服,手持衝鋒槍的青年士兵,烏黑的槍口直指著降頭師的胸口。

  “你,你是什麽人?”降頭師臉色慘白,驚愕的說道。

  “廢話少說,行宮內總共有多少具薩姆導彈?”雁城小子用傣語厲聲問道。

  “隻有這一具發射架。”降頭師聽懂了傣語,雙目閃爍不定,一麵狡詰的回答道。

  “別騙我,說實話!”小子上前一步,緊盯著他逼問道。

  “我沒撒謊,不信你看我的眼睛……”降頭師邊說著睜大了雙眼,那眼神兒迷離而深邃,似乎有點點星火在無盡的黑暗中若隱若現著。

  雁城小子突感腦子裏一片空蕩蕩的,兩眼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對方雙眸,仿佛自已整個身體都要飄進那黑洞洞的眼窩裏一般……

  那降頭師微微一笑,輕輕的走近身前,朝著雁城小子的兩隻耳朵眼兒裏各吹了一口氣,然後口中念起了“奇幻咒”。一串串含糊不清的音階在小子的耳中慢慢的清晰起來,他感覺到十分的親切,就像是回到了金三角,眼前出現了滿山遍野的罌粟花,一個小女孩兒的俏麗身影就站在那粉紅色的花叢中……

  “小楊梅妹妹……”小子大腦出現了幻覺,兒時青梅竹馬的鄰家小姑娘曆曆在目,宛如就在眼前。

  “咣當”一聲,匕首掉在了地上,他癡迷的慢慢向“小楊梅妹妹”走去,口中喃喃說道:“你不是嫁去了曼穀麽……”

  珊妮笑盈盈的挺起了胸膛,讓喪失了神智的雁城小子將自己緊緊地摟抱住了,然後伸手板起了他的腦袋,硬是將自己的雙唇按在了這人的嘴巴上……

  “不!”降頭師急忙喝止,一把拉扯開他倆,然後手指著塔樓下對雁城小子柔聲說道:“往那裏看……”

  小子眼前的那些罌粟花消失了,他看見塔樓下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孩兒在向他招手,那女孩正是小楊梅妹妹,她正被兩名惡狠狠的大漢正在往一輛汽車裏麵推……

  “小子,救我,我不願意嫁去曼穀……”小楊梅妹妹哭成了淚人一般,兩條腿亂蹬,高跟皮鞋都甩脫了。

  “不要怕,小子我來了!”雁城小子迷迷糊糊的跨步邁過了塔樓的木柵欄,兩臂張開,一腳踏空,從高高的塔樓上直挺挺的摔了下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8章



  清涼的月光灑在了行宮櫛比鱗次的屋頂上,一個頭戴黃軍帽,身穿清代朝服的身影在蹦蹦跳跳的穿房越脊而來,並發現了塔樓頂上邁過欄杆即將墜下的雁城小子,不由得“咦”了一聲,然後閃電般的縱身跳將過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腳踝……

  就在小子失足摔下的一瞬間,他猛然神智一清,張嘴“啊”的驚叫了一聲,但是畢竟已經遲了,身子急速的墜下,脖子上掛著的烏齊衝鋒槍也甩脫了,於是眼睛一閉,心中想著,完了……忽然身子一沉,腳踝被人拽住了,然後一股大力將他拎了起來,重重的甩在了塔樓的木地板上。

  “豈有此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殉情跳樓自殺,”飛僵吳老爺子鄙夷的望著珊妮,訓斥道,“喂,小子,看來你根本不懂相女學。”

  雁城小子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望著這位不起眼的瞎老爺子,原來是他救了自己,剛才是怎麽了,八成是中了降頭。

  “你又是什麽人,膽敢來壞我事?”白衣降頭師慍怒道。雲深無跡

  “嘻嘻,哪兒冒出來一個瞎眼老怪物,倒像是個唱戲的呢……”珊妮半捂著嘴巴,咯咯笑了起來。

  吳老爺子聽不懂泰語,用手一指站在旁邊的珊妮,對著雁城小子繼續說教道:“依本提督所見,此女體態狐媚,多言多笑,肩削下墜,肉滑而冷,發粗濃重,目濁聲破,乃十賤之女是也。”

  “他是個人妖。”雁城小子告訴老爺子道。

  “什麽人妖?明明是個妖人!”吳老爺子大義凜然的指出。

  白衣降頭師方才看見了老爺子敏捷的身手,知道是遇到了江湖高手,不敢造次,還是如法炮製,再次使用“奇幻降頭”。他湊近老爺子的麵孔,柔聲說道:“請看我的眼睛……”

  月光下,老爺子兩隻深陷的眼窩中並無眼仁兒,隻是鑲嵌著灰白色的渾濁球體,壞了,這老家夥原來是個瞎子。

  “小心!他又要使降頭。”雁城小子趕緊提醒老爺子,一麵伸手去摸地上的那把匕首。

  飛僵吳老爺子嘿嘿冷笑道:“降頭?豈能迷惑得了本提督?”說罷,把腦袋一低,伸手摘下了黃軍帽。

  慘白的月光裏,可以清楚看見老爺子的禿頂上有一個凹陷,裏麵長著兩隻大大的、血紅的眼睛,根本沒有眼皮和眉毛……

  白衣降頭師“哎呀”驚叫了一聲,連連踉蹌的朝後退去,雙臂一揚,竟然從塔樓齊腰的欄杆上倒栽了下去,聽得“吧唧”一聲,摔在了十餘米下麵的石板路上,骨折筋斷,腦漿迸裂。

  “妖怪……”珊妮渾身戰栗著,驚恐的眼神兒死死的盯在了老爺子的那雙怪眼上,哆嗦著倚牆軟倒在了地上,褲襠濕了一大片。

  雁城小子乍見老爺子禿腦瓜頂上竟然長著眼睛,心中也是驚愕萬分,“你……你是……”

  吳老爺子胸脯一挺,朗聲道:“哼,老夫乃當朝官居一品,長江水師提督羞山吳家榜是也,這些小蟊賊根本不在本提督的眼裏,小子……”

  “老爺子有什麽吩咐?”雁城小子趕緊應道。

  “這是個什麽火器?”吳老爺子指著SA-7導彈說道。

  “這是薩姆地對空導彈,對我們直升機的威脅極大,所以馬丁隊長派我來毀掉它。”雁城小子解釋回答說道。

  “這東西也是紅毛洋槍?嗯,說不定皇上會喜歡呢……”老爺子嘴裏嘟囔著,一伸手便將其背在了身上,然後說道,“本提督將這個妖女賞賜給你了。”

  “老爺子,他是個男人。”雁城小子苦笑道。

  “男人?”老爺子奇怪道,遂彎腰伸手至珊妮胯下隔著褲子一抓,果然有一條軟塌塌的陽具,“哦,果真是個不男不女的‘人屙’,待老夫斃了他吧。”說著遂舉起了手掌。

  “別殺他!”雁城小子趕緊喝止,然後對老爺子解釋說道,“我還有些話要問呢,人妖珊妮一定知道蒙拉差翁。炳的下落。”

  “蒙拉差翁。炳在哪兒?”雁城小子用傣語問道。

  珊妮仍舊是心驚膽戰的望著老爺子的禿腦瓜頂,吳老爺子耷拉著頭,兩隻布滿了血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惡狠狠的盯住了珊妮。

  “別去找大師,去了你會沒命的。”珊妮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幾下,對雁城小子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快告訴我!”小子發火了。

  “他,他在行宮後花院裏麵的‘西母寺’。”珊妮哆哆嗦嗦的說道。

  “西母寺?”雁城小子知道,‘西母’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短毛暹羅貓,身上生滿了海豹色斑,叫聲如嬰兒般啼哭,纏綿悱惻,懾人心魄,舊時隻有王宮和大寺廟中才有豢養,民間是極少見到的。

  “你給我們帶路,前去西母寺。”雁城小子伸手將珊妮拽了起來。

  珊妮無奈,隻得戰戰兢兢的在前麵引路,下了塔樓,走出大殿。

  小子繞過了白衣降頭師的屍首,在地上拾起了自己的烏齊衝鋒槍,押著珊妮朝行宮後麵走去,吳老爺子又扣上了那頂露著窟窿眼兒的黃軍帽,肩扛著SA-7導彈,邁著四方步跟在了後麵。

  一道彎彎的小河橫在了前麵,水麵上有一座小石橋,河對岸遍生著一株株碩大無比的奇花,園子的深處露出了一個圓圓的金色塔頂,在那上麵蹲著一個帶有藍色斑點的巨貓雕塑,碩大的眼睛在清涼的月光下反射著兩團陰翳,慘兮兮的顯得格外的詭異。

  “那就是‘西母寺’,是行宮的禁區,冒然闖入者從來沒有能夠生還回來的,我可不敢過去了。”珊妮在橋頭處止住了腳步,悄悄壓低聲音說道。

  雁城小子將珊妮的話語翻譯給吳老爺子聽了,老爺子嗤之以鼻的“哼”了聲,然後義無反顧的走上了那座小石橋。

  “你的家在哪兒?趕緊回家去吧。”雁城小子對珊妮說道,然後端起了烏齊衝鋒槍,準備跟在老爺子的身後過橋。

  “我家在曼穀緬秧葉……”珊妮含情脈脈的一笑,其色甚是淒楚。

  小子知道在泰國當人妖都是貧苦人家的男孩子,也是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走的這條路,而且通常壽命都很短暫,因此擺擺手,放他一馬。

  “你還是速速離開這邪惡之地吧。”雁城小子朗聲說道,然後昂首走上了小石橋。

  吳老爺子和雁城小子走進了花園,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奇異的惡臭,小子嗅了嗅,發現著令人作嘔的臭味是那些奇花散發出來。

  月光下,一株株碩大的奇花呈鮮豔的紅色,形狀似葫蘆,張開著的花瓣中央有個黑洞洞的大窟窿,上麵還半掩著一片紅葉子。吳老爺子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而豔麗的鮮花,中原是絕對沒有的。

  “如此美麗的大花,這暹羅國王為何不向我大清進貢呢?”老爺子不滿的嘀咕著。

  “這是‘無蕊之花’,清邁雨林中的食人花。”雁城小子後退了兩步,臉色驟然變色。

  “沙沙……”花莖下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快看!那是什麽?”小子突然驚慌的喊叫了起來。

  有數十隻大如臉盆的褐色多毛大蜘蛛從無蕊之花的陰影裏爬出,並迅速的包圍了他倆……

  褐色巨蛛們竟然聯合起來用那些毛茸茸的長腳扯起了好幾麵蛛絲大網,抬著向他倆圍裹過來,看樣子是想以堅韌的絲網將獵物罩住,然後再慢慢的享用。

  雁城小子驚慌失措的想要抄起衝鋒槍掃射,不料雙手軟綿綿的抬不起來,緊接著感到渾身上下一陣酥麻,使不上力,而且接連的打起了哈欠。

  “這食人花的臭味兒有毒!”小子竭盡全力的喊叫了起來。

  飛僵吳老爺子倒是絲毫未受那食人花毒氣的影響,他低下頭審視了一下形勢,感覺不妙,雙腿一蹬騰空而起,躍到了圈外。待得回頭一看,那個中國小子仍還在巨蛛的包圍之中,蛛絲大網已經合攏了正在朝著那小子的身上罩去,巨蛛們甚至已經迫不及待的伸出了尖尖的口器,準備刺入獵物的身體內。

  此刻,雁城小子已經是嚇得渾身瑟瑟發抖,想不到自己參加雇傭軍,不但沒掙到錢,結果還會像飛蛾投網一樣,被蜘蛛們給吸食掉了,最後隻能剩下一張人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大清長江水師提督俠義之心油然而生,但聽得他大喝一聲,縱身飛起淩空揪住了雁城小子的衣領,用全力將其甩出,然後自己也跳出了圈外。

  雁城小子被重重的拋起,飛了一個弧線形,翻滾著騎在了西母寺圓塔上麵的暹羅大貓雕像之上……

  巨蛛們到嘴的獵物跑掉了,頓時一個個暴跳如雷,紛紛調轉屁股,將腹部的“絲疣”瞄準了吳老爺子……

  蜘蛛的腹部有六種腺體,稱為吐絲器,各種腺體產生不同類型蛛絲,腺體頂端有噴絲頭(絲疣),其上有數千隻小孔,噴出的液體一遇空氣即凝結成黏性強、張力大的蜘絲。蜘絲由一種絲纖朊蛋白質組成,就其特定的直徑來說,蛛絲的抗張強度比鋼絲還要大。

  褐色巨蛛們正準備射出蛛絲,忽然感覺到了地麵的震動,小石橋上“咚咚咚”跑過來了一隊人,衝在最前麵的正是馬丁少校,緊隨其後的是騎著孟加拉虎的崇笛。虎大師、盧太官、馮生以及幸存的乃頌差和另一名輕傷的緬甸撣邦士兵。

  褐色巨蛛頭上生有八隻眼睛,四隻晝眼,四隻夜眼,此刻見又來了如此眾多的獵物,頓時大喜,紛紛扯起了絲網,開始攔截新的獵物。

  盧太官一眼瞥見花園內的吳老爺子,趕緊扯開了嗓子喊了起來:“老祖宗,你怎麽到處亂跑?”

  崇笛。虎大師的鼻子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兒,同時看見了那一株株的無蕊食人花,急切的叫道:“小心!這食人花有毒氣……”

  “好臭……”馬丁少校皺起了眉頭。

  “噗通”一聲響,身後已經有人栽倒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399章



  混戰之中,鬼嬰沈才華橫空出世,本來他的體型就數倍大於那些小鬼,加之格鬥經驗豐富,心狠手辣,連連折斷幾名小鬼的手腳,還咬碎了兩個腦袋,雙目變得通紅,嘴角滴著鮮血,甚是恐怖。

  一名女小鬼趁小才華一個不留神兒,繞到他的屁股蛋後咬了一小口,然後急忙轉身就跑。沈才華勃然大怒,悶哼一聲拔腿就追,忽覺腳下一絆,原來是吸子筒不知何時滾來了自己的腳下,鬼嬰一把抱起吸子筒,步履蹣跚的追擊了上去。

  女小鬼在前麵沒命的跑,沈才華緊追不舍,他的鼻孔不住的在翕動著,嗅到那小鬼的身上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熟悉氣味兒,那是墨墨身上獨有的。這隻小鬼肯定是與墨墨在一起時沾染上的氣味,鬼嬰心中一熱,遂加快了腳步,追到近前時淩空一躍,劈手抓去……

  前麵是一條寬闊的小河,綠色的水麵倒映著一輪清月,那小鬼一頭紮進了水裏不見了,水麵上冒了一連串的氣泡和數圈漣漪。

  沈才華和吸子筒也跌落了小河中,吸子見水後迅速的張開了腹麵,鬼嬰從水裏爬上來,眉頭皺了皺,方才被那女小鬼咬了一口,屁股有點疼。

  月光下,吸子緩緩的在水麵上遊弋,鬼嬰的鼻子一麵嗅,一麵探頭朝水下張望著,河岸上種植著奇花異草,飄來淡淡的臭味兒。

  女小鬼始終沒有上來,這引起了沈才華的懷疑,想了想,他最終下決心猛吸了一口氣,按下了吸子頭,潛入了水中。

  河水竟然很深,而且光線很暗,感覺冰涼徹骨。鬼嬰睜開了眼睛,瞳孔放大,捕捉到了水底有一絲閃爍著的橘黃色光線。於是他操縱著吸子往那絲光亮遊去,待到近前發現了一個水下隧道,光線就是從那裏麵透出的,鬼嬰一扭吸盤,徑直奔那光亮潛去。

  幾十米的隧道盡頭向上看似一個水潭,仰望水麵如鏡,橘黃色的光亮正是從那上麵投射下來的,鬼嬰一拉吸盤,吸子悄無聲息的上浮了。

  兩圈漣漪過後,沈才華的小腦袋悄悄的緩緩伸出了水麵,兩隻瞳孔急劇的收縮著,鼻子中又嗅到了那熟悉的氣息。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堂,四周的牆壁上滿是金色的浮雕,木梁上垂下了十餘盞油燈,發出來柔和的橘黃色光芒。殿中央是一座兩人多高的方形雕花祭壇,四角上各蹲著一隻帶藍色斑點的短毛暹羅大貓,麵對著水潭的那兩隻暹羅大貓發現了沈才華,犀利的眼睛惡狠狠的盯住了他,那目光是綠瑩瑩的,詭異之極。

  祭壇頂上是彩色的蓮花瓣,中心端坐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小女孩,目光凝視,一動不動,她正是老祖的女兒——墨墨。

  “墨墨……”沈才華噙著眼淚爬出了水潭,忍著小屁股上的疼痛,蹣跚的朝祭壇走去。

  “喵嗚……”祭壇四角上蹲伏著的暹羅大貓頸後的鬣毛“呼”的乍起,咧開大嘴呲出白森森的犬牙,發出了如同嬰兒啼哭般的慘烈叫聲。

  沈才華一步步走近祭壇,無所畏懼的向上攀去。

  潭麵上的吸子眨了眨眼睛,感覺到了危險,於是自水裏縱身高高的躍起……

  四隻暹羅大貓眼中綠芒一閃,瞬間同時發動了攻擊,兩隻奔鬼嬰的左右手臂噬去,另兩隻張開血盆大口去咬他的兩條白嫩的小腿。

  沈才華癡癡的望著祭壇之上的墨墨,恍若不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吸子水淋淋的從天而降,勇敢的張開腹麵擋在了暹羅大貓的麵前……

  “噗噗噗噗”連續四聲響,暹羅大貓們的利齒噬入了吸子的皮肉,同時鋒利的尖爪抓進了吸子灰白色的腹麵,吸子悶哼不響的忍著劇痛,將腹麵圍攏過來,緊緊地包裹住了那四隻凶惡的短毛大貓,一百多個大大小小的吸盤按上去,如須的細針刺入了它們的體內,然後一同翻滾著跌落在了地上。

  四隻暹羅大貓拚命的扭動身體掙紮著,而吸子則竭盡全力的一點點勒緊腹麵,“喵……嘶嘶……嗚嗚……”暹羅大貓慢慢的麻木了,口中的吼叫聲也漸漸的變成了哀鳴。

  吸子傷的也不輕,腹麵已被噬咬和抓破,體液緩緩的流淌出來,但是為了保護小主人,它仍舊是咬緊牙關,渾身瑟瑟發抖的堅持著,兩隻失神的小圓眼睛對著才華吃力的眨了眨。

  沈才華此刻的心中隻有墨墨,烏黑的眼睛盯著蓮花瓣中端坐著的女嬰,爬到了祭壇上。

  “墨墨……”鬼嬰的口中喃喃的叫著。

  女嬰的眼睛依舊是茫然的向前凝視著,一點反應也沒有,沈才華伸出小手輕輕的搖晃呼喚著她……

  這座祭殿正是“西母寺”後堂,清邁行宮內最神秘詭異的地方,是整座行宮任何人都不得接近的禁區。

  此刻,西母寺正殿大堂上,站著一個纏頭赤足皮膚黝黑的老人,目光向前凝視著,口中含著一支紅色的血笛,腳下蹲著一隻巨型的暹羅大貓,足有一頭三四百斤大肥豬般大小,正虎視眈眈的盯著站立在對麵兩丈開外的寒生。

  大殿牆壁上懸掛著許多盞油燈,橘黃色的亮光映照著寒生雙唇緊閉,異常嚴肅的麵孔。

  寒生自發現嬰兒不見了,便睜開蠅眼,施展起癔症神功,穿房越脊在行宮內搜尋起來,最終找到了西母寺這裏,發現了這個纏頭赤足的老降頭師,他朦朦朧朧的認出來此人便是蒙拉差翁。炳。

  “蒙拉差翁。炳,你劫持的那個女嬰在哪兒?”寒生厲聲喝問道。

  蒙拉差翁。炳的目光呆滯,已不似在緬甸叢林裏時的一臉狡詰模樣,也沒有了精光四射的眼神兒,對寒生的問話也無甚反應。

  “蒙拉差翁。炳,你把女嬰藏在了什麽地方?”寒生慍怒的大聲喊道。

  老降頭師機械的伸出手來,扯去了腦袋上的白色布纏頭,血蚤如紅色血霧般的漫天鋪地的飛出。

  寒生穩穩的站立在大殿之上紋絲不動,他知道血蚤對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果然,那些血蚤在空中互相蹬踩著借力朝他飛來,但卻沒有一隻敢於靠近自己的身體,都忌憚的遠遠避開了,然後翻滾著出了西母寺山門。

  這時,西母寺外麵的奇花叢中,傳來了“噠噠噠……”一連串紊亂的衝鋒槍響,期間夾雜著人類痛苦的慘叫聲音……

  馬丁少校驚訝的發現月光下,有好多巨型蜘蛛拉抬著蛛絲大網朝他們圍攏而來,遂端起了烏齊衝鋒槍,可是此刻卻感到渾身極度的疲憊,腿腳發起軟來。

  “接住!趕緊吃下去……”崇笛。虎大師高聲叫道,扔過一粒“屍油丸”來,同時又朝著盧太官以及馮生和士兵們接連拋去幾粒。

  馬丁少校雖沒聽懂崇笛。虎老和尚的話,但卻也看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伸手接住那枚藥丸塞進了口中,一股濃烈的人體汗酸味充斥了滿嘴,令人作嘔,但奇怪的是精神立時為之一爽。

  “噠噠噠……”他手中的烏齊衝鋒槍開火了,如狂風暴雨般的9毫米彈頭無情的撕裂了褐色巨蛛圓鼓鼓的肚子,肢腳橫飛,漿液流了一地。

  馮生和乃頌差接到並吃下了屍油丸,手中的槍支也對著巨蛛開起火來,而那名原本已受傷的緬甸撣邦士兵在此之前便已倒地,即時便有七八隻褐色巨蛛將蛛網罩在了他的身上,隨即七八根手指頭粗細的尖狀口器紛紛刺進了他的身體,注入的毒液在迅速溶解著血肉與內臓,然後一起往回吮吸起來,那兵士發出陣陣淒厲的慘叫,眼瞅著他的身子漸漸的幹癟了……

  吳老爺子重又加入了戰團,但聽得“噗噗”掌聲起處,褐色巨蛛紛紛肚破腸流,倒斃於地。

  這一場血腥的人蛛大戰結束了,數十隻褐色巨蛛全軍覆沒,蛛屍躺滿了一地,黃褐色的黏液一汪汪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腥氣。

  雁城小子在塔頂上無力的抱著暹羅貓雕像的脖子,盡力不使自己摔下去,“我在這裏……”他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就在這時,月光下,一團血霧飄出了西母寺的山門,直朝著驚魂未定的眾人飛來。

  “血蚤!”崇笛。虎老和尚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喊道,“快!快放陰虱!”

  乃頌差聞言匆忙解開盛有陰虱的布袋,一使勁兒將其全部倒出來灑了一地,清涼的月光下,白色的陰虱開始緩慢的蠕動了起來。

  空中飛行著的數萬隻血蚤嗅到了陰虱的氣味兒,一股腦的撲將下來,爭先恐後的扒到陰虱的身上,瘋狂的吸食其體液來。

  崇笛。虎大師緊張的盯著那些醜陋的小生物們在自相殘殺著,“快,快點吸呀……”他嘴裏不住的輕聲催促著。

  大降頭師蒙拉差翁。炳培養的那些震懾整個中南半島的血蚤,最後一個個躺倒在了陰虱的身旁,中毒死去了。

  “老衲終於鏟除了血蚤!老衲贏啦……”崇笛。虎大師興奮得張開了雙臂,仰望著夜空,高聲呐喊著,聲音傳出很遠很遠。

  “放我下來……”暹羅大貓雕像上麵,雁城小子微弱的呼喚著,終於堅持不住,從上麵一骨碌兒滾落了下來。

  吳老爺子“哼”了一聲,伸手將其接住,順手扔在了地上。

  “蒙拉差翁。炳一定就在這座寺廟中!”崇笛。虎大師指著血蚤飛出來的那道山門說道。

  “包圍這所寺廟。”馬丁少校一揮手臂,帶頭衝進了西母寺。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0章



  “蒙拉差翁。炳,你為什麽不說話?”寒生望著他狐疑的問道。

  老降頭師蒙拉差翁。炳伸手除下白麻布袍,露出半邊黑色的紋身上體,然後高揚起雙手,口中喃喃誦道:“曬亞灑……”

  “你說什麽?”寒生皺了皺眉頭。

  “吐匡,吐他昆曬,亞賞,拍,拍……”蒙拉差翁。炳仰天念道。

  寒生驚奇的看到蹲伏著的那隻巨型大貓渾身打了個機靈,頓時雙眸綠芒暴射,如鬼魅一般,碩大的腦袋昂起,“喵……”的嘶鳴一聲,肥胖的腰部驟然弓起,裹挾著一股腥風朝寒生撲來。

  寒生的蠅眼望過去,隻見那大貓正緩慢的朝著自己撲來,口中還滴著口涎……

  “寒生,危險!”西母寺門口傳來了驚叫聲,寒生回頭看了下,見是崇笛。虎大師,身旁站著馬丁少校和盧太官等人。

  當寒生再回過頭來的時候,那大貓的兩隻大利爪已經近在咫尺了,他趕緊側身閃過到了一旁。

  “友!”崇笛。虎大師一拍孟加拉虎頭,那虎友聞言“嗷”的吟嘯了一聲,衝著暹羅大貓迎上。

  “虎友”是一頭強壯的孟加拉虎(又稱印度虎),體色土黃,身上有一係列狹窄的黑色條紋,黑色耳背,從頭至尾身長約3米,體重約有500餘斤。

  暹羅巨型大貓則像是一頭大肥豬,體重也達三四百斤,雖然同屬於食肉性動物,但野性則遠不及“獸中之王”的孟加拉虎了。

  古人雲:一吼二撲三剪尾。這“虎友”也不例外,先是狂吼一聲,足以震懾心魄,而對麵的暹羅大貓同屬貓科動物,竟也不甘示弱的吼了起來:“喵……”,氣勢則遜色了很多。

  緊接著兩隻龐然大物相對著同時一撲,暹羅大貓在下,孟加拉虎在上錯身而過,俱自豎起了尾巴,如鋼鞭一樣“乒乒乓乓”的交起手來。

  “虎友”的尾巴明顯的又粗又硬,隻得幾剪,便將暹羅大貓的尾巴骨打斷了,然後縱身後躍,倒騎在了它的後背上,“喀嚓”一口,咬去了暹羅大貓的連著尾巴的半拉屁股……

  “喵喵……。嗚嗚……”這隻變異的暹羅大貓終支持不住,轟然倒下了。

  馬丁少校將烏齊衝鋒槍一舉,高聲喝道:“蒙拉差翁。炳,趕快交出女嬰!”

  老降頭師恍若不聞,依舊不予理睬。

  寒生實在氣急,上前一把揪住老降頭師,卻覺手上有異,自己竟然輕易的將其拎了起來,蒙拉差翁。炳的分量還不及鬼嬰沈才華重呢。

  崇笛。虎大師也似乎看出來有些不對勁兒了,忙近前細瞧,最後瞠目結舌的驚訝道:“他不是蒙拉差翁。炳!”

  西母寺內堂,吸子喘息著緩緩的將腹麵伸展開來,那四隻暹羅貓已經變成幹癟癟的屍體,它們的體液被那百餘隻吸盤榨幹了。

  祭壇上,沈才華呆望著麵無表情的女嬰,嗅著那熟悉的體味兒,不明白墨墨為什麽不理睬他,自己可是曆經千辛萬苦才找到這裏的啊。

  “墨墨,我們回家去……”沈才華噙著熱淚,張開雙臂緊緊地摟抱住了女嬰。

  女嬰伏在才華的肩頭,不易察覺的悄悄張開了小嘴,露出來那兩排尖厲的小白牙,突然間“喀嚓”一口,咬住了沈才華的脖頸,鮮血順著她的齒間汨汨流出……

  “墨墨……為什麽……”驚愕的沈才華依舊摟抱著女嬰,沒有推開她,也沒有鬆開自己的手,隻是感到萬分的驚詫和委屈。

  女嬰的牙齒繼續向內咬合著,並用力的在吮吸,溫熱的血液緩緩的流入她的口中……

  大殿之上,寒生正疑惑的盯著拎在手中的老降頭師,他不是蒙拉差翁。炳?可是自己明明是認得他的啊……

  “大師,您怎麽就能肯定他不是蒙拉差翁。炳的呢?”寒生狐疑的問道,乃頌差在一旁做著翻譯。

  “他是陰相人。”崇笛。虎大師躊躇著說道。

  “‘陰相人’?那是什麽?”寒生不解的問道。

  崇笛。虎大師遂解釋道:“這是一種極高深的降頭術,據說在吞武裏王朝時就已失傳,距今已有兩百多年了,沒想到老衲今日竟然親眼見到了,這所謂的‘陰相人’並不是真身,但可以替代真身進行修煉。”

  “那蒙拉差翁。炳的真身在哪兒?”寒生急切的問道。

  “一般要在恰好500公裏之外的某個地方,太近受幹擾,太遠又無法進行控製。”崇笛。虎大師說道。

  “真是世風日下啊,小小的嬰孩竟然如此的放蕩不羈!”就在這時,內堂裏突然傳出飛僵吳老爺子的怒斥之聲。

  原來這老爺子見老虎和大貓打架,感覺索然無趣,於是自己信步繞到了大殿後麵的內堂,一眼便瞥見了在高高的祭壇上,光屁股的沈才華竟然摟住了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嬰正在非禮,於是義憤填膺的大聲吼了起來。

  大殿上的寒生聞言一愣,遂一個箭步衝進了內堂,眼前的景象卻令他大吃一驚……

  祭壇之上,雪白的蓮花瓣上斑斑血跡,鬼嬰沈才華無力的斜倚在墨墨的身上,而女嬰卻眼冒綠光,凶殘的噬咬著小才華的脖子,不住的在瘋狂吮吸著,那女嬰墨墨的齒縫和嘴角,鮮紅的血液正在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1章



  崇笛。虎大師對寒生講起了“陰相人”的來曆。

  1767年12月,披耶達信,原名鄭信,祖籍廣東澄海縣,是年三十三歲,被擁戴為暹羅國王,建都吞武裏,史稱吞武裏王朝,鄭信也因此被稱為“拍昭恭吞武裏”。

  原阿瑜陀耶王朝的一個封建主,假和尚枋長老私下反抗吞武裏王朝,他的手下有一支臭名昭著的紅袈裟軍隊,名為和尚,卻飲酒吃葷,娶妻宿娼,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鄭信派披耶披差和汶嗎以陸路,自己率水軍溯河而上,攻下了那空沙旺城。枋長老見大勢已去,便逃到暹羅北部的清邁投靠了緬甸人。

  1770年11月,吞武裏皇朝統一了全暹羅,將軍披耶披差在清邁行宮擒住並處死了枋長老,不過被殺的隻是一個陰相人,而枋長老的真身卻從此下落不明,失蹤了。這是暹羅曆史上有記載的最後一個“陰相人”,以後的兩百年間,“陰相人”再也沒有出現過,整個泰國的降頭界,均認為此種法術自吞武裏王朝便已經失傳了。

  “如此說來,這蒙拉差翁。炳竟然懂得兩百年前枋長老的‘陰相人’巫術。”寒生若有所思道。

  “是啊,若是這樣,的確是太可怕了。”崇笛。虎大師憂心忡忡的說道。

  寒生想了想,遂又問道:“大師,這‘陰相人’雖是身體極輕,但看上去也是血肉之軀,它們到底還是不是人呢?”

  大師苦笑了一下,說道:“它們不是人,而是屍體。”

  “屍變?”寒生想起了中原有十八種屍變,這“陰相人”不知是屬於哪一類。

  “‘陰相人’巫術早已失傳,但老衲略有耳聞,據說降頭師發現身材相貌相似之人,便將其毒殺,然後七日之內塗抹一種特殊的屍油,並經過入魂、起屍等程序,具體的做法就不得而知了,其後真身可以命‘陰相人’替代自己進行修煉,而真身則於五百公裏外遙控。”崇笛。虎大師解釋說道。

  “大師,據您所言,這‘陰相人’就如同一個替身,那有什麽辦法能夠順藤摸瓜的找到五百公裏以外的真身呢?”寒生焦急的問道。

  崇笛。虎大師思索著緩緩說道:“據說‘陰相人’練功時天眼必須望著真身的方向,如此才能進行遠距離信息的交流,以現代人來說,大概屬於某種磁場遙感作用吧。”

  寒生點點頭,抬眼望著祭壇上的蓮花座,手一指說道:“大師,方才我進來時,女嬰的麵部是朝著這個方向的。”

  崇笛。虎大師看了看,略一沉吟道:“正南麵稍偏東少許,五百公裏之外……那是曼穀。”

  盧太官指著“陰相人”墨墨說道:“這兩個假身怎麽處理。”

  崇笛。虎大師一咬牙說道:“必須處死,否則它們繼續練功,會增加真身的邪惡功力,等我們找到蒙拉差翁。炳時,就更加難以對付了。”

  “可是老祖的女兒……”寒生眼睛望著那個酷似墨墨的“陰相人”女嬰,不無猶豫的說道,他實在是不忍這樣做。

  “殺了她,本身她就是一具行屍走肉,隻有這樣才可以避免女嬰的真身變成一個邪惡的降頭師,請不要再猶豫了!”崇笛。虎大師斷然說道。

  “陰相人”墨墨眼中閃過一絲狡詰的綠光,隨即淚水流淌了出來,萬分委屈的目光投向了寒生。

  寒生的心不由得就是一酸。

  “友……”崇笛。虎大師見寒生仍是優柔寡斷的神情,右手猛地一拍孟加拉虎頭,發出了殺戮的指令。

  “呼”的一聲,虎友張開了血盆大口,迅雷不及掩耳的撲了上去……

  “陰相人”墨墨見事不妙,驚慌失措的扭頭就跑。

  “喀嚓”一聲,鮮血四濺,女嬰已經被咬成了兩截……

  寒生懷中抱著昏迷不醒的小才華,默默地看著女嬰的斷成兩截的屍身,心中酸楚之極。

  女嬰的上半截身子躺倒在寒生的腳下,但是仍艱難的抬起頭來,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極怨毒的眼神兒,嘴巴張開,兩排滿是血汙的牙齒衝著寒生恐嚇的張合了幾下,然後雙唇一閉,死去了。

  寒生深深地歎了口氣,俯身來到了奄奄一息的吸子身旁,查看它的傷勢,那吸子隻是無力的眨了眨眼睛。

  在吸子灰白色的腹麵上露出了四個大洞,旁邊還有一道道暹羅貓利爪抓破的傷痕,吸盤也有破損,體液仍在緩緩的滲出。

  寒生重又開啟了青花瓷瓶,將“汗青”液塗抹在了吸子的傷口處,隨著淡淡的青霧冉冉升起,破損的腹皮開始在慢慢的生長愈合著……

  “簡直太神奇了!”崇笛。虎大師驚歎不已的說道。

  “它的傷勢太重,恐怕不能再與我們同行了,隻有回到它熟悉的家鄉恩梅開江裏麵,還有活命的一線希望,”寒生輕輕的說著,他深知吸子筒絕不能夠再在陸地上顛簸了,“需要盡快的送它回緬甸去。”寒生小心翼翼的將吸子卷了起來,也抱在了懷裏,吸子感激的眨著眼睛。

  眾人走出內堂,來到了大殿上,馮生和雁城小子正持槍看守著那個蒙拉差翁。炳的“陰相人”。

  “友……”崇笛。虎大師輕聲說道,遂一按虎頭,那孟加拉虎縱身撲上,同樣將那個紋身的“陰相人”咬為兩段。

  盧太官見行宮內的事情已經解決,於是對馬丁少校說道:“馬丁隊長,可以叫直升機過來了。”

  馬丁少校點點頭,掏出那台越戰時期的美軍摩托羅拉PRC-6野戰步話機,撳下開關呼叫待命於10公裏之外的布萊爾,命令直升機立即起飛,直接趕來行宮接應。

  十分鍾後,夜空中響起了馬達的轟鳴聲,UH-1D直升機緩緩的降落了。

  直升機載上活著的救援隊員們起飛了,遵照寒生的意思朝著西北方向的緬甸而去,吸子雖然不是人類,但它屢次救了才華,有情有義,隻要有一線希望,寒生就希望它能活下去。

  “哇,終於脫離危險了。”大鸚鵡嘟嘟鬆了口氣說道。

  直升機橫穿因他暖山區,越過了泰緬邊界的薩爾溫江,進入了緬甸境內,然後調頭向北朝著密支那方向飛去。

  飛機上,寒生坐在那兒一言不發的沉思著,懷裏緊緊的抱著沈才華和吸子筒。

  這一仗,盡管消滅了一些小鬼和降頭師,但是盧太官的九名雇傭軍中也死了四名隊員,最終也沒有救出墨墨,甚至連女嬰和蒙拉差翁。炳的真身都沒見到,這個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終止‘愛麗絲’行動。”寒生突然開口說道。

  “什麽?終止行動?”盧太官愣道。

  寒生堅毅的說道:“必須終止救援行動,我們的損失太大了,這四名隊員也都有家屬親人,不能為救一個嬰兒再死人了。”

  “寒生,這雇傭軍,就是刀口上舔血的工作,要麽得到一大筆錢,要麽丟命,這一點他們都十分清楚,而且都已經簽了合同的。”盧太官解釋說道。

  “可那四個來自南越、緬甸和泰國的青年都是鮮活的人啊……”寒生愁眉苦臉的說道,“終止吧。”

  盧太官躊躇著將寒生的話轉達給了馬丁少校聽,馬丁猶豫了下,沉吟著說道:“盧先生,寒生說的不錯,曼穀是泰國首都,我們的直升飛機和槍支武器都不能夠在那裏使用,雇傭軍目前在中南半島的北部山區裏還可以偷偷的活動,若是在首都曼穀,那危險性可就太大了。‘愛麗絲’行動可以告一段落了,隻不過還有那50%的傭金……”

  “馬丁少校,傭金我會百分之一百的照付,好吧,我同意終止救援行動。”盧太官想了想,最後也隻得無奈的說道。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尖嘯聲劃過夜空。

  駕駛艙裏,布萊爾嘴裏高聲罵道:“媽的,緬甸空軍的噴氣戰機!”

  馬丁少校聞言大吃了一驚,急忙回到駕駛艙,朝夜空中抬頭望去,月光下,一架銀灰色的小型噴氣式戰鬥機已經飛到了UH-1D直升機正前上方。

  無線電通話器裏傳來了幾句緬甸語,口氣嚴厲。雲深無跡

  馬丁少校抓過話筒,用英語說道:“請講英語,請你們用英語通話。”

  通話器中傳來了生澀的英語命令聲:“UH-1D直升機聽著,你們已經侵犯了緬甸領空,現在命令你們立即迫降密支那機場,重複一遍,你們已經侵犯了緬甸領空,命令你們立即迫降密支那機場!”

  馬丁少校撳下按鈕平靜的回答道:“這裏是美軍第229直升機突擊大隊,重複一遍……”

  “胡說!越戰早已經結束了,美國大兵都滾回了老家,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對方不耐煩的嗬斥道。

  “我是美國陸軍騎兵第一師第229直升機突擊大隊馬丁少校,請你說話注意禮貌。”馬丁少校一麵說著,一麵示意布萊爾降低飛行高度。

  “噠噠噠……”對方晃動了下翅膀,幾串曳光彈掠過直升機的一側,發出了警告。

  布萊爾望了下馬丁,無奈的說道:“馬丁,這是一架中國製造的殲6噴氣戰機,它有三門航炮,兩枚空空導彈,航程達兩千公裏,我們鬥不過的……”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2章



  “布萊爾,趕快下降,鑽山溝,做機動規避飛行。”馬丁少校把牙一咬,匆匆命令道。

  布萊爾一推操縱杆,UH-1D直升機一頭紮下,直奔一條狹長的山穀飛去。

  “UH-1D直升機聽著,我們奉命擊落你們,嘿嘿……”無線通話器內傳來殲6戰機機師得意的笑聲。

  “噠噠噠……”一連串的密集的機關炮自後上方掃射了過來,噴氣機發出刺耳的尖嘯聲掠過上空。

  布萊爾是作戰經驗豐富的直升機機師,他猛拉操縱杆,直升機向右側身閃避,躲開了密集的彈雨,饒是如此,仍還是有兩發20毫米機關炮彈擊穿了直升機的機身,撕掉了左側的機艙門,寒冷的空氣“呼”的灌進了艙內。

  “有人被擊中了!”馮生尖聲吼叫了起來。

  寒生急忙將懷中的嬰兒和吸子筒遞給了馮生,低頭查看,身旁的那名泰籍士兵後頸已經被洞穿撕裂,即時已經斃命。

  “馬丁少校,我們投降吧,不然會機毀人亡的!”盧太官匆匆用英語大聲叫喊道。

  “大膽!本提督在此,什麽人竟敢無此無理?”飛僵吳老爺子拍案而起,將腦袋伸出了機艙門,高聲的對著夜空訓斥道。

  “危險!老祖宗,你快點進來……”盧太官著急的喊道。

  “告訴你們,本提督也是有火槍的……”吳老爺子氣呼呼的從後背上取下了那支單兵肩式SA-7薩姆導彈,一隻手勾住艙門,大半個身子探出,肩扛著發射器,望著掠過的戰機,一隻手摳著扳機吼道。還沒等低下腦袋瞄準,機身忽的一顫,不由得手指一緊,“轟”的一聲巨響,一股炙熱的火焰向後噴出,一枚SA-7地空導彈“嗖”的發射了出去……

  老爺子嚇了一跳,把持不住,那支發射架從肩上彈開,墜落到空中去了。

  殲6噴氣式殲擊機,是仿蘇製米格19戰機,最大航速1490KM,轉彎半徑較大。當那位緬甸機師自豪的掠過美製UH-1D直升機的上空,扭頭瞥了一眼,發現這架走投無路的UH-1D直升機中部艙門處火光一閃,竟有一枚導彈尾隨飛來時,頓時嚇得汗毛豎起,急忙猛蹬方向舵,向右急轉,然後將油門推到了最大……可是薩姆導彈由雙推力固體發動機推動,飛行速度可達2馬赫,相當於2448KM的時速,遠超米格機,這枚紅外製導的薩姆-7導彈很快的追上了它,從尾部鑽入了機身,三公斤的戰鬥部爆炸了,隨著一聲巨響,整個米格機的機尾被掀掉了,噴氣戰機迅即進入螺旋狀,墜下了夜空。

  “Yes!”馬丁少校舞動著拳頭,興奮地大叫起來。

  布萊爾鬆了一口氣,駕駛著直升機沿著山穀飛行。

  “下麵就是緬北的恩梅開江了。”布萊爾輕聲說道。

  清涼的月色下,UH-1D直升機像一隻巨大的黑鳥緩緩的降落在了江岸上,布萊爾關閉了油門,螺旋槳停止了轉動。

  寒生抱著吸子筒跳下了艙門,走到了水邊上,輕輕的將吸子筒放在了冰涼清澈的江水中。

  “才華,才華,快醒醒,恩梅開江,起源於中國西藏東南部,流經雲南稱獨龍江,是伊洛瓦底江的正源。”大鸚鵡嘟嘟對著鬼嬰的耳朵大聲叫道。

  “墨墨……吸子……”沈才華幽幽醒轉,輕聲呼喚著。

  馮生抱著他一聲不響的走到江邊。

  “吸子,這是你的家鄉恩梅開江,謝謝你多次救了我們,可是你和才華必須得要分手了。”寒生說著,眼眶有些濕潤。

  “我要吸子……”沈才華睜開眼睛,伸出手來。

  寒生接過嬰兒,蹲在水邊,讓沈才華的小手撫摸著吸子筒,口中柔聲說道:“才華,吸子必須回到恩梅開江裏療傷,等它完全好了以後,我再帶你來看它。”

  吸子緩慢吃力的伸展開腹麵,可以看到被那些暹羅大貓咬破的傷口已經長出了嫩肉,但其體液流失太多,仍是非常的虛弱。

  鬼嬰流淚了,小手摩挲著吸子灰白色的腹麵,抓著吸盤久久不鬆手……。

  吸子眨了眨眼睛,似乎也淚水盈盈,最後望了一眼小主人,慢慢的沉入了江中,水麵上留下了幾圈漣漪,隨即漸漸的散去了……

  鬼嬰十分傷心地“嗚嗚”哭了。

  寒生站起身來,對盧太官說道:“盧先生,你為寒生所做的一切,大恩不言謝,我們就此分手,日後自有相見之日。”

  “你……要留在此地?”盧太官詫異的說道。

  “是的,才華的傷勢禁不起折騰,我會帶他去甘拜迪的山寨靜養數日,那兒是原國民黨九十三師控製的地盤。之後,我會帶才華去曼穀尋找墨墨,人少可能會更加方便些。”寒生解釋說道。

  崇笛。虎大師走上前來,合掌道:“老衲在曼穀等你。”

  寒生還禮,恭敬地說道:“有大師相助,那是最好不過了。”

  “九十三師?”雁城小子聞言熱情的插話說道,“我就是九十三師的,那兒的情況我最熟啦,小子願意和你同行。”

  寒生推辭不過隻得應允了,他轉身對馮生歉意道:“馮生,我有件事想請你辛苦一趟。”

  “請說吧。”馮生幹脆的答道。

  “想請你回去婺源一趟,告訴蘭兒和山人叔叔,寒生還要到曼穀一行,一旦找到墨墨後就會即刻回家的,讓他們別擔心。”寒生說道。

  “好,我去,然後就在南山村等你回來。”馮生應允道。

  “不用等了,你出來了這麽久,也該回家了。”寒生握住他的手,感激的說道,他不想再讓馮生冒風險為自己奔波了,人家畢竟是國家幹部,不似自己一介村夫草民。

  布萊爾啟動了馬達,巨大的螺旋槳緩緩轉動起來,UH-1D直升機起飛了,載著盧太官的雇傭軍朝著泰國邊界而去,漸漸的消失在了夜空裏。

  靜寂的山林,清風徐徐,惟見江心月白。

  寒生懷裏抱著沈才華,雁城小子挎著那支烏齊式衝鋒槍,嘟嘟在盤旋在頭頂上,一行人默默地沿著恩梅開江岸朝著甘拜迪小鎮走去。

  黎明時分,寒生一行終於來到了阿明家的山寨。山坳中霧氣藹藹,高大茂密的毛竹林中有早起的幾頭黃牛在啃食著剛剛破土的竹筍,晨曦間隱約見到一幢幢的高腳竹樓,寨子中間的那條小溪依舊在淙淙流淌著,令人感到山野間的愜意恬適。

  竹樓門“嘎吱”一聲開了,阿明伸著懶腰走了出來,一眼瞥見寒生愣了一下,隨即欣喜的叫喊了起來:“寒生大哥!是你呀……”

  寒生微微一笑,道:“阿明,你好啊,老爹的身體痊愈了麽?”

  “啊!是神醫老表回來了!”阿明的父親聞聲出門,笑嗬嗬的望著寒生。

  “快進屋來,”阿明高興地拉著寒生說道,“爹爹全好了,還能上山打獵了呢。”

  老爹見到寒生異常歡喜,拉著他的手不放,忙吩咐阿明生火做早飯。寒生摸了摸老爹的手腕,經絡血脈十分暢通,身體狀態良好。

  “這位是……”老爹望著雁城小子說道。

  寒生替他們雙方介紹了一下。

  “我也是九十三師的後代,家住在美斯樂。”雁城小子說道。

  “哦,在金三角師部,那裏還有一些從家鄉一起出來的老表呢。”老爹說著熱情的沏上了茶水。

  大鸚鵡嘟嘟站在床頭上望了望大家,嘴裏自言自語的嘟囔著:“哦,原來是種鴉片的九十三師啊……”

  寒生將沈才華放在了床上,輕輕的蓋好被子,讓他睡去,然後坐下來,對老爹講述了此行的來意。

  “沒問題,這兒就是你們的家,想住多久都沒有關係,隻是你和孩子隻身去曼穀尋親,不會有危險吧?我可以讓阿明叫上一隊人馬與你同去。”老爹擔心的說道。

  寒生謝絕了老爹的好意。

  時間不長,小芹和她爹楊慕貧也聞訊趕來了。

  “小老表,那半部青囊葬尺經有沒有研究點端倪出來?”楊慕貧嗬嗬笑著詢問道。

  “嗯,”寒生想了想,便如實的說道,“楊叔叔,那半本《葬尺經》我暫時還是看不懂,隻能慢慢去琢磨了。”

  楊慕貧悵然道:“這也難怪,自先祖楊筠鬆未破解完便撒手西歸,曆代恐已不會再有人能解得開了……”

  鬼嬰沈才華似乎就行……寒生心中尋思著,但是並沒有說出口。

  接下來的幾天裏,失血過多的沈才華慢慢的恢複了體能,在此期間,寒生帶他到山林間捉了頭麋鹿,讓其飽飽的吸食了一些鮮血。

  鬼嬰不能永遠這樣,他應該恢複正常人的飲食習慣才是,寒生苦苦思索著,用什麽特殊的療法才能做到呢?

  這天的清晨,寒生帶著沈才華、嘟嘟和雁城小子告辭了阿明父子以及楊慕貧父女,出發前往泰國首都曼穀。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3章



  黑澤等人一直都沒有在南山村露麵,數日以來,吳楚山人的心始終是忐忑不安,不化骨茅一噬也未有離開,就在新建的茅草房裏暫且住了下來。每到夜裏,便與吳楚山人把酒言談,說些個前朝軼事,倒也樂不思蜀。

  耶老又去花生地裏捉了些體格健壯的蛐蛐,算下來已有數百隻之多,每天食量驚人,可是毛屍究竟去哪兒了呢?耶老連日來簡直是寢食難安。

  是夜,一輪明月高懸,山人與茅一噬坐在院子裏賞月飲酒,蘭兒則默默地坐在門檻上,眼望著皎潔的明月,一縷淡淡的相思縈繞在心頭……唉,寒生,月亮又圓了,可是你現在人在哪兒呢?你和才華找到墨墨了麽?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耶老悄悄地坐在了蘭兒的身旁,口中低吟道。

  蘭兒瞪著兩隻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天空,幽幽歎息道:“耶老,你說他在哪兒呢?”

  耶老也是兀自悵然不已:“是啊,毛屍,你究竟跑哪嘎達賣呆兒去了呢……”

  “毛屍?”蘭兒一愣。

  耶老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出了院子,獨自一人在月亮地裏溜達著。

  “我說耶老哎,咱們什麽時候回關東啊?”老翠花趴在耶老背上說話了,語氣頗為不滿。

  “老翠花,你又睡醒啦?等老衲找到毛屍,喂她吃了蛐蛐,然後問清楚她是誰?還有,黃老爺子哪兒去了?完了我們就回黃龍府,不然這輩子都要想破腦袋的。”耶老回答道。

  老翠花歎了口氣,說道:“那你要等到什麽時候?那毛屍要是再也不來了呢?”

  “是啊,”耶老一拍腦袋,急道,“萬一那毛屍要是真的不來了,豈不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不行,我得去找她。”

  “就是嘛,你拎著蛐蛐籠子,我們去找她問個明白。”老翠花慫恿耶老道。

  耶老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溜達著回到屋裏,悄悄地將蟋蟀籠子藏在身後,溜出了後門。

  “我們到哪兒去找毛屍呢?”耶老撓了撓頭皮,又犯了難。

  “先去埋毛屍的太極陰暈那兒吧,興許那毛屍又回去了呢。”老翠花建議道。

  “說的也是。”耶老躡手躡腳的繞行了半個村子,走上了通往南山靈古洞的那條小路。

  寂靜的夜空,明月高懸,清涼如水,耶老興致勃勃的穿過了那片竹林,烏鴉們隻是探頭瞥了他一眼,未予理睬。

  耶老一貓腰,鑽進了灌木叢,來到了太極陰暈前。

  清涼的月光下,太極陰暈內的土坑仍在,這還是那天夜裏耶老偷偷挖毛屍所留下的。

  “老翠花,毛屍沒有回來。”耶老瞅著空蕩蕩的穴坑,失望的說道。

  “是哦,毛屍沒有回來,山人說她是被日本鬼子給抓走了,不會是帶去日本了吧?”老翠花分析道,心想最好是這樣,如此便可以回關東老家了。

  “日本人要毛屍做什麽?嗯,肯定是發現了毛屍生的十分俊俏,所以才……”耶老失意的嘀咕道。

  “噓……有人來了,就在山洞那兒……”老翠花悄聲提醒說道。

  耶老輕輕的撥開灌木叢,朝靈古洞方向望去。

  月光下,一個衣衫襤褸、禿腦瓜頂的人正在躡手躡腳的從山洞口裏走出來,看樣子十分的警覺。

  “毛屍?”耶老認為在深更半夜出現於荒山野嶺之中的,出了毛屍還能有誰呢?而且竟然還穿了件破衣裳……

  耶老高高興興的舉起了蛐蛐籠子,從灌木叢中走出,口中呼喚著:“毛屍……毛屍哎……”

  那禿頭之人冷不丁見到耶老的突然出現,不由得嚇了一跳,遂借著月光仔細的上下打量著身形幹癟的耶老,詫異的說道:“你的,什麽屍的幹活?”

  竟然是女人的聲音,毛屍不就是女的麽?耶老心中一熱,趕緊走上前兩步,也反複的打量著禿頂女人,發現她頗有些姿色,雖然此女頭發以及眉毛都沒有,但是比起老翠花來還是要好看多了。

  “咦,毛屍怎麽會說話了?好像是日本話呢?老衲知道了,毛屍原來是個日本人!”耶老發出一連串的疑問後,終於做出了肯定的推斷。

  “我的,毛屍的不是,わたしは良子です。”禿頂女人正色道。

  “笨蛋耶老,她不是毛屍,這個無毛怪女人一定是吳楚山人說的,是和那個日本鬼子黑澤一夥的。”老翠花已經隱身到了耶老的體內,話音直接傳到了他的耳鼓裏。

  耶老半信半疑,但仍舊笑眯眯的看著這個女人。

  良子的鼻子在輕輕翕動著,她發現麵前的這個幹癟老頭竟然是一具有陳年老屍,於是腹中立馬饑腸轆轆起來。

  “你的,很英俊的,什麽的名字……”良子看出耶老目光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愛慕眼神兒,結結巴巴的說著生硬的中國語。

  “耶老,老衲的名字叫耶老,老衲真的很英俊麽?”耶老欣喜的問道。

  “她是騙你的……”老翠花在體內善意的提醒耶老道。

  “接吻,你的願意?”良子拋了個媚眼過來,腰姿扭動風情萬種的柔聲問道。

  “接吻?”耶老愣了一下,茫然道,“接吻是什麽?”

  “就是親嘴兒,笨死了。”老翠花脫口而出,但隨即便後悔了。

  “親嘴兒呀,老衲樂意之極。”耶老聞言頓時感到腦袋裏暈乎乎的,懵懵懂懂的迎向了那女人,大有一種慷慨赴難的豪情。

  良子心中尋思道,哼,這是你自尋死路,讓我得以品嚐到這中原的陳年屍氣。

  耶老難為情的閉上了眼睛……

  良子陰笑著將自己的嘴唇用力的按了上去……

  “住手!”耶老的身後突然傳來了斷喝聲。

  耶老嚇了一個機靈,趕緊睜開了眼睛回頭望去……月光下站著兩個人,正是吳楚山人和不化骨茅一噬。

  “老衲,隻是……”耶老漲紅了臉,扭扭捏捏的嘟囔著。

  吳楚山人犀利的目光盯住了良子,詫異的說道:“你們終於出現了,黑澤呢?還有,你的頭發和眉毛呢?”

  良子氣憤的望著吳楚山人,不屑的罵道:“中國的蝙蝠,良心大大的壞了。”

  山人聞言哈哈大笑:“原來是陰蝠們幹的,如此說來,你們帶著毛屍躲進了靈古洞裏。”

  “這個東洋陰人就是老弟所說的那個劫持毛屍之人麽?”不化骨茅一噬問吳楚山人道。

  “正是,”山人回答著,隨即轉向耶老責備道,“耶老,好在蘭兒發現你溜出了後門,告訴了我們,否則今夜你命休矣。”

  耶老低下了頭,囁嚅道:“老衲以為她是毛屍呢。”

  “你想非禮毛屍麽?唉,色子頭上一把刀啊,千年皮屍亦不能幸免……”老翠花幽幽歎息道。

  良子仰起鼻子嗅了嗅,心下尋思道,這新來者又是一具中原的陳年老屍,氣味真的是十分的純正。

  想到此,良子於是嫵媚的一笑,眼中秋波蕩漾,口中嚶嚶說道:“你的,很英俊的……”

  不化骨茅一噬兀自解開紐扣,開始脫衣服和褲子。

  “茅兄,你這是……”吳楚山人驚訝的問道。

  “待老夫剿滅了這東洋陰人。”茅一噬大義凜然的說道。

  “且慢,我們先不要殺她,讓她帶路找到毛屍。”吳楚山人連忙勸阻道。

  良子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些人的敵手,於是猛然轉身,撒腿就往靈古洞內跑去。

  茅一噬身形一弓躍起,口中發出淒厲的“喵喵”叫聲,如影隨形,從後麵淩空掐住了良子的脖子……

  “毛屍在哪兒?”吳楚山人上前厲聲喝問道。

  良子鼻子“哼”了一聲,不答。

  茅一噬手上加力,良子的頸骨“哢哢”爆響,眼淚水都流了下來,最後實在是熬不住了,隻得說道:“裏邊的,山穀裏的幹活。”

  “臥龍穀?”吳楚山人心下一驚,遂說道,“茅兄,原來他們躲藏在臥龍穀中,從靈古洞內穿過去,就可以到達穀中。”

  “好,那我們就去將他們一網打盡。”茅一噬傲然說道。

  吳楚山人轉身對耶老道:“耶老,我和茅兄去臥龍穀一趟,你先回家照看蘭兒,天亮前我倆定會將毛屍帶回。”說罷,便與不化骨茅一噬押著良子走進了靈古洞之中。

  耶老在月光下站了許久,最後還是按捺不住,自言自語的說道:“不行,還是要跟上去,因為蛐蛐還在老衲這裏。”他想了想,認為自己的這個理由很充分,於是高高興興的走進了靈古洞。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4章



  靈古洞內,紅眼陰蝠們發現了又有人經過,遂興奮地發出了進攻的信號,一瞬間陰風撲麵而至,走在頭裏的不化骨茅一噬首先遭到了襲擊。

  “何方妖孽竟敢對老夫偷襲?”茅一噬大聲嗬斥道。

  話未落音,黑暗中但覺腦袋以及麵上麻酥酥的一疼,用手一摸,竟然毛發皆無……鼻孔內忽的又是一酸,內裏麵已經生長了百餘年的數根長鼻毛也不翼而飛了。茅一噬勃然大怒,匆匆解開紐扣,嘴巴裏“喵”的一嗓子,正欲大打出手之際,胸口突地又是一痛,自己引以為豪的那些濃密胸毛也被拽了個精光。

  陰蝠們見良子無毛可拔,便衝向了走在後麵的吳楚山人,“吱吱……”陰蝠首領認出了山人,遂發出了緊急叫停的呼哨聲,縱是如此,還是有兩隻年輕的陰蝠趁機扯去了他幾根頭發。

  “茅兄,不打緊,蝙蝠都是自己人。”吳楚山人手揉著腦瓜頂,趕緊告知不化骨說道,但是已經遲了。

  “自己人?”茅一噬摸著光禿禿的腦袋和胸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些紅眼陰蝠最大的喜好就是拔毛,它們是寒生的朋友,並不會刻意去傷害人的……”吳楚山人著實費口舌的解釋了一番,才使茅一噬的怒氣漸漸的消了,畢竟這如同貓抓老鼠和狗兒吃屎,是自然現象罷了。

  臥龍穀中,月明星稀,萬籟俱寂,樟樹林裏散發著淡淡的酯香,真是一個幽靜的所在。月光清涼如水,那間土房依舊靜靜地矗立在那兒,與舊時無異,可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吳楚山人憶起了自己與蔣老二在穀中生活的那些年,心中極是酸楚。

  林中的一株樟樹下縛著一身材矮小的白毛之人,正是被劫持數日的毛屍。

  走近那間熟悉的土房,裏麵傳出輕微的鼾聲,山人邁步進屋,月光斜撒在床上一熟睡的無眉禿頂人臉上,那人是黑澤。

  茅一噬推著良子踉蹌進屋,黑澤驚醒睜開了眼睛。

  “黑澤,你們原來躲進了臥龍穀……”吳楚山人冷笑著說道。

  黑澤坐起身來,瞧清了眼前的情形,盯了一眼良子,眉頭緊蹙,但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熱情的招呼道:“哈,原來是吳楚山人啊,歡迎歡迎,你是來通知我寒生回來了麽?”

  “黑澤,黃建國和你的其他同夥呢?”山人問道。

  “你是說婺源太郎麽?”黑澤腦袋一轉,立刻明白了吳楚山人還不知道黃建國已死,於是嘿嘿一笑道,“他們另有任務,怎麽,你找他有事麽?”

  茅一噬鼻子“哼”了一聲,不耐煩的說道:“老夫是要將你們這些東洋陰人一舉剿滅。”

  “吳楚山人,這位先生器宇軒昂,頗有武士遺風,他是誰呀?”黑澤臉上顯露出諂媚的笑容。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雍正年間江南大俠甘風池首徒,威震江湖的不化骨茅一噬是也。”茅一噬傲然道。

  黑澤一愣,心道,又是一具陳年老屍,口中卻故作驚歎道:“大俠莫非就是當年刺殺雍正皇帝的俠女呂四娘的摯友甘風池甘大俠的高徒?”這黑澤對中原曆代江湖軼事所知甚多,故竭盡奉承之能事,腦袋裏急速的盤算著脫身之道。

  茅一噬點點頭,哼道:“算你還有些眼力。”

  此刻,耶老悄悄地溜出了石洞口,躡手躡腳來到了樟樹林中,偷偷解開了捆綁著毛屍的繩索,然後柔聲說道:“毛屍哎,別出聲,老衲前來救你啦……”

  月明風清,耶老拽著毛屍沿著溪水向穀外而去,“咱們不走山洞了,那些陰蝠特別喜歡拔毛,見到你身上的這些漂亮白毛,肯定會扯光的。”耶老心疼的對毛屍說道。

  “不好,毛屍不見了。”吳楚山人匆匆走進來說道,方才他出屋準備先去將毛屍鬆綁,不料那樟樹下隻見扔在地上的一根繩索,而毛屍卻蹤跡全無。

  “這麽說,穀內還有東洋陰人。”茅一噬說道。

  吳楚山人點點頭,遂問黑澤道:“是黃建國幹的麽?”

  黑澤心下也是犯了嘀咕,奇怪,穀內沒有別的人了呀?但他口中卻十分鎮定的說道:“哦,我早已料到山人你一定會找到這裏來的,所以就安排了婺源太郎埋伏在林子裏,若是形勢不對,他們就帶走毛屍人質。你是寒生的嶽父,我是日本外交官,無論如何也不願你我之間發生衝突,再說了,駐中國副總領事享有外交豁免權,吳楚山人是個有知識的學者,也不至於為難我,引起兩國之間的外交糾紛吧?”

  吳楚山人聞言心中尋思著,自己的目的是解救毛屍,搞清其來曆以及黃老爺子屍首的下落,不必要真的下手殺掉這個日本副總領事,將來給寒生和蘭兒的生活帶來無窮盡的麻煩。

  “交出毛屍,我就放了你們倆。”吳楚山人平靜的說道。

  黑澤眼睛一轉,提出建議道:“他們現在已經出穀了,這樣吧,明晚子時,我會帶上婺源太郎和毛屍前往南山村靈古洞前,屆時希望寒生也能在場一會。”

  吳楚山人微微一笑,道:“黑澤先生倒是很會金蟬脫殼嘛。”

  黑澤嘿嘿一笑,滿不在乎的說道:“山人若是信不過的話,你們可以把良子帶走,也作為人質,明晚見麵時用於交換毛屍。”

  吳楚山人聞言躊躇著,目光瞥向了茅一噬。

  “山人老弟,此陰人的話斷不可信,你瞧他目光狡詰,閃爍其辭,還是讓為兄的先剿滅了他吧。”不化骨茅一噬說著準備動手解開衣扣。

  “茅兄,這個日本人享有外交豁免權,殺了他恐怕日後政府會對寒生不利。”吳楚山人按住了茅一噬的手苦笑道。

  “什麽外交豁免權?”茅一噬不解的問道。

  “就是兩個國家之間互相給予對方外交官對等的民刑事責任的豁免,這是各國間的通行慣例,受國際法的保護。”吳楚山人解釋道。

  茅一噬仍是不太明了,但是山人既然已經說了,自己亦不便反客為主,遂隻能作罷了。

  “那麽好,我們帶走這個女人,明晚子時,南山村靈古洞前交換毛屍。”吳楚山人以大局為重,應允了黑澤的條件。

  黑澤轉過臉,對良子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通日本語。

  “嗨……嗨!”良子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雖心有不願,但是絕不敢違抗教主的旨意,隻能唯唯諾諾的答應著。

  吳楚山人和茅一噬帶走了良子,徑直通過山洞內原路返回南山村。

  “奇怪,這個毛屍怎麽會自己跑掉了呢?”黑澤自言自語不解道。

  月色迷離,耶老在前麵走著,毛屍身子倒行一跳一跳的跟在了後麵,出穀後,沿著一條山路前行。

  約摸離開臥龍穀已經很遠了,耶老站住了,轉過身對毛屍說道:“我們休息一下,開始喂你吃蛐蛐了。”

  “唧唧唧……”毛屍的胸腔裏的那隻蟋蟀竟然還活著。

  耶老驚奇的將耳朵貼在她的胸前聽著,然後喜滋滋的舉起了竹籠子,道:“你看,這裏麵有幾百隻蛐蛐呢。”

  耶老輕輕的將手伸進了籠子裏,一隻隻的抓出來塞進了毛屍的口中,眼瞅著她肚子裏的鳴叫聲越來越響,仿佛像大合唱一般,於是喜不自禁起來。

  最後,毛屍吃完了所有的蟋蟀,打了個飽嗝兒。

  “你是誰?”耶老終於一本正經的開始問話了。

  “唧唧唧……你是誰?”毛屍竟然回答了,其聲雖與人類的話音不太一樣,但卻是極清脆好聽,如同蟲鳴一般悅耳。

  耶老大喜,忙道:“老衲是耶老啊,你的聲音比老翠花可是好聽多了,生前一定是個美婦吧?”

  “唧唧……美婦?嘻嘻……”毛屍咯咯笑起來了,簡直如銀鈴一般動聽。

  耶老望著她跟著傻笑了起來。

  “唧唧,剛成親的那陣子,十裏八村的老表是喚我美婦的……唧唧。”毛屍承認道。

  果然是位美女,耶老想,隨即心情緊張的開口問道:“美婦,你怎麽會埋在太極陰暈裏麵了呢?那個黃老爺子的屍首又跑到哪兒去了呢?”

  “唧唧……太極陰暈?黃老爺子?你在說什麽呀……”毛屍迷惑不解的說道。

  耶老撓了撓頭皮,心想還是先問些簡單的吧,於是說道:“美婦,你芳齡幾許啊?”

  “唧唧……七十有三。”毛屍答道。

  耶老板起指頭算了算,嘴裏叨咕道:“七十三八十四,兒女眼中一根刺,閻王不請自己去……”

  “你說什麽呐?唧唧。”毛屍不滿意了。

  “老衲是說孔夫子活到七十三,孟夫子活到八十四,都是命中的檻啊……”耶老趕緊解釋道,想了想,然後又繼續問下去,“美婦,你還記得你原先葬在哪裏麽?”

  “自己的墳地,當然記得啦,唧唧。”毛屍肯定道。

  “是埋在南山村靈古洞的前麵嗎?”耶老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是,唧唧。”毛屍否認道。

  “在哪兒?”耶老緊張萬分的追問道。

  “文公山下,唧唧。”毛屍回答道。

  奇怪,毛屍既然是埋在文公山,又怎麽跑到太極陰暈裏麵來了呢?耶老越發迷惑不解了,這裏麵一定有問題,他想。

  “美婦,你能帶老衲去文公山看看你的墳墓嗎?”耶老問道。

  一定要搞個水落石出,讓吳楚山人和蘭兒對老衲刮目相看才是,耶律氏乃是名門望族,決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耶老暗下決心。

  “走吧,唧唧。”毛屍說罷倒著身子一蹦好遠,姿勢婀娜,在清涼的月光下,一路奔西北跳去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5章



  月夜,馮生風塵仆仆的走進了南山村。

  自從在緬甸恩梅開江與寒生分手後,他便與盧太官和救援隊等人乘直升機返回到了泰國東北的烏隆基地,次日驅車前往了曼穀,然後由曼穀飛回香港,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江西婺源。

  蘭兒見到馮生自是百感交集,一邊燒火做飯,一麵打聽著寒生的情況。

  “這麽說,寒生和才華都很好,找到墨墨後就可以馬上回來了。”蘭兒鬆了一口氣,連日來緊繃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北鬥西斜,吳楚山人和茅一噬押著良子走出了靈古洞,踏著月光回到了村東家中。

  “是馮生!你回來啦,那寒生呢?”吳楚山人欣喜道。

  馮生講述了此行泰緬尋找老祖女兒的驚險過程,並轉達了寒生的問候。

  “如此說來,曼穀事情一了,他和嬰兒就直接返回江西了。”吳楚山人遂放下心來。

  “爹爹,你們找到耶老了麽?”蘭兒問道。

  “什麽?耶老還沒有回來?”吳楚山人聞言大吃了一驚。

  蘭兒道:“是呀,始終沒見他人。”

  茅一噬在一旁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千年皮屍頭腦簡單,處世荒唐,說不定又要惹出什麽漏子來呢。”

  “如此說來,這個耶老並沒有回家來,反而是有可能偷偷的跟著我們到了臥龍穀……壞了,他萬一遇見了黃建國,便會有危險了,不行,我得趕緊再返回穀中一趟。”吳楚山人急切的說道。

  “我同你一道去。”不化骨茅一噬站起身來。

  “不,”吳楚山人沉吟著說道,“蘭兒這兒我不放心,拜托茅兄照看,還有這個良子也需要人來看守。”

  “山人但可放心,有我馮生在,絕對保障蘭兒的安全。”馮生抽出腰間的手槍自信的說道。

  “如此也好,馮生定要多加小心。”吳楚山人點頭應允道,遂帶良子來到西屋衣櫥前,出手將其點到,關進了櫥內。

  吳楚山人和茅一噬匆匆出了院子,直奔靈古洞而去,然後在溶洞內一路疾奔,隻消用了半個多時辰,便又回到了穀中。

  臥龍穀中一片寂靜,林間霧氣藹藹,不見人跡。

  吳楚山人先衝進了土屋之內,那黑澤已經不知去向,很可能是出穀去見黃建國以及毛屍去了。

  “茅兄,我們即刻出穀。”吳楚山人匆匆道,隨即施展輕功,向穀外一路疾奔,不化骨茅一噬悄無聲息的跟在了後麵。

  臥龍穀口也是靜悄悄的,見不到一個人影,山人腳步略一躊躇,隨即沿著那條唯一的山路繼續追了下去。

  “這是耶老的蟋蟀籠子,”吳楚山人在山路的岔道口發現了那隻空空如也的竹籠子,自言自語道,“看來耶老已將那些蛐蛐喂給毛屍吃了。”

  不化骨茅一噬俯身在地麵上,鼻子貼地嗅了嗅,然後站起身來說道:“老夫聞到了毛屍的特殊氣味,是往西北麵的路上去了。”

  吳楚山人抬頭望望東方天際處,急切道:“天色已經快要黎明了,我們得加緊了。”

  兩人如疾風一般的朝著西北麵的山路追了下去。

  婺源文公山,原名“九老芙蓉山”,山腰葬有朱熹祖墓,因諡號“文公”而得名。南宋紹興二十年(1150年)春,朱熹回鄉掃墓親手栽植的24棵杉樹,寓意24孝,曆經800多年風雨,至今已有三米多粗,三十餘米高,仍鬱鬱蔥蔥的屹立在半山之上。

  黎明前,天色昏暗,毛屍一蹦一跳的走在古驛道的石路上,雖經幾百年風霜雨雪,古道仍完好無損,因其修建時采用了倒三角形的方法鋪石,借助行人的踩踏,石塊越踩越實,越踏越緊,所以保存至今。

  耶老望著蒼翠的文公山,不由得歎息道:“老衲久居關外,聽聞南宋理學家朱熹祖墓穴址擇地頗為周折,毛屍哎,你能葬於此山之中,也是不容易啊。”

  毛屍聞言停下了腳步,疑惑著說道:“唧唧……文公祖墓如何費周折啦?”

  耶老清了清喉嚨,然後回答說道:“老衲聽吳楚山人說過,南宋朱熹曾祖墓下葬時,乃是一個叫做‘賴布衣’的風水師擇的時辰,必要等到四種現象同時出現時方可下葬。”

  “唧唧……是什麽?”毛屍感興趣的問道。

  “一是鯉魚上樹,二是鐵鍋當帽,三是瓦片盛飯,四是葛藤束腰,那賴布衣告訴朱家人某日某時將棺木抬至墓穴旁邊等待,族人們半信半疑,但還是照做了。時辰接近午時許,見一位農夫手提兩條鯉魚來到路口茶亭旁邊,隨手將魚掛於樹上,自己則到涼亭內歇息喝茶,這就是鯉魚上樹。須臾,天陰落雨,一人頭頂鐵鍋奔進涼亭,豈不是鐵鍋當帽了麽?因天近中午,幾名農婦提著瓦罐前去地裏送飯,下雨路滑,一位農婦摔了一跤,送飯的瓦罐打破,腰帶也因摔跤跌斷了。那農婦心疼米飯,用瓦片將飯盛起,又隨手折了葛藤當作腰帶係於腰上。此刻族人方才恍然大悟,鯉魚上樹、鐵鍋當帽、瓦片盛飯、葛藤束腰,四種現象真的同時出現了,不由得連連稱奇,於是連忙將棺木下葬於墓穴內,這才成就了一代大文豪朱熹。”耶老很滿意自己有機會在毛屍麵前炫耀一番。

  “唧唧……有意思。”毛屍抿嘴嘻嘻笑了,音質清脆甜美。

  “毛屍,你的墓地究竟在哪兒呢?”耶老也陪著幹笑了幾聲,然後抓緊時機問道。

  “唧唧……就在這裏。”毛屍手一指古驛道旁的一處山坳,那裏背風向陽,赫然矗立著一個大墳包。

  耶老走近前細觀,詫異道:“毛屍,你是哪一年死的?”

  “1966年,唧唧。”毛屍回答道。

  “那是十年前了,可這卻是一座新墳啊……”耶老望著墳包上麵的新土狐疑的說道。

  “唧唧唧……就是這裏,沒錯。”毛屍肯定的說道。

  這是一座新墳,土包上麵甚至才剛剛生出些青草來,耶老圍著繞了一圈,也沒找到墓碑,他撓了撓頭皮,又接著問道:“怎麽會沒有墓碑呢?”

  毛屍嫣然一笑,解釋道:“唧唧,唧唧……外姓人葬墳到文公山上,都是不立墓碑的,幾百年了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遠處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直奔他倆而來,毛屍害怕的閃身躲在了耶老的身後。

  “毛屍,你別怕,有我耶老在此,任何人休想傷害到你。”耶老張開雙臂毅然的護住了毛屍。

  夜行人的衣袂聲轉瞬已至跟前,稀疏的星光下,站立著吳楚山人和不化骨茅一噬……

  “耶老,你讓我們找的好苦。”吳楚山人氣惱的說道。

  茅一噬走近前來,鼻子不住的翕動著,嘿嘿的開口道:“這具普通毛屍沒什麽道行,幹脆剿滅算了。”

  “唧唧,我怕……”毛屍戰戰兢兢的後縮著。

  耶老胸脯一挺,高聲叫道:“老衲絕不允許你們傷害毛屍!”

  “耶老,你自己這樣隨意亂跑,是很危險的。”吳楚山人責備說道。

  耶老脖子一挺,分辯道:“老衲喂毛屍吃了蛐蛐,她帶我來到了她的墓穴,老衲馬上就可以解開太極陰暈裏麵發生的謎團了。”

  “這座墳就是毛屍的麽?”吳楚山人疑惑道。

  “唧唧,是我的。”毛屍躲在耶老身後探出腦袋說道。

  “哼,是真是假,挖開便知,”吳楚山人轉身對茅一噬說道,“茅兄,方才路過一家農舍,我去找把鋤頭便來。”說罷,山人身形一晃,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了。

  “耶老,老夫一生剿滅屍變無數,你與這具毛屍非親非故,幹嘛要護著她呢?”茅一噬不解的問道。

  “人在江湖,行俠仗義,除強扶弱,助人為樂,乃老衲份內之事,豈能袖手旁觀,更何況毛屍又是一個受盡苦難的美婦人。”耶老義正言辭的朗聲說道。

  “美婦人?你又怎麽曉得?”茅一噬詫異的說道。

  “你聽她吳語軟儂的話音,行走步態之婀娜,接人待物之嬌羞,舉手投足之嫵媚,老衲豈能分辨不出?”耶老雄辯道。

  “哼,不就是一具毛屍麽,連肉都沒有。”茅一噬鄙視說道。

  “嗚嗚……唧唧。”毛屍傷心地哭了。

  “不化骨,老衲不許你侮辱毛屍!”耶老憤怒的衝著不化骨喊叫起來。

  腳步聲重又響起,吳楚山人手拎著一把鐵鋤回來了,二話不說,走到那座墳包前便奮力挖掘了起來。

  此刻,東方已現魚肚白,山人也將墓穴掘開了。

  一口陳舊的棺材靜靜地躺在了墓坑裏,看樣子它已經在泥土中埋了若幹年,木質表麵大都已腐朽。

  “我要開館了。”吳楚山人說道,然後一鋤劈在了棺蓋上,“哢嚓”一聲,撬起了棺材板。

  晨曦下,一個赤身裸體的老頭安祥的躺在棺材裏,皮膚還未曾腐爛,正是黃老爺子……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6章



  曼穀,湄南河邊,那幢鮮花圍繞著的木屋。

  “你們終於來啦。”崇笛。虎大師熱情的請牽著嬰兒的寒生和雁城小子進屋,那隻孟加拉虎伸出了長長的舌頭,深情的舔了下沈才華的小屁股。

  小才華高興地拽著“虎友”的耳朵,在院子裏嘻嘻的打鬧起來,嘟嘟則站在籬笆上冷眼旁觀著。

  “大師,曼穀這麽大,如何才能找到蒙拉差翁。炳的下落呢?”寒生焦急的問道。

  “寒生,曼穀是東南亞的第二大城市,小乘佛教之都,稱之為‘天使之城’,若是翻譯成拉丁文字,長達167個字母,意為‘天使之城、偉大的都市、玉佛的宿處、堅不可摧的城市、被贈予九塊寶石的世界大都會、很多富裕的皇宮,住了權威的神,佛祖以建築之神再興建的大都會。’1971年合並成曼穀-吞武裏都市區,稱大曼穀,人口五百餘萬,約一半人是華裔血統,麵積近2000平方公裏。在如此大的範圍內,要想找到一個不滿周歲的女嬰,簡直是如同大海裏撈針一般困難。所以,自清邁行宮回來後,老衲就一直在琢磨著,蒙拉差翁這個皇族姻親的姓氏,原本就來自中國,也許他帶著女嬰就隱藏在唐人聚居區內。”大師說道。

  聽完雁城小子的翻譯,寒生突然問道:“大師,蒙拉差翁。炳是否能夠感覺到他和墨墨的‘陰相人’已經被殺了呢?”

  “‘陰相人’死了,真身是肯定感應到的,所以,他現在會更加的把自己隱蔽起來。”崇笛。虎大師解釋說道。

  寒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自己的江湖經驗實在是太少了,若是劉今墨在,他一定會有辦法逼蒙拉差翁。炳現身的……對了,他既然不出來,我們就逼其現身……

  寒生心中有了主意,遂說道:“大師,我想住到華人有影響的聚居區去,您知道有這樣的地方麽?”

  “當然,耀華力路和石龍軍路一帶,沿著湄南河而建,那裏就是有著數百年曆史的唐人街了。”大師頜首說道。

  “好吧,我們就住到唐人街去。”寒生說道,在恩梅開江分手時,盧太官又給了寒生一些美金,足可以用上一陣子了。

  “難道呆在老衲家裏不好麽?為什麽要住到唐人街去呢?”崇笛。虎大師不解的問道。

  寒生笑了笑,說道:“我就是想蒙拉差翁。炳知道我在找他,逼他自己現身出來。”

  “哈,這就是中原的‘請君入甕’之計麽?好主意,不過你可是要多加小心才是,這樣吧,你記下老衲家裏的電話,遇到什麽情況老衲會及時趕來的。”大師點頭說道。

  寒生告辭了崇笛。虎大師,帶著沈才華、嘟嘟和雁城小子乘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曼穀唐人街而去。

  唐人街位於曼穀市區西部,是城區最繁華的商業區之一,長約2公裏,矗立在泰京城西,由三聘街、耀華力路、石龍軍路三條大街以及許多街巷連接而成,已有近200年的曆史。雖然這裏的房屋大都比較古舊,但商業卻異常繁榮,經營者幾乎全是華人,濃鬱的潮汕風情,是曼穀唐人街最大的特色。

  寒生一行住進了一家曆史悠久的旅館,旁邊有一大招牌,上書:China Town of Bangkok(曼穀中國城)。

  旅館老板娘四十多歲,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祖籍湖南,與雁城小子攀上了老鄉。入得房來,雁城小子將帆布旅行袋塞進了床底下,那裏麵裝著他的那支烏齊式衝鋒槍和幾個彈夾。

  傍晚時分,寒生一行出來吃飯,走在了店鋪林立的唐人街耀華力路上,前麵有一家大酒樓,他們揀了二樓靠窗的座位坐下,望出窗外,華燈初上,人們熙熙攘攘,南腔北調的熱鬧非凡。

  “潮汕話是泰國第二語言。”嘟嘟解釋說道。

  “想見識一下泰國的特色菜麽?”雁城小子問道。

  寒生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腦袋裏盤算著如何找到蒙拉差翁。炳的蹤跡。

  菜上來了,其中一隻白色的瓷盤內,盛著金黃色的雞蛋,上麵撒了一層淡褐色如珍珠般的透明小圓球。

  “這是什麽?”寒生品嚐了兩粒,味道鮮美,脆香微酸爽口,遂問道。

  “這道菜泰語叫做‘黑木鬆’,就是一種森林中的大黃螞蟻蛋。”雁城小子笑著說道。

  沈才華鼻子嗅嗅,伸出小手抓了幾粒丟進嘴裏,咬的“嘎嘣嘣”直響,寒生驚奇的望著他,心道,這孩子看來已經在慢慢的改變了。

  雁城小子久居金三角,對泰國風土人情以及飲食習慣知道頗多,他詳細的解釋道:“這種黃色林蟻,當地土著稱‘酸螞蟻’,個頭很大,在高樹上築巢,此蟻性情暴烈凶猛,稍有觸動,便會群起而攻之。這裏的傣族人用煙熏或用布包住蟻巢,待酸螞蟻逃跑後,就可以從中取得蟻卵。將蟻卵用清水洗淨,晾幹,加雞蛋混在一起炒,美味無窮,是當地的一道名菜。”

  服務員送上一道涼菜,白菜、空心菜各一大盤,中間放了一小盤綠色的醬和一盤油煎的綠醬條。

  雁城小子示範吃法,他先用白菜,包上鬆脆的醬條,蘸著綠醬吃,辣、麻、香、脆、酸五味俱全,令人愛不釋口。

  “這綠色的醬,傣人稱為‘薩達貢’,漢語就是蟋蟀醬的意思。北部山區地下,有一種個子很大的蟋蟀,長約10厘米,有成人拇指粗。傣家人把它們從土裏挖出來,去掉翅膀、四肢及內髒,然後洗淨,入鍋內稍煮一會,即撈起來,拌上傣人稱為‘猛乃林’的豆子末和‘牛薩賁’,加蔥、薑、米、蒜末、香菜、辣椒、胡椒和鹽巴等佐料,就製成‘薩達貢’了。而那綠醬條,是蟋蟀醬拌上麵粉油煎而成的,比起花生米、腰果之類的要好吃多了,我們在金三角時經常吃的。”雁城小子邊吃邊介紹說道。

  接下來的菜肴,一盤是金黃焦香的炸“蟬”,一盤是涼拌土蜂,白白胖胖的,寒生看了直反胃,而沈才華卻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了,大鸚鵡嘟嘟更是毫不客氣,伸出彎喙如啄米般的“嗒嗒嗒”風卷殘雲似的一掃而光。

  最後一道菜上來了,叫做油爆“緬秧葉”,一個個的小甲蟲,背上還有細小的圓點。

  “這不是瓢蟲麽?中原也有喚作‘花大姐’的。”寒生驚奇的望著盤內,再也不敢下箸了。

  “瓢蟲,拉丁學名:Coccinellidae,英文名稱:ladybird,別名:紅娘、金龜子、臭龜子,全世界有超過5000中瓢蟲,其中隻有七星瓢蟲是益蟲。”嘟嘟又炫耀的背起了教科書。

  “緬秧葉……”雁城小子想起了清邁行宮內的人妖珊妮,記得他曾經說過,他就住在曼穀緬秧葉。

  雁城小子問服務生道:“你知道曼穀有個叫‘緬秧葉’的地方麽?”

  “你是問‘緬秧葉’麽?華人叫那裏為‘花大姐’,可都是人妖聚居的地方啊。”服務生回答道。

  “正是,請問在什麽地方?”雁城小子接著問道。雲深無跡

  “距唐人街不太遠,就在湄南河邊上。”服務生掏出筆來,在菜單上勾畫出了一個簡單的路線圖,交給了雁城小子。

  “寒生,清邁蒙拉差翁。炳的行宮裏麵有一個叫做珊妮的人妖,就住在緬秧葉,他曾說離開行宮後會回到曼穀,此人說不定能知道一些有關蒙拉差翁。炳的情況呢。”雁城小子推測著說道。

  “好,我們吃完飯就去找找看。”寒生答道,他心中仿佛有一種預感,似乎此行定會有收獲的。

  沿著湄南河在石龍軍路上前行了約有兩公裏左右,便已經走出了唐人街,前麵是一片燈光昏暗的棚戶區,路燈下和小巷子口處站著一些濃妝豔抹的拉客“女郎”。雁城小子告訴寒生道,那都是較低級的人妖,接待一些前來泰國尋花問柳找刺激的西方人。

  寒生一行走近了,人妖們紛紛迎上來搭訕,大都說的是泰語。

  “他們說你生的英俊,隻要200泰銖就可以,是最低廉的市價了。”雁城小子翻譯道。

  “注意,是很容易得性病的。”嘟嘟站在寒生肩頭提醒道。

  “你們知道一個名字叫做珊妮的麽?”雁城小子用傣語問道。

  人妖們聞言個個麵色緊張,相互瞅了瞅,悄悄地散去了。

  雁城小子愣了愣,跑上兩步拽住一個看似年齡最小的人妖,和顏悅色的問道:“你們跑什麽呢?你肯定知道珊妮,告訴我,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那人妖嚇得臉色驟變,趕緊掙脫跑掉了。

  濃妝豔抹的人妖們走的一個也不剩,巷子周邊空空蕩蕩了。

  “他們為什麽害怕提到珊妮呢?”小子不解的說道。

  寒生想了想,道:“這個珊妮是蒙拉差翁。炳的人,他們怕的是蒙拉差翁。炳,看來隻要找到珊妮,我們就有了希望。”

  “難道蒙拉差翁。炳也隱身在這緬秧葉棚戶區裏麽?”雁城小子狐疑道。

  “恐怕不會,蒙拉差翁。炳是皇族,在清邁都有一座屬於自己的行宮,我想他是不會和墨墨居住在條件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中的。”寒生分析說道。

  路燈下,一個年齡隻有七八歲的小男孩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一麵不住的扭頭四顧,“你們是要找珊妮姐姐嗎?”他小聲的問道。

  “是呀,你是誰?你知道珊妮在哪兒麽?”雁城小子趕緊問道。

  “我帶你們去。”小男孩悄聲道。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7章



  小男孩在前麵走著,沿著彎彎曲曲昏暗的小巷子走了很遠,最後在一間破爛的小木屋前停了下來,耳邊依稀聽得到水流的嘩啦聲,他們這是在湄南河邊。

  小男孩舉著自己的頸下拴著的鑰匙,踮起腳來顫顫巍巍的開啟了木門上的一把小掛鎖,然後推開門扇,走了進去,扭開了昏暗的電燈。

  寒生的鼻子裏嗅到一股血腥氣……

  房間不大,靠牆擺著一張小床,屋子中央擱著一個大瓦壇子,裏麵坐著一個無手無腳、披頭散發的女人,聽見開門聲,她無力的睜開了眼睛,茫然的瞧著來人。當她的目光看到了雁城小子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你……來找我啦……”她氣若遊絲般的說道。

  “你是珊妮!”雁城小子驚呼道。

  寒生走近前,借著昏暗的燈光仔細的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此人的手腳均已被人斬去,隻剩下一個軀體塞進了壇子裏,壇中泡著一種褐紅色的藥水。

  “珊妮,這是誰幹的,怎會這般殘忍?”雁城小子問道。

  “大國師。”珊妮有氣無力的答道。

  “大國師?為什麽?”雁城小子搖搖頭道,他第一次見到活人有如此樣的慘狀,就連金三角的毒梟們都不會這樣來禍害人的。

  “你們攻占了行宮以後,我就偷偷的跑回了緬秧葉,因為這屋裏還有個弟弟需要我來照顧,結果當夜大國師就帶人來了,削掉了我的手腳,放在這壇子裏展示十天,說是警告所有臨陣脫逃的叛徒,十天之後我就會默默地死去了。”珊妮痛苦的說著。

  “大國師是誰?你們為什麽不報警?”雁城小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大國師就是蒙拉差翁。炳。”珊妮哆哆嗦嗦的戰栗說道。

  “蒙拉差翁。炳!”雁城小子輕聲驚呼道。

  “是的,沒有人敢碰他的,他是暹羅有史以來最大的惡魔,我和弟弟說,把姐姐鎖起來悄悄地死去,而不要讓任何人看見……”珊妮連連喘了幾口粗氣,然後接著述說道,“隻有一個人例外,那是一個講傣語的華人小夥子,他也許會來緬秧葉,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但卻很清楚,他和他的朋友都是大國師的敵人。”

  “是的,我這次就是來尋找蒙拉差翁。炳的下落,決意要將其鏟除的。”雁城小子大義凜然道。

  寒生聽完了雁城小子的敘述,深感魔頭蒙拉差翁。炳的血腥殘忍,聯想到崇笛。虎大師介紹泰國上下無人敢於與其對抗,更加堅定了消滅這個邪惡降頭師的決心,同時對人妖珊妮的不幸遭遇牽動了醫者的惻隱之心。

  “雁城小子,你問一下珊妮,我想試著醫治她,也許成功,也許失敗,她願意配合麽?”寒生說道。

  雁城小子詫異的望了望寒生,半信半疑的將話翻譯給珊妮聽。

  淚水滲出珊妮的眼眶,她搖頭苦笑道:“我都這個樣子了,怎麽可能……”

  寒生掏出盛著“汗青”的青花瓷瓶,說道:“讓我們來試一試吧,雁城小子,請你打破瓦壇子……”

  雁城小子輕輕的告訴珊妮不要怕,然後拾起門後的頂門木栓,將瓦壇擊破,“嘩啦”一聲響,褐紅色的藥水流了一地,珊妮赤裸著軀幹,手臂齊肩以及大腿根處已被齊齊斬去,尤其令人慘不忍睹的是男性陽具等竟也被利刃剜去,留下一個爛洞,若不是那壇褐紅色的藥水續命,珊妮肯定早就死了。

  “今天是第幾天了?”寒生同情的問道。

  “姐姐這樣已經是第九天了。”小男孩不敢直視珊妮的慘狀,身子瑟瑟發抖的回答著。

  “晚一天就來不及了,雁城小子,將他抱到床上去。”寒生吩咐道。

  雁城小子小心翼翼的雙手托起珊妮的軀幹,輕輕的撂在了小床上,此刻珊妮已經奄奄一息了,但臉上卻仍是對著小子強顏微笑著,令人感到那不盡的酸楚。

  寒生拔去瓶塞,萬分小心的將瓷瓶內的青色液體一點點的倒在珊妮四肢以及胯下的創麵上,隨著輕微的“噝噝”聲,升起一股淡淡的青色霧氣……

  “珊妮能活下來麽?”雁城小子輕聲的問道。

  “隻要能夠生出新的肢體,他就能夠痊愈,不過生長需要較長的一段時間。”寒生思索著回答道。

  “那珊妮將來的性別呢?”雁城小子又問。

  寒生沉吟道:“這正是我吃不準的地方,他的男根已經被徹底剜掉了,‘汗青’雖說可以令他重新長出生殖器官,但需要雄性激素的分泌與釋放才行。而男性性器官的成熟和維持正常性欲及生殖功能的激素,卻都是由睾丸而來,持續分泌睾丸酮(睾酮),而且每天至少需要分泌4~9毫克睾酮方能刺激附睾、前列腺、陰莖、陰囊等男性附性器官的生長、發育以及成熟,同時維持男性第二性征,如骨骼粗壯、肌肉發達、聲音低沉渾厚、喉結突出和長胡須等,可是,他的睾丸也沒了,就需要服用雄性類固醇類激素才行。”

  “珊妮可以成為真正的女人麽?”雁城小子紅著臉,幽幽說道。

  寒生回答:“那就需要有卵巢來分泌雌激素,以促進女性生殖係統的發育,促使皮下脂肪堆積,體態豐滿;乳腺增生,可是珊妮也沒有卵巢,所以需要服用雌二醇、已烯雌酚等雌性類固醇藥物促其長出女性生殖器官。”

  “將來可以生孩子麽?”雁城小子靦腆的問道。

  “生長出來完整的子宮就可以的。”寒生肯定的回答道。

  “那就讓他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吧,我想,這也正是珊妮的願望。”雁城小子麵色鄭重的說道。

  “雁城小子,我們把珊妮和他弟弟帶回旅館去,放在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寒生斷然說道。

  “這樣做太好了。”雁城小子聞言迅即扯下了一床被子,將珊妮包裹好,然後背在了身上。

  “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寒生親切的問小男孩道。

  “乃梭,快八歲了。”小男孩說道。

  寒生懷抱著沈才華,牽著乃梭的手,肩上站著嘟嘟,走出了珊妮這間家徒四壁的小木屋,雁城小子背著珊妮跟在了後麵。

  寒生等人走出了昏暗的窄巷,朝著唐人街方向而去,他和雁城小子都未注意到,有一個黑影若即若離的遠遠跟在了他們的後麵。

  大鸚鵡嘟嘟卻機靈的發現了跟蹤者,於是悄悄地在寒生耳邊說道:“注意,有人在跟蹤著我們。”

  “是什麽樣子的人?”寒生小聲問道。

  “嘟嘟去看看。”大鸚鵡一拍翅膀,飛上了夜空裏,寒生等人則繼續前行著。

  不多時,嘟嘟飛回來了,落在寒生的肩膀上,告訴他道:“是一個穿著白衣服的醜陋男人,嗯,四十歲左右,還長著一雙羅圈腿呢。”

  “好吧,就讓他跟上來,隻有這樣才能引蒙拉差翁。炳出來。”寒生思索著說道。

  唐人街上的夜市已經開始了,各種燒烤小食以及賣山竹、榴蓮的果攤排開了一大長溜兒,焦煙氣混合著熱帶水果的甜香味兒彌散在了街道上,人們熙熙攘攘,各種膚色的遊人摩肩接踵,如過江之鯽,好不熱鬧。

  雁城小子背著珊妮進了房間,將其輕輕的放在了床上,隨手將旅行袋從床底下拖出,也撂倒了枕頭邊,手拍著烏齊衝鋒槍柔聲對珊妮說道:“珊妮,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能傷害到你了。”

  寒生輕輕的推開了窗戶,朝外望了望,然後對大鸚鵡說道:“嘟嘟,你去監視那個羅圈腿,有情況即刻回來告訴我,可以嗎?”

  “遵命。”嘟嘟愉快的答應了,從窗口飛了出去。

  “謝謝你們……”珊妮無力的說道,但臉上已經綻露出了笑容。

  寒生安慰他道:“肢體重新長出可能需要數十天,這期間要不間斷的服用雌性激素,才能逐漸變為女兒身。”

  “姐姐,你真的會變成女的麽?”乃梭輕輕的摸著珊妮的臉高興地說道。

  “乃梭,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去樓下給你買點東西來吃。”寒生讓雁城小子照顧著珊妮,並告誡其提高警惕,自己匆匆下樓到夜市上買了些熟肉之類的食物,迅即又返回到了旅館房間。

  珊妮凝視著弟弟狼吞虎咽的嚼著香氣撲鼻的熟肉,熱淚一滴滴的湧出了眼眶……

  時間過了很久,窗戶處終於響起了翅膀拍打的聲音,嘟嘟滿頭大汗的回來了……它滿臉驚慌失措,嘴裏結結巴巴的說道:“不好啦,我看見了蒙拉差翁。炳……”

  寒生聞言一凜,一把抓住嘟嘟問道:“你怎麽知道是蒙拉差翁。炳?他現在哪兒?”

  嘟嘟喘口氣,道:“是……是個老頭,光著腳纏著頭,和行宮裏麵的那個‘陰相人’長得一模一樣,他還放出一隻大冠子老雕來咬我……”

  “快告訴我在什麽地方?”寒生焦急的催促道。

  “在……在湄南河口暹羅灣海麵上的一個小島,那裏有座宮殿和樹林,還有就是那隻凶惡的老雕了……”嘟嘟心有餘悸的望望窗外,緊張的說道,“還是,還是關上窗子吧。”

  寒生將窗戶關上了,嘟嘟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看見女嬰墨墨了麽?”寒生急切的問道。

  “沒有,那隻大冠子老雕太可怕了,差一點就追上我了……”嘟嘟用彎喙邊梳理著羽毛說道。

  寒生想了想,抓起桌子上麵的老式電話機,對雁城小子說道:“你來打個電話,告訴崇笛。虎大師這件事。”

  小子按照大師留下的電話號碼,請接線員接通了。

  “湄南河入海口暹羅灣的小島?那是吞武裏王朝時的一座海上宮殿,還未對遊人開放,老衲也從未去過,原來蒙拉差翁。炳竟然就隱匿在那兒啊……”崇笛。虎大師聽了雁城小子的敘述後,驚訝不已道。

  “告訴大師,我今晚要夜探那座海上宮殿。”寒生吩咐雁城小子說道。

  崇笛。虎大師聽罷思索了片刻,然後說道:“登島需要一艘小船,今天已入夜,恐怕來不及了,待老衲先做些準備,明日再設法搞到一條船,帶上‘虎友’與你一同上島,同蒙拉差翁。炳決戰。”

  寒生聞言示意放下電話,然後沉吟著對雁城小子說道:“蒙拉差翁。炳已經發現了我們,恐怕會夜長夢多,他肯定想不到今天夜裏我會偷偷的登島,給他個錯手不及。小子,你在旅店裏照顧珊妮姐弟,我帶著才華和嘟嘟連夜登島,如果明日午時我們還沒有回來的話,你就帶著珊妮和乃梭趕緊離開曼穀,回金三角老家去吧,在那兒會比較安全的……記住要珊妮按時服藥。”

  寒生叮囑完,從身上取出一些美鈔交給了雁城小子,並堅持其收下了。

  “可是吸子不在,你們又如何渡海呢?”雁城小子提醒說道。

  寒生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我自有辦法。”

  夜半子時,寒生與沈才華和嘟嘟乘坐出租車趕到了暹羅灣入海口。

  暹羅灣,現稱泰國灣,位於南海西南部,中南半島和馬來半島之間,岸邊水裏遍布著珊瑚礁和紅樹林,平均水深約有五六十米,聞得到淡淡的魚腥味兒。

  寒生站在海岸上舉目遙望,夜深人靜,一輪明月高懸,海麵風平浪靜,一片清涼寂寥。

  “就是那座有幾盞燈光的小島。”嘟嘟示意幾海裏外的一座孤島告訴寒生道。

  寒生點點頭抱起了沈才華,輕聲說道:“才華,我們就要見到墨墨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8章



  “看來是偷不到小船了。”寒生眺望著海麵,原本想海邊肯定會有漁民的,不管租或偷總歸是有辦法的,可是眼下卻看不到任何船隻的影子,惟有輕輕的海浪拍岸聲。

  “羅,羅圈腿就是乘小船過去的,你和才華怎,怎麽過去呢……”嘟嘟在一旁叨咕道。

  寒生在怒江時曾經使用過癔症神功飄過江麵,但這是大海,而且距小島又太遠,他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嘟嘟,你說的那隻老雕在哪兒呢?它個頭有多大?”寒生和藹的問道。

  “老大了,極其凶惡和殘忍……”嘟嘟氣呼呼的說道。

  “嘟嘟,我聽人傳說來自南美洲的藍紫金剛大鸚鵡都是十分勇敢的,是這樣的麽?”寒生問道。

  “那是自然。”嘟嘟驕傲的昂起了頭。

  “你能把那隻老雕引出來麽?”寒生接著又問。

  “我……你是說要我再去……”嘟嘟麵色又蒼白了。

  寒生點點頭,以商量的口吻說道:“你不需要飛進宮殿裏去,就在海麵上空大吼大叫引它來這裏,算好距離不至於被它捉住就行,有把握麽?”

  “然後呢?”嘟嘟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就落在小才華的身邊,我躲在紅樹林中突然衝出來一下子擒住它。”寒生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好吧,隻要能抓住這個惡棍,嘟嘟豁出去了。”嘟嘟話音雖不大,但卻顯示出來一絲金剛鸚鵡非凡的勇氣。

  “開始行動了。”寒生一拍大鸚鵡的後背吩咐道。雲深無跡

  嘟嘟抬起頭來,警惕的瞧了瞧空中,然後雙翅一拍衝上了夜空,勇敢的朝著海上宮殿的方向飛去了。

  綠毛大鸚鵡嘟嘟飛越了幾海裏,盤旋在宮殿的外海上空,不停地“嘎嘎”的在叫罵著,聲音遠遠的傳到了宮殿內。

  月夜下,一隻正蹲伏在尖塔上麵身形肥碩的大冠羽蛇雕聽見了嘟嘟的挑釁聲音,不由得勃然大怒,騰的一下竄起來,扇動著兩隻巨大的翅膀,淩空朝著嘟嘟撲去。

  嘟嘟轉身就跑,一麵降低著高度,拚了老命的奔岸邊飛去,口中驚慌的叫喊著:“救命啊……”

  岸邊已經越來越近了,那隻滿腔怒氣的大蛇雕力大無比,加力拍打著翅膀,裹挾著“呼呼”風聲,由高空猛地俯衝下來,兩隻利爪眼瞅著就要按到了嘟嘟的後背上,金剛大鸚鵡一個翻身,貼著海平麵一個側身,躲過了致命的一擊,隨即逃上了岸,閃身躲到了光著腚的沈才華身後,瑟瑟發抖的喘個不停。

  大蛇雕根本沒把月光下的這個小小嬰兒放在眼裏,伸出如鋼鉤般的利爪,惡狠狠的撲將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寒生疾如閃電的自紅樹林裏射出,淩空探出一隻手,掐住了大蛇雕的脖頸……

  寒生擒住了這隻巨大的蛇雕。

  嘟嘟悄悄的繞到近前,伸出堅硬的彎喙,拚命的朝著蛇雕的腦袋“咚咚咚”的啄了起來,嘴裏麵忿怒的嘟囔著:“咬死你,咬死你……”

  寒生攔住了神智已近瘋狂的嘟嘟,一隻手摟起了沈才華,一隻手仍舊掐緊了蛇雕的脖子,意念放鬆,使出了癔症神功,隨即身子一輕便緩緩的漂浮了起來。

  巨大的蛇雕頸部被製,無法反抗,隻得振翅向空中飛去,身下拖著幾無重量的寒生,那嬰兒也就隻有二十餘斤,尚不及一條大蟒蛇重,所以根本不在話下。

  明月高懸的夜空裏,大冠羽蛇雕帶著寒生和沈才華朝著海島飛去,鸚鵡嘟嘟則興奮地跟在了後麵。

  不多時,已經飛臨了宮殿的上空,寒生的身子遂慢慢的開始加重,於是大蛇雕承載不起了,隻得緩緩的降落下來,最後落在了一塊草坪上。

  終於進來了,寒生鬆了一口氣,撒開了緊握雕頸的手。

  時值深夜,宮殿之內寂靜之極,寒生舉目四下裏觀察著,蒙拉差翁。炳和墨墨能在什麽地方呢?

  “滋滋……”腳下傳來了吮吸之聲。

  “好,好哇……”那是嘟嘟興奮的喝彩之聲。

  寒生低頭一看,月光下,鬼嬰沈才華已經咬穿了大冠羽蛇雕的喉嚨,兩隻小手緊緊地揪著雕頸,正在亢奮的吸著鮮血,眼瞅著那雕的身子漸漸的軟了下去,兩隻爪子無力的痙攣了數下,最後一動不動了……

  唉,這孩子還是一味的喜食噬血啊,隻有以後再慢慢的設法調理了,寒生心中暗自歎息著。

  嘟嘟看著蛇雕已死,最後快意恩仇的上去踹了幾腳。

  “我們走吧。”寒生抱起鬼嬰,朝著亮著燈光的地方走去。

  嘟嘟心中徹底的消除了大蛇雕的可怕陰影,於是輕鬆自如的展翅翱翔在了夜空裏,突然它一個俯衝紮了下來,落在寒生的肩頭,低聲說道:“看,羅圈腿!”

  幽靜的石板路上,匆匆走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月色下,可以看出那人的腿上有殘疾,行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寒生悄無聲息的跟在了那人的後麵。

  穿過一片黑暗茂密的樹林,前麵來到了吞武裏王朝海上宮殿建築的中心,那裏有一個中央花壇,簇擁著一座大花崗岩石塊砌成的高台,台上圍繞著一圈燃燒著的火把,照亮了下麵數十級石階。

  寒生隱身在樹林內,睜開了蠅眼仔細的觀察著高台,見那羅圈腿一步步的走上了石階,來到了高台上,然後跪了下來。

  高台上席地而坐著七八個白衣人,相貌呆板,神情詭異,中央打坐的是一赤足纏頭的老者,麵色黝黑,雙目射出精光,口中含著一隻血笛,正是蒙拉差翁。炳。

  “老家夥還是不肯說麽?”蒙拉差翁。炳問道。

  “是的,大國師,老東西還是死活不肯透露下落。”羅圈腿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嗯,帶走了珊妮的那兩個中國人,一定是他們襲擊了因他暖山的行宮,殺了我和女嬰的‘陰相人’,明天本翁將要親自出馬,將他們擒來,你們做好準備吧。”大國師蒙拉差翁。炳忿忿說道。

  就在這時,打坐著的大國師突然身子一個機靈,疑惑的嘟囔著:“奇怪,怎麽有生人登島了?”說著,緩緩的張開了大嘴,從裏麵慢慢的爬出來了一隻拳頭大小,身體呈朱紅色的巨型血蚤……

  這隻巨蚤渾身倒長著很多紅色的硬毛,半透明的紅色皮膜下可以看到它那柔軟的骨架,通身上下有著19個可以自由活動的關節,外形呈扁弓型,腹部寬大共有10節,小腦袋瓜上晃動著兩根短粗的觸角,一根黑色的口器尖而銳利。

  “去吧,把入侵者找出來。”大國師命令道,然後含起了血笛,“嗚嗚”吹響,如同號角一般。

  “嗖”的一下,大血蚤雙腿一蹬,瞬間就不見了。

  跳蚤這種昆蟲起跳時,像是剛剛出膛的槍彈,速度極快,即使用高速攝影機拍攝,也隻能拍出它跳躍時的模糊身影。其它種類的動物若是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運動,定會因血管崩裂而喪生,但跳蚤卻毫無損傷,因為它沒有血管,體內充滿著一種由氨基酸、蛋白質、脂肪和無機鹽組成的營養液,它體內的各種器官就浸泡在這種營養液中得到了緩衝。尤其是它的心髒像是一串佛珠,從頭一直延伸到腹部,心髒的跳動和它本身跳的頻率毫無關係,即使連跳千百次,心跳都不會加快。

  這隻大血蚤連跳幾下,站在了樹林的邊緣上,“嘩啦啦”擺動著頭上的觸角發出信號,它已經發現了樹後麵的寒生和沈才華,兩隻已經退化如白內障般的圓眼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鋒利的口器上在緩緩的滴著黏液。

  大國師站起身來,對著黑漆漆的樹林用泰語說道:“樹林裏是什麽人?給本翁出來。”

  寒生睜開著的蠅眼望見了這隻朱紅色的巨蚤,正在好奇蒙拉差翁。炳竟然能培養出來這種奇異的昆蟲,搞不好,這就是那些小血蚤的母本呢。

  大國師見林中沒動靜,於是又用漢語叫道:“林中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此偷偷摸摸,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寒生知道已經隱匿不住了,於是抱著沈才華走出了樹林,站在了月光下。

  “就是他們在緬秧葉帶走了珊妮!”羅圈腿登時叫了起來。

  “哦,原來是遠方來的中國人,請上來吧。”大國師嘿嘿說道。

  寒生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於是把心一橫,從容不迫的登上石階,來到了高台上。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09章



  大國師打量了寒生好一會兒,才用生硬的漢語緩緩的說道:“就是你在因他暖山的清邁行宮裏殺了我的陰相人?”

  寒生平靜的說道:“不錯,是我幹的,蒙拉差翁。炳,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劫持女嬰,虐殺珊妮,是會遭到天譴的。”

  大國師鼻子“哼”了一聲,頗不屑一顧的說道:“看起來你是有點道行了,說,你叫什麽名字?”

  寒生一愣,疑惑道:“蒙拉差翁。炳,怎麽你如此健忘?緬甸野人山的叢林裏,我們不是有過一麵之緣麽?”

  “哦……”大國師麵色一怔,遂傲慢的嘿嘿陰笑起來,“本翁近來練功經常性的健忘,所以隻有請你再說上一遍了,否則本翁都不知道自己今夜所殺的是什麽人了。”

  “那好,我叫寒生,江西婺源的一名鄉下郎中,今天特意前來索要被你劫持的女嬰墨墨,請你讓她出來一見。”寒生於大敵當前,心境語氣反倒謙和起來,他心想隻要能夠見到墨墨,自己縱使不敵蒙拉差翁。炳,要想帶著兩個嬰兒逃跑也還不是太困難的。

  “原來是個鄉下醫生啊,你學的是中原哪一門子的武功?若是要想要回女嬰,得有點真本事才行……這樣吧,你同本翁的這兩個仆人來比試一下,若是你贏了他們,本翁自會讓你相見的。”大國師赤足盤腿坐在了石台上,一隻手不住的在腳趾間搓蹭,仿佛很是愜意,而那隻大血蚤則伏在他的膝蓋上,依舊是惡狠狠的盯著寒生,盡管那雙眼睛像是患了白內障一般。

  寒生冷眼望去,知道蒙拉差翁。炳是患了嚴重的腳氣病。

  大國師用泰語嘰裏呱啦的對著那些坐著的白衣人說了一通,其中一中年人站了起來,白衣颯颯,文質彬彬,因其不懂漢語,便由大國師權當翻譯了。

  那人道:“遠來是客,所以先由我出麵來與你文試,我出迷題你作解。”

  寒生聞言,暗自裏說道不好,自己雖然念了幾年初中,但畢竟是在文革後期,根本沒有學到什麽有用的知識,若是山人叔叔在這就好了……正尋思之間,那白衣人已經開口出題了。

  “請問世間上,人體感到最舒服的事情是做什麽?”那人搖頭晃腦的提問道。

  寒生皺起了眉頭,爹爹曾經說過,古人曰,人生有四大喜事,即: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可是又不太貼譜,白衣人問的是“最舒服”,可什麽才是最舒服的事情呢……睡覺?吃飯?該不會是指男女洞房那事吧……

  中年白衣人得意的望著寒生,並將諂媚的目光投向了大國師。

  寒生瞥了大國師一眼,突然間腦袋內靈光一閃,於是脫口說道:“人體最舒服的事情是——搓腳氣……”

  大國師聽到答案滿意的點點頭,手下隨即用力的又揉搓了兩下,將趾間已潰之爛皮搓掉,露出了粉紅色的嫩肉,然後抬起手指湊至鼻下嗅了嗅,口中讚許道:“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高的見解實屬不易啊,可以說說為什麽搓腳氣是人體最舒服的事情呢?”

  寒生知道自己蒙對了,於是清了清喉嚨,繼續編造糊弄著說道:“腳趾間是人體末梢神經聚集的地方,經絡通腎,適度的糜爛加上由輕漸重的摩擦可使末梢神經興奮而產生快感,而且一直向上散射舒服到腎,據過來人稱道,搓腳氣遠比男女同房來的還要舒服些,以至於中原許多人患了腳氣病後寧願不治,也要保留這份屬於自己的快感。”

  “精辟!看來中原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啊……剛才是文試,下一場武試可以開始了。”大國師歎息著吩咐說道。

  那一圈打坐著的人中“騰”的站起一壯漢,脫去白麻布衣,露出上身虯結凸起的肌肉,雙臂一顫,渾身骨節咯咯直響,這是一個龍精虎猛的中年漢子。此人手猛地一指寒生,高聲叫道:“中原小子,敢來領教一下天下無敵的泰拳麽?”

  寒生除了癔症神功之外,對其它武功幾乎是一無所知,泰拳更是頭一回聽說,他在心中尋思著,管它什麽拳術呢,反正蠅眼一睜,統統像慢鏡頭裏的人物,自己想怎麽打就怎麽打,絕對不會輸的。

  大國師嘿嘿道:“寒生,這位是泰拳頂尖高手,曾經打得日本空手道和韓國跆拳道落花流水,你需要使用什麽武器麽?”

  寒生略一躊躇,說道:“那我就使用這個當武器吧……”他走到高台的一角拾起了一隻小小的香爐,裏麵有半爐香灰。

  “香爐是武器?”大國師不解的看著他。

  “才華,有尿麽?”寒生蹲下身子問鬼嬰道。

  沈才華樂了,伸出小雞雞撒了些尿液到了香爐裏。

  寒生端起香爐伸出手指入內攪了攪,然後舉起了黑糊糊的食指說道:“可以開始了。”

  泰拳(MuayThai),亦稱“奔南”,為暹羅土拳,是泰國的傳統搏擊技術,特點是可以在極短的距離下,利用手肘和膝蓋等部位進行快速攻擊,凶狠毒辣,招式包括頭撞,口咬,拳打,腳踢,蹬踹,掃絆,肘擊,膝頂,肩抵,臂撞,推拽,抓捏,壓打,摔跤等無所不有,全身任何部位,可用則用,是一種極狠辣的拳術,堪稱格鬥技中的極品。

  泰拳師見寒生竟然用嬰兒小便來當武器,登時勃然大怒,狂吼一聲如猛虎般的撲了過來,同時晃動著腦袋,呲著牙齒咬向了寒生的頭部。

  在寒生的蠅眼之中,拳師的速度則是十分的緩慢,於是伸出手指便在那人的臉上畫了起來,幾個眼花繚亂的回合之後,寒生斷喝一聲,站在了丈許開外。

  眾人再看那凶惡的泰拳師,他的眼睛被塗成了黑眼圈,鼻子下麵描上了胡須,甚至在光滑的下巴上,也留了一撇中原人特有的山羊胡……

  泰拳師泄氣了,方才竭畢生功力的進攻根本連對方的衣襟都沒碰著,反而被塗了個大花臉,可見武功相較乃是天地之差。

  這時,人群中站起一個白衣老者,骨瘦如柴,麵如金紙,太陽穴高高凸起,雙目陰鷙寒涼,寒生聽劉今墨曾經說過,有此類特征之人必是內家高手,切不可小覷。

  “待老夫來會會這位中原高人。”老者竟然說著流利的漢語,不過音質軟綿綿的,令人耳朵十分的不舒服。

  “好,有太極門的虛道長出手,定獲全勝。”大國師欣慰的讚許道。

  白衣虛道長身形微屈,雙手緩緩抬起,口中念念有詞道:“無極有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分三才,三才顯四象,四象演八卦……”然後左右開合手虛張,靜等寒生出招。

  他怎麽一動不動呢?在寒生蠅眼中,虛道長的影像是靜止的,如此一來,寒生反倒不好意思了,這虛道長的年紀超過自己的老爹,無論如何不便像畫泰拳師一樣的到長輩臉上去隨意塗抹了。

  “寒生爸爸,抱抱……”這時鬼嬰走到寒生的腳下,仰著小腦袋,伸出了雙手。雲深無跡

  寒生彎腰一手抄起沈才華,這才發覺嬰兒的雙手姿勢怪異,口中在悄然的默念著巫咒…。。

  寒生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見虛道長麵色異常的凝重,左右手交叉使出了太極“玉女穿梭”手,竟兀自一根根的拔起顎下的黑須來……那道長雙手拈花指如飛,借力打力,如同贛北家鄉采茶女般的靈活,眼瞅著黑須紛飛,下巴處血跡斑斑。

  眾人俱自驚訝不已,麵麵相覷,作不得聲。

  鬼嬰眼睛彎起,眼神中充滿了惡意的暢快,小嘴兒加快了念叨的頻率。

  但見虛道長緩緩抬起腳來,一招白鶴亮翅,而另一隻手竟然伸進了褲襠裏,開始拽起陰毛來……

  “咯咯咯……”沈才華恣意的大笑了起來。

  祝由神功第二式“移花接木”的巫咒一停,虛道長方才神智一清,緩緩的放下腿來,滿麵羞愧,低著頭退下了。

  大國師雙目如炬,早已瞧得真切,嘿嘿的冷笑不已,開口說道:“原來這個男嬰竟然是個小巫師啊……”他伸手點了一下伏在膝蓋上的大血蚤,道,“去,陪那孩子玩玩。”說罷口中叼起血笛,發出“嗚嗚”的號角聲。

  “嗖”的身形閃動,大血蚤騰空而起,亮著尖利的口器直刺沈才華的臀部。

  寒生蠅眼瞥見,暗道不好,忙將香爐側翻,迎上大血蚤,一把將其扣在了地上,再踏上一隻腳,將它牢牢的踩在了腳底下。

  那血蚤“咚咚”的在香爐裏跳躍著,無奈就是出不來。

  大國師見狀臉色驟變,張開了口,一隻更大的肉紅色超級大血蚤從口腔中緩緩爬了出來,體型竟然有先前的那隻兩倍之大!血笛聲重又響起,這隻超級血蚤瞪著兩隻銅鈴般的乳白色“白內障”眼睛,口中發出“嘶嘶”的吼叫聲,閃電般的彈起,一根更長的口器從嘴巴裏伸出,刺向了沈才華白嫩的小屁股……

  寒生見勢不妙,急忙抱著沈才華向後退避一丈有餘。

  超級血蚤肚子渾圓凸起,像是懷孕了,但見它憤怒的一腳踢翻了扣在地上的香爐,露出被壓在下麵的大血蚤來,香灰混合童便的黑色稀糊沾滿了它的一身,狼狽不堪。

  “嘶嘶……”超級大血蚤發出了攻擊的信號,兩隻血蚤同時朝寒生猛撲過來。

  此刻懷抱嬰兒的寒生隻有左右閃避,一時間險象環生。突然,寒生驀地心中一動,橫下心來,伸出手臂迎著兩隻大血蚤銳利的口器擋去……

  “噗噗”兩聲,兩根口器全都刺進了寒生的手臂肌肉之中,如刀割般鑽心的疼痛。

  大血蚤在口器刺入的同時一麵釋放著血降頭毒素,一邊開始吸血,寒生甚至能夠感覺到血液被吸出時的那種液體流動。

  大國師以及其他白衣人鬆了一口氣,麵上均露出了坦然的笑容,但是隨即笑容卻漸漸的凝固了。

  兩隻大血蚤軟綿綿的從寒生的手臂上跌落下來,摔在了地麵上,痛苦的扭動著扁圓的身軀,紅色半透明的皮膜漸漸的褪去了顏色,並輕輕的爆裂開來,體液隨即滲出,最後變成了兩張灰白色的跳蚤皮……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0章



  大國師“嗷”的大叫了一聲,縱身躍至寒生身邊,然後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撚起那兩張大血蚤的皮膜托在手掌中,眼眶中噙滿了淚水。

  寒生詫異的望著他,頗為不解。

  大國師口中痛苦的喃喃說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它們是血蚤父本和母本,你們毀了本翁的希望,這母本已經有了身孕,再有幾天就要排卵了,可你們竟然殺死了它們……”

  白衣人都站起來了,臉上充滿了憤怒的表情,漸漸的朝著寒生和沈才華圍攏了過來。

  “危險!快逃吧!”一直盤旋在高台上空的嘟嘟緊張的叫道。

  寒生清澈的目光冷冷的望著這些白衣人,蠅眼悄悄睜開,防患於未然,口中平靜的對大國師說道:“蒙拉差翁。炳,你豢養了血蚤這種害人的東西,今天也是它們惡貫滿盈,死有餘辜了,眼下文武比試我已經全贏,你難道是要反悔麽?”

  大國師茫然若失,沉吟了片刻,然後對羅圈腿吩咐道:“帶他們去見那老東西。”

  “什麽老東西?我要見被劫持的女嬰墨墨。”寒生提醒道。

  “本翁知道。”大國師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羅圈腿示意寒生跟著他下了石階,穿過黑暗的樹林,走上了一條窄窄的青石板路,繞過花牆,最後來到了一個隱蔽在灌木叢中的小院落裏。

  這是一棟石塊砌成的房子,看似十分的堅固,斑駁的大門上還上著一把大銅鎖,門縫裏麵透出些許微弱的亮光。

  羅圈腿從懷中取出一把長柄銅鑰匙,插入掛鎖孔內,“哢吧”一聲將鎖打開,然後拉開了厚厚的門扇,走了進去。

  寒生心中“砰砰”直跳,曆盡了千辛萬苦,犧牲了好些人,如今終於就要見到老祖的女兒墨墨了……他抱緊了鬼嬰,輕輕的說道:“才華,你嗅到墨墨的氣息了麽?”

  鬼嬰鼻子不停地在翕動著,但是卻輕輕的搖了搖頭。

  “老東西,有人要見你。”羅圈腿高聲叫道,順手拉開了一扇白麻布簾子。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石室,四周石壁上懸掛著燭台,上麵點燃著白色的粗蠟燭,火苗在輕輕的跳動著。地上擺著一隻黃琉璃大缸,缸內浸泡著褐紅色的溶液,裏麵坐著一個麵如死灰的老頭,兩隻胳膊已被齊肩斬去,估計兩條腿也沒了,同珊妮的情況一樣。

  老頭緩緩的抬起了眼睛,片刻看清楚了來人,然後嘴巴張了張,有氣無力的說了句:“寒生,你終於來了……”

  寒生大吃一驚,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蒙拉差翁。炳…

  “你……是蒙拉差翁。炳麽?”寒生有點糊塗了。

  “我是蒙拉差翁。炳,我們在緬甸叢林裏見過麵的,”老人目光落在了沈才華的身上,眼神兒中充滿了柔情,輕聲道,“孩子,你還記得炳爸爸嗎?”

  寒生到此刻,方才確認此人才是真正的蒙拉差翁。炳,“那麽,外麵的那個與你一模一樣的人是誰?”他問道。

  “他是大國師,說來話長,”蒙拉差翁。炳喘息了一會兒,然後接著敘述道,“大國師名字叫蒙拉差翁。坤巴,是我的表弟,他的真實身份是泰國大王宮裏的國師,於十年前罹患胃癌,在彌留之際,我潛進了曼穀醫院將其毒殺。”

  “他是死人?”寒生驚奇道。

  “是的,在他死去的當天夜裏,我刨開了坤巴的墓穴,將他的屍首運到了這座海上宮殿裏,然後以阿瑜陀耶王朝枋長老遺傳下來的秘術將其製成了陰相人,因其相貌與我極其相似,所以就留下在宮殿裏做我的替身和仆人……”蒙拉差翁。炳說道。

  “慢,那麽清邁因他暖山的那座行宮裏也有一個與你相貌相同的陰相人,你到底有幾個替身啊?”寒生打斷了他的話,狐疑道。

  “坤巴是我的陰相人,清邁行宮裏那個是坤巴的陰相人,”蒙拉差翁。炳苦笑了一下,解釋說道,“所謂陰相人,是暹羅兩百多年前的一種神秘的降頭術,自吞武裏王朝之後就失傳了,枋長老是當時惟一懂此秘術之人。我年輕時為逃避族人追殺躲進了東南亞的原始雨林,偶然發現了枋長老的墓地,找到了製作‘陰相人’和血降頭的方法。製作陰相人,就是找到身材相貌與自己相似之人,以一種特殊的草藥將其毒殺,然後七日之內塗抹一種特殊煉製的屍油,並經過入魂、起屍等程序,喚醒複活。開始時,陰相人身子極輕,但每一年會增加原體重的十分之一,十年之後便會恢複到死亡前的樣子了。坤巴對我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我將製作陰相人的方法也告訴給了他,但保留了‘血降頭’秘術。”

  寒生似乎慢慢的明白了。

  蒙拉差翁。炳繼續說道:“去年我偏信了首長的話,前去緬甸雨林劫殺你,為徒弟坤威差報仇,不料身受重傷而歸,但慶幸的是抱回來一個身賦異稟的女嬰,暹羅難覓的奇才,於是下定決心準備培養她成為暹羅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降頭師。”

  “墨墨……”寒生歎息道。

  “我一麵養傷,一麵要坤巴找了個相貌相似的女嬰來製作陰相人,作為替身來修煉降頭術,真身留在我的身邊,要讓她從小學習文化。不料宮殿之內發生了變故,坤巴趁我重傷未愈,竟然強行吸取了我體內多年修煉而成的大血蚤夫婦,並將我囚禁,海上宮殿內的仆人們悉數反叛……”蒙拉差翁。炳忿忿說道。

  “為製作墨墨的陰相人,你們竟然殺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嬰?”寒生驚愕的說道。

  “為培養吞武裏王朝以來最偉大的降頭師,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蒙拉差翁。炳亢奮的說道,雙眸之中仿佛射出了精光。

  “那麽,墨墨呢?”寒生冷冷的說道。

  蒙拉差翁。炳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微笑,得意的說道:“女嬰是我唯一的傳人,自枋長老以來,東南亞乃至南洋降頭界,她將是惟一懂得血降頭秘術的人了,坤巴絞盡腦汁,砍去我的手腳,想得到女嬰的下落,哼,簡直是癡心妄想!我早已將她送出島去了。”

  “你說墨墨學會了血降頭,可她還是個不足一歲的嬰兒,怎麽可能懂呢?”寒生詫異的問道。

  蒙拉差翁。炳狡詰的一笑,道:“灌頭術,這也是極高深的古暹羅秘術,當女嬰成年以後,她的大腦中便會自然而然的顯現出來。寒生,你應該感謝我,你的孩子一定會成為自枋大師幾百年以來最偉大的暹羅降頭師的。”

  “她在哪兒!”寒生憤怒的喊道。

  “她在民間,在中南半島億萬普通人的中間……沒有人能夠找到她,沒有,就連我炳爸爸也不能!”蒙拉差翁。炳桀桀的狂笑起來。

  “媽的!你這個頑固的老東西……”隨著怒罵聲,門口走進來大國師和那些白衣人。

  寒生的心涼了,若真的如蒙拉差翁。炳所說,墨墨已經被藏匿在了東南亞的民間,要想再找到可真是如同大海裏撈針一般了。

  “老東西,你死活不肯講,本翁原猜想你也許會告訴這個中原人,不料你還是守口如瓶。”大國師蒙拉差翁。坤巴惱怒的說道。

  “哼,不是我不說,而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女嬰究竟在哪兒?隻有這樣,才能保全住她的性命,等若幹年以後,她自然會前來找你算賬,為炳爸爸報仇的……”蒙拉差翁。炳瞅著坤巴沮喪的樣子,揶揄的說道,“坤巴,古暹羅最神秘的血降頭,你永遠也得不到,別看你搶去了大血蚤夫婦,但它們的壽命也是有限的,一旦它倆死了,你就人財兩空,等著我女兒回來收拾你吧,到那時你將死的比我痛苦萬倍!”

  “大血蚤夫婦剛剛已經被我給殺死了。”寒生告訴他道。

  蒙拉差翁。炳坐在大缸內聞言愣住了,狐疑的目光望著寒生……

  “他說的不錯。”大國師手一揚,那兩張大跳蚤皮飄落到了水缸裏。

  淚水從蒙拉差翁。炳的眼睛裏緩緩淌出,“我的寶貝啊…。。。嗚嗚……”他望著飄浮在水缸上的血蚤皮,傷心的抽泣了起來。

  “寒生爸爸,我要墨墨……”沈才華眼中閃動著淚花,無限委屈的說道。

  寒生對蒙拉差翁。炳恨恨道:“你就如此狠心拆散這兩個孩子麽?簡直是禽獸不如!”

  蒙拉差翁。炳緩緩抬起頭來,惡狠狠地說道:“你今生今世是永遠見不到她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1章



  曼穀唐人街的小旅館。

  “雁城小子,寒生和嬰兒夜探海上宮殿,可是那個大國師蒙拉差翁。炳心狠手辣,殘忍無比,恐怕此去是九死一生……你走吧,帶上衝鋒槍,或許能幫得到他們。”珊妮躺在床上噙著眼淚幽幽道。

  “可是你……我不放心。”雁城小子為難的說道。

  “人生苦短,難遇一知己,盡管相處時間好短,但我看得出這個中國來的寒生,是世上最好的醫生,小子,你一定要幫他,別擔心我和弟弟,珊妮一定會在這兒等著你回來。”淚水自珊妮的眼中緩緩滴下。

  雁城小子微微猶豫著,但望見了珊妮那堅毅的眼神兒,於是把心一橫,拎起了帆布旅行袋,走到桌前抄起了電話機,給崇笛。虎大師掛了個電話。

  “大師,寒生帶著孩子單獨前往海上宮殿去了。”雁城小子匆匆說道。

  “啊……那怎麽行呢?此行實在是太危險了,老衲馬上趕過去!”崇笛。虎大師先是吃了一驚,然後迅速說道。

  “好,我們在海邊見。”雁城小子放下了電話。

  珊妮讚許的點了點頭。

  雁城小子走近床邊,俯身在珊妮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說道:“隻要小子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回來的。”說罷挺起胸膛,頭也不回的出門而去。

  “姐姐……”乃梭含淚輕輕道。

  珊妮柔情的望著弟弟,緩緩說道:“乃梭,姐姐喜歡恩怨分明和勇敢的男人……”

  月色迷離,雁城小子拎著烏齊衝鋒槍的旅行袋,站立在了湄南河口的岸邊上,暹羅灣海麵上霧氣朦朦,已經瞧不見那座建有吞武裏王朝時代宮殿的小島,也沒有任何船隻。

  遠處傳來了疾奔的腳步聲,回頭望去,隻見月光下一隻斑斕孟加拉虎已至近前,崇笛。虎大師騎在上麵正向他招著手。

  “小子,本來已經約好了山中的幾位高深降頭師一起登島,可是他們明日才能趕到曼穀,來不及了,就我們兩個上島與蒙拉差翁。炳血戰吧。”大師蒼涼悲壯的說道。

  “可是看不到任何船隻。”雁城小子眺望著海麵焦急的說道。

  崇笛。虎大師一拍坐騎“虎友”,嘿嘿一笑道:“上來吧,它載得了我倆。”

  雁城小子從旅行袋中取出烏齊衝鋒槍,背在了身上,然後把餘下的彈夾揣進懷裏,坐到了虎背上,雙手抓緊了大師。

  “虎友,入海。”大師一拍虎頭,孟加拉虎隨即躍進了暹羅灣,然後朝著霧中的小島奮力遊去。

  “看來,本翁的所下的功夫是白費了……”大國師坤巴慍怒之極,走上前去飛起一腳。

  “嘩啦”一聲響,大缸被踢得粉碎,褐紅色的液體流了一地,蒙拉差翁。炳赤裸著身子,無手無腳的在石地上痛苦的蠕動著。

  寒生上前兩步,伸手摸了摸懷中的瓷瓶。

  “不好,不好,嬤嬤的‘汗青’就剩下一點了,這是一個大惡人,救惡人就救不了好人了……”嘟嘟站在寒生的肩頭上,尖聲尖氣的強烈反對道。

  是啊,汗青實在是太珍貴了,這蒙拉差翁。炳是個大惡之人,盡管醫者當以慈悲為懷,但是救了惡人,將來好人就得不到救治了……寒生慢慢的縮回了手。

  “哈哈哈……坤巴,如今你連大血蚤夫婦也沒了,這最東南亞第一的降頭術,你是永遠無法得窺其門了……”蒙拉差翁。炳狂笑不已,枯瘦的軀幹在地麵上一跳跳的顫動著。

  “哼,老東西,你是蒙拉差翁家族裏的怪胎,你本應當在九歲時就被族裏殺滅的,可惜被你逃掉了,今天本翁就按蒙拉差翁家族的族規,處死你這個雙性人。”大國師目光炯炯的盯著蒙拉差翁。炳冷笑道。

  寒生低頭望去,果然蒙拉差翁。炳生有男女兩套性器官,他真的是個罕見的雙性人。

  “我,我已經有了後代傳人,此生無憾了,”蒙拉差翁。炳口中泛出白沫,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但願……”

  “但願什麽?”大國師追問道。

  “我詛咒,蒙拉差翁家族裏剩下的最後一個人,你坤巴,將會絕種在我的女兒手裏……”蒙拉差翁。炳終於長噓了一口氣,眼睛一翻,死去了。

  寒生也跟著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人世間多少恩怨情仇,都隨著一具肉體的逝去而煙消雲散了。

  “唉……才華,我們走吧。”寒生驟然間感到意興闌珊,江湖事索然無味,於是幽幽說道。

  “想走?你們既然與老東西有緣,本翁就成全你們了,讓你們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大國師尖聲冷笑道,隨即一擺手。

  白衣人迅即圍上,紛紛自懷中掏出些奇異的法器來,有棺材釘、白虎爪、魂魄容(胎盤小幹屍)和符通(開光的金屬管),一齊默念著巫咒朝寒生襲來,而大國師則悄悄退到了石屋外,用力的將厚重的木門迅速的關上,並上了鎖。

  “快跑哇!”嘟嘟尖聲叫道,振翅向石屋外衝去,不料一頭撞在了木門上,頓時眼冒金星,跌落在了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寒生的蠅眼驟開,懷抱著沈才華,在那些白衣人中間掠過,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大門已經關上了。此刻,身後突聞破空之聲,忙回頭急視,但見數根生滿了綠鏽的棺材釘朝他疾射而來,空氣中裹挾著一股腐屍的臭味兒……

  “我要墨墨……”沈才華嘴裏輕輕的念叨著。

  寒生此刻無法分神,也不知那些綠鏽棺材釘上是否有什麽古怪,因此不敢冒然用手去抓,隻能盡力閃避。

  一個白衣人“唰”的祭起了手中的那具灰白色的小幹屍,小幹屍的肚臍處還連著一段長長的臍帶,握在那人手中導引著向寒生襲來。小幹屍身長雖然隻有數寸,且腦顱比例奇大,但其身法卻靈活之極。眼瞅著飛近寒生時,大腦袋上突然睜開了那對碩大的眼睛,幹癟凸起的嘴巴上唇還生有稀疏的黃褐色汗毛,兩唇微微的張開,朝著寒生的臉上吻來,口氣腥臭。

  寒生厭惡的閃開,不料那小人兒竟窮追不舍一口口的吻來,整個石屋內的空氣越來越渾濁。

  “這小人真臭啊……”嘟嘟坐在大門口的石地上,用翅膀捂住口鼻說道,它撞暈的頭剛剛清醒過來。

  斜刺裏一名白衣人左右手各執一白虎爪從身後偷襲過來,前爪五趾,後爪四趾,鋒利無比,帶著一種山林之氣。寒生同時既要躲避棺材釘的射擊,又要避開小幹屍的狂吻,還要防止白虎爪的偷襲,加之石屋內的空間十分的狹小,縱是蠅眼速度再快,發揮起來亦受到了極大地限製,時間不長便已經是左支右絀,汗如雨下了。

  此刻,他剛剛來得及避開了幾枚棺材釘,躲過背後的一記白虎爪,再側臉一閃,那小幹屍的一吻落空,但是卻湊巧的親吻在了正處於悲慟之中的沈才華臉頰上……

  鬼嬰大怒,張開了嘴“喀嚓”就是一口,竟將小幹屍的腦袋給硬生生的咬了下來,“呸”的一口吐掉了。

  那小幹屍頭顱滾落到了冰涼堅硬的石頭地上,發出幾聲淒厲的啼哭聲,隨即氣絕,白衣人淒厲的大叫一聲,口中噴出了鮮血,身子軟綿綿的倒下了。

  沈才華怒氣未消,“嗖”的一聲自寒生的懷裏竄出,閃電般的撲到了手執白虎爪的降頭師身上,咬住了那人的脖子,鋒利的小牙切進了他的頸動脈,不管不顧的扭動著臀部狠命的吸起血來。

  兩枚棺材釘飛向了鬼嬰白胖的小屁股,寒生身形晃動,及時伸手抓住了通體綠鏽的棺材釘,入手感覺冰涼徹骨,隨即覺得有一股極陰柔的麻痹感順著手手少陽三焦經上行。

  “屍毒!”寒生頭腦中意識道,隨即體內立刻反彈出了一種渾厚的肅殺之氣,沿著手臂向下徑直將那寒涼的屍毒逼了出去,寒生不知道,那就是白陀須解毒的功力。

  寒生身形閃動,刹那之間將兩枚棺材釘按入了發射之人的胸膛,直刺其心髒,那人頓時渾身瑟瑟顫抖起來,臉色煞白,眉毛胡須凝結起了白霜,突然此人發狂似的躍起,一頭撞向了石壁,登時腦漿迸裂了。

  “嗚啦啦……”最後的一個白衣人吹起了符通,聲音怪異之極。雲深無跡

  符通是降頭師在鋁皮或者鋅皮上使用法刀邊刻寫符咒及邊誦經(一字一咒),完成後將其卷為一管狀壓縮,最後經過長時間的加持後開光而成。此物吹響後,如同萬人齊誦巫咒,端的是攝人心魄,更令人喪失理智,渾渾噩噩甘願被驅使的高深法器。

  怪異的嘯聲在石屋內回蕩,寒生感到心裏一陣煩悶惡心,隨即胃中酸水上泛,“哇”的一聲狂吐不止,嘔出好些個黃螞蟻蛋、數隻花大姐和一坨蟋蟀醬。

  鬼嬰沈才華亦是身子一震,牙齒咯咯作響,他扔下了白衣人的脖子,望著白衣符通法師,口中也順勢“嗒嗒”的誦起了“移花接木”的巫咒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2章




  石屋外,大國師蒙拉差翁。坤巴指揮著羅圈腿、泰拳師以及白衣虛道長搬來了好多捆薪柴堆在了石屋門口,淋上了些油脂將其點燃,須臾,熊熊烈火便吞噬了兩扇大木門,嗆人的濃煙向石屋內鑽去。

  “大國師,燒死是不是太便宜了他們?也應該砍去手腳扔進缸裏麵。”羅圈腿諂媚的笑著說道。

  “不,”大國師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那個中原郎中和小鬼娃巫師出手十分怪異,甚至不費吹灰之力便殺死了大血蚤,我們可是不能掉以輕心啊,犧牲幾個降頭師陪葬,也是迫不得已。”

  “是,是,還是大國師想的周全。”羅圈腿趕緊說道。

  石屋內,沈才華口中念叨著巫咒正與白衣降頭師的“嗚啦啦”符通魔音僵持著……

  寒生鼻子聞到一股焦味,眼見門縫內飄進來陣陣濃煙,耳邊聽到門外烈焰的爆裂聲,炙熱的輻射迅即傳導了過來,心中急道,不好,這個大國師竟然不顧石屋內降頭師們的性命,想要他們與自己同歸於盡。

  “快100度啦……”嘟嘟驚慌失措的連蹦帶跳跑過來,綠色的羽毛已經被煙熏成了黑兮兮的,對著寒生大聲叫道,“大家趕緊想辦法啦……”

  寒生眼睛望去,鬼嬰的祝由神功與白衣符通法師的魔音相持不下,沈才華的表情異常的嚴肅,鼻尖上微微沁出了汗珠,雙手交叉於胸前,嘴裏不停地的頌詠著那些古怪的音階……

  情況已是萬分的緊迫,自己若當下出手,是否有乘人之危之嫌呢?

  劉今墨在場會怎麽做?寒生知道,他一定會果斷出手的!

  寒生不再猶豫,從地上拾起一隻五趾大白虎前爪(貓科動物都是前爪五趾,後爪四趾),便朝著白麻衣符通降頭師的胸前按去……

  “嗚啦啦……啦。”符通魔音戛然而止,白虎爪的銳甲已經刺入那人的胸腔內,降頭師雙手慢慢的鬆開了,胸前鮮血迸射,金屬符通“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寒生低頭一看,白虎前爪的五趾已經將此人的心髒血淋淋的給抓出來了……

  鬼嬰沈才華鬆了一口氣,停止了誦咒,但是隨即卻被濃煙嗆得連連的咳嗽了起來。

  “我們都要被燒死啦……”嘟嘟悔恨的說道。

  濃煙鑽進了寒生的鼻孔內,他意念發動,使出了“老牛憋氣”,屏住呼吸,可是才華和嘟嘟不行啊……寒生頓時著起急來,望著烈焰滾滾的石屋木門,準備以自己的身體來進行高速的撞擊。

  他並不知道在蠅眼的速度下,自己的血肉之軀會不會撞爛掉,但是才華和嘟嘟已經沒有時間再堅持下去了,看來隻有拚死一擊了……

  就在這時,石屋外傳來了以色列烏齊式衝鋒槍爆豆般的清脆掃射聲。

  “嗷嗚……”一聲長嘯,石屋門板驟然爆裂,火焰四濺,威風凜凜的孟加拉虎一頭撞了進來。

  “大貓……”沈才華驚喜的叫道,上前緊緊地摟住虎頭,“虎友”伸出長長的舌頭親熱的舔著嬰兒的臉頰。

  “哼,有什麽了不起,這門就是不撞開,也會燒散架的……”嘟嘟酸酸的嘟囔道。

  “寒生,你們還好吧?”石屋外麵傳來了崇笛。虎大師急切的問話聲。

  槍聲停止了,門口的火光中出現了雁城小子持槍的身影。

  寒生抱著沈才華走出了石屋,嘟嘟扇動著翅膀趕緊飛升到了空中,它現在覺得天上似乎還是要安全得多。

  “謝天謝地,總算是趕得及時。”雁城小子見到寒生無恙,欣慰的說道。

  “珊妮呢?”寒生問道。

  “還在旅館裏,是珊妮堅持要我來的。”雁城小子回答道。

  地麵上躺著羅圈腿、泰拳師和虛道長的屍體,白色的麻布衣上布滿了密密的彈孔。

  “寒生,你有沒有見到蒙拉差翁。炳?”崇笛。虎大師急匆匆的問道。

  “他死了。”寒生回答道。

  “蒙拉差翁。炳這個大魔頭死了……”大師愣了一下,感到很震驚,於是急切的問道,“你是說他已經被消滅了?”

  “嗯,屍體就在石屋內。大國師呢?你們剛才看見那個纏頭赤足的大國師了麽?”寒生匆匆問道。

  “沒有啊,隻看見這三個人站在石屋外,興高采烈的說什麽燒死中國巫師等等,我和大師猜到了你們已被困在這石屋之內,見情況危急,所以就毫不猶豫的開槍了。”雁城小子回答說道。

  寒生轉臉對崇笛。虎大師說道:“大師,十年前,泰國大王宮可是曾經死了一個叫做蒙拉差翁。坤巴的大國師麽?”

  崇笛。虎大師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有這麽一個大國師,於十年前病故,據說是死於癌症,記得當時老衲也去參加了葬禮。”

  “他是被蒙拉差翁。炳毒死的,然後製作成了陰相人……”寒生詳細的敘述了蒙拉差翁。炳與其表弟大國師坤巴之間所發生的恩恩怨怨,但是略過了蒙拉差翁。炳已用“灌頭術”傳授墨墨血降頭一事。

  “哦,原來是這樣啊……如此說來,蒙拉差翁。炳已經被大國師坤巴所殺,你消滅了大血蚤父本和懷孕的母本,泰國從此不必再擔心這血降頭了。”大師欣喜的說道。

  “蒙拉差翁。炳雖至死也沒有教給他表弟修煉血降頭的秘術,但是坤巴此人凶殘之極,十惡不赦,我們還是要除掉他才是。”寒生對大師說道。

  “不好了,”嘟嘟突然從空中急降,匆匆叫喊道,“那個大國師跑啦……坐在一艘汽艇上,我看見的。”

  “快去看看!”崇笛。虎大師說道,眾人急忙趕到了海邊,那汽艇早已經消失在了海麵上的朦朧霧氣中,但隱約可以聽到漸漸遠去的馬達聲。

  “唉,晚了一步。”寒生說道。

  “不要緊,消除了血蚤的威脅,大國師就成了一隻過街老鼠,老衲天亮就去曼穀警察局,請政府在整個泰國境內通緝這個惡棍,他是跑不掉的。”大師讓寒生放心。

  “唉,可是女嬰還是下落不明,不知大師能否設法請泰國警察在全國範圍內幫助尋找墨墨呢?”寒生唯一的希望就隻有寄托在警方身上了。

  “寒生請放心,你幫助泰國消滅了血蚤,泰國一定幫你找回墨墨的。”崇笛。虎大師鄭重的保證道。

  崇笛。虎大師與雁城小子在宮殿的水中秘道中找到了一艘快艇,於是由小子駕駛,載上寒生、才華和嘟嘟以及大師同“虎友”駛離了海上宮殿,朝湄南河口駛去,一個時辰後回到了耀華力路,小艇停泊在了唐人街的河岸邊。

  崇笛。虎大師匆匆騎著孟加拉虎先回家去了,他還有許多的善後工作要做,暹羅灣海上宮殿內畢竟還是死了一些人。他臨走前告誡雁城小子,請他在天亮前速速離開曼穀,否則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小子!你們回來了……”珊妮見到雁城小子和寒生及嬰兒都安全的返回了旅館,一時間熱淚盈眶,撲簌簌的滴落下來。

  “珊妮,我殺了幾個惡人,你和乃梭願意跟我回金三角麽?”雁城小子熱切的望著珊妮說道。

  “我與弟弟當然願意。”珊妮激動萬分的喃喃道。

  “有點感人呢。”嘟嘟站在窗台上,歪著腦袋瞧著他們說道。

  “寒生大哥,謝謝你救了珊妮,天亮前我就要帶他們離開了,若是你能一起來到金三角作客該有多好。”雁城小子眼眶濕潤了,戀戀不舍得說道。

  寒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天亮後,我們還要去警方那兒,小子,一定要記得按時給珊妮服藥,我相信他一定會重生的。”

  黎明時分,雁城小子背著珊妮,牽著乃梭離開了曼穀。

  天亮後不久,崇笛。虎大師來到了唐人街旅館,領著寒生和沈才華前往曼穀的國家警察總署。因大師是全泰國德高望重的高僧,因此很快的便被總署長昭披耶。坤沙旺警察上將親自召見了。雲深無跡

  崇笛。虎大師向坤沙旺署長詳細的講述了昨晚發生在暹羅灣海上宮殿內的事,並告訴他來自中國的青年醫生朱寒生殺死了大血蚤,徹底的清除了蒙拉差翁。炳的威脅,現在詐死瞞名的原大國師蒙拉差翁。坤巴在逃,請求下令全國通緝。

  聽了崇笛。虎昭大師的敘述,披耶。坤沙旺署長非常吃驚,立刻命令曼穀警察局前往海上宮殿查探。

  大師同時請求警方協助搜尋一位被挾持名叫祖墨的中國女嬰,坤沙旺署長欣然答應了。

  曼穀警察局的一架直升機飛臨了暹羅灣海上宮殿,警員們發現了石屋內外的數具屍體,迅速向總部報告了。

  “崇笛。虎大師,曼穀警方已經核實了發生在海上宮殿事件,發現了一些降頭師的屍體,其中三具被子彈打成了篩子,你知道是誰幹的麽?”坤沙旺署長盯著大師和寒生問道。

  “知道,是金三角的人,他們已經回去了。”崇笛。虎大師坦然的回答道。

  “我明白了,既然他們已經離開了曼穀,我們也就不便追究了,就當是海島上發生了火拚吧。”披耶。坤沙旺上將會意的嘿嘿一笑道,他心裏清楚,金三角那個三不管的地方,泰國軍隊都無能無力,何必把事情鬧大呢,那樣本屆政府的麵子將會很難看。

  “請問朱先生,你又那個失蹤的女嬰的照片麽?”坤沙旺署長問道。

  “沒有。”寒生答道。

  “那麽請你描述一下女嬰的相貌特征,由警察總署的技術人員為她畫一張模擬像,發往全泰國各個警局,好嗎?”坤沙旺署長建議道。

  寒生點點頭,並表示感謝。

  當日,失蹤中國女嬰祖墨的模擬畫像便由泰國警察總署發往了全國各地的警局,協查孩子的下落。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3章




  清冷的月光,淡淡的薄霧,一個黑影悄悄的溜出了靈古洞口,鑽進了竹林裏。“嘎嘎”兩聲嘶啞的烏鴉叫聲嚇了那人一跳,趕緊一低頭穿過林子朝南山村走去。

  黑澤在臥龍穀中蒙騙了吳楚山人和不化骨茅一噬後,感覺到已經無法繼續呆在穀中了,於是等他倆押著良子返回後,自己也遠遠的跟在了後麵,埋伏在村東的山坡上。

  時間不久,他發現了吳楚山人和茅一噬走出了草屋,急匆匆的奔著南山靈古洞方折返而去。

  黑澤“嘿嘿”的冷笑了,兩個勁敵離開了,草房內無非隻有蘭兒姑娘和那個叫耶老的千年幹屍,自己先去將良子搶出來,必要時還可以抓那個小姑娘做人質。

  黑澤趁著夜幕,躡手躡腳的朝那三間草房內摸去。

  “汪汪!”牆角突然竄出一條大黃狗,緊張的盯著自己,隨時準備撲上來。

  “笨笨,怎麽啦?”隨著說話聲,門口出現了蘭兒的身影。

  “啊!日本人……”蘭兒一眼瞥見月光下的禿著腦瓜門的黑澤,先是一愣,隨即發出一聲驚呼。

  黑澤“唰”的拔出了手槍,嘴裏輕聲說道:“小姑娘,別怕,你讓這隻小狗走開,否則我會一槍打爆它的腦袋!”

  蘭兒正在猶豫之間,身後一隻有力的手將她猛地拉到了門後,“蘭兒,不要出來!”馮生壓低著聲音說道。

  黑澤驚訝的發現蘭兒姑娘的身後閃出了一個年輕小夥子,手中竟然也端著一支手槍。

  “你是誰?”黑澤吃了一驚,此人並不是寒生。

  “黑澤先生,你從密支那到緬甸大金塔,真的是陰魂不散啊。”馮生冷笑道。

  黑澤聞言突然嘿嘿的尖笑了起來:“你是馮生!還記得小水流佳子麽,對了,她的中文名字是劉佳,她至今對你還念念不忘呢……”

  馮生臉一紅,那個皮膚白皙、柔情似海的尤物怎能夠忘得了呢……自從自己初識雲雨以後,不知有多少個夜晚獨自夢斷巫山,她那淡淡如煙的倩影,清新芬芳的體香,飄飄欲仙的無邊風月,令人魂牽夢縈,真的是:夢回淡煙飄風月,但願長醉不複醒……

  “砰”的槍聲響了,一縷青煙自黑澤的槍口中冒出。

  馮生猛然間清醒了過來,低頭望去,左胸前已然出現了一個小洞,一股熱血正在汨汨的流淌出來,驟然間,一絲疲倦襲上心頭,他感到很累,但是卻很甜蜜……

  就在馮生緩緩倒下的時候,他手裏的槍也響了,一粒子彈飛出槍膛,擊中了黑澤的脖頸。

  槍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傳的很遠很遠……

  文公山下,朦朧的晨曦,林中的鳥兒嘰嘰喳喳的蘇醒了。

  “黃老爺子竟然在這裏!”吳楚山人驚愕之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就是黃老爺子?”耶老歪著腦袋站在棺木旁端詳著,伸手摸了摸老爺子的臉頰,冰涼刺骨,於是把手一縮,嘴裏嘟囔著說道,“奇怪,怎麽他的身上有一層寒冷的白霜呢?”

  吳楚山人聞言忙湊近細瞧,並也伸手探了下,不由得自言自語道:“這是屍霜,五行屬金,隻有太極陰暈才可能有此奇效,看來他隻是吸收了陰暈五行當中的金磁場,若是金木水火土中和齊全,便不會出現這種現象了。”

  “山人老弟,愚兄看他並未屍變,那他是怎麽跑到這裏來與毛屍互相調換了位置呢?”茅一噬疑惑不解的問道。

  吳楚山人躊躇片刻,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凡活葬人,陰暈內的五行磁場隻需五天時間便可與其相融合了,黃老爺子隻埋下去一個晝夜,便被人掉包了,所以,他的體內隻融合了金,黃老爺子身上的屍霜便是明證。”

  耶老轉過身來,望著在一旁瑟瑟發抖的毛屍,皺著眉頭問道:“美婦毛屍,是誰把你葬在這裏,又是誰把你掉了包呢?”

  毛屍搖了搖頭,膽怯的說道:“唧唧,我不知道是怎麽到的南山村,但是我知道,十年前是我兒子把我安葬在文公山下這裏的,唧唧。”

  “你兒子是誰?”吳楚山人凝神貫注的問道。

  毛屍有些害怕了,遂躲在耶老的身後,小聲的說道:“我兒子叫孟祝祺。”

  “啊!原來如此!”吳楚山人頓時恍然大悟道。

  “孟祝祺是誰呀……”耶老茫然道。

  吳楚山人麵現苦笑,嘿嘿說道:“黃老爺子下葬時,當時有黃乾穗父子和他的小舅子南山鎮革委會主任孟祝祺在場,葬完後,黃乾穗要孟祝祺派人在現場看守至少五天,以便黃老爺子與太極陰暈內的五行磁場完全融合。孟家有一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孟紅兵,這個孟祝祺為了孟家今後享有太極陰暈的發力,竟然在第二天夜裏偷偷的掉了包,黃老爺子被挖出運到了文公山孟家墓地,而將自己的母親骸骨——也就是毛屍,私下裏葬進了太極陰暈之內。”

  耶老瞅瞅毛屍,至此,心中方才明白了此美婦的身世來曆。

  “唉,可歎世間之人,為己直係一脈後人謀利真可謂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啊,其實到頭來還不都是水中月、鏡中花,黃粱虛幻而已……”吳楚山人望著晨曦之中的文公山,當年朱熹回鄉時栽植的那二十四棵巨大的杉樹,幽幽悵然不已道。雲深無跡

  “當年‘先知山人’賴布衣自贛南而來,為朱熹先祖選擇了文公山墓址,終出一代理學大師,不知那孟祝祺怎麽也會將祖墳移到了這裏,可能是想借點吉氣,殊不知這文公山風水已被朱家所用完,倒是沾上了邪氣,白骨化為毛屍,必是鳩占鵲巢而導致了屍變……”吳楚山人緩緩說道。

  不化骨茅一噬點點頭:“山人老弟所言極是,看這墓穴地勢,可以肯定這裏曾經是野兔的老巢,棺材葬下後,必生詭異之事,眼下這具毛屍如何處理,不如將其剿滅了吧。”

  “不行!你們怎忍心傷害一個無辜的良家婦女呢?”耶老挺身而出。

  吳楚山人轉身問毛屍道:“孟老太太,你兒子孟祝祺和孫子孟紅兵都已經死了,你如今做何打算呢?”

  毛屍怔怔的望著吳楚山人,急道:“你說什麽!唧唧,我兒子和孫子都死了……”

  “不錯,去年的事。”吳楚山人回答道。

  “唧唧……嗚嗚……”毛屍聽罷遂傷心的抽泣起來。

  “毛屍,別難過了,有我耶老在,還是可以照顧你的。”耶老不住的安慰她道。

  “子孫都沒有了,世上到處都是壞人,唧唧……我還是回到棺材裏去吧。”毛屍倒退著跳到墓穴裏,爬進了棺材中,挨著黃老爺子躺下了。

  耶老趕緊上前勸解道:“毛屍,毛屍,棺材裏的這個老頭長的很醜,你真的不在意麽?”

  “唧唧,比你可是要富態點,況且我們還是親家,唧唧……”毛屍側身安撫了下黃老爺子的屍身,對墓坑上麵說道,“填土吧,唧唧。”

  耶老垂頭喪氣的蹲在了地上,身體內傳來了老翠花很是開心的嘲笑聲。

  吳楚山人見天色漸光,時候不早了,遂蓋上棺材蓋,抄起鐵鋤填起土來。隨著黃土的撒下,棺材內“唧唧唧”的響個不停,須臾,墓穴已經填滿,並堆起了墳包,蟋蟀的鳴叫聲也終於停止了。

  耶老默默地流下了幾滴老淚。

  當吳楚山人一行快到南山村東草屋時,便已經預感到事情不對了,“蘭兒……”吳楚山人高聲叫著,率先衝進了院子裏。

  地上躺著黑澤,手槍扔在了身旁,頸部血肉模糊,山人驚愕的伸出手指一探,發現其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救我……”黑澤嗓子眼裏含糊不清的嘟囔著。

  “蘭兒……”山人抬頭望向了屋內,麵現驚恐之色。

  “爹爹!”門內傳來蘭兒的嗚咽抽泣聲。

  茅屋門內,馮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左前胸一個彈孔,血漬已經凝結成黑色,山人急忙探探鼻息,感覺到還微微有點氣息。

  “他死了?”蘭兒抽泣著說道。

  吳楚山人沒有回答,立即“啪啪啪”連點馮生胸前神藏、靈虛、庫房和期門諸穴,護住其心脈,然後將他抱起放在東屋自己的床上,“蘭兒,這是怎麽一回事?”他輕聲撫摸著女兒的肩頭問道。

  蘭兒嗚咽著將事情原委述說了一遍。

  耶老拉著蘭兒走到了一旁,眼圈紅紅的,嗚咽著告訴她說道:“毛屍死了……”說罷,又落下兩滴淚來。

  蘭兒止住了哭泣,揉了揉眼睛,問道:“毛屍找到啦?”

  “她竟然願意陪著那個又枯又瘦的黃老爺子埋在土裏,唉……”耶老無限惋惜的歎息道。

  吳楚山人走到西屋裏,打開衣櫥門,解開了良子的穴道,將她拽了出來,帶到院子裏指著躺在地上的黑澤說道:“你,把他帶回日本吧,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良子聽明白了山人的意思,彎下身去看了看重傷的黑澤。

  “救我……”黑澤依舊是夢囈般的嘟囔著。

  “教主,我們走吧。”良子朝著吳楚山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一手拽起黑澤,扔在了肩膀上,一句話也沒有再說,就邁開大步走出了院子。

  天亮了,竹林中霧氣藹藹,幾隻烏鴉自巢中站起身來伸著懶腰,驚奇的盯著良子與黑澤從林中穿過。

  “救我……”黑澤嘴角裏冒出一團團紅色的血沫。

  “教主,我們在這兒歇歇吧。”良子將黑澤放在了地上,前麵不遠就是靈古洞口了。

  良子並未留意到,黑澤的身下就是掩埋了左右護法和婺源太郎的那座千年古墓穴。

  陽光暖洋洋的灑在了身上,良子柔情的望著黑澤垂死的麵龐,口中喃喃的說道:“教主,你知道良子暗戀你多少年了麽?可是你一直隻關心截屍教,從不理會我的感受,如今,教主你終於可以躺在良子的懷裏了……你願意聽良子為你唱首歌麽?那是家鄉的歌,大海那邊的歌。”

  良子清了清嗓子,輕輕的嚶嚶哼了起來:“さくら,さくら,我一直在等待和你重逢的那一天,在那櫻花飛舞的道路上,向你揮手,呼喊你的名字……櫻花,櫻花,盛開著,就現在,明白了自己瞬間即逝的命運……櫻花櫻花,就這樣靜靜的飄落,相信著那總有一天會到來的,轉生的瞬間,來吧……讓我們在那裏重逢,在那櫻花飄落的小路上……”

  淚水慢慢自良子的眼中流淌下來,許久,許久……

  最後,良子將自己的嘴唇輕輕的按在了黑澤的脖子傷口處,隨即狂吸了起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4章




  良子終於吸幹了黑澤體內的精氣,揉揉肚子,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望著地上的毫無生氣的屍體,一往情深的說道:“教主,黑澤君,良子要把你帶回到日本去,我知道,你也一定是願意的。”

  良子四周望了望,山穀中升騰起一片白色的霧靄,恍如仙境一般,她點了下頭,朝著遠處的一片黑鬆林走去。

  來到林間,良子開始在地上拾起幹枯的鬆枝,一捧捧的抱回來放在黑澤的身邊,最後看著已經足夠多了,便搭起了一個鬆枝堆,將黑澤抱起平躺在上麵,將他的雙手交叉在了胸前,並從黑澤的衣袋內摸出他那隻隨身不離的打火機,輕輕的點燃了鬆枝。

  “黑澤君,良子就要帶著你的骨灰回家了,從此永遠不再分離。”良子垂著淚說道,嘴裏又小聲的哼起了那首櫻花小調。

  一陣濃煙過後,幹枯的鬆枝燃燒起來了,鬆樹的油脂“嗶嗶啵啵”的爆裂著,熊熊火焰轉瞬便吞噬了黑澤,空氣炙熱逼人,開始彌散著一股焦臭味兒。

  地麵也燒焦了,熱力一絲絲的在向下傳導著……

  墓穴當時回填的匆忙,土質不但十分鬆軟,而且還留有一些孔隙裂縫,未燃盡的鬆枝火炭屑滾掉了下去,有火星濺落在埋於土中左右護法的衣服上麵。由於土壤裂隙中含有的氧氣畢竟太少,所以衣物隻是在慢慢的陰燃著,但範圍逐漸擴大,溫度也越來越高了。

  兩護法的衣袋內還存有幾枚自製的火雷彈,上次自殺引爆火雷彈時,這餘下的幾枚雖然並未同時爆炸,但彈體已經被炸出了裂縫,裏麵的黑色火藥很快便被陰燃著的衣物點著了,“轟隆”的一聲巨響,那幾枚剩下的火雷彈同時爆炸了……

  正在熊熊燃燒的火堆被地底下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了,著火的鬆枝、黑澤燒了一半的焦黑屍體、黃色的土壤連同左右護法的殘肢斷臂瞬間一同拋到了半空中,然後如天女散花般的紛紛撒落了下來……

  良子刹那間驚呆了,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前麵……

  一個赤裸著身子,渾身熏得焦黑的男人從地底下破土而出,裹挾著屎尿的臭氣,穩穩的站在了良子的麵前……

  千年古墓內的朽屍,乃是西晉赫赫有名的一代易學宗師郭璞,其身懷中原兩大曠世奇術,一為祝由神功十八式,二是中陰吸屍大法。公元324年暮春,郭璞算到自己陽壽將盡,於是將祝由神功十八式功力悉數注入了那把陰陽尺之內,並給中陰吸屍大法設了“咒鎖”,死後一同帶入了墳墓。1400餘年後,郭公葬尺和《青囊經》為寒生所得,而中陰吸屍大法則被鎖在了屍骸之中,直到黃建國被困古棺之內,誤打誤撞口唇相吻而解了“咒鎖”。

  郭璞臨終前認為,自己深葬於婺源南山腳下,世間無人知曉,即使有人發現了他的屍首,也決不可能會去吻死屍的,所以“中陰吸屍大法”可確保在江湖上永久的消失,不至於泄露出去而危及天下人鬼生靈。

  世間事往往陰錯陽差,他又如何料得到1400年後竟真的會有人掉入了古墓內,而且去吻了他。

  “咒鎖”一開,黃建國體內原本具有的元氣,包括禿頭老婦的八式祝由功力、鬼塚的陰人內精以及諸多屍體的各類氣息磁場,都被郭璞腐屍統統吸出,然後向黃建國體內的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進行回吐反哺“中陰吸屍大法”,最後再將原來的那些雜氣吐回,總共需時七七四十九天,恰是一個中陰身存活的期限。

  若是等到四十九天功德圓滿,那黃建國將成為一代絕世陰人,可以隔空吸取陰陽之氣,除了郭璞的祝由十八式之外,江湖上恐已再無敵手了。

  但恰恰是良子火焚截屍教主黑澤,引爆了墓穴中的火雷彈,將尚且不滿四十九天中陰之期的黃建國給炸了出來,導致了其“中陰吸屍大法”未能全部功成,而且他自己原有的雜氣也都丟了。當然這一切,黃建國本人卻完全不知,甚至也不清楚自己已經身懷“中陰吸屍大法”七八成的功力,足可以橫行江湖了。

  “良子……”驀然間,黃建國自己也吃了一驚。

  “婺源太郎?你的是,沒有死?”良子大吃了一驚,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我當然沒有死。”黃建國嘿嘿道,他張大了嘴巴,貪婪的深深呼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還是地麵上舒坦啊。

  良子鼻子翕動著嗅了嗅,詫異的說道:“臭味的,那裏的有?”

  淡淡的陽光暖洋洋的灑在了黃建國赤裸的身體上,原本白皙細膩的皮膚已經被火藥熏成了煙黑色,胯下陰囊脹的鼓鼓的,像是有兩隻網球般大小,黑人的睾丸就是比黃種人大氣,良子禁不住偷看了幾眼。

  “臭味?”黃建國伸手一抓,從肛門處摳出來一大塊幹涸的屎坨來,湊到鼻子下聞聞,說道,“好臭!就是它。”隨手隨在了草叢中。

  良子胃裏一翻,差點嘔了出來,趕緊道:“小溪的,那邊的有,快快洗澡的幹活。”

  “教主呢?”黃建國問道。

  良子聞言眼圈一紅,傷感的說道:“他的,被人殺死了。”隨即目光在地上搜尋了起來,從草叢中拽出黑澤已經燒焦了的屍體。

  “誰?是誰殺死教主的?”黃建國疑惑的問道。

  “寒生家裏的,吳楚山人的,馮生的幹活。”良子咬牙切齒的恨恨道。

  哦,是這樣,黃建國腦袋一轉,尋思道,寒生家裏隻有吳楚山人身懷武功,可能與鬼塚不相上下,自己和黑澤以及良子三個人加起來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看起來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黃建國望著黑澤那焦糊的屍體,鼻子裏聞到了一股肉香,於是頓感腹中饑腸轆轆難忍,他記不起來自己已經多久沒吃東西了……

  良子驚奇的發現,婺源太郎的眼睛裏似乎冒出了綠光,直勾勾盯著黑澤焦糊的屍首,喉頭在不住的吞咽著。

  “你的幹什麽?”良子從心底裏生出了一股寒意。

  黃建國沒有答話,蹲下身來,輕輕摩挲著黑澤薄薄的焦糊肚皮,一絲口涎自嘴角緩緩的滴落下來。

  “黑澤君的,不許碰!你的明白?”良子厲聲嗬斥道。

  一驚之下,黃建國畏怯的縮回了手,眼睛瞟向了良子。由於他是蹲在地上的,目光直指良子的腹部,忽的意念一動,眼中似乎看到良子的衣服微微鼓起,一絲溫和的氣息自她的肚臍眼兒裏釋放出來,匯成一條氣流,緩緩的進入了自己的鼻孔中……

  “哇……”黃建國感到那股暖洋洋的氣息直沁五髒六腑之內,舒服愜意之極,與過去吸屍的感覺截然不同,簡直是飄飄欲仙。

  中陰吸屍大法最陰損之處,就是可以於不知不覺間將他人的陽氣吸光,而受害人卻絲毫不覺得,人的陽氣一旦丟失殆盡,也就一命嗚呼了。

  良子本身是東瀛陰人,善食屍氣,比起普通人畢竟不同,須臾,她便已意識到了自己丹田內的精氣在偷偷的丟失著,環顧左右,身邊惟有婺源太郎一個人……

  “你的,吸我的氣!”良子大怒道,正欲舉掌砍向婺源太郎,卻不料竟然渾身酸軟,連手臂都抬不起來了。

  黃建國一愣,意念遂撤回,那絲氣流也驟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怎麽會這樣?黃建國狐疑不已,明明是自己吸了從良子肚臍眼兒出來的氣,可是並未肌膚相接啊,奇怪了,而且這感覺也比以往的好多了。

  良子心中駭怕之極,婺源太郎竟然能夠淩空吸氣,這可是連截屍教的第一高手鬼塚都無法做到啊……

  “你的,中陰吸屍大法的會?”良子顫抖著聲音問道。

  “中陰吸屍大法?”黃建國聞言驚愕不已,自己剛才的淩空吸氣竟然就是中陰吸屍大法麽……

  “哈哈哈……”黃建國腦袋一轉,心想,何不就此時機先填飽肚子再說?於是口中發出了一連串桀桀的笑聲,“不錯,這就是‘中陰吸屍大法’,良子,我要你乖乖的服從於我,明白麽?”

  “我的明白。”良子臉色慘白,手掌緊緊地捂住了肚臍眼兒,口中連連的答應道。

  黃建國微微一笑,二話不說,手指迅即插下,掏開了黑澤已經燒裂的肚皮……

  “噗”的一股酸臭熱氣泄出,黃建國伸手進去將心髒掏了出來,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發覺幹澀之極,味同嚼肋,於是再往腔體裏尋去,發現大腸倒是油光光、肥膩膩的,甚有食欲,這大概也是他多日未有進食,體內太缺油水之緣故。

  “喀嚓”一聲,黃建國用力揪斷了大腸,盡管擠出來了一些黃綠粘稠之物,但仍舊是一口咬下,自腸子的一頭開始吃起,一時間滿嘴流油,啖的是嘖嘖有聲,並及時的將塞入牙縫的屎屑用小指甲剔除掉。

  “你不餓麽?”黃建國嘴裏嘟囔著問道。

  良子趕緊擺擺手,說道:“我的,不餓。”

  黃建國冷眼盯著良子,板著臉道:“不餓你也要吃。”

  良子嚇得一哆嗦,無奈隻得噙著淚水,掰下了黑澤一根手指,放進嘴裏吮著。

  哼,現在我也可以控製這個日本娘們了,黃建國心中得意的想著。

  過了不久,黑澤的一副大腸硬是被黃建國啃吃掉了三分之一,最終,他接連打了幾個飽嗝,泛上來又酸又臭的口氣。

  “現在,我該要去清洗一下身子了。”黃建國揉著肚子站起身來說道。

  良子呆呆的望著黑澤殘缺不全的屍體,悲從中來,禁不住的失聲慟哭。

  黃建國獨自跳進小溪中,嘴裏歡快的哼著興國山歌:“一送裏格紅軍,介支個下了山……”同時暢快淋漓的刷洗著身上肮髒的穢物,露出了白皙的皮肉。他手裏托著沉甸甸的兩隻大睾丸,心中尋思著,明月啊,明月,你毀了我的蛋蛋,殊不知黃建國卻因禍得福了,等我再找到你,非要讓你見識見識這兩隻巨蛋不可……不過明月的模樣也實在是太單薄柔弱了,遠不如寒生小老表英俊健壯,頗具男子漢的氣質。

  黃建國洗淨了身子,跳上岸來,良子眼前驀地一亮,好標致的中國男人啊……

  “良子,把你的外套脫下來給我。”黃建國吩咐道。

  良子一愣,隨即乖乖的脫下來遞給了他。

  黃建國將外套圍在了腰間,吩咐道:“良子,現在把你所知道的‘中陰吸屍大法’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雲深無跡

  “是,‘中陰吸屍大法’,失傳已久的,中原,最厲害的邪術,我們截屍教的,尋找幾百年的沒有,據說淩空吸氣的可以,人的,屍的,鬼的,統統的沒有問題……”良子結結巴巴的用中文說道。

  “就這些?”黃建國仍是疑惑不解。

  “就這些的,其它的不知道,婺源君,‘中陰吸屍大法’,你的會,無敵於天下,完全可以的。”良子欽佩的說道。

  無敵於天下?如此說來,我黃建國隻要目光看著對手的腹部肚臍眼兒,用意念偷偷吸氣就可以了,如此簡單隱蔽的“中陰吸屍大法”,難怪防不勝防了,可是我又是何時學會的呢?黃建國百思不得其解。

  “婺源君,你的,想什麽?”良子詫異的問道。

  “我們進南山村去,試一試我的‘中陰吸屍大法’神功。”黃建國桀桀的陰笑了起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5章




  南山村東茅草房,笨笨突然間狂吠了起來,黑妹帶領著狗寶寶們也一起吼叫了起來。

  一個赤裸著上身,腰間係著外套的年輕男人站在了院子裏,身後跟著良子。

  “吳楚山人,久違了。”那男人傲慢的高聲叫道。

  山人和茅一噬聞言衝出了房門。

  “哦,原來是黃建國……”吳楚山人詫異的打量著這個幾乎已是全裸的年輕男人。

  “當然是我,”黃建國扭捏的搖了下臀部,咯咯笑道,“吳楚山人,多日不見,你還是‘徐公半老,風韻猶存’啊。”

  耶老在門內對蘭兒悄悄說道:“這小子怎麽言談舉止像個女人呢?”

  蘭兒看在眼裏也同樣是莫名其妙,於是搖了搖頭道:“怕是‘花癡’了吧?”

  黃建國耳尖,聽到了蘭兒的話語,不以為然的脆生生說道:“呦,蘭兒姑娘,你怎麽越發醜了?可惜了寒生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蘭兒臉一紅,氣的說不出話來了,扭頭跑進屋裏去了。

  “此人非男非女,非人非屍,來者不善啊。”茅一噬低聲提醒山人說道。

  “黃建國,你是特意前來尋仇來了?”吳楚山人淡淡的說道。

  “尋仇?吳楚山人言重了,我不過是來探望一下寒生的,怎麽,他不在家麽?”黃建國歪著腦袋,瞟著屋內問道。

  “你想怎樣?”吳楚山人冷冷的盯著他道,心想,這黃建國武功雖然詭異,但畢竟火候尚淺,如今竟然敢來單挑,必是有恃無恐,不知其背地裏暗藏著什麽陰謀,看來不能掉以輕心。

  “嘿嘿,吳楚山人是寒生的老泰山,暫且先放過你,”黃建國把臉一轉,麵向了不化骨茅一噬,傲慢的說道,“此人倒是麵生的很,我就先拿他開刀吧。”

  “哼,老夫乃是不化骨茅一噬,山人老弟,讓我把這妖人剿滅了吧。”茅一噬對山人說道。

  “茅兄小心。”吳楚山人提醒說道,同時目光掃過良子,望去到院外看是否有什麽異常。

  茅一噬解開了紐扣,開始脫衣服,接著除去褲子,然後將它們一一疊好,放在了旁邊的地上……

  “你在幹什麽?”黃建國吃驚的望著茅一噬。

  茅一噬赤裸裸的挺直了身子,望上去皮膚泛青,骨瘦如柴,腋窩處和胯下均無一根毛,民間稱之為“白虎”,不過肚臍眼兒倒是不小,下麵還生有一個銅錢般大小,半是烏黑、半是雪白的圓點……

  黃建國禁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如此豈不更加方便於我了麽?”

  茅一噬沒有理睬他,緩緩抬起雙臂做抱月式,挺起腹部將太極點對準了天上的太陽,明亮的日光照射在了那金錢大小的太極點上,生出黑白兩色噝噝的霧氣。與此同時,不化骨渾身的肌膚變得透明了起來,最後得見體內的骨骼,包括一條條的肋骨都清晰可辨,尤其是膀胱,早已經充盈。

  黃建國的目光落在了茅一噬的肚臍上,同時開始催動意念來淩空吸氣。

  不料茅一噬突然翻身四肢伏地,“喵”的尖叫一聲,並朝著他緩緩的抬起了一隻後腿……

  “吱”的一股尿液自茅一噬的胯間射出,不料隻噴出了尺許,便無力的散開來落在了地麵上。

  茅一噬大驚,已然感到自己的腰間一陣麻軟無力,這可是自出道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黃建國並不知道自己的“中陰吸屍大法”隻有七八成功力,若是功成圓滿的話,則不必對著獵物的腹部肚臍來淩空吸氣,而是隻需目及之所,意念到處,其氣便可隨手攫來。盡管如此,以他目前的功力,自茅一噬的後腰部,也已經可以從督脈命門穴吸出絲絲些許精氣來了。

  此刻,黃建國感到鼻腔以及體內五髒六腑一陣寒涼,自己甚至感到渾身有些戰栗,蓋因不化骨乃是“太陰煉形”所致,體溫比起正常人低了二十多度之故。

  這時,茅一噬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本來若是始終不將腹部暴露給黃建國的話,還可保留大部分精氣唬住他,可是他轉過身來了,詫異的望著這個妖裏妖氣的男人。

  黃建國直視不化骨的肚臍眼兒,這裏乃是任脈的神闕穴,亦稱“臍中”,為人體生命最隱秘和關鍵的要害穴竅,是人體的壽穴。任脈神闕穴與督脈命門穴,兩穴前後相連,陰陽和合,是人體生命能源的所在,所以,古代修煉者把二穴稱為“水火之官”。雲深無跡

  近代人體科學研究證明,神闕穴是先天真息的唯一潛藏部位,母體中的胎兒是靠胎盤來呼吸的,屬先天真息狀態。嬰兒脫體後,臍帶即被切斷,先天呼吸中止,後天肺呼吸開始,而臍帶、胎盤則緊連在臍中,沒有神闕,生命將不複存在。神闕穴可稱得上是經絡之總樞,經氣之匯海,內聯五髒六腑,外達四肢百骸、五官九竅。因此寒生治療阿明老爹時,甚至使用了肚臍眼兒內的穢垢(神闕泥)為藥引,可見其神奇。

  一股涓涓精氣自茅一噬的神闕穴汨汨流出,淩空被吸進了黃建國的體內,迅即溶於丹田氣海之內,直到此刻,不化骨茅一噬才終於恍然大悟了。

  “中陰吸屍大法!”茅一噬瞠目結舌的望著黃建國,身子想掙脫,但是卻軟綿綿的躺倒,已是奄奄一息了,他驚愕不已的是,這失傳了千年的邪術竟然又重現江湖了。

  吳楚山人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抱起茅一噬,沒想到不化骨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中陰吸屍大法……失傳千年的古老邪術,趕緊帶女兒逃命去吧……”茅一噬呼出了最後一息,氣絕身亡。

  “哈哈哈……”黃建國歇斯底裏的狂笑不已,邁開腳步走到了茅一噬那摞整整齊齊的衣服前,一件件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雖然略顯瘦小了一點,但看得出衣料的質地卻都是上乘的。

  吳楚山人明白了眼下的處境十分不妙,黃建國練成了“中陰吸屍大法”這一曠世奇術,自己雖然武學造詣也算不低了,可是竟然卻看不出他殺死茅一噬的手法,自忖已絕非敵手,可是自己不但要保護蘭兒的安全,而且屋子裏還躺著一個重傷並且生命垂危的馮生,這可如何是好?

  “老衲打死你這個奸人!”就在這時,耶老奮不顧身的從房門內衝了出來,掄起了兩隻臂膀朝著黃建國砸了過去。

  黃建國剛剛提上褲子,猝不及防,竟然被耶老一巴掌摑在了臉上,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幾根指印。

  黃建國大怒,口中叫道:“好一個千年老幹屍,竟敢偷襲我!”目光一掃,盯住了耶老的腹部,遂意念吸屍起來。

  耶老身子一顫,感覺到體內精氣正在源源不斷的流失,不覺驚愕至極,“邪門!太邪門了……”他驚恐的叫喊起來。

  “嗖”的一聲,黑影一閃,老翠花淩空張牙舞爪的朝著黃建國撲去。

  可是就在她剛要上黃建國身的時候,突然觸及到此人周身的一層怪異氣罩,那是一種極可怕的“五黃煞氣”。

  “哎呦”一聲,老翠花上不去身,隨即一跤跌落了下來。

  自古以來,風水術最忌“五黃煞氣”,因其為形、氣、聲、光、風諸煞中的煞中之煞,所到之處家宅難寧,災禍連連。

  郭璞乃是一代易學宗師,當年在修煉“中陰吸屍大法”的時候,有意的加入了五黃煞氣於內,提升了吸屍大法的能量,並起到鬼祟不能侵的護身作用。

  老翠花驚慌失措的爬回了耶老的身上,這時發現耶老正在一點點的幹癟了下去……

  “耶老!耶老!你可別死啊,咱倆還要回關東黃龍府老家去呢。”老翠花急道。

  “黃建國,住手!”一聲叱喝,蘭兒雙手緊握著一支手槍站在了屋門口……

  黃建國吃了一驚,收回了意念,目光緊盯著蘭兒手中那黑洞洞的槍口,他再得意卻也清楚的知道,這手槍可不是鬧著玩的。

  “蘭兒,你殺過人麽?”黃建國故意裝作不屑一顧的輕鬆神情說道。

  蘭兒握槍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著,臉色十分蒼白,她咬緊了牙關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你要是傷害了我爹爹和耶老,我就開槍……”

  吳楚山人輕輕的放下了不化骨茅一噬的屍體,朝著蘭兒走去,口中說道:“蘭兒,把槍給我,爹爹殺過人。”

  黃建國眼珠一轉,口中急叫道:“良子,你過來。”

  良子聞言戰戰兢兢的來到麵前,哆哆嗦嗦的說道:“婺源太郎,你的,做什麽?”

  黃建國嘿嘿一笑,一把將良子拖了過來,鄙夷的對蘭兒尖聲道:“有膽量你就開槍啊,醜女。”

  蘭兒氣的渾身直發抖,吳楚山人上前劈手拿過手槍,轉過身來……

  突然間驀地一驚,他隱約感覺到了自己體內真氣正在由神闕穴向外迅速的流失著,山人銳利的目光隨即發現了黃建國雙眼正緊盯著自己的腹部,原來貓膩在這兒!這“中陰吸屍大法”竟是在淩空吸取真氣……

  事不宜遲,吳楚山人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槍聲響了,一顆子彈射向了黃建國……

  黃建國見山人舉起了槍,便知大事不妙,隨即拽過良子來擋在了自己身前。

  子彈射進了良子的前胸,鮮血迸出,她的身子隨之一軟,便倚在了黃建國的身上。

  黃建國陰笑著揪住良子的身體來擋槍彈,一麵加快催動意念,一股渾厚的真氣源源不斷從吳楚山人的肚臍內被吸了出來,眼見著山人雙膝一軟,手一鬆,槍落了地,“蘭兒,快跑……”他有氣無力的叫道。

  “哈哈哈,誰也別想走得掉!”黃建國惡狠狠地開心笑道。

  一片雲彩飄來,慢慢的遮閉住了太陽,天空中的光線漸漸的黯淡了下去,風兒也幾乎靜止了。

  “蘭兒,蘭兒……”這時,半空裏傳來了藍紫金剛大鸚鵡清脆的喊叫聲音……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6章




  清風拂過,一個懷抱嬰兒的人影驀地站立在了茅屋門前,寒生趕到了。

  淚水自蘭兒的眼中湧出,她無力的倚在了門框上……

  寒生點了點頭,來不及說什麽了,迅即將沈才華交給了蘭兒,自己雙手趕緊攙扶起吳楚山人,口中說道:“山人叔叔,寒生來遲了。”

  “小心……寒生,”吳楚山人艱難的喘息說道,“黃建國能淩空吸人真氣……”

  寒生默默地將山人交給蘭兒扶住,自己轉過身來,目光掃視了地上躺著的不化骨屍體和奄奄一息的耶老,然後冷冷的打量著黃建國。

  “呦,寒生啊,你可終於露麵了,讓我瞧瞧,怎麽這麽憔悴呢?人也瘦了許多,怪可憐的……”黃建國麵頰微微泛紅,柔聲柔氣的說道,同時手一鬆,良子的屍身軟綿綿的癱倒在了腳下。

  寒生脫下了上衣,走到茅一噬的屍體前,輕輕的蓋在了他的腰間,塗抹過“汗青”的創麵已經生長出了一根粉紅色的新陰莖。

  “黃建國,你用‘中陰吸屍大法’殺了不化骨茅一噬?”寒生冷冰冰的說道。

  “不錯,吃驚麽?寒生,你別老用那種眼神看我好不好嘛?”黃建國扭動腰肢,嗲聲嗲氣道。

  “中陰吸屍大法已經失傳了千年,你從哪兒得到的?”寒生淡淡的問道。

  “當然是你朱家祖墳裏啦。”黃建國脫口而出,但隨即心中亦是赫然一驚,心道,莫不真的就是那具腐屍?他回想起了腐屍嘴巴巨大的抽力吸取了他的精氣,然後回哺,再後來自己就昏迷過去了……

  “我家祖墳?”寒生狐疑不已,忙追問道,“靈古洞口前麵麽?”

  “就是啦,墓穴中長了好多的白毛。”黃建國描述道。

  原來是這樣……寒生明白了,千年古墓裏的主人不但陪葬有郭公葬尺和《青囊經》,而且還有“中陰吸屍大法”,但是卻被這奸人黃建國得到了。而那“中陰吸屍大法”正是不化骨的克星,茅一噬因此而白白的送了命,自己若不是委托他前來調查毛屍的身份,他又何來此一劫呢?是我害了不化骨啊,可惜了他那數百年的道行……寒生內心不禁自責起來,感到無比內疚。

  “寒生啊,你別愁眉苦臉的啦,很容易衰老的,讓我把這裏的人都吸幹,然後咱倆遠走他鄉,雙宿雙飛豈不快哉?”黃建國的臉頰上浮上來兩朵紅暈。

  寒生麵色陰沉,冷冷說道:“黃建國,你這個作惡多端的妖人,你今天難道還想離開這裏麽?我寒生豈能放過你,讓你用‘中陰吸屍大法’繼續去殘害天下蒼生麽?”

  “嘻嘻……”黃建國陰笑了起來,鼻子一哼,“呦,朱寒生,我是見你英俊健美,唇紅齒白,心生愛憐,不忍心傷害於你,但若是如此的不識抬舉,可別怪我黃建國辣手摧花,將你們一並收拾了。”

  寒生腦子裏麵急速的轉動著,“中陰吸屍大法”乃是中原第一邪術,劉伯溫在《屍衣經》中記載雖然隻有聊聊數筆,但是說過“天下辟邪聖物人毫,天下至邪之物綠毛”,自己已有人毫綠毛織就的屍衣,應該對抗得了這中陰吸屍大法的。

  “黃建國,你惡貫滿盈,該到遭報應的時候了。”寒生雙眸清澈如水,平靜的說道。

  “寒生……”耶老有氣無力的抬起身子,提醒說道,“他有‘五黃煞氣’護體……”聽得出這是老翠花的聲音。

  “五黃煞氣?”寒生疑惑道。

  吳楚山人站立不聞,在蘭兒的扶持下坐在了門檻上,喘息著說道:“寒生,五黃氣煞……可用時鍾來化煞,時鍾為金,可化泄五黃二黑,五黃煞實為鬼煞,最怕被提示輪回時間,見時鍾而避,而風水時鍾乃以真銅所造,是為真金……我的包袱裏有一塊銅鍾,蘭兒快去將它拿來,破去黃建國的氣煞。”

  黃建國聞言感覺莫名,遂嘲弄道:“臨陣磨刀,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吧?”遂將目光射向寒生的腹部,催動意念在腦海中想著寒生的肚臍眼兒。

  寒生驟然間感到自己的腹部氣血攪動了起來,仿佛開鍋一般,似要掙脫出一條通路自神闕穴泄出,但是卻被屍衣緊緊地護住而不得出,低頭看去,屍衣已在微微起伏擺動著……他明白,人毫綠毛正在全力抵抗著黃建國的“中陰吸屍大法”。

  黃建國鼻子翕動著,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什麽也沒吸出來,遂加強意念,臉色憋的通紅,雙眸死死的盯在了寒生的腹部,目光力圖透過那件白綠相間的毛背心,看到其肚臍眼兒。

  寒生感到丹田內氣血翻騰,仁督二脈經氣越來越快的循環著,他知道,經絡萬一哪裏出了點問題,洶湧澎湃的內息將會爆開,那樣可是就危險了。再低頭望去,身上的屍衣已經逐漸鼓起,肚子漸漸脹大了起來,如同一個孕婦般,不行,得趕緊想辦法才是。

  此刻,黃建國正在全神貫注,沒有留意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房門口溜到了自己的腳邊,當他發覺時,嬰兒沈才華已經“呼”的一聲躍起,在空中便已經張開了兩排白森森的小牙,朝著他的脖頸處咬下……

  “好呀!才華太棒啦!”嘟嘟盤旋在半空中為鬼嬰啦啦叫好。

  沈才華雖然曾吸取了郭公葬尺內的祝由十八式神功,但畢竟是個嬰兒,思維領悟能力很低,神功也是半生不熟的,還不能隨處靈活運用。小家夥此刻一見寒生爸爸情況危機,於是腦袋一熱,便本能的撲上去撕咬,根本就想不起來念什麽巫咒,用哪一式的祝由神功了。

  “危險!才華……”寒生急呼道,但是體內氣血不勻,話音十分的微弱。雲深無跡

  “砰”的一聲,鬼嬰沈才華驟然間倒彈了出去,被“五黃煞氣”直挺挺的震落,後腦勺磕碰在了地上,隨即“哇”的一聲,疼得大哭了起來……

  黃建國目光如炬,直視赤裸著身子的嬰兒小肚臍眼兒,十成的意念驟然間轉移在了沈才華的身上,一股渾厚無比的祝由真氣驀地直衝他的鼻子,嗆得他張開了嘴巴,任憑氣流灌入五髒六腑……

  寒生體內氣血驟然平息,瞅見著黃建國竟然張著大嘴對著嬰兒下起了毒手,一時間血灌瞳仁,蠅眼都紅了,他不及多想,隨手一摸,找了件東西便撲上去塞入了黃建國張開的嘴巴中……

  那是丹巴喇嘛留下的那串榴輝石精佛珠……

  一團淡藍色的霧自黃建國口中呼出,緊接著他的周身毛孔全部張開了,並輕微的噝噝向外泄著氣,須臾他的身子已然籠罩在了濃濃的藍色霧氣之中,與藍月亮穀裏的一模一樣……

  藍色迷霧中,“啊……啊……”黃建國連聲慘叫著,緊接著在他的喉嚨裏,聲帶自行發出了古怪的音階,“拉嘛夏斯木期,窮拉夏斯木期,雄者拉夏斯木期,夏窪更登夏斯木期……”

  寒生抱起了小才華,驚訝的望著這團藍色的濃霧和霧中傳出來的聲音,他不知道,那聲音乃是密宗噶瑪噶舉派至上的“退魔咒”。

  這串溜輝石精佛珠曾是藍月亮穀中喇嘛寺的鎮寺之寶,當年格達活佛臨終前將舊羊皮預言和佛珠一同傳給了丹巴喇嘛,而丹巴老喇嘛先將舊羊皮交給了寒生,再托金道長轉贈佛珠,其用意可謂深遠。

  此佛珠實為藍月亮穀中藍晶石(溜輝石)地下之石精製成,由噶瑪噶舉派黑帽係第二世大寶法王噶瑪拔希(1204~1283)所持,人稱卻吉喇嘛,在藏傳佛教中是僅次於蓮花生大師的具有大神通活佛,被稱之為“祝欽”(意為大成就者)。1283年,第二世大寶法王臨終前將“退魔咒”注入了佛珠之中,成為噶瑪噶舉派曆代的至聖法器,一直傳承了六百多年。1930年,年僅六歲的第十六世大寶法王日必多傑將這串二世活佛加持過的“退魔佛珠”傳給了來到雪域高原的美國人類學家約瑟夫。洛克,也就是藍月亮穀喇嘛寺的主持格達活佛。

  這串看著不起眼的青綠色“退魔佛珠”,卻內含有第二世大寶法王的“退魔咒”神通,一進入到黃建國口中,便自行克製起中原第一邪術“中陰吸屍大法”來了。

  西晉一代易學宗師郭璞號稱“中原第一邪術”的中陰吸屍大法亦不是等閑之物,但見黃建國周身的藍色霧氣越來越濃,最後已然瞧不見人形了……

  “寒生,這是怎麽回事兒?”吳楚山人微弱的聲音問道。

  寒生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丹巴老喇嘛的這串看來絕不是普通之物……”

  藍色濃霧中又傳來斷斷續續神秘的梵音聲:“拉嘛夏斯木期,窮拉夏斯木期,雄者拉夏斯木期,夏窪更登夏斯木期……”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7章




  佛珠本稱念珠、數珠或頌珠,是念佛時記錄數目的工具,念多少遍即撚過多少顆,目的是使修行功夫不要減退,心念專一,消除雜念,持之以恒。藏區相信念珠乃是天神的寶物,是天降石,為藏密七寶之一。

  按藏經的記載:最上品的念珠是一千零八十粒(因其太長,僅為極少數高僧大德或潛修者使用),上品一百零八粒(密宗行者為一百一十粒),中品五十四粒,下品二十七粒。中原淨土宗則是三十六粒,禪宗十八粒。一千零八十粒念珠包括十法界的一百零八個數,一百零八粒則是表示一百零八種煩惱,五十四粒,是表示修生住、行、向、地等菩薩乘之階位之意,二十七粒是表聲聞之二十七賢聖。

  黃建國吞下的這串佛珠卻隻有十粒,為十法界之意,600多年前,第二世大寶法王噶瑪拔希注入的是“退魔咒”,而不是“誅殺咒”,其本意乃是退去心魔,並非要一味血腥誅殺,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意。

  郭璞的“中陰吸屍大法”卻沒有絲毫的慈悲之心,而是陰損至極,在他看來,既為天下第一邪術,當然是越邪越好,人鬼皆吸,登峰造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直到公元324年,郭璞算到自己陽壽已盡,遂幡然悔悟,感到此邪術實在太過陰損,使用者折壽,於是加上“咒鎖”,長埋地下免得危害人間。

  此刻,黃建國體內的“中陰吸屍大法”正在與佛珠內的“退魔咒”神通殊死抗爭著,梵音亦是時斷時續。

  須臾,那藍色的濃霧竟然呼呼的旋轉了起來,並移出了院門,如一股旋風般的奔北方而去,漸漸的消失在了山林間。

  寒生有心想要追蹤上去,但還是趕緊查看山人叔叔和耶老的傷勢要緊。

  “山人叔叔,你陰陽脈海內的真氣損失殆盡,恐怕要調理數月,性命倒是無憂,但武功卻是難以再恢複了。”寒生指切吳楚山人的三關,惋惜的說道。

  山人苦笑道:“如此說來,武功已被黃建國這陰人所廢,罷了,做一個與世無爭的普通人也是挺好,采菊東籬下,悠然南山村,倒也愜意。”

  寒生扶起了耶老,口中安慰他道:“耶老,你畢竟是千年皮屍,隻要魂在,有老翠花附身,但可放心,死不了的。”

  耶老眼圈紅紅的,有氣無力的說道:“江湖險惡呀,連毛屍都回到棺材裏去了,我和老翠花也要回去了,還是關東老家好……”

  “毛屍?她究竟是誰?”寒生問道。

  “毛屍竟然就是孟祝祺的老娘,黃老爺子被偷偷的掉了包……”吳楚山人將文公山下的發現述說了一遍。

  寒生聞言吃驚不小,遂說道:“這麽說,黃老爺子隻在太極陰暈裏麵呆了一天,其發力就足已令黃建國幾次大難不死、絕處逢生,真是神奇啊。”

  “不錯,活葬隻需時五日便可與大地五行磁場融為一體,首日為金,金從革,具肅殺、變革,得土而生,故而惠及黃家第三代的黃建國數度死而複生,戾氣日盛。”吳楚山人無力的慢慢說道。

  “山人叔叔,那孟紅兵也是第三代,為什麽他卻未能惠及太極陰暈的發力呢?”寒生不解的問道。

  吳楚山人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我想蓋因孟祝祺的老娘已是白骨之故,太極陰暈活葬五日可五行俱得,屍體葬五十日,骨殖葬則需五百日之久,此時,孟紅兵未及發便早已命喪劉今墨之手了。”

  這時,蘭兒走到了寒生的身邊,眼圈紅紅的幽幽說道:“馮生中槍,恐怕快要死了……”

  寒生凝視著躺在東屋床上奄奄一息的馮生,此刻其臉色慘白,雙目緊閉,不省人事,左胸前一個凝結黑褐色血漬的彈孔。

  “馮生已經氣胸,需要趕緊動手術。”寒生思索道。

  “寒生,子彈擊中心髒,我已點了他幾處穴道,不知還能救活麽?”吳楚山人疑惑的問道。

  寒生微微一笑,道:“好在他是一個‘右心人’,心髒長在了右麵,因此子彈隻是穿透了肺部。”

  “右心人?”吳楚山人驚訝的目光望著馮生。

  “我看書中的記載,右心人也稱‘鏡像人’,心髒在右而肝在左,五髒六腑全對調,據說出現的幾率是幾百萬分之一,極罕見的。”寒生解釋道。

  “要送馮生去醫院麽?”蘭兒擔心的問道。

  “如果送去醫院,槍傷就會引起公安的注意。”吳楚山人謹慎的答道。

  “我來給他做手術。”寒生說道,自從上次在湘西天門客棧為殘兒成功的開膛做了手術後,他覺得自己是有把握的。

  “要去婺源縣城才能買齊手術器械和藥品。”吳楚山人提醒說道。

  “我看馮生的情況還算穩定,待我處理好不化骨茅一噬和良子的屍體,再趕去縣城吧。”寒生說道。

  “可惜我無力幫你。”吳楚山人懊惱不已的歎道。

  “我自己能行。”寒生說罷,讓蘭兒找出兩條麻袋來,到院子裏將兩具屍體分別裝入,良子是女人,體重不到100斤,不化骨茅一噬乃是太陰煉形,相當於骨殖的重量。

  “我跟你去。”蘭兒說著背起了盛有不化骨的麻袋,順手抄起了一把鐵鋤,寒生則扛起了良子的屍體,兩人匆匆的朝南山腳下而去。

  穿過了竹林,寒生一眼便發現了朱家祖墳的原址已經被掏開了,地麵上散落著鬆枝、黃土以及一些零碎的肢體,土壤中還殘留並散發著一股黑色火藥的味道。墓穴旁躺著一具燒得焦黑的屍首,肚子已經被撕開,內髒零亂,一顆心被咬了一口落在了地上,旁邊是一段未曾吃完的大腸,他認出了那死者是黑澤。

  蘭兒把麻袋一丟,蹲到一旁便嘔吐了起來。

  “這一定是黃建國幹的,”寒生自言自語道,遂放下麻袋,上前輕輕的拍打著蘭兒的後背,安慰她道,“蘭兒,別怕,我現在就把他們全都丟到墓穴裏麵去。”

  寒生探頭向墓穴深處望去,發現古墓內曾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已經殃及到了那具千年白毛朽屍。

  “唉,老前輩,沒想到千年之後,您老人家還遭此一劫,我還是把您埋在土裏吧。”寒生歎息著舉起了鋤頭鏟土,他以為那朽屍是當年的牢頭,殊不知此人正是西晉中原赫赫有名的一代易學宗師郭璞。

  最底層的古墓穴填上後,寒生遂將良子和黑澤以及那些殘肢斷臂統統的扔進了土坑內,然後迅速的將其填平了,風水上的吉地“蝦須蟹眼”就這麽亂七八糟的給葬滿了。

  “茅兄,你為寒生而死,無以為報,不如就將你葬入太極陰暈裏吧,若是你有後人的話,但願他們的日子也會好過點。”寒生無奈的對著麻袋說道。

  灌木叢中,太極陰暈的土坑還在,那是耶老偷挖毛屍後留下來的。寒生解開了麻袋,將不化骨茅一噬的屍身輕輕的抱進了墓坑裏,讓他盡可能以舒服的姿勢斜倚坐著。

  “茅兄,像你這樣嫉惡如仇的江湖大俠,從今往後,社會上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茅兄放心,你不會孤獨的,寒生定然常會來看你的,陪你說說話……”寒生心一酸,淚水湧出了眼眶。

  太極陰暈也終於填滿了,寒生上前拜了幾拜,然後拉著蘭兒朝山下走去。

  是夜,手術前的工作已經準備停當,所有的草藥、西藥和手術器械等物都是寒生下午去縣城大藥店裏購買來的。麻醉藥依然還是使用《青囊經》上的麻沸散,有曼陀羅花、生草烏、全當歸、香白芷、川芎和炒南星幾味草藥,寒生傍晚前才匆匆配製出來,隨即給馮生灌了進去。

  沒有電燈,寒生特意多買了幾隻手電筒,請蘭兒父女各執手電從不同角度照過來,倒也蠻清晰的。

  “麻沸散,已經失傳1700年啦……”吳楚山人不無感慨的歎息道。

  “主要是曼陀羅花中的‘東莨菪堿’在起作用……”寒生解釋著。

  “不要說話,注意消毒。”嘟嘟站在房梁上提醒道。

  寒生先用碘酒和酒精消毒皮膚,然後持手術刀輕輕劃開了馮生的胸腔……

  蘭兒趕緊閉上了眼睛,臉色蒼白,不敢目視。

  馮生的心髒果真是在右側,沒有受損,子彈頭從兩根肋骨中間穿入,在左肺葉上鑽了一個小洞,產生了氣胸,沒有傷及肺部動脈血管,因此腔內淤血不多,傷勢比起殘兒來是輕的多了。

  “同豬的內髒一樣……”嘟嘟歪著腦袋自語道。

  寒生小心翼翼的用鑷子伸進肺葉上的彈孔內,輕輕的將彈頭夾了出來,大家遂鬆了一口氣,緊接著清理淤血和消毒創口,然後仍然用一枚大號縫衣針來進行縫合。西醫的器械,寒生仍然還不會使用,倒不如縫衣針來得快些。

  不到一個時辰,手術就做完了,此刻吳楚山人已經幾乎要虛脫了,趕緊由蘭兒扶下去休息。

  蘭兒做了些宵夜,讓寒生和爹爹吃,耶老則一直躺在床上靜養,旁邊睡著小才華。鬼嬰今天不僅受到了驚嚇,而且被黃建國吸去了不少的精氣,身體十分的虛弱,早早的就睡了。

  “墨墨還是沒有找到麽?”吳楚山人問道。

  “沒有任何消息,”寒生歎息道,“泰國警察總署的昭披耶。坤沙旺警察上將已經將墨墨的畫像交給了全國各地的警察局,但還是音訊全無,他說女嬰極有可能已經不在泰國境內了。”

  “中南半島以及南洋一帶有不少的國家,找起來怕是十分的困難了。”吳楚山人憂心忡忡的說道。

  “老祖惟一惦記的就是她的女兒,寒生若是找不回來祖墨,她是死不瞑目的啊……”寒生痛苦萬分地說道。

  吳楚山人默默無語,許久,他緩緩的安慰說道:“寒生,你也不要太自責了,我相信大家隻要努力尋找,終究有一天會找到她的。”

  “盧太官已經委托了世界著名的美國平克頓私人偵探事務所調查祖墨的下落。”寒生告訴吳楚山人。

  山人眼睛望著窗外的夜空,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擔心的是,這大陰人黃建國到底死了沒有……”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8章




  連綿蒼翠的大鄣山前,小村莊宛如淡墨山水畫卷一般,徽式房屋黛瓦飛簷,修竹與古木點綴於房前屋後,溪流奔瀉吐玉,古埠村姑浣紗搗衣,靜謐而恬適。

  一團藍色的旋霧自林間衝出,“噗通”一聲墜落在了溪水之中,隨波逐流的飄向了下遊……

  小村莊口的石階上,一個渾身水淋淋的白發怪人,哆哆嗦嗦的爬上岸來。

  一群蹲在溪邊搗衣的女人們驚恐的尖叫了起來……

  此人臉孔麵皮滿是褶皺,層層疊疊,雙目瞳孔灰朦朦的,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脖子一周長了十個虯結凸起的淡藍色肉疙瘩,雙手枯槁如雞爪,張開了嘴巴接連嘔水,黃褐色的牙齒參差不齊。

  “你是人是鬼?”一個年齡稍大點的村婦站起身來,壯著膽子問道。

  此人正是黃建國。

  密宗大寶法王的“退魔咒”在他的體內與中原吸屍大法相互較力,密宗謂對應於人腦部三魂有三脈,左脈為天魂天脈,中脈為人魂人脈,右脈為地魂地脈,從頭頂百會至胯下的會陰穴,共形成七個脈輪七朵蓮花,此七朵蓮花的能量差異形成人的七魄。十粒佛珠化為十團虯結的肉球“頸鎖”牢牢的鎖住了黃建國脖子三脈,切斷了其腦部與丹田氣海的聯係,並著力驅除魔念。

  而郭璞的“中陰吸屍大法”則是以中陰身狀態,遊離於人鬼之間,以此邪功吸人之七魄和鬼之殘魂,目視意念皆發自大腦,貯存彼氣則藏於氣海。如今通道被截斷,黃建國大腦中的“退魔咒”神通磁場便與郭璞的中陰功生物磁場相互排斥、影響,最後膠著成一團漿糊了。

  若是黃建國在古墓之中反哺足四十九天,得到了郭璞的全部磁場,則未必會輸於密宗“退魔咒”,但隻有七八成功力,便不足以對抗了。僵持的結果是,黃建國的頭發黑色素悉數褪去,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頭模樣,麵部皮肉內的膠原蛋白氧化變異,形成了層疊的老褶子,視神經也受到了損害,晶體渾濁,視力半盲,牙齒鬆動脫落,參差不齊,更重要的是,連大腦思維也糊塗不清了。

  黃建國沒有回答村婦,兩隻鼻孔不住的翕動著,一對灰色的瞳仁直勾勾的盯著村婦的腹部,但又似乎看不清楚,眼瞼不停地眨動著,嘴巴噝噝的朝內吸著氣……須臾,開口說道:“你是女人?”聲音蒼老嘶啞,並帶有“噝噝”的吸氣聲,像一條響尾蛇。

  村婦一愣,手中握緊了搗衣的木棒槌,其他的村姑們也都拎著棒槌圍了上來。

  “京城在哪兒?”那怪人繼續“噝噝”的說道。

  “什麽京城?趕緊走開!”村姑們舉起了棒槌嗬斥道。

  “是誰在問京城啊?”河岸石徑上走來一個白須老頭,肩頭挑著擔子,裏麵都是一些中草藥和自製的狗皮膏藥。

  “白大叔,就是這個怪老頭。”女人們七嘴八舌的說道。

  村裏賣狗皮膏藥的白一膏見多識廣,打量著這個渾身濕淋淋,相貌異常醜陋的老頭,開口問道:“你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我?”黃建國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我從京城來,到京城去……”

  白一膏是個熱心的老頭子,他歪著腦袋仔細琢磨著黃建國脖子上的肉瘤,關心的說道:“我這裏有專拔毒瘡的‘紅膏藥’,古方配製,頗有靈驗呢,不然,你這脖子很快就會爛掉的。”說罷,也不管對方是否願意,即刻取出了十張小紅膏藥。

  黃建國撚起一張紅膏藥,湊到眼睛前,他朦朦朧朧的看見方形的白棉紙中央有一個圓圓的紅太陽,他驀地記起了曾經在什麽地方見到過這種東西,“日の丸……”他口中嘟囔出了個日語詞匯,那是日本太陽旗。

  “你說什麽?”白一膏沒有聽清,不解的問道。

  黃建國沒有回答,緊皺眉頭在苦苦思索著。

  “唉,我老白好事做到底,費點事給你貼上吧。”白一膏取出火柴,將紅膏藥烤化,逐一貼在了黃建國脖子的那些肉瘤之上,如此一來,他頸部便出現了一圈紅彤彤的日本小膏藥旗。

  紅膏藥乃是《濟生》古方,以鬆香、紅礬、乳香、沒藥和血竭等中草藥配製而成,呼膿拔毒,專治諸腫毒癤瘡,舊時集市地攤上多有出售。

  “好了,我老白正好要去縣城趕集,就把你帶到縣城,那裏離京城近點。”白一膏嘿嘿一笑,對著村婦們擠了擠眼睛,帶著黃建國揚長而去。

  “你有名字麽?”路上,白一膏問道。

  黃建國聞言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之中。

  白一膏歎了口氣,心想,原來是個瘋子,於是閉嘴不再說話了,他根本想不到,此人就是去年帶領著民兵,根據自己匯報的線索,在大鄣山下仙人洞中找到縣醫院荊院長屍體的那個年輕的政府幹部。

  集市上,縣城關人山人海,提藍攜幼,熱鬧非凡。途人見到黃建國的怪異麵容,無不駐足觀看,指手畫腳的議論不已。

  “他是日本鬼子麽?”一個小男孩指著黃建國脖子上的紅膏藥問娘親。

  “不是。”母親告訴他。

  “那為啥貼這麽多的膏藥旗呢?”男孩困惑不解的嘀咕道。

  白一膏拉著黃建國來到了長途汽車站,手一指說道:“那裏的汽車就是去京城的,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罷跳著擔子兀自奔集市上而去。

  黃建國懵懵懂懂的走進了汽車站的停車場,隨即便被值班工作人員哄了出來,孤零零的站在了馬路上。

  一陣餛飩的香氣飄了過來,黃建國本能的回過身去,路邊上有一賣麵食的攤子,熱氣騰騰,有趕集的鄉民在呼嚕嚕的喝著餛飩湯。

  黃建國下意識的咽了口吐沫,徑直朝攤子走去,從攤子上端起一碗便喝了起來。

  “臭要飯的!竟敢來搶老子的餛飩!”一青壯漢子勃然大怒,一巴掌摑在了黃建國的臉上。

  不料黃建國卻絲毫不在意,硬是呼嚕嚕的喝幹了那一碗餛飩。

  那漢子更加惱怒,一腳踹了他一個趔趄,黃建國扭頭就跑,那人仍在後麵叫罵不已。

  前麵是一輛剛剛啟動的貨運卡車,黃建國伸手抓住後車廂板爬上去,一頭拱進了車廂裏,那車轟隆隆的絕塵而去。

  次日清晨,南山村茅草屋內,馮生終於醒過來了。

  “寒生,你終於回來啦……”他虛弱的說道。雲深無跡

  寒生微微一笑,道:“馮生,多虧你保護了蘭兒,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你的體質很健壯,放心吧,很快會痊愈的。”

  蘭兒在灶間裏忙活著做早飯,沈才華磨磨蹭蹭的從床上爬下來,光著腚蹣跚著走到了蘭兒的身後,虛弱的說道:“蘭兒媽媽,我餓了。”

  蘭兒一下子愣住了,吃驚的說道:“你說想吃飯?”

  鬼嬰點點頭。

  蘭兒掀開籠屜,拿出一個饅頭來遞給沈才華,道:“你真的想吃?”

  小才華接過饅頭在手,二話不說“吭哧”就是一口,未及咀嚼,徑直就咽了下去,噎的小臉都漲紅了。

  “才華,才華,吃東西要細嚼慢咽,你懂不懂?”嘟嘟站在水缸上叫喊了起來。

  寒生聞言從東屋裏出來,驚喜的看見鬼嬰在啃饅頭……

  “才華,你能吃糧食啦。”他的眼眶悄然的濕潤了。

  沈才華是個嬰兒,丹田氣海容量有限,被黃建國的“中陰吸屍大法”強力的一抽,祝由神功以及蔭屍沈菜花的怨鬼之氣竟然所剩無幾,惟有在他的腦顱內,已經生長出了一顆如蠶豆般小小的祝由舍利。

  接下來的數月裏,鬼嬰戾氣沒有再出現過,也願意穿上衣褲了,除了性格上越來越內向,喜歡獨自一個人靜靜地冥想外,其餘的與正常嬰兒相差無幾。

  寒生專程去了一趟沈天虎的家裏,他的婆娘已經懷孕即將臨盆,一聽到沈才華的名字臉色都嚇得慘白了,那個蔭屍過胎的吸血鬼嬰,他們是堅決的不要了,萬般的懇請寒生自行處理。

  寒生一聽正中下懷,忙樂顛顛的跑回來告訴了蘭兒,說心裏話,誰也割舍不下小才華。

  馮生和耶老的身體也都已經完全康複了,終於有一天,他們要離開了。

  寒生取出十萬元錢送給了馮生,耶老則謝絕了寒生的好意,自己不吃也不喝,要錢何用?

  “寒生,你生有4弓2反4正箕,是47條染色體綜合症,注定無後代,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啊。”馮生臨行前悄悄對寒生嘀咕說道。

  寒生微微一笑:“若是天命如此,也就罷了,反正有小才華,我和蘭兒今生足矣。”

  他們走了,離開了南山村,馮生去唐山,耶老和老翠花

  則返回關東黃龍府老家去了。

  寒生每隔數日,便會到縣城郵電局,掛一個國際長途電話到香港,向盧太官詢問墨墨的情況。

  “寒生,請你放心,我會委托美國平克頓私人偵探事務所一直追查下去,直到找回孩子為止。”盧太官保證道。

  晚上,寒生對吳楚山人說道:“山人叔叔,我可以和蘭兒結婚了麽?”

  “當然。”吳楚山人眼角緩緩滴下了淚水。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19章




  1976年4月21日,新華社電訊:最近,在我國東北吉林地區降落了一次世界曆史上罕見的隕石雨。今年3月8日下午,宇宙空間一顆隕石順地球繞太陽公轉的方向,以每秒十幾公裏的速度墜入地球大氣層中。由於這顆隕石與稠密的大氣發生劇烈的摩擦,飛至吉林地區上空時,燃燒、發光、成為一個大火球,於8日15時01分59秒在吉林市郊區金珠公社上空發生爆炸。隕石爆炸後,以輻射狀向四麵散落。大量碎小隕石散落在吉林市郊區……最大的三塊隕石沿著原來飛行的方向繼續向西偏南方向飛去……最後一塊隕石在15時2分36秒墜地時,穿破1.7米厚的凍土層,陷入地下6。5米深處,在地麵造成一個深3米,直徑2米多的大坑,當時震起的土浪高達數十米,土塊飛濺到百米以外,100多萬人聽到了那來自天籟的轟鳴……最大的三塊隕石,每塊重量超過了100公斤,最大的一塊重量為1770公斤,大大超過了美國收藏的目前世界上最大隕石的重量(1078公斤)。這次隕石雨,無論是數量,重量和散落的範圍,都是世界上罕見的……

  4月22日下午,京城中南海菊香書屋,一個身材魁偉的人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緩緩說道:“中國有一派學說,叫做天人感應,說的是人間有什麽大變化,大自然就會有所表示,給人們預報一下,吉有吉兆,凶有凶兆。天搖地動,天上掉下大石頭,就是要死人哩……三國演義裏的諸葛亮、趙雲死時,都掉過石頭,折過旗杆。大人物、名人,真是與眾不同,死都死得有聲有色,不同凡響噢。”整個下午,他默默地站到窗前,望著漸漸昏暗下來的天空,很久很久……仿佛那神秘黯淡的天空上,書寫了隻有他才能讀得懂的文字……

  在民間,有關隕石雨的消息不脛而走,百姓私下流傳說道:天空落下了三塊大石頭,意味著中原必有三個大人物要歸天了,年初1月8日,周恩來總理逝世了,接下來會是誰呢?人們惶惶不安的猜測著……

  同年7月6日,京城裏傳出消息,朱德委員長去世……

  公元1976年7月28日淩晨,整個華北大地在劇烈的震顫,唐山市12公裏的地下,仿佛四百枚廣島原子彈猛然爆炸了,唐山7。8級大地震,這是人類二十世紀最慘烈的自然災害,25萬人死亡,傷70萬人。

  幾天後,京城熱鬧的王府井大街上出現了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乞丐,拄著一根木棍,白發蒼蒼黏粘成綹,滿臉的褶皺,脖子一周虯結凸起,貼著髒兮兮的紅膏藥,雙手枯槁如雞爪般,腳下撂著一隻破瓷盆,裏麵扔著幾分硬幣。

  乞丐雙目灰蒙蒙、迷茫的望著路人,每逢有極俏麗的年輕女人途經時,他都會不由自主的伸手襠下,摸摸自己的蛋蛋,喉嚨裏咕嚕著什麽,偶爾有耳尖之人聽出來了,那是“明月”兩個字……

  梅裏雪山腳下,塔巴林寺的院子裏,渾身黃毛飄逸的猿木正在汗水淋淋的揮舞著長斧劈柴,高高的薪柴垛上坐著一群小猴子,在相互嬉戲著。

  經堂內梵音嫋嫋,一個麵目清秀的堪布正在主持每日的沙彌尼誦經,她就是明月。鄔波馱那,塔巴林寺的住持。

  經堂之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唐卡,上麵繪著《六道輪回圖》,一個長爪三眼、形如黑熊的巨大怪物坐在地上,抱著一個大車輪形的圓圈,圓圈的四周彩繪著各種人物和燒、殺、奸、詐、劫、盜、吃、喝、嫖、賭等惡行劣跡。幾股氣流將圓輪分成六道,第一道內五色雲端中宮闕巍峨,宛若仙境,稱“天道”;第二道內市井社會,平民百姓,稱“人道”;第三道內硝煙四起,有水、火、旱、澇,稱“阿修羅道”;第四道內男女鬼怪,口內生煙,骨瘦如柴,正受嚴刑拷打,稱“餓鬼道”;第五道內豬狗牛馬、魚介昆蟲,稱“畜生道”;第六道內刀山冰穀,火海煉獄,鬼怪在受煎熬,稱“地獄道”。

  “萍兒,你來解釋一下‘六道輪回’。”明月望著台下眾尼,用手一指前麵的一個年輕的小沙彌尼說道。

  “是,師父。《長阿含經》說,人在來世的歸宿,主要看現世的表現,如積善德,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可入天人道,若是劣跡斑斑,便會淪入畜生地獄道……”小沙彌尼稚嫩的童聲說道。

  明月下了講台,走出了經堂,來到了寺外的山崗上。

  雪域高原,藍天白雲,一隻孤獨的喜馬拉雅山鷹在清寂的天空中翱翔著,古老而蒼涼。

  她伸手摩挲著頸前那枚殷紅如血的寶石心墜兒,雙眸默默的眺望著東方天際……

  “師父,你還在想他麽?”身後傳來了萍兒輕輕的問話聲。

  明月沒有答話,許久,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師父,你哭啦?”萍兒說道。

  明月的眼角掛著兩滴冰涼的淚水,幽幽道:“人生如夢,世事無常,種因得果,一切皆虛幻……”說罷轉身朝寺內而去,隨風飄來斷斷續續的吟誦之聲,“……那是一個龍的年,有僧尼遠自東土而來,邪惡將會降臨塔巴林寺,當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難過後,格薩爾王的守護神蘇醒了……”

  夜幕籠罩著京城,天空中淅淅瀝瀝的落下了雨滴。

  京西賓館的套間裏,電燈沒有開啟,黑暗中,首長默默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仿佛如同一具僵屍一般。

  門輕輕的推開了,秘書走了進來。

  “首長,江西方麵有消息,朱寒生已經回去了婺源,銀行解凍了那筆資金,據說當地已經同意用那筆錢在南山村建一所鄉村醫院。”秘書輕聲匯報說。

  “嗯。”首長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

  “這次唐山地震,有關方麵證實馮生和他的家人已經全部遇難了。”秘書接著說道。

  “也好。”首長又哼了一聲。

  “原日本駐華副總領事黑澤始終下落不明,也沒有發現他的任何蹤跡。”秘書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首長沒有吭氣。

  “首長,有關格達預言,我們接下去該怎麽做?”秘書小心翼翼的請示道。

  “此事已經完結,有關檔案材料全部銷毀,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一樣。”首長緩緩的站起身來說道。

  “是。”秘書悄悄地退了出去,輕輕的帶上了門。

  首長默默地站立在落地窗前,凝視著夜雨瀟瀟的大街,路人行色匆匆,“唉……龍年,九月九日,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結束了……”他無奈的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與此同時,遠離京城千裏之外的山西河東黃河風陵渡。

  夜色茫茫,古渡口旁的一家小酒館內,靠窗坐著一個清臒的老者,一襲灰布長袍,目光陰沉,正在默默地飲著酒,窗外,黃河在這裏向東轉彎靜靜地流去。

  千百年來,風陵渡是為黃河西入秦晉的要津,金人趙子貞曾在《題風陵渡》中道:“一水分南北,中原氣自全。雲山連晉壤,煙樹入秦川。”

  金道長自斟自飲著,眼睛瞄了眼牆壁上的日曆牌:九月九日。

  白天在河東芮城,他給京城掛了個長途電話……

  “主任,我是賈屍冥。”金道長說道。

  “不要再追查格達預言了。”主任淡淡的說道。

  “為什麽?”金道長心中有一絲不安。

  “主席今日淩晨去世了,接班人已定,一切都過去了。”主任的聲音裏充滿了哀傷。

  金道長緩緩的放下了電話,是啊,這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魯班尺   青囊屍衣    第420章




  龍年的中秋節的那天,在曆經了無數風風雨雨和坎坷之後,寒生和蘭兒終於成親了。

  第二天的深夜,南山村東茅草屋內新房內,兩根大紅蠟燭悄悄地滴著燭淚,窗外,一輪明月孤寂的懸掛在夜空裏,皎潔清涼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了新房內,寒生和蘭兒幸福的相依偎在一起,默默地遙望著遙遠的星漢銀河。

  “寒生,老人們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那是為什麽呢?”蘭兒在寒生的懷裏柔聲道。

  “小時候聽爹爹說過,農曆初一新月為‘朔’,農曆十五滿月為‘望’,滿月最圓的‘望’時卻又經常是在十六的晚上,嗯……大概世間事沒有十全十美的,總是要留有一些缺憾。”寒生回答說。

  “也許吧……”蘭兒輕輕說道。

  “咚咚咚……”叩門聲突然響起,“寒生,我知道格達預言的含義啦!”門外是吳楚山人既興奮又急迫的聲音。

  寒生與蘭兒趕緊披衣下地,匆匆來到了東屋之內。

  “寒生,山人好棒啊……”嘟嘟站在桌子上,拍打著翅膀敬佩的說道。

  “毛主席生於清光緒十九年,四柱為癸巳年甲子月丁酉日,今日是丙辰年丙申月……”吳楚山人掐指算道。

  “爹爹,別咬文嚼字啦,人家聽不懂嘛。”蘭兒笑著催促道。

  “好的,”吳楚山人微微一笑,接著匆匆道,“毛主席是生於1893年12月26日,今天淩晨逝世的,享年83歲,格達活佛與他是在1935年會麵的,也正是在那年的遵義會議上確定了毛澤東的領袖地位,至今正好41年……”

  寒生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道:“8341!”

  “對,8341這組數字的意思,原來竟是指毛主席陽壽83歲,執政41年,寒生,這就是格達預言數字的秘密所在。”吳楚山人得意的說道。

  “那麽,接下來……”寒生有些不安的說著。

  “寒生,快把舊羊皮拿出來。”吳楚山人急切的說道。

  寒生回到西屋內,自屍衣口袋內取出那塊破舊的羊皮回來,小心的湊在了油燈光下……

  八三四一

  八七零五

  七三零七

  八五零八

  九三零八

  ……零四

  ……(最後的一組則完全看不清了)

  吳楚山人目光盯在了第二組數字上,嘴裏說道:“8705……照前麵推算,這入主中原之人陽壽87歲,在位隻有5年啊……”

  “聽廣播說毛主席的接班人是華國鋒啊。”寒生說道。

  “我也聽到了,華國鋒是1921年出生,今年應該是55歲,如此說來,他還有32年陽壽,應該死於2008年,不過……”吳楚山人掐算道。

  “在位隻有5年!”寒生與山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兩人麵麵相覷,半晌作不得聲。

  許久,寒生開口說道:“為什麽隻有5年呢?”

  吳楚山人吞吞吐吐的沉吟說道:“也許……下台了,但陽壽未盡,還得過日子。”

  “那麽接下來的是誰呢?”寒生望著後麵的一組數字說道。

  “7307,此人陽壽73歲,執政7年,會是誰呢?”吳楚山人搖了搖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爹爹,這個東西留在家裏,怕是有麻煩吧……”蘭兒心驚膽戰的說道。

  “寒生,毀了它。”吳楚山人嚴肅的說道。

  “毀掉格達預言?”寒生吃驚的目光望著山人。

  “對,留著它是個禍害,那些政治人物可能會再次找到你的,關鍵是天道不可違,若是硬要人為地改變曆史進程,恐怕天下從此多事矣……”吳楚山人心情沉重的說道。

  寒生想了想,抬頭望了望蘭兒,蘭兒堅決的點了點頭。

  寒生語氣鄭重的緩緩說道:“丹巴喇嘛,為了天下百姓平安度日,請恕寒生未能遵您遺願,永久的將格達預言保存下去,實在是對不起……”說罷,歎息著輕輕的將舊羊皮湊到了油燈上點燃了。

  濃煙冉冉升起,一股焦糊的氣味散發在了空氣中。

  格達活佛四十一年前的預言,多少人血腥爭奪的這塊舊羊皮,就這樣漸漸的化為了灰燼……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多年過去了。

  每日裏,來自中原各地的病人絡繹不絕的趕來“南山鄉村醫院”,吃住治病都是免費,無論世間的任何疑難雜症,在這裏基本上都會藥到病除,寒生真正實現了自己“懸壺濟世”的誌向。

  墨墨始終沒有找到,平克頓私人偵探事務所尋遍了中南半島和南洋諸國,依舊是音訊全無。

  沈才華漸漸的長大了,時常喜歡獨自一個人沉思冥想,但從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鬼嬰腦顱內的那顆小小的祝由舍利也在一天天的長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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