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更新時間2003-4-13 13:56:00 字數:304
很喜歡還珠和威爾斯。
很佩服有本領的老中醫。
酷愛惡搞。
於是突發奇想:神醫華佗的傳人修成劍仙——為什麽非要是劍仙?還是妖怪好——對,這是一個神醫華佗的傳人修成妖怪在現代社會興風作浪的故事。
等等?時間機器呢?
他修煉的是可以逆行時間的內功心法——憑什麽非得是機器?對不對?
好好好,還是正經一點,這是某位現代青年改邪歸正的——愛情故事。
青年?拜托,就算是年齡到了,我的心可還是少年心,文筆大概也還停留在少年時代的水平。
沒辦法,再次修改:
這是某位高中生在逐漸成長中改邪歸正的愛情故事。
第一章 魯迅先生說……
更新時間2003-4-13 13:57:00 字數:5739
11月7日。中國南方的小城:雷州。雷州外國語學校。初三二班。
“……另外,這次命題作文有兩位同學寫的非常出色,分別是李亞峰和王憐憐,現在,我們請這兩位同學把他們的文章給全班同學讀一下,請大家認真聽。王憐憐,你先來。”
望著教語文的劉老師嘴裏上下翻飛的舌頭,李亞峰百無聊賴的打了一個嗬欠,心裏盤算著是不是要寫篇《我的老師》什麽的隨便找個雜誌發表一下,也算是對劉老師每次都把自己的作文當成範文的鼓勵;可又一轉念,還是決定作罷——他的懶病又犯了。
※※※
在這所匯集了全市尖子生的外國語學校裏,學日語的李亞峰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存在:家境一般,長相一般,身高一般,學習成績一般,各方麵表現一般……所有能加以評價的地方除了“一般”兩個字之外很難找出別的字眼——這一點讓班主任在填寫他的評語的時候總是大傷腦筋。在學校中李亞峰唯一的亮點是他的文筆不錯,每次作文總是被當成範文,可這對他的語文成績並沒有太大的幫助,第一卷選擇題的糟糕成績總是讓他的語文考試成績徘徊在及格邊緣。
事實上,李亞峰並不是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平凡。隻是……他太懶,又怕麻煩。
李亞峰出生在一個武學世家,從小就很不情願地練了一身功夫——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從娘胎裏就開始練功——那時候不懂事也就算了,現在總該有偷懶的權利了吧”。
可惜,李家三代單傳隻有他一顆獨苗,他的祖父和父親一方麵恨不得把家傳武學一股腦全教會他好讓他早一點發揚光大,一方麵要求他在學校裏的成績一定要拔尖。小時候的李亞峰倒也都做到了,到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武學上他的祖父和父親已經沒有什麽新東西可以教給他了,文化課的成績也一直優秀。可在小學畢業時,李亞峰猛然醒悟,學會了對家裏的“壓迫”進行“反抗”,並且一發不可收,開始了他以偷懶和躲避麻煩為大計的人生旅程。
導火索是祖父反對他進入雷州外國語學校學日語。
“當年我殺的是那些說鳥語的日本鬼子,如今你倒要去學說鳥語!你信不信我拿你當日本鬼子一掌給斃了清理門戶!”祖父發起火來臉脹的通紅,一頭白發無風自動,煞是好看。
“爺爺,是你們讓我好好學習,事事處處拿第一,要不是我成績優秀,我哪能考上外國語學校?全市才招九十人,你該為我高興才對呀。”
“好了好了,爸,你消消氣。峰峰,外國語學校可以去上,但學日語就不要了吧,還是去英語班,好不好?”父親出來打圓場。
“爸爸,不是我不想去英語班,可麵試的時候我英語發音不準,被分到日語班了呀。你也去找過學校,可不行就是不行。……誰讓你從來沒教過我英語。”
“那就直升鐵一中,我在那兒當老師,分班什麽的都好辦。一句話的事兒!”
“是你自己說的鐵一中升學率奇差無比,除了你自己之外沒什麽好老師,讓我去考外國語學校的。現在我考上了你又不讓我去了!我不幹。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教過我英語,外國語學校我非去不可。你以為那麽好考呀,我足足複習了一個月,你說不上我就不上了那還行!”
“這怎麽能怪我,你爺爺當年也沒教過我……”
“什麽!”
“爸,你就別添亂了!”
“我倒覺的峰峰去上外國語學校沒什麽不好,不就是學日語嘛,現在都學英語,將來沒準兒還是學小語種的吃香。”母親說話了。
…………
爭論的結果,李亞峰得到了勝利,並且從此開始處處和家裏對著幹。在無數次爭論以後,李亞峰終於在初一期中考試前和家裏達成協議,以高考考上一所好大學為條件交換到了自己的“自由”。
家裏倒也不擔心李亞峰會做不到,反正練了家傳的“通慧功”,過目不忘不說,一天隻要打坐一個時辰就精力充沛,連睡覺都省了,平白比一般人多了一倍的時間,哪怕隻拿出一半功夫去學習也沒理由考不上一所好大學。——雖說是望子成龍,可家裏並不希望李亞峰進什麽“少年科技大”之類的地方,還是像個普通人一樣就好,“韜光養晦”可是祖訓;至於武功,該教的都教了,剩下的就是讓李亞峰自己體悟了。
擺脫了家裏的鼓噪,李亞峰倒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了。
學校裏的課程他覺得沒什麽用處,犯不著多下功夫去爭第一,所以考試時他總是在忙著計算自己分數,隻要能及格,他就不再正兒八經答題,這恐怕是他對從小家裏的要求的逆反心理在作怪;不過他並不承認,用他的話說,要是成績好的話成天要應付老師的輔導,要參加各種名目的競賽,煩也煩死了。
家裏看著他拿回的剛及格的考卷自然不能同意他的看法,可李亞峰揚言如果還要求他每次都拿第一那他將來就故意不好好參加高考,父親除了苦笑之外拿李亞峰毫無辦法,而母親從來都是以自己兒子的意見為意見,隻要兒子不惹禍什麽都不在乎,至於祖父,在衝李亞峰發完火後嘟囔一句“老子不管了”就去遊曆名山大川尋仙訪道了,對此毫不知情,也讓李亞峰逃過一劫——如果脾氣火爆的祖父還在家裏,李亞峰恐怕說什麽也不敢如此猖狂。
武學方麵李亞峰倒是從來不敢有所懈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通慧功”一天不練就氣血翻湧,渾身不得勁,雖然心裏總是振振有辭地說“人需要睡眠,這是天道,逆天而行有什麽好處?”可對沒有辦法的事李亞峰還是懂得“逆來順受”的——反正也沒什麽壞處。拳腳功夫李亞峰也沒有放下,原因是害怕招數拆解打不過父親的話沒準兒又要回到過去“水深火熱”的日子,再說每天花上一個小時和父親過招成了習慣,不練了也不適應。
李亞峰從來不知道也不關心自己的功夫練到了什麽地步——對於普通人來說成為“武林高手”或許是有吸引力的,可對於一個懶到了家卻從小被逼著“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孩子來說,武功除了負擔之外啥也不是。李亞峰的膽子也沒有大到違背“不得在人前顯露武功”的祖訓的地步,雖然見義勇為除暴安良祖訓是不禁止的,可在現在這個社會裏這樣的機會少的可憐,至少李亞峰還沒有遇到過——按照他又懶又怕麻煩的心理,就是有這樣的機會他會不會出手還在兩可之間。
麵對漫漫長夜李亞峰大喊無聊,最後他終於找到了最能省力的打發時間的方式,那就是半躺在床上,左邊放一堆零食,右邊放一堆小說,東方發白的時候零食吃完了小說也看完了,除了翻動書頁和把零食送進嘴裏之外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動作,不亦快哉!
小說看多了需要調劑,李亞峰也來者不拒,什麽書拿過來就讀,小小年級就裝了一肚子雜七雜八的東西。對於這一點父親除了對李亞峰總是賴在床上頗有微詞之外倒是蠻讚同的,父親打發時間的辦法出了收集瓷器就是讀書,隻不過老是在研究曆史,假期時就到處去憑吊古跡順帶考古,時不常的寫寫有關的論文,儼然一副曆史學家的派頭。隻不過,父親和李亞峰一樣怕麻煩,發表的論文都是用的筆名——甚至連筆名都懶得去想一個正兒八經的,把自己名字“李雲天”的後兩個字倒過來了事。為此,李亞峰經常振振有詞地反駁父親對自己的訓斥,認定自己的懶惰來自遺傳。
李亞峰看書看煩了的時候也試著自己寫點亂七八糟的散文小說什麽的,借此掙點兒稿費零花。顯然,這也是受了父親的影響。
本來李亞峰隻是為了消遣,沒打算拿寫字兒當正事,可父親發現這一點之後毅然卡斷了對李亞峰的每月的零花錢和零食供應,理由是既然他自己能夠掙到稿費了就不能再依賴家裏的支援。李亞峰對此百般上訴無效之後一氣之下到處投稿,仗著自己看的書多和一股初生牛犢的莽撞,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旁征博引大放厥詞,居然還頗受歡迎。很快,他就成了全家收入最多的人,並開始大買特買零食,父親對此頗不以為然,母親也怕他吃壞肚子,於是,李亞峰的學費也要他自己掏腰包了。
到了初二下學期的時候,李亞峰的筆名“阿瘋”已經小有名氣,好幾家出版社要給他出作品集,版稅也訂的不低,李亞峰有些心動,可看看開始翻看房產報的父親,他還是回絕了所有類似的要求——雖然家裏不再供給他零花和零食,但依然管吃管住,這就夠了,他還不想太早被家裏攆出去自立門戶——自從他明確了不讓家裏管他的態度之後,父親總是在想辦法讓他食言,這讓他非常苦惱,可父親卻樂此不疲。
因為怕招來老師太多的“關懷”耽誤自己的偷懶大計,除了家裏人還有自己的同桌兼死黨曹暮之外沒人知道李亞峰就是新生代實力派作家“阿瘋”;對於語文課的作文,李亞峰也總是控製在字數不要太長,也不要顯眼到超出中學生水平太多的地步,但出於看多了書又自詡“半個文人”的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李亞峰認為讓自己的作文達到總是讓老師當成範文的水平還是可以原諒的,大不了故意多錯幾道選擇題,把語文考試成績拉下來也就是了。這一點他倒是做得極為成功。
※※※
“我說,老大,這回又是王憐憐。”同桌曹暮碰碰李亞峰的胳膊小聲說。
“什麽?”
“範文呀,這學期已經是第三次了吧,和你的作文一起被阿姐評為範文。才女的外號還真不是白叫的。”
“你是看人家長得漂亮吧。嗯,王憐憐,聲音倒是挺好聽的。文章嘛……再說了。”對於這方麵,李亞峰的眼光極高。
“……中國五千年的文化,沉澱出中國人的豪邁。魯迅先生說過,‘中國人有筆墨,拳頭和誌氣’……”王憐憐讀作文的聲音回蕩在教室裏。
“嘿,老大,怎麽了,剛還說人家文章沒看頭,怎麽現在把嘴張得這麽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下了。我就說,‘豪邁的中國人’這種題目,分明就是給男生寫的,一個女生能把這種題目寫好也算不容易了,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是怪胎呀……喂!”
“……你看看我文章的最後一句。”
“算了吧,你知道我說過凡是你寫的文字我再也不會看的,你用‘阿瘋’這個名字欺騙了我的青春,我的感情……”
“少他媽廢話!”
“好好好,我看,我看……‘封子愷先生說,中國人有筆墨,拳頭和誌氣’……不對呀,剛才王憐憐好像也念了這句,可她好像是說魯迅說……到底是誰說的?”
“……”
“到底是誰說的?”
“你看書應該再仔細一點,你記不記得上星期我借給你一套《神州奇俠》?”
“……老大,不會吧?”
“沒錯。”
※※※
下課後。
李亞峰走到王憐憐的課桌前,煞有興味的打量著這個入學早早就被評為“班花”的女生。剛上初三,李亞峰才十五歲,總是泡在書堆裏連同學之間的交往也能省則省的他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近距離注視過任何一位異性同學,但他不得不承認,王憐憐的確漂亮。瓜子臉,淡眉,堅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尤其是一雙靈麗的大眼睛一閃一閃,讓人怎麽看怎麽舒服。我怎麽就從來沒注意過她呢?李亞峰甚至開始埋怨自己了。
“喂,看什麽看!”王憐憐讓李亞峰看毛了。
“啊,沒什麽。……對了,中國人有筆墨,拳頭和誌氣,魯迅先生說?”
“……至少這句話由魯迅說出來比封子愷說出來更像回事,封子愷的文章軟綿綿的,哪能說出這種話來。”王憐憐毫不示弱。
“……好,算你有理。可阿姐讓咱們查清楚這句話的出處再告訴她,怎麽辦?”不知不覺間,李亞峰用了“咱們”這個詞。
“別阿姐阿姐的亂叫,要叫劉老師!”身為語文課代表,王憐憐對李亞峰亂稱呼老師似乎很感冒,卻沒有注意到李亞峰話中的“咱們”。“至於那句話……”
“怎麽樣?”
“我打算借給劉老師一套溫瑞安的《神州奇俠》。”王憐憐一笑,“那劉老師就會對你在作文裏大量引用的那些名人名言開始感興趣了”說完,王憐憐從桌洞裏拿出一套早就準備好的小說,又衝李亞峰一笑,站起來走出了教室,留下一個又一次把下巴掉在地上的李亞峰。
※※※
王憐憐是個很愛讀書的女孩,和李亞峰一樣隻要是印刷品就來者不拒,當然,她不像李亞峰那樣有太多的時間去讀書,也沒有李亞峰練了“通慧功”過目不忘的本事;她也喜歡寫作,還發表了不少,但她畢竟沒有李亞峰讀書讀的多,積累不夠,寫不出阿瘋作品中厚積薄發的大家氣度。對於李亞峰的作文總是被劉老師評為範文,王憐憐在欽佩之餘有些羨慕,更有些不服氣,尤其是李亞峰的語文成績總是徘徊在及格邊緣但自己的文章就是比不上他這一點讓王憐憐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所以王憐憐一直在找李亞峰作文中的毛病。雖然沒什麽壞心眼,不過如果讓李亞峰出個小醜還是很能安慰自己的。
終於王憐憐發現李亞峰總是在文章中大量引用名人名言,而那些所謂的名人名言自己卻從來沒聽說過——名言也就算了,可是連那些“名人”的名字在《世界名人大詞典》裏都查不到就有些反常了。經過反複推敲,王憐憐確定,李亞峰在自己的文章中引用的那些東西至少有八成是他自己編出來的。這讓王憐憐又是惱怒又是欣喜:惱怒的是自己的文章居然連一個亂蓋名言亂崩名人的家夥都比不上;欣喜的是——這回可抓住你的狐狸尾巴了!
就在王憐憐正在想辦法整治李亞峰的時候,作文課的時間又到了,王憐憐用自己語文課代表身份收作文本時發現李亞峰又亂用名人名言,偏巧這句話自己是知道的——“中國人有筆墨,拳頭和誌氣”,語出溫瑞安《神州奇俠》,而李亞峰為了加強文章的說服力,把這句話安在了封子愷的身上。她馬上搞了個小小的惡作劇:在自己的作文中把同一句話安在了魯迅身上……
“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走出教室的王憐憐在心裏“惡狠狠”地說。像個做錯了事被抓住的小孩,王憐憐吐了吐舌頭,又笑了。
※※※
——李亞峰隻是把課堂作文當成一種遊戲,亂編名人名言對他來說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玩笑——當然,有理由相信李亞峰已經把這種玩笑當成了自己的興趣——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會惹惱一個大美人。
——總之,李亞峰實在是冤枉得緊。而李亞峰更不會知道,那個讓他“看起來很舒服”,並且小整了自己一下的女孩在不久的將來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
放學了,被阿姐——劉老師狠狠訓了一頓的李亞峰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臉上似笑非笑,嘴裏不時嘟囔著:“魯迅先生說過,中國人有……”
秋風吹起來了,而李亞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第二章 史書寫錯了!
更新時間2003-4-13 13:57:00 字數:5428
從學校裏莫名其妙吃了個小虧的李亞峰剛剛打開家門就聽見客廳裏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是老爸?可他應該還在學校裏上班呀,怎麽先回來了?”李亞峰心裏納悶。
“我回來了!”李亞峰把書包往自己房間的床上一扔,走進了客廳。
“回來了?還不趕快來見過你華伯伯。”
“我什麽時候又多了個華伯伯?還有,‘見過華伯伯’?老爸的口氣怎麽怪怪的?”李亞峰心裏更納悶了。順著父親的話頭,李亞峰雙手抱拳,衝沙發上坐著的中年男子作了一個揖:“見過華伯伯。”心中不禁一樂:“老爸搞曆史搞出毛病來了,我也來裝裝古人,不過……這麽一搞還不把客人嚇一跳?”
“賢侄不必多禮。”
“呃——”李亞峰心中大叫,“完了完了,有一個搞曆史搞得瘋瘋癲癲的老爸就夠了,這回又多了一位,這下子我想不瘋都難了。”
李亞峰抬起頭來打量著來客,一看之下又嚇了一跳。客人穿一身白色長衫,烏黑發亮的長發直到腰際,套句評書裏常用的詞兒,“麵如冠玉,目似朗星”,要是再加上三縷長髯,倒是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可搭配著一雙雪白的眉毛,簡直有點……妖異。
“老爸從哪兒認識這麽個怪物?這副模樣這副打扮,到哪兒都得引起圍觀。要我叫他‘伯伯’?可看年紀……”李亞峰想到這兒不禁又打量來客,發現自己居然拿不準來客的年紀,看上去來客似乎很年輕,也就才三十出頭的樣子,可父親讓自己叫他“伯伯”,也就是說至少比父親要大了,再看那一雙白眉,如果不是染的,那至少要百歲開外眉毛才會全白,可要是那樣的話,和自己的太爺爺都能平輩論交了,怎麽才是“伯伯”?
“爸,華伯伯是……?”李亞峰忍不住問起來了。
“你華伯伯是華佗門第八代門戶執掌,這次是專程來看你的。好小子,真有造化。”父親的語氣裏透著十二萬分的欣喜。
華佗門?門戶執掌?看我?我有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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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先出來一下。”李亞峰不由分說把父親拉到了自己的房間。
“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父親饒有興味地看著李亞峰。
“什麽怎麽回事!?”李亞峰著急了,“是你自己跟我說的,咱家雖然是武學傳家,但韜光養晦,和什麽武林呀,江湖呀都扯不上關係,也沒什麽人知道咱李家會武,怎麽現在突然冒出來個華佗門門戶執掌的伯伯?還有,華佗門?什麽少林武當崆峒青城我知道,不管現在有沒有了至少我聽說過,武俠小說裏也有寫,可華佗門是什麽東西?還有,那個人怎麽長成那個樣子?還有,最重要的,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兒子,我沒騙過你呀。咱李家跟武林,江湖是沒什麽關係。華佗門也不是武林宗派,你華伯伯長得很帥呀,什麽叫‘那個樣子’?至於這些事和你有什麽關係,你來聽聽不就明白了?”父親一臉的無辜。
“……”
※※※
客廳裏,李亞峰坐在一邊,盯著來客的眉毛猛瞧,努力想分辨出這一雙白眉到底是不是染的,耳邊響著父親和來客的對話。
“華兄,怎麽突然造訪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也好讓小弟有個準備嘛。還說要特意看看小兒?這又是從何說起呀?”
“賢弟,為兄這次來的是唐突了,不過倒是確有要事。哈哈,這先不談,看賢侄神光內斂,通慧功是練到第二層了吧?那可是比賢弟你早了十年以上哪。後生可畏,嗯,後生可畏。”
“這小子倒的確是有些天分,不過性情頑劣,實是讓小弟頭疼不已。華兄有意指點小兒?那可真是小兒前生修來的了。”
“就憑寒門與李家的淵源,賢弟也不必太客氣。實不相瞞,為兄是為寒門道統傳承一事而來。”
“怎麽?華兄是要收徒了嗎?這可是件大事。小弟先給華兄道喜了。”
“唉,三百年光陰彈指即過,賢弟是知道的,為免吾道不傳,寒門傳人三百歲前必定要收徒。說來慚愧,為兄生性懶散,不願到處奔波,加之良材美玉難尋,思來想去,倒不如就在李家覓一傳人,還望賢弟成全。”
“怎麽!華兄的意思是?”
“不錯,為兄打算收賢侄為徒,傳我華佗門道統。”
“不可!萬萬不可!李家世代受華佗門大恩未能報之萬一,如此天大福緣,小兒怎配消受!華兄千萬不要說笑!”
“賢弟……”
“爸!你不早說是拍電影對台詞,害我嚇了一跳!”來客的話被李亞峰打斷了,“不過這台詞可夠沒勁的,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老師吧,我估計這電影火不了。”
李亞峰看看一臉愕然的父親,接著說:“不打擊你積極性了,沒什麽事我先回我房間了,吃飯時叫我一聲。”又衝來客一笑,“叔叔,您跟我爸不一樣,就衝您這扮相,就算電影火不了您也準火。那……你們慢慢練,我就不打擾了。”說著,李亞峰就要往客廳外走。
“峰峰,回來。”父親大人發話。
“爸,那什麽……今天叔叔從家裏吃晚飯對不對?我去打紮啤回來。”李亞峰一邊岔開話題一邊逃也似的離了家。
※※※
聽了父親和來客的對話,李亞峰迅速在自己腦海裏整理出了幾條結論:
1、來客打算收自己當徒弟。
2、當了來客的徒弟就要去學來客的本事,而不管是學什麽都要花時間,甚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
3、自己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不想改變。
所以,這個結論拒絕接受。
李亞峰很快就換了思路,得出了自己能夠接受的答案:
1、父親似乎很尊重來客,而父親平時自詡極高,從來就沒聽說過他尊敬誰。
2、來客自稱活了三百歲,而來客除了眉毛看起來有些別扭之外顯然是人不是妖怪。
3、這一切不是真的,父親是要改行拍電影,現在正在對台詞,故意在開我的玩笑。
明知道自己的想法破綻極大,李亞峰還是一廂情願的按這個思路走了,他不想和每天悠閑的日子告別。
“為了保險起見,逃!”
※※※
李亞峰在外麵足足晃了一個多小時,左思右想,怎麽也弄不明白今天家裏發生的事情,“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回去問個清楚。”
李亞峰回到家裏,發現母親也下班了,正在廚房忙活,父親和來客還在客廳裏嘮著。李亞峰走進廚房,小聲問母親:“媽,那人到底是誰?你以前見過沒有?”
“沒見過,你爸也從來沒提過,不過,你爸說他要收你當徒弟,你可得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媽!你確定爸不是開玩笑?不是要改行拍電影正在對台詞?”
“這孩子,胡說些什麽東西?你爸說你那個華伯伯是個奇人,肯收你當徒弟是你的福氣。”
“媽!你怎麽和老爸一個鼻孔出氣?你還真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相信那個什麽‘華伯伯’活了三百歲?”
“為什麽不信?你們一家子連覺都不用睡,成天精神抖擻,這就不怪力亂神啦?”母親對全家唯獨自己不能練“通慧功”一直耿耿於懷——沒辦法,家傳的“通慧功”必須從小練起。
“那……,你不是一直不怎麽讚同我學武嗎?怎麽今天全變了?”李亞峰見母親這回不像以往以自己的意見為意見了,不禁有點發慌。
“誰說是學武了?‘華佗門’,顧名思義也該是學醫呀。學醫有什麽不好?”
李亞峰無語,他忘了母親的職業是護士。
※※※
“反正,不管你們說什麽,我肯定是不會拜師的。”飯桌上,李亞峰孤軍奮戰。
“你這孩子太不象話了!”父親一生氣,改口用回了白話文,“你要知道……”
“賢弟少安毋躁,”來客阻住了難得發一次火的父親,自己衝李亞峰說了起來,“賢侄,醫雖小道,能救殃屙;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拯貧賤之厄。不知賢侄何以執意不學?”
“華伯伯——雖然不怎麽情願可老爸一定要我這麽叫你那我就這麽叫了——你沒弄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不想學醫,恰好相反,閑著沒事兒我也讀過幾本醫書,《靈柩》呀《素問》呀什麽的,似乎也挺有趣的——這不是重點,我的意思是,我,不,會,拜,你,為,師。”說到後來,李亞峰一字一頓。
“卻是為何?”
“我說老兄,”在學校裏挨了整本來就氣不順的李亞峰在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的時候說話實在是不怎麽客氣,“不要以為自己長得像妖怪就真是妖怪了,要是那樣我們班裏的女生至少有一半是妖怪,你還以為自己真的活了三百歲呀?充什麽白眉大俠。”
看看父親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李亞峰索性豁了出去,“基本上,你要是讓我拜你為師學學怎麽騙人我倒是挺有興趣的,我老爸比猴兒還精,你居然能把他騙信了也很不容易了。不過,我也經常把老爸耍得團團轉,比你差不了多少,所以你還是省省吧。”
“李,亞,峰!”父親的眼裏冒出了火。
“賢弟莫要動氣,”來客麵不改色,絲毫沒有謊言被揭穿的尷尬,平心靜氣地說道,“原來賢侄對寒門與李家的淵源一無所知,那此事確是不易取信於人。然若老夫果真年近三百,賢侄便可拜老夫為師了?”
“哪怕你今年隻有三十歲,隻要你能連我都騙信了,我也沒什麽話好說。別說拜師,我任你處置。”李亞峰一時口快,話音剛落地就發現父親看自己的眼神裏帶了笑,心裏知道有些不對,不過馬上就想到隻要自己嘴上不承認,哪怕來客真的活了三百歲也無所謂,隨即也就坦然了。
“賢侄可知道寒門為何稱作‘華佗門’?”
“顧名思義,你無非就是說你的祖師是三國時的神醫華佗。”發覺自己有些氣弱,李亞峰馬上又補充道,“史載華佗死於曹操之手,連醫書都燒了,有什麽好說的。啊,華佗是有幾個傳人,叫什麽來著?對了,一個叫樊阿,一個叫吳普,還有一個寫《本草經》的李當之。不過他們隻學了華佗醫術的皮毛,你要說他們能把華佗的醫術傳下來,打死我也不信。”
“賢侄果然博聞強記,不過賢侄可知道為何元化祖師要燒毀醫書?”
“陳壽《三國誌》雲,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強,索火燒之。”說完,李亞峰不禁有些得意。
來客哈哈一笑,衝李亞峰的父親說,“賢弟,此中因果,還是由賢弟告知賢侄吧。”
父親接過來客的話頭說了下去,第一句就讓李亞峰跳了起來。
“峰峰,史書寫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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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你可是專門研究曆史的,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
“不止是史書寫錯了,你知不知道,咱們李家的先祖就是那個獄吏。”父親的第二句話讓李亞峰徹底呆住了。
父親不管發呆的李亞峰,自顧自說了下去,“據說當初咱們李家的先祖有感於華佗祖師一生活人無數,不該受此慘報,以瞞天過海之計,用獄中的一個死囚頂替,把華佗祖師救走了。當然,事隔千年,當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已經沒人知道了。不過,要找證據還是有的,咱們李家的通慧功就是傳自華佗祖師。”
李亞峰發呆中。
“相傳華佗祖師感念先祖的救命之恩,以通慧功相傳,然後為了避禍,遁世遠走,直到二百年後才重履人世,還收了個弟子,創立了華佗門。”父親頓了頓,接著說,“以華佗祖師的精湛醫術,壽過百歲一點也不希奇,至於為什麽能活到幾百歲,這其中必定另有奇遇,我就不知道了。但你很清楚,通慧功練到一定程度以後就不需要睡覺也能全天精神抖擻,無形中等於比一般人多活了一生,華佗祖師實際上把先祖救他的一命又還給了李家。而且,咱們李家很少有人是因為得病去世的,也是因為每當李家人得了重病,華佗門中人往往會伸出援手。我之所以認識華兄,就是因為二十年前你爺爺重病不起時華兄來咱家把你爺爺的病治好了。總之,咱們李家欠華佗門的實在太多,我開始時不同意華兄收你為徒就是因為李家世代受華佗門重恩無以為報,又怎麽能占這天大的便宜?不過華兄堅持,也就便宜了你小子。沒想到你這麽不識抬舉。真是,我怎麽有你這麽個不知好歹的兒子。”
“賢弟說哪裏話來,我元化祖師一生救人無數,隻欠了李家一個大人情,這個人情是寒門永世也償還不了的。要不是元華祖師當年被救,又怎麽有為兄我的今天。本來寒門中人見李家人必當執弟子之禮,還是你李家堅辭不受,這才與賢弟你平輩相稱,收賢侄為徒,其實倒是為兄占了便宜。哈哈。”
“華兄又在說笑了,按年齡,小弟至少該叫華兄為太祖爺爺;要是按輩份,華佗門到華兄隻傳了八代,小弟更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華兄了。”
李亞峰發呆中。
“賢侄,既然個中玄機已經講明,你是不是可以拜我為師了?”
李亞峰發呆中。
“賢侄,賢侄?”
※※※
“為什麽你的話我非信不可?就算你是華佗門傳人,總不能真活了三百歲吧?”李亞峰終於反應過來了,對於父親和來客的話他信了八成,卻不甘心就此認輸,倒是想著隻要嘴上不認怎樣都無所謂。
其實李亞峰對拜師學醫也不怎麽反對,隻不過自己每天過著閑散的日子,突然要把這一切改變,沒有什麽心理準備,再加上他素來胸無大誌,明明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都不願顯露,再學醫術又覺得麻煩,就死撐到底了。
來客見李亞峰死撐不認,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賢侄是不是一定要老夫證明自己真的活了三百歲才肯拜師呢?”
李亞峰也不示弱,把頭一抬:“我剛才說過啦,隻要你能證明,別說拜師,我隨你處置。”
來客又笑了,一伸手向李亞峰抓來。
第三章 妖怪?
更新時間2003-4-13 13:57:00 字數:5073
李亞峰見來客一伸手就籠罩了自己身上八個大穴,不禁一驚,不過多年練就的武功並沒有白費,李亞峰單手一格,借力站起身來,擺了個“白鶴亮翅”的架子,嘴裏大喊:“老爸!你不是說這家夥不會武嗎?怎麽這麽厲害?”
父親也是一驚,急忙站起來對來客說:“華兄,這……?”
“賢弟休慌,為兄是和賢侄開個小玩笑。”來客口中答話,手下卻絲毫不停,也不見他起身作勢,一下子就到了李亞峰背後,手在李亞峰後頸一點,李亞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全身麻痹不能動了。
來客哈哈一笑,衝李亞峰說道:“賢侄既然不信,那老夫就帶賢侄去一個地方,賢侄自然會信。”回頭又衝李亞峰的父親一禮,道:“賢弟,為兄借賢侄一個月,一月之後,為兄再上門負荊請罪。”
來客話音剛落,伸手拎著李亞峰的領子,幾步出了客廳,借道陽台往空中一躍,足不點地,就這麽從空中飛走了,留下李亞峰的父親和母親麵麵相覷。
※※※
李亞峰自從全身不能動開始就開口大罵,來客自然不免,從華佗的十八代祖宗以下,連上華佗收的三個徒弟,跟華佗沾邊的人都遭了殃。見來客毫無反應,李亞峰又把天下的醫生罵了個遍,也虧了李亞峰博覽群書,曆史上有名有姓的名醫盡在胸中,可憐這些名醫在世的時候受盡世人崇敬,在李亞峰嘴裏卻都成了十惡不赦的混蛋。
來客拎著李亞峰在空中飛行,任李亞峰舌燦蓮花罵得天花亂墜,隻是一言不發,倒是李亞峰見來客會飛,又聽著耳邊呼呼風聲,不知道來客究竟有多少本事,心裏越來越虛。但他生性憊懶,是個鹵煮的鴨子——肉爛嘴不爛,就是不停罵,直罵得花樣翻新,越來越難聽。來客似乎是聽煩了,又在李亞峰身上一點,李亞峰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
不知過了多久,李亞峰回複了知覺,他睜眼一看,四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伸手不見五指,不知身在何處。李亞峰又打量四周,四下無人。
“怪了,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了?我是不是做夢了?”李亞峰不禁自言自語。
“練了通慧功連覺都不用睡了,你又怎麽會做夢?”突然李亞峰身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李亞峰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眼前一雙白眉,正是那個莫名其妙的來客。
“你到底是什麽人?把我抓來又是為什麽?這又是什麽地方?”李亞峰知道自己身邊沒什麽可以庇護自己的,看著來客一雙白眉,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說話不由客氣了許多。
“哈哈,賢侄不必驚慌,老夫的身份和用意在府上已經說得清清楚楚,至於此處是何地……這裏是神農穀外。賢侄既然要確定老夫的壽數才肯拜師,那老夫便帶賢侄來此,並將本門醫術傾囊相授。”
“神農穀?切。”李亞峰一撇嘴,武俠小說上凡是帶著“神農”兩個字的幫派,什麽“神農幫”“神農門”“神農會”,大都是不入流的,李亞峰小說看了不少,深受影響,心下又對來客看輕了幾分。
來客不理李亞峰的表情,自顧自說了下去,“當年元華祖師被你家先祖所救之後,出世避禍,遍遊天下名山,無意中發現此穀。此穀乃天地靈氣凝聚之所,相傳神農嚐百草立醫術,其後便隱居於此。元化祖師在穀內修真養性,終證大道。我華佗一門秉承元化祖師,入世,濟危難於傾刻;出世,坐杏外之真禪。賢侄入我華佗門,此中緣由不可不知。”
“說得倒是頭頭是道,可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騙我。”李亞峰對來客始終抱著敵意,“你把我弄來這個地方,總得說個清楚。你到底是什麽人?連飛都會,我看,就算你是個妖怪也不稀奇。誰知道你會不會一把我騙入門就吃了我?”
“好個頑劣小兒,老夫的話你不信,難道連你父親的話也不信嗎?”來客頓了頓,又說,“不過,你既然要入我門中,也該給你說個清楚。老夫的姓名早已忘卻,然老夫為華佗門第八代門戶執掌,按師門規矩,老夫自稱華八。至於飛行之術,你可知道列子?”
“列子?列子禦風?”
“正是。子列子,行禦風。風起蓬蓬,朝發於東海之上,夕散於西海之中。其徐泠然,其怒勃然。衝擊隙穴,震蕩宇宙,披拂草木,奮厲江海,強者必折,弱者必従。俄而休息,天地肅然,塵盍皆盡,欲執而視之不可得也,蓋歸於空。”
華八一笑,又續道,“列禦寇此人言多不稽,唯獨禦風之術倒是所言不虛。所謂形之所倚,足之所履,隨風東西,賢侄若說是飛行之術亦無不可。”
“哇靠,這也行?”
“賢侄休要多言,還是早隨我入穀為是。”
華八一手拉著李亞峰,向霧氣中走去,邊走邊道,“神農穀鍾天下靈氣,獨立於天地之外,有萬年不散之靈霧和迷天花陣所護,非有緣人不得其門而入,若有緣,信步所至,便是福地。賢侄既入我門中,自是有緣。”
“喂,妖怪,我可沒說要拜師。”李亞峰看周圍一片霧氣,連腳下踩的是不是實地都不清楚,不由得把華八的手又拉緊了幾分。畢竟這和他平時知道的事情相差太遠,在他心裏雖然對華八的話還是半信半疑,對華八的身份倒是信了。
不過他輸架不輸嘴,對如何稱呼華八下了一番心思:要是稱呼華伯伯或是華八,顯然說明自己信了華八的話,那就必須拜師,自己麵子上也下不來,反正華八會飛,說他是個老妖怪也無不可,不過隻要相信了華八真有三百歲,拜師還是免不了的,這個“老”字萬萬不能出口。
“妖怪?賢侄果有慧根。”華八對李亞峰的說法非但不動氣,倒有知己之感,“老夫壽近三百,硬說老夫是人,自然牽強。但老夫也見過幾個精怪,自認修為不如,這個稱呼老夫不敢愧領。”
“我雖然沒見過妖怪但你的本事也不小啦,你就客氣一點,‘愧領’了吧。啊,對了,你是人修成的妖怪吧,那為了區分,我可以叫你‘人妖’。”李亞峰開始胡說。
“‘人妖’?哈哈,賢侄果然有慧根,沒有把老夫往那些神仙上拉。”華八似乎對“神仙”沒什麽好感,“不過賢侄也不必太過認真,既入我華佗門,老夫作保,不出一月,賢侄也可修成人妖。”
“……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裝的?”
※※※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腳下不停,忽地白霧盡散,李亞峰眼前一亮。
李亞峰隻見自己身處在無數的花樹中間,剛才還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已經一點兒蹤跡都沒有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就在腳下,通向遠處幾間茅屋,茅屋後不遠一座高崖拔地而起,姿態玲瓏生動,好像要飛去的神氣。崖壁上藤蘿披拂,滿布著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異卉,一道宛似白龍的急瀑從崖頂飛落,打在半山一塊形似缽盂的大石上,發出雷鳴一樣的聲響。瀑勢到此分散,化成無數大小飛瀑,往下墜落。有的瀑布流成稀薄透明的水晶簾子,有的粗到數尺,有的細得像一條長繩,在空中隨風搖曳。這些瀑布都注入崖下一個不見底的深潭,從潭中又流出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淙淙,伴著潭中泉聲,仿佛一曲脫俗的音樂,聽到會心的地方,連瀑布的聲音都會忘卻。
茅屋左首,有一片不見邊際的田地,不知道其中種植著什麽,隻不過田地上方白霧流轉,一陣異香撲鼻而來,令人忘憂。茅屋右首是一片青鬱的竹林,幹宵蔽日,其間又有一條小徑,不知通向何處。
李亞峰從小在城市長大,又一直泡在書堆裏沒去過什麽地方,突然看見這一派仙境,不由得呆了。在一邊的華八說了幾句,都沒能讓李亞峰回過神來。華八搖了搖頭,拉著李亞峰向茅屋走去,李亞峰本打算一出了白霧籠罩的區域就放開華八的手想法子溜走的,現在什麽也想不起來了,隻顧著欣賞眼前的美景,呆呆的隨著華八的腳步來到了茅屋跟前。
就在華八拉著李亞峰要走進最大的一間茅屋的時候,李亞峰終於反應過來了,把華八的手一甩,“我說姓華的,”為了自己的性取向,李亞峰還是決定不再叫華八“妖怪”了,“這裏就是什麽神農穀?你就住在這兒?”
“正是。我華佗門中人一生之中總有大半時間消磨在此處。”
“這裏倒是個好地方,有沒有打算開發成旅遊景點?我保證一定賺大錢,可比你當大夫強多了。”
“休要胡言,隨我進來。”
※※※
李亞峰隨華八進了茅屋,屋內沒有什麽擺設裝飾,隻有一張桌子,兩把太師椅,正對門牆上掛著一張中堂,上麵用小篆寫著兩個大字:“逆天”。
李亞峰抬頭一看,不由得心裏犯了嘀咕:“好家夥,這麽明目張膽。”但他也沒深想,張口就問:“姓華的,這什麽意思?”
華八見李亞峰注意到了掛在牆上的“逆天”兩個字,神色一整,鄭重其事的說:“此乃醫者之心。”
“啥?醫者之心?你說什麽胡話?”李亞峰對華八這種顛倒黑白的說法顯然十分不滿,“醫者父母心好不好?明明是邪教標語,敢掛出來不敢承認呀?”
“賢侄何出此言?”華八一臉的不解,“逆天二字,正為醫心。以賢侄的資質,似乎不應對此有所疑問才是。”
“喂,姓華的,你講不講理?古文我也會背,《廬陽醫說》有雲,醫者,窮通至理,出入神明。批毫微而見端倪,體天機而運刀圭。工巧神聖,妙意綿連……明明是上順天意,下體民心的,按你話說,醫者之心是逆天而行,那學醫的人都是大壞蛋了?”
“賢侄此言差矣。難道這是非善惡的分野,賢侄真的很在意嗎?那我倒要請教賢侄了,何為是非?何為善惡?而賢侄所謂的逆天者不仁,那‘天’又為何物?若是天心不仁,那逆天者是仁亦或是不仁呢?”
“這個……這種很抽象很形而上學的問題沒有必要討論啦。基本上,你是逆天還是順天我都不在乎啦,反正你和我也沒什麽關係。”
“賢侄此言又大大的差矣。賢侄既然要入我華佗門中,又怎麽會與老夫沒有幹係。而我華佗門中人,又怎可不知醫者逆天的道理?”華八對“逆天”兩字的執著超過了李亞峰的預料,華八簡直就沒有把話停下的意思,“賢侄之所以不能明了醫者之心是為逆天的道理,應是賢侄過於注重博采眾家之長而忘了以心眼觀世。所謂五色令人迷,五音令人聾,就是這個道理。賢侄應是讀過《列子》的,適才在穀外,老夫曾說過列禦寇此人言多無稽,賢侄可知是何故?”
“靠,你問我我問誰?”
“列子雲:可以生而生,天福也;可以死而死,天福也。可以生而不生,天罰也;可以死而不死,天罰也。可以生,可以死,得生得死有矣;不可以生,不可以死,或死或生,有矣。然而生生死死,非物非我,皆命也,智之所無柰何。故曰,窈然無際,天道自會,漠然無分,天道自運。天地不能犯,聖智不能幹,鬼魅不能欺。自然者,默之成之,平之寧之,將之迎之。”
李亞峰一吐舌頭:這老家夥還真有兩下子,連《列子》這種東西都能張口就來。不過這也沒什麽啦,要是華八也練過通慧功的話,會背書不奇怪,要是不會背才有問題。再說,這一段列子論生死和天道的議論確實精彩,自己在散文裏也引用過,沒輸給他。
背了一段,華八停了停,又續道,“列禦寇此語可謂無稽之尤,生死大道,誠然在乎天命,然天命常令應生者不生,應死者不死,是故有替天行道之語;而替天行道,所行者為天命耶?亦或人命耶?天無道,人有情,故恃人智而勝天道,乃醫者之本,是非自然,是逆天。天道自會,而我以情理之;天道自運,而我以智幹之。憑我一心逆天,生死由我,是我醫道!”說到激烈處,華八聲色俱厲。
“是啊是啊,聽你這麽一說,倒真是那麽一回事。”李亞峰在一邊被華八的神色嚇得呆了,對華八的慷慨陳詞反倒不怎麽放在心上,本著“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原則,李亞峰連聲附和。心裏又嘀咕著:“‘天道自會,而我以情理之;天道自運,而我以智幹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而華八見李亞峰服了軟,自己不好意思起來,喃喃道,“賢侄明白就好,否則,我華佗門道統也不能隨便亂傳。”
“靠,誰希罕!”李亞峰這一句話是在心裏說的,他對自己的處境越來越了解了:這個地方神鬼不知,就是讓華八殺了滅口也沒處伸冤,如果把眼前的怪物惹火了,看他剛才的神氣,會出現什麽結果真的很難預料。
※※※
“你不是說來了這裏就讓我相信你活了三百歲然後拜你為師嗎?不管我情不情願,反正我是讓你給帶來了,你總不會從這裏還留著自己的出生證明吧?”盡管心裏發虛,在李亞峰認為不會出事的範圍之內,李亞峰對華八還是很不客氣的。
“賢侄既然來了,就不要急躁,此處風光秀麗,賢侄就當是遊山玩水,且好好住上幾日之後再說不遲。”華八倒是不急不躁。
“隨便你吧,我要先出去玩玩。”李亞峰心裏想著外麵的美景,很容易就說服了自己。對於無法可想的事——認命,這可是李亞峰的不二法門。
第四章 李亞峰的日記
更新時間2003-4-13 13:57:00 字數:5276
11月10日天氣:晴
今天應該是我被老怪物帶到這裏來的第三天,除了扔給我一屋子醫書之外,老怪物倒也沒對我怎麽樣,隻顧著把自己關在屋裏,說是煉丹,坐在那個大爐子跟前一動不動。我看他就是這麽坐上個十年八年的也不奇怪,靠,居然說自己會辟穀,可以經年不吃東西,讓我自己找吃的,老子從小到大還沒進過廚房呢——他媽的這個鬼地方居然連廚房都沒有!
不過平心而論,這裏倒也不錯,雖說我沒去過什麽地方,可就景色而言,人間仙境四個字應該不過分——前提是這裏真是人間的話,剛才從眼前飛過去的那個東西,怎麽看怎麽像是《拾遺錄》裏說的鸐鳥,八個翅膀一隻爪子,明明是鳥,倒長著一張人臉,要是半夜看見,嚇也把我嚇死了。這裏要真是人間,怎麽我長這麽大就從來沒看見過?還是去問問那個老怪物這裏到底還有什麽東西,省得明天再嚇一跳。
老怪物居然說古書上寫的靈鳥異獸這裏基本上全有,看樣子我注定要天天嚇一跳了。
11月16日天氣:晴
來了一個多星期了,老怪物還是不提拜師的事,倒是我差不多已經把這裏的地形摸熟了,可根本沒用,想跑看樣子是沒法子。寒竹林太大,摸不出去,裏麵有不少動物,看上去都挺好吃,不知道抓不抓得住;凝翠崖又太險了,明知道上麵多的是奇珍異果,可要是不學會老怪物的禦風之術,死活是爬不上去的;進來時的那片林子最莫名其妙,走幾步就是一片白霧,再走幾步他媽的又回來了,怪不得老怪物那麽放心。實在閑著沒事,開始看醫書了,天哪,這該不會正中老怪物的下懷吧。不過,兩屋子醫書,就算是我有通慧功的底子能過目不忘,沒有一年時間是絕對看不完的,而且那些混蛋醫書,居然全他媽的是用小篆寫的,看起來費勁死了。
今天在寒竹林裏抓了一隻雪雞,下決心自己搭了個爐子,美餐了一頓人參燉雞,總算不用再幹啃藥田裏的黃精何首烏了,心情還不錯。最可氣的是老怪物,說什麽賢侄手藝令老夫食指大動,硬是搶了我半隻雞去,不過看他吃起來的那副鬼樣子,倒是滿有成就感的。靠,說實話我的手藝真不怎麽樣,老怪物如果不是裝的,那他該多久沒正兒八經吃一頓了?
11月20日天氣:晴
老怪物說藥田裏種的東西少說都有個兩三百年,往裏走一走千年以上的也不難找,看樣子應該不假,我現在已經可以試著往凝翠崖上爬一爬了,輕功長進不少,應該是天天吃那些東西的作用。黃精,何首烏,人參,靈芝,我現在就認識這四種,也隻敢吃這四種,誰知道吃別的會不會吃出毛病來,那麽多醫書,也不知道畫圖,老子怎麽知道什麽是什麽?不過,老怪物說自己有三百來歲,肯定是真的了,拿千年人參千年靈芝當飯吃,別說活上三百歲,三千歲都是往少裏說。嗐,管他的,隻要嘴上不認,他就是真有三千歲,我也用不著拜師。不過……要是不拜師的話,老怪物就不告訴我藥田裏還有什麽能吃,這是個大問題。看著一堆寶貝,就是不認識,這種滋味真他媽的不好受。
不多寫了,留點精神去爬凝翠崖,今天肯定能比昨天爬高三尺,再爬高一點,就能采著水果了。長在半空石頭上的那顆果樹絕對是道家說的“朱果”,要是吃了,我肯定能爬到凝翠崖頂上去。
不知道老怪物在幹什麽,還是在煉丹吧。可也沒見他煉呀?光是盯著看,那有什麽用?
11月25日天氣:晴
今天終於采到了六枚“朱果”,急急忙忙吃了四個,留下兩個給了老怪物,可老怪物說那不是“朱果”,凝翠崖上有朱果,但是是在凝翠崖最上麵呢。我采的是“朱李”,吃一個可以飽七天。他媽的,氣死我了,這下子我連吃靈芝啃人參的胃口都沒了。
我今天真的嚇了一跳,生氣的時候摔了一個碗,打掃時仔細一看才發現有問題,要是老爸教的沒錯,那個破碗應該是北宋的定窯白釉蓮花紋!就是爛的也值個幾百萬耶!不過,仔細想一想,上百年的人參一棵至少能買個幾十萬人民幣吧,千年的就不用說了,到哪裏都是無價之寶;藥田一望無際,裏麵光人參少說就有萬把,百年的還是千年的雖然老子分不出來,照老怪物的話來估計,裏邊千年以上的少不了……藥田裏可不光是人參,還有靈芝,何首烏和一大堆我叫不上名字來的東西,更何況凝翠崖上奇珍異寶更是一堆一堆的,這個華佗門是……肥得流油!保守估計,把神農穀裏寶貝的百分之一……不不不,千分之一換成鈔票的話,隻要我高興,隨時可以把整個紐約給買下來,連討價還價都不用。可話說回來,老子把紐約買下來幹什麽?
來神農穀大概過了半個月了,老怪物還是不提拜師的事,除了煉丹——不對,是‘看丹’,就是看著我爬凝翠崖,偶爾還歎幾口氣,想想也夠可憐的。基本上老子早就信了他的話了,隻要他開口,拜他為師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要是拜他為師的話,至少他會告訴我藥田裏都種了些什麽東西,哪些能吃。飛禽走獸不少,可就是抓不住,雖說吃了朱李一點兒也不餓,可讓人生氣不是?
看來環境真的能影響人,我現在寫日記都用開小篆了。
11月28日天氣:晴(他媽的神農穀天天是晴天)
今天我終於拜老怪物為師了。以後不能再叫“老怪物”,要叫“師父”了。
師父夠意思,知道徒弟的心思,二話不說就從凝翠崖上把朱果連樹帶果子一塊兒扛了下來,說是給徒弟的見麵禮。吃了才知道,書上寫錯了,什麽“輕身健體,鍛骨益魄,延年長生”,全是副作用——這東西真他媽的好吃!從此以後別的水果我是絕對看不上了。好在凝翠崖上的朱果樹不止一株,要不然就憑師父這一衝動,剛收的徒弟就得跟他翻臉。
除了朱果,師父還帶回來一條頭上長角的大蛇,說是守護朱果的角蟒。好家夥,足有三米長,不知道師父是怎麽把這東西給宰了的。書上也沒全寫錯,像朱果這種集天地靈氣之大成的寶貝旁邊,總有些同樣集天地靈氣之大成的東西看著。隻不過不管它怎麽集天地靈氣,和專門跟老天過不去的師父比起來都沒什麽大不了的。這下子,我又多了幾樣寶貝。角蟒的角據說無堅不摧,皮嘛,好像非常結實,估計擋子彈問題不大,師父還硬逼著我把角蟒的內丹給吞了,說是雖然沒什麽大用處,可能讓我百毒不侵——媽的,這還叫沒什麽大用處?從此我可以放心大膽的把神農穀裏的東西拿起來吃了!
11月29日天氣:晴
翻了翻前幾天的日記,發現裏麵寫著要是把神農穀裏的東西賣上千分之一大概就能買下整個紐約,我真是太小家子氣了。師父一說我才知道,神農穀裏全是寶貝!連抹布都是天蠶絲的!
今天開始跟師父正兒八經地學東西了。本來我還擔心華佗門有什麽了不得的清規戒律,比如要是不能娶老婆那我就虧了,可原來什麽都無所謂。華佗門的唯一戒律就是八個字:逆天而行,隨心所欲。說白了,想幹啥就幹啥!如果可能的話,在三百歲前收個徒弟,算是回報師門;再有就是行醫的時候最好能自稱自己在華佗門中的排行,算起來我是華佗門第九代傳人,應該自稱“華九”,不過要是實在不樂意,不改名也行。我倒是無所謂的,反正我本來就不打算當大夫,答應拜師無非是看師父一個人孤孤單單怪可憐的,就當是日行一善,敬老尊賢一回。
當然我不否認自己看著神農穀裏的寶貝有些眼紅,師父的本事又挺大的,不說別的,就算是隻學會“飛”,那也很了不起了。所以,在師父問我想先學什麽時,我不假思索就回答說列子的禦風術。
可我真的沒想到——自從在家裏見過師父一麵以後,我“沒想到”的幾率比過去大了十倍都不止——原來華佗門不光是學醫,山醫命相卜,全都得學。真是看出來人一旦活得長了,總要給自己找點事兒幹了。可兩千年積累下來的東西,沒理由要讓一個人全學會不是?
不過,聽師父說他自己的本事還太小,要我多多學習,還說什麽我是不世奇才。我倒覺得奇怪了,我這個“不世奇才”的功夫雖然不怎麽樣,可師父把我帶到神農穀來的時候,擺弄我跟擺弄小孩似的,一點兒也不費勁,這麽看來,師父在“山”這一行,也就是所謂的武術,內功上應該也不差才對呀?
一問師父差點兒把我氣死,原來老爸真的沒說錯,師父的確不會武,他用的是元化祖師創的“五禽戲”,我那天擺什麽姿勢不好,非擺個“白鶴亮翅”,這個姿勢師父練了快三百年了,玩我那還不容易?至於點穴截脈,華佗門中人可是天下第一內行。
師父說我的根基雖然不壞,但一時還學不了禦風術,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那我就先學五禽戲了。
其實仔細想一想,我家傳的武功也不怎麽樣,看樣子應該是哪個老祖宗練了“通慧功”以後晚上沒事兒幹,自己創下的破玩意兒——對於打發無聊的辦法在參觀了凝翠崖底下華佗門的藏書洞以後我算是有了切身體會,放在外麵屋裏的醫書充其量是個擺設,山醫命相卜五個藏書洞裏的書都趕上一個大英圖書館了。怪不得師父讓我盡快把外麵屋子裏的書看完,好去研究藏書洞裏比較精深的東西。我也挺好奇的,在師父嘴裏《黃帝內經》都是基礎,那藏書洞裏的醫書該講得有多深?嗐,管他呢,成天拿小說裏百年一見千載一遇的東西當零嘴吃,我現在看書不光過目不忘了,速度也快得很,本來打算一年才能看完的,現在看來,再有幾天就差不多了——我現在根本就不是看書了,純粹是“翻書”,眼比手都快,以前可是做夢都不敢想。就是剛才,我還又咬了咬手指頭確認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做夢,這和現實社會比起來脫節太多了,要不是親身經曆,打死我也不信。
今天日記寫的太多了,有點興奮,這不能怪我,雖然五禽戲隻練了兩個時辰,可我敢打賭,老爸再也打不過我了!
12月5日天氣:晴
外麵屋子裏的醫書都看完了,雖然沒什麽行醫經驗,不過恐怕醫科大學研究生讀的醫書也沒有我多了,師父說學醫最重要的是要行腳四方,在濟世救人的同時吸取經驗,我深有同感。雖說自己現在一肚子醫理藥理,要是突然有個病人擺在我跟前,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師父說他的師父我的師爺帶著他走遍天下行醫五十年才說他算是出師,他將來也要像師爺一樣對我,還真別說,我倒是挺期待的。我這人也是,本來怎麽看師父怎麽不順眼,現在怎麽看他怎麽順眼,跟師父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差點兒沒把他樂死,誇了我好一陣,說我深得本門隨心所欲的真意,弄得我反倒不好意思。
不過,今天師父仔細端詳了我好長時間,然後說有點兒事兒要辦就離開神農穀沒影兒了,不知道他鬧什麽玄虛。想想來神農穀也快一個月了,就該回家了。還有那麽多東西根本沒時間學,看樣子今後寒暑假我是閑不住了——說實在的,讓師父這個自從宣統皇帝繼位以後就幾乎沒離開過神農穀的“古人”明白什麽叫寒假暑假,比讓我跟他用新學的五禽戲過上兩個時辰的招都累。
師父沒教過學生,教我的辦法跟同樣沒教過學生的師爺一脈相承,都是讓學生自己讀醫書,不懂就問,倒是正中我下懷。外麵的醫書看完了,該去讀藏書洞裏的書了,山醫命相卜五洞,除了“醫”是必讀的之外,師父讓我隨便找一樣先學個大概,等將來有時間再逐一學習。我估計這個“將來有時間”,恐怕要到一百年以後了,我不在乎,吃了那麽多寶貝,活上幾百年絕對沒什麽問題,時間?有的是!
可是除了“醫”之外,先拿什麽上手呢?倒是讓人頗費思量。“山”字部全是武功,氣功什麽的,說是能修身養性,我肯定是不會學的,就是將來學不學還兩說。剩下的“命”“相”“卜”三門裏,“相”字部學起來最容易,因為師父也是主修“相”字部的,據他說他一看見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光大華佗門,雖然華佗門用不著刻意光大;對這種純靠感覺的東西我似乎也不會太感興趣,還是算了。那就隻剩下“命”和“卜”了,八字命理,紫薇鬥數好像很有趣,但我以前讀過《易經》,那還是選“卜”字部吧。好了,寫完這幾行,我也知道自己該學什麽了,這就去“卜”字部藏書洞看看。
12月9日天氣:晴
(日記的抬頭除了日期和天氣之外還寫什麽比較合適呢?每天都是晴天,真的不想再這麽寫了。)
今天天氣依然是晴,可我的心情卻晴不起來了。
“卜”字部藏書洞裏的書看了不少了,給自己立了一卦,得了個“困”卦。果然,我被困在神農穀了。
師父今天回來了,原來師父又去了一趟我家,一看就知道了,師父差點兒把我家整個兒搬來,翻翻師父帶回來的東西,居然連大學課本都有!雖然我對神農穀看法不錯,可要是讓我在神農穀裏把高中大學一個人讀完了那就是兩回事了。我用考上個好大學換回來自己的自由,這一次不用考大學了,自由反倒沒了!
問問師父怎麽回事,師父居然說他看我的麵相,五年之內有一個劫數,最好的辦法就是在神農穀裏呆上五年,等劫數過了再出穀。靠,拜師之後我頭一回對師父不滿了。至少也該事先告訴我一聲呀!找師父理論去!
等等,要是事先知道那是另一回事,現在,木已成舟,不知道師父用什麽辦法說服了老爸老媽,連大學課本都搬來了,就是我現在硬要回家,回了家會不會再被老爸趕出來也很難說。倒不如……對!趁這個機會把師父為難一回,沒準兒還能詐出什麽東西來。想想也是,本來以為把屋裏的醫書看完了也就出師了,一拜師又冒出五個藏書洞來,誰知道師父還藏著什麽沒告訴我!
第五章 出世
更新時間2003-4-13 13:58:00 字數:5122
李亞峰並不知道,就在他對華佗門——現在應該叫“師門”的一切發生濃厚興趣,開始在神農穀中“勇猛精進”的同時,他的另一個名字“阿瘋”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
※※※
夏天的下午。雷州。燕山居民小區。
一個不大的書攤前,攤主小劉正百無聊賴地看著攤子,突然瞥見不遠處有個很熟悉的身影向小區走來,忙喊起來:“喂,王家妹子,阿瘋又出新書啦!”
王憐憐剛剛放學正要回家,聽見書攤攤主小劉的叫聲,她一下子把腳步加快了,衝到書攤跟前氣也不喘就向小劉問:“阿瘋又出新書了?在哪兒?我買!”
小劉指指書攤邊上的廣告,“你看。”
廣告紙上寫著八個醒目的大字“阿瘋新作:《青春日記》”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先睹為快!為答謝廣大讀者厚愛,阿瘋推出未完成新作!!”
“未完成新作?什麽意思?”王憐憐望著小劉問起來。
“就是還沒寫完的意思嘍。”小劉回答,“上麵寫得很清楚啦,‘先睹為快’嘛。”
“什麽亂七八糟的?不跟你多說了,多少錢?”
“這麽著急?可惜……”
“可惜?”
“你也知道,阿瘋的書賣得好,我上午進了三十套,還沒到下午呢,全賣光了。”小劉看著王憐憐笑眯眯地說。
“什麽!”王憐憐著急了,“你為什麽不給我留一套?”
“咦,奇怪了,我為什麽要給你留一套?”小劉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劉哥,別鬧了。你看,我都叫你‘劉哥’了,好歹你也該給妹妹個麵子好不好?”王憐憐衝小劉撒開了嬌。
“噯,這才象話。”小劉得了便宜,變戲法似的從書攤下的箱子裏拿出兩本書,“給。這可是最後一套了,專門給你留的。”
“謝謝劉哥。”王憐憐急急忙忙付了錢,拿過書。一看,又不依了,“為什麽隻有上部和中部,下呢?”
“剛才都給你說了,‘未完成新作’嘛。下還沒出呢。”
“奇怪,還有這種事?那……等下部出了,你還得給我留一本,好不好?”
“好,好,怎麽不好。”
※※※
王憐憐興衝衝地拿著剛買的書進了家門,放下書包,想了想,又拿著書衝下樓,按響了另一家的門鈴。
“誰呀,來了來了。”一個清亮的女聲在門後答話。
門開了。王憐憐還沒等門內的人反應過來就嚷道:“冉姐,你看,阿瘋又出新書了!”
“我知道。”被王憐憐稱作“冉姐”的女孩回答。
“你知道?那……你也買了?在哪兒買的?”
“就剛才,在小區前邊小劉的書攤上。”
“這個小劉!”王憐憐生氣了,“他還說是特意給我留了一套,我還以為你沒有呢。”
“噢,好像書攤上是沒有了,我這一套也是他特意留下的。”
“哈,怪不得。”王憐憐馬上就消了氣,看著冉姐,“美女就是沾光!”
“喂,說你自己哪?!”
※※※
同一時間,雷州,李家。
“也不知道峰峰在那邊怎麽樣了。”說話的是李亞峰的母親。
“不用擔心。老華對他肯定好得很。沒準兒他這會兒還樂不思蜀呢。”李亞峰的父親答話。
“峰峰這孩子倒是不用別人為他操心。可我擔心的不是他,是你。”
“我?我有什麽好值得你擔心的?”父親大惑不解。
“你再想想,真的不用為你擔心?”母親的語氣裏帶了笑意。
“這個……”父親有些心虛了。
“峰峰不想出書,你倒好,一連給他出了六本。等他回來,看你怎麽給他交待。”
“這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真的很想把那個清朝的花瓶買下來,又不是太貴,加上峰峰這幾本書的版稅就差不多了……再說,峰峰也不一定就生氣,他現在是個很有名的作家了耶,沒準兒他還得感謝我……”父親越說聲音越小。
“就算峰峰對你給他出書不在乎,可你連他的日記都給了出版社。這不,又出書了。要是讓他知道,非氣瘋了不可。”母親一邊說話,一邊翻著手裏的《青春日記》。
“也不能算是他的日記,我至少還改了改,讓人看不出來裏麵寫的是他的學校……”
“你還好意思說,隻改了人名,刪了一部分就叫修改啦?不過……”
“不過什麽?是不是有辦法讓峰峰不怪我?”父親急忙把母親的話接了過去。
“不過反正我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峰峰真要是生氣,也怪不到我的頭上。”母親答得極快。
“老夫老妻啦,想想辦法好不好?峰峰最聽你的話了。”父親求情。
“哈,這會兒想起我來啦?偷偷出書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問我一聲?辦法是沒有。不過……”
“你就別老是不過不過的啦,有話趕緊說呀!”
“峰峰不是要等五年才回來嗎?與其擔心峰峰怎麽和你算帳,你倒是該擔心一下出版社找你催稿。這本《青春日記》的下,你打算怎麽辦?我看,這套書肯定是要火的。”
“嗐,這倒不用你擔心,我早就想到了。”
“咦,你有辦法?”
“當然有辦法!反正出版社也找不著我的人,銀行的那個賬號我也取消了,不理不就完了。”父親很是得意。
“你……算了。就當我什麽也沒說。”
※※※
第二天。雷州外國語學校。高一二班。
曹暮在發呆,手裏拿著一本《青春日記》。
※※※
三個月後。燕山居民小區。
還是那個不大的書攤,攤主小劉正在給王憐憐辯解著什麽。
“喂,姓劉的!”王憐憐說話極不客氣,“《青春日記》的下為什麽還是沒到!”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小劉急得都快哭了,“沒有就是沒有啦。你饒了小的好不好?”
“是你上個星期說的,這星期準到,今天都星期天了,怎麽還是沒有?”
“這……這不能怪我呀。你一天問我三遍,那天我就這麽一順嘴就說出來了,可出版社沒出,批發商手裏當然就沒有,我一個賣書的有什麽辦法?……我保證!隻要書出來了,我一定給你留一本。您就饒了小的好不好?算我求您了!”小劉一個勁的賠不是。
“這可是你說的!”
“一定!一定!!”
“那……你知不知道書什麽時候出?”王憐憐語氣變緩了,“你要是跟上次一樣胡說八道,我可不饒你!”
“嗐,我哪兒知道書什麽時候出呀。”小劉很委屈,“我老婆天天泡在批發市場,就為了等《青春日記》的下,不光你來問,到我這兒來買書的,十個裏有八個要問我《青春日記》的下到了沒有,連不買書的都來問,合著我這書攤不是我的,純粹是給阿瘋開的。再說,不光你著急,我也著急。我也是阿瘋的書迷,我也想知道後邊到底怎麽樣了。可書沒出,我也是幹著急不是?”
“你是賣書的呀,就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這……消息倒不是沒有,可沒有有用的消息。”
“那是什麽消息?”
“所有的消息就是三個字:沒消息。我們這些擺書攤的找批發商,批發商找出版社,連出版社的電話都打爆了。現在,天天有一群人圍在出版社,就為問《青春日記》的事。最倒黴的就是出版社了,據說已經把阿瘋的版稅提到百分之三十了,白搭,連阿瘋的人都找不著。”
“不會吧?”
“誰說不會?說起來阿瘋這人也真夠神的,本來是不出書,一本也不出,讓我們這些賣書的隻能賣盜版,今年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本接著一本的出,連沒寫完的也出了。說是急著用錢吧,現在版稅也調高了,可又找不著人了。”
“總不能真沒人知道阿瘋到底是誰吧?”一提起阿瘋的事,王憐憐興致就上來了。
“你還別說,就是沒人知道。這不,”小劉從旁邊拿起一張報紙,“你看,《青春日記》已經入圍今年的‘千秋文學獎’最佳小說的評選,評獎委員會要求阿瘋聯係,正常渠道找不著人,居然登報了。從來就沒聽說過有這種事。”
“那阿瘋肯定該露麵了吧,‘千秋文學獎’可是公認的中國文學最高獎。”
“難說。”小劉搖搖頭,“要是別人還好說,可阿瘋……你也知道,我是賣書的,又愛看書,見的書可是不少了,從來就沒見過這號的。你說,《青春日記》有什麽好的,寫中學生的小說,還是日記體的,換了別人寫,別說象現在這麽火,看都沒人看,可我居然拿起來就放不下,這個人,可不簡單。”
“當然!”聽見有人誇阿瘋,王憐憐高興了。
“王家妹子,我說的是阿瘋,你高興什麽?”
“啊?……不聽你胡說八道了,你可記著,要是書到了,先給我留一本。”
“放心吧您呐。我跟我老婆說了,隻要《青春日記》的下部一到,有多少進多少,這可是有賺沒賠的買賣!”
※※※
11月15日。《雷州晚報》:
“本報訊:本年度的‘千秋文學獎’揭曉,共有十三名作家獲得此項殊榮,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作家阿瘋的散文集《歎息》和日記體小說《青春日記》,二者分別獲得了千秋文學獎的散文一等獎和長篇小說一等獎。由於《青春日記》是一部並未完成的小說,所以此次評獎在評獎委員會中引起了極大的爭議。但在頒獎典禮上,評獎委員會會長張三表示,無論從《青春日記》的構思,語言,結構上來看,還是從其在社會上的反響來看,《青春日記》獲得此項殊榮都是名副其實和眾望所歸的。而這兩部書的作者阿瘋並沒有在頒獎典禮上露麵,也沒有對此發表任何看法。千秋文學獎評獎委員會表示,獎品及獎金將由評獎委員會代為保管,並歡迎阿瘋在任何時間前去領取……”
※※※
雷州外國語學校。高一二班。
曹暮看著手中的《雷州晚報》喃喃道:“老大,你到底在幹什麽?趕緊回來吧。你爸把事情鬧大了……”
※※※
同時,神農穀中傳出一聲慘叫。
華八站在一個深坑裏,抬頭衝上麵的李亞峰氣衝衝地叫道:“徒弟!別在上麵擋著了,快讓為師出去!”
李亞峰在坑邊探出頭來,笑嘻嘻地對坑裏的華八說:“師父,你輸了,該讓徒弟出穀了。你要是不答應,那徒弟可不能讓你出來。要知道,把師父你扔進這個坑裏實在是太費勁了。徒弟可沒有把握下一次也能成功。”
“咱們說好了的,你要是做不到為師的要求就不能出穀,這才一年,你怎麽就急著出去!”華八在坑裏叫道。
“師父,是你自己說的,隻要徒弟把藏書洞裏的醫書全都背過,再學會五行之氣裏的壬癸水,就讓徒弟出穀的。現在,徒弟不光醫書都背過了,方子會開了,什麽內視法,禦風術,連師父你都不會的丙丁火徒弟都會了,你還說弟子是不世奇才呢,可為什麽還不讓徒弟出穀呢?師父,什麽五年之劫呀不用太在乎的,徒弟不怕。”
“可為師還說過,你必須能用‘卜’字部的本事算出為師的行為來才行呀?這一點你還沒做到呢!”
“師父,你自己說過的呀,本門中人超然天地,不在五行之中,那徒弟怎麽能把你的行為算出來?不過,徒弟也算是做到啦,師父你現在不就在這個坑裏嗎?這可是徒弟算出來的。”
“靠!”華八在這一年裏明顯受了李亞峰的不少影響,連說話的風格都改了,“你把我扔下來就是你算出來啦?”
“師父不要生氣。”李亞峰依舊笑嘻嘻的,“師父,我給你算了一卦,是‘需’卦,說師父你險在前,剛健而不陷,其義不困窮矣。又說什麽需於泥,需於沙,入於穴。這不,徒弟我挖了一個坑,師父你不就陷進去了?明明是我算對了嘛!”
“放屁!”華八把一年前的那點兒仙風道骨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照你說的,明明是‘剛健而不陷’,那我怎麽進來了?”
“師父說的有理,”李亞峰還是那副笑臉,“可卦上還說,‘災在外也’,那就是要徒弟我努力啦,說實在的,偷襲師父可真不容易,要不是卦上說的明白,弟子真的不敢耶。現在好啦,師父你也陷進去了,那就是徒弟算對了。徒弟要出穀,師父可得答應。”
“不行!為師不幹!我跳!”
華八又一次向坑外跳去,於是又一次被李亞峰從上麵打了下來。
“我跳,我跳,我跳跳跳!”
“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
“師父,已經三天了,老是盯著師父,還要一次次把師父打下去,弟子真的很心疼,也很累耶。你就讓弟子出穀吧。”
“……”
“師父?”
“……好吧。為師讓你出穀。”
“真的?”
“耶!謝謝師父!”
李亞峰望著華八一跳出坑來就衝向茅廁的身影,無比崇敬地說:“靠!師父就是師父,吃了華佗門第九代傳人加大了十倍劑量的瀉藥還能支持三天,真是了不起。”
第六章 空了一年的課桌
更新時間2003-4-13 13:58:00 字數:5064
在李亞峰用非常不正當的手段把自己的師父華八擺了一道的三天之後,李亞峰終於走出了神農穀——本來是用不著花這麽多時間的,可華八放心不下自己的愛徒,一直嘮嘮叨叨著希望李亞峰能改變主意,最後發現實在沒有辦法,這才百般不情願地告訴李亞峰在丹房下麵有一個藏珍室,裏麵放著華佗門曆代傳人煉製的靈丹妙藥和收集的各種寶貝,要李亞峰多帶上幾樣傍身。李亞峰對師父這種總是留一手的做法大感不滿,幾乎搬空了藏珍室。在發現自己實在沒有辦法都帶回去的時候,華八居然又拿出來一個小小的破布袋,告訴李亞峰這是所謂的“乾坤袋”,裝多少東西都不成問題,李亞峰這才知道,師父原來還在藏私,又大鬧了一場,直到華八對天發誓說真的沒有再留一手才作罷。一來二去,時間又耽擱了三天。
“師父,徒弟要走了。”
“徒弟,此去珍重,你劫數未到,一切要小心。記得,為了保險起見,四年之內最好不要施展本門醫術。”華八又一次叮囑李亞峰。
“徒弟知道。”李亞峰見師父對自己如此關心,心裏也不禁感動,“師父,你真的不和徒弟一起出穀嗎?徒弟不想離開師父。”
“徒弟,為師在神農穀住慣了,不想離開。現在天下的事情為師又不甚了解,出去了反倒給你添麻煩。本來為師是打算和你行腳四方的,可你說你要回學校,為師幫不上你什麽忙,就不出去了。”
“師父。”李亞峰眼裏帶了淚,“徒弟一定常回來看師父,一放假就回來,師父不用太掛念徒弟。”
“一定要常回來呀。記著,不管你走到什麽地方,都有師父在念著你。”華八也動了感情,畢竟李亞峰是華八唯一的一個徒弟,也是一百多年來唯一一個和他朝夕相處的人,乍要分別,心裏極是不舍。
“對了,徒弟,你下次回來時,不要忘了把gameboy的卡帶多帶幾盤。”
“……”
※※※
告別了師父,李亞峰運起禦風術,向雷州飛去。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李亞峰再拍拍掛在身上的乾坤袋,心裏得意之極。
“雷州!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就在李亞峰喊出這一句話的同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一下子差點兒從空中掉下來。
“還是讓師父給騙了!他說自己沒藏私,還對天發誓,華佗門中人逆天而行,對天發誓不跟放屁一樣!靠!”
※※※
11月22日。晚上7點。雷州。
李亞峰站在自家門前,考慮再三還是按下了門鈴。“一年沒回家了,要給家裏個驚喜。”李亞峰這樣想著。
果然,當父親打開門看到自己的兒子以後,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李亞峰認為那就是驚喜。
“爸,我回來了。”
“你是……峰峰?”父親話裏的語氣象是在懷疑之水裏泡了半年。
“爸,怎麽搞的?才一年不見就不認識自己兒子啦?我出師了。”李亞峰自顧自說著進了家門。
“好小子,真是我兒子!”父親一蹦三尺高,“快告訴爸爸,你小子怎麽變得這麽帥了?他媽的,早知道華佗門這麽神,老子也拜師了。反正老華都快三百歲了,收我這個剛過四十的徒弟也不算過分。……對了,現在也還來得及,峰峰,要不然告訴你師父,也收我當徒弟怎麽樣?”父親說話有點不著邊際。
“爸,你發燒啦?要不要讓我給你看看?”李亞峰對父親的反應很奇怪。
“兒子,你這一年就沒照過鏡子?”
“神農穀裏沒鏡子。怎麽啦?”
“你來看看。”父親二話不說就把李亞峰拖到了鏡子邊上。
李亞峰望鏡子裏一看,也有些迷糊。“爸,這是我?”
“怎麽不是你!好家夥,學醫還帶美容的,你們華佗門還招不招徒弟,算老爸一個。”
李亞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撓了撓頭。鏡子中的人一頭長發自自然然披在肩膀上——一年沒剪頭,頭發長倒是應該的——臉龐還是以前自己的輪廓,熟悉得很,五官似乎也沒什麽大變化,懶洋洋的神氣依然照舊……可怎麽看怎麽不像以前的自己,鏡中人臉色潤玉一樣,顯出一股超然出塵的氣質,烏黑的眼球透著深邃睿智的光芒,除此之外再說有什麽地方和以前不一樣了倒也說不出什麽來,可就是感覺和以前大不一樣。倒是聽見聲音急匆匆從屋裏出來的母親給了現在的李亞峰一個比較合適的形容詞。
“峰峰!”母親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兒子,可緊跟著的第二句話讓李亞峰一個沒站穩差點兒摔倒,“你……你成仙了?”
看樣子拿朱果,人參什麽的當零食吃還有美容的效果,李亞峰在心裏有些明白,但嘴上沒卻這麽說,反倒消遣了父親一句,“爸,這就叫腹有詩書氣自華,我看你還是多讀些書好。”
“好小子,真是我兒子。”父親又重複了剛才自己說過的話,才算是真正把心放了下來。
※※※
一家人團聚,少不了要問長問短,從師父那裏知道家裏對華佗門的情況也不怎麽了解的李亞峰出於不想把家裏嚇壞的原因,胡說八道一通,隻說自己算是學成出師,要積累經驗,但師父囑咐近期最好不要用醫術,一切等高中畢業以後再說雲雲。父親和母親看見闊別一年的兒子回了家也就心滿意足,不再多問了。倒是李亞峰對這一年家裏的事很感興趣——也難怪,畢竟李亞峰現在隻有十七歲,從來沒離開過家這麽長時間,當然依戀得很。而閑話說來說去,就說到了父親給李亞峰出書的事情上。
“對了,峰峰,這一年你爸可是辦了不少事。”母親說。
“真的?爸,讓媽誇你可真不容易,你都幹什麽了?”
“別聽你媽胡說。我可沒幹什麽。”父親顯然心虛。
“不會吧?你就別謙虛了。說出來聽聽,也讓你兒子為你驕傲上一把。”李亞峰窮追猛打。
“真沒幹什麽……噢,那什麽,不是早就有出版社要給你出作品輯嗎?我看你不在家,就給你作主,出了幾本書。”
“咳,就這事兒。出就出吧,不過我把話說在頭裏,別想說什麽我有錢就把我攆出家門,我可是剛在外麵住了一年。版稅什麽的就給你了,你要是不想要,那就捐給希望工程。”李亞峰對出書的事毫不在意,想起來當初父親翻房產報的神氣,倒是真的害怕父親一發瘋把自己又給攆出去。
“啊,對了,你不會把阿瘋就是我給捅出去吧?”李亞峰突然有點兒開竅。
“那哪能呢?知子莫若父,我還能不知道你從小就怕麻煩。除了咱家三口人,沒人知道你就是阿瘋。這可多虧了我的工作。”父親有些得意。
“什麽多虧了你。知父莫若子,你自己匿名在《文史哲》什麽的學術雜誌上發表曆史研究論文不就是搞的這一套。恐怕現在還有人在找那個莫須有的李天雲呢。”
說起來,李亞峰倒是詩書傳家,隻不過父親的論文的讀者遠沒有兒子的多。
“找你爸倒是無所謂,不過……現在好像是找你的人比較多一些。”母親的語氣裏帶了笑意。
“為什麽?不可能呀?老爸的筆名在學術界也算是有些名氣了,阿瘋算是哪根蔥?”李亞峰詫異了。
“兒子,你還記不記得你給《收割》寫的係列散文《歎息》?”
“記得呀,那不是我給你四十歲的生日禮物嗎?你可是感動了好久。從此就成了我的書迷。對了,這一年我也沒閑著,寫了部長篇,叫《醫道天心》,還寫了不少散文,全是關於曆史的。沒辦法,誰讓我天天泡在古書堆裏呢。你要是想看,我這就給你。還有,一篇篇投稿太麻煩了,要是有人原意當這個冤大頭,那就再出兩本。不過……我看是沒人這麽願意賠錢吧。”顯然,李亞峰對自己的文筆毫無自信。
“什麽?你又寫了兩本?趕緊給我看看!”父親真的是李亞峰的書迷,一聽又有新書,什麽都忘了。
“你還是先等等吧。”母親發話。
“啊,對了……剛才說到哪兒了?”父親突然發覺自己的位置非常被動,“對了,《歎息》。那本《歎息》出版以後反響很好,你高不高興?”
“那當然好!誰不盼著自己的讀者多一點兒呢?”
“這個……你知道,反響好的話就有效應是不是?《歎息》獲獎了。”
“什麽獎?”
“千秋文學獎。”
“老爸,不會吧?”
“你爸說的是真的。不光你的《歎息》獲了獎,你的小說也獲獎了。”母親一邊插話,一邊用“你管不著我!”的眼神把父親透向自己的“你就不能少說幾句!”的眼神給打了回去。
“我的小說?不可能呀?《歎息》就算了,可我沒寫什麽正兒八經的小說呀?《家族》?那是短篇呀?《母親》?也不該呀?哎呀你們說話能不能幹脆點兒?急死我了!”
母親從旁邊把《青春日記》遞給了李亞峰。
“《青春日記》?名字也太土了吧?我可絕對沒寫過這種東西。”李亞峰納悶著打開了自己的日記。
…………
“老爸!”一聲怒吼響徹天際。
※※※
生氣歸生氣,氣完了還要麵對現實,李亞峰翻著自己的日記犯開了愁,怎麽收場呢?
“你就不能再續完它?反正這一年你肯定也寫了不少日記。”父親不負責任地發言。
“爸,你給我添的亂還不夠?別再害我了。”
“你也是,不知道動動腦子。峰峰這一年是在什麽神農穀過的。就算是峰峰願意把日記再拿出去發表,前後也挨不上呀!”還是母親明理。
“媽,不管怎麽說,我也不會把自己的日記拿出去發表。就算我沒寫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可那畢竟是我的日記呀。就是老爸這筆帳,我也遲早要和他算!”李亞峰又狠狠地瞪了父親一眼。
“禮也賠了,歉也道了,還沒完沒了了。”父親在一邊嘟囔著。
“你說什麽?!”
“啊……我說……我是說……要不然你就別再用阿瘋這個筆名了?反正隻要你寫得好,用什麽筆名不都能發表嘛。”
“你以為是你寫論文哪!”李亞峰又被父親的話惹火了,“就算我改了筆名,文風可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別人一看還不是一樣知道是我寫的?再說,我為什麽要改筆名?我又不像某些人一樣做了虧心事。”
“峰峰,依我說,改個筆名也好。叫什麽阿瘋,有什麽好的。”母親倒是讚同父親的意見。
“不跟你們說了,越說越亂。”李亞峰終於放棄了,“對了,學校怎麽辦?”
“給你在學校辦的是因病休學,隻要你證明能跟上課,應該沒什麽問題。”母親說。
“那就好。明天我去學校。”李亞峰在神農穀一年,除了學醫,高中課程也都自修完了,高一的課對他當然不成問題。
看樣子,今天晚上李亞峰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自己該怎麽做了——自己動腦筋這件事對他來說真的很傷腦筋。
※※※
第二天。雷州外國語學校。
李亞峰重返校園的手續比預料中的還要容易,雷州外國語學校本來就是初高中六年一貫製,李亞峰又學的是日語這個小語種,根本沒有轉學的餘地,本來校方對李亞峰沒有參加中考就直升高一還頗有微詞,但李亞峰滿分答完高一期中考試的試卷以後,連很少露麵的王校長都被這個“因病休學其間依然不忘努力學習”的李亞峰驚動了。
結果,在李亞峰把一頭飄逸的長發剃了之後,當天下午李亞峰就重返校園了。
※※※
踏進教室,在李亞峰還沒有來得及對闊別以久的校園生活發出感歎之前,他就被班裏好奇的同學包圍了。本來李亞峰在班裏從來就沒有顯眼過,但他和一年前大不相同的扮相吸引了所有人,李亞峰隻好信口胡說一番。
好不容易才打發了同學們的好奇心,李亞峰開始尋找自己的座位,卻發現曹暮正在一邊微笑著看著自己,而曹暮身邊的課桌是空著的。
“我說李亞峰,你可真是交了好朋友,這張桌子一直為你留著,曹暮說什麽也不讓調。就這麽空了整整一年。”王憐憐在旁邊解釋。
“你可不知道,曹暮現在可了不得了,各科成績都是級部第一。”不知是誰在一邊補充。
“就是,曹暮對你可是真鐵。他對別人可從來沒這樣過。”女生周謹附和,話裏明顯透出一絲嫉妒,一縷愛慕中夾著幽怨的眼神卻衝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曹暮飄了過去。
“他媽的。老大,怎麽才回來?”曹暮終於開口了,語氣平淡,卻掩飾不住話中的激動。
“靠!這還嫌晚?老子差點兒就回不來。”李亞峰本來就沒打算把這一年的經曆瞞著曹暮,半真半假算是說了實話,看著曹暮身邊空著的課桌,眼裏不由噙了淚。
“鈴——”上課鈴不失時機地響了起來,李亞峰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課桌後坐下來,借著放書包的動作擦掉眼淚,無意中發現忙著把課本從桌洞裏拿出來的曹暮似乎在做和自己一樣的動作。
課桌下,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第七章 清理門戶?!
更新時間2003-4-13 13:58:00 字數:4731
“老大,這一年你都跑哪兒混去了?可別說什麽養病,打死我也不信。我到你家也問過好幾次,可你爸連一點兒口風都不露。”曹暮一邊手捧課本作專心致誌裝一邊小聲說。
“總之一言難盡,差點兒死在外頭。”想到自己在神農穀一年修煉的經曆,李亞峰心有餘悸,“有空慢慢跟你細說。對了,你怎麽突然成績就好了?級部第一?這可不像你。”
“要留下你的桌子,總要說話有點份量不是?這可多虧了你那什麽改良版的通慧功。”曹暮答。
“什麽!”李亞峰大吃一驚,不顧正在上課,喊了出來。
“這位同學有什麽疑問嗎?”講台上正在對甲午戰爭大發感慨的曆史張老師對李亞峰突然打斷自己講課非常不滿。
“啊?啊……對不起老師,我剛才沒聽清楚您說什麽。”李亞峰轉彎倒是很快。
“是嗎?那我就再講一遍。甲午戰爭是……”張老師沒有在意李亞峰的古怪舉動,繼續講了下去,周圍傳來同學們的竊笑聲。
“老大,你就不能注意一點兒,聲這麽大,嚇我一跳。”曹暮衝周圍同學們的眼光笑笑,小聲埋怨李亞峰。
“你才嚇我一跳!我問你,你從哪兒學的通慧功?”李亞峰的語氣嚴肅起來。
“還能從哪兒學的,你突然就不來學校了,總要有人給你收拾東西吧?我清理你桌洞的時候看見的,寫在一個破本子上。我看著好像挺有趣的,就試著練了練,你還別說,真管用。我大概有三個月沒睡過覺了,照樣精神抖擻。我現在算是知道你為嘛看過那麽多書了,時間多了不說,居然過目不忘。有這種好東西也不知道早拿出來給兄弟分享,虧我還叫你一聲老大!不過我寬宏大量,決定原諒你了。什麽級部第一呀,有通慧功的底子,你要是想拿,恐怕從初一開始就一直是第一吧。老大就是老大,有風度!以前我就覺著你成績有問題。哪能不管難度大小是考試都考六十分的,這可比回回高分都他媽費勁……老大?老大?你咋了?”曹暮滔滔不絕地說著說著,突然發現李亞峰張大嘴呆住不動了,不禁納悶起來。
“曹暮,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兒?”教曆史的張老師終於忍耐不住了,點了曹暮的名。而李亞峰還是保持著剛才的樣子,一動不動。曹暮對老師的斥責根本不在乎,可看李亞峰的樣子,知道事情好像有點不對,住了嘴,象李亞峰一樣皺起了眉頭。
※※※
下課後,李亞峰拉著曹暮跑到學校操場後麵的體育器材室,關上了門。這裏平時除了體育課前根本沒人來,是兩個人初中時的秘密基地,在這裏策劃過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老大,有話說不就完了,跑這兒來幹什麽?下節還有課呢?”
“上課?你還有心思上課?”李亞峰衝曹暮狠狠冷笑了一聲。
“老大?你別這樣好不好?這表情……我看著害怕……”曹暮心虛了。
“李家不肖子弟稟告列祖列宗,弟子無能,令通慧功外泄於人。現秉承祖宗遺訓,收回李氏家傳功法,將私學通慧功之人就地正法。”李亞峰不顧曹暮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麵無表情地說著。
“老大?老大?你……你不是開玩笑吧?別……”曹暮的聲音發顫了。
“玩笑?要是玩笑就好了,你小子真是不知輕重。”李亞峰終於恢複了平時那一副懶洋洋的神氣,一個漂亮的後空翻,穩穩坐在了身後堆得老高的墊子上。
“他……”曹暮驚魂稍定,本想開罵,可一想李亞峰剛才的神氣又縮了回去,“老大,你嚇死我了,我還真以為你要把我給宰了呢?”
“我剛才可沒嚇你。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一聽李亞峰這句,曹暮剛恢複正常的臉色又變了回去,“老大,不會吧?”
“騙你幹什麽?通慧功是我們李家家傳的功法,傳子不傳女,連我姑姑都不會。祖宗遺訓可是真的,雖然我們李家不問江湖是非,可隻要有外姓人偷學了通慧功,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給宰嘍。你小子居然不到一年就把通慧功練到了第二層,當然非死不可。你要是碰到我爺爺,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李亞峰說的很平淡,可曹暮的臉色更難看了。
“老大,我可是管你叫老大,你總不能真把我給宰了吧?總不成你告訴我這個,就是要讓我當個明白鬼,見了閻王爺好說清楚我是為什麽讓人給宰了?”曹暮哀叫道,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說,“再說了,要真是那麽了不起不能泄密的東西,也不能就那麽放在桌洞裏不是?那不是誰都能看見了?老大,你就別嚇我了。”
“通慧功是從小練起的東西,我媽不能練,老是埋怨。我就想把通慧功改良一下子,讓我媽也能練,那天突然想通了,趕緊找個本子記下來,沒成想你就翻了我的桌洞。”李亞峰無奈地解釋。
“那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是老大你自己忘了拿回家,要宰也得先宰了你自己不是?”曹暮聽李亞峰語氣有點兒鬆快,急忙順杆兒爬。
“按家法,我該先宰了你,然後自己去祖宗牌位跟前領罪。本來把通慧功私傳外姓是死罪一條,可我把你宰了,也就將功折罪了,頂多挨一頓揍。”
“老大,這可不公平!憑什麽我非死不可?你就沒事?”
“你是真傻了?武林中的事情能夠講道理嗎?再說了,內功心法有隨便練著玩的嗎?我就那麽一寫,到底成不成是不是那麽回事兒可難說了,沒準兒你一練就氣血翻湧七竅流血當場完蛋了也說不定。活到現在,你已經賺了。”
“完了完了。老大,我打也打不過你,跑也跑不了。再說,誰讓你是我老大呢,你下手吧。”曹暮閉上眼睛,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靠!別得了便宜賣乖!”李亞峰對曹暮的大義凜然極為不滿,“腦子轉的這麽快,不愧是狗頭軍師。本來我還想再嚇嚇你呢。”
“哈,我就知道老大不會把我怎麽樣。再說了,狗頭軍師可是老大的狗頭軍師,要是離了我,老大辦起事來也不方便不是?”曹暮嬉皮笑臉地說,“不過,老大,你可是真嚇得我不輕。一年沒見,還沒聊幾句就說要把我給宰了,我怎麽知道老大你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算了吧你。那,先吃個果子壓壓驚。”李亞峰從掛在外衣底下的乾坤袋裏拿出兩個朱果,一個扔給曹暮,一個放進自己嘴裏。
“老大,這是什麽東西?”從沒見過朱果的曹暮又納悶了。
“叫你吃你就吃,我還能害你?”
“誰知道這果子是不是有毒的,萬一你還是想宰了我呢?不用洗是不是?”曹暮嘟囔著,倒是一點兒也沒猶豫,把朱果塞進了嘴裏,馬上表情就變了,“老大,這是什麽東西?他媽的太好吃了!還有沒有?”
“多的是,隨時找我要好了。對了,你也別太放心,通慧功這件事可還沒完。”
“噗!”聽了李亞峰的話,曹暮一個沒喘上氣,把嘴裏的朱果吐了一地。
“老大,你就別嚇唬我了,多可惜。”曹暮看著自己吐出來的朱果,一臉惋惜的表情。
“誰嚇唬你了。我膽子再大也是李家人,外人學了通慧功,總得想個辦法,祖訓是不能違的。你也知道,我可是那種認老理兒的人。”
“我一切聽老大的,隻要別宰了我就行。”曹暮對自己的老大倒是非常放心“要不然我改姓李你看怎麽樣?不過話可說在頭裏,我也是獨生子女,我兒子還是要姓曹的,大不了我不教他那什麽見鬼的通慧功就是了。”
“你都胡思亂想些什麽?不過這也是個辦法。要是我這一年沒在外麵過的話,這恐怕是唯一的辦法了。”
“老大,說重點。”曹暮大口啃著朱果,說話也含糊了,“老大的意思是,我不用改姓了?”
“姓還是要改的,不過不用改姓李,姓華。”
“……老大,你在外麵呆了一年,是不是腦袋繡逗了?”聽不明白李亞峰話裏的意思,曹暮很不客氣地挑戰老大的權威。
“你聽我給你說……”李亞峰把自己拜華八為師,一年來一直在神農穀學藝的事給曹暮簡單說了一遍,因為通慧功是華佗門傳給李家的,所以隻要曹暮也加入華佗門問題就解決了。李家的功法不能外傳,但卻管不到華佗門的頭上,本來李家對通慧功的重視也無非就是因為通慧功傳自華佗門的緣故。隻是華佗門向來是每代隻傳一人的,而李亞峰現在也沒有正式出師,自然不能收徒,但因為事出無奈,李亞峰隻好代師收徒,讓華八多教一個徒弟了。
“……現在你明白了沒有?我是華九,那你就是華十了。等放假了,我帶你回神農穀拜師。靠,這回師父還不得罵我個狗血淋頭。”
曹暮對拜師的事情毫無意見,他已經被李亞峰的話徹底驚呆了。“……老大,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會飛?你現在隨隨便便就能活個幾百歲?而且這還是因為你對長生不老暫時沒什麽興趣?你……”因為打算讓曹暮也加入華佗門,李亞峰並沒有對曹暮隱瞞任何事情,而這個“不隱瞞”聽起來簡直是神話,曹暮的驚訝也就順理成章了。
“靠!這種事我騙你幹什麽?對我有什麽好處?”李亞峰在神農穀呆久了,見慣了天材地寶,對自己話裏驚世駭俗的成分早就免疫了,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話可以把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給嚇死。
“老大,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已經成仙了,現在還要度我成仙?而代價就僅僅是隻要我改個名字?”
“你要是不想改也無所謂啦,華十,聽起來是不怎麽順耳。”
“靠!”曹暮也“靠”上了,“老大,別說是改成華十,隻要你說的是真的,就是改成狗屎我也認了。你不是在耍著我玩吧?”
“你煩不煩?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李亞峰不耐煩了。
“老大,就是因為你騙我太多次了,我現在才不敢信。”
“你……”
“你飛一個我看看,要不然我不信。”曹暮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都是真的。
李亞峰把手一揮,坐在墊子上的姿勢不變,就借著微風飄了起來,“這回信了吧?你自己也不好好想想我剛才給你吃的朱果是不是人間的東西,現在你至少也該覺得比平時神清氣爽了不少才對。還有,你也知道我的脾氣,要不是真的,這麽爛的故事我才懶得編。”
曹暮對李亞峰的話充耳不聞,隻是傻站著愣愣地看著李亞峰“飛”起來的樣子,嘴裏喃喃地說著:“老大成仙了?我……我也要成仙了……”象是喝醉了酒,手舞足蹈起來。
“喂,你醒醒成不成?”
好容易才清醒過來的曹暮似乎真的傻了,愣愣地問:“老大,什麽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提醒你,我們曠了一節地理課,下午的自習也沒去上,現在應該放學了。”
“……放學了?天哪!我曠課了!”曹暮這才算是真正醒過來,“完了,我怎麽辦?這下要被老師罵死了。哎……不對?我成仙了耶!那我還管什麽上課不上課。老大,啊不,大師兄,你還不趕緊帶我回去拜見師父,凡間的事情我們還理他幹什麽?”曹暮適應能力很強,一旦明白自己的處境,立刻就把語氣給變了。
“天哪,我怎麽有個這麽不懂事的兄弟!”李亞峰仰天長嘯。
“首先,我要你明白,華佗門的宗旨是逆天,所以你就算是真的有了什麽本事,最多也是成了妖精,不是成仙。其次,你現在除了不用睡覺之外,還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知道,連妖精也不是。最後,退一萬步說,就算你現在真成了千年老妖,你要幹什麽?幕天席地參風露宿修煉去呀?還不是和我一樣老老實實地上學。就算神農穀再好玩,與世隔絕的日子你受得了呀?反正我是不感興趣。別多說了,回家。啊,還有,你還是叫我老大吧,‘大師兄’?怎麽聽怎麽別扭。”
聽了李亞峰的苦口婆心的開導,曹暮才算是真的有點明白,“老大,你早這麽說不就完了?也得給我個適應過程嘛。就是,成了仙又怎麽樣?日子不還是照過。”
“他媽的,知道就好。”
“對了,老大,你既然能讓我當華十,那你不會介意再代師父收個‘華十一’吧?”
“什麽意思?”
“上個月我把通慧功教給王信了。”
“……你信不信我真的宰了你?”
第八章 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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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李亞峰半躺在床上,象一年前一樣,手裏拿著一本書,床頭左首放著一堆零食。與以前不同的是,他的目光雖然定格在書頁上,但腦子裏卻亂成一團。他開始對早早離開神農穀而犯愁。
首先是曹暮學通慧功的事,他翻過了那份被曹暮視為至寶的一年前自己一時興起寫下的東西,他知道自己瞎改的通慧功存在著重大缺陷,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直接教給自己的母親,總要自己先試一試以後再說。沒成想曹暮誤打誤撞練了,反而在一年之內就達到了“以夜為晝”的第二層境界,他並不認為曹暮練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明自己的改良就是正確的,華佗門雖然人不多,自己見過的也隻有師父華八一個,可除了自己每一個都是至少活了幾百歲的怪物,論本事哪一個都比自己大的多,連這些人都沒能改良通慧功,自己就更不要說了。曹暮之所以沒在練功的過程中把自己給練死,隻能用“運氣好”來形容,但這並不說明將來會不出問題,而且,可以肯定,出了問題就是大問題。曹暮是自己的死黨、兄弟、軍師,他可決不希望曹暮出什麽岔子,為此他急中生智不惜自作主張代師收徒,也是希望師父華八將來能幫上什麽忙。要不然,就算祖訓再嚴,到了自己兄弟頭上,李亞峰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可沒想到曹暮又把有問題的通慧功教給了王信,王信也是自己的好朋友,在學校裏除了曹暮之外李亞峰就是和王信比較說得來,雖然王信不像曹暮那樣對自己的事情了然指掌,但有什麽好處李亞峰還是不會不願意和王信分享的,今天下午放學後李亞峰讓曹暮找王信把事情說清楚,也隻好讓師父再收個徒弟了。隻是希望王信不要再把通慧功教給別人。否則,李亞峰恐怕隻有想辦法滅口了——就算不至於殺人,也要想個辦法把會通慧功的人的記憶抹掉,從神農門李亞峰可是學會了不少東西。至於曹暮和王信進華佗門的事,也隻好就這樣先定下來。師父會不會生氣李亞峰是沒有把握的,可現在他真的別無選擇。
再有就是父親的瞎搞了,為了一個清朝的花瓶連自己兒子的日記都拿出去騙錢,這一次李亞峰是真的很生氣。本來從神農穀帶回來不少給父親的瓷器,也隻有讓它們先在乾坤袋裏繼續發黴了。可這並不能解決《青春日記》的下部的問題。李亞峰望著手中裝訂精美的《青春日記》,不禁苦笑。總得想個辦法才行,莫名其妙獲了千秋文學獎,不給讀者一個交代,自己在神農穀寫的東西根本不好意思再拿出去發表。雖然自己身上少不了可以賣錢的古董,可李亞峰還算是個有責任心的作者。爛攤子總要收拾。
最後的問題就是自己身上的問題了,學了一肚子醫術,吃了一肚子寶貝,自己應該不算是個普通人了吧。高中還是要好好上下去的,什麽劫數自己也不放在心上,可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過呢?自己是不打算當醫生的,師父說四年之內最好不要用醫術,正合自己的意思,說不定一輩子都不用。醫術學了就學了,當是打發時間的東西也就罷了。可自己將來到底要幹些什麽呢?李亞峰不禁歎了一口氣,突然好像想通了什麽,李亞峰笑了,自己才是個高一的學生,想這麽多幹什麽,走一步算一步好了。還是先把該解決的問題解決。
想到這裏,李亞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寫字台前坐下,攤開了稿紙。《青春日記》還是要早想個辦法,不管怎麽樣,自己是不能負這個責任的,還有,父親和曹暮的瞎搞也要回報一下才行。李亞峰忍不住又笑了。
※※※
第二天。
“我是不是你的老大?”李亞峰很認真地問曹暮。
“當然是。”
“那你相不相信我?”
“當然信啦。老大,你要幹什麽?”
“聽我說,你寫的文章絕對不比我差,最多是沒有我讀的書多,可你現在會了通慧功,趕上我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老大,你要我幹什麽?說話就是,兄弟給你出力。”曹暮顯然被李亞峰感動了。
“你該知道《青春日記》是我的日記吧,我可不想再寫下去了,自己編自己的日記也不象話,不如你把它續完好不好?”
“老大,獲千秋文學獎的作品耶,我……行嗎?”曹暮沒有自信地答道。
“你既然相信我,那我就告訴你,你行的!絕對沒有問題!”
“老大……謝謝。”曹暮已經被李亞峰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
“就這麽辦!我真是個天才。”李亞峰在腦子裏想著自己怎樣把《青春日記》的事推給曹暮,結論是不僅曹暮會替自己辦好還會被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不由得佩服起自己來。
※※※
雷州外國語學校。早自習。
李亞峰看看周圍的同學沒人注意自己和曹暮,用胳膊肘一碰曹暮,按照自己事先設想的,很認真地對曹暮問:“我是不是你的老大?”
“是,當然是。”曹暮仿佛按照李亞峰的想法一樣,給了李亞峰一個完美的回答。
“那你相不相信我?”在心裏叫了一聲“好”的李亞峰接著問。
“老大,那要看情況。”
“呃——”見曹暮的回答完全偏離了自己的設想,李亞峰有點兒發懵,“看什麽情況?”
“像你現在這樣很認真很認真地對我說話的時候,我一般不信。”
“靠!”李亞峰罵了一聲,“為什麽?”
“你是不記得了吧?”曹暮仿佛在提醒李亞峰似的,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你第一次對我很認真很認真地說話的時候是初一,那時我看你不順眼想揍你一頓,你非常嚴肅地告訴我你從來沒打過架,我以為可以把你揍個稀裏嘩啦,可就在下一秒,我被你揍了個稀裏嘩啦,還被你逼著認你當了老大。”
李亞峰仔細一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這也是曹暮叫自己“老大”的原因,後來可能是心服口服了,可當時似乎的確是被自己給逼的。
“還有,你叫我棄武修文,好好看書,我沒辦法,聽你的天天讀書。到了初二,我崇拜魯迅崇拜得五體投地,你又很認真很認真地對我說,魯迅是個流氓,和陳西瀅是一個人。寫文章對著罵然後兩邊賺稿費。我信了,去給阿姐說。然後被阿姐狠狠罵了一頓,你在一邊看我的笑話。”
“呃——”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還有,後來我又開始崇拜阿瘋,”曹暮憤怒了,“你又很認真很認真地告訴我,你就是阿瘋。”
“至少那一回我說的是實話。”
“你還不如騙我呢!”曹暮咬牙切齒地說,“鬧了半天讓我五體投地的新星作家天天坐在我旁邊,天天跟我一塊兒上廁所,甚至上完了廁所還不洗手!老大,你知不知道偶像破滅的力量差點讓我殺了你!”
李亞峰無語。
“最過分的就是昨天,你很認真很認真地說你要宰了我。”曹暮的頭上迸起了青筋,“你差點兒嚇死我!”
“靠!”李亞峰不由得罵了一句,自己事先想好的話就用上一句。
“老大,你說話,這回又有什麽事了?千萬別認真,我怕了還不成嗎?”
“《青春日記》的事你知道啦,給老子續完。”李亞峰也不認真了,打了個嗬欠,沒精打采地說。
“給。”出乎李亞峰的預料,曹暮一點兒也不驚訝,反倒從書包裏拿出寫得滿滿的厚厚一疊稿紙,交給了李亞峰。
“什麽東西?”李亞峰一邊納悶一邊接過來。
“你那個破《青春日記》的下集。”
※※※
李亞峰飛快地翻了翻,果然是曹暮續寫的《青春日記》下部,而且是完全模仿自己的文筆,寫的相當出色。
“靠,你什麽時候寫的?怎麽不早說?害我想了一個晚上。”李亞峰驚奇地說。
“本來是昨天看見你就打算給你的,可是,老大,你一上來就說要宰了我,把我差點兒嚇死,哪兒還記得這個。昨天回家以後才想起來。”
“好好好,你什麽時候寫的?”看到問題這麽快解決,李亞峰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什麽時候?”曹暮輕描淡寫地說,“在你日記出版的當天吧。老大你知道啦,我經常偷看你日記,《青春日記》一出版我就知道恐怕是你爸搞的鬼。我當時還納悶呢,你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後來我一琢磨,不管你在哪兒,回來以後肯定是不會有心情把它給續完的,誰沒事兒願意自個兒給自個兒續日記呢?所以就隻有我來辦啦。誰讓我是老大的軍師呢,這擦屁股的事兒到頭來肯定是我管,與其老大發話,不如早早辦完了等著老大回來。”
曹暮頓了頓,又接著說,“本來沒這麽快寫完的,可練了通慧功晚上沒什麽事兒幹,就早趕出來了。還有,本來我沒打算自己寫,想找別人的日記來湊,可翻遍了全級部的書包,還真沒幾個人記日記。沒辦法,隻好自己寫啦。”
“好好好,你要我怎麽謝你才好?這可給我解了圍了。到底是兄弟,默契!”李亞峰對曹暮讚不絕口,“哎,你說你偷看了全級部的日記?”
“老大,沒幾個人象你一樣天天記日記的,都什麽年頭了。就看了幾個人的,怎麽?你不樂意?”
“靠!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早說!快說說,你都看了誰的日記了?有什麽隱私?講來聽聽。媽的,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李亞峰非但沒有對曹暮偷看別人日記這種罪惡的行徑加以責備,反倒是對自己以前沒有想到過這個好主意而後悔不已。
“隱私?老大,你還別說,真有不少驚人的事兒呢!”曹暮也來了精神,“呦,早自習下了,等上課了再給你細說。”
“好好好。”
看得出來,李亞峰和曹暮對學校的課從來就不在乎。現在連曹暮也會了通慧功,就更不在乎了。
※※※
早自習下了,同學們開始喧鬧起來,看著這一片和平的景象,李亞峰開始對自己早早離開神農穀的決定感到正確了,可正在他對日常生活發出一聲滿足的感歎的同時,身邊傳來一個並不太和平的聲音。
“老大。”是王信。
李亞峰一抬頭,看見了王信畏畏縮縮的身影。
“王信,你怎麽叫我老大?”李亞峰大惑不解。
“是老大讓我這麽叫的。哦,不不不,是二哥說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
“老大,是這麽回事。”旁邊曹暮搭話,“你不在的這一年,王信叫我老大,現在你回來了,你自然還是老大,那我就是老二了,王信就是老三,當然叫你老大。”
“喂,曹,你就不能省省,什麽老大老二老三的?麻煩!”李亞峰不滿了。
“老大,二哥說通慧功是你們家傳的,我們私學,必須要重新拜師,老大什麽時候帶我們去拜見師父呀?”
李亞峰立刻跳了起來,一把捂住王信的嘴,“別胡說八道!”
然後李亞峰把曹暮拉到一邊,問道:“你到底是怎麽給他說的?”
曹暮委屈地說:“老大,你說的我信,可這種事總不能隨便說出來就要讓人信吧?那我就少說了幾句啦。反正,等拜師的時候再一塊兒說清楚不就行了?還有,既然都要拜師了,排行總要定吧?那王信不是理所當然的老三?”
“真是拿你沒辦法!算了。我認栽。”李亞峰轉身衝王信說,“那就這麽辦吧。那從今天起,你就是老三了。”然後李亞峰又壓低聲音,“拜師的事等放假再說,還有通慧功的事千萬不要在人前提了,曹沒跟你說呀,總不能真讓我殺人滅口不成?”
“知道了,老大。”王信平時總是木木噔噔的,說話也一樣。
“哇,又一個認老大的耶!”旁邊又傳來一個聲音,是王憐憐。
“李亞峰,我真是佩服你。曹暮本事那麽大,居然認你當老大,還一直不變。現在你回來才一天,就連王信都認你當老大了。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不就是個騙子嘛,居然那麽多人信你。”王憐憐顯然對一年前李亞峰亂蓋名言的事記憶猶新。不過,說起來李亞峰一直刻意不惹人注意,能在班花王憐憐的心裏留下這個印象倒是不容易。
“你說什麽哪?”李亞峰對曾經擺過自己一道的王憐憐沒什麽好感,說話也不客氣,“我們之間的事,不用你多操心。”
王憐憐倒也不生氣,“好好,這事和我無關,那就說件有關的事吧。你……”
“鈴——”王憐憐還沒說完,上課鈴響了。
“……下課再說。”王憐憐說得極快。
※※※
“老大,這節課是語文!”曹暮語氣很激動。
“語文就語文吧,你怪叫什麽?”李亞峰很奇怪。
“老大,你不知道,語文老師……”
曹暮話還沒說完,語文老師已經走進了教室,班裏立刻安靜得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李亞峰本來還在奇怪,但看了一眼語文老師以後,就全明白了。
——走進教室的語文老師是個絕色大美女!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李亞峰打量著語文老師,不覺脫口而出。
“老大,你算說對了。”曹暮從一邊說話,“新來的南宮老師長得這叫一個媚!漂亮還在其次。要說漂亮,咱們班的王憐憐也算是漂亮,你要說更漂亮,還有校花薑冉。可你要說媚,還是咱們新來的南宮老師,那可真是一顰一笑,風情萬種。老大,你說,過去那些因為美女亡國的,我總是想不通,可南宮老師一來,我就明白了。隻要南宮老師衝我一笑,別說烽火戲諸侯,讓老子把腦袋切下來老子也幹!老大,你說,南宮老師不光人媚,連名字都象是小說裏的,叫什麽南宮飛燕。老大,你說……”
“曹,你別說了好不好?很煩哪!”隻顧盯著看南宮老師的李亞峰終於發話了。
“不說就不說。擺什麽譜。”
李亞峰看著講台上的南宮老師,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南宮老師漂亮是漂亮,媚也是媚,可總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不由得一碰曹暮,說:“曹,這個什麽……南宮老師……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老大,有什麽不對勁?自從南宮老師來了咱們學校以後,全校的男老師和男學生才不對勁。南宮老師周圍老是圍著老師,要不然就是學生問問題,全校的語文成績都比以前好得多了耶!”
“奇怪。”李亞峰還是不能釋懷。
※※※
“曹暮旁邊那位同學。”講台上的南宮老師發話了。
“……南宮老師,您叫我?”李亞峰站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得厲害。
“對,就是你。你是剛回學校的李亞峰吧?我聽劉老師講起過你,你的作文很不錯是不是?”
“南宮老師……”李亞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啊,我是說,你不要老是和曹暮說話,現在在上課。你到旁邊站一下。”
“啊?”
“對對對,後麵牆角,不要擋著後麵的同學聽課。”南宮老師一笑,班裏的同學也哈哈大笑,唯獨李亞峰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狠狠瞪了曹暮一眼。
“老大,不關我的事啊。”曹暮小聲說。
※※※
李亞峰站在牆角,好容易挨到下課,南宮老師又衝李亞峰一笑,說:“李亞峰,到辦公室來一下。”
“哇塞,老大,還是你厲害,第一次上南宮老師的課,就讓她為你個人輔導了耶!”曹暮無不羨慕地說。
李亞峰,哭笑不得。
第九章 阿瘋書友會?
更新時間2003-4-13 13:58:00 字數:4841
“他媽的,倒黴!”李亞峰發著牢騷走進了學校的語文辦公室。明明是曹暮找自己說話,可倒黴的為什麽是自己?不錯南宮老師是很漂亮啦,可這不代表自己喜歡到辦公室挨訓。
“李亞峰,你嘟囔什麽呢?”坐在辦公桌後麵的南宮老師問。
“哦,南宮老師。沒什麽。”李亞峰忙答。
南宮老師一笑,“是不是對我上課時讓你罰站很不服氣?”
“……沒有。”
“這你也不能怪我。”南宮老師又一笑,“當然,是曹暮找你說話,讓你罰站很冤枉。可你也明白,我總要找個借口才能和你單獨相處是不是?”
“呃——”李亞峰聽南宮老師說話很怪,看看周圍,辦公室裏沒有別的老師,隻有自己和南宮老師兩個人,心裏打開了鼓,“是不是南宮老師看上我了?找個借口和我單獨相處?這可不是老師跟學生說的話。怎麽辦?”
南宮老師看李亞峰臉上神色古怪,又接著說了下去,“那,我就先叫你李亞峰了,我知道,你明白我找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南宮老師,我……”李亞峰急急忙忙打斷了南宮老師的話,天哪,我怎麽知道你到底要找我幹什麽?可他話還沒說完,馬上又被南宮老師打斷了。
“是是是,在學校裏還是保持正常的師生關係比較好。”南宮老師神色鄭重,“可是,有些話總得事先說明白才好,否則我不排除要和你發生衝突的可能。”
“南宮老師,你到底……”李亞峰越發胡塗了,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麽?
“好了,下節課快要上了,你先回去吧。”南宮老師一邊說,一邊在紙上飛快地寫下一行字,交給李亞峰,“這是我現在的住址,今天下午放學後,我在家等你。”
“老師,你……”李亞峰搞不清楚狀況,剛要說話,可馬上又被南宮老師打斷了。
“當然,也許你不想和我發生什麽糾葛,可是,你也明白,有些話如果不事先說清楚,將來出了事就不知道怎麽處理了。”南宮老師又說,“好了,你還是先回去,今天下午,我們再好好談吧。”
※※※
一頭霧水的李亞峰出了辦公室,心裏琢磨著南宮老師的話,不能說南宮老師的話是前言不搭後語,可自己就是聽不明白,怎麽回事?是認錯了人?也不可能呀?到底怎麽回事?李亞峰默默地想著。
“喂!”李亞峰耳邊想起一個清亮的聲音。
“喂!李亞峰,叫你啦!”
“啊?什麽事?”李亞峰從紛亂的思緒中擺脫出來,抬頭一看,是王憐憐。
“你嘴裏嘟嘟囔囔地說什麽哪?”王憐憐帶著三分懷疑的神色看著李亞峰,很快,她象是明白了什麽,臉色變成了不屑,“你們這些男生,一看見南宮老師長得漂亮就什麽都忘了。什麽東西!”
“沒有啦,我是不明白……靠!我為什麽要給你解釋?”李亞峰莫名其妙,“喂,我說王憐憐,你為什麽老是纏著我?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喂!你說什麽哪?那,給你,好好填一下,早點交給我,有什麽不明白的……問曹暮好了。”王憐憐塞給李亞峰幾張表格,轉身就走了。
“什麽玩意兒?”李亞峰看著手裏的幾張紙,剛明白一點又胡塗了,“媽的,一年沒來學校,大家都瘋了!”
“呃——你讀過阿瘋的哪些作品,你最喜歡阿瘋的哪一部作品,你對阿瘋作品有什麽評價,你如何理解阿瘋作品中體現出的曆史觀,你了解阿瘋的哪些事情,括號,事無巨細,不管是道聽途說還是小道消息均可?這他媽的是什麽東西?!”李亞峰看著王憐憐交給自己表格,從心裏有點胡塗到了完全不明白。
“老大,這是阿瘋書友會的入會表格。”曹暮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阿瘋身後,一臉壞笑地說。
“阿瘋書友會?什麽東西?什麽時候有了這種東西?和我有什麽關係?”李亞峰要瘋了。
“老大,上課了。課上我再跟你細說好不好?”
“好……不!還是曠了吧,我可不想再罰站了。”
※※※
雷州外國語學校。體育器材室。
“老大,這樣很不好。”曹暮一臉的不情願,“老是曠課,這對我級部第一的形象影響很大耶。”
“是啊,老大,這樣不好。”王信也跟了來。
“王信,你閉嘴!”搞不清楚狀況的李亞峰氣很不順,手裏拿著王憐憐交給自己的“阿瘋書友會”的入會表格走來走去,“曹,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老大,你剛回來,有好多事我還沒來得及給你說。可這不能怪我呀,實在是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了嘛!”曹暮很委屈。
“好,那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這個什麽見鬼的阿瘋書友會是什麽東西?”
“老大,其實沒什麽啦。”曹暮語氣很輕鬆,“你寫的那幾本書本來就很受歡迎,尤其是《青春日記》出版以後就更不用說啦。不光咱們學校,差不多所有的初中高中,全國各地,都有你的書友會。當然都是自發的啦,除了到處找你以前散著發表在報紙雜誌上的東西,就是打聽你的小道消息……哦,對了,還有,咱們學校的學生差不多有一半入會了,報上也有說阿瘋現象什麽的。老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有名耶。”
“老大,你……你是阿瘋?著名作家阿瘋?”王信在旁邊被曹暮的話驚呆了。
“王信,你閉嘴!”李亞峰也被曹暮的話嚇著了,“曹,你的意思是……?”
“老大,你那個神秘主義成了你的賣點你知不知道?好奇心你知不知道?沒人知道阿瘋是誰,當然就都想找你啦。還有你那個有頭沒尾的《青春日記》,被評為本年度最出色的廣告設計耶。老大,讀者多一點,組織個什麽書友會也沒什麽大不了你知不知道?”
“阿瘋書友會?真的很瘋狂……”李亞峰自言自語。
“老大,你要不要加入你的書友會?”很快就接受了事實王信對李亞峰的反應很是好奇。
“王信,我說過了,你閉嘴!”李亞峰不知道怎麽辦是好了。自己的讀者來讓自己加入自己的書友會,天下會有這種事嗎?
“閉嘴就閉嘴,老大很了不起嗎?”王信喃喃道。
“老大,你知不知道……”
“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你知不知道?”李亞峰被曹暮的“你知不知道”的攻勢弄得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是好了。
“好好好,老大,我換個說法。”曹暮也不生氣,繼續說道,“當然啦,我是不會加入你的書友會的,我想你也沒什麽興趣吧?可你的書友會裏真的有不少很瘋狂的人物耶。比如剛才那個王憐憐吧,我說過我偷看了不少人的日記啦,其中就有王憐憐的。裏麵有這麽一段,我背給你聽。”
曹暮清了清喉嚨,背起來,“在我心中,有這麽一個人,我不知道他的樣子,不知道他的年紀,甚至,連他真正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是一個有著學者氣質的頑童,一個風度翩翩的痞子。我可以想象他深夜奮筆疾書的樣子,想象他向天花板吐出的煙圈,我……”
“夠了!我拜托你不要再添亂了好不好?”李亞峰受不了了。
“老大,你臉紅了。”在一邊的王信很忠實地報告。
“王信,你要不要我幫幫你?”
“老大,幫我什麽?”王信不明白李亞峰的意思。
“我幫你讓你永遠閉嘴!”李亞峰向王信衝了上去。
“老大,不要……”
※※※
鬧了一陣以後,體育器材室內平靜下來。
“老大,其實沒什麽啦。你不喜歡參加你的書友會,那拒絕就是了。又沒什麽大不了的。”曹暮說。
“阿瘋書友會,真是有夠瘋狂的……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王憐憐……”李亞峰嘟囔著,“算了,不管了。曹,還有什麽了不起的消息?對了,說慢一點,我現在受不了太多刺激。”
“老大,和你有關的就沒什麽了,不過,你還記不記得教化學的小杜?”
“小杜?記得呀。就是那個說話象農民的杜海峰吧?教課不怎麽樣,成天隻知道圍著校長轉,馬屁連篇的,他怎麽了?”
“老大,你不知道,現在這個小杜可拉風了。”王信說起來了,“他不知道怎麽討的校長歡心,現在成了咱們學校的教育處主任,神氣極了。成天在學校裏找咱們學生的麻煩,頭發長一點要管,做操集合慢一點要罵……還有,他很色耶,初三畢業的時候軍訓,他晚上就寢前到女生宿舍查房,連門都不敲就往裏闖……”
“喂,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是沒關係啦。老大,可他對南宮老師很有意思耶。現在他老是圍著南宮老師轉,不管是誰和南宮老師走得稍微近一點他都不樂意,剛才是不是南宮老師找你,你要小心他整你耶。”
“靠!我隻是和南宮老師說了幾句話,你好不好不要這麽過敏?”
“老大,老三可不是開玩笑。”曹暮補充王信的話,“那個小杜現在真的很囂張,他現在是教育處主任,你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不說這個。”李亞峰根本不在意,“對了,你們知不知道那個南宮老師到底是什麽人?”
“我知道我知道。”王信獻寶似的說,“南宮飛燕,二十六歲,首都師範大學中文係首席畢業生,畢業後分配到北京外國語學校任語文教師,教的第一班畢業生語文成績創下了全班高考語文成績優秀的奇跡,劉校長花了很大力氣才把她從北京挖到咱們學校。現在是咱們學校全校男老師的夢中情人,女老師的夢魘。”
“她……有沒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李亞峰想起南宮老師剛才對自己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是覺得有些不對頭。
“不對勁?沒有啊,老大?”曹暮說,“老大,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南宮老師了吧?我看你現在才有點不對勁。剛才南宮老師給你說什麽了?”
“也沒說什麽啦,不過,還是有點不對勁……”李亞峰把剛才南宮老師對自己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給曹暮和王信轉述了一遍,又拿出了南宮老師交給自己的那張紙,說了今天下午南宮老師約他在自己家裏見麵的事。
“哇塞,老大,我佩服你!”王信叫了起來,“老大,你真是老大,剛回學校就讓南宮老師對你另眼相看,了不起!”
“王信,你能不能給我閉嘴。曹,你說,這事是不是有點怪異?”
王信知趣地閉嘴,曹暮皺起了眉頭,慢慢說,“老大,這倒是挺奇怪的。按說,南宮老師以前應該從來沒見過你,可照你剛才說的……南宮老師就是不是和你很熟,至少也該是見過你才對。而且……似乎她對你不是學生和老師的關係,應該是對等的關係,要不然她也不會讓你到她家去……”
“曹,你是我的狗頭軍師,至少該給我點兒有建設性的意見好不好?”
“老大,我可以給你出主意,可是……”曹暮撓撓頭,“老大,你叫我軍師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加上狗頭兩個字?”
“靠!說點兒有用的話。”
“老大,南宮老師的事,我看不太簡單,要不然這樣,今天下午咱們三個人一塊兒到南宮老師家去,有什麽事情到時隻好隨機應變了。”
“三個人一起去?不太好吧,南宮可是約的我一個人。”李亞峰有些猶豫。
“老大,動腦的事交給我就好啦。”
“就是,老大。”王信興奮起來,“老大,咱們就一起到南宮老師家去,有什麽事還有咱們三兄弟一起解決不了的?”
“喂,王信,你是看上南宮老師了吧?”李亞峰懶洋洋地說。
※※※
李亞峰,曹暮,王信三個人最後還是決定一起到南宮老師家裏去,但他們並不知道,這件事將讓他們進入一個與以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
“喂!你們三個到底是怎麽回事?集體曠課?數學王老師很生氣,你們最好去給他解釋清楚,對了,寫份檢查比較好。”說話的是班長陳丹。
“班長,我們沒有曠課呀。我病還沒全好,今天又不知道怎麽了,肚子疼的受不了,就到廁所蹲了半天。上廁所總不至於還要寫檢查吧?”李亞峰嬉皮笑臉的說。
曹暮:“我拉肚子。”
王信:“我……我便秘。”
陳丹氣紅了臉:“你們……你們三個人……”
曹暮對陳丹的反應視而不見:“班長,我們是兄弟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塊兒不舒服也沒什麽奇怪的是不是?”
“你……”
第十章 你是什麽變的?
更新時間2003-4-13 13:59:00 字數:6208
“老大,按門鈴吧。”
“是啊,老大,還猶豫什麽?”
“為什麽一定是我?曹,你去。”
“老大,你是老大,我隻負責出主意,要辦事的還是老大好不好?”
“既然我是老大,那你們都該聽我的。,既然曹說他隻負責出主意,那王信你去。”
“老大,這很不公平耶。”
“少羅嗦,讓你去你就去。”
“老大就是老大,說話氣粗。”
“靠!你去不去?”
在雷州外國語學校的教師宿舍樓裏,南宮老師的門前,李亞峰,曹暮,王信三個人正在爭執。
“是李亞峰嗎?進來。”門突然開了。南宮老師出現在門後。
“南宮老師好。”被嚇了一跳的三個人異口同聲。
“你們……?”南宮老師顯然沒有料到李亞峰會帶曹暮和王信一起來,一臉吃驚的神色,眉頭皺了起來。
“南宮老師,你說讓我來,我又不知道有什麽事,不過,我們三個人是兄弟,有什麽事情互相都不瞞著的,就一起來了,你不會怪我吧?”李亞峰說話了。
“啊?那……你們……先進來吧。”南宮老師不知道在想什麽,說話也吞吞吐吐的。
※※※
“南宮老師,你家好漂亮!”李亞峰,曹暮和王信走進南宮老師的家裏,王信東瞧西瞧,讚歎起來。
南宮老師的家裏擺設非常簡單,雖然很整潔,但是沒什麽太華麗的家具和家電,顯然王信的話是出於恭維。
“來,你們坐。啊,亞峰,你確定你們之間什麽都不用隱瞞?”南宮老師讓三人坐下,對李亞峰問道。
“當然。我們是兄弟。”
“老大,沒意義的話不用說啦。”曹暮也感染了李亞峰的脾氣,說話懶洋洋的。
“好。那我就不顧忌了。”南宮老師說了。
“顧忌?南宮老師,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你把我叫來有什麽事?”李亞峰單刀直入。
“我把你叫來當然有事,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南宮老師的話依然讓李亞峰莫名其妙。
“我就是不清楚才來的。南宮老師,有話直說吧。”李亞峰被南宮老師的話弄得心情很不好。
“老大,說話不要這麽不客氣啦。”王信自從見到南宮老師以來,目光就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南宮老師絲毫不動氣,一笑,又說:“不用那麽急,反正時間有的是。還有,現在又不是在學校,也沒有外人,就不要叫我老師啦,我現在的名字是南宮飛燕,你們就叫我飛燕好了。來,先喝杯水。”
“南宮老師,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我確定,今天上課以前我從來沒見過你,你……”
李亞峰沒有改變語氣,但話還沒說完就驚呆了。因為他看見南宮老師坐在沙發上沒動,三杯水就緩緩向自己三個人麵前飛來。飛?李亞峰又揉了揉眼睛,沒錯,三個杯子沒有任何機關,浮在空中緩緩向三個人飛來。
“這……怎麽回事?”曹暮也呆了。
“老大,我……我是不是看錯了?我看見三個杯子向我們飛過來耶!老大,飛耶!”王信一下子跳了起來。
就在三個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杯子已經放在了三個人麵前的桌子上。
“來,嚐嚐,這可是很難得的呦。”南宮老師的神色如常,像個殷勤的女主人向三個人說道。
“曹,王信,既來之則安之,大呼小叫些什麽。讓人笑話不是?”到底是在神農穀呆過一年,李亞峰對眼前不可思議的事實立刻就接受了,拿起了麵前的杯子。
“可是老大,你看沒看見,杯子飛起來了耶!”王信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三!”曹暮到底是軍師,也很快沉靜了自己的心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可馬上臉色又變了,“這……這是什麽東西?”
“萬載青空,還有繞明豆汁,再加上白豆蔻。這杯水可是寶貝。”李亞峰把杯子湊到鼻子邊上聞了聞,平靜的說。眼前的事情現實不能解釋,他倒是不慌了,摸摸身上裝滿了寶貝的乾坤袋,李亞峰心定得很。
“寶貝?萬載青空?老大,那可不能客氣。來,幹杯。”王信雖然平時很木,但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脾氣讓他什麽都不在乎,雖然腦子裏有點混亂,可對“寶貝”兩個字敏感得很。
“幹杯。”曹暮也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幹。”三個人同時舉杯。
“到底是兄弟,有默契。真讓人羨慕。還有,亞峰,你很識貨。”南宮老師笑著說。
“南宮。”李亞峰改了稱呼,“看樣子你不隻是個老師吧。那我也不客氣了。我想你把我叫來,應該不會是讓我們喝一杯水這麽簡單。我不知道你知道什麽,或者你又想知道什麽,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亞峰,不要對我抱這麽深的敵意好不好?你既然這麽識貨,那你也該知道,就是這杯青空茶也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喝的。”
“當然,這種寶貝走遍天下也沒人能找得到。不過,最好再加點兒洱鬆蕊,否則效果會打個折扣。”
“洱鬆蕊?你……”南宮老師的臉色變了,“你怎麽知道的?”
“南宮,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可你也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吧?既然你我互相都有不了解的事情,那你不知道我知道什麽也不奇怪對不對?”李亞峰一笑。
“李亞峰,我不想和你把關係搞僵,可你也要明白,你現在唯一的籌碼就是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你要知道,我既然能用青空茶待客,想要把你們怎麽樣當然也很容易。不管你是什麽,我隻希望,你不要在我的周圍有什麽舉動,能夠和平共處最好,不然……後果你應該很清楚。”南宮老師的語氣非常鄭重。
“南宮,你既然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就不要說得那麽肯定。不錯,青空茶是很難得,可這點陣丈我還不放在眼裏。”李亞峰針鋒相對。
“看樣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你可不要後悔!”南宮老師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說。
“喂,老大,你們說話我怎麽聽不懂?”曹暮看見李亞峰和南宮老師鬧得越來越僵,急忙插話。
“是啊,老大,我也聽不懂。”王信也在一旁發言了。
李亞峰苦笑一聲,“靠!我也不懂好不好?不知道為什麽,南宮老師對我們似乎沒什麽好感。我隻好兵來將擋。”
“李亞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南宮老師讓李亞峰的話弄糊塗了。
“南宮老師,”李亞峰又恢複了老師的稱呼,“我想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些誤會?”
“誤會?”
“說真的,”李亞峰很誠懇,“南宮老師,我不知道你叫我來幹什麽,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同樣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看我的。可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我想你應該不是個普通的老師,待客的方式和這杯你所謂的青空茶也……很有特色,可是,你似乎對我沒什麽好感,或者說有什麽誤解,你有什麽疑問你可以說得再清楚一點嗎?我盡量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複好不好?我可不想跟你有什麽衝突,看樣子南宮老師似乎可以隨便把我們怎麽樣,我很怕耶。”
“你……”南宮飛燕對李亞峰的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南宮老師,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問了。”李亞峰依然很誠懇。
南宮老師似乎很困惑,滿懷戒備地看著李亞峰,不過她馬上就有了反應,“那好,我也不想和你們衝突,可是,你必須保證你說的話是真的。”
“我保證。”
“那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變的?”
“呃——”李亞峰一口氣沒喘上來,“南宮老師,什麽叫我是什麽變的?”
“你又在裝糊塗!你到底想耍什麽把戲?!”南宮飛燕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可怕,一抬手,李亞峰和曹暮、王信就從座位上浮到了空中,就像剛才那三個杯子一樣。
“哇!這是怎麽搞的?老大,我……我不能動了!”王信在空中大叫。
曹暮看看自己的處境,發現自己浮在空中,身體不能動了,很幹脆,眼一閉,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喂,有話好說,你這是什麽意思?”李亞峰急忙大叫,浮在空中不能動,乾坤袋裏的東西也拿不到,失去了心理依靠,李亞峰也慌了。
“沒什麽意思,你既然沒有誠意,我就先看看你到底是什麽變的!”南宮飛燕的臉色很凶狠。
“我是什麽變的?你才沒有誠意!我是人耶!人類!你懂不懂?你……你是什麽東西?怎麽辦到的?”李亞峰開始語無倫次了。
“你是人?笑話!你要是人,那我也是人了?”南宮飛燕惡狠狠地說。
“什麽?你……你不是人?救命呀!”王信大聲叫了起來,從他浮到空中開始,叫聲就沒停過。
“不要叫好不好?我知道你和曹暮都是人,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最多消除你們的這段記憶。”南宮飛燕對王信的大叫似乎很煩惱,打個響指,王信的嘴立刻閉上了,雖然還是能聽到他用鼻子發出晤晤的聲音,但音量是小多了。
“南宮老師,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可我真的是人類。你放了我們,有關你的事情我們一定保密,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好不好?”李亞峰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南宮飛燕對李亞峰的話完全聽不進去,手朝李亞峰一指,李亞峰身上的衣服立刻破成一片片落在了地板上,李亞峰以剛生出來時的赤裸裸的形象暴露在空中。
“靠!你這個妖怪,你到底想幹什麽!我的衣服!”李亞峰又羞又氣,大叫了起來。
“如果你不想象王信那樣變成啞巴,你最好不要再叫了。”南宮飛燕微笑,“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了不得的本事,還不是被我一伸手就製服了。”
“我說了我是個普通的學生,能有什麽本事?”李亞峰放低了聲音。他已經完全明白自己麵對著的南宮飛燕不是普通人,也許就是個妖怪,自己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的,而且現在的情形比一年前自己讓師父華八製住的時候還要危險,至少華八是父親認識的,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但南宮飛燕就不一定了。他隻有本著“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原則,聽由南宮老師擺布。
“普通的學生?說笑話也要看看對象,一個普通的學生會知道萬載青空?會知道洱鬆蕊?一個普通的學生會在這種場合還毫不慌張?你不要再想耍什麽花招了,老老實實說出你的原形和你到雷州外國語學校來的用意,我或許會考慮放了你。”南宮飛燕仔細打量著李亞峰的身體,慢慢悠悠地說。
“我……”李亞峰真是恨死了自己的多嘴,現在這個場合自己什麽也幹不了,光著身子讓一個年輕女性看來看去,雖然眼前這個所謂的“南宮老師”是個什麽東西自己完全不知道,可李亞峰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曆。不過,話說回來,一般人是一輩子也絕對不會有這種經曆的。
要不然就幹脆報出自己的師門?李亞峰想著,可是那也太丟臉了,再說,南宮飛燕到底是什麽東西自己完全摸不著脈,她知不知道華佗門也還在兩可之間,就是知道,萬一她和華佗門有什麽仇恨又怎麽辦?不過想來也不可能,自己在華佗門學的是醫術,華佗門應該是救人比較多,不會和人結怨吧?可是……能做到現在的事情,南宮飛燕肯定不是人了,那她和華佗門也應該沒什麽關係,那怎麽辦?
李亞峰胡思亂想著,而南宮飛燕似乎覺得看不出什麽,開始在李亞峰身上撫摸起來。這又把他嚇壞了。
“喂,可不可以不要亂摸,我還是個處男耶。”李亞峰哀叫。
“奇怪,怎麽還是看不出來?這家夥化形的本事還真是了得。”南宮飛燕不理李亞峰的哀叫,自言自語起來,又開始檢查地板上李亞峰四散的衣物。
“南宮老師,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是人,真真正正的人,如假包換的人,不是什麽妖怪變的。我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李亞峰見南宮飛燕放過了對自己身體的撫摸,鬆了一口氣,又開始懇求了。
突然南宮飛燕從地板上李亞峰衣服的碎片裏撿起一樣東西,衝到李亞峰跟前,急切地問:“這是誰給你的?”
李亞峰一看,是裝滿了寶貝的乾坤袋,不禁泄了氣。最後的希望也被人發現,翻本的機會是徹底沒有了。
“還能有誰?是我師父啦。”李亞峰說了老實話。
“你師父?你師父是誰?”南宮飛燕急忙問。
“我師父……我可不可以不講?很丟臉耶。不過我告訴你,我師父本事很大,你要是殺了我,我師父一定會給我報仇的,我勸你還是放了我比較好。”李亞峰真的開始想念師父了。要是師父在的話,自己應該不會這麽出醜吧?還有,師父說自己五年之內有劫,還是說準了,剛剛出穀幾天就被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東西吊在半空中,還光著身子任她參觀玩賞,真不是一般的劫數。
“好,你要是不想說那就不說。”南宮飛燕突然變得出奇地好說話,“可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是不是華佗門的?”
南宮飛燕這一問讓李亞峰著實嚇了一跳,不會吧?憑一個乾坤袋就把自己的出身都泄漏了?李亞峰心裏打開了鼓,南宮飛燕跟華佗門有仇?怎麽一副這麽急切的表情?
“喂,你把我怎麽樣都沒關係啦,可你剛才說了,我這兩個兄弟是人,你不會傷害他們,你可不能食言。”
“當然當然,你快說,你是不是華佗門的?你是華幾?”南宮飛燕一臉的著急。
“你這麽清楚?我是華九啦。”李亞峰又讓南宮老師的話嚇了一跳。
“你……你是華九?”
“我騙你幹什麽?都這個樣子了,最多你把我給宰了。說實話,光著身子讓個女生又看又摸,我還真不如死了的好。”李亞峰這句話倒是真心的。
“呀——!”南宮飛燕似乎這才意識到李亞峰光著身子,急急忙忙跑進裏間屋,拿出一床毯子給李亞峰披在身上,又打了個響指,李亞峰和曹暮、王信從空中落了下來,身子也能動了,隻是曹暮還是昏迷不醒。
“在你解釋之前,我建議你還是別讓王信能說話,否則又要糾纏不清了。”看見事情似乎有轉機,李亞峰忙要給自己製造一個安靜的空間。
“好好好,一切聽九先生的。”南宮飛燕點頭象是雞啄米,“我真是不象話,怎麽衝撞了九先生?你看看,這是怎麽說的……”
“九先生?你到底……”李亞峰沒有細想,不過看樣子南宮飛燕和自己的師門華佗門應該是有些淵源,而且這個淵源在對自己非常有利的方向。
“這個……不管要說什麽,你能不能把我的衣服先恢複原樣?這個樣子很難說話耶。”李亞峰開始提要求了。
“那是當然,當然。”南宮飛燕看了李亞峰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紅了臉,“可是……我……弄破容易,要恢複原狀……我的法術還不到家……”
“你……”李亞峰漲紅了臉,“這不是開玩笑吧?”
“……不是。”南宮飛燕見李亞峰臉色很難看,忙又說,“我這裏還有幾件比較中性化的衣服,九先生先湊合著穿上,等一會兒我出去給九先生再賣一套回來好不好?”
“好好好,怎麽不好。”李亞峰對南宮老師前倨後恭的態度還不太適應,不知道她一會兒會不會再翻臉,要求也不太高。
南宮飛燕忙到裏間屋拿出幾件衣服教給李亞峰,李亞峰看著不禁苦笑。毛衣毛褲,牛仔裝也就算了,可內衣背心和內褲全是女式的,分明被誰穿過,看看南宮飛燕玲瓏有致的身材,李亞峰心中一蕩。
“九先生,您就將就著先穿上,也好說話,等會兒我去買新的來再給您換上。您心裏一定納悶這是怎麽回事,還是先說明白比較好吧?”似乎看出了李亞峰的為難,南宮飛燕說道。
“……好吧。不過……你……你先轉過身去。”雖然自己剛才不但被人看了個精光,還被仔細摸過,但讓李亞峰在一個國色天香的女性麵前穿她的內褲,李亞峰還是放不下麵子。“沒那個本事就別辦這種事好不好!糗死了!”李亞峰在心裏狠狠罵道。
第十一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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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飛燕轉過身去,李亞峰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衣服,看看在一邊嘴角咧到老高,說不出話來還在用鼻子“晤晤”著發表意見的王信,不禁對自己不讓南宮飛燕解除王信禁製的英明決定感到幾分得意。
突然想到南宮飛燕的內衣就穿在自己身上,感受著內衣和皮膚接觸的感覺,鼻子裏又聞到衣服上的香味,李亞峰的身體很不是時候地起了反應。“這身女式牛仔看上去還不賴。”李亞峰忙遮掩著對自己一身女裝發表了一下感想。
“九先生喜歡就好。”似乎看出了李亞峰的反應,南宮飛燕臉上也泛起了紅暈。
“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既然知道華佗門這麽多事,那現在應該明白從頭到尾我說的都是實話了吧?”
“當然當然。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這讓我怎麽開口才好哪。”南宮飛燕不由得語無倫次起來。
“那你就先想想怎麽說。曹,別裝了,看樣子沒什麽事了。”李亞峰衝一直“昏迷不醒”的曹暮說。
“老大,真嚇死我了。你一回來就發生這麽多事,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耶。以後再有這種事事先打個招呼好不好?”曹暮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
“你……沒被嚇暈?”南宮飛燕驚訝了。
“拜托,曹是我的軍師,膽子怎麽可能那麽小?你總有把他放下來的時候吧,趁你不注意抽冷子偷偷給你一下,你本事再大隻怕也躲不過去吧?還有,王信一開始就大喊大叫,也是在吸引你的注意力,讓你不注意曹。你把王信的嘴封住,當時曹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你也沒注意?當然恐怕還是不能把你怎麽樣啦,不過,再過幾個月,我保證你就沒有可能贏得這麽輕鬆了。”李亞峰心裏對自己下了保證,過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利用乾坤袋裏的寶貝把三個人都武裝起來,在遇到類似的場合就不會象今天這樣輸到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的地步了。不過……類似的場合?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恐怕不是說遇上就能遇上的吧?
“九先生的兄弟果然了不起,這麽默契。”南宮飛燕顯然被李亞峰的話折服了。
“你這麽說似乎以為我們老大是個廢物了?”曹暮也發話了,“我雖然不知道老大還有什麽本事,可你要真是對我們下手,我這一關你過去了老大哪兒可是肯定還留著一手的,你也好受不了。”
“曹,算了,馬後炮就別放了。我看南宮老師現在也沒什麽惡意,還是聽南宮老師說吧。”
“兄弟,謝謝你的信任,老子剛才還真是什麽都沒剩下。”李亞峰從心裏小聲說。
“這……我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顯然南宮飛燕還在犯難。
“那就從頭來,先說說你為什麽要我來你家?”李亞峰對這個問題顯然最感興趣。
有了問題,南宮飛燕知道怎麽答了,“我以為九先生是妖怪變的,我又看不出來九先生是什麽妖怪,不知道九先生要在學校裏幹什麽,想先跟九先生說清楚,讓九先生不要在學校裏亂來……”
“靠!你以為我是妖怪變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李亞峰對南宮飛燕的看法非常不滿。
“九先生……”
“不要叫我九先生好不好?很別扭耶!”李亞峰對“華九”這個名字有些敏感,“你還是叫我亞峰好了,我聽著也順耳,我就叫你南宮。”
“聽九先生……哦不,那就聽亞峰的。說實在的,我也想這麽叫,隻是有點不敬。既然九……亞峰這麽說,那我就這麽叫。”南宮飛燕朝李亞峰甜甜一笑,接著說了下去,“我今天在課上看見你的時候嚇了一跳,亞峰你身上沒有人的氣味,我就以為你是什麽地方的妖怪,可用天眼也看不出你的原形,對你的來意也不清楚……我害怕你對學校裏的老師和學生不利,就想把你找來先把話說破,讓亞峰你別在學校裏動什麽歪腦筋……”
“可是我們老大本來就是人,你說什麽當然不明白,所以你就以為老大在裝糊塗,想耍什麽花招,就先下手為強了?”曹暮把話接了過去。
“……就是這樣。”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有曹暮在的場合李亞峰連話都懶得說,反正曹暮想問的也是自己想問的。
“你為什麽以為老大不是人?”曹暮接著問,顯然,這一回曹暮關心的重點和李亞峰不同。
“我知道。”李亞峰還是開口了,“回去我告訴你。”還不是吃了那些寶貝的關係,媽的,照南宮的說法,老子沒人味兒了。
“那好,下一個問題,南宮老師,你是什麽人?”曹暮問到了點子上。
“我……我的原形亞峰應該知道呀?華佗門的弟子肯定是開了天眼的。”南宮飛燕沒有正麵回答,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李亞峰。
“天眼……”李亞峰不禁猶豫了,“是呀,我是開了天眼,可那是師父給我開的,當時出了點兒小問題……反正,天眼雖然是開了,但是暫時沒法用。”
“亞峰,那是怎麽回事?”南宮飛燕還是頭回聽說有這種事,不禁大感興趣。
“是啊,老大,怎麽回事?”看見老大尷尬的樣子,曹暮也來了精神。
“也沒什麽啦。”李亞峰吞吞吐吐地說,“師父給我開天眼的時候本來是開在額頭的,可當時我突然打了個噴嚏,我頭一低,師父手一滑,結果天眼就開在我的頭頂心了,讓頭發擋住沒法用……再說,就算頭發沒擋住,我用天眼的時候也得讓頭頂直對著人,姿勢很奇怪……天眼這東西開了又沒法子換地方,我就沒法用了……靠!你們笑什麽!”
“那南宮老師,還是你自己告訴我們你是什麽吧,你總不能讓老大剃個光頭回來再看你不是?”曹暮好容易才止住笑。
南宮飛燕也笑倒了,不過聽到曹暮的問題臉又有些紅,“人家是……人家是……”
王信突然從旁邊跳過來,鼻子裏晤晤地叫著,又是搖頭又是晃腦。
“要不要我先解開王信的禁製?我看他好像有話說。”南宮飛燕忙轉移話題。
“不用。”在這一點上李亞峰和曹暮非常一致,王信聽了這話,又衝著自己的兩個幹哥哥指手畫腳上了。
“老三,你不會想讓老大求南宮老師再讓你不能動了吧?”曹暮衝急得頭上迸起青筋的王信笑眯眯地說。
王信想了想,又垂頭喪氣地坐下了,鼻子裏又傳來了晤晤的聲音,隻不過這一回他表達的感情大家都明白。
“南宮,你還沒有回答問題。”李亞峰說。
“亞峰,不要那麽逼人家好不好?”南宮飛燕向李亞峰撒開了嬌。
“老大,我看不用南宮老師說了。”
“你是狐狸精!”曹暮和李亞峰異口同聲,王信也大點其頭。也是,傾城之色,傾國之媚,除了狐狸幻化之外也沒有別的了。
“呀,討厭!人家是狐仙啦!”南宮飛燕羞紅了臉,蠻腰一扭,小蠻靴一跺,說不盡一副嬌媚之色。
李亞峰和曹暮、王信呆呆地看著南宮飛燕嬌羞的樣子,雖說隻是十七歲的少年,可眼前美人的這副神情還是讓他們心馳神蕩,看得呆了。
“亞峰,不要那樣看著人家啦。”南宮飛燕嬌叫道,從剛才開始,南宮飛燕就全然沒有了老師的神氣,不久之前的惡狠狠的表情更是飛到了九霄雲外。
李亞峰忙收斂心神,雖然南宮飛燕的聲音媚得可以擠出五斤水來,可他畢竟在神農穀裏修煉了一年,對心神的掌控還是有一手的。反倒是曹暮和王信呆在了那裏,看樣子就是現在有人把他們給一刀殺了也不會有什麽反應。
“靠!你們兩個,醒醒!”李亞峰隻好站起來走到兩個人身前,擋住他們的視線,才算是把曹暮和王信的魂魄給叫了回來。
“南宮老師,你能不能把臉板起來,你要是再那個樣子,隻怕我們沒辦法再談下去了。”曹暮清醒得很快,對現狀的分析也說到了正處。
可惜,南宮飛燕不領情,“人家本來就沒想和你說話,人家是想好好和亞峰聊聊。”
“老大,交給你了,我受不了。”曹暮馬上把身子轉了個一百八十度。
“南宮,你還是按曹的話辦吧。否則我也受不了。”李亞峰苦笑。
“人家害羞,沒辦法嘛!再說,亞峰,你現在穿著的內衣還是我的呢!大男子漢就別害羞了嘛!”南宮飛燕徹底恢複了狐狸迷人的本色。
“呃——”李亞峰也把身子轉了一百八十度,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要胡想,大聲叫了起來,“南宮老師!”把老師兩個字發音發得很重。
“好了啦,裝什麽酷!”南宮飛燕總算是嚴肅了些。
“南宮,你和我們華佗門有什麽淵源?怎麽一看見乾坤袋就知道我們是華佗門的?還立刻就把我們給放了?”李亞峰也板起了臉。
“我欠華佗門一條命。”說到正事,南宮飛燕又莊重了幾分,“前些年我離家到外麵玩,可沒成想天劫提前到了,眼看就要被天雷劈死,是八先生救了我一命,化解了我的天劫。當時我看見八先生身上掛著這個乾坤袋。既然亞峰你身上有這個乾坤袋,那你肯定和華佗門有莫大的淵源,我又看不出你是什麽妖怪,那結論隻有一個,你是八先生的弟子。這樣,你身上沒有人的氣味這件事情就完全能解釋了。我一問,你果然是華九,那八先生就是你的師父了。我這條命都是華佗門的,怎麽能對華佗門的人無禮呢。”
“原來如此。”李亞峰心裏樂開了花。靠!師父這個老怪物,說什麽自己沒本事,可連妖精的天劫都能化解,這下子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大美人,自己可是有福了。又一轉念,靠!師父還是留了好幾手,這本事我怎麽沒學到?
“亞峰,你想什麽呢?”南宮飛燕問。
“啊,沒什麽沒什麽。”李亞峰忙打哈哈。
“南宮老師,老大心裏肯定沒想好事,你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曹暮雖然背著身子,可沒忘了拆自己的老大的台。
“曹!”李亞峰咬牙切齒。
“人家……人家剛才說了啦,人家這條命都是華佗門的……”南宮飛燕的臉又紅了。
不知道臉紅這一手這是不是狐狸精的獨門秘技,可對李亞峰的效果卻是極佳,李亞峰的下半身又有了變化。
“啊,不說這個,那什麽……南宮你又為什麽到雷州來了?還到我們學校當了老師?”李亞峰把話題轉了回去。
“人家在家裏呆煩了嘛。”南宮飛燕答,“天劫也過了,人家又沒什麽事,就想到人間來轉轉啦。至於來雷州……北京有能人,還是躲開比較好,所以當初劉校長一說,我就答應啦。要是不來,人家怎麽能見著亞峰呢?”
“呃——南宮老師,這個問題我看我們先說到這兒。”李亞峰忙按捺住自己剛壓下去就又被撩撥起來的邪心。
“老大,我看要注意一下的是你而不是南宮老師。”曹暮嘴上沒有閑著,但一直沒有回頭。
李亞峰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了,倒是曹暮有了話,“南宮老師,就為了老大可能在學校裏不幹好事,你今天差點兒就要把老大給宰了,可是,你的目的是什麽呢?請南宮老師原諒我的無禮,按說狐狸精……啊,狐仙雖然應該不是什麽吃人的妖精,可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怎麽知道南宮老師你不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盤才向老大出手的呢?要是南宮老師你在學校裏不幹好事,我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亞峰,你這個軍師雖然聰明,可說話好難聽。人家可是好人,要不然,就衝這幾句話,人家也要把他給吃了。”
“要是你想恩將仇報,我也沒有辦法。雖然我還沒正式拜師,可我也是華佗門的傳人,連那個現在還不能說話的王信也是。你隻要動了我們三個人一根寒毛,自然有人收拾你。再說,你現在能不能過了老大那一關也很難說。你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可能是因為背著身子看不見南宮飛燕的原因,曹暮說話越來越流暢了。一直不得不沉默的王信聽見曹暮話裏提到了自己,雖然還是搞不清楚狀況,也挺起了胸膛。
“軍師呀,你不要吹牛好不好?”南宮飛燕笑了,“說亞峰是華佗門傳人我當然信了,可是你和王信……別的就不說了,你們明明還是肉體凡胎嘛。而且,華佗門每代隻收一個傳人,怎麽?你是亞峰的徒弟?那王信就是亞峰的徒孫了?”
“南宮。”李亞峰有點尷尬,“曹和王信的確是華佗門的傳人,是我的師弟。”
“怎麽會?”南宮飛燕大吃一驚,“華佗門改門規了?”
看樣子南宮對華佗門的事情還是不太了解,至少她對華佗門的簡單到死的門規一無所知,李亞峰心裏暗想。“南宮。這你就不要管了。總之,我不許你傷害他們兩個。還有,我的朋友……嗯……凡是我認識的人都不許你傷害,至於別人……我管不了那麽多。你隨便吧。”
“還是亞峰好說話。不過,人家可是從來不害人的。除了……”
“除了什麽?”李亞峰還真的讓南宮飛燕這句話給嚇著了。
“哎呀,除了那些對人家不懷好意的人啦。亞峰,你知不知道,有好多人對人家安著壞心呢!”
“那你把那些人怎麽了?”李亞峰追問。
“都殺了唄。”南宮飛燕一點兒也沒猶豫就答。
“殺……”李亞峰還是嚇了一跳。
“老大,你可得聽清楚了。”曹暮悶笑。
“殺了就殺了吧,反正也該殺。我又不是警察,不管這些事。”李亞峰對南宮飛燕殺人倒是沒什麽反感,隻是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等等,老大,我想到一個大問題!”曹暮突然轉過身來。
“別那麽激動好不好?華佗門的弟子要修心,不能大驚小怪的,讓人看了笑話。”李亞峰對曹暮的反應不以為然,“我來問好了,南宮,學校裏還有多少妖精?整個雷州呢?是不是很多?你說你不害人,那別的妖精可不一定吧?”
李亞峰話音剛落,曹暮和王信就在一邊大大點頭,一臉急切擔心的樣子。
“你們……”南宮飛燕大吃一驚,“你們互相之間想什麽都能知道?”
“拜托,這叫默契懂不懂?想當初我們三個人可是在事先沒商量過的前提下買了同一本劉備。”
“劉備?”
“切,缺乏常識!劉備就是黃書!拜托,回答問題好不好?”
南宮飛燕又紅了臉,慢慢說,“學校裏除了我沒有別的妖精啦,雷州……雷州裏倒是還有幾個,不過不多,他們道行都很高,不會亂來的。畢竟人間不知道什麽地方就有能人,而且……”
“而且什麽?”李亞峰打破沙鍋問到底。
“而且……而且……亞峰,你不要把我們妖精想得太壞好不好?我們也是生命,大概是因為我們活得更長的原因吧,我們幾乎比大多數人類更愛護生命,不止是對人類,對小草、小花,對任何生命一視同仁。當然,也有些妖怪不這樣想,也濫殺無辜,但畢竟是少數。倒是人類才是這世界上最不愛護生命的生物。這你應該很清楚吧?”
“喂!不要講大道理好不好?我頭疼——”李亞峰哀叫了起來,“算了,我不管有多少妖精在我周圍亂轉,隻要他們不來惹我,我就不管。好了好了,聊了這麽多,話都說清楚了,我的師父又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們也不會把你的事到處亂說,我們還是走吧,都晚上八點了。再見,南宮老師。”
“對對對,老大,還是早點走比較好,我家裏該著急了。”曹暮向李亞峰作了個手勢,表示“安全,但恐遲則生變,撤!”李亞峰和曹暮之間有一套很簡單的手語記號,規定了些常用語,平時沒什麽用處,但以前不止一次在對老師家長圓謊的時候起了大用。今天曹暮重新用了這套手語,說明曹暮對現在的處境還是心裏非常沒底。南宮飛燕笑了笑,說:“是啊,天晚了,你們是該回家了,放心,你們既然是華佗門的,我當然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反倒是你們有什麽麻煩可以來找我,不過,我想你們三個人真的很特別,也很有本事,應該沒什麽事情難得倒你們,華佗門的招牌可是很能嚇人的。很高興認識你們三個人,我比你們大一點,如果可以,你們就拿我當個大姐姐好了。”說著南宮飛燕又打了個響指,“王信,可以說話了。”
“我可以說話了?”王信馬上跳起來,一下子衝到李亞峰和曹暮的麵前,用無比哀傷的語氣慘嚎道:“老大,二哥,我的夢中情人是個狐狸精……我該怎麽辦?”
“王信,閉嘴!”又是異口同聲,不過這一次除了李亞峰和曹暮,又多了一個南宮飛燕。
“啊,你們先走吧,亞峰,對不住呀,你還得留一下,等我去給你買套衣服。”南宮飛燕笑著說。
“老大……”曹暮擔心地叫了李亞峰一聲。
“那你們先走吧,我再等一會兒。”李亞峰看看身上的女裝牛仔,苦笑了一聲,對曹暮作了一個“沒事,不用管我”的手勢。
第十二章 我的姐姐是狐狸精!
更新時間2003-4-13 13:59:00 字數:4898
“喂,南宮,你還是快點去給我買衣服好不好?現在天已經很晚了,再不出去的話就買不到了。我還要回家呢!”南宮飛燕家裏,穿著一身女裝牛仔的李亞峰氣急敗壞地說。
“亞峰,不要著急嘛。你穿這一身真的很帥耶!”南宮飛燕無辜地望著李亞峰,含笑說。
“……”
※※※
李亞峰、曹暮、王信三人來到南宮飛燕家裏,因為南宮飛燕先入為主的想法,三個人吃了不少苦頭,後來誤會冰釋,曹暮和王信都回家了,隻留下一個倒黴的李亞峰。
“亞峰,你們三兄弟倒是很奇怪呢。”南宮飛燕象是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冒出這麽一句。
“奇怪?什麽地方奇怪了?”李亞峰沒好氣地反問。雖然自己不怎麽在乎晚回家,也知道南宮飛燕不會把自己怎麽樣,可他實在沒有陪著一個狐狸精說話的經驗。
“當然奇怪了。”南宮飛燕對李亞峰的語氣並不在乎,“你看,就算你是華佗門的傳人,對妖精什麽的見怪不怪,可曹暮和王信還都是凡人吧?這可瞞不過我的鼻子。可你們知道了我是狐仙以後的反應實在是很奇怪。曹暮對我說話那麽不客氣,王信也……”南宮飛燕想起王信哀嚎自己是他的夢中情人的樣子,不由得一笑。
“那你以為我們應該有什麽樣的反應?”李亞峰問。
“至少也該害怕一下吧?我是妖精耶!以前我殺那些登徒子的時候,隻要他們知道了我是狐狸精,都嚇得了不得呢!你們倒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弄得人家很沒麵子。”
“很沒麵子?”李亞峰苦笑,他可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聽一隻狐狸精衝著自己發這種牢騷。
“喂!你倒是說話呀!”
“說什麽?王信是個傻大膽,在他眼裏隻看見你是個大美女,狐狸精不狐狸精的才不在乎;至於曹……他倒是的確差點兒讓你嚇死。”
“不可能呀?曹暮剛才不是還裝暈,想偷偷給我來一下嗎?說話也那麽不客氣,”南宮飛燕大惑不解,“我看你們三個人裏就屬他最了不起了,倒是你才沒什麽像樣的表現。”南宮飛燕笑道。
“靠!不用這麽貶我好不好?”李亞峰聽著很不是滋味,“曹這家夥是遇事不慌的典型,在什麽情況下都能迅速分析拿出對策,但事後就會後怕,估計這會兒他已經嚇得腿肚子轉筋讓王信背著回家呢。”
※※※
“阿嚏!”後怕到渾身沒力的曹暮在王信的背上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他揉揉鼻子,喃喃道:“老大,不要罵我好不好?”
※※※
“我雖然沒什麽本事,”李亞峰接著說了下去,“可我就是他們的老大。”
“那是為什麽?”南宮飛燕湊到李亞峰跟前饒有興趣地問。
“因為我懶。”李亞峰給了南宮飛燕一個大大的白眼,“所以要找人替我出主意辦事。”
“……”
※※※
“妖精呀妖怪呀什麽的說法是貶義詞吧?可你怎麽一點兒也不在乎呢?啊,對了,你趕緊給我去買衣服好不好?”李亞峰談得興起,差點兒忘了衣服的事。
“貶義不貶義的是你們人類的說法,我們可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南宮飛燕把嘴一撇。
“靠!這也行?”
“至於你的衣服呀……”南宮飛燕笑著說,“現在這麽晚了,商店早就都關門了,你讓我到哪兒給你買去?再說了,咱們學校老師的工資雖然不低,可我也不能亂花呀。”
“靠!”李亞峰急了,“你講不講道理?我的衣服是你弄爛的,你可要負責任!”
“人家當然負責任了,你現在穿著的,從裏到外不全是姐姐我的?”南宮飛燕幹脆以“姐姐”自居了。
李亞峰漲紅了臉強辯道:“又不是我想穿的,是你硬要我穿……再說了,你也不能讓我就這麽回家吧?看見我這一身,我爸媽會怎麽想?讓我怎麽解釋?”
“那你今天就住在姐姐這兒好了……”
“別再鬧了!”李亞峰真的生氣了。
“好了啦,真是的,連個玩笑也開不起。”南宮飛燕笑了。打個響指,地上散落的李亞峰的衣服碎片聚在一起,恢複了原狀。
“你……你不是說……”李亞峰驚訝極了。
“好弟弟,你在華佗門都學什麽了,這可是雕蟲小技。”南宮飛燕一臉得意的神色。
“我……我認輸了好不好。別再玩我了。”李亞峰垂頭喪氣地說。雖說自己懶得很,可自恃有點小聰明,從小到大隻有自己玩別人的份兒,象今天這樣讓人把自己玩弄於指掌之中還是頭一回,李亞峰看著麵前的南宮飛燕,徹底投降了。
“誰玩你了?姐姐是喜歡你,逗逗你嘛。”南宮飛燕笑得很開心。
靠,你這還不是玩我!李亞峰苦笑一聲。
“那……我換上衣服就回家了?”李亞峰小心翼翼地征求著南宮飛燕的意見。
“別著急嘛,亞峰。你認我當姐姐好不好?”南宮飛燕止住笑,擺出一副正經的樣子。
“你讓我認你當姐姐?”李亞峰被南宮飛燕的話嚇著了。
“是啊,你認我當姐姐好不好?求你了啦!好不好嘛?”南宮飛燕像個小女孩一樣撒起了嬌。
“為什麽?”李亞峰真的不明白眼前的狐狸精的想法。
“人家很寂寞嘛。”南宮飛燕說著說著眼裏帶了淚,“人家從家裏跑出來,在人間呆了二十多年,本來是想體會一下人間的喜怒哀樂,好好玩玩的,小時候還好啦,可是……”
“你先等等。”李亞峰打斷了南宮飛燕的話,“奇怪?你說你從家裏跑出來,在人間呆了二十多年?又是什麽小時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你剛才說的什麽天劫啦,我師父救了你啦什麽的,我師父可是很少離開神……師門的,我不是不信你的話,可怎麽亂七八糟的?”
“你這人說話好煞風景耶。”南宮飛燕不依了,“人家剛剛醞釀好感情想哭一場的,就讓你打斷了。”
“呃——你好好說話行不行?”自己可還是個童男,讓她這麽一鬧指不定辦出什麽事來,對方可是個狐狸精,要真出點什麽事,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還是想辦法早點脫身的好,就是一時脫不了身,至少也要把出事的可能性降低一點,李亞峰心裏暗想。
“從頭說起來話可就長了,”南宮飛燕似乎體會到了李亞峰的想法,正經起來,“你知道天劫吧?”
“知道。得道成丹後五百年天降雷劫,如果躲得過去的話,再五百年有陰火之災,要是還能躲過去,再五百年有贔風之災。在師門的時候師父講過。”
“就是啦,大概一百年前,我的雷劫到了,本來在家裏是可以躲得過的,可不知道是我算錯了日子還是怎麽了,反正我出來玩的時候突然天雷就打下來了,眼看我就要魂飛魄散……”
“等等?你今年多大了?一百年前就有雷劫?靠!你這麽老啦?”李亞峰不識時務地叫了起來。
“喂!你怎麽搞的?女孩子的年齡不要亂問好不好?人家可是還小呢!別忘了,我可是妖精耶,別拿你們人間計算年齡的方式往我身上套好不好?”南宮飛燕似乎是生氣了。
“好好,算我失言。”李亞峰一想也是,妖精的年齡計算方式自己當然不了解。
“說到哪兒了?哦,對,當時眼看著我就要被天雷打上了,可突然來了救星,就是你師父啦,八先生正巧經過我身邊,化解了我的雷劫。”
“怎麽化解的?”李亞峰對師父化解雷劫的本事很感興趣。
“不要老是打斷我說話好不好?這該問你才對呀?你不是華佗門弟子嗎?當時嚇都要嚇死我了,怎麽知道八先生是怎麽化解我的雷劫的?”南宮飛燕反問,“不過,你們華佗門不就是幹這一行的嗎?”
我們華佗門就是幹這一行的?靠!老子怎麽不知道?李亞峰雖然納悶,倒也知趣,沒有再次打斷南宮飛燕的話。
“反正,”南宮飛燕繼續說了下去,“反正,八先生化解了我的雷劫,救了我一命,然後就飄然遠走了。從那以後我一直在找八先生,想要報恩,可就是找不到。”
師父還會耍酷?真讓人意外。李亞峰又在心裏胡思亂想著。
“後來,我到處都找不到八先生,又很無聊,家裏人老說讓我好好修練,可是很修煉煩哪,我就又跑出來了,反正下一次天劫還早著呢,我就想到人間來玩玩,像個普通人一樣過一生,就變成個嬰兒讓人抱走了。姐姐可是個棄嬰呢,身世好可憐的!”南宮飛燕裝出一副可憐相。
喂,老大,我看你才是老大,棄嬰?自己把自己給棄了?沒聽說過!李亞峰還是不說話。
南宮飛燕見李亞峰沒什麽反應,又說了下去,“再然後我就在孤兒院長大啦,有家人領養了我,可後來他們都死了,我自己半工半讀上完大學,再後來就到雷州來啦。亞峰,你知不知道,人家一直很寂寞呢,小時候還好,可自從人家長大了以後,周圍的人看人家長得漂亮,都不安好心,女的就嫉妒人家啊,男的就更別提了……”南宮飛燕的聲音裏帶了幾分羞澀。
誰讓你把自己變得那麽漂亮?還不是自找的?李亞峰心說。
“所以呀,人家今天好高興呢!”南宮飛燕興高采烈地說,“跟你說話不用隱瞞自己的身份,你不會害怕也不會看不起人家,你還肯聽人家說這麽多的話……”
拜托,我不是想聽你說話,我是不敢跑也跑不了好不好?不過……聽她這麽說,又沒有朋友,倒真是挺可憐的……李亞峰心裏想。
“所以呀,人家就想讓你認我當姐姐,好不好嘛?求你了!”南宮飛燕又撒起嬌來。
“好吧。不過我可把話說在頭裏,是我個人認你當姐姐,跟我們三兄弟沒關係。”李亞峰在南宮飛燕的撒嬌攻勢下妥協了,“還有,在學校裏我還是叫你南宮老師,出了學校我才能叫你姐姐。還有,你得聽我的話才行。”
“行行行,隻要你答應,怎麽辦都行。耶!我有弟弟了耶!”南宮飛燕高興地叫起來。
“你也不用那麽高興吧?”李亞峰很納悶,“你不是還有個家嗎?你沒有兄弟什麽的嗎?”
“有是有啦,姐姐在家裏可是人見人愛的呦。”南宮飛燕笑著說,“可是姐姐在人間就沒有弟弟了,連好朋友都沒有,所以才寂寞呀。”
“那你為什麽不回家?”
“家裏雖然人多,可是沒有人間好玩啊!而且他們成天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很沒意思的。所以姐姐才到人間來了呀。”
“我敗給你了。”合著自己認的這個姐姐是個不務正業的妖精。
“你想什麽呢!姐姐可是個很厲害的妖精耶,你不是讓姐姐弄得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嗎?”南宮飛燕看著李亞峰不屑的表情很不服氣地說。
李亞峰無語。自己的確是還沒什麽大本事,雖然可能比一般人懂的會的多些,可對上妖精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不過,自己畢竟是人類呀,打不過妖精有什麽丟臉的?李亞峰這樣想著,不由得回嘴道,“姐,我可是個普通人,你是得道的妖精,玩我還不容易?”
“普通人?”南宮飛燕驚訝得很,“好弟弟,你可是華佗門的傳人呢!怎麽是普通人?”
“華佗門傳人怎麽了?最多活得長一點,就算是能長生不老吧,不就是除了治病有點兒能耐之外一無所長?”
“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知道什麽?”李亞峰很是奇怪。
“你們華佗門在妖精界很有名耶!誰都不敢惹的。”南宮飛燕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敘述著讓李亞峰大吃一驚的事實,“剛才我製住你們的時候,知道了你是華佗門的華九,真的嚇死了。恩將仇報這種事我們妖精是做不出來的啦,我這條命是華佗門的,你就是要姐姐自殺姐姐也會照著辦的。可就是沒有這層關係,姐姐也不敢對你怎麽樣的。”
“為什麽?我怎麽一點兒也不知道?”李亞峰又莫名其妙了。
“八先生沒跟你說嗎?”南宮飛燕也奇怪了。
“說什麽?”
“唉,弟弟,你是不是在師門沒呆多久就出來了?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知道什麽?”
“那……等以後慢慢給你講吧。”南宮飛燕無奈地說,“要不然,你今天就在姐姐家住下,晚上姐姐再跟你細說?”
“這……不太好吧?”李亞峰被南宮飛燕的話弄得心裏癢癢,可這幾個小時裏發生了太多事情,李亞峰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不禁猶豫起來。
“在姐姐家住下吧,現在都十點了,晚上這麽冷,姐姐心疼呢。”
“那……好吧。我給家裏去個電話。”李亞峰想了想,倒也懶得回家了。
第十三章 發呆
更新時間2003-4-13 13:59:00 字數:5458
雷州外國語學校。高一二班。上午第三節化學課。
李亞峰在發呆。
三天前,李亞峰認南宮飛燕當了姐姐,又在南宮飛燕家住了一夜,聊了整整一個晚上,聽來的信息太多,李亞峰一時消化不了,這幾天一直處在恍惚狀態。
為什麽最怕麻煩的自己卻總是要攬上一身麻煩呢?李亞峰苦惱地想著。在從南宮飛燕那裏聽到有關華佗門的種種之前,李亞峰對於華佗門弟子這個身份並不十分在乎,學了一身醫術,讓自己活得長一點,甚至替師父收上兩個徒弟,這都沒什麽,頂多算是生活中的幾個小插曲,自己現在不還是在學校裏跟所有同齡人一樣上著課,過著普通人的日子嗎?是的,自己是個普通人,也許在某些地方不太普通,可任何人都有幾個小秘密不是嗎?
但南宮飛燕這個人,不,應該說這個狐狸精——讓人困惑的是,對於南宮飛燕,自己的語文老師來說,“狐狸精”這三個字不是形容詞,不是罵人用語,她是實實在在的一個狐狸精——她,是狐狸變的!這世界真是瘋了。
李亞峰知道,世界很大,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有可能遇到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為什麽自己要遇上這些比“不可思議”還要離譜的事情呢?自己居然認一隻狐狸精當了姐姐!說真的,比起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來,李亞峰寧願遇上飛碟、外星人,至少好解釋的多。聽著小杜在講台上不著邊際的亂講“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官能團”,李亞峰不屑地撇撇嘴,你講的東西是所謂“科學”嗎?能不能解釋一下狐狸精存在和演化的可能性?
李亞峰又開始琢磨南宮飛燕的話了。
“好弟弟,你們華佗門很了不起的。一千多年以前,三先生用《易經》推算出了一個可以讓妖精躲避雷劫的地方,和他的幾個妖精朋友把那裏修整了一番,請天下的妖精都搬到那裏去住,那裏就是我說的‘家’了。後來雖然不是所有妖精都去了家裏,可現在也有兩萬多妖精常住在家裏了耶!在妖精界,你們華佗門可是眾望所歸,是大夥兒的救命恩人呢!從那時候開始,誰要是惹了華佗門的人就是妖精界的公敵,上天入地都逃不了的。”
不會吧?三先生?那應該是華三祖師爺了,自己是華佗門的第九代傳人,這麽說,自己也就是差不多全世界妖精的“九先生”了?拜托,說話不要太不負責任好不好?師父對“逆天”是很執著,可總不至於說華佗門是全天下妖精的領袖吧?給全體妖精經營一個可以躲避天劫的樂土?祖師爺“逆天”的本事真不是蓋的。可換句話說,要是自己出師接掌了華佗門的門戶,成了“華佗門第九代門戶執掌”的話,自己就是全天下妖精的領袖了?乖乖,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有,自己忘了問,既然有這麽多妖精的話,那也該有所謂的神仙了?神仙殺妖精應該是天經地義吧?那現在突然冒出來個神仙要宰了自己也不奇怪了?不用說如來佛、太上老君那樣的,就是來個巨靈神,自己也受不了好不好?除了把脖子伸長一點等著挨宰之外,恐怕什麽辦法也沒有。
“弟弟,你學會了華佗門多少本事?華佗門裏都教些什麽東西呀?姐姐很感興趣呢!以前聽我媽說過五先生的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據說,七百年前五先生剛出道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有個狼精和五先生結怨,揚言要殺了五先生。那個狼精不知道怎麽的三次天劫都躲過去了,道行很高,家裏人怕五先生應付不了,因為畢竟沒人知道華佗門到底有多大本事呀?妖精界開了個會,要選出一支小隊去殺了那個狼精,可五先生傳言天下說他和狼精之間的恩怨不想讓外人插手,家裏人隻好不管了,不過還是派出幾個最厲害的在暗中保護五先生,我媽就是其中之一哦!可沒想到五先生和那個狼精一照麵就讓狼精一拳給打死了,當時我媽就在旁邊看著。聽我媽說,全家人都讓那隻狼精給氣瘋了,差點兒就全家出動,幾萬人一起去宰了那隻狼精。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誓師大會上,五先生居然又活了,跟沒事兒人一樣衝大夥兒說他和狼精之間的恩怨還是要自己解決,讓大夥兒別這麽激動。我媽說,當時她明明看見五先生給狼精打得是頭破血流腸穿肚爛,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居然又活了,差點兒把她給嚇死。”
“後來,我媽他們還是在暗中保護著五先生,可那隻狼精本事太大,總是來不及在狼精出手之前攔住他,也沒法子事先找著好殺了他。你一定納悶為什麽姐姐用了‘總是’這個詞吧?我媽說,狼精一共殺了五先生三十八次,每一次五先生都是死得透透的,那隻狼精什麽辦法都用上了,什麽五馬分屍,大卸八塊,挫骨揚灰都是小菜,反正是換了別人任何一種辦法都能讓他再也活不了,可五先生就硬是每一回都能複活,照樣沒事兒人似的去找狼精。後來整個妖精界全出來了,連好些不問世事的老前輩們也耐不住了,大家都跟在五先生旁邊去找狼精。弟弟你可別誤會,大夥兒不是要幫五先生,是想看狼精的笑話,看狼精怎麽辦。到了最後,那隻狼精一見著五先生就跑,可大夥兒不讓他跑,幾個老前輩抓住狼精送到五先生身邊,也不打也不殺,就是讓狼精再宰五先生幾次,隻要他殺了五先生就把他給放了。狼精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了,往五先生麵前一跪,自殺了。”
“這件事在妖精界很有名的,大夥兒都說華佗門的人是殺不死的,還說那隻狼精是天下最蠢的妖精。據說後來那幾個老前輩對五先生很感興趣,說他們研究了幾種殺人的辦法,想讓五先生試一試,看五先生還能不能複活。五先生笑著說沒問題,可是他們要是殺不死自己那自己可不幹,非得天天找他們讓他們殺不可。話音剛落地那幾個老前輩就給嚇得一溜煙逃跑了。弟弟,你說,要是一個人請你殺他,可你殺他一次他又活一次,天天纏著你讓你殺他,那誰也受不了是不是?”
他媽的天底下還有這種事情?!這也是華佗門的本事?自己怎麽不會呢?按說神農穀已經讓自己翻了個底兒朝天,沒什麽東西了呀?不知道師父治病的本事怎麽樣,可藏私的本事絕對是天下第一……呀——!
※※※
“李亞峰、曹暮!你們給我站起來!”小杜怒吼。
李亞峰的思路被打斷了,站起來困惑地看著身邊氣得鼻子冒泡的化學老師杜海峰。怎麽了?
“李亞峰,你從上課就開始走神兒,還有曹暮,你在看什麽東西?難道老師講課就這麽沒意思嗎?”
“小杜,你講課真的很沒意思。”曹暮極為直接的回答把包括杜海峰在內教室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李亞峰無奈的看看曹暮,心裏一歎。自從離開南宮飛燕家,曹暮大概是因為受了刺激,認識到了知識的重要性,一直保持著驚人的學習勁頭,隻不過他學習的是《山海經》《太平廣記》《聊齋》這些有關神仙妖怪的記載而已。三天內曹暮看完了雷州能找得到的所有類似的文獻,從今天早晨起又從民間故事上升到了理論研究,開始讀《野生狐狸的生態》,不眠不休,連吃飯的時候都捧著書本,整個人已經到了除了讀書之外完全憑本能過活的境界。要是平時,鬼主意最多的曹暮一定會想辦法把小杜哄得服服帖帖的,可現在……李亞峰搖了搖頭,伸出手狠狠掐了曹暮大腿一下。
“靠!老大,你幹什麽?啊?小……啊杜老師。”曹暮總算是認清了現在的狀況。
“曹暮!”杜海峰快被氣瘋了,“你管老師叫什麽?你什麽態度!你叫李亞峰什麽?小小年級,拉幫結夥,太不象話了!不要以為你成績好就可以看不起老師,你的成績是怎麽來的?你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是在老師的關懷和幫助下才能取得的!沒有了老師,你什麽也不是!”
好像不是這樣吧?就憑你講的課,什麽也學不到才是真的,好像你帶的班的化學成績是最差的吧?李亞峰在心裏默默反駁著,他還是比較了解現在自己所處的立場的,最好的選擇就是什麽也不說,老老實實挨訓。
“還有你李亞峰!”杜海峰改變了攻擊對象,“你休學一年落下了多少課程?既然回來了就必須好好聽講!哪怕是聽不懂,也要尊重老師的勞動!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不能因為自己有病就搞特殊化!你是不是一年沒來學校連怎麽上課都忘了?今天我就要讓你想起來!說!你這一年不在學校,是不是跑到社會上去混幫派了?老大?把社會上小流氓的東西帶進校園裏來了!太不象話了!你這樣的學生配不配在雷州外國語學校這樣的省重點上課?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
聽著耳邊無休止的訓斥,李亞峰心裏很明白,杜海峰在潛意識裏還沒有完全忘記三天前在南宮飛燕家裏出的醜,看自己當然不順眼。
三天前的那個晚上,李亞峰在南宮飛燕家裏剛給家裏打完電話,杜海峰就敲響了南宮飛燕的門,說是來了個客人送給他幾斤荔枝,要請南宮飛燕嚐一嚐。當時已經快十一點了,杜海峰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南宮飛燕開門後杜海峰看見李亞峰在南宮飛燕家裏一身女裝自然嚇了一跳,而南宮飛燕見解釋不清楚就好好捉弄了杜海峰一場又作法消除了他的記憶,讓杜海峰在家裏頭疼了兩天。今天杜海峰頭疼好了,急急忙忙趕來學校,課上怎麽看李亞峰怎麽不順眼,借著李亞峰發呆的由頭,想要好好整一整李亞峰。
可惜,李亞峰的耐性有限,他本來就討厭杜海峰這樣除了拍馬屁之外什麽本事也沒有卻還自以為是的人,偏偏杜海峰又纏著自己不放,李亞峰決定讓杜海峰踢到鐵板。
“杜老師,我在認真聽講呀?”李亞峰反擊了,“您這節課講的是官能團,您說,官能團這個概念非常重要,為了便於記憶,李白說過‘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大家要記住,‘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官能團’。”雖然是過耳東風,李亞峰還是記住了幾句杜海峰的話。
“你……”杜海峰有些氣餒,可看看李亞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氣馬上又發飆了,“老師明明看見你在走神,不要以為聽見幾句老師說的話就能說明你認真聽講了!你……”
“杜老師,”李亞峰不依不饒,“我剛才是有點走神,我是在想是不是我記錯了,‘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句詩不是李白說的啊,怎麽杜老師說是李白呢?可杜老師怎麽可能記錯呢?雖然和化學課沒什麽關係,但老師是不會誤導學生的呀?我很納悶,所以就一時走神了。杜老師,對不起。”
“你……”杜海峰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杜老師,您能不能告訴我,‘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句詩到底是誰說的?雖然和您的課沒什麽太大的關係,可我想南宮老師一定會對您的知識麵很佩服的。”知道杜海峰正在對南宮飛燕展開追求攻勢,李亞峰不失時機地拆杜海峰的台,教室裏同學們“吃吃”的竊笑聲響起來了。
“語出杜甫《出塞》。”曹暮在一旁答話。他看看形勢,知道李亞峰和杜海峰算是對上了,既然對上了那就不顧忌了,先讓杜海峰出個小醜再說。
“常識。”一直埋著頭的王信在異常安靜的教室裏崩出了很有殺傷力的一句。
班裏的同學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從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李亞峰會和學校的新貴杜海峰這樣公然對上,也都沒想到曹暮和王信會這樣無條件支持李亞峰。雷州外國語學校是省重點中學,在六年一貫製的大前提下以招收雷州全市的優秀小學畢業生和近乎封閉的教學方式而著稱,班裏的同學恐怕誰也沒見過學生和老師正麵交鋒的場麵。
杜海峰也是一樣,李亞峰、曹暮、王信三個人的話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呆住了。
“鈴——”下課鈴響了。同學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李亞峰也在心裏一笑,回到雷州外國語學校以後,下課鈴好幾次響得很及時。
※※※
課間,同學們圍住了李亞峰兄弟三個。
“你們可真能搞,和小杜正麵幹上了耶!”讚歎的。
“王信,最後你那一句恐怕小杜會吐血。”好笑的。
“曹暮,你上課看什麽呢?哇塞,《野生狐狸的生態》,你要幹什麽呀?真了不起!”暗戀曹暮的。
“小杜肯定會報複你們,到時候可就不好辦了,要不然你們還是去找他一趟吧。”擔心的。
“去什麽去,你沒看小杜臉紅得都成紫茄子了,去也白去。再說,你們又沒什麽錯。”唯恐天下不亂的。
“就是,早就看小杜不順眼了,啥也不會還那麽狂,他狂什麽狂?不就是會拍馬屁嘛!”這是化學成績不怎麽樣的。
“老大,怎麽辦?”不管周圍的聲音,曹暮問李亞峰。
“你是軍師還是我是軍師?”李亞峰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
“老大,我看就好好整整小杜,反正這麽一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王信總算是有機會在兩個幹哥哥麵前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讓我想想。”看見李亞峰難得的沒有讓王信閉嘴,曹暮已經明白了李亞峰的意思,周圍的同學卻還什麽都不知道。
※※※
李亞峰又在發呆了,他想起了那天南宮飛燕對他拜托的事情。
三天前的晚上。南宮飛燕家。
“弟弟,你能不能想個法子整整小杜?”在作法讓小杜失去一段記憶之後,南宮飛燕對李亞峰說。
“為什麽?”李亞峰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說話象是自己妹妹的“姐姐”。
“他老是纏著姐姐,轟也轟不走,像個蒼蠅似的,煩死了。”
“拜托,你是妖精!辦法不比我多的多?”
“人家沒什麽好辦法啦,我都消除他記憶三次了,還作法讓他看見我就覺得我特別討厭,可根本不管用。這個家夥色心還不是一般的強。你總不能讓我真吃了他吧?”南宮飛燕很無奈地說。
“別,我想辦法就是了。”讓南宮飛燕的想法嚇著了的李亞峰滿口答應。
※※※
看樣子,真要整整小杜了。最好一勞永逸,讓他再也沒法子來學校,李亞峰心想。李亞峰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再說了,華佗門的門規是“隨心所欲”,今天小杜找自己的麻煩,把自己罵了一頓,整死他也是他活該!李亞峰現在心裏實在不爽。
第十四章 華佗門的藥
更新時間2003-4-13 14:00:00 字數:5454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向來小肚雞腸——這個詞在雷州外國語學校早已成為“小杜雞腸”——睚眥必報的杜海峰並沒有對李亞峰三人有什麽動作,這要歸功於南宮飛燕。不知道杜海峰怎麽想通的,也不知道他出於什麽心理,他把課上李亞峰出他醜的事情當成笑話講給南宮飛燕聽,南宮飛燕聽到自己剛認的弟弟讓杜海峰出了醜,非常高興,難得的衝杜海峰笑了笑,說了一句“老師可不要和學生一般見識呦。”讓杜海峰高興了整整一個星期,根本忘了要整回李亞峰,而曹暮定出的整治杜海峰的計劃也需要時間,李亞峰在學校裏的日子過得還算是平靜。
當然,平常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無事中也會有些事情。
※※※
課間。
“李亞峰,你還是說什麽也不加入阿瘋書友會嗎?”又是王憐憐在給李亞峰做心理工作,她是高一級部阿瘋書友會的負責人,對阿瘋又崇拜到要死,不能忍受同學中有明明文章寫得很出色卻對阿瘋不屑一顧的人的存在。
“喂,小姐,我為什麽一定要加入你們那個什麽見鬼的阿瘋書友會?”李亞峰對這個邀請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高興也不是,生氣也不是。
“就是,阿瘋算是什麽東西!”曹暮在一邊幫腔。當著李亞峰的麵把阿瘋罵得一無是處是曹暮盼望以久的事情。
“二哥說得對呀,阿瘋這個東西,欺世盜名,怎麽想也不是好人,阿瘋書友會?笑死人了!王憐憐,我可跟你說,我要退會。”本來王信是阿瘋書友會的成員之一,但知道了李亞峰就是阿瘋以後,他也對能夠當麵詆毀自己的老大產生了無比濃厚的興趣。
“靠!你們兩個是不是肉皮子癢癢了想找揍?”李亞峰憤怒了。
“就是,李亞峰,我們是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來,加入阿瘋書友會吧。”王憐憐順勢就要讓李亞峰登上賊船,擺出了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架勢。
“小姐,我再說一遍,我不會加入阿瘋書友會的。”李亞峰哭笑不得。
“為什麽?你剛不是還對曹暮跟王信詆毀我們心中的阿瘋不以為然嗎?你是他們的老大,隻要你加入了我們,也可以命令他們加入呀。”王憐憐實在是非常看好李亞峰,她在雷州外國語學校的阿瘋書友會成立這半年以來,總是變著法兒想讓級部第一的曹暮加入,可曹暮就是不幹,現在有了李亞峰這個突破口,王憐憐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王憐憐,不用說啦,你不知道,我們老大最討厭阿瘋這個混蛋了。”曹暮無比好笑地說。
“是啊,就剛才老大還說,全天下最不要臉的作家就是阿瘋了,說什麽他根本就不配當什麽作家,充其量是個剛學會寫字兒的小王八蛋。”王信在一邊笑得腸子打結。
“你……你們……靠!不跟你們說了!”難得,王憐憐氣得不輕,居然不顧淑女形象罵出了一句李亞峰的口頭禪,一扭頭,氣乎乎地走了,全然沒有注意一聲“靠!”字之後李亞峰、曹暮和王信三個人訝異的眼神。
李亞峰自從聽曹暮背了王憐憐的那一段日記以後,對王憐憐產生了不小的興趣,“有學者氣質的頑童,風度翩翩的痞子”這句評語讓李亞峰有一種遇到知音的感動,自己又想辦法偷看了王憐憐的日記,把她寫給阿瘋——也就是寫給他自己的那一篇背了個滾瓜爛熟。因為王憐憐在日記裏記述了自己想象中阿瘋抽煙的樣子,對煙一直很反感的李亞峰還特意去試了試抽煙的滋味。聽見王憐憐氣急說出一句自己常用的“靠!”字,李亞峰又是一驚,看著王憐憐離開的背影,李亞峰若有所思。
“老大,她剛才很像你耶!……喂,老大你幹嘛打我!”
※※※
南宮飛燕家裏。
“弟弟,你想學什麽法術?”南宮飛燕向正襟危坐的李亞峰問道。
“什麽都可以啦,總之,越多越好。把你會的全都教給我。對了,就先學那天你用在我身上的那一招吧。”
李亞峰對南宮飛燕的法術非常好奇,這些日子總是纏著這個認得不怎麽心甘情願的姐姐。南宮飛燕一開始是總是說道法不能輕易傳人,不是因為她舍不得,而是她認為對於李亞峰來說華佗門的道法才是真正有用的,也比自己的本事高得多,如果李亞峰一開始亂學的話,萬一誤導了自己的弟弟就不好了。可是,隻在華佗門背了一肚子醫書的李亞峰纏人的本事不比狐狸精差,南宮飛燕沒辦法,隻好答應先教給李亞峰一點基本的東西。
“你是說圓空術吧?那可需要把道基打牢,然後還要修煉……”
“道基?我這裏有藥。需要多少年道行你說吧,就是精確到天、時辰,我也能配出來。還有,需要什麽提升功力的東西嗎?弟弟有的是。你看你看……”心急如焚的李亞峰把乾坤袋拿出來,從裏麵掏出來各種靈丹妙藥,擺了一地。
南宮飛燕好奇的看著李亞峰掏出來的一堆瓶瓶罐罐,隨手拿起一個瓶子,問,“這是什麽?”
“這是……我看看,哦,是百芝丹。用竹芝、樓闕芝、天尊芝、紫芝、夜光芝、隱晨芝、白符芝、五德芝、滴芝、木芝、螢火芝……反正你隻要想得到的芝草裏麵都有啦,功用是延年長生,沒什麽用處。”
“……那這個呢?”
“這是師父改良過的茶蕪香,也沒用,本來是用來肉白骨的,可是讓死人複活有更方便的辦法,所以師門主要用它讓萎縮的肌肉恢複活力什麽的,對中風偏癱效果不錯。”
“……肉白骨?讓死人複活?”
“哎呀,別說這個,沒意思,你看這個怎麽樣?”李亞峰拿起一個小瓶問南宮飛燕。
“這是什麽?”
“有情散。用茯苓、桂實、菖蒲、五味子、地黃、天門冬幾味雜藥配合玉精、雪參、羜羯煉製的,好像一般人不能吃,是專門讓修道的人提升功力的東西,隻要配合著三時丹,可以讓功力提升的準確度精確到時辰。師父解說的時候很含糊,前兩天我想了想,要是給妖精吃的話,沒準兒可以控製天劫到來的時間也說不定。我看還是這東西最有用。你不是有天眼嗎?看看我現在有多少年道行,我好控製藥量,要不然萬一吃了以後天上突然一下子落下雷來我可受不了。”
“……等等,這是什麽?為什麽貼著封條?”
“這個……你別問好不好?”
“怎麽啦?這麽寶貝?還瞞著姐姐?又不搶你的。”
“不是……這是我自己煉的丹,封條是師父貼上去的。因為……不能用。”
“為什麽呢?”
“哎呀,你……好好好,我告訴你,你別一副這種表情好不好?”李亞峰一臉不情願,“這是我第一次煉丹的時候煉的啦。那時候我還什麽都不懂,找了一百種年頭最多,最珍貴的藥材就扔進徐福鼎裏了,結果就出來了這個東西。”
“那應該是最厲害的丹藥吧?你還是不老實,這麽好的東西還要瞞著姐姐,那,我先吃上幾顆好不好?”說著南宮飛燕就要去揭封條。
“別!”李亞峰一把把瓶子搶了過來,“你知道什麽,師父給這丹藥起了個名字叫‘天妒’,我也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十全大死丹’。可不是吃著玩的。你不想活啦?”
“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
“……那時候,我……我還不知道用藥的君臣佐使之道,隻知道把好東西往鼎裏扔,也沒管份量,反正徐福鼎有靈性,自己會把扔進去的東西配成丹的,什麽都不用管,結果……就出來了這種東西……師父說……師父說這丹藥是天下第一的好東西,可是沒人能消受得起。不管是誰,隻要吃了,立刻就會被補死。”
“補死?”
“就是說太補了,連死人吃了都會七竅流血,就是神仙吃了也立刻就死,所以叫‘十全大死丹’。也就是說,這是天下第一毒藥啦。”
“弟弟,你好……”
“好什麽?”
“好會糟蹋東西耶!”
“……”李亞峰很沒麵子地嘟囔,“又不是糟蹋你家東西,再說了,神農穀裏好東西那麽多,不糟蹋糟蹋,老留著幹什麽?”
“弟弟,你說什麽?”
“沒什麽啦。趕緊告訴我,要多少年道行才行?”
南宮飛燕看著滿地的瓶瓶罐罐,幽幽歎了一口氣說,“弟弟,你們華佗門真是了不起,你剛才說的這些東西,哪一樣都奪天地之造化,是不世的奇珍。可這才說了幾樣呀,這滿地的東西應該都是有來曆有說頭的吧,你一個華佗門還沒出師的弟子就有這麽多寶貝,要不是親眼看見,姐姐真不敢信。”
“這算什麽,師父不知道還藏了多少東西沒告訴我呢!”李亞峰發著牢騷,不過,他也留了一手,隻拿出來丹藥,還有不少寶貝、法器什麽都留在了乾坤袋裏。反正那些東西是為了跟師父賭氣才拿出穀的,大多數自己現在也用不了,李亞峰心裏還是很明白的。
“這還不算,弟弟,真讓我佩服的是,你們華佗門是不是都和你一樣?”
“什麽一樣?”
“對這些寶貝的態度呀。”南宮飛燕一邊歎氣一邊說,“明明有這麽多寶貝,可根本就不拿寶貝當寶貝,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這種清淨無為的心態可是修道人最寶貴的東西。”
“姐,你這不是罵我嗎?”李亞峰生氣了,“那我現在這麽著急學法術就不是清淨無為了?就修不成了?”
“好弟弟,你可別瞎想,就是你這種態度才難得呢。”南宮飛燕的神色又是羨慕又是讚歎,“這些寶貝擺在跟前,換了是誰都得心動。就連我剛才也起了殺心。”
“喂,姐,你不是嚇我吧?”李亞峰有點慌。
南宮飛燕一笑,“弟弟,你怕什麽?姐又不會吃了你。姐現在可是想通了呢!”
“那你剛才是想吃了我了?”
“呃——”南宮飛燕想了想,說,“是呀。姐剛才真的想把你的話都套出來,你現在又打不過我,我把你給殺了,這些寶貝不就全是我的了?隻要把這些靈丹好好運用,姐就能成為天底下最厲害、道行最高的妖精。我的命是八先生救的,又真心實意認你當了弟弟,打心眼兒裏喜歡你,就連這樣的我都心動了,更不要說別人了。你可得答應姐姐,以後可別隨便獻寶了,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天!”李亞峰忘了自己應該是專門和老天爺過不去的,開始後怕了。
“那你現在不這麽想了吧?要不然你也不會跟我說這些,是不是?”
“是啊,看了你的態度,我突然就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了。”南宮飛燕若無其事的說,“不過,你還是把這些東西收起來的好,再擺在這裏,我怕我又改變想法呦!”
“姐,你可別嚇我。”李亞峰嘴上這麽說著,還是忙把地上的丹藥都放回了乾坤袋,南宮飛燕也兩眼望著天花板,似乎真的怕自己改變主意,不敢再看。
“弟弟,”南宮飛燕自顧自說著,“你想跟我學法術隻不過是出於好玩,在你心裏根本不把你的那些靈丹妙藥當寶貝,不過,我還是勸你,這些東西你自己吃著玩沒什麽關係,在你有能保護自己的實力之前,可不要再隨便就拿出來了,天下可有的是識貨的能人。他們可不會象你姐我這麽客氣。”
“知道啦,姐。不過,你要是想要什麽,跟弟弟說一聲不就完了,弟弟的東西不就是姐姐的東西嗎?”李亞峰這句話說的是誠心誠意,自己仔細想想,眼前剛認了沒幾天的幹姐姐居然沒因為這些寶貝把自己給宰了,李亞峰覺得南宮飛燕對自己真是相當不錯。
“姐姐可不要你的這些寶貝,姐姐總不能不如弟弟吧?”南宮飛燕長處了一口氣,恢複了正常的表情,也就是讓李亞峰神魂顛倒的表情。
“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這個樣子?你弟弟還是個童男耶!”李亞峰努力控製這自己的心跳。
“姐不在乎呀!弟弟要對姐姐幹什麽都好呀!”南宮飛燕又湊近李亞峰的身邊,媚笑著說,“性命雙修也是修煉的法門嘛!雖然姐姐從沒和別人做過,可要是和我的好弟弟……姐會很樂意的耶。”說著就要往李亞峰身上靠。
“姐!”李亞峰觸電似的跳了起來,“別鬧了好不好!”
“姐可沒和你鬧。”南宮飛燕正色道,“弟弟,雖然你有這麽多靈藥,可你剛才說的什麽有情散對你現在沒什麽用處的,恐怕別的藥也一樣。”
“那是為什麽?”李亞峰胡塗了。
“你現在還沒出師,有太多東西……對,有太多常識你都不知道。”
“姐,我可是華佗門的第九代弟子,你說我連常識都不知道?你弟弟沒麵子,你也不見得光彩喔。”李亞峰有點兒泄氣。
“你是不是從來沒聽你師父說過成丹的事?”
“成丹?這個詞我倒是知道,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真是個傻小子。”南宮飛燕笑了,“姐仔細看過你,你身上沒有人類的氣味,隻有很香的藥味,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什麽萬年的靈芝呀,人參呀什麽的成了精呢!對了,看你剛才的架勢,你是把那些靈丹妙藥都當糖豆給吃了吧?”
“……好像是。”
“你有沒有讀過《丘祖秘傳大丹直指》?這大概是凡人寫的最通俗的法門了。”
“聽都沒聽說過。”
“喂!你倒是是不是華佗門弟子呀!”南宮飛燕笑彎了腰。
“笑什麽笑!在華佗門我隻呆了一年,就學會了怎麽治病好不好?”李亞峰今天算是把麵子給丟盡了。
“那修煉有三寶三要你總該知道了吧?”南宮飛燕忍著笑問。
“三寶大概是精氣神吧?”李亞峰不確定的說,“三要?那就沒聽說過了。”
“還好,總算是答對了一半。三寶精氣神,三要是鼎爐、藥物和火候。”南宮飛燕終於開始說正事了,“《丘祖秘傳大丹直指》裏說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化道,這先不談,鼎爐是指玄關,也可以說是指你自身,藥物包括你剛才拿出來的那些寶貝,可最主要的是指先天一氣;火候嘛,就和平時說話裏的火候不一樣了,指的是你修煉的元神的程度,也就是所謂的‘元神妙用’。”
李亞峰知道這些東西很重要,靜靜地聽著。
第十五章 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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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飛燕開始給什麽也不懂的李亞峰上起了課,說來好笑,南宮飛燕本來就是李亞峰的老師,隻不過南宮飛燕教的語文課李亞峰是決定了絕不認真聽的——讓一隻狐狸教自己古文?笑話!——倒是現在,李亞峰正襟危坐,洗耳恭聽,擺出了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弟弟,你是華佗門的弟子,這些東西本來不該我講給你聽,不過既然你堅持,我就先說說你現在的情形。”南宮飛燕難得這麽認真。
“我剛才又仔細用天眼看過了你,你現在應該還沒有所謂的內丹吧?”南宮飛燕問。
“內丹?姐,拜托,我是人類耶!”李亞峰叫起來,“內丹不都是你們妖精的東西嗎?”
“你這話也對也不對。”南宮飛燕說,“修道之人當然是有內丹的,這和妖精的內丹是兩回事。無論何物,隻要有機緣長時間吸收天地靈氣,就會形成所謂的內丹,這種內丹得自天地,但還是屬於後天之氣,日久通靈之後再繼續修煉,要是能把這一口氣從後天煉到先天,就成了你們人類所謂的妖精了。對於修道的人類來說,內丹就是先天之氣,所謂‘先天一氣為金丹之母’,就是說也要從後天修到先天才能成仙。”
“成仙?”李亞峰困惑了,師父曾經說過,華佗門逆天而行,又對神仙不屑一顧,還時不常的自稱妖怪;南宮飛燕又說過華佗門和天下的妖精都有淵源,自己是華佗門的弟子,按理說自己將來的發展前途也是成為妖精才對呀?就算自己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什麽東西,可神仙和妖精還是有區別的吧?
“仙不仙的隻是個說法罷了。”南宮飛燕對李亞峰的反應也開始有了默契,“有句話叫仙道無憑,雖是凡人的說法卻也有幾分道理。”一談到這個問題,南宮飛燕的語氣也成了半文半白。
“姐姐對神仙的事情不太了解,也從未見過,隻知道不管是什麽東西,要是能超脫生死輪回,就算是神仙了,但妖精則不然,在天劫之下是很難逃過生死輪回的。”
“不對吧?師父說我現在也不在輪回之中,照你的說法,我已經是神仙了?”李亞峰如墜五裏霧中,胡塗了。
“你已經超脫了生死輪回?”南宮飛燕嚇了一跳。
“應該是吧?”李亞峰也不確定了,“我吃過不少好東西,象柤稼柩樹和如何樹的果實啦什麽的,我都是當水果吃的,味道也不怎麽樣……”
“……”
李亞峰困惑地說了下去,完全沒看見南宮飛燕一臉驚駭欲絕的表情,“《神異錄》裏說柤稼柩樹的果實隻要吃上兩次就能活一萬兩千歲,還有如何樹的果實好像是吃了就不怕水火,還有木芝是吃了就能避刀兵的……我想現在閻王可能已經管不著我了吧?啊,姐,到底有沒有閻王呀?對了,你說我沒有內丹,那就是說這些東西都是假的?不會呀?我都試過的呀?不信你拿打火機來試試,燒不著我的耶,在水裏我也能呼吸……喔,這可能不能算是‘避水’吧?我的衣服還是會濕的,早知道就把那幾匹天蠶絲織的布帶出來讓我媽給我做幾件衣服穿了……”李亞峰嘟囔著。當初自己怎麽也不信師父活了三百歲,現在想想,三百歲?真是太小家子氣了,以前自己還真是什麽也不懂。
“姐,你倒是說話呀?我為什麽沒有……啊先天之氣呢?”李亞峰對南宮飛燕一直不往下說很不滿,自己也不適應“內丹”的說法,還是“先天之氣”這個詞用著比較順。
“姐,你怎麽了?”
南宮飛燕恢複了正常的神色,“……沒什麽,讓你又嚇了一跳,你們華佗門還真是不拿東西當東西。”
“不過……”南宮飛燕也困惑了,“弟弟,照你這麽說,你早就是神仙了。可我怎麽看不出來你身體裏有先天之氣呢?姐姐的天眼可不是擺設。你讓姐姐好好想想再跟你說。”
李亞峰不說話了,看著南宮飛燕沉思的表情,自己也開始回憶師父的話。
“徒弟,你現在已經不在五行之中,超脫天地,不涉輪回。”這是華八在知道了李亞峰無意中吃了如何樹的果實之後對李亞峰說的話,“但通慧功還是一定要好好練的……”對了!通慧功!
李亞峰有了反應,“姐,你看是不是我練的內功有問題?”
沉思的南宮飛燕一驚,“對對對,弟弟,你練的是什麽功法?我剛才說的《丘祖秘傳大丹直指》是你們人間的道宗北宗的東西,你們華佗門肯定不會練這麽簡單的東西,我說我怎麽也看不出來呢?你練的是什麽功法?”
“師父教的是通慧功和煉五行之氣。”
“什麽東西?”南宮飛燕一臉茫然,“聽都沒聽說過。算了,不管了,來,弟弟,把手給我,我看看你體內真氣運行的路子,就算是沒有先天之氣,後天之氣可是人人都有的。”
南宮飛燕急急把手指搭在了李亞峰的脈門,神色鄭重,而李亞峰看南宮飛燕十指尖尖如玉筍般白裏透紅,倒是有些尷尬,心中開始胡思亂想。
“奇怪?你……”南宮飛燕本想讓把自己的真氣送一道到李亞峰體內,好隨著真氣運行弄明白李亞峰到底練的是什麽類型的功法,可無論如何真氣就是送不進去,隻在自己的指尖打轉,不由得又是大吃一驚。
※※※
對於人類來說,天下修道的方式多種多樣,但可說是“萬法歸宗”,到頭來無非是煉氣成丹而已。最多在真氣的種類或是運行時的路徑有所不同,但無論什麽功法都是力求讓真氣凝練,從後天之氣轉為先天之氣,然後才談得上逐漸用真氣改造體內結構,這一步叫做“退凡骨”,凡骨盡退,真氣充盈了,然後進一步讓真氣聚成金丹,丹成便可成仙,白日飛升。
隻是說來容易,能做到開始“退凡骨”的修道人並不多,大多數還是停留在凝練真氣後天轉先天的程度,隻有機緣湊巧遇到天材地寶時才有可能一步邁過,進入“退凡骨”的階段,再不然就是有所謂的“仙緣”,遇到什麽神仙發慈悲,用自己的金丹親手給他“退凡骨”,度人成仙。
妖精的情況雖然略有不同,一開始就有了內丹,但正如南宮飛燕所說,內丹得之於天,還是後天之氣,隻有修煉不懈,才能轉為先天之氣,在逐漸改造肉身的同時用先天一氣轉換內丹。當然這個過程要比人類容易的多,因為有了內丹之後壽命也長了,有充分的時間去修煉。但能得到天地靈氣形成內丹的機緣實在太少,就算有了內丹又能轉成先天之氣,可在開始轉換內丹後的一千五百年內有三次天劫,隻有躲過三次天劫才算是超脫生死。一般三次天劫是什麽妖怪也躲不過去的,所以大多數妖怪都是隻改造肉身,修煉道法,從來不去碰自己的內丹,倒是華三給天下妖怪建了一個“家”以後,妖怪中才開始有去顧自己的內丹的。隻不過,三次天劫中除了第一次是外來的雷劫之外,第二次陰火的和第三次的贔風都是興於體內,想要躲過去就不知道要用什麽辦法了。
至於煉成金丹之後,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都不在生死輪回之中了,但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少,幾乎沒人見過,到時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也沒人知道。隻是古來有那麽多神仙故事,想來也不是全然沒有憑據。
但無論如何,真氣運行之理天下皆然,從沒聽說過會有修道人或是妖怪的真氣運行方式會是自成一體,對外來的真氣完全排斥的。就是修道到了顛峰,隻要還沒有煉成金丹,總會給自己體內留下外力進入的缺口,這也是為自己留下了承接“仙緣”的後路。所以,南宮飛燕見李亞峰的身體完全不接受自己的真氣,明擺著是脫離了一切功法的路子,不由得百思不得其解。
※※※
“弟弟,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練的是什麽功法?”這個問題是修道人中的大忌,南宮飛燕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都是沒用的功夫。”李亞峰很不情願地回答,“師父說我練的通慧功是傳自上古的無名功法,共有七層,隻要練成了,什麽排山倒海鬥轉星移都是小菜,本來我聽了挺高興的,可他又補充了一句……”
“補充了什麽?”南宮飛燕聽見李亞峰這樣說,一下子動了心。
“師父說,這套功法隻有華佗門中人和……對,隻有我們華佗門中人會。”李亞峰沒把自己家裏的秘密說出來,“我的師祖元化祖師和你上次說的三師祖他們都不知所蹤了,但就師父知道的,包括師父自己在內,沒人練到過第三層。要不然也不會取這麽個沒氣勢的名字了。”
南宮飛燕略感失望,但又追問,“練到第二層會怎麽樣?”
“姐,我十歲就練到第二層了耶!你說會怎麽樣?說什麽‘以夜為晝’,就是讓人失眠的功夫唄。頂多了,加上過目不忘,根本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功法。”李亞峰對“通慧功”不以為然。
“那你總該知道第三層以後的心法吧?”南宮飛燕對通慧功還不是一般的感興趣。
“沒有心法。”李亞峰很泄氣,“光說是練到第三層能‘須臾間遍遊天下’,第四層能‘逆天改命’,第五層以上別說練功心法了,連練了以後會怎麽樣都沒人知道。”
“是這樣啊……”南宮飛燕若有所思。
“那不是還有什麽‘五行之氣’嗎?那是什麽東西?”南宮飛燕不再深想,又問。
“是治病的本事。”李亞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在神農穀煉這套本事的時候吃了師父的大虧。
“治病的本事?”南宮飛燕讓李亞峰弄糊塗了。
“姐,你聽我跟你說……”
※※※
當時李亞峰剛剛知道師父要留自己在神農穀五年,大發脾氣,逼著師父華八讓他告訴自己還有什麽寶貝瞞著他。結果華八被逼無奈,把李亞峰帶到神農穀的寒竹林後麵說還有寒潭他不知道,本來想等李亞峰再把根基紮牢一點再帶他來,可李亞峰堅持就隻好讓他先練了,說什麽這是天下第一的本事,李亞峰也信了。結果華八一腳把李亞峰踹進寒潭,說先讓他在裏麵泡上七天,體會“癸水之道”。寒潭中是五行中的水精所聚之處,癸水便是陰水,天下至寒至陰,李亞峰在裏麵凍到受不了,可一下寒潭就凍住了也跳不出來,老老實實在裏麵泡了七天七夜,心裏還想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按華八說的辦法存想內息,練成了所謂的“癸水之道”,可沒成想七天後華八把李亞峰撈上來以後說,還有“壬水之道”也要修煉,又把李亞峰給扔進了寒潭。
李亞峰在寒潭裏泡了七天,雖然因為吃多了寶貝沒凍死在裏麵,可也凍得他發誓從此再也不接近寒潭了,沒成想剛出來還不能動連話都說不出來就又讓自己師父給扔了下去,心裏惱火,華八說什麽也聽不進去,隻知道在心裏對華八破口大罵,足足罵了七天七夜才又被華八給撈上來。
當時華八用內視大法一看李亞峰就嚇了一跳,原來李亞峰沒聽自己的話,隻顧了在寒潭裏發陰火,沒練成“癸水之道”,倒誤打誤撞練成了“丁火之道”——所謂丁火者,陰火也——華八當時對李亞峰大加讚賞,說他果然是不世奇才,為了鼓勵李亞峰,華八又把李亞峰扔進了寒潭。
如是者四,李亞峰在寒潭裏足足泡了二十八天二十八夜,練成了五行之氣裏的“壬癸水”和“丙丁火”,又在床上躺了三天,眼睜睜看著師父華八一把一把喂自己吃藥,渾身僵直什麽也幹不了。總算是把凍傷養好,心想這回老子天下第一了,可華八幾句話就讓李亞峰徹底泄了氣。
在寒潭學成的“壬癸水”和“丙丁火”的確是華佗門的不傳之秘,但這個“不傳之秘”隻是用來給人治病的,除此之外什麽用處也沒有。
按照五行之道,人體裏的所有器官都可以歸到五行之中,比如心屬火,腎屬水,肺屬木等等。人有了病就是原本的五行之氣運行有了缺漏,華佗門傳人可以在沒有藥物的情況下用銀針在適當穴位給病人度入五行之氣,讓病人不藥而愈。本來人體內就有五行之氣在運轉,寒潭的修煉是讓人把體內的五行之氣中的“壬癸水氣”質化增強,再根據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讓“壬癸水氣”可以在五行之中轉換,從而達到給人治病的目的。
李亞峰聽華八講解之後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自己在寒潭裏根本沒有必要學會什麽“丙丁火氣”,白白挨凍了十四天。
第二,這種功夫自己根本用不著。因為不要說神農穀裏的靈藥根本用不完,自己一開始就沒打算將來當醫生。
第三,以後再也不能隨便玩師父,他活了三百歲,自己的花花腸子對他來說全是小孩的把戲——不是象是小孩的把戲,“象是”和“就是”二者之間的區別是很大的。
※※※
南宮飛燕靜靜聽李亞峰把“五行之氣”的故事講完,不由得笑著說:“弟弟,這門功夫很厲害呀,你隻要拿著一根銀針就可以走遍天下了耶!對了,那現在你是不是什麽病都能治了呀?”
“怎麽?你有病?頭疼還是感冒?你是妖精好不好?”李亞峰沒好氣地說,“你想讓我跟人說,華佗門第九代傳人李亞峰,出道第一次治病是給一隻狐狸精割了闌尾?還是別鬧笑話了,趕緊給我說說,我到底該怎麽學法術?實在不行,我就跟你先學學修煉真氣的辦法?你不是說我沒有先天之氣嗎?那我不得趕緊練不是?”
南宮飛燕皺起了眉頭,“弟弟,本來我看不出來你練的是什麽功法,才覺得你沒有先天之氣的。剛才我試了試,你的身子完全排斥我的真氣,我可是練到先天了耶!這根本沒法解釋嘛!法術是以真氣催動為主的,就是法器也一樣。那現在我不知道你到底真氣到了什麽程度,你又說你現在超脫了輪回……反正,在你身上修道的法門規矩全都亂套了,你讓我怎麽教你?”
李亞峰急了,“姐,你能不能那個……說重點?你的意思是我現在什麽也學不了對不對?你有沒有辦法?”
南宮飛燕仔細想了想,略帶羞澀地說,“辦法倒不是完全沒有……”
“那不就完了!”李亞峰高興了,“到底是姐厲害,那,你現在就開始教我,我要怎麽做?”
李亞峰手舞足蹈,心裏想著學會了法術以後怎麽威風,迫不及待地催開了南宮飛燕。
“弟弟,你……真要學?”
“當然當然!姐,法術耶!不管是什麽我都學!你說吧,我該怎麽辦?想當年連寒潭我都泡了二十八天,還有什麽苦我吃不了!”
“那……你先把衣服……”
“姐,等等!你想幹什麽?”李亞峰戒備地看著南宮飛燕,這才想起來自己麵前的是一隻狐狸精。
“你不是要學法術嗎?”南宮飛燕羞紅了臉,“我現在不知道你體內真氣運行的狀況,就隻好……”
“姐,你……真氣運行和衣服有什麽關係?”
“雙修功你知不知道?”
“雙……修?”李亞峰一下子跳了起來,“姐,我還不到十七!你想幹什麽!”
第十六章 期中成績研討會
更新時間2003-4-13 14:00:00 字數:6147
在南宮飛燕的解釋之下李亞峰才算明白,到目前為止自己的修煉方式——如果說自己有在修煉的話——和天下所有的法門都大相徑庭,如果硬要跟南宮飛燕學法術的話,那隻有用“性命雙修”的辦法,讓南宮飛燕和自己……那樣……以後,借助南宮飛燕的先天之氣來施展法術。而且馬上就會有比較高的道行,再加上自己平時吃的那些寶貝應該已經把自己的身體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改造了個七七八八,倒是能一步登天。隻不過,按這種辦法修煉的話,自己馬上就要麵臨天劫,因為老天爺恐怕是不會放過一個剛一修煉就有上萬年道行的東西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李亞峰現在還什麽都不是,按照李亞峰的說法,他已經超脫了輪回,那應該早就是神仙了。也就是說,李亞峰如果和南宮飛燕雙修練功,到底會怎麽樣天底下沒人知道。
李亞峰的臉色如喪考妣。為了自己的童貞——更何況就算是讓自己“失身”結果如何也不清楚——他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南宮飛燕的家。
“老天爺,就算我學的是逆你的功夫你也不用這麽整我好不好?”李亞峰向天空揮揮拳頭,大吼一聲,頭一低,沒精打采地回家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學不成任何道法的李亞峰開始倒黴了。
“老大,我受不了了。”課間,王信在向李亞峰訴苦。
“忍著。”
“老大!”王信最近把哀嚎當成了自己的嗜好,“一星期掃四回廁所耶!你去試試?臭死我了!見了鬼了,我一上廁所就碰上小杜,然後他就說……”
“王信,閉嘴。”李亞峰回答的有氣無力,“你比我強,你知不知道我輩份有多高?華佗門第九代傳人好不好?小杜居然讓我去打軍體拳!什麽初中畢業時沒參加軍訓……”
“老大,跟你們比比,小杜在全校升國旗的時候把我拉出來獨唱國歌真的不算什麽,至少我當時真的是沒有大聲唱……”曹暮快哭了。
“嗨!你們這兩個星期過得很愉快嘛!”王憐憐一臉陽光,“要不要考慮加入阿瘋書友會呀?南宮老師可是我們的顧問,小杜怎麽也得看她的麵子吧?”
“噢——”三個人同時呻吟起來。
雷州外國語學校教育處主任兼高一級部化學老師杜海峰,顯然他在某些場合說話還是能算數的,而“小杜雞腸”這個詞中國人能用上幾千年也自有他的道理。
“曹,你確定你的計劃有效?期中考試以後情況會有改善?”在體育器材室裏李亞峰小聲問。他本來對曹暮是充滿信心的,但現在強大的外界壓力讓李亞峰有些恍惚了。
“老大,效果是肯定有的,但……”
“但什麽?”李亞峰現在心虛得很。
“老大,我看你還是配點毒藥好了,就小杜現在這樣子,我的計劃會不會起反作用我沒底。”
“老大,上回你給我吃朱果的時候不是說你有什麽‘十全大死丹’嗎?我看別的藥不一定有效果,就用它吧,我就不信,小杜能比神仙還厲害?”想想以後還要在學校裏度過兩年的時光,王信現在對“常識”的力量怕到要死——既然你要我死,我就先讓你死,王信的想法很單純。
“我對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況很不放心,你們兩個就不要再誘惑我了行不行?昨天我差點兒就真給他下了毒,想想不能自己動手又在南宮家裏呆了半天,萬一我要是真的衝南宮張了口,小杜現在可就已經是死人了好不好?——媽的!我現在明白林衝為什麽要上梁山了,小杜明擺著在逼著我殺他嘛!”
“老大,你的意思是不能殺?”王信的情緒又跌到了穀底。
“算了,還是先按曹的計劃辦吧,實在不行我再配藥。”李亞峰眼裏閃過一絲寒光,他快被逼急了。
“王信,成不成可就在你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曹暮擔心地問。
“還是找趟南宮保險。”李亞峰對王信實在沒有信心,“今天下午我去南宮家給她說。”
不管杜海峰整人的辦法有多少,日子還是要照常過的。期中考試的日子到了又過去,曹暮定下的整治杜海峰的計劃——不,現在已經變成了讓兄弟三人脫離苦海並順帶救杜海峰一命的計劃了——也完成了關鍵的一步。
雷州外國語學校的會議室是大概是全雷州的中學裏最富麗堂皇的,高一級部期中考試成績研討會將在這裏召開,高一整個級部的任課老師都聚齊了。隻是,會議遲遲沒有開始,大家似乎在等什麽人。
“好了,現在開始開會。”校長王雲風風火火地走進會議室,開門見山,一句廢話也沒有。
鐵腕女校長王雲是雷州外國語學校的一個傳奇。她在雷州外國語學校剛創建的時候任學校的教導處主任,但因為和當時的校長理念不合而備受排擠。一氣之下王雲自費到美國留學兩年,據稱是去學習美國的先進教學方法,回國後又回到到省教委任職。沒過半年,她挾風雷之勢殺回雷州外國語學校擔任全權校長,大力整頓校務,嚴抓升學率,創下了高考升學率百分之百的奇跡,同時還培養出了雷州的高考文科狀元和理科榜眼。接著她又力排眾議招收高價生,高薪聘請優秀教師,與企業合資辦學,大力改善教學條件和教師待遇,讓整個雷州外國語學校煥然一新,在雷州成為萬人矚目的名校。但在這些光環下,王雲的脾氣之壞則更為出名,不要說雷州外國語學校的老師見了她都噤若寒蟬,連教委的領導對她也是能避則避。
本來,這種小會是不會在這麽正式的地方召開的,校長王雲更不會有閑心參加,她正在忙著把雷州外國語學校的牌子打到全國,到處接受采訪。但王雲始終沒有忘記一點,那就是雷州外國語學校的名氣完全建立在學校裏學生的成績上,這也是她親自參加並主持這個小會的原因。
“聽說這次高一級部的期中考試出了一件怪事?”王雲掃了坐得整整齊齊的老師們一眼,最後目光定在杜海峰身上,泠泠地問。
“啊,王校長,是這樣……這次……那個成績……”杜海峰的額頭冒著汗,不知道該怎麽措辭。
“我沒有問你。”王雲的語氣仿佛浸在冰水裏,“蔣老師,你是高一二班的班主任,你說。”
教政治的蔣人傑老師不緊不慢的開了口:“王校長,這次高一級部期中考試級部前三名的成績有問題。”
“級部的前三名?是李亞峰、曹暮和……”
“第三名是王信。”杜海峰忙把話接過去,“也不怪王校長沒印象,這個王信以前的成績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
“我沒有問你。”王校長的語氣還是沒有變,“蔣老師,有什麽問題?”
蔣人傑依然不緊不慢地說:“李亞峰、曹暮、王信三個人的各科成績,不論主科還是副科都是滿分。”說到這裏,蔣人傑看了杜海峰一眼,續道,“除了化學之外。”
“我倒是很好奇他們化學考了多少分。杜主任?”
“這個……”杜海峰不敢再打馬虎眼了,老老實實地說,“李亞峰59分,曹暮58分,王信57分。”
“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他們三個人別的科目全是滿分而在你教的化學上卻都沒有及格?杜老師?”王雲把對杜海峰的稱呼從“主任”降到了“老師”。
“這個……”杜海峰又這個上了,“這個……這個問題……”
“蔣老師,他們三個人有沒有作弊?”王雲幹脆不理杜海峰了。
“沒有。我們知道他們三個人各科都考了滿分以後在底下仔細回想過,他們不可能抄別人的答案,因為別人的成績完全不能和他們比,尤其是王信的周圍基本上全是差生,倒是有兩個學生抄王信的答案被監考老師給抓住了。至於曹暮,他一向都是級部第一,拿到高分幾乎是理所當然的。而李亞峰在辦理再次入學的手續時,也證明了自己有考高分的實力。隻是他們能考到滿分有些出人意料。”蔣人傑侃侃而談。
“也就是說,他們三個人目前的學力已經完全在普通同學之上了?”這才是王雲關心的重點。
“是的,王校長。”接話的是數學老師王凱,“李亞峰和王信我不是很了解,但至少曹暮在數學這一科上超過同級同學水平極多。我在剛接高一這兩個班的時候,為了殺殺他們的銳氣,第一節課上出了三道很難的題,讓全班同學用一節課的時間作出來。結果……”
“結果怎麽樣?”聽到有關學生的學力問題,王雲興趣上來了。
“結果全班同學沒有一個人能做完兩道,隻有曹暮在下課的時候塞給我一張紙條,因為聽說曹暮的成績很好,我很注意他。我記得很清楚,那張紙條是他在我寫完那三道題以後他馬上就寫出來的,上麵是那三道題的正確答案。從那以後,我對曹暮的數學就完全不管了,因為根本不用我教,他全會。”王凱微笑著說。
“這麽說……”王雲想了想說,“你認為李亞峰和王信也一樣?”
“是的,除此之外,沒有理由解釋他們三個人在數學這一科都能拿到滿分,相同的題目他們甚至用的解題思路都不一樣。”
“我想在地理這一科的情況也一樣。”地理程老師附和說。
“我教的曆史這一科還不是一樣?他們的答案跟標準答案幾乎一字不差。”
“你們文科還好說,物理可是理科,我倒是想找錯,可根本找不出來。”
“政治也是。”
“外語也……”
老師們七嘴八舌地說著李亞峰兄弟三人在自己這一科的考試試卷上完美的表現,王雲的臉上笑意也越來越濃,隻有一邊的杜海峰臉色越來越難看。
“南宮老師,你怎麽不說話?”王雲看自己極為欣賞的南宮飛燕一言不發,有些奇怪。
“王校長,我還是等一會兒再說,倒是杜老師……”南宮飛燕看看杜海峰,目光中簡直有些憐憫的意思。
“對呀。”王雲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話沒說完的杜海峰在一邊,“杜老師,你有什麽話說嗎?”
杜海峰把心一橫,倒是有話了,“王校長,李亞峰、曹暮和王信三個人之間互相稱兄道弟,曹暮和王信都管李亞峰叫老大,王信還管曹暮叫二哥,他們之間有拉幫結夥的趨勢,不,他們完全就是一個小幫派。我覺得僅憑一次考試成績就判定他們的……”
“你能不能說點我想聽的?”王雲生氣了,“拉幫結夥?級部前三名是個幫派?我倒覺得他們這個幫派還太小呢!要是拉幫結夥就能考試都考滿分,我可以在全校懸賞!誰要能加入他們的幫派,我發獎學金給他!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麽他們三個人別的科目都是滿分,唯獨在你的化學課,他們都沒及格?”
“這個……”杜海峰無語。
“我倒是問過他們三個,畢竟我是他們的班主任。”蔣人傑解了杜海峰的圍,杜海峰向蔣人傑投去感激的目光,“王信說他的成績是蒙的,李亞峰說是湊巧了,除此之外兩個人什麽也不說,倒是曹暮說了句耐人尋味的話。”
“他說什麽了?”王雲來了興趣。
“曹暮說,他們取得的成績和老師的奉獻成正比。就這一句。”
瞬間,杜海峰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我覺得,”蔣人傑興味津津地說了下去,“也不是我覺得,看成績大家都明白,他們仨想在化學課上拿滿分也很容易,要不然成績也不會那麽湊巧,在及格線邊上一人差一分了。我看他們是對杜主任有成見,故意出杜主任的醜。”
“是的是的。”杜海峰立刻把話頭接了過去,“我看他們拉幫結夥的,平時就對他們嚴格要求,他們記恨我就辦了這麽……”
“杜老師。”王雲又一次打斷了杜海峰的話,“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對其他老師都很好唯獨看你眼眶發青?”
王雲聽說高一有三個學生期中考試各科都考了滿分以後非常興奮,她馬上想到了高考,然後又想到了高考狀元……心裏下定決心如果這三個學生沒有作弊的話就是學校的重點培育對象了,在王雲心裏,學生的考試成績才是最重要的,別的都是虛的。
她一直為學校裏成績平均沒有尖子而苦惱,現在好,一下子就有了三個,還是全麵發展型的,仿佛天上掉下一條活龍來,她簡直高興得在夢裏都能笑醒。——至於別的事情,王雲才不管那麽多,現在重要的是,怎樣給這三個尖子創造良好的環境,讓他們兩年後為自己爭光——王雲一直認為自己就是雷州外國語學校的一切,也正是這種對自己工作超乎尋常的熱愛讓王雲堅持到了今天。
“杜老師,我看你應該好好想一想,為什麽學校裏最優秀的學生會故意跟你過不去?”王雲已經把李亞峰三人當成了“學校裏最優秀的學生”了,“這最起碼說明了你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王校長,可這……”
“不用說了!難道你要讓我相信全校老師都錯了,真理隻在你一個人的手裏?”
王雲說話越來越不客氣。
“現在重要的是引導。”王雲開始總結了,“一個尖子生的出現會帶動整個學校的學習風氣,而尖子生本身的成績是什麽?是一個學校的招牌!”
“是是是。”老師們一片附和聲,這倒也不全出於老師們對校長王雲的敬畏,這句話可是大實話。
“那麽,我們應該怎麽做?這才是關鍵。”王雲繼續說著,“我們要給他們創造最好的學習條件,盡力滿足他們的要求……啊,我倒不是說在學校裏他們可以為所欲為……蔣老師,李亞峰、曹暮和王……王信平時表現怎麽樣?我想聽聽客觀的看法。”王雲已經認定不是李亞峰他們三個對杜海峰有成見而是相反了。
“他們三個人……”蔣人傑沉吟了一會兒,“他們三個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除了曹暮成績一直很好之外,也沒什麽太特殊的表現,總得來說,應該屬於不刻意表現自己……不不不,屬於刻意不表現自己的類型吧?是不是啊?”蔣人傑向全體老師發問了。
“沒錯沒錯。”老師們想一想倒真是這樣,如果不是他們三個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出,自己還真不會注意他們。
“看看!看看!”王雲激動了,“好學生就是這樣啊!有本領但不狂妄,啊?這個……埋頭苦學的典型呀!這樣的學生不成為尖子生,那還有什麽學生是尖子?啊?你們說!”
數學老師王凱忽然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李亞峰他們不是曠過自己的課嗎?今天這一出簡直就像是安排好的,總覺得哪裏似乎有問題,可他抬頭看看南宮飛燕聽了王雲的話不知道為什麽笑得非常開心,摸摸嘴,什麽也沒說。
“蔣老師,你是他們的班主任,也是咱們學校的黨支部宣傳幹事,我看樹典型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要大力宣傳!要讓全校都知道高一有三個每門功課都考滿分的好學生!”王雲激動起來又把杜海峰完全給忘了。
“還有,要從學習上、生活上、甚至是感情上好好關心他們,啊,這話是說給你們大家聽得啊!讓一個尖子生保持優秀成績這件工作很難哪!老師是關鍵!因為他們幾乎可以不依靠老師,獨立學習,所以,大家的態度要擺正!啊,對了,杜老師,你更是關鍵裏的關鍵!”
王雲自顧自說了下去,“你對李亞峰他們三個有成見,這我現在不怪你。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嘛!可是!從今天開始,啊?你要好好地愛護他們。對了,我教你一個辦法,你不是說他們拉幫結夥嗎?你可以上課的時候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喊李亞峰一聲‘老大’嘛!這樣,誤會也好成見也好,不就都沒有了?”
“王校長,這……”杜海峰差點兒沒吐血。
“那大方向就這麽定了吧,我還要到教委去一趟,你們再好好議一議。”王雲站起來,帶著笑,又風風火火走出了會議室。
南宮飛燕無奈地笑笑,自己事先準備好的詞兒一句也沒用上,事情擺平了,她本來還以為校長會對李亞峰他們三個人的行為大發雷霆呢。
“唉,人類還真是難以了解的生物。倒是那個曹暮,鬼主意可真管用!”
第十七章 那個邂逅的名字叫做愛情
更新時間2003-4-13 14:00:00 字數:5334
曹暮的計劃說穿了隻有四個字:“上達天聽”。
在學校裏,連流行感冒病毒都繞著王雲校長走,杜海峰就更不用說了——倒不是說杜海峰連流行感冒病毒都不如,隻不過他的這個教育處主任是王雲一手提拔的,王校長的話對杜主任來說比聖旨還靈。兄弟們都是學生,學生和老師鬥起來唯一的武器就是學習成績——總不能真讓老大配副藥把小杜給毒死吧——而兄弟們都練了通慧功,雖然王信還沒有練到第二層,但考試考個滿分也不難了。隻有語文的作文是個問題,王信的文筆跟自己和老大比起來差的遠了。可誰也想不到教語文的南宮飛燕是老大的幹姐姐吧?隻要南宮飛燕把語文作文題目漏一下,著名作家“阿瘋”代筆的文章拿個滿分還不是小菜!隻要能驚動了王校長,一切就好辦了。
可是,曹暮沒有想到這個談不上有什麽攻擊力的主意效果會這麽好。
高一級部期中考試成績研討會開完的第二天。上午第三節,化學課。
杜海峰在講台上不知所雲地講著課,心中萬分委屈。平時他的課程隻不過對於學生來說是“不知所雲”的,自己心裏多少還有點譜,可今天他心有所係,嘴裏說什麽連自己都不知道了。
“這個……,……李亞峰,請你來回答這個問題好不好?”雖然是王校長交代的辦法,可杜海峰還是沒法子厚起臉皮來衝李亞峰叫一聲“老大”,隻不過盡力讓聲音放得溫柔,“我當他是飛燕總行了吧?”——都這會兒了,杜海峰對南宮飛燕還是賊心不死。
李亞峰一哆嗦,他被杜海峰肉麻的聲音弄得差點兒連隔夜飯都吐出來。
“我不會。”已經在南宮飛燕那裏知道底細的李亞峰現在氣很粗,連聲“杜老師”都不肯叫了。
“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不會啊,老大!”一著急,口一快,杜海峰居然真把“老大”,給喊出來了。
全班同學錯愕,繼而哄堂大笑。
“我們老大化學可是沒及格,59分耶!杜老師。”曹暮湊趣。
“杜老師,我們老大說了,不要你這個老四!”王信純粹是在添亂。
杜海峰氣得滿臉通紅,有心把李亞峰和王信加上那個擠眉弄眼的曹暮一起趕出教室,可昨天的會一開,這三個人已經變成雷州外國語學校裏誰都碰不得的寶貝疙瘩了,杜海峰的七竅裏開始往外冒青煙。
“請坐!”杜海峰好不容易才保持住老師應有的風度,雖然咬牙切齒,也沒忘了加上個“請”字——確切點兒說,他在氣極之下還沒有忘了王校長的立場,這可是他在雷州外國語學校立身的不二法門。
“天哪!為什麽還不下課?”杜海峰在心裏仰天長嘯,他的胃開始疼了。
※※※
李亞峰的班主任、政治老師蔣人傑身兼雷州外國語學校黨支部的宣傳幹事,個子不高,平時總是把前幾年的喜劇明星潘長江的台詞“濃縮的都是精華的”掛在口頭上,人稱“蔣幹”,在老師和學生中間很受歡迎,同時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老師。他對自己班裏湧現出能讓王校長另眼相看的尖子生十分高興,立刻定下了一係列的計劃並在全體老師們的密切配合下轟轟烈烈地開展了起來。
隻不過可惜的是,雖然三個人對自己的蔣老師印象不錯,但他們並不領這個情。
“曹,你他媽出的什麽鬼主意?怎麽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李亞峰沒好氣地罵開了曹暮。
“就是,讓我作‘先進學習經驗’的報告?就算我喜歡亂講,可當著全校師生的麵你讓我說什麽?我長這麽大可沒有過這種經曆,總不能讓我把通慧功教給全校同學吧?我又不是你,花花公子一個!就算是為了自己也不能陷害兄弟吧?”王信不滿地發開了牢騷。
“講稿什麽的我給你寫好不好?連老大的稿子我都代筆了好不好?別再埋怨我了。”曹暮也很苦惱,“我怎麽知道王校長盼尖子生盼得這麽厲害?”
現在隻要走進雷州外國語學校,看到的板報上幾乎全是李亞峰、曹暮和王信的“先進事跡”,連校報上也登出了對他們的專訪。老師們對這三個人是關心備至,一個勁兒地給三個人推薦參考書,還動不動就要求給他們課下單獨輔導,上課的時候更是有意無意的老是把難題推給三個人來解答,然後語重心長地讓大家向他們學習。這就已經夠讓李亞峰三人吃不消了,還有不少同學成天來找他們“取經”,讓三個人疲於應付。尤其是曹暮,本來人就長得帥氣,是不少女同學暗戀的對象,現在倒好,“向先進同學學習”的口號成了接近的借口,一時間他身邊鶯鶯燕燕繞著亂飛,一個兩個倒是正合他的胃口,可突然來上一群……曹暮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曹,你給我記著,要整人,要害人,要殺人都無所謂,但是,你給我記著,出主意的時候千萬千萬給我把後路想好,絕不要把自己也賠進去。否則再來一次這樣的我就不認你這個軍師了。”李亞峰一字一句,說得無比認真。
——最不願意拋頭露麵的自己成了全校的焦點,李亞峰的心情這幾天一直在穀底。
“老大,這還用你說?我現在都快要後悔的幹脆把自己給宰了了。”曹暮的想法又一次和自己的老大不謀而合。
“二哥,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都開始懷念過去天天打掃廁所的日子了,老是讓……”王信開始嘮叨。
“王信,閉嘴。”李亞峰和曹暮說得有氣無力。
※※※
“真是好天氣!”李亞峰心情非常不錯。終於到了星期天,擺脫了學校裏的聒噪,現在的他正心滿意足地在街上亂逛,信步之間,他向住在雷州燕山居民小區的曹暮家走去。
“叫上他一塊兒到書市看看,沒準兒阿毛又出新書了。”
阿毛是李亞峰和曹暮甚至包括不怎麽看書的王信在內都非常喜歡的小說作家,隻不過阿毛不怎麽出名,原因是……他是專寫黃色小說的。李亞峰兄弟三個以前曾在沒商量過的前提下買了這個人的同一本書,從那以後,在盜版書市眾多的黃色小說中尋找阿毛的作品就成了他們兄弟三人共通的興趣——倒也不全是為了阿毛寫黃書的文筆不錯或是他們三個都是色狼,這有一半是出於好玩。
而此時在燕山居民小區前麵,正有一出鬧劇在上演著。
“小冉,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把那本《醫道天心》借給我看看好不好?我去複印還不成?”是書攤攤主小劉正纏著來買《讀者》的薑冉。
“劉哥,不是我不幫忙,可我現在真的沒有,從昨天開始,我爸單位上的複印機就沒停過,現在連我自己也沒有……再說,你一個賣書的衝我這個買書的要書看,這……”薑冉很無奈地說。
“我有什麽辦法?誰讓你爸是《雷州晚報》的總編?阿瘋不是在報上登了嗎?
《醫道天心》的版權全權交給《雷州晚報》,沒連載完是不出書的,你又說至少要連載一年,這你讓我怎麽等?我可也是阿瘋的鐵杆兒書迷,不輸給你這個什麽雷州外國語學校阿瘋書友會會長。你就答應了我吧,我不是每一次都把阿瘋的書給你留著了嗎?這點兒麵子也不給?”
“劉哥,不是我不給,你總得等我手上有了再說吧?我爸還沒回來,要不然你等我爸回家再說?我爸說了,今天肯定給我把書拿回來。”
“那可得說好了,你爸一回來你就把書給我,誰知道到時候你認不認帳……”
這一幕的出現要歸功於李亞峰憋了好久才想出來的一個臭主意。他一直想要整一整隨便把自己的日記拿去出書的父親,也想整一整偷學通慧功的曹暮,可離了父親在出版界的熟門熟路和曹暮的點子,讓李亞峰自己想辦法是一件很費勁的事。他想了很長時間才以阿瘋的名義給《雷州晚報》寫了封信。信上說了很多,說自己——也就是阿瘋,為了準備下一部小說的創作山居閉關讀書整整一年,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自己的“損友”——知名曆史學家李天雲和自己開了個玩笑,把自己的作品全都拿出去出版了,還包括了一部自己連下部的構思都沒有想好的《青春日記》。他在信上說希望《雷州晚報》可以對李天雲的這種行為做出譴責,同時為了取信於人將自己的新作《醫道天心》交予《雷州晚報》連載,並將稿費全部捐贈給希望工程。另外,由於《青春日記》的下部自己的構思並不成熟,拜托自己的另一個朋友“阿木”代筆,即日即將付梓。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李亞峰在信上極力吹捧“阿木”——也就是曹暮的文筆,同時順便也給自己在神農穀裏寫下的散文集作了作廣告。
這封信幾乎馬上就交到了《雷州晚報》主編薑天的辦公桌上,《醫道天心》的手稿也很容易讓薑天知道了這次的這個“阿瘋”並不是這一年來在全國各地大量湧現的以自稱“阿瘋”為主要手段誘騙文學女青年的騙子。薑天頓時狂喜,下令把《雷州晚報》的印數立刻翻翻,並在頭條全文刊登了李亞峰的來信,標題是:“神龍見首——阿瘋要《把曆史強奸一下》!”——執意給自己即將出版的曆史散文集起這個名字也是李亞峰對身為曆史學家的父親報複的手段之一——呃,相信這會把李雲天氣得好幾天說不出話來。
“哎?那不是李亞峰嗎?”正在和小劉爭執不休的薑冉突然發現了李亞峰的身影。
“李亞峰!”薑冉幾步脫開小劉的糾纏,走到了也對路邊的書攤發生興趣的李亞峰身邊打了個招呼。
李亞峰嚇了一跳,“你……你是……”剛想答話,可一看見薑冉的麵貌李亞峰的胸口好像馬上被一個無形的鐵錘重重敲了一記,刹那間李亞峰唇燥舌幹,目瞪口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死了!我死了!天下間竟有如此美女!”
李亞峰在學校裏一向低調,一上初三就又被華八給強迫帶到了神農穀一年,剛回學校還沒有一個月;雖然以前就知道校花薑冉的名字,但初三前他連班裏的女生都不怎麽注意,回學校後又接連出了一堆事情,親眼見到薑冉這還是第一次。
“喂?你怎麽了?你是李亞峰吧?”
“不敢不敢,小可正是。小可一家世居雷州,家父李雲天,家母李美雲,家祖父李元起,家……”跟受李亞峰影響急了就說“靠!”的華八一樣,李亞峰現在受師父影響,一急就往外崩古文,這會兒被薑冉的美貌驚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李亞峰連話都不會說了,衝著給自己打招呼的薑冉報開了家譜。
“喂?你怎麽了?”李亞峰一報家譜,把薑冉嚇了一跳。
“啊,小可別無他求,但求一個橋墩。”
“橋墩?”薑冉呆住了。眼前這個人不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可怎麽看怎麽是這幾天學校裏到處宣傳的那個李亞峰呀?
李亞峰這兩天一直在寫一篇跟孟子有關的散文,腦子裏全是《南華經》,他的思維跳躍得極快:這是哪裏來的美女?——我愛上她了——我簡直願為她而死——《孟子盡心下》有雲:“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我什麽都不要,就要她給我一根梁柱——橋墩——就行了——可她怎麽就不肯給我呢?——衝她要根橋墩!
“小夥子,你要橋墩幹什麽?”在一邊一直笑眯眯地看著薑冉和李亞峰答話的小劉顯然也沒有理解李亞峰的思維,好奇地插了一句。
“靠!關你什麽事!”李亞峰對小劉的插話十分不滿,沒好氣地答了一句,隨即就發現:自己在薑冉麵前失態了。
“啊,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情,請問你是……”李亞峰一邊努力平複著胸腔裏到處亂跑的心髒一邊彬彬有禮地對薑冉發了話。
“你是李亞峰?”薑冉顯然被剛才的一幕嚇了一跳,話裏充滿了懷疑。
“是,我是李亞峰,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請問你是……?”李亞峰這一次的回話終於正常了。
“你不認識我?”薑冉打量著李亞峰,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之後也很奇怪。在學校裏自己不認識的人多了,可不認識自己的……薑冉還真的沒有見過。出於美女的自尊,薑冉再次向李亞峰確認。
“以前不認識,可現在不就認識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啊?”李亞峰開始套詞——他跟曹暮還是學了不少的。
“我?我是薑冉。我當然認識你,現在全校誰不認識你們三個?”薑冉甜甜地笑了。
原來曹暮的點子也不是一無是處,以後有事還是交給他辦好了,明天就問問他怎麽才能追上這個比自己高一級的“校花”,對了,讓他訂個計劃——李亞峰腦中閃電般掠過這個念頭——似乎也不能說他是完全“見色忘友”。
“別聽他們胡講,我可沒什麽本事。你家住這兒?”對!先確定她住在哪兒,已備以後出擊;對自己嘛可要先抑後揚,讓薑冉慢慢注意自己——從來不肯動腦的李亞峰今天不知怎麽了,見到薑冉以後腦子動的比平時快了至少三十倍。
“對呀,我家就住在這兒。”薑冉完全沒有體會到李亞峰的狼子野心,毫無防備地說,“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我?我來找……我到處亂逛不知道怎麽就跑這兒來了。”不能告訴他曹暮就住在這兒,那小子可是個花花公子!李亞峰小心翼翼地答。
“是來找曹暮吧?聽說你們關係好,我還不信呢!看來還是真的,你到處亂逛就逛到他家來了。”薑冉的話差點兒讓李亞峰摔倒。
“曹是你鄰居?”
“是啊,老鄰居了,都快二十年了,那時候還沒有我呢。”薑冉若無其事地說。
“啊,對了,你叫我幹什麽?有什麽事嗎?”李亞峰趕緊把話題岔開——明天,不,等一會兒就去找曹暮,告訴他絕不能對薑冉有意思,這個人我定下了!
“倒是有件事,本來想明天課間找你的,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我們還真是有緣呢!”薑冉說者無心,李亞峰聽者有意,幾乎要高興得哈哈大笑了。
※※※
第十八章 鍾子期吻了俞伯牙一口
更新時間2003-4-13 14:01:00 字數:6663
“薑冉,你找我有什麽事?”李亞峰追問,他從口中說出薑冉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又加快了。
“為了阿瘋的事。”薑冉正色說。
“為了……阿……瘋的事?”李亞峰好玄沒真的摔一跤。薑冉知道自己是阿瘋?不可能呀?
“你和曹暮、王信兄弟三個人在學校裏擺了小杜一道,可是越來越顯眼了。”薑冉沒注意李亞峰的表情,說了下去“現在你們是全校的焦點,可你們三個人都對阿瘋出言不遜,我身為學校的阿瘋書友會會長,實在是不能沉默。就算是你們真的不喜歡阿瘋的作品,不加入我們的書友會,可你們能不能收斂一點?影響很不好。”
“你……你是阿瘋書友會的會長?”李亞峰高興得蹦了起來。
“是啊。我是阿瘋書友會的會長。你……你高興什麽?我的意思你明白沒有?請不要在學校裏詆毀阿瘋好不好?”
“我可沒有詆毀過阿瘋,就我個人來說,我還是很喜歡阿瘋的,就跟喜歡自己一樣。”李亞峰百般委曲地說。
雖然李亞峰真的看上了薑冉,可他並不打算把自己就是阿瘋說破,說破了就沒有意思了。
“你很喜歡阿瘋?”薑冉大惑不解,“不會吧?我雖然以前沒聽你說過什麽,可曹暮和王信在學校裏一直堅持他們說的阿瘋的壞話全是你告訴他們的,為這我還把曹暮狠狠罵了一頓呢!不過看樣子,對於他來說我這個幹姐姐的權威遠沒有你大,他就是不聽,反倒勸我辭職別幹了!”
“你是說……”李亞峰的鼻子差點兒氣歪了。他沒想到曹暮和王信真的對詆毀自己這般樂此不疲,更沒想到薑冉居然是曹暮的幹姐姐——對於李亞峰,這個事實簡直比他自己認一隻狐狸當幹姐姐還要匪夷所思。
“我說的很清楚了,希望你們收斂一些,否則我會在阿瘋書友會號召反對你們,我們的人數可是全校的一半多,你總不希望和差不多全校人作對吧?”薑冉以為李亞峰在故意裝傻,氣也上來了。
“這……他媽的,我入會總行了吧!”李亞峰氣得連髒話都冒出來了。
“你……入會?你要加入我們阿瘋書友會?我沒聽錯吧?”薑冉被李亞峰莫名其妙的回答弄呆了,向李亞峰發問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沒錯,我要加入阿瘋書友會。”李亞峰斬釘截鐵地回答。天底下沒有什麽法律是規定作者不能加入自己的書友會的是不是?再說了,隻要自己透漏一點兒關於自己的消息,還能借機接近薑冉呢!何樂而不為!老子這裏有的是阿瘋的獨家消息!曹他們要是笑我就讓他們笑去,老子非逼他們也入會不可!
“你不要以為你加入我們就可以繼續給我們搗亂!”薑冉顯然曲解了李亞峰的決心,“我們雖然人多,但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加入的!你成績好,聽說好像文章也寫的不錯,但這可不是加入我們的條件!你要……”
“對阿瘋有所了解是吧?”李亞峰把話接了下去,“你問吧,關於阿瘋的事我全知道……呃……我的意思是,阿瘋的作品我全看過,熟得不得了。”
“大言不慚!”薑冉被李亞峰這種大包大攬的態度惹火了,“那我現在以雷州外國語學校阿瘋書友會會長的身份考核你的入會申請!你……必須能答對我的全部問題才有入會資格,隻要你錯了一道,就必須從現在停止詆毀阿瘋!對了,還要約束曹暮和王信的言行!小劉,你來作證!”薑冉氣極,連“劉哥”都不叫了。
“好嘞!”小劉對眼前的這一幕顯然很有興趣,從一開始就在全神貫注地看著。
“隨便。”李亞峰從小到大就沒有象現在這樣對一件事這麽有把握過。
“你……”薑冉生起氣來的樣子更是明豔不可方物,在一邊的小劉笑眯眯地看著薑冉,目光一刻也不錯開。
薑冉雖然生氣,但還是沒有故意刁難在她看來對阿瘋一無所知——要不然怎麽可能詆毀阿瘋呢!——的李亞峰,“好,我先問你,阿瘋到現在出版了幾本書?各是什麽題材?書名是什麽?這可是最基本的問題了。”
“這個……”李亞峰一下子就卡住了,聽到問題的前後心理落差太大,差點兒沒閉過氣去。
不過這也不能怪李亞峰,光顧了對父親出版《青春日記》生氣了,父親給他出版的另外幾本書連他正眼也沒瞧過。這個問題就是打死他他也答不出來。
“怎麽樣?露餡了吧?還不是想接著給我們搗亂!什麽也不知道還說大話!”薑冉得意地說。
“……”
“你賭輸了,那你從現在開始不能再對阿瘋無禮了,還要好好管管你那兩個兄弟,知道了嗎?!”薑冉見李亞峰已經“羞愧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急忙趁勝追擊。
“……誰說我輸了。”李亞峰喘過幾口氣,反駁道,“我是散著看的,阿瘋的作品都是零散著發表的,我幹嘛要買書?你問點兒有意義的問題好不好?”
“一聽你就是從來沒讀過阿瘋的作品。”薑冉現在已經完全識破了李亞峰的“假麵目”,“凡是讀過阿瘋作品的人哪有說看見阿瘋出書了不趕緊買一本的?不過……也不能說你的話完全沒有道理……好,那我再問你一道具體點兒的。”
“小可洗耳恭聽。”具體的?那就沒問題了。
薑冉見李亞峰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由得生氣,隨口問了一個高難度的問題,“那你說,阿瘋發表的第一篇作品是什麽?”
“是小說《止戈》。”這個問題恐怕還真隻有李亞峰才能答的上來。
“什麽隻各各隻的?就知道瞎掰!”薑冉對李亞峰的信口開河很是反感,“經過我們阿瘋書友會的仔細查找,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阿瘋發表的第一篇作品是……”
“你們不會是隻找署著阿瘋這個名字的東西吧?”李亞峰懶洋洋地說,“《止戈》是阿瘋剛出道的時候寫的,用的筆名不是阿瘋,和書名一樣,也是止戈。”關於這件事李亞峰記得很清楚,當時自己是上小學六年級,每天被逼著練武,結果一氣之下寫了篇反對練武的東西,題目和筆名都叫“止戈”。
“你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了?”薑冉根本不信,“我看,我們之間是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咱們還是學校裏見。”轉身就要走。
“別……”李亞峰正要解釋,可在一邊的小劉倒是說了話,“小冉,這回你可冤枉這個小夥子了,他說的沒錯。阿瘋最早的筆名應該就是‘止戈’。”
小劉的話把薑冉和李亞峰都嚇了一跳。
“劉哥,你就別和我鬧了!”——這是薑冉的反應。
這家夥,從哪兒知道的?這事兒可是連我老爸都不知道。奇怪!——李亞峰心裏打開了鼓。
“我沒和你鬧。”小劉對薑冉和李亞峰吃驚的表情視而不見,“阿瘋最早的筆名的確是止戈。你知道,我可是什麽書都看,《止戈》我也讀過,的確是阿瘋的文風,不過,稍微稚嫩了點兒倒是真的。”說完,小劉衝李亞峰一笑。
“你怎麽這麽肯定?”這回薑冉和李亞峰是異口同聲。
“小冉,你連我都不信?那可真讓我傷心。”小劉根本沒理李亞峰,隻是衝薑冉擺出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把氣呼呼的薑冉逗樂了。
“算了,李亞峰,這道題暫且不管。……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就憑你能找出我們找不到的阿瘋的作品,我也能批準你入會。”薑冉的態度非常公正,“不過,這種查無實據的事情不能成為判斷的標準,你還得答對別的問題才行。”
“你盡管問就是了。”雖然心裏還是對小劉的話存疑,但衝著眼前水做的美女,李亞峰對小劉這個泥捏的臭男人毫無興趣。
“那好,你聽著……”薑冉也擺正了自己的態度,向李亞峰好好問了起來。
…………
一個小時過去,薑冉把“問話”的高姿態完全拋到了腦後,和李亞峰正兒八經地討論起阿瘋來。
“李亞峰,我真沒想到你對阿瘋的作品這麽熟!連裏麵的句子都張口就來,真是小看你了。”
“那我現在有沒有加入你們那個什麽書友會的資格呢?”占據了上風的李亞峰得了便宜賣乖。
“資格?別開玩笑了,你有當會長的資格,你對阿瘋作品的了解我是自愧不如。”薑冉說話的語氣也變了。
李亞峰心裏樂開了花,“我可不想當什麽會長。”要不是你,老子才懶得入這個什麽書友會!曹他們還不得把我笑死!嗐,管他的!眼前的美女比較重要。
“哎,對了,李亞峰,你覺得阿瘋是個什麽樣的人?”薑冉突然問。
“這個……”還是應該好好誇一下自己吧?對!還得和別人的評價不一樣才行,這才能讓她對自己另眼相看!
可做出了決定的李亞峰還沒來得及說話,薑冉就自顧自說了下去:“我覺得,阿瘋這個人很矛盾。”
“矛……盾?”李亞峰讓自己想好的話噎了一口。
“是啊。你就說他的身份吧,他到底年齡多大?是幹什麽的?倒是有好多說法,可我都不怎麽信。”
“都有什麽說法?”李亞峰好奇得很。
“有人說他是某一所大學的中文係的教授,這個說法是最多人支持的,因為阿瘋的文筆相當出色,從年齡上看的話也合適……你看,《青春日記》是寫中學生的事,大學中文係教授有個上中學的兒子,這個說法倒不能說是不合理……”
“還有呢?”……我有個上中學的兒子?開什麽玩笑!我可沒那麽老!
“還有人說,阿瘋是大學教授,但不是中文係的,是曆史係的。這個說法也有道理,因為阿瘋的散文集《歎息》裏的作品,啊,別的作品其實也一樣,隻不過《歎息》要明顯得多……總之,阿瘋對史實的引用是信手拈來毫不做作,要是他沒有深厚的功底是絕對做不到的,一個中文水平極高的曆史係的教授,這個說法也有道理……”
“就沒有說阿瘋比較年輕一點兒的?”為什麽非要是教授?教授這種東西老子連見都沒見過!
“年輕?這倒沒有。不過倒是有往老裏說的……”
“往老裏說的?誰呀?”他媽的,誰說的?!老子滅了他!
“我爸。”
“噗!”李亞峰腿一軟,這回是真趴下了。
“喂!你怎麽了?”薑冉不解地問。
“啊,沒……什麽,腿有點兒軟……你爸的見解還……真……獨到。”嶽父,你也不能這麽說你女婿吧?好容易才又重新站直的李亞峰現在已經開始以“薑冉的父親的女婿”自居了。
“你沒事吧?”薑冉擔心地問,在李亞峰打了個“OK”的手勢之後,遲疑了一下,又說了下去,“你看了《雷州晚報》了吧?阿瘋下一部作品在晚報上連載,名字叫《醫道天心》。我爸先審了審稿……”
“你爸先審了審稿?”居然還有人敢審老子的稿?我可是“千秋文學獎”得主!
等等,是嶽父大人,那就沒什麽關係了,隨便審吧!對,隨便隨便,要是能先審審我這個女婿就更好了。
“你想什麽呢?似笑非笑的?你可別想歪了,我爸是《雷州晚報》的主編,他要是不先過過目,怎麽知道那個自稱阿瘋的人是不是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冒充阿瘋欺騙文學女青年的人那麽多……哎,你怎麽又趴下了?”
“那個……沒事兒,你接著說,我,我沒事兒!你爸說什麽了?”我就是阿瘋這件事看來是不能從我嘴裏讓她知道了。
不過……冒充我的騙子?欺騙文學女青年?要是我自己去騙的話……媽的,恐怕沒人信。老子還是個高中生呢!天下的事情真是怪,老子說老子是老子,老子沒人信!媽的!
薑冉疑惑地看看李亞峰,又接著說,“我爸昨天一口氣讀完了《醫道天心》,跟我說阿瘋絕對是個退休在家賦閑的老中醫,還肯定醫術特高,特有名……李亞峰,你到底怎麽了?從剛才開始臉色就奇怪,變過來變過去的。”
“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我就是……聽你說大家對阿瘋有這麽多猜想挺奇怪的。對了,你怎麽想的?你不是說你的看法不一樣嗎?”
“你說我呀,我雖然不知道阿瘋到底是什麽人,可是……我倒是覺得阿瘋應該是個挺年輕的人吧。”
“就是!”李亞峰對薑冉的想法大加讚賞。
“我覺得阿瘋大概也就三十來歲。李亞峰!……要不要去醫院?你怎麽這個樣子了?”
“……薑冉,我……稍微有點頭暈,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再說,好不好?……那什麽,你放心,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哎呀,你放心啦,我……這是老毛病了,坐下就好。真的。”
李亞峰,男,十七歲。平生第一次在如此之短的時間之內讓自己的心髒承受數量如此之多的大起大落,因暫時無法適應,目前神情恍惚中。
薑冉擔心地扶著李亞峰坐到小區花壇的護欄邊上,又問了一句:“你……真的沒事?”
“放心,放心,你這一扶我好多了。”薑冉的小手往李亞峰肋下一架,李亞峰就好像一腳踩在雲端上,悠悠然然,飄飄忽忽,美得連北都找不著了。
“你還是先回家吧,要不然……到曹暮家歇歇?”無意間遇到李亞峰的薑冉本來隻打算好好訓他一頓,讓他別再對阿瘋口出不遜,可沒想到李亞峰對阿瘋的了解讓她大吃一驚,不知怎麽的,薑冉對李亞峰居然關心起來。
“別!”李亞峰脫口而出,“啊……我的意思是我現在好多了,還是接著聊吧,我可是很少跟人聊得這麽投機。”
投機嗎?薑冉的眉頭皺了起來,自己應該隻是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嚇了一跳吧?怎麽他賴上我不走了?薑冉遇到的類似情況實在不多,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倒不是薑冉身邊沒有李亞峰這種登徒子,隻不過因為薑冉雖然美得冒泡,但她從小學習成績就非常出色,深受老師們的喜愛,在小學是大隊長,在中學更是從高一開始就成了學生會的主席,無意中總讓自己平時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傲樣子,讓大多數心懷不軌的家夥都自慚形穢知難而退了。但李亞峰雖然老是把自己當成普通人,在自己心裏卻是“老子天下第一,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憊懶脾氣,這些日子他讓南宮飛燕的一句“雙修”給弄得心裏總是做著“紅袖添香夜讀書”的美夢,一見到跟南宮飛燕完全不同型的薑冉立刻就心動了,看見冰山就想往上撞,渾沒管自己有沒有可能成為泰坦尼克號,心裏還嫌冰山不夠大。
“你不是說你覺著阿瘋很矛盾嗎?你是怎麽想的呢?”不管薑冉的表情,李亞峰不死心地問。
“噢,你說這個啊。”一提起阿瘋,薑冉倒是來了興致,“你說阿瘋什麽體裁寫得最好?”
“散文吧?”李亞峰倒是喜歡寫散文,原因是寫小說總要寫到“永恒的題材——愛情”,而直到一個小時以前,他連愛情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怎麽寫的出來?
“沒錯!”薑冉興奮了,“還是你了解阿瘋!”
對呀,我當然了解阿瘋。李亞峰挺起了胸膛。
“我覺得阿瘋很矛盾就是因為在他的散文裏經常流露出一種悲哀的情緒,也不能說是悲哀吧,憤世嫉俗?又有點兒顧影自憐?……我表達不太出來,不過,如果阿瘋是一個老人或是中年人,這樣的感情應該不會有吧?”薑冉打開了話匣子,“他在作品中極為推崇李白,‘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是他在對李白的評價中引用最多的,我覺得,他似乎是在說他自己。”
薑冉自顧自說著,沒發現李亞峰的表情又開始了變化。
“你知道,阿瘋還對曆史上的不少反麵人物評價很高,他在自己的散文中嚐嚐說,對那些人,他是‘舉世皆欲殺,我獨憐其才’,這似乎還是在說他自己。也就是說,他自詡很高了,但如果說他希望獲得承認,可也不完全是……他……呀!”
“你明白!你明白!你真的明白!哈哈哈哈哈哈!”李亞峰一下子跳起來,緊緊抱住了薑冉,狠狠親了薑冉臉頰一口,又放開她,手舞足蹈起來。
“她明白!她明白!她……”
“啪!”一個耳光打醒了李亞峰。
“你!”薑冉被李亞峰突如其來的舉措氣得說不出話來,用自己的動作表達了自己的感情。毫無疑問,薑冉的感情現在極為強烈。
“不是……你聽我說……我……”被打的頭暈眼花的李亞峰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可馬上又住了嘴——他看見薑冉的臉上流下淚來了。
“神經病!”薑冉扔下三個字,頭也不回,急匆匆向小區裏跑去,李亞峰想追,可不知道怎麽了,腦子裏全是薑冉的淚眼,一雙腳仿佛釘在了地上,怎麽也邁不出去,隻是呆呆地望著薑冉的背影,心裏象被刀割一樣疼了起來。
“啪!”薑冉的背影消失以後,李亞峰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靠!我真是個混蛋!”
※※※
在不遠處一直看著薑冉和李亞峰的小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悟地笑了。
※※※
同一時間,神農穀中。
華八看著快要降下來的夜幕,深深歎了一口氣。夜空中已經依稀可以看見李亞峰的本命星,分明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驀地,穀外傳來一聲清嘯,曆久不息……
第十九章 王信的擎天一擊
更新時間2003-4-13 14:01:00 字數:6911
“二哥。”王信擔心地問曹暮,“老大沒事吧?”
曹暮看看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亞峰,不確定地問,“老三,老大教給你的‘擎天掌’你到底練到什麽地步了?”
雷州郊外有一座並不高但卻很險的小山叫雷山,因為山勢陡峭,風景也不好,所以從來沒人對登雷山產生過興趣。但此時,李亞峰、曹暮和王信三兄弟卻正在這座光禿禿寸草不生的雷山的山頂。不過,對於他們為什麽會在這裏,相信隻有李亞峰一個人知道,不要說懵懂的王信了,就連素來“陰險狡詐”的曹暮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二哥,是老大叫我打他的,我不是故意的……”王信慌了。
“閉嘴。”曹暮倒是還能保持冷靜,“我可以肯定,老大出事了。”
“廢話,老大當然出事了,他被我一掌打到吐血耶!”王信對曹暮的冷靜很是不滿,自言自語起來,“為什麽老大讓我打他?還讓我用十成功力?好像不打死他他就要打死我一樣,我可是從來也沒見老大這個樣子過,不過是猶豫了一下子嘛,就給了我兩腳!可我一打他就暈了……到底是怎麽了嘛!”
“老大出事了。”曹暮很肯定地說。
“二哥,老大的話了,你能不能說點有意義的?老大……”
“閉嘴。我問你,不管老大給你吃了什麽東西,也不管你現在功力有多深,你有沒有可能一掌打到老大吐血?”
“讓我閉嘴又問我話,二哥你……”
“什麽時候了!少說廢話!”曹暮從來沒象現在這樣正經過。
“二哥,你知道,不管我怎麽打,老大也不可能有事嘛!要不然,我哪兒敢打老大嘛!”
“沒錯,上個星期,老大逼我吃了一堆藥丸,死活教會了我什麽禦風術,讓我從天上衝他腦袋扔磚頭,我飛到三千米高空用鋼筋水泥砸他他都沒事,你小小一掌怎麽可能打到老大吐血?”曹暮在分析情況。
“二哥,你的意思是……地上這個家夥不是老大?”王信立刻輕鬆了起來,隻要自己打的不是老大,雷山山頂連個鬼影都沒有,打死人就打死人,他無所謂。
“王信,你知不知道為什麽老大總是讓你閉嘴?”沒等王信有反應,曹暮立刻接著說了下去,“因為你說話的時候從來沒用過大腦。你家在五樓,老大拎著我從你家窗戶飛進去,又拎著咱們倆飛到這個鬼地方來,要不是老大速度夠快,早就引起圍觀了,不是老大,誰有這份能耐?”
“是你說的……”王信不服氣地想要反駁。
“我們現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曹暮下了結論,又解釋說,“老大出事了,但不知道是什麽事,他自己會說,我們現在隻要等老大醒過來就行了。以後的事……老三,做好心理準備,這一回說不準不隻是死人那麽簡單。”
“可是二哥,老大暈過去了耶!鬼知道他什麽時候能醒!萬一,老大要是真讓我給打死了……”王信的聲音裏帶了哭腔。
“讓你等你就等,你以為老大是誰?隨隨便便就讓你給打死了?”曹暮對李亞峰充滿信心,“老大這個人平時對什麽都無所謂,所以我才叫他老大你知不知道?”
“這倒是。”王信馬上投了讚成票,“可老大這回好像真的很認真,怎麽辦?”
“怎麽辦?想盡一切辦法,老大要幹什麽先給他辦好,千萬別讓老大自己動手。要是以前還好,現在老大是什麽華佗門第九代弟子,本事比以前大太多了,天知道老大要是自己動了手會玩出什麽把戲來。想想就讓人後怕。”
“對對對,千萬別讓老大真認真起來,在學校裏鬧鬧也就算了,玩大了就麻煩了。”王信對曹暮的話佩服得五體投地。
“可是二哥,”王信這回說話動了腦子,“看樣子老大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咱們也別在這兒傻呆著好不好?”王信看看四周,又說,“雷山我是爬不下去,要不然你把我拎下去,咱們倆先去哪兒玩玩好不好?”
“靠!”曹暮罵了一句李亞峰的口頭禪,“你以為我不想?不錯,老大是教會了我禦風術,可他是為了用我試試他自己吃了那麽多靈丹妙藥的效果才教的我,隻教了我怎麽往上飛,不會轉彎,你以為我多了不起?我現在整個兒一架出了毛病的直升飛機!”
“……”
※※※
六個小時後。
“老大!你可算醒了!”百無聊賴的王信急忙跑到試著支撐起自己身子從地上坐起來的李亞峰跟前,興高采烈地叫著。
“老大,到底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曹暮忙把話導入正題。
李亞峰無力地抬起手,想動,又動不來,咳出一口血,用微弱的聲音說,“……曹,我脖子後麵……”
曹暮往李亞峰後脖頸一看,有根銀針插在上麵,“老大,這根針……”
“拔……拔出來。”
“好嘞!”王信急忙把針拔了出來,“哇塞,老大,這根針這麽長,你是怎麽把它給插進去的?是不是這根針的原因我才能把你打到吐血……老大,你怎麽一精神了就打我!”
“靠!我叫你打得那麽使勁!差點真打死我你知不知道!”李亞峰長吸了幾口氣,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好險!萬一真死了不就全完了?”李亞峰嘟囔著,“華佗門的功夫還真不是蓋的,隨手翻著看了一眼的東西,居然連我這個把天地靈氣吃了一肚子的準神仙都給差點兒打死。不過就封了兩脈嘛!”說著,李亞峰一伸手從肚臍下麵又拔出一根銀針,這是把自己的任脈給截斷的。
“老大,你教給我擎天掌的時候可說的是那是華佗門第一掌法……”王信委屈地發言。
“沒騙你呀?那是我在神農穀看過的唯一掌法,我又不學武。”李亞峰反駁王信。不過,有了一次險死還生的經驗,李亞峰開始對華佗門“山”字部裏的東西感興趣了。而在一邊的曹暮,觀察到李亞峰還是平時那一副懶洋洋的神氣,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老大,你說吧,讓我們幹什麽,我保證,這回的計劃一定完美。”曹暮說。
“其實……也沒什麽啦。”李亞峰說,“你們要有嫂子了。”
已經懲罰過自己的輕薄了,那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接下來,該商討一下怎麽讓自己追上薑冉的問題。李亞峰心急得很。
曹暮和王信大眼瞪小眼。
“老大,你能不能再說一遍?”曹暮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靠!沒聽清楚?我說,你們要有嫂子了。”李亞峰還真是臉皮夠厚。
“老大!我冤枉!”讓李亞峰一腳踹在一邊的王信叫了起來,“明明是喜事嘛!幹什麽讓我打你?打你也就算了,可你為什麽打我!”
旁邊王信思路混亂地胡說一氣,曹暮也泄了氣,“老大,你嚇死我了。不過……你表達愛情的方式還真特別……因為你要給我們添個嫂子,所以你要讓王信揍你?”突然,王信的臉色變的極為難看,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迅速把身子退到一個在自己看來能夠最快撤退的位置,然後小心翼翼地衝李亞峰說,“老大,你……你該不會……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
五分鍾後,李亞峰腳一隻腳踩著被自己痛扁一頓的王信,懶洋洋地發話,“曹,你今天回家後給我訂出一份詳細、完美、切實可行並且連一個錯別字都沒有的計劃來,我要談一場純情的但又不是柏拉圖式的、轟轟烈烈但又要有個好結果的……總之,反正,是一場擁有世界上所有美好形容詞的戀愛。這應該難不倒你吧?”
想了想,李亞峰又補充,“不要把你那一套花花公子的本性帶到計劃裏去啊,我可是認真的。”
“老大,你這麽說話害不害臊?”王信在李亞峰的腳底下大聲說。知道了自己老大的對象不是自己,他開始不顧後果地取笑李亞峰了。
“老大,我真是服了你。”曹暮也把李亞峰讓王信打自己當成了李亞峰在戀愛中的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的行為,說話變得無比輕鬆。
“我說老大,以後不要這麽誇張好不好?都淩晨兩點了耶,就算我爸我媽都出差,你家也不管你,可王信他家裏還不知道有多擔心呢。”曹暮根本沒把李亞峰要談戀愛當一回事,開始為王信操心了。
“這個……等會兒到我家給他家去個電話?”李亞峰也發現自己這樣有些連累兄弟,為了表示歉疚,李亞峰把腳從王信的頭上拿開了。
王信倒是不怎麽在乎,反正李亞峰要談戀愛,自己吃的虧有的是機會從口頭上找回來。他一骨碌爬起來,好奇地問,“老大,你到底看上誰了?”
“薑冉。你們都認識吧?也不知道早告訴我一聲。對了,曹,薑冉是你幹姐姐?我可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對她有什麽壞心眼,要不然我饒不了你!啊,對了,那個……薑冉是我那個書友會的會長,我已經入會了,你們也要入,以後要在私下裏罵我,不要在學校裏罵我了。……他媽的!不對!你們以後不準再罵我,不管是在哪裏!”李亞峰興奮得腦子都不好使了。
“老大,你確定你看上的是阿冉?”旁邊曹暮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這有什麽確定不了的?還有,你,不要叫得那麽親熱,否則我打你。”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讓王信打你,還自己想辦法讓他打到你吐血?”軍師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吧?”李亞峰終於有點不好意思了。
“老大,這很重要,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曹暮的語氣非常鄭重。
“這個……哎呀,你知道啦,我一激動就做事不顧後果……再加上她又那麽了解我……曹,你肯定想不到她有多了解我!她……”
“老大,說重點。”
“我親了她一口。”李亞峰想了想,又說,“雖然我事先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但那屬於一個俞伯牙對鍾子期的吻,是純精神上的,是一種具備某種不包括弗洛伊德式的性暗示的符號上的吻,是一個形而上學的……”
“老大,我可不可以提醒你,那叫霸王硬上弓。”
王信喜歡的是南宮飛燕那種類型,對李亞峰看上薑冉沒什麽特別感覺,所以說話也是無所謂的態度。但曹暮……
“老大,你還是殺了我吧。”曹暮哭喪著臉說。
“你什麽意思?我殺了你幹什麽?”李亞峰奇怪了。
“老大,你還是殺了我比較幹脆。那樣我就不用自殺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
“二哥,你怎麽也跟老大似的了?你也看上薑冉了?”王信也在奇怪。
“不不不,老大,你別誤會,我哪兒敢看上阿冉……阿,薑冉呢!可老大你……”曹暮一臉天要塌了的表情。
“你怎麽了?”見曹暮對薑冉毫無意思,李亞峰倒是放了心。
“老大,你先不要說話,我問王信幾個問題。還有,王信,你別評價什麽,隻要說‘是’或‘不是’就行了。”
“好吧。”李亞峰和王信都接受了曹暮的意見,在三個人當中,分析情況出主意的時候,曹暮這個軍師才像是老大。
“王信,咱們老大是不是很正直?”曹暮問。
“不是。”
“那他是不是很善良?”
“不是。”王信的聲音裏開始帶笑。
“那他至少在心裏有過想讓自己正直善良的念頭吧?”
“從來就沒有過。就是打死老大,老大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還是改不好的那一種,頂多了,屬於比較懶的壞蛋。他……”王信開始滔滔不絕。
“曹,你問這個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就是什麽好東西了?再說了,現在這年頭哪兒有什麽好壞之分?”李亞峰一把捂住王信的嘴,大惑不解。自己雖然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又是打著“逆天”招牌的華佗門的傳人,可讓自己的兄弟說成這樣,李亞峰還是有點兒別扭。
“老大,我客觀一點兒說,你也許不是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壞蛋,但也不是什麽老好人。對不對?”
“……好像不錯。”
“你最討厭的就是什麽秩序啦、規矩啦之類的東西,連法律你都一點兒也不放在眼裏,是不是?當然我不是說你對破壞這些東西很感興趣,平時也算循規蹈矩,可是最討厭別人把這些東西套到自己身上來,是不是?”
李亞峰搞不清楚曹暮到底想幹什麽,困惑了,不過想想要讓曹暮給自己訂計劃,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沒錯。”
“那老大,雖然你並不是沒有所謂的什麽愛心,但隻要和你沒什麽關係,你就從來不無謂地同情別人對不對?”
“好像……也對。可你問這些東西幹什麽?你不還是和我一樣?這有什麽不對?”
“老大,這正巧兒是我最後一個問題,你就是因為覺得這沒什麽不對所以連偽君子的麵具也從來不戴,是不是?”
“好啦,就算是好不好?你到底什麽意思?”李亞峰不耐煩了。
“老大,你還沒聽明白?”曹暮反問,“我家和阿……薑冉他們家二十多年鄰居,他們家有什麽人什麽事我不知道?”
“你是說……”
“沒錯,薑冉全家都是那種正義感特強,同情心過剩,有原則有堅持有骨氣有……這麽說吧,把薑伯薑嬸壓縮成書,就是一本黨章外加法律大全。”
“……”
“老大,薑冉從小到大都在這種環境裏,你說她現在是什麽樣?”
“什麽樣?”
“不好說。不過,老大,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一生下來就認識薑冉,她還自稱是我幹姐姐,可從來就沒請過我的客,連一根冰棍兒都沒請過……”
“那證明你在她心裏地位不高。”李亞峰很高興。
“可是上個星期,啊,就是你讓我拿鋼筋水泥砸你那天,她高高興興請我吃了一頓好的。你知道是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她碰上王校長,王校長跟她說,等她上了高三就發展她成預備黨員。”
“……曹,你再拿鋼筋水泥砸我一次。”
“所以,”曹暮總結,“老大,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連偽君子都當不了,還是換一個比較好,要不然……南宮你看怎麽樣?”
“二哥!你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王信把頭使勁一扭,脫開李亞峰的手,大叫了起來,自從知道南宮飛燕是狐狸精,王信一直不知道如何麵對自己對南宮飛燕的好感,但聽曹暮這麽一說,王信不幹了。
李亞峰根本沒再管王信說什麽,也皺起了眉頭,突然象是想通了,一拍曹暮的肩膀,說,“軍師!雖然有些難度,但這件工作還是交給你了!你辦事,我放心!明天早晨,把你的計劃給我。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動腦筋的事為什麽要讓我自己來?我又不是沒有軍師?是不是?李亞峰一點兒也不擔心。
※※※
第二天星期一。曹暮上學遲到了……
※※※
雷州外國語學校。高一二班教室。
“怎麽現在才來!”急得坐立不安的李亞峰難得衝曹暮發了脾氣。但他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曹暮交給他的厚厚一疊稿紙吸引住了,急急接過一頁一頁仔細看了起來——自從李亞峰練了通慧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讀東西。隻不過,他的臉色越來越差,等翻完最後一頁,李亞峰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曹!你這是什麽東西?!”
“李亞峰,你怎麽了?”一個很熟悉但似乎很久沒有聽到過的聲音在李亞峰耳邊響了起來,李亞峰這才意識到,已經上課十分鍾了——他忙抬頭尋找聲音的主人,奇怪,是哪個老師?心裏還在納悶。
“阿姐!”李亞峰嚇了一跳,“這是……初中的語文課?不對,我沒走錯教室呀?”李亞峰看看四周,的確是自己同學們熟悉的麵孔,“……劉老師,南宮……老師呢?”
同學們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李亞峰,想什麽呢!”
“上課這麽長時間了,這才看見劉老師?就是喜歡南宮老師也不用這麽明目張膽吧?”
“……”李亞峰搖搖頭,把曹暮“胡說八道”的“計劃”拋到腦後,想一想,還是不明白怎麽回事。
“南宮老師去外地開會,這星期的課暫時由我來代。我可是一進教室就給全班同學說了……就算你沒聽清楚,也不至於不認識我了吧?”劉蕊鈴——李亞峰初三時的語文老師,“阿姐”——笑眯眯地對李亞峰發問。
“對不起,劉老師,我走神了。”李亞峰從心裏感到抱歉,劉老師初中時對自己的喜愛他一直記得很清楚。
“沒什麽,我剛才還奇怪你怎麽了,看什麽呢?你不介意到後麵牆角站一下,集中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吧?啊,下課後到辦公室來‘交代’清楚……好了,現在我們繼續上課……”
好像這個場景自己什麽時候曾經經曆過一次?李亞峰一邊往牆角走一邊琢磨。天!不會吧?看看講台上久違的劉老師,李亞峰心裏發毛。該不會天底下的妖精都喜歡當語文老師吧?
※※※
Ps:為了回報大家對《邪櫻》的支持,凝翠崖熬夜奮鬥出第十九章,希望大家喜歡。但凝翠崖真的要修整兩天了,一是因為從下一章開始,李亞峰的活動範圍將離開學校,還要把曹暮為李亞峰定出的計劃作為附錄寫出來。如何入手凝翠崖要好好想一想。二是因為從上周五第一次上傳《邪櫻》到現在,凝翠崖被大家的好評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到現在為止隻想著急急更新回報大家的支持了,雖然在大家的鼓勵下凝翠崖越寫越順,但這未必是好現象。凝翠崖要回頭看一下前麵的東西,沉下心來,好好檢討一下。也許會在幻劍的書評欄寫些東西,凝翠崖希望《邪櫻》能成為一本耐看的書,而不是一顆流星。請大家理解並原諒,不要催得太急,本周內還是會更新的。並請喜愛《邪櫻》的朋友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凝翠崖說過,《邪櫻》將是一本很長的書。謝謝!
第二十章 月兒彎彎照九州
更新時間2003-4-13 14:01:00 字數:6329
星期一。雷州外國語學校。高一二班。語文課。
李亞峰在教室的牆角站著,腦子裏麵胡思亂想,昨天和薑冉的邂逅,曹暮的混蛋計劃,還有剛才劉老師對自己說的南宮飛燕也同樣說過的話,象是走馬燈一樣來回亂轉。要是他不在罰站,沒準兒倒有機會好好聽聽劉蕊鈴講課,畢竟劉蕊鈴是他從心底喜愛的老師之一——在雷州外國語學校,除了杜海峰之外,李亞峰對幾乎所有的老師們還是很尊敬的——但現在,他又一次徹底走神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就快下課了。
突然,李亞峰紛亂的思緒被叫回了課堂上,原因是同學們的驚呼聲。
“劉老師!”
“劉老師!你怎麽了?”
“快來人哪!”
剛才還很精神拿李亞峰開玩笑的劉蕊鈴不知怎麽的,突然一頭栽倒在了講台上,臉色變得煞白,雙眼緊閉,暈了過去。全班同學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到了,紛紛驚呼起來。
李亞峰也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乾坤袋——裏麵裝著華佗門最好的靈藥。不過,他倒是不慌,一瞬間他想到:
1、如果劉老師是因為得了急病暈倒了,那不用著急。用不了很長時間救護車就能從醫院開來,校醫也會趕緊來的。
2、就算劉老師是得了重病,靠乾坤袋裏的奇藥撐腰,什麽病治不了?
3、如果可以把劉老師剛才的話理解為劉老師是又一個妖精的話,那劉老師現在是不是為了什麽特別的理由才故意暈倒的自己心裏可沒底,能不動還是不要動的好——認妖精當幹姐姐不是自己的愛好。
4、師父說過,自己最近有劫數,醫術能不用還是不要用,雖然自己不在乎但什麽也不管還是最好的選擇。
5、結論:劉老師不會有事,自己不用動。老老實實罰站。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李亞峰甚至要把去摸乾坤袋的手放下來了。可是突然他的臉色也變了——乾坤袋——不見了!
甚至連李亞峰自己都不知道乾坤袋裏到底有多少寶貝,他隻知道——乾坤袋很能裝。
在李亞峰離開神農穀的時候,為了報複華八藏私,不管他知不知道用法或是自己用不用得了,藏珍室裏麵搬得動的東西都被他裝進了乾坤袋;除此之外還有凝翠崖上的一堆靈藥、藥田裏的各種藥材;連華佗門曆代祖師煉製的丹藥和華八從他家帶到神農穀去的各種零碎包括那一堆大學課本他都沒有放過。這個袋子是李亞峰最喜歡的,小巧不說,裝多少東西永遠都是一個份量,居然還通靈,把手伸進袋子裏,隻要自己心念一動,袋中的東西就會自動送到手邊。回家後李亞峰甚至把家裏自己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都放了進去,想要用的時候從袋裏拿就是了,反正乾坤袋雖小,可什麽都裝得進去——這可是李亞峰試驗過的,他曾經把王信裝到裏麵又揪著他的頭發把他拿出來過。
可是現在,讓李亞峰說話氣粗的寶貝居然沒了!李亞峰好像一下子被脫光了衣服,赤裸裸站在了牆角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了!什麽時候有過呢?對了,在南宮飛燕家,就像剛才阿姐給自己說的話也跟南宮飛燕的差不多一樣難道阿姐真的也是妖怪要不然怎麽一切都這麽象呢……他媽的什麽時候了老子怎麽在想這些東西!
李亞峰頓時間臉色煞白,雙眼緊閉,搖搖欲墜。
有兩個人的目光從剛才就集中在李亞峰身上。
曹暮和大家一樣驚叫著往前跑,可他同時還回頭盯著李亞峰,目光裏全是不滿:就算阿姐不會有事你就不能裝一裝?老大!你不是不想顯眼嗎?別那麽懶!
王信則不同,他沒有叫,可衝著李亞峰的目光裏卻在呐喊:老大,你會治病呀!為什麽不趕緊給阿姐看看?你要是再不去看就算你要讓我“閉嘴”我也要叫了!
“老大!”曹暮和王信一起叫了起來——在兩個人眼裏,李亞峰不知道怎麽被劉蕊鈴傳染了。
“我去雷山!”——對,一定是昨天掉在雷山山頂了——李亞峰給曹暮和王信丟下一句話急匆匆衝出了教室——他還沒有混亂到當眾亂飛的地步。
…………
※※※
“老大,乾坤袋沒找到?”
“……我在雷山上放了一把火,媽的,燒不著!”
“哎,二哥,你怎麽知道老大乾坤袋丟了的?”
“王信,閉嘴。”
晚上10點,在雷州外國語學校的體育器材室裏,傳出了對話聲。是垂頭喪氣的李亞峰,心急火燎的曹暮和莫名其妙的王信。
一天時間,李亞峰幾乎把雷山上有多少塊石頭都數清楚,可還是找不到乾坤袋,最後氣得差點兒真的放火。
※※※
同一時間的一個電話。
“喂,是陳丹家嗎?我找陳丹。我是她的同學張甜。”
“甜甜,你怎麽這時候給我來電話?我都要睡了……”
“丹丹!”
“怎麽了,說話這麽大聲?”
“你……你聽我說!我看見李亞峰了!”
“看見就看見了唄,激動什麽?對了,他曠了一天課,你有沒有告訴他讓他寫檢查?”
“你不知道!李亞峰他……他……他飛了!”
“什麽跟什麽呀?聽不懂。算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我困死了……”
“別掛電話!丹丹,你聽我說,今天下午我回家……”
…………
※※※
在中國,雷州是個不大的城市,人口不到一百萬。不過雷州這兩年經濟發展不慢,夜景倒是可以一看的。但淩晨1點浮在雷州上空兩千米的高處的李亞峰卻不這麽認為,他的心情就像現在雷州的夜景一樣一片黑暗。空中,風很強,而李亞峰的心,很涼。
乾坤袋丟了,李亞峰百思不得其解。乾坤袋怎麽可能丟呢?這種寶貝是認主的,就是扔了它一般人也看不見揀不走,可就是找不到。習慣了身上帶著一堆寶貝,也習慣了時不常的往自己嘴裏丟個朱果什麽的,而現在……
算了,沒有辦法的事情就不去管他,李亞峰又一次認命。還是去辦該辦的事,聽曹暮說,具體是什麽情況他也沒有問清楚,隻知道劉老師突然暈倒是因為是心髒出了什麽問題,可能要動手術……
李亞峰很不喜歡醫院,他討厭生離死別的場景,討厭聽到哭聲,討厭白色,討厭一切可能出現在醫院裏的東西,但陰差陽錯偏偏學了醫——居然還跟古往今來中國最偉大的名醫之一的華佗一脈相承,輩份比李亞峰大的中醫大概在國內真的不多。這似乎注定了李亞峰少不了要和醫院打交道——盡管他本人並不是多麽樂意。現在就是,他正走在雷州市立醫院的走廊上,走廊的頂燈壞了,微弱的光一閃一閃,氣氛很差。劉老師的病房是508,李亞峰還沒把曹暮的話給忘掉。李亞峰輕輕推開房門,一眼就看見了劉蕊鈴,她靜靜躺在床上,臉上幾乎沒有血色,和窗外的月光一樣慘白。病房裏還有五張床,三張空著,另兩張床上有病人,病房裏還有三個人坐在床邊打瞌睡,應該是陪床的病人家屬。劉蕊鈴的床邊是一個中年男子,相貌還算英俊,隻是睡著了還緊皺著眉頭,大約是劉蕊鈴的愛人。
李亞峰輕手輕腳地走到劉蕊鈴的床邊,心裏開始犯難。聽聽走廊上沒有什麽動靜,巡床的護士如果不是剛走就是在偷懶,一時恐怕不會有什麽人來,但病房裏的其他人呢?看劉老師的樣子,“望聞問切”裏的“聞”和“問”是沒法子指望了,自己身上又沒有了藥,隻好切脈、針灸……可要是把別人弄醒了怎麽辦?說自己是醫生?沒人會信。退一萬步說,他們就是信了自己也沒興趣給劉老師之外的人看病——老子不是大夫!也不想當大夫!可自己要是不管,不要說曹暮和王信會埋怨,連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就在李亞峰左右為難的時候,劉蕊鈴床邊的中年男子不知道夢到了什麽,一下子醒了,憂心忡忡的眼神下意識望向病床上的劉蕊鈴,卻對上了李亞峰的目光,兩個人都大吃一驚。
“你是……”中年男子先開了口,他打量了李亞峰幾眼,突然間語氣改了,“亞峰,怎麽這麽晚了還來看你劉老師?”
李亞峰本來在犯愁該如何解釋,突然聽到中年男子這樣的問話,完全是認識自己還一副自居長輩的語氣,驚得呆了,什麽話也說不出,心裏隻琢磨,他為什麽認識我?
中年男子見李亞峰不說話,自顧自問了下去,“亞峰,你……你爸還好嗎?”
這一句又讓李亞峰如墜五裏霧中,不過倒是能開口了,“叔叔,你……認識我?還有我爸?”
中年男子指指病房中正在熟睡的其他人,又指指房門,意思是,“到走廊上說”。
出了病房,李亞峰迫不及待地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他心裏多少有點兒譜了。
果然,中年男子的話解釋了他的疑惑,“我叫王誌強,是你劉老師的愛人。我和你劉老師都是你爸的大學同學。不過……”中年男子有些猶豫地說,“你爸可能從沒跟你提過我們吧?你劉老師倒是衝我經常提起你的事。還給我看過你們班上的照片,我才認識的你。”
李亞峰心裏開始合計,這八成是二十年前大學裏的一段三角戀愛,而且老爸準是輸了,也就是說麵前的這個人是老爸過去的情敵?要不然,自己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又一想,也是,老爸老媽的朋友自己還真的不知道幾個,依著老爸的脾氣,老爸的情敵自己要是認識反倒奇怪。
“原來是這麽回事,嚇我一跳,我說叔叔您怎麽認識我呢。我爸也真是的,什麽都不跟我說。我都不知道劉老師原來是我爸的同學。”要是早知道我初中的時候語文考試就好好考了,在老爸過去的夢中情人麵前丟自己的臉,老爸肯定高興不起來。李亞峰在心裏把話補完。
“可是這麽晚你怎麽跑到醫院來了?”王誌強接著問,“你家裏該擔心了。”倒是一副長輩的樣子。
“嗐,我家裏才不管我。”李亞峰說了實話,既然王誌強認識自己,解釋起來就方便了,“王叔叔,我稍微會一點醫,讓我給劉老師看看吧。”
“怎麽?你還會治病?”王誌強大吃一驚,搖搖頭說,“你們家的人還真是什麽都會。”居然馬上相信了李亞峰。
反倒是李亞峰奇怪了,這個反應不對呀?他不由得追問了一句,“王叔叔,你相信我會醫術?”
“為什麽不信?”見到李亞峰,王誌強似乎非常高興,把滿心的焦慮放到了一邊,笑眯眯地說,“你的事我可是知道不少。”
“你……”這家夥都知道什麽?李亞峰心裏開始慌了。
“你就是著名作家、今年的千秋文學獎兩項最高獎得主、那個阿瘋。對不對?”王誌強說話聲音很低,可李亞峰聽了就像是耳邊打了一個炸雷,頭“嗡嗡”作響。
這家夥是什麽人?怎麽知道的?老爸輸給他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冤枉!讓人當麵拆穿對於李亞峰來說可是第一次,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心裏認定了當年自己的父親李雲天在愛情戰爭中是徹底輸給了麵前的王誌強,沒準兒還輸得很慘。
王誌強好笑地看著李亞峰的表情,接著說了下去,“這可不是我看出來的,是……”王誌強指指病房,“是你劉老師告訴我的。當時真把我嚇了一跳,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阿瘋竟然這麽年輕……”
“這個……王叔叔,你……就別開玩笑了,還是讓我……”李亞峰極力想要否認。他倒不是害怕別人知道這個秘密,隻不過出於本能,想改善自己完全出於下風的狀況。
“不過我也不是看不出來。”王誌強自言自語似的說了起來,“雲天這個人就是太懶,連筆名都不知道改改,過去跟他熟一點兒的誰不知道他就是那個搞曆史的李天雲?對了,亞峰,那個什麽《青春日記》就是你的日記吧?雲天也真能搞,連自己兒子的日記都拿出去騙錢,二十年了,還是做事不用大腦……”
事全壞在老爸身上!李亞峰惡狠狠地想。老爸,這下子咱們之間的梁子結大了!
“本來你劉老師也不知道,前幾天的《雷州晚報》一登阿瘋的信,什麽譴責李天雲的惡作劇啦,又是什麽把曆史……那什麽一下……亞峰,知道你爸爸就是李天雲的人可沒有敢這麽跟他開玩笑的,也就是你是他兒子,要不然……”
王誌強笑笑,接著說,“亞峰,你可真敢幹。不過,你寫書的本事不小,但動腦子就有點兒象你爸了,你從報上這麽一寫,你劉老師可就馬上知道阿瘋是你了,興奮了好一陣子,說是說什麽也要和你好好談談。沒想到……”王誌強一歎。
原來事情是壞在自己身上,不能隻怪老爸——以後還是讓曹暮出主意好了,自己實在不是那塊料。照老爸“過去的情敵”——李亞峰在心裏給王誌強定了位——的說法,老爸以前似乎很酷?不對吧?就老爸那種文質彬彬的類型?他酷得起來嗎?李亞峰搖搖頭,不再多想,“王叔叔,我看還是讓我先給劉老師看看病情?”他把話題轉移了,無法否認,那就不承認好了。
“……好啊。別人說你會醫我不信,可要是著名作家阿瘋說的,我可就把心放在肚子裏了……不過,大夫也說過,你劉老師年級還輕,身體素質也不差,動手術成功的可能性相當高,叫我不用太擔心……嗐,話是這麽說,可還是……對了,你……是學過中醫吧?在晚報上的那篇連載可是相當有東西……呃……等你劉老師手術完了,你就給她開些滋補養身的方子……”
王誌強不管李亞峰的態度,對他就是阿瘋這件事一口咬定不放了。可是,他嘴上雖然說著相信李亞峰的醫術,但李亞峰到底還隻是個高中生,給劉蕊鈴治病可不是小事,王誌強說話開始結巴起來了。
李亞峰把王誌強的話聽在耳朵裏,倒也不生氣。如果阿姐動手術能治好的話到底還要不要自己再來多此一舉呢?——喔,不能叫劉老師“阿姐”了,要不然輩份就亂了。對呀,劉老師是老爸以前的夢中情人,我為什麽要讓她挨這一刀?我明明能治好她的……
李亞峰開始給劉蕊鈴把脈,心裏默念著:“天地於我為內,視,而知……”這還是李亞峰第一次要給人治病,自己心裏也十分沒底。華佗門治病壓箱底的手段就是內視法和針灸,在一個“切”字上下功夫,並無須任何藥石,以五行之氣祛病——就自己現在所知道的是這樣,至於師父有沒有藏私……天曉得。喔,老天爺也不曉得才對,否則華佗門“逆天”的戲也就唱不下去了。
…………
※※※
就在王誌強在一旁不確定地看著李亞峰給自己的愛人劉蕊鈴細心把脈的同時,燕山小區內的一家人被家中長輩突如其來的重病弄得手忙腳亂。
“這到底是怎麽搞的?早晨爸爸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一個厚重的中年男嗓,聲音裏透出無比的焦慮。
“哎呀,別說沒用的話了,趕緊叫救護車!兩個小時前就該叫,可爸偏說沒事,這不,這會兒爸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不是?趕緊叫救護車!小冉!”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
“叫了叫了,救護車馬上就到!爸,媽,要準備什麽?趕緊說呀!”一個清亮的女聲連忙答話。
沒過一會兒,救護車的鈴聲幾乎吵醒了整個小區。同一棟樓上有幾家人睡眼惺鬆地打開窗戶往外瞧,議論著什麽。這其中有一個人的精神很好,眼裏完全沒有睡意,他看著樓下的救護車前忙碌的一個身影,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嘴裏喃喃地說著:“老大,你運氣還真好,買賣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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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雷州燕山小區前的書攤攤主小劉的家裏。
小劉沒有睡覺,他坐在沙發上,眼睛緊盯著電視機裏第N次深夜重播的《還珠格格》,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小劉拿胳膊碰碰身邊的女子,說了一句:“老婆,這看戲嘛,不光是要演員長得漂亮,身份夠大,有時候還得自己挑演員才夠味你說是不是?”
小劉見身邊的女子不答話,又自言自語說:“小夥子,戲碼我老人家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接下來可就看你怎麽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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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是一個過渡,李亞峰的活動範圍將逐漸由學校擴大,幾個重量級人物也將陸續登場。王誌強這個人物在故事中並不重要,他隻是為了替昏迷的劉蕊鈴說出李雲天和她的關係,並為所有的小說、電影中“凡是秘密被說出來的時候總是隔牆有耳”這個定律做出貢獻而已。
第二十一章 生活是一團麻(上)
更新時間2003-4-13 14:01:00 字數:5201
薑冉這幾天的心情很差。
爺爺突然得了重病住院,醫院診斷是腦瘤,居然還是晚期——這簡直不可能嘛!
照醫院的說法,爺爺應該至少已經臥床三年以上,現在病情惡化。可明明爺爺白天還去公園打太極拳,精神得讓自己都羨慕。怎麽到了晚上突然就腦瘤晚期了?難道說是從天上一下子掉下個瘤子來砸到爺爺頭上了?什麽醫院嘛!
爺爺到雷州市立醫院住院還沒有三天,醫院和那個不負責任的梁大夫居然就開了病危通知書,說讓家裏做好心理準備,還說什麽腦瘤現在隻能手術摘除,但爺爺的年紀太大,經不起這種大手術的折騰,而且就算是能夠手術,雷州也根本沒有能做這種手術的醫生,就算是有了醫生,手術所需的金額是個天文數字,自己家裏雖然還算是富裕但也出不起……這從天而降的消息砸得薑冉頭暈目眩,難道說從小最疼愛自己的爺爺真的就要離開自己了?薑冉再也沒有心思上課,不顧家裏的反對,從爺爺住院的第二天起就請假到醫院陪床,聽著爺爺在半昏迷中不時的叫著“小冉,小冉”,薑冉的心都要碎了。
另一方麵,李亞峰的心情也不怎麽好,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原因太多了。
※※※
那天的淩晨,李亞峰在給劉蕊鈴把完脈後很清楚地知道,劉蕊鈴的病其實並不重,隻要把自己體內強盛的“丙丁火氣”用銀針度入劉蕊鈴體內補強,什麽心髒病不藥而愈是理所當然的,完全用不到開刀動手術。可李亞峰把劉蕊鈴當成自己老爸以前的夢中情人的同時,對下針也慎重起來——萬一我的醫術不成……
為求保險,李亞峰連夜回去了一趟神農穀……
“師父!我回來了!”東方蒙蒙發亮的時候,李亞峰急匆匆地衝進了神農穀,這就要到丹房裏看看自己當時還有什麽丹藥沒有帶走,嘴裏還大喊著師父,想把華八嚇一跳。
沒有回音。
“奇怪,師父這家夥跑到哪兒去了?”李亞峰一邊嘟囔著一邊到處打量,一直在丹房裏丹爐前一動不動的華八的身影仿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師父!我回來了!你在哪兒——?”李亞峰走出茅屋,大聲喊起來。雖然隻和華八分別了一個月,李亞峰還是很思念自己師父的一雙白眉的。
依然沒有回音。
李亞峰有點兒慌了。
“師父到底到哪兒去了?出穀了?不可能。”李亞峰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要不是為了收我這個徒弟,師父已經快一百年沒離開過神農穀了,怎麽我一走他就走了?不可能。”
“要不然是什麽人來找師父?”李亞峰一邊在神農穀裏到處亂轉,一邊繼續猜想,“還是不可能。師父說過的,雖然學醫的人多是什麽世家,華佗門的名字和輩份也可以讓一些老中醫俯首帖耳,可沒有什麽外人知道神農穀,有誰會來找?再說,師父活了好幾百歲了,以前的朋友也該都死光了吧?”
…………
在李亞峰又一次把神農穀翻了個底朝天之後,他終於在茅屋裏“逆天”兩個大字下的桌子上看見了華八留給他的信——越是放在顯眼地方的東西就越是晚被發現,墨菲說的很對。
“師父,你不要耍我好不好?”讀完信,李亞峰實在是沒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把華八的信隨手一扔,哀叫了起來,
華八的信打了個轉兒,落在了地上,上麵用小篆——李亞峰現在已經無比熟悉的字體——密密麻麻地寫著……
乖乖徒兒見字如麵:
龍虎山故人來,言及門戶有變,為師出穀一行。此去頗多凶險,為師能否全身而退尚不可知,故自為師出穀之刻始,徒兒即為本門第九代門戶執掌。徒兒可至“山”
字部藏書洞內推開右首第十八個書架,其後有石室,為本門禁地,中有元華祖師手書《青囊經》殘篇,見經如見祖師,以此為信物可號令本門弟子。另有道書十卷,徒兒自行修習可也。
自徒兒離穀以來,所為諸事盡在為師眼中,以本門門規計,為師本不應對徒兒言行置喙,然徒兒五年大劫未至,修為又淺,切切不可隨意施展本門醫術,以防於此多時之秋再生變故。謹記!謹記!
又,曹王二人資質極佳,然為師無收徒之念,可令二人為我門戶使者,自行參詳本門典籍,受徒兒節製即可。
至於乾坤袋丟失一事徒兒不必懸心,可到小狐狸家裏找豬老三要,量他不敢不給。
※※※
…………
李亞峰收拾心情,從地上把華八的信撿起來,開始仔細琢磨。
“龍虎山故人來”?要是自己沒有記錯,龍虎山上如果有什麽人的話……對,是張天師!可師父是“逆天”的祖師,怎麽和“天師”有牽扯?又是什麽“門戶有變”?有什麽“變”?師父居然要把掌門的位置先傳給自己才敢出門,一副“風瀟瀟兮易水寒”的姿態,誇張了一點吧?華佗門的人不是殺不死的嗎?總不能是師父要去和華三、華四那些祖師爺過不去吧?那可也是師父的祖師爺!再說了,他們不都不知所蹤找不著了嗎?師父以前談起來的時候還總是歎氣,說什麽沒有福緣多聆聽師祖的教誨什麽的,怎麽突然就“門戶有變”了?
還有什麽“《青囊經》殘篇”、“道書十卷”,師父到底還是留了一手,自己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等等!要是那什麽《青囊經》殘篇可以號令本門中人的話,師父為什麽自己不帶著?明明就是沒什麽用嘛!不過……要是元化祖師自己寫的……那可值老鼻子錢了!還是去拿著好了。至於“道書”……也就是說自己可以學法術了?好極了!這就去看看!
李亞峰拿著華八的信,往凝翠崖下的“山”字部藏書洞跑去。
“第十八個書架,一、二、三……十七、十八!……不會吧?”李亞峰數到華八在信上說的第十八個書架的時候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華佗門的五個藏書洞裏書很多,大概是因為華佗門裏的人都像李亞峰一樣懶,從來不知道整理,大多數書本典籍都扔了一地,在書架上的反而很少。而書架本身也有大有小,小的還不到半米高,隻能放下一二百本書——還大都空著,隻起到礙事的作用;有些大的書架卻有四五米高,底下幾格空蕩蕩的,反在最頂上擺著那麽一兩本——對於這一點,李亞峰倒也從來沒有嫌過,反正自己會禦風術,書放得再高也無所謂,而且自己家裏的書隻怕隻有比藏書洞裏放得更亂。而且李亞峰討厭學武,“山”
字部藏書洞幾乎沒有進來過,也不知道華八在信上說的什麽“右首第十八個書架”,但他現在可以肯定了,眼前這個書架是他從小到大見過的最……最不象話的一個。
“山”字部藏書洞右首第十八個書架大概是華佗門五個藏書洞裏唯一一個堆滿了書的書架,從接近地麵的第一層開始到緊頂著洞頂的最高一層,連再放進一本書的空隙都沒有。這還不算,藏書洞至少高二十米,這個書架就有二十米;藏書洞一麵至少寬有十五米,這個書架就有十五米,擋住了“山”字部藏書洞的整整一麵。
李亞峰回頭望望“山”字部藏書洞的小小洞口,苦笑一聲:“靠!這個鬼書架絕對是在洞裏打出來的,要不然根本運不進來嘛!”
“……六十四層,一層至少放書一千本,也就是說……他媽的這個鬼書架上至少有書六萬四千本!”在李亞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書架搬空兩層以後,他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了。
無意中,李亞峰用手指在書架上敲了敲,於是大罵變成了哀嚎:“老天!這個書架是沉香木做的!”
——很明顯,李亞峰發現了一個事實:哪怕他把書架搬空了,他也不可能挪動它——即便這個書架不是用沉香木做的。
麵對書架的挑戰,束手無策的李亞峰隻好又飛回雷州,倒是在藥田裏拿了些靈藥,也爬到凝翠崖頂上又采了些朱果什麽的,可他沒有了乾坤袋,東西實在是拿不多了。——一想起寶貝乾坤袋,李亞峰又是一肚子的牢騷。
“到小狐狸家裏去找豬老三?靠!豬老三是誰?是他偷了老子的東西?我怎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小狐狸肯定是指南宮了,還是去問問她好了。對了,劉老師的病怎麽辦?師父一個勁兒地叮囑不要用醫術,那我到底管還是不管?啊——煩死我了!怎麽一下子出了這麽多事?”
可李亞峰剛回到雷州,還沒來得及去找南宮飛燕問個清楚——他完全忘了南宮飛燕現在正在外地開會的事——就又被曹暮帶來的消息砸了個暈頭轉向。
“你說薑冉的爺爺住院了?”
“是啊,老大,救護車就開到我家樓下,我看得清清楚楚。我還特意去問了薑冉,她說她爺爺是腦瘤,就快要不行了。這不,她現在連課都不上了,在醫院陪床呢!”在雷州外國語學校的體育器材室,曹暮在向剛剛回來就又曠課的李亞峰匯報雷州的情況,旁邊是王信。
“老大,你不是會治病嗎?吹得那麽了不起,為什麽不趕緊去給薑冉的爺爺把病給治了?沒準兒還能感動薑冉讓她給你來個以身相許,那多好?啊,還有,劉老師的病你到底管不管?二哥說明天劉老師可就要動手術了,你是不是非要劉老師挨上一刀才高興?真是的,劉老師對你那麽好,你就不能……”王信在一邊把李亞峰的思路攪得更亂了。
“拜托,讓我好好想想行不行?”李亞峰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老大,我來分析一下?”曹暮說話。
“不了,你還是讓我自己想想吧。”李亞峰對曹暮給自己訂出的追薑冉的那個荒唐計劃還記憶猶新。
“現在的問題是……”李亞峰自言自語,“首先,劉老師要動手術,薑冉的爺爺也住院了,而且我應該能夠把他們都治好……”
“其次,老大,你不能用醫術。這可是你師父說的。要不然你可要經曆什麽‘劫數’。”曹暮剛剛看完了華八的信,忙給李亞峰提個醒。
“什麽劫數?”王信好奇地問。
“閉嘴!再讓我好好想想。”
“老大,你師父信上說,你的乾坤袋是被什麽‘豬老三’偷走了,可以去找南宮,到妖精窩裏去要回來。”曹暮補充道。
“這倒不著急,反正我這次從神農穀又帶出來不少東西,治病是夠用了……”認識一個狐狸精就夠匪夷所思了,李亞峰還不想這麽快就讓自己的交遊範圍擴大到朋友全是妖精的地步。
“老大,剛才二哥說你不是不能出手給人治病嗎?”王信又問。
李亞峰不理王信,接著說下去:“現在我可以學法術了,但是我必須先克服一個困難,那就是搬開那個見鬼的書架。”
“老大,那個書架搬不開嗎?對了,你說我和二哥可以不拜師,直接入華佗門當什麽使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王信好奇地問。
“夠了!越來越亂了!我的頭……噢……”李亞峰投降了,自己的腦袋還真的不怎麽好用,事情一多就亂了。
然而,事情並不因為李亞峰腦子亂了就不再發生,讓本來就頭疼的李亞峰更加頭疼的一件事又找到了李亞峰的頭上。
突然,體育器材室的門被人推開了,李亞峰和曹暮、王信三個人嚇了一跳,原以為是老師終於不能忍受三個人老是集體曠課前來抓人,可他們完全想錯了。
“師父!我可找到你了!”開門的是李亞峰的同學張甜,她一看見李亞峰就大喊了起來。
“噓——怎麽?你也曠課了?那也別大聲叫好不好?啊,還有,你到這兒來幹什麽?”曹暮趕緊過去把門關上,回頭無奈地看看還沒反應過來的李亞峰和王信,開口向張甜發問。
張甜不理曹暮,把聲音放小,衝著李亞峰又叫了一聲“師父”,擺出了一張甜蜜的笑臉。
“張甜,你……叫我什麽?”李亞峰看看張甜,被她對自己莫名其妙的稱呼弄糊塗了。
“回師父的話,我當然叫師父師父了。”張甜還是一張甜甜的笑臉。
“什麽亂七八糟的!”李亞峰現在腦子裏很亂,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
“師父,我要跟你學飛!”張甜一句話落地,李亞峰、曹暮、王信三個人的下巴也一起落到了地上。
因為雷州外國語學校招生的時候是麵向全市招收尖子生,所以學生的家也免不了遍布整個雷州市,張甜的家就在雷州的郊區,雷山的邊上不遠。李亞峰昨天忙著在雷山上飛上飛下找乾坤袋,雖然一開始還記得不要引人注意,但在遍尋無獲之後他心灰意冷,把這回事忘了個幹幹淨淨,結果被張甜看了個正著。
要是有人看見空中活人亂飛,一般肯定是懷疑自己眼花,揉揉眼再看的時候看不見了,也就確信是自己眼花了。可張甜不一樣,在幾乎全校上下一大半近視眼的雷州外國語學校裏,她的視力可以說是最好的,每次查體都以自己不近視為榮,所以,她對自己看見的事情也總是確信不疑,在她確認在空中飛走的那個人是自己的同學李亞峰以後,她忙打電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的幾個好朋友,可所有人都以為她看花了眼,把張甜氣得要死。最後,她決定拜會飛的李亞峰為師——要是我也會飛了,我看你們信還是不信!
可怎麽才能學會飛呢?張甜想了一夜,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不管你承不承認,我硬是拜你為師,天天纏著你,看你教不教!於是,在她發現李亞峰和曹暮、王信三個人又一次曠課的時候,她也從教室的後門悄悄溜了出來,滿世界去找李亞峰,無巧無不巧,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從體育器材室裏她找到了自己的“師父”。
第二十二章 生活是一團麻(下)
更新時間2003-4-13 14:01:00 字數:6157
“張甜,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信?我不會飛!”雷州外國語學校的體育器材室裏,李亞峰對張甜這個自己送上門來的徒弟真的沒有辦法了,不管你說什麽,她就是不聽,一口咬定自己是她的師父,讓本來就亂成一團的情形越發混亂不堪。
“是啊,張甜,我們老大又不是烏鴉,怎麽會飛?你絕對是看錯了。”王信在一邊幫腔,對於李亞峰和曹暮會飛而自己隻能從地上亂蹦王信早就心懷不滿,樂得趁這個機會罵上幾句。
“我看錯?”張甜聽了王信的話一下子火了,從昨天晚上開始所有人都是這句,“我看錯?我會看錯?我兩隻眼都是2、0!天下所有人看錯我也不可能看錯!王信,你一邊兒呆著去!”
“是了,我一邊兒呆著。”王信見自己已經在火上澆了油,任務完成,悶笑著住了嘴。
“張甜,我倒不是說你看錯了,可你也不想想,人怎麽能飛呢?這不合常識嘛!”曹暮試圖從“常識”角度打消張甜的念頭。
“去你的!我和我師父說話關你們兩個什麽事?”張甜對曹暮也是一個態度,她的倔勁兒上來了,“把話說在頭裏,別以為我會喊你們什麽‘師叔’啊,沒門兒!”
“……”
“師父,你看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學呀?我一般放學以後就沒什麽事兒了,你看從今天下午開始怎麽樣?”張甜見大家都沉默了,開始完全以“李亞峰這個會飛的人的徒弟”自居了。
“這個……張甜,首先,我不會飛。其次,就算我會飛,我為什麽要教你?”
李亞峰絲毫不肯退讓——開什麽玩笑?這不是添亂嘛!
“……師父,你……你真會飛?耶!”張甜對李亞峰的話隻消化了一句——他承認自己會飛了!
“……”李亞峰差點兒氣得給自己一巴掌,真是胡塗了,話怎麽說不是說?
幹什麽冒出剛才那麽一句?
“張甜,你聽我說……”
“是!師父!我就知道我不可能看錯!師父呀,你說什麽我都聽,可你千萬要教會我怎麽才能飛好不好?求你了師父……”張甜興奮得小臉通紅,開始對李亞峰用上了天下女孩子都會的一招——撒嬌。
“天哪!你到底聽不聽我說……”李亞峰仰天長嘯,又一次呼喚自己要“逆”
的那個對頭。
“張甜,你聽我說,我李亞峰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會飛。如有口不對心不盡不實之處,願受天譴。……這回你該相信我了吧?”李亞峰好容易才讓張甜安靜下來,靈機一動,想起了華八當年捉弄自己的那一招,鄭重其事的對老天爺發了個誓——至於天譴?再等五百年吧!老子不在乎!再說,沒準兒老天本來就要“譴”自己一把,再加上幾回也無所謂。
張甜見李亞峰“認了真”,也有些迷糊,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了?不,不可能。
不過……張甜把嘴一撇說:“師父,什麽叫天譴呀?我不太明白。要不然這樣,師父你發誓,說你要是會飛的話,就永遠找不著女朋友,那我就信了,不管你叫‘師父’了,好不好?”
旁邊一直帶著笑看著的曹暮聽見張甜這句話,一下子變成了苦瓜臉。王信也吃了一驚,一扯曹暮的袖口,小聲說:“這回老大可踢到鐵板了,不對,是鐵板擋路,老大不踢也得踢……”
曹暮苦笑一聲,回了王信一句:“王信,等著當師叔吧,這一關,老大守不住了。”
…………
◎◎◎
就是這樣,接二連三發生的一堆事情讓李亞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他忙於分析情況的同時,劉蕊鈴動了手術,張甜也正式成了李亞峰的“徒弟”。
讓在李亞峰在這幾天漫無頭緒的生活之中感到有些欣慰的是,劉蕊鈴的手術很成功,休養上兩個月就可以重返講台;而張甜又是個不難打發的小女孩,在李亞峰的叮囑下對“李亞峰會飛”這件事守口如瓶——其實,就是張甜到處宣揚李亞峰也不在乎,反正沒人會信——並且開始刻苦攻讀《列子》,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再來打擾自己了。李亞峰並沒有告訴張甜自己的身份,他隻是說自己無意間在《列子》這本書裏悟到了“禦風之術”,讓張甜也自己去“悟”。
李亞峰知道張甜根本不信自己的話,但他死咬住這一條不放,並以“逐出師門”
為擋箭牌,張甜完全沒有辦法。曹暮和王信議論起來也一致認為這一對師徒實在是非常有趣,師父一口咬定自己沒本事,徒弟卻想方設法讓師父承認自己是個天才……對這種奇特的關係,李亞峰的態度隻有一個,那就是搖頭苦笑。
薑冉的爺爺已經住進醫院五天了,薑冉陪床也陪了五天。與醫院的估計不符,薑冉的爺爺的病情雖然一直處在極度危險的狀態之中,但始終沒有越過“極度危險”這個坎兒就此長眠不起,隻是昏迷不醒,嘴裏還總是不忘過一會兒就叫幾聲“小冉”,讓薑冉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天天以淚洗麵。在來病房裏探望病情的親友們都為這深厚的祖孫之情感動的同時,薑冉日漸憔悴。而這一切都被李亞峰暗中看在眼裏,心疼不已。
◎◎◎
12月23日。星期五。夜。曹暮家。
“二哥,有日子沒來你家了,好家夥,又添新東西了。這沙發是真皮的吧?
還是你家有錢。“王信讚歎著。
“家裏收拾得再好,可就是沒人住,有什麽用?”曹暮無奈地答話。曹暮的父親曹詩華是雷州卷煙廠的銷售科科長,常年在外跑業務;母親張芳自己開了一家時裝店,經常到南方出差進貨,曹暮從上初中開始就總是一個人在家,所以曹暮家就成了三個人在學校的體育器材室之外的“第二基地”。
“別說廢話了,今天有正事兒商量。”李亞峰直奔主題,他已經做出了決定,現在是要好好想想該怎麽辦的時候了。
“正事兒?老大,你該不是真要給薑爺爺治病吧?你可別忘了,你師父信上說得很明白,會出事的。”曹暮雖然不清楚李亞峰的“五年大劫”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他不像李亞峰一樣把事兒不當事兒。
“二哥,我真不明白了,你和薑冉家二十年鄰居,關係也應該不錯吧?怎麽不想著讓老大趕緊把薑冉他爺爺的病治好呢?老大幾次要出手你都不讓,說你沒良心不冤枉你吧?”王信在為薑冉鳴不平。
“王信,你怎麽就不明白,八先生本事有多大?連他老人家都這麽鄭重其事讓老大不要用醫術,明擺著,老大隻要出手,肯定會出毛病——怎麽我就沒良心了?”曹暮反駁王信。
“……八先生,怎麽聽怎麽別扭……”王信也沒有什麽主意,把話題轉開了——曹暮和王信成了華佗門的什麽“使者”以後,對怎麽稱呼華佗門中人很是困惑,到頭來還是沿用了南宮飛燕的說法,統統稱“先生”,隻對李亞峰稱呼“老大”。
“曹,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實在是不能再看下去了……你不知道,這才幾天,薑冉至少瘦了五斤!”
以前李亞峰對什麽“五年之劫”根本不在乎,可是華八一再囑咐,在信上也說得很明白,對師父本領的信任讓他自己心裏也開始打起了鼓——但這和薑冉的爺爺的病是兩回事,自己天天忍不住去偷偷看薑冉,也明知道自己能讓心上人不再憔悴,可就是不能幫忙,這種滋味還不如本來就什麽忙也幫不上——那樣至少不用受良心譴責——老子的良心雖然不多,但對薑冉還是用不完的。
“老大,你是說你打算給薑冉的爺爺治病了?”王信大叫一聲,“這才是我無比崇敬的老大!老大,正所謂‘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老大就是……”
“王信,通慧功練了是過目不忘,可你能不能加點兒腦子在裏麵?”李亞峰對王信的胡話無可奈何,心裏也很明白,自己這個決定往好聽裏說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往難聽裏說就是“色膽包天”了。
“老大,既然你決定了,事情就要往好裏辦,你是怎麽打算的?”曹暮見不能打消李亞峰的決心,開始設計了。
“……也沒什麽打算,我就是看不下去了,去把病治好,讓薑冉臉上能見著笑模樣,我就高興了。”李亞峰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當然,她要是來個感激之餘以身相許什麽的我也是不怎麽在乎的。”
“老大,你要是不添後麵那一句我可就真把你當情聖給供起來了。”王信在一邊泄了氣,“我就說,老大還是老大,不是什麽好東西。”
“王信,你……”
李亞峰話沒出口就被曹暮打斷了,“老大,我很納悶,你也看了那麽多書,還寫了那麽多書,怎麽從來就不知道用用腦子?還整天說老三羅嗦,我看你才是弱智一個!”
“曹,你怎麽說話呢?”李亞峰有點兒急了,“我這不是讓你給我出主意嘛!
有你在我還動腦子幹什麽?累不累呀?“
“好好好,老大,算我求你,你要談戀愛可是你自己的事情,多少用點兒腦子想想好不好?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感激之餘以身相許’?照我看,你要想讓薑冉對你‘以身相許’,先得證明你自己能治好她爺爺的病,然後再和她講條件,逼她嫁給你,這才有成功的可能性。不過……”曹暮又補充一句,“她會恨你一輩子。”
“老大,原來你很笨!”王信也恍然大悟。
“不要說笑話了好不好?真是,笑我幹什麽?我就不信,你們就沒有對女孩子動心的時候?曹,暗戀你的可是不少,就說那個周謹,你怎麽辦?還有王信,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和商校的那個張珂一直通著信吧?”對於兄弟們的事情李亞峰還是非常了解的,三個人之間平時無話不說,都知根知底。
“……老大,還是說正事。”曹暮忙把話題岔開,王信也住了嘴。
“好,說正事,曹,你說我該怎麽辦?”
“老大,首先你要先搞清楚那個什麽‘五年大劫’是怎麽回事,否則,萬一出了事不好辦。”
“為什麽?”李亞峰奇怪了,自己不怎麽在乎的事,怎麽別人都如臨大敵似的?
“這麽說吧,先不管這個‘五年大劫’到底是什麽,要是它隻是應在你一個人身上倒也好辦,頂多了,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曹暮看看李亞峰臉色不對,忙說,“就是把我和王信都算上也無所謂好不好?可要是連你治的病人都牽扯上,那你不是白救人了?沒準兒還害了人家。”
“不會吧?哪兒有這麽玄的事兒?”王信插嘴。
“這可不一定,你看,咱們現在討論的是老大要不要去給薑爺爺治病,怎麽去給薑爺爺治病,壓根兒就沒考慮過老大有可能治不好——薑爺爺可是腦瘤晚期!
全世界沒幾個人能治得了這種病吧?這就不玄了?“曹暮很清楚”華佗門“這三個字的份量。
“那你的意思是……”聽曹暮說的在理,李亞峰也正經起來。
“老大,我的意思是,你還是先回神農穀呆幾天,我和王信最好也去,把八先生信上說的什麽‘道書’先看看,多學點兒本事。你現在除了會治病之外還能幹什麽我不知道,但所謂的‘五年大劫’大概是應在老天爺的頭上吧?別忘了,咱們可都是‘逆天’的料。”
“光說什麽‘逆天’了,連狐狸精都打不過,要是真來個神仙,老大,你受得了?反正我和二哥是都指望不上。”王信也開竅了。
“……有理。”李亞峰想想也的確不錯,“可是薑冉的爺爺支持得了嗎?還有那個見鬼的書架……”
“老大,你怎麽真傻了?你不是說過連死人你也救得活嗎?對薑爺爺你還可惜你那點兒藥?”曹暮對李亞峰的遲鈍很是不滿。
“見鬼,我怎麽知道管不管用?”李亞峰沒好氣地反駁,“凝翠崖上是有返魂樹,《十洲記》上說用它合藥作五名香是能讓死人複活,可我從來沒試過。要不然,我先把你宰了,咱們試試效果?”
“老大!”
“好好好,不鬧了,曹,那接下來呢?你總不會讓我在到南宮家裏——我指的是妖精窩裏去交朋友吧?”
“對了,老大,你終於開始用腦子了。”曹暮點點頭,“在我們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劫數’是什麽的時候,凡事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用你在華佗門的身份到妖精窩裏收買人心,已備萬一,這也是必須做的。”
“曹,我們是在討論怎麽給薑冉她爺爺治病好不好?怎麽說到南宮和妖精窩的頭上去了,話先說在頭裏,我對交妖精朋友沒什麽興趣,還是算了吧。”
“老大,你的乾坤袋不是在那兒嗎?你不要啦?”王信插嘴。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反正,一塊兒先回一趟神農穀我是沒什麽意見的,妖精窩這件事就算了。在神農穀呆上兩天,看看能不能學會點兒法術,我再把五名香配好,咱們就回來給薑冉她爺爺治病。”李亞峰做了決定。
“好啊好啊。我終於要去神農穀了,老大,你不是說哪兒特漂亮嗎?這回我可要好好玩玩。”王信鼓掌投了讚成票。
“王信,不是去玩……”曹暮笑笑,“老大帶上你的原因大概是為了讓你當苦力,別忘了,老大說那個書架很大……”
“老大,不會吧?”王信苦著一張臉向李亞峰發問。
“為什麽不會?”李亞峰趁機報了王信說自己“很笨”的一箭之仇,“啊,王信,你先給你家去個電話,說你在曹家住兩天,正好是周末了,你家應該也沒什麽意見才對。”
在王信去隔壁房間打電話的時候,曹暮接著說了下去,“老大,病還是要治的,可你打算怎麽治?”
“這個……從神農穀回來,薑冉要是不相信我能治好她爺爺的病,大不了我找個晚上偷偷地去治好了不就完了?對了,那我還得配點兒武俠小說上說的‘雞鳴五鼓迷魂香’什麽的,製造個安靜的環境……”
“咦,老大,你不是看上薑冉了嗎?這麽好的機會就放過去了?”
“是你剛才說的,薑冉肯定不信,還有什麽‘感激之餘以身相許’是小說裏的東西,根本不可能,那我就治好退而求其次,先把病治好再說了。”
“老大,我給你出個主意……不過你可不能說我一肚子壞水兒。”
“什麽主意?”
“老大,我問你,當初曹操為什麽要殺華佗……啊,不,元化祖師?”
李亞峰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
“對,如果當時元化祖師不是那麽出名的話,曹操可就不會殺他了,反而…
…“
“曹,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看你這一肚子壞水兒……你是不是曹操轉世托生的?那你可是本門的世仇。”
“對對對,我就覺得,咱們華佗門收個姓曹的家夥有點兒不對勁。”王信打完電話回來,正好聽見李亞峰的最後一句,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可還是趕緊加上一句損損曹暮。
曹暮衝王信一笑,說:“老三,你是不是還不會禦風術?”
“是啊,怎麽了?”
“也就是說,我和老大要兩個人架著你飛到神農穀去……你知道,我的禦風術才剛剛練好,沒準兒飛著飛著會出毛病,免不了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甚至翻個筋鬥什麽的,老大也會體諒我配合著我的,倒要請你多多鑒諒了。”
“你……”王信話沒說完,曹暮就走過去,拍拍王信的肩膀,架住了他的一條胳膊,李亞峰也有樣學樣,把王信的胳膊一架,硬拉著他向陽台走去。
◎◎◎
同一時間,小劉正在自己家的陽台上,望著空中三條以幾乎肉眼難辨的速度向北掠去的人影,露出一絲難解的微笑:“小夥子倒也不傻……嗯,這出戲果然有些看頭。”
◎◎◎
幾個小時後,東方發白的時候,四川龍虎山中,華八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他正端坐在一株千年鬆樹的枝頭,閉目養神,若有所思的樣子。
華八衝那人一頭拜了下去,嘴裏還說著:“華佗門第八代弟子參見四師祖。”
第二十三章 欺師滅祖
更新時間2003-4-13 14:02:00 字數:4911
江西,鷹潭市,龍虎山。
龍虎山是道教聖地,從東漢時開始,“天師”的稱號便在此代代相襲,千古未解的崖墓之謎和獨具特色的碧水丹山也聞名天下,風景更是絕佳,在《水滸》中也曾提到龍虎山是“千峰競秀,萬壑爭流。瀑布斜飛,藤蘿倒掛”,因此,平時專為遊山玩水而來的人也有不少。但龍虎山後山山勢險絕,從來少有人去,倒是現在,這裏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兩個人來,正在說話。
“小八,你為何要四處找我?”說話的人一身黑色長衫,坐在一株鬆樹的枝頭,樹枝隨風晃來晃去,但他卻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弟子既然從故人之處聽聞四師祖消息,便不敢不前來拜見。”答話的人跪在地上,一身雪白的長衫和樹上的黑衣人相映成趣,臉上兩道白眉十分顯眼,正是李亞峰的師父華八,而他口中說的話也敲定了黑衣人的身份:華佗門的第四代傳人華四。“四師祖?罷了,我當不起。”華四似乎對華八的稱呼很不滿意,一口攔了回去。
“四師祖何出此言?”華八對華四的語氣依然恭恭敬敬,但臉色卻有幾分變了。“小八,你既然知道我在此處,便也應知道我已非華佗門中人。”華四淡淡地說。
“四師祖莫非忘了‘一入我門,萬死莫悔’這八個字了?”華八保持跪拜的姿勢不變,身子卻向上飄,到了與華四平行的位置停下,抬頭直視華四。
“‘一入我門,萬死莫悔’?笑話!全是笑話!”華四長笑一聲,對華八說,“小八,甚麽華佗門是天下最大的笑話,我勸你也早早脫身,免得自誤。”“四師祖的話弟子不敢苟同,弟子身受師門重恩,萬不敢有背離師門之念。倒是四師祖這話有些忘本了……”華四不再跪拜,站直身子浮在半空中,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夠了!小八,不要再叫我四師祖!我當不起!”
“四師祖。”華八還是不改稱呼,“請恕弟子不敬,當年若非三師祖出手相救,四師祖隻怕……”
“那又如何?”華四打斷了華八的話,“若不是我便是旁人,千年前的事情提它作甚?如今我隻是李淳風。若不是我還念著幾分昔日的香火之情,我便親手毀了這個甚麽華佗門,免得看著生厭!……小八,你去吧,趁我現在還不想為難你。”“四師祖……”華八還是不死心,就要把話再接著說下去。
“小八,你當真要我動手嗎!”華四——不,李淳風聲色俱厲。
“……”華八沉默半晌,突然開口問道:“不知李前輩是否已得知本門第九代傳人便是李前輩的後人?”
李淳風臉色一變,問出一句似乎與兩個人的話題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來:“小八,你隻見過我一麵?”
“是,二百年前,晚輩曾有幸拜見李前輩。”
“我記得……當時小七說你修習‘相’字部已有小成?”
“晚輩不敢當,但晚輩確是醉心本門相法,反倒為此荒廢了其他課業……本門之學博大精深,晚輩隻取其末,倒叫前輩見笑了。”
李淳風臉色又是一變,微微冷笑道:“小八,看來小七當年倒沒有說錯,你是早已料到今日之事了?”
“晚輩不敢。晚輩對李前輩向來敬仰,因無緣常伴前輩身側,心中有憾,適時對前輩言行多有留心也說不定。”華八說話軟中帶硬,似有所指。
“小八,你說話不必如此轉彎抹角……看來華佗門門戶執掌這個位子倒是委屈了你,你要如何,不妨直說。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晚輩能玩出甚麽花樣來!”
“既如此,晚輩便得罪了。李前輩豺聲狼顧,鷹視猿聽,乃陰鷙梟雄。前輩若是為本門盡心竭力,則本門大有可為;然若前輩欺師滅祖,則本門中恐無人能製……晚輩不過是為門戶計,望李前輩看在華九麵上,重返神農穀。”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華九天資聰穎,修為一日千裏,雖性子有些憊懶,但來日正是本門棟梁,晚輩對他愛護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對他有一絲壞心呢?”華八說話誠懇得很。
“小八,虧你有這份苦心。”李淳風長歎一聲,“你這番話在情在理,若我不曾知曉祖師……華元化之事,必會隨你重回神農穀。隻是……”
“四師祖,你說……祖師?”華八大吃一驚,撲通一聲從空中跌到地下,叩頭不止,“弟子懇請四師祖明示祖師所在,弟子自入本門,無日無夜不思叩見祖師,然祖師萍蹤無定,弟子走遍天下至今亦無緣得見祖師一麵……請四師祖明示祖師所在,弟子縱粉身碎骨亦感四師祖大德!”
“小八,你……”李淳風無奈地看著跪在下麵磕頭如搗蒜的華八,一輕身從鬆樹枝頭跳了下來,扶起了華八。
“小八,世間事知不如不知,我勸你還是莫要多問……非是我有心背離師門,實是……”李淳風麵有難色,停住不再往下說了。
“四師祖,弟子對四師祖不敬,四師祖要打要罰弟子甘心認罪,望四師祖念在弟子對師門一片忠心,念在華九乃是四師祖的親人,請四師祖……”
“小八!”李淳風打斷了華八的話頭,自顧自說起來:“我一生自負聰明,得師父教誨,逆天改命,輔佐唐王李世民,成就一番大業……但到頭來又如何?你說我是梟雄?大錯!須知天命難違,天心難抗……如今我不過一隻野鶴,隻求天下能有一容我之處。……華佗門之事我不會再過問,你也不必白費心思。至於你華佗門祖師的所在,我不知,亦不想知,又從何教你?你若無他事,便去吧,不要再來找我。”“靠!李淳風!”華八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再次改了稱謂,氣急之下竟然借李亞峰的口頭禪罵了起來,“你乃本門第四代弟子,如今更是本門長老,怎地有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我身為本門門戶執掌,現命你立時告知我師祖所在,返回神農穀,待我拜見祖師之後再回穀治你欺師滅祖之罪!”
“靠?”李淳風完全不理華八氣急敗壞的大叫,反倒好奇地問起華八來,“那是什麽意思?”
“你……”華八氣得大吼一聲,上身不動,驀地倒踩七星步疾退三尺,雙手泛起隱隱紅光,大聲喝道:“李淳風,你莫要逼我動手清理門戶!”
李淳風毫不在意,有些好笑地問:“小八,你想與我交手?”
“這……”華八語塞。
“所謂蚍蜉焉能撼樹?你明知自己不是我的對手,還是省省力氣的好。”
“華八隻知道戮力以報師門重恩,生死小事,還不放在心上……”華八越說聲音越小,心知自己絕不是李淳風一合之敵,雖然並不會因此退縮,但剛才的銳氣卻被李淳風一句話全都打消了。
“小八,你要我甘心聽命,又為何不拿出那甚麽《青囊經》殘卷來?”李淳風笑問。
“《青囊經》殘卷乃本門門戶執掌信物,本身並無法力,若是你不聽號令,則本門權柄再無威信可言,是故……”
“是故如何?”
“是故弟子已將本門門戶傳於華九。”被李淳風若無其事的態度中透出的自信與氣勢壓倒,華八居然對李淳風的問話知無不言了。
“小八,你……”李淳風搖了搖頭,長歎一聲,喃喃道:“天意,又是天意,上天為何獨薄我李家……”
“此話怎講?”麵對本門的前輩師祖,華八再也無力保持隨時出手的姿態,雙手紅光一散,反倒探問起李淳風的話來。
“小八,我不怪你。”李淳風又歎了一口氣,說道:“不過你記住,天下之事不必細細探究其中原委,隻要你隨心而行,無愧即可,也不必拘泥於甚麽門規……華佗門實非善地,你無須太過執著。佛家讓人‘放下’,我雖不信佛,倒也要勸你,早日‘放下’為好……”
“你……”華八聽得一頭霧水,這就要問,還沒出口又被李淳風的話打斷了。“我現身與你相見,本想與你詳談,但你太過執著,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你好自為之吧……今日一見,原就多餘,你也不必再找我,待你悟了,我自會來找你。至於小九……算了,兒孫自有兒孫事,也不用我這個老家夥再去操心。”
李淳風話一說完,身形便向空中拔起,華八想追,但李淳風電掣星飛,刹那之間身形已經消失在北方的天際。華八自知不可能追上,又被李淳風的話攪得腦中稀裏糊塗不知如何是好,無奈之餘,恨恨地一跺腳,響亮地罵了一聲:“靠!”兩道白眉皺成了一個“川”字。
◎◎◎
就在華八罵出那個“靠”字之後不久,神農穀中也傳出了同樣的聲音,但與華八不同的是,神農穀中的那個“靠”字是三個人同時發出來的,裏麵也沒有罵人的意思,反倒充滿了驚歎與不信。
“老大,你確定這裏是咱們華佗門的禁地?這……這也太離譜了吧?”王信的聲音。
“老大,這……”曹暮瞪大了眼睛,除了喊“老大”,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李亞峰倒是比較鎮定,他雖然同樣兩眼發直,但手上卻有了動作——狠狠揍了身邊的王信一拳。
“老大!你幹什麽?”
“……疼不疼?”
“廢話!老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力氣有多大?”王信大叫。
“老大,不是做夢。”還是曹暮明白李亞峰的心思。
神農穀中“山”字部藏書洞的深處,洞裏各種武學秘笈、內功寶典散落得到處都是,一個碩大無比的書架倒在地上,李亞峰、曹暮和王信三個人正站在原來書架所在的位置,麵前的洞壁上一扇小門開著。
“老大,進……進去?”王信問。
“……進去!”李亞峰咬著牙說。
小門裏麵便是華八在留給李亞峰的信上說的“華佗門禁地”了,李亞峰本來以為所謂“禁地”不過是小小的一個房間,有幾樣寶貝就很不錯了,最多象武俠小說上說的,再加上幾具棺材之類的東西烘托一下氣氛,沒準兒還有幾盞油燈明滅閃爍,他甚至做好了被嚇一跳的準備。
李亞峰萬萬沒有想到,他所看到的一切與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馳,嚇一跳是嚇了一跳,但驚訝的內容卻完全不一樣。
“禁地”裏大得出奇,好像整個凝翠崖被挖空了,四麵的石壁光滑如鏡、潔白如雪,說是石壁,倒不如說更像是用白玉砌成。地板質料也是一樣,隻不過有兩個烏黑的大字寫在上麵——內容倒是李亞峰猜得到的:華佗門的招牌之一,“逆天”;而頭頂的天花板上鑲滿了大大小小的明珠,把禁地中照得如同白晝。四下裏到處是晶屏玉柱,流輝四射,在正前方的石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照道理推測應該是華佗門的元化祖師,但畫像上隻是個背影,看不到像中人的容貌。畫像下麵是一張古色古香的香案,上麵除了一個香爐之外,左右放著兩疊竹簡,該是華八信上說的《青囊經》殘卷和十卷“道書”。十幾個古色古香的架子擺在香案旁邊,上麵放著許多劍、刀等兵刃,還有葫蘆、玉匣和一些形式奇古叫不上名字的東西,都是精光閃耀、幻彩騰輝。李亞峰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驚呆了,嘴上回答著王信,說是要“進去”,可兩條腿怎麽也邁不動;曹暮和王信也是一樣,直盯著禁地裏四射的流光發呆,動不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亞峰終於反應了過來,但反應有些奇怪——他“砰”的一聲把洞壁上通向禁地的門給關了。
“老大,你怎麽不進去?”看不到禁地中的樣子,王信也馬上有了反應,開口埋怨李亞峰。而曹暮卻似乎明白了什麽,皺著眉頭不說話。
“曹,王信,咱們先別進去,坐下來說說。”李亞峰長吸了一口氣,但聲音還是有點兒發顫。
“老大,說什麽?”王信很奇怪——明明一大堆寶貝就在眼前,為什麽不趕緊進去拿?來到神農穀以後,王信被神農穀的景色深深迷住了,越來越喜歡自己“華佗門使者”這個身份,眼看著自己馬上能進入華佗門的“禁地”——這可是老大花了一年時間還沒找著的好地方,而自己卻一來神農穀就能進去——王信實在是非常期待。“王信,我和老大的意思一樣,咱們還是先坐下來說說。”不知道為什麽,曹暮的聲音裏一點兒高興的感情都沒有。
“奇怪,你和老大怎麽了?”王信不滿地嘟囔著,但還是聽了兩個人的話——誰讓自己最小呢,沒辦法。
Ps:預告和致歉:更新慢了一些,而且本章相對也較短,對不起各位書友了,但下一章的更新應該會很快——24小時之內好不好?李亞峰終於接觸到華佗門“逆天”的實質性問題了,他將第一次做出自己的選擇——盡管他的決定是在別人的推動下做出的。請大家期待做出決定後的李亞峰在重返現代社會後的行動。
另:凝翠崖不得不向猜測小劉是華四的網友道歉,外篇中的說法似乎有些故意誘導——但請相信那絕非我的本意——小劉不是華四。真的。
第二十四章 神農穀從來都是晴天
更新時間2003-4-13 14:02:00 字數:5783
“老大,八先生給你的信上的意思是不是說他這一去就可能完蛋,再也回不來了?”神農穀中“山”字部藏書洞裏,李亞峰、曹暮和王信三個人席地而坐,曹暮首先發話,卻問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甚至是有點“不敬”的問題。
“二哥,你這是什麽話?怎麽八先生就……”王信從自己的身份考慮,馬上就對曹暮的問題有了不滿。
“王信,你先別說話,聽我和曹說,你好好思考,等我們說完了,你聽我們話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再補充,好不好?”李亞峰也十分正經,連平時不知道說王信說了多少次的“閉嘴”兩個字也說得委婉起來。
“知道了,我好好想著。”王信讓李亞峰的態度嚇了一跳,安安穩穩地閉了嘴,坐在一邊不再說話。
“我不知道師父到底有多少本事,也不知道他這次到底要去對付誰。但是……”
李亞峰回答曹暮的問題,“但是……他既然在信上那麽說,至少回不來的可能性不低於百分之八十——他很少說謊,除非被我逼急了。”
“老大,那你知不知道華佗門其他人在哪裏?”
“不知道,據說所有人都是不知所蹤,華八找了很久了,但一個也沒找到,連他自己的師父在一百年前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我覺得也可以排除他們會來找我的可能性。不過……”李亞峰又想了想,說,“華八留下的信上說‘門戶有變’,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也很難說。”
“華八有沒有對你說過那個‘逆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曹暮對李亞峰稱呼自己的師父為“華八”而不叫“師父”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自己反倒也把稱呼給改了。
“他從來沒仔細說過,隻不過說什麽‘醫者逆天’,我也就沒細想,但‘醫者逆天’是理所當然的事,把必死無疑的病人救活,應該就算是‘逆天’了。”
“老大,看樣子,‘逆天’可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華佗門恐怕也不是光學醫術……不,我看,華佗門的醫術最多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東西,就連華佗門到底叫不叫‘華佗門’也很難說……‘逆天’,這兩個字的份量可是太大了……”曹暮語出驚人,王信在一邊聽了,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又馬上忍住了。
“是啊,我本來也沒想那麽多,可現在……”李亞峰遲疑地說,“也許我不該把你們也卷到這件事裏來……”
“老大,沒用的話就少說好不好?你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曹暮對李亞峰的自責不以為然,發生了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麽都沒有用,再說,自己也不在乎,自己關心的是往後該如何發展。
“……這個……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立刻離開神農穀,把所有事都忘掉?說實話,我對‘逆天’不感興趣。”李亞峰開始打退堂鼓。
“可我們是不是已經來不及退出了?”曹暮緊皺著眉頭,不確定地說,“我們知道了神農穀的位置,手裏還有華佗門的一堆靈藥,也有人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啊,我是說南宮。如果我們從此再也不理華佗門的事,我們拿那些妖精怎麽辦?……就算妖精的事也可以不管,還有薑爺爺……”
“如果我們什麽也不管的話……”李亞峰喃喃自語。
“老大,我想我明白你和二哥的意思了。”王信突然插嘴,“你們的意思是,看見禁地裏的樣子,你們認為這件事好像鬧得越來越大了,怕一旦被卷進去就身不由己,再也沒辦法收場了是不是?”
“王信,我們就是這個意思。”曹暮答話,“對了,你有什麽主意?”
“老大、二哥,你們知道啦,我這個人從來都是聽你們的,沒什麽主意……雖然我是很想要那些寶貝啦,但你們要是說不要,我……我也無所謂。”王信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來。
“靠!他媽的!王信,老子真想好好揍你一頓!”李亞峰高興極了,狠狠捶了王信一拳,“這才叫兄弟!那就這樣辦吧,把什麽華佗門給忘了,咱們回去過咱們的日子,什麽也不管了!”
“老大,你……說真的?”王信苦著臉問。
“靠!當然是真的!你看那裏麵……”李亞峰指指通向華佗門禁地的小門,“那裏麵的東西肯定全是寶貝,而且絕對比這個神農穀裏的藥材呀什麽的都厲害得多——八成就是‘逆天’的道具。寶貝我當然也想要,可要是真的拿了那些東西,就算咱們不去‘逆天’——靠!到現在我連‘天’是什麽玩意兒都不知道——‘天’也得來找咱們。你受得了?——我敢肯定,‘逆天’這種遊戲絕對不好玩!”
“老大,我看是不是來不及了?”曹暮一開始就知道李亞峰到頭來一定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同樣,自己對和老天爺對著幹也沒有興趣,但有些問題還是必須要考慮的。
“怎麽來不及?”李亞峰反問曹暮,“薑冉她爺爺的病反正我現在就可以治好,頂多費點兒事——對了,你好好想個辦法。至於南宮那裏……再過兩年咱們就高中畢業了吧?到時候也就沒什麽關係了,再說,多個狐狸精姐姐也沒什麽太大不了的是不是?神農穀嘛,我以後就不再來了,雖然有點兒對不起師父,可他也是硬把我抓來當徒弟的,到底存的什麽心我怎麽知道……他說自己這一次出去可能會完蛋,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完蛋啊是不是?如果他老人家gameover了,憑我的本事也沒法子報仇,他活了三百歲,也夠本兒了是不是?”
李亞峰越說越高興,一下子跳了起來,大叫一聲:“靠!回家!”
“……老大,我想……恐怕是來不及了……”王信苦著臉說,他麵對著藏書洞的洞口,能看見藏書洞外麵的情形。
“什麽來不及了?”李亞峰和曹暮異口同聲地向王信發問,視線也隨著王信往外看去。
“老大,我記得你說過,神農穀從來都是晴天……可現在……”
發覺外麵好像有些異常,李亞峰一把揪住曹暮和王信,幾步跑出藏書洞,向天空望去。
※※※
神農穀變天了!
剛才還是晴空萬裏,就在三個人坐下來說話的這一會兒功夫,烏雲從西北方向象是漲潮一樣洶湧而來,轉眼間四麵八方的雲霧疾如奔馬,一齊向神農穀上空聚攏。頓時滿天黑雲彌漫——天,陰了。
突然間在黑雲層中如同金蛇亂竄般的電光閃了一閃,一個大霹靂打了下來,正劈在凝翠崖上,震的山石亂飛,暴風四起,把凝翠崖上的奇鳥異獸驚得到處逃竄,同時酒杯大小的雨點象冰雹一樣打了下來,剛跑出藏書洞的三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成了落湯雞。
※※※
“到洞裏去躲著!”李亞峰大聲叫,可他馬上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在四處的隆隆雷聲之中實在是太弱了,連他自己也無法聽清。
“靠!”李亞峰狠狠罵了一聲,向四周看去,但雨勢實在太大,勉強睜開眼皮也隻能看見到處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再加上天陰到了極處,剛才抓住曹暮和王信的兩隻手又被霹靂驚得鬆開了,實在是找不到自己的兩個兄弟,隻好衝記憶中“山”字部藏書洞的方向跑了回去。
“媽的!這是怎麽了?”在李亞峰連著摔了兩跤,又從凝翠崖的山壁上把頭撞起兩個包以後,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山”字部藏書洞裏,一邊用手抹掉臉上的雨水,一邊恨恨地罵了一聲。
“老大,我看這回你不想‘逆天’恐怕也不行了。”李亞峰身邊響起了曹暮的聲音。
“老大,這回不管你說什麽,這老天我算是逆定了!媽的,把我搞得這麽慘!”
是王信的聲音,但聲音中透著十二萬分的恨意。李亞峰知道,當王信用這種腔調說話的時候,他的決定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
“我看這……”李亞峰往聲音的來處看去,嘴裏本來還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可他突然打住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哈哈哈,你……”
“老大,別笑了,你也一樣。”與王信的苦瓜臉對照而言,曹暮的神氣還算是正常,但配著一身的泥水、滿臉的汙泥還有頭上的大包,他的冷靜顯得無比滑稽。而王信,他皺著眉頭把兩隻手都高高舉了起來——他流鼻血了——顯然,王信的運氣不好,往藏書洞裏跑的時候太過著急,讓鼻子和山壁親密接觸了幾次。
“曹,你認為神農穀變天是因為什麽?”想想自己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李亞峰的笑聲頓時打住,正兒八經起來。
“老大,需要解釋嗎?”曹暮嘴裏說著,目光卻投向了藏書洞洞壁上剛才被李亞峰緊緊關上的通向“華佗門禁地”的小門。
※※※
同一時間,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發生了這樣的對話。
“元化,你的傳人可是越來越不成器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依我看……小九倒是很聰明。”另一個聲音,清亮之極。
“聰明?如何飛廉、謝仙一到,聰明便長了腳?”一個女聲略帶譏諷地發問。
“小孩子膽小,卻也不能怪他。”清亮的聲音對女聲反駁說。
“元化,西姥無非激你,何必動氣。想我曆一億三千二百劫後,本以為人間之事已看盡,不想你家裏人竟還有如許趣味。這個‘謝’字還是要說的。”蒼老的聲音出來打圓場。
“元化何能,萬萬當不得如此讚語。隻是此亦非長久之計,望……”
那個清亮的聲音還沒把話說完,蒼老的聲音便打斷了他的話:“元化休急,這順逆之間,分寸還是有的,若不然則真要生亂了。”
“如今距丹成不出四年,這……”清亮的聲音果然透出了急躁的意思。
“我自有主張。倒是那個人……”蒼老的聲音顯然遲疑了,“還是不知他的來曆?”
“北鬥既已下界,想來近日定有消息。隻是小九還太過稚嫩,若是與他撞上,隻恐會生變故。”清亮的聲音答話。
“飛廉、謝仙出手之後,想來你那個小九也會有所行為,我看你就不必操心了吧。”女聲還是帶著譏諷的語氣。
“這……也好。縱是要生什麽變故亦非一朝一夕之事。除了靜觀待變,亦無他法……”清亮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歎了口氣。
三個聲音都沉默了。
※※※
神農穀中。
“老大,你真的決定了?”曹暮擔心地問李亞峰。
“決定?靠!都這個鬼樣子了,我能怎麽決定?”李亞峰大叫著,臉色難看極了,“我倒是不想決定,可是行嗎?今天淋我這一場雨我可以不在乎,可這場雨是什麽意思?它下在什麽地方?神農穀好不好?靠!什麽‘獨立於天地之外’?胡說八道!在這兒他都能淋我個落湯雞,我要是不決定,沒準兒明天我一回去,天上就往下掉刀子了!”
“老大,你好像說過咱們都吃了木芝,那可是‘避刀兵’的耶,也就是說,掉刀子也不怕。”因為李亞峰終於下了決心,王信興奮得很,忍不住強調開始自己這一方的強大了。
“放屁!”李亞峰的語氣和他的心情十分搭調,他開始破口大罵了,“我可以肯定,這個見鬼的華佗門和那個見鬼的老天爺是一夥的!禁地?見鬼的禁地!一開門就變天?他媽的比對好了的鬧鍾都準!天底下哪兒有這種事?我算是明白了,什麽‘逆天’不‘逆天’的?全是!這是他媽的老天逼著我去逆它!我不想幹它就打雷劈凝翠崖!逼著我非幹不可!我敢打賭,要是我還不幹,我再一出去,天上還往下打雷!直到我進去看那見鬼的道書為止!好啊,你讓我把你給逆了,拿老子耍著玩?那老子就真把你給逆了!看你到時候……”
“老大……”曹暮用無比崇敬的眼神望著李亞峰,嘴裏開始結巴,什麽也說不出來。
“曹?”李亞峰稍微收斂了一下自己的邪火,疑惑地問,“你怎麽了?”
“老大,我看你最需要的就是經常淋淋雨。”曹暮終於把話說出來了。
“你什麽意思?消遣我?我可把話說在頭裏,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李亞峰心裏真的有了想要殺人的衝動。
“老大,我的意思是……”曹暮剛要把話往下說,卻被王信一下子打斷了。
“老大,你什麽時候腦子這麽好使了?”王信一臉的驚歎。
“我……我說什麽了?”李亞峰反倒胡塗了。
“老大,你……如果我沒想錯,你剛才說的恐怕是華佗門兩千年都沒人想到過的東西。”曹暮鎮定下來了。
“沒錯,老大,靠!你……你真是老大!”王信幾乎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有嗎?我隻記得我剛才很生氣,發了一通火……我都說什麽了?”李亞峰看著曹暮和王信的反應,滿頭的問號。
“老大!”曹暮和王信一起喊了一聲,倆個人麵麵相覷,然後一齊摔倒在地上。
“老大,還是你是老大,我永遠都是老二。”曹暮苦笑著說,“我想到了第一層,可能比王信快點吧,正想跟你說說我的想法,可你……發一通火就把我想不到的第二層、第三層全說出來了。”
“這還不重要,最了不起的是……老大,你說明白了可是你自己卻還不明白。”
王信同樣苦笑著,把曹暮的話補充完整。
“你們兩個說什麽呢?我可是真胡塗了。”李亞峰大惑不解。
“老大,我把你的思路整理了一下。你聽我說的對不對。”曹暮無可奈何地開始總結,“你的意思是,華佗門和老天是一夥的,華佗門的‘逆天’也是老天的意思,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啊,大概可能是因為老天無聊——它要找人‘逆’它,然後再把它找得這個逆它的人給辦了。這回它找到了咱們頭上,咱們雖然不想逆它,可是它不答應,非讓咱們逆它不可。所以,老大你打算——將計就計這個詞是不怎麽好啦但意思差不多——徹徹底底地把老天給‘逆’上一回,反正老天的意思是讓你逆它,那就真把它給逆了。是不是?”
“曹?你剛才說的……是我想出來的?”李亞峰對曹暮的一堆“逆它”,“讓你逆它”的說法大為佩服,可曹暮說……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老大,我隻想到神農穀變天是因為咱們把禁地的門給打開了,可沒想到這麽多。”曹暮慢慢解釋著,“老大,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我敢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完全講得通。沒準兒就是你說的那麽回事。咱們仨倒黴,讓老天給看上了,是專幹壞事的料。”
“靠!真的假的?”李亞峰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想法”了。
“老大,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結論隻有一個。咱們隻好到禁地裏去看看了。”曹暮有些不甘心地說。
“老大,別猶豫了,還是趕緊進去吧?”王信的眼睛裏開始放光了——他對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感興趣,可禁地裏的寶貝……全是真的——這就夠了!
※※※
Ps;凝翠崖遭受了李亞峰的第二次刺殺——不僅僅是第二十三章,到現在,李亞峰還是沒有機會和薑冉相處,甚至連寶貝都還沒有拿到手——本來不應該這樣的,可是……不多說了……救命啊!
第二十五章 逆天的本領
更新時間2003-4-13 14:03:00 字數:6163
神農穀。“山”字部藏書洞。華佗門禁地。
“二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的對頭到底是誰?逆天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和老大怎麽光是看書,什麽話也不說?唉呀急死我了,你們倒是說句話呀!”進到禁地裏已經三天,該看的全都看了,寶貝也拿到手了,那什麽道書也翻了一遍——看不懂——王信的心越來越虛,他這才明白過來當初李亞峰和曹暮為什麽不想進禁地——這裏麵的東西都太玄了,最不起眼的小玩意兒拿過來都能呼風喚雨……可自己拿著這些東西幹什麽?去打神仙?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啊?就算自己不是什麽好孩子,可總不至於壞到要讓神仙下凡來宰自己吧?
“老大,我看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咱們要逆的那個‘天’,大概就是以玉皇大帝為首的那一批……神仙。”曹暮說。
“二哥,你肯定?完了,這回恐怕我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了……”王信垂頭喪氣。
“曹,這裏頭還是有問題。”李亞峰沉吟著說,事關重大,他也開始動腦子了,“我記著南宮說過她不太了解神仙的事……她是個妖精吧?對這些事情應該很了解啊?怎麽什麽都不知道?還有,你說玉皇大帝?那就更不可能了。就在你看《野生狐狸的生態》的時候,我也找了幾本書看,把中國的道教神仙譜係整理了一下子,得出了一個結論……”
“什麽結論?”王信著急地問——這可是關乎自己生死大計的事。
“結論就是……”仿佛自己也不是很相信似的,李亞峰慢慢地說了起來,“結論就是……中國的神仙譜係很亂,好像全是編出來的。要麽是道教的在繼承的基礎上的新創,要麽是對神話傳說的改造……多少有點兒根據的人物全是戰國秦漢那時候流傳的,象廣成子啦,彭祖啦,赤鬆子啦……”
“老大,我知道你的意思。”曹暮在一邊補充說,“神仙這玩意兒當然全是古人編出來的了。就好像我看的《聊齋》什麽的,不也全是編的?我就是說那個意思,咱們的對頭是‘天’,那就先用玉皇大帝這個家夥代稱一回。”
“古人編出來的是一回事,可是這些編造多少也該沾邊吧?怎麽我就是找不到沾邊的地方呢?”李亞峰還是慢慢地說著,“往最早裏找神仙的影子,應該是起源於上古人類對自然現象的崇拜……有了文字記載以後……大概在《周禮》上有了最早的概括,也就是所謂的‘天神’‘地祗’和‘人鬼’。再然後……就是道教逐漸把各種東西匯總一下,自己再改改,加上些有利於宣傳自己的東西,才算是正式有了這一堆神仙。所以……你要是說真有玉皇大帝,我第一個不信。”
“老大,你的意思是……根本沒有玉皇大帝?那前幾天的那場大雨怎麽解釋?逆天又怎麽解釋?你說的老天耍著你玩又怎麽解釋?”王信一連四個問號。
“曹,你先說?”李亞峰對自己的思路不太有把握。
“老大,還是你先說吧,我還得好好想想。其實,最不可解釋的事情你前幾天已經說出來了,我還沒完全想明白。不過,不管明白不明白,不管到底是不是那麽一回事,現在也到了該下結論的時候了。還有,結論一出來,咱們就得趕緊回家。現在已經是星期一的晚上了,咱們已經曠了一整天的課,再曠下去,王信家裏肯定會著急,還有學校裏也是,咱們老是曠課,老師們那裏是無所謂啦,可你別忘了,還有個小杜呢,保不齊他又要出什麽花花腸子。”曹暮心裏有自己的一本帳——不管到底是怎麽回事,學還是要上的,日子也要照過。
“你說的對。”李亞峰也猛然間想起來了,自己還有好多事要做,給薑冉的爺爺治病,還要給家裏一個解釋,說清楚自己到底在忙些什麽——看樣子,實話肯定是不能說了,家裏連自己在神農穀呆了一年學了些什麽東西都不知道,要是自己回家突然冒出一句“爸、媽,我出去打神仙,一會兒回來”,或者是說上一句“我找著工作了,我要去逆天”,如果家裏不把自己送進精神病院,那就是自己要把老爸老媽送進去了——還是早早把這裏的事情理出個頭緒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我來下結論。曹,有什麽地方我沒想明白的,你告訴我一聲。”李亞峰咳嗽了一聲,正兒八經說起來,“咱們三個在這個見鬼的禁地裏呆了將近三天,知道了不少事情,第一件就是關於咱們三個的身份,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已經是神仙了。”
“老大?你先等等。”王信一下子打斷了李亞峰的總結,“老大,你說咱們是神仙了?什麽意思?又是逆天,又是打神仙,怎麽一下子咱們自己也成神仙了?你的意思是說咱們要自己打自己?要不然就是……”
“王信,閉嘴!”李亞峰終於恢複了正常狀態,“聽我往下說你就明白了。”
“南宮對我說過,超脫了輪回就是神仙,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平時拿那些隻要吃了就能和天地同壽的東西當零嘴吃,也給你們吃了不少,我想,我們應該會活得很長,不出意外的話,甚至應該死不了。所以,我們已經超脫了生死輪回,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是神仙。”李亞峰一口氣說道。
“剛才是第一點,結論是我們是神仙。還是南宮的話,妖精在修煉內丹的同時要經曆三次天劫,所以很難修成神仙。但咱們是人,不是妖精,天劫應該和我們沒有關係。接下來就是法術的問題,如果咱們是神仙的話,就應該會法術對不對?本來我對於這一點有懷疑,那是因為我根本學不了南宮的法術,可是……”李亞峰望向手裏的一卷竹簡,“看了這東西以後,我學會了不少法術,有一些好像還用不了,但大多數應該不成問題了。所以,我現在對咱們是神仙這個結論並不懷疑。”
李亞峰回想以前南宮飛燕對自己說過的“先天之氣”也就是“內丹”的理論,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看了道書才知道,通慧功其實就是練先天之氣的功法,隻不過另辟蹊徑,和一般功法不一樣就是了,倒是自己,在完全不明白的情況下就把先天之氣給練成了。不知道該說是胡塗還是後知後覺。
“老大,你是會用法術了,可為什麽我和二哥還是不會?”王信打斷了李亞峰的思路。
“這個……毛病大概是出在通慧功上。”李亞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和曹練的是我修改過的通慧功,你知道,我們家的通慧功是從小練起的,你和曹兩個人都是半道出家……如果副作用隻是讓你們練不了法術,那我還是很高興的。”
“老大,你怎麽這麽說話?”王信有些生氣,“我們練不了法術你還高興?”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多少會了些東西,我可以教你們一套別的煉氣的功法,讓你們從歪路上轉回來……我本來很擔心你們會因為練錯了功夫走火入魔……”李亞峰無奈地解釋。
“老大,照你的說法,那就是說,你爸和你爺爺也能用法術了?”王信打破沙鍋問到底。
“不是。他們雖然通慧功也練到了第二層,但不像我一樣吃過那麽多寶貝,所以就算是能用法術,也用不了太厲害的……再說他們也不會。你以為這種東西滿世界都有賣的啊?”李亞峰揮揮手中的竹簡說,“這裏麵我用不了的法術大概就是因為我的通慧功還沒有練到第三層的原因,要是練到第三層的話,我估計就都能用了……”
“這也太玄了吧?”王信不情願地嘟囔,“我和二哥練你自己編的東西,結果不能用法術,現在你又要編一套東西出來讓我們練,誰知道會練成什麽樣子?沒準兒,越練越麻煩,連過目不忘也連沒了……”
“……這個問題我要好好想想,等咱們回去了,我再好好看看你和曹體內的真氣運行狀況,找出一套適合你們的辦法來……在這之前,我建議你們兩個先把你們現在能看的東西學學……把‘山’字部裏的武功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打個底子,身上再帶上幾件寶物,準備著隨時對付可能會來的敵人。”
“老大,還是回到一開始的話題上來了,你說的‘敵人’到底是誰啊?”王信問,“二哥說是玉皇大帝,你又說不是,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隻是不能確定所謂的‘敵人’到底是什麽,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咱們有敵人……而且很強。”李亞峰皺著眉頭說,“玉皇大帝這東西到底有還是沒有姑且不論,華佗門的‘逆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也先放下不管,但隻要有腦子,想一想就知道,咱們平白無故就多了這麽多寶貝,要是沒人找到咱們頭上來才怪!就是隻為了這個,咱們也得先未雨綢繆一把。”
“老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說簡單一點,我們現在的身份和以前不同了,用你的話說,咱們現在是神仙。”一直沉默的曹暮終於開口了,“不管我們到底是不是神仙,但手裏攥著這麽多寶貝,肯定是沒有退路了。所以,為了準備對抗未知的對手,我們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行。”
“對,這就是結論。”李亞峰一拍大腿,“我不在乎到底要對付誰,到底我要對付的東西是不是老天——就算是玉皇大帝又怎麽樣?就算是那個咱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東西安排著咱們對付它也無所謂,反正,隻要它來找我的茬……靠!我就給它點兒顏色看!”
“要是它不來找茬呢?”王信還是心虛。
“王信,你以為天上會掉餡餅?拿了寶貝就要有為它丟命的覺悟。”曹暮不以為然地說,“我和老大對這些東西都不希罕,是你老想著要——我就納悶,你要這東西有什麽用?就說你拿著就不放下的那個……叫什麽來著?喔,對了,盤龍剪,你拿它幹什麽?《百寶冊》上說得很清楚,那玩意兒是用來‘斬元神’的,你現在倒是找個什麽元神來斬給我看看?”
曹暮無心地奚落王信,可不知為什麽,李亞峰聽了曹暮的話,臉色微微一變,急急忙忙把話題岔開了說:“算了,拿了就拿了,不拿白不拿不是?要是沒人來找茬,我也懶得去找,我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可是從來都躲著麻煩走的。”
“老大,你躲著麻煩走是不假,可你從來就沒少過麻煩,麻煩總是會來找你。”曹暮注意到了李亞峰臉色的變化,不過沒有聲張,順著李亞峰的話頭說了下去,“我看,結論反正已經有了,回去還有一大堆事情,咱們就先把這一百零八樣寶貝分了,趕緊回去吧。”
“好吧。啊,對了,你們等等,我先把‘山’字部藏書洞裏的東西歸置一下,好帶回去。你們還要好好學學不是?”李亞峰突然想到,道書上的“天罡三十六法”裏有一招“大小如意”,用來搬家正合適。
“老大,你是想試試那招‘大小如意’吧?”曹暮笑笑說,“我看用不著了,我拿個‘芥子兜’,王信拿個‘遂心布袋’,什麽東西裝不了?”
“靠!就知道笑我,我的乾坤袋可是丟了,你們不需要,那我自己用。對了,外麵藥田裏的東西我也得拿上幾樣回去,你們先挑你們要的東西吧,我還是到外麵找找……再過……”李亞峰看看手表,“再過一個小時,咱們就集合回去。”
“知道了,老大。”曹暮和王信異口同聲。
※※※
李亞峰一個人走出“山”字部藏書洞,長處了一口氣,開始思考。可能是因為自己很久沒有好好思考過的原因,好像一切都很亂,對,要努力把自己的思路理順,李亞峰暗暗下了決心。
這三天自己和曹暮一直在華佗門的禁地裏讀那十卷道書,對那些寶貝倒是沒怎麽在意,倒是王信拿起來就不放了,足足驚歎了三天。至於《青囊經》,上麵說的東西自己在以前就都知道了,無非是用藥上的一些問題而已,之所以它能成為華佗門的“掌門信物”,大概隻是為了紀念祖師——媽的,為什麽自己無法從華佗門脫身了呢?算了,既然已經不能脫身,還是不要再想這個問題了。
十卷道書……倒真是夠嚇人的,第一麵上就刻著“一入我門,萬死莫悔”八個字——這分明是從《天龍八部》上抄的嘛!裏麵的內容更是離譜,什麽“天罡三十六法”“地煞七十二術”,動不動就是“六甲奇門”“掌握五雷”“縱地金光”什麽的,這還是自己玩的出來的,至於什麽“移星換鬥”“挾山超海”“撒豆成兵”……就是小說裏也不常有吧?——除非是《封神榜》之類的東西裏才……自己居然就快要會了?
李亞峰搖搖頭,手掐訣,腳步罡,手指指向身邊的一塊大石頭,一聲“疾”字出口,石頭應聲變成了黃澄澄的顏色。雖然李亞峰心裏有準備,但還是嚇了一跳,忙走上去摸了一下,敲敲看看。
“這……他媽的應該是金子吧?”李亞峰從來沒見過金子,並不能確定,但他很明白,這塊石頭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我……改變了他的分子結構?這從道理上講不通啊!科學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李亞峰撓撓頭,在心裏默念:“百解去,如律令!”石頭馬上又恢複了原狀。
“靠!還真靈。”李亞峰樂了,“指石成金”,天罡三十六法第二十三種,自己說會就會了!天,這不是開玩笑!
對了,還是先等等,把思路理順再說,有的是時間去試自己到底會了多少。十卷道書上的那八個字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入我門,萬死莫悔”?也就是說自己要有“萬死”的覺悟了?可自己到底是要去對付誰呢?“逆天”,那就是說老天爺了,是神仙?真是玉皇大帝?怎麽連南宮這個狐狸精也不知道呢?如果自己的那個“逆天是天意”的想法真的歪打正著的話,那就是說,自己將來要被逼著去和老天作對了?這可是必定要輸的啊,不管自己到底有多大本事,這一切如果都是老天安排的,那它要是想宰了自己還不容易——自己會的東西全是它給的嘛!別的不說,就是剛才那個什麽“盤龍剪”,明擺著是對付地煞七十二術裏的“屍解”,自己可是連元神還沒練成——啊,應該說還沒練,拿通慧功的煉氣之法作基礎,差不多的法術都可以施展——隻要自己樂意。可是光會這些還是沒有資本和老天對抗啊,看樣子,自己真的要去找幫手了。南宮應該沒有瞞我什麽,可她畢竟是個“不務正業”的妖精,還是找時間到妖精窩裏去問問那些“腳踏實地”的老妖怪吧。自己這個“神仙”是和老天作對的神仙,應該約等於一個本事大的妖精。
等等!我剛才施展法術的時候說的是什麽?對啊,“百解去,如律令”!這……這分明就是道教的東西嘛!也就是說……我現在會的東西真的都是神仙也會的?難道我真的猜對了?華佗門是老天安排出來和自己作對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就真的沒有勝算了啊。還是趕緊把雷州的事情處理好,到妖精窩裏去找找能人指點吧。華八——不,還是叫師父吧,師父對我那麽好,不能因為他騙了我一回就不認他了啊,再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恐怕師父自己也不知道——師父說“門戶有變”?到底是什麽變故?應該會安全回來吧?要是沒了師父,我想找人商量也找不著……唉,不管怎麽說,華佗門到底是不是和老天一夥的,師父還是師父,不能不管啊。要不然,自己不就真成了混蛋了?對,等別的事情辦的差不多了,應該也要放寒假了,到時候到妖精窩裏去一趟,憑著華佗門的麵子,讓妖精們全家出動去找師父應該不難吧?
別的事情倒是好辦了,回雷州以後,先把薑冉她爺爺的病治好——媽的,還是得靠醫術,法術裏隻有“起死回生”,不教人治病。要是實在不行,就先把他給殺了,然後再用法術把他救活——呃,雖然麻煩了一點,但應該好使。
至於怎麽給家裏解釋……大不了什麽都不說就是了,反正我說了也沒人信,也不需要有人信是不是?再讓曹暮和王信多學點兒東西,萬一有什麽事情發生,自己的這兩個死黨可是好幫手。成,就這麽定了!老天要來找我,那就來吧,我等著你!
“靠!好歹算是理順了!”李亞峰又恨恨地罵了一聲,看看四周,從藥田裏挑了幾樣東西拿著,又回了“山”字部藏書洞,耳邊隻聽見曹暮和王信兩個人似乎在爭什麽。
“不就是幾樣寶貝嘛,有什麽好爭的?”李亞峰叫了一聲。
第二十六章 請你相信奇跡好嗎?
更新時間2003-4-13 14:03:00 字數:6176
“我能治好你爺爺的病。”李亞峰站在薑冉麵前,開口第一句話就驚呆了薑冉。
※※※
星期二的淩晨,李亞峰、曹暮和王信三個人匆匆從神農穀趕回了雷州。
讓李亞峰有一點不舒服的是,曹暮死活從王信手裏要走了能斬元神的“盤龍剪”。但李亞峰心裏認為,曹暮對自己死忠,這頂多是為了和對盤龍剪很感興趣的王信故意作對,跟自己無關——自己現在連元神還沒有呢。不過,看著別人把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東西拿在手裏,李亞峰還是有那麽一點兒不樂意——但他是個萬事不在乎的主兒,想想也就算了。
還有一點讓李亞峰感到意外的是,曹暮對“山”字部的功夫毫無興趣,反倒把“命”字部和“卜”字部兩個藏書洞裏的書搬空了,說是要研究一下人的命理還有搞搞預測什麽的,反正有會法術的老大和“很快就會成為武林高手”的老三的保護之下,軍師還是學點兒軍師該會的東西比較好。
——這倒說的也是,李亞峰心想——他對曹暮的點子還是很信任的,所以,一回雷州,在跟家裏胡說一通以後,李亞峰就按照曹暮的主意,一大早就到市立醫院門口堵住了從家裏趕來陪床的薑冉——該是實行“無名祖師計劃”的時候了。
※※※
“你……你說什麽?”薑冉被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李亞峰嚇了一跳,緊接著李亞峰的話更是讓人吃驚,薑冉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問一聲。
“我是說,”李亞峰用無比懇切同時無比確定的語氣把自己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我能治好你爺爺的病。”
“對不起,如果你是特意來拿我尋開心的話,請你回去,我還要去看我爺爺。再見。”薑冉根本不信李亞峰的話——本來她就對那天李亞峰的無禮舉動有一肚子氣,在心裏早就把李亞峰當成了一個登徒子外加神經病患者——他是來拿自己尋開心的,薑冉在心裏對自己說話的語氣比李亞峰還要確定。
“你……聽我說!”李亞峰看薑冉把話說完轉身就走,心裏著急,完全忘了曹暮說薑冉一定會回頭再找自己的話,趕緊幾步又繞到薑冉的麵前,辯解起來,“你聽我說,我沒跟你開玩笑,我真的能治好你爺爺的病。”
“對不起,你的話我不想聽。”薑冉沉著臉,身子換個方向,想要繞開李亞峰趕緊走進醫院。
“薑冉!”李亞峰急了——怎麽一到了薑冉的頭上,自己想好的東西全都不管用了?平時自己雖然說不上什麽“沉著冷靜”,但至少是一副“老子不在乎”的感覺吧?這可倒好,滿擰!
“薑冉,你怎麽就不信我呢?我說的是真的!”
“什麽是真的是假的,你還是算了吧!”薑冉的語氣越來越不客氣了。為了爺爺的病,薑冉自己也翻了幾本醫書,所有的書上都說得很清楚:腦瘤,也就是“腦膠質瘤”,俗稱腦癌,化療起不到太大的效果,手術難度也極大,尤其是腫瘤和腦組織沒有明顯分界,就算動手術也切除不清,複發的可能性在80%以上,更不要說爺爺的年紀和身體根本經不住這麽大的手術了。薑冉在心裏早就放棄了希望,隻想讓自己多陪爺爺一些時間,如果不是父母堅持,晚上薑冉也會堅持陪床的。這會兒突然出來個討厭鬼,口口聲聲拿自己耍著玩,不知道安的是什麽心,薑冉打心眼兒裏生氣。
“薑冉,我就是再混蛋,也不會拿病人尋開心吧?”李亞峰在貶低自己的同時開始說理,“我如果不是真有把握,怎麽會說這種話呢?我對天發誓……啊,不,我的意思是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就算是為了你爺爺,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對不起,我對你的話不感興趣。”薑冉的話裏帶了幾分猶豫,但眼前的李亞峰怎麽看怎麽讓人討厭,薑冉從感情上對李亞峰就沒有什麽好感,而理智上爺爺的病同樣也是無法可治的。所以盡管人都願意把事情向好處去想,但薑冉還是對李亞峰的話抱著“絕不相信”的態度。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薑冉的腳步倒是停下了。
“薑冉,我知道我說什麽你都不信,更別說是這種聽上去完全不可能的話了。”李亞峰漲紅了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懇切,再懇切一點地說,“我不敢讓你相信我,我隻想讓你相信奇跡。這個世界上是有奇跡的是吧?”
“那又怎麽樣?”薑冉的語氣還是冷冰冰的,但“奇跡”這個字眼倒是說到了薑冉的心裏,恐怕薑冉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的心靈深處,對一切不可改變的規定、規律什麽的充滿了不屑——就像著名作家阿瘋在他的作品中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感情一樣。
“我請你,”李亞峰用上了敬語,“我請你相信一次奇跡好不好?今天晚上,請你一個人在醫院陪床,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奇跡一定會發生!你爺爺的病一定會好的!”
“你這人什麽意思!”薑冉一聽見“晚上”、“一個人”的字眼兒,眼前的李亞峰從“可厭”變成了“可憎”。薑冉忍住再給李亞峰一個耳光的衝動,頭也不回地跑進了雷州市立醫院。
“薑冉……你等等……”李亞峰想要一把抓住薑冉,又想跑上去攔住薑冉,可想想自己第一次和薑冉見麵就讓她打了一個耳光的經驗——他倒不是怕打,而是怕自己再把薑冉給惹火,讓自己的印象分再次降低——再降的話就到了地獄第十九層了——隻好光是在嘴上喊,沒敢真的有所動作,眼看著薑冉的背影又一次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靠!我真是個笨蛋!”李亞峰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這個動作在他和薑冉見麵的時候似乎成了他一定要做的——至少到現在,發生率是百分之百。
※※※
星期二下午。雷州外國語學校。課間。
“南宮……老師,你回來了。”李亞峰沒精打采地對剛從濟南開會回來的南宮飛燕打招呼。
“是啊,好弟弟,我回來了。好久不見,可想死姐姐我了!”在走廊的一角和李亞峰不期而遇的南宮飛燕看著自己闊別一個星期的李亞峰,高興極了,要不是不遠的地方還有別的學生,南宮飛燕幾乎就要跑上去一把抱住李亞峰了。
“南宮,別忘了在學校裏你可是我的老師。”李亞峰察覺到了南宮飛燕的企圖,急忙壓低了聲音提醒。
“知道啦。反正沒人聽見,跟弟弟聊聊天總可以吧?……哎,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象是我欠你錢似的?看見姐姐就這麽不高興啊?人家還從濟南給你帶了特產回來呢!真讓人家傷心……”南宮飛燕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憂鬱,做出一副要哭的樣子。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李亞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倒是把早晨和薑冉的不愉快給忘到一邊了,“我是有點兒事不開心好不好?”
“怎麽?誰欺負你了?告訴姐姐,讓姐姐去把他給吃了。”南宮飛燕馬上換了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好家夥,有人敢欺負我弟弟?膽子不小!
“這個……你不要老是把吃人掛在嘴上好不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狐狸精啊?”李亞峰嚇了一跳,趕緊提醒南宮飛燕說話別這麽肆無忌憚。
“弟弟,到底怎麽了?”南宮飛燕對李亞峰還真是關心備至。
“沒什麽……我自己能解決。”李亞峰想了想,薑冉的事還是不要讓南宮飛燕知道的好,到底她會有什麽反應自己可猜不出來,還是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對了,我有事找你說,是有關你那個‘家’和神仙的事,那樣……明天下午放學以後我去你家好不好?你不是還說給我帶了濟南的特產嗎?到時候我再看?……那個……就先這樣,有同學來了。”
李亞峰不等南宮飛燕回話,匆匆跑開了。
※※※
下午。雷州外國語學校。自習時間。
“李亞峰,你剛才都和南宮老師說什麽了?怎麽南宮老師的臉色那麽奇怪?”孫逍在班裏大聲向李亞峰發問,嚷得全班都能聽見。
“孫逍,自習時間不要大聲說話影響別人學習,自覺一點兒!”還沒等李亞峰答話,班長陳丹開口了。
“班長,我隻是好奇嘛!你看,南宮老師剛從外地開會回來,就和咱們這位昨天曠了一天課的級部第一名說悄悄話,換了誰都好奇,你說是不是?”也不知道怎麽的,孫逍就是看李亞峰不順眼,抓個由頭就想讓李亞峰在全班出醜。
“我說孫逍,你是不是找抽啊?那好辦,下課以後廁所後邊,我奉陪!”王信手裏捧著一本包上《高一化學精講》書皮的《震天十七式》,頭一個反應——他正想找人試試手呢。
“靠!孫逍,你怎麽跟我師父和班長說話哪?要是你過得了王信那一關,後邊兒還有我呢!”張甜也來湊熱鬧。她認定了李亞峰是自己的“師父”,連說話的口氣都在學李亞峰,隻是她說話聲音又清又脆,還甜絲絲的,說出一個“靠”字來實在是不倫不類。
“還真拉幫結夥啦?又是老大又是師父的,李亞峰,我看你是該好好反省反省了。又不是在社會上搞幫派,從學校裏你鬧什麽呀?你還真以為你是校園小霸王啦?”王憐憐衝李亞峰發起了攻擊。那天李亞峰輕薄“冉姐”的事王憐憐聽薑冉給自己說過,現在王憐憐對李亞峰鄙視之極——本來這個家夥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王憐憐,關你什麽……”王信正要反唇相譏,卻被陳丹的一聲斷喝給嚇了回去。
“鬧什麽鬧!有什麽話下課說,別擾亂自習課的秩序,你們不學習,還有學習的同學呢!安靜!”
班裏一下子安靜下來了——不是因為陳丹——教育處主任、化學老師杜海峰走進了高一二班。
“亂!自習課還這麽亂!都是誰在擾亂秩序?給我站出來!”杜海峰疾言厲色。
“杜主任,是李亞峰擾亂秩序。”孫逍舉手發言。
“這個……不會吧?”杜海峰對李亞峰雖然一點兒好感也沒有,甚至還恨得牙根兒癢癢,但他還沒有忘李亞峰可是王雲校長親手樹立的“典型”,“陳丹,怎麽回事?你是班長,你說!”
“杜老師,沒什麽,剛才我已經讓班裏同學不要亂說話了。另外……不關李亞峰的事,他一句話也沒說。”可要是沒有他,班裏也亂不起來。陳丹在心裏說了一句,但態度還是公平的,她可不想讓誰去挨杜海峰的訓。
“就是嘛,不要亂說話,看見先進同學就嫉妒什麽的,要向先進同學學習。啊?啊,對了,李亞峰,你昨天的化學課沒有上,到辦公室來一下,我給你補一補,還有曹暮和王信,你們也一起來。我還要問問昨天是怎麽了,你們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麽集體活動啊?我很感興趣呢!”
…………
※※※
“老大,你就去吧,放心,薑冉肯定會一個人陪床的。”放學後,曹暮在給李亞峰打氣,他已經給李亞峰打了一天的氣了。
“老大,雖然我對你的表達方式實在是覺得有點兒問題,但……二哥這麽說了,那就肯定沒錯。你要是不信他的話還能信誰的?”王信同樣投了讚成票,他對曹暮的主意一向服氣。
“那……我就去了?”李亞峰心裏還在打鼓,早晨的那一幕讓他整整一天提不起精神來,要不然自習課上孫逍的挑釁他也不會裝聾作啞了。
“去吧。放心,肯定能成的!”曹暮對自己跟著這樣一個沒主意的“老大”簡直有點兒哭笑不得了。
“靠!我覺得我現在就像是要去刺秦王的荊柯,王信這個在一邊敲築的高漸離還算是個好人,可你怎麽看起來象是那個送羊入虎口的太子丹?一臉壞笑!”李亞峰對曹暮投了不信任票,“不過,反正不管怎樣我都得去,我還是……再等一會兒,等晚上10點以後,薑冉她家長回家了再說。”
※※※
在不遠處的雷州市立醫院裏,薑冉正在和她的父親薑天爭論。
“爸,今天晚上就讓我陪著爺爺吧,你看爺爺一直在叫我……我……我也有話想給爺爺說……”薑冉快要掉淚了。
“小冉,你已經一個星期沒去學校了,這可不是個事兒啊!學校還是要去的……聽話,你早點兒回家休息,明天去學校,你爺爺這裏有我和你媽輪流陪著就行了……都這個時候了,別再讓家裏操心,好不好?”薑天也快要心力交瘁了,《雷州晚報》編輯部裏一堆事情要自己這個總編去處理,愛人張清單位上也是忙得要命,兩個人白天都抽不出時間來。自己的兩個兄弟又在外地趕不回來,結果陪床的任務隻能靠家裏三個,可是小冉還要上學啊!就算讓自己再累一點,也不能耽誤了孩子的學業。薑天心裏打定了主意。
“爸,我……我也想去學校,可爺爺……這個樣子……我就是去學校,也學不下去啊……”薑冉抽泣著爭辯。她把李亞峰早晨的話忘得一幹二淨,隻想讓自己多陪爺爺一會兒。這樣的爭論已經持續了一個星期了。
“小冉,連爸爸的話都不聽了?”萬般無奈的薑天隻得擺出了父親的架子。
“爸……”薑冉索性不說話了,大滴的淚珠落了下來。
“小冉,你……你別這樣好不好?”薑天慌了,他就怕人掉眼淚,可這一個星期以來,薑冉和愛人張清動不動就哭,讓他毫無辦法。剛才好不容易才把愛人哄回家,這會兒薑冉又哭了起來,自己實在是沒有心力再勸了。
“這樣……好吧。小冉,今天晚上我和你一塊兒陪你爺爺。”薑天讓步了,“不過,晚上你要好好睡一覺,不能老是哭哭啼啼的,你爺爺……”薑天剛想說點兒寬心的話,可一想到梁醫生開出的“病危通知書”,薑天搖搖頭,深深歎了一口氣。
“爸,你說爺爺……”薑冉見父親同意了自己陪床,不再沉默,抬著一雙淚眼向父親發問,這樣的對話這幾天已經有過很多次了,但薑冉還是希望從父親嘴裏能夠說出“有希望”這三個字來,因為薑冉最信任的人就是她的父親。
“小冉……”薑天在病床旁邊坐下,看著病床上自己的奄奄一息的父親,歎著氣說,“醫院已經盡了力了,你爺爺是老紅軍,住在單人病房裏,條件在醫院裏算是好的了……可是這病……不是別的病啊,你也翻了醫書是不是?你知道……”
“爸,難道爺爺就真的……”薑冉又要掉淚了。
“小冉,你不是喜歡阿瘋的書嗎?”薑天開始開導自己的女兒,“阿瘋在散文《無盡》裏不是說過?什麽來著?對了,‘我是一個頑固的衛道者,因為我知道,我的血裏流動的是先人的血;因為我知道,我的脈搏裏搏動著先人的節奏……’你爺爺一輩子都在幹革命,正直得讓人都說他頑固……我這副脾氣和你爺爺一樣,你呢……又和我一樣……就是說,就算你爺爺不在了,我們的身上還是抹不掉他的痕跡……你……也別太難過……”薑天的聲音也哽咽了。
“爸,你不是說,阿瘋應該是個很有名的老中醫嗎?要是能找到他,你說能不能把爺爺的病治好?”薑冉見父親提到阿瘋,心裏又有了一絲希望。
“……小冉,人力有時而窮……”薑天長歎。
薑冉和薑天都沉默了。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快要晚上10點了。
薑冉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對薑天說:“爸,你還是往家裏打個電話,跟媽說一聲,要不然媽一個人在家裏要擔心了,媽不知道我今天在醫院陪床是不是?”
“這倒是,別讓你媽擔心……”薑天也同意女兒的話,“要不然這樣,我回家一趟吧,看樣子你今天晚上又是睡不成了,也讓你媽給你做點兒消夜。”
“爸,都這麽晚了……用不著了,再說……我也吃不下……”
“那可不行,你睡不好,總得吃好才行。得注意身體,學校裏落下的課還要補回去……再把你的身體拖垮了,那就不好了。你等著,我一個來小時就回來。”
說著,薑天穿起外衣,走出了病房。薑冉看著父親的背影,又把目光轉回到病床上昏迷中還不時叫著“小冉”的爺爺身上,眼裏又充滿了淚水。
※※※
突然,病房的門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嘴裏還說著:“薑冉,奇跡來了。”
第二十七章 治……病?
更新時間2003-4-13 14:03:00 字數:5532
“你……”雷州市立醫院的病房中,薑冉被突然闖入的李亞峰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卻隻見李亞峰一陣風似的衝到自己的身邊,自己還沒來得及對此做出反應,就覺得身上一麻,不能動了。
這是怎麽了?我怎麽動不了了?李亞峰,你搞什麽鬼!我告訴你我可……咦?我怎麽聽不見我說話的聲音?
薑冉馬上發現,自己現在除了不能動之外,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李亞峰,薑冉心裏開始發毛……
“薑冉,你放心,我沒有惡意。”李亞峰看著薑冉的眼神,有些手足無措,“對不起,把你嚇了一跳……我……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解釋,不過,如果你想知道,我不會瞞著你什麽的……我不多說了,先讓我看看你爺爺的病……早晨,我說過請你相信奇跡……”
李亞峰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老人,心裏還在為自己“唐突佳人”而感到愧疚,但也不禁長出了一口氣——計劃中最不好辦的一步已經完成了。
◎◎◎
整個“無名祖師計劃”其實隻不過來自《三國誌》中曹操的一句話,“小人養吾病,欲以自重”——《三國誌》中記載,曹操認為華佗想借著給自己治病而抬高自己的身價,所以才遲遲不把自己的頭風病醫好,於是下令要殺華佗。但華佗如果當時不是那麽有名,曹操如果不是確信華佗可以治好自己的病的話,華佗就可以逃過一劫,不用欠下李亞峰先祖的一個人情了——沒準兒這倒是李亞峰求之不得的。
曹暮的意思是李亞峰完全可以照著當年元化祖師的樣子去做——不必完全治好薑冉的爺爺的腦瘤,隻要讓病情稍有起色,就足以讓薑冉全家感激涕零了。然後再以治病為名,慢慢接近薑冉和她的家人,逐漸讓薑冉承認李亞峰。反正李亞峰不是華佗,誰也不會認為他一定能馬上治愈腦瘤這種不治之症,薑冉家裏更沒有象曹操那樣的人物,李亞峰自然也就沒有重蹈元化祖師覆轍的危險。
整個計劃中唯一的難點就是如何才能讓讓薑冉和她的家人相信李亞峰有“逐漸治好”薑冉的爺爺的病的實力這件事,這本來不難,隻要李亞峰出手,華佗門第九代傳人這個稱號倒不是白給。但薑冉絕對不可能讓一個自己討厭的人侵犯重病中的爺爺,也就是說,李亞峰根本沒有開始治病的機會。
正在李亞峰和曹暮都為此傷腦筋的時候,王信一句話解決了這個難題——“老大,你又不是去幹壞事,先把陪床的親屬都打暈了不就完了?你要是不忍心,那就讓我去打”——李亞峰在打了王信一拳以後突然想到:打暈了是用不著,但自己會定身法啊,隻要身邊沒有人打擾,還能讓薑冉親眼看到自己給她的爺爺治病不就行了?
◎◎◎
李亞峰定定神,不顧身邊的薑冉眼神中流露出的驚駭與憤恨——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請你相信我,相信奇跡好嗎?李亞峰在心中暗暗地說——開始給薑冉的爺爺把脈。
李亞峰把食中二指搭上了老人的脈門,準備用華佗門秘傳的內視法察看老人體內的狀況。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李亞峰突然間頭一暈,神情恍惚起來,
“這個……老人家的病很重啊。”李亞峰開口說,“腦瘤,這個……先用X刀殺死大部分的腫瘤,然後用藥物打開血管和腦組織之間的分隔層,這樣的話,再進行化療,效果就明顯了……藥物可以直接作用於病灶……可是……老人家年紀大了,怕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啊……唉……哎?我在說什麽?”
李亞峰突然發現自己嘴裏說出來的話和自己想說的完全不同,不,自己根本就沒想說話!怎麽?不對!
“曹暮、王信,出來!”李亞峰輕聲喊。
“老大,你怎麽知道我們在?”王信被曹暮拎著,兩個人從病房的窗戶外麵跳了進來。
“老大,什麽事?”曹暮沒有象王信一樣奇怪——事實上,老大要是不知道自己和王信在外麵看好戲才不正常。
“來不及解釋了。總之,有問題。”李亞峰急急忙忙地說,“曹,你堵住窗戶,王信,你守住房門,給我護法。要是有什麽動靜,不用客氣!”
“知道了,老大!”看李亞峰一臉鄭重,曹暮和王信也認真起來。
曹暮從腰間係著的“芥子兜”裏迅速拿出一把通體赤紅的小劍,這是神農穀禁地中一百零八件寶物中幾件可以不用法力就能催動的通靈法寶之一:“火雲劍”,威力倒還在其次,主要是認主之後可以隨著主人的心思飛起傷敵,靈異無比。曹暮把火雲劍在手裏掂了掂,兩眼緊緊盯住窗戶,隨時準備出手。
王信看了曹暮一眼,嘴上嘟囔:“就知道用寶貝,看我,有兩隻手就夠了。擎天掌可以把老大打到吐血,換成別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吧?”一個箭步竄到病房門口,雙手運足了力道,也進入了臨戰狀態。
李亞峰衝曹暮和王信把話說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讓真氣在體內遊走一遍,如臨大敵般的開始第二次給薑冉的爺爺把脈。他心裏有些明白了,薑冉的爺爺得的病應該不隻是腦瘤這麽簡單,隻不過所有給他看病的人都會一口咬定是腦瘤而已——自己這個“神仙”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畢竟也是“神仙”,連自己都差點兒著了道兒,更不要說那些凡夫俗子了——薑冉的爺爺的病,有問題!
果然,李亞峰一搭上老人的脈門,馬上又是一陣暈眩的感覺傳來,李亞峰把手縮回來,晃晃頭,鎮定心神,讓真氣布滿全身,開始重新把脈。
這一次還算順利,李亞峰可以清楚地察看老人體內的情形了,但他同時發現,正像他預料的那樣,與其說老人是得了什麽病,倒不如說是受了禁製或是魘祟——老人體內的五行之氣亂成了一團,在腦部糾集鬱結……
所謂五氣不調則五事不明,而所謂五事者,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這五事不明,那薑冉的爺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以說是理所當然了。隻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李亞峰開始為自己一急之下把曹暮和王信叫出來護法而感到慶幸了——老人的病絕對是出於人為,誰知道在自己為他救治的同時會不會有人出來搗亂。
李亞峰不再多想,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銀針,正要下針,卻又躊躇起來,把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薑冉的爺爺是受了人為的禁製這一點可以確定了,但是自己有沒有把握治好呢?這已經完全不在“醫藥”這一行中了,自己的法術說白了還是個半吊子的水平,在不知道老人是受了哪一種禁製的前提之下,隻能從醫藥的角度出發開始救治——這不是重點,華佗門的醫術最善於調理五行之氣,自己又身兼丙丁火氣和壬癸水氣兩門絕學,治好薑冉的爺爺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可重點在於到底是誰向薑冉的爺爺下的手?是出於什麽用意?自己把薑冉的爺爺治好之後會有什麽後果?
更重要的是,如果說這一切隻不過是自己湊巧趕上了那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最多在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的“逆天”之外再多個敵人,連老天都不在乎了,哪還在乎得罪人呢?可是……如果、萬一,這是老天的安排的話……自己豈不是給薑冉也帶來了麻煩?如果真的治好了,會不會有更凶險的事情發生呢?……對了,還有那個什麽“無名祖師計劃”,從現在的情形看來,這個計劃是一定要流產了——事情的複雜遠出預料,哪裏還顧的上趁機向薑冉賣好!
李亞峰左思右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薑冉。
薑冉在一邊把發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她也困惑了。
李亞峰到底要幹什麽?怎麽曹暮也來了?還是從窗戶跳進來的,這裏可是五樓啊,他是怎麽爬上來的?還有一個……啊,好像是叫王信,最近在學校裏也很有名。他們到底是怎麽了,如臨大敵似的?別人自己是不知道,可曹暮從小和自己就是鄰居,熟得不能再熟了,自己可是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李亞峰拿著的東西是針灸用的針吧?他要……給爺爺治病?開玩笑!爺爺是腦瘤啊,連醫院都沒辦法,那個梁醫生還是個有名的教授呢,不也是一樣?李亞峰一個高一的學生,能有什麽辦法?他剛才說什麽早晨他說過要我相信奇跡……可是……這到底是怎麽了?我為什麽不能動?連話也說不出來?李亞峰到底做了什麽?難道……他真的有辦法治好爺爺?
薑冉心裏全是疑問,但不是那麽害怕了,畢竟曹暮也在病房裏,有個熟人在場,薑冉的心裏多少有了點兒依靠。她看看李亞峰猶豫不決的神情,不知不覺間眼光裏流露出求助的神氣——你真的能治好我爺爺的病?
李亞峰的目光在這時剛好和薑冉撞上。
“靠!老子不管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先治好薑冉她爺爺,別的到時候再說吧。”李亞峰躲開薑冉的目光,在心裏狠狠罵了一句。把手中的一把銀針捏緊了。
“手少陽三焦經是主氣所病者,於關衝、液門起,沿中渚、陽池,出於外關、支溝、會宗、三陽絡、四瀆,向上過天井、沿清冷淵、消濼,再向上,過臑會、肩髎……”仿佛在為薑冉寬心似的,李亞峰嘴裏報著穴位的名稱,把銀針一根根插入病床上老人的身子,直到把整個手少陽三焦經的二十三個穴位插完,李亞峰又一次深吸一口氣,封閉六識,不管外界的一切動靜,開始按照華佗門秘傳的方法沿著銀針以氣疏通老人的經脈,理順老人身體裏亂成一團的五行之氣。
◎◎◎
時間過得很快,當李亞峰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
“累死我了!”李亞峰滿頭大汗,有些欣慰地笑了,自言自語地說,“要不是我,天底下還有幾個人能解開這種禁製?哈哈,更不要說是從一個‘醫’字入手了。啊,曹,王信,沒什麽事……情吧……”
李亞峰看看周圍,愣住了。
病裏除了不能動的薑冉,依舊守住房門和窗戶曹暮和王信之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個中年男子,個子很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長相和病床上的老人有幾分神似,手裏還拿著一個飯盒——是薑冉的父親薑天。
“老大,我不知道這算有事還是沒事。”曹暮一臉苦笑,“薑伯伯來了。”
“老大,你叫我和二哥出來就是為了不讓薑伯伯打擾你啊?”王信聽見李亞峰終於說話了,忙問了起來,“都是你說話不清楚,我差點兒一掌打出去耶,要是真打上了,那就隻能讓你試試那什麽‘返魂香’了……我點了薑伯伯的麻穴和啞穴,也讓他不能動了,可是……這樣似乎不是太好耶。”
“……這是怎麽了?我……我這是在哪兒啊?”就在李亞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病床上的老人——薑冉的祖父突然醒了過來,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開口問了起來。老人臉色紅潤,顯然“病”是完全好了。
“……老爺子。”李亞峰猶豫了半天才想出怎麽稱呼薑冉的祖父,“您得病了,現在在醫院。您……剛剛有些好轉,不過已經沒事了。你還是先睡一覺,好好休息,等一會兒再跟您解釋。”
“你是誰?”薑冉的爺爺看看李亞峰,奇怪地問。
“……”李亞峰撓撓頭,突然間靈機一動,“老爺子,您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說著,李亞峰一伸手,點了老人的睡穴。薑冉的爺爺剛稀裏糊塗地醒過來,又馬上稀裏糊塗地睡著了。
“老大,你……治好……老爺子的病了?好家夥,不愧是老大!”王信在一邊誇獎起來。
“薑伯伯、薑冉,”李亞峰不理王信,自顧自向薑天和薑冉說了起來,“老爺子的病已經好了,但是身子骨還太虛,需要好好休養一陣子。……這個……讓你們受驚了,真是對不起。”
李亞峰向薑天和薑冉鞠了個躬,又接著說了下去,“我叫李亞峰,是曹暮的好朋友,懂一點兒中醫,聽曹暮說老爺子有病,就想來看看……可是……我年紀還太小,如果說自己能治好老爺子的病的話,你們肯定不信,可老爺子的病不能耽誤,曹暮就給我出了這個餿主意。”
“老大,你……”曹暮剛要抗議就被李亞峰惡狠狠的目光把話瞪了回去。
“老爺子再睡上幾個小時就會醒了,到時候天差不多也亮了,也就可以給老爺子辦出院手續了……要是您不相信老爺子的病已經好了的話,也不妨讓醫院再檢查一下。我回去給老爺子開張滋補的方子,再拿點兒藥,今天下午,我會到您家裏去解釋的。可能把您嚇了一跳,實在是很對不起。”李亞峰衝薑天說。
“對了,”李亞峰向曹暮和王信一招手,三個人一起向病房外麵走去,到了門口,李亞峰象是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回頭說,“薑伯伯、薑冉,老爺子的病很重,我又沒怎麽給別人治過病,為了能專心一點兒,我和王信點了兩位的穴道,不過馬上就會自然解開的,請不要擔心。噢,還有,我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
李亞峰又走到薑天的麵前,誠懇地說,“我還不能算是完全出師,我的……老師說在我出師以前最好不要濫用醫術,這一次是曹暮拜托我,我才……請您千萬別對別人說是我治好老爺子的病的,拜托您了。”
李亞峰又衝薑天鞠了個躬,回頭走出了病房。
◎◎◎
“老大,你那定身法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是我點了薑伯伯的穴道,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開的……你知道,我剛學這東西,出手不知道輕重啊,你怎麽說話這麽不負責任?”一出病房,王信就衝李亞峰抱怨起來。
“老大,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曹暮在守著病房窗戶的時候就開始琢磨,越想越不明白,也忍不住問了起來。
“是出事了。”李亞峰點點頭,在病房門外停住,手上捏決,往病房的門上虛按一下,解開了薑天的穴道和薑冉的定身法,衝王信一笑,“這不就好了?咱們趕緊走,我有話說。”
三個人急匆匆地離開了雷州市立醫院,回到了曹暮的家裏。
◎◎◎
“靠!真累死我了。”李亞峰往沙發上一躺,抱怨起來。
“老大,到底是怎麽回事?”曹暮急著問了起來。
“二哥,急什麽,反正老大會說的。來,先解解渴。”王信輕車熟路地打開曹暮家的冰箱,拿出三聽可樂,扔給李亞峰和曹暮,自己也打開可樂,喝了起來。
“好,我說說。”李亞峰一邊大口大口地喝著可樂,一邊開了口。
第二十八章 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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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沒病。”在曹暮家裏,李亞峰出口驚人。
“老大,你這是什麽意思?”王信第一個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老爺子根本沒得病,什麽腦瘤全是假的,老爺子是讓人給害成那個樣子的……”李亞峰解釋起來。
“老大,你是說……”聽了李亞峰的解釋,曹暮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說薑爺爺得罪了什麽人?還是有別的意思?”
“我寧肯以為老爺子是得罪了什麽人才給害成那個樣子的,要是這裏麵有什麽別的東西的話,那就有麻煩了。”李亞峰臉色難看極了。
“老大,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王信胡塗了。
“老大的意思是,如果薑爺爺是得罪了別人還好辦,可如果薑爺爺的病是因為老大才得的,就不好辦了。”曹暮給王信解釋。
“奇怪了,老爺子和老大又沒有什麽關係,他讓人給害了,關老大什麽事?要不是為了薑冉,老大才不會……”王信說著說著,突然也明白了,“老大,太玄了吧?你覺得是那個什麽‘逆天’的關係?從老大喜歡薑冉一直牽連到薑冉的爺爺?”
“沒錯。”李亞峰讚許地點點頭,“如果老爺子的病是老天給安排的,就是為了讓我出手,那就有麻煩了。我們現在隻知道我們手裏有不少寶貝,要去‘逆天’。可‘天’到底是什麽?我們又為什麽要逆它?現在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和對手是什麽,如果對手找上門來的話,我們什麽對策也沒有……這可就不好辦了。”
“老大,我覺得可能是你多想了。”曹暮分析起來,“薑爺爺的病是在咱們去神農穀以前得的,那時候連咱們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就會拿到那些寶貝,老大你又對逆天一直不感興趣,怎麽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老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如果是老天逼著我逆天,那它安排好一切還不容易?”李亞峰反駁曹暮,“要不是老爺子有病,我們怎麽會這麽快就去神農穀?”
“老大,你說的有道理。我看……”王信剛要把話接過去,又被李亞峰打斷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我不管到底是怎麽回事,對手是誰,我隻知道過自己的日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確定了這一條原則,別的都好說。還有時間,我先給你們把煉氣的法子說說,你們也得多學點兒東西,要不然一旦有個萬一,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老大,我就再說一句。”曹暮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你要是覺得你會給薑冉她們家帶來麻煩的話,為什麽不幹脆一狠心放棄薑冉算了?你不是很喜歡她嗎?難道要讓她因為你的關係受到牽連?”
“這個……”李亞峰讓曹暮的問題給噎住了,他可是從來沒想到過類似的事情。
“二哥,你這話就不對了。老大喜歡誰是老大的事,要是老大不喜歡也就算了,可老大既然喜歡薑冉,憑什麽要因為別的事放棄啊?這對老大不公平啊!”王信心裏沒有想太多,他認為喜歡就是喜歡,管別的幹什麽!
“就是,王信說得有理。老子喜歡薑冉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當然不會就這麽放棄,再說了,我現在離追上她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呢!現在想這麽多幹什麽!靠!曹,你怎麽這麽說話啊?是不是要氣死我?今天我還要到薑冉家裏去呢,給我打打氣好不好?……啊,我知道了,你是對我剛才栽贓不滿是不是?一點兒小事兒還放在心上,給你道歉好不好?再說了,主意本來就是你出的嘛,我還少說了呢!”
“老大,你……真打算全告訴薑冉家裏?”曹暮擔心地問。
“我又不傻,能說的說,不能說的……我不會不說?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不是從一回來就說要學法術嗎?怎麽這會兒嘮叨起來沒完了?”
◎◎◎
李亞峰在學校裏一直走神,他不知道今天下午放學後到薑冉家去的時候該說些什麽又不該說些什麽,怎樣說才能讓薑冉和她的家人給自己留下一個好印象——他本來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這麽快,在自己還沒有和薑冉好好說幾句話之前,居然就要去見薑冉的家人了!可以肯定,既然薑冉的祖父的病已經好了,薑冉全家都會在家裏恭候自己的,到時候還不知道要回答多少問題,其中又有多少是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回答的……
事情的發展太快了!這讓李亞峰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在他整整一天的苦惱過程中,為了早早打發“徒弟”張甜的糾纏,李亞峰恍惚中居然把禦風術的基本心法教給了張甜,甚至在見到杜海峰的時候還莫名其妙地喊了一聲“杜主任”……
同樣,這一天薑冉的家裏也很不平靜。
“小冉,你到底認不認識李亞峰啊?你和他熟不熟?”薑天又一次在問。
“爸,我說過多少次了呀!我認識他,但是根本不熟,你想想,他比我低一級,我怎麽可能和他很熟啊?”薑冉已經快讓父親的問話搞瘋了。
“嗐,不管小冉認不認識,我這條命可是人家救回來的!等會兒那個小夥子來了,我可得好好謝謝他不可!”薑冉的祖父薑臨東大著嗓門說,完全不像是個剛從醫院的特護病房裏出來的病號。
“爸,你怎麽下床了?那個……人家不是說了,你現在大病初愈,要好好休養才行嘛!”薑天的愛人張清埋怨著,就要把薑臨東攙回床上。
“病?我現在哪兒還有什麽病?你看著,我這就給你打一趟拳!”說著,薑臨東就要開始比劃。
“爺爺!”薑冉氣衝衝地叫了一聲。
“小冉你別生氣啊,……好好好,我回床上躺著還不成?真是的,我都從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了,渾身不得勁,活動活動都不行。”薑臨東從心裏疼愛自己的孫女,薑冉一發話,雖然嘴上抱怨,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到了床上躺下歇著。
“我說她爸爸,一會兒人家來了,咱們該怎麽稱呼啊?”張清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向薑天發問。
“這個……怎麽稱呼?”薑天想了想,還真不好辦,照理說李亞峰是自己女兒的校友,還比女兒低一級,叫名字也就是了,親切一點兒的話,頂多叫聲“小峰”、“亞峰”什麽的;可李亞峰又是自己父親的救命恩人,就算見了麵不磕頭,怎麽著也得叫聲“先生”不是?再說,自己可是打心眼裏佩服這個“小神醫”。
“是啊,怎麽稱呼合適啊?”薑冉也皺起了眉頭,但她考慮的卻不是這個問題……昨天早晨李亞峰明明是要和自己好好說說怎麽給爺爺治病的事,可自己卻對人家那個態度,實在是不象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雖說李亞峰對自己無禮,但……應該也是有原因的吧?一個人有那麽大的本事,就算是有點兒怪毛病也是可以原諒的不是?沒準兒還是自己誤解了人家。嗐,自己從一開始就對他有成見,先是阿瘋的事,又是昨天早晨的事,自己根本就不聽人家說什麽,隻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現在李亞峰可是爺爺的救命恩人,自己該怎麽樣對他呢?算了,不管怎麽說,先道歉才是真的!
薑冉打定了主意,臉上不禁帶了笑。
“小冉,你笑什麽?”張清奇怪地問。
“啊?啊,沒什麽,我是在想今天上午爺爺出院的時候那個梁醫生的表情,好像見了鬼似的,笑死我了。”薑冉忙打岔。
“小冉!你怎麽說話啊?什麽見了我象是見了鬼似的!你看我不打你!”薑臨東嘴上叫得厲害,可嘴角卻一個勁兒地往上翹,老了老了還來了次死裏逃生,雖然自己不是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但老人家的心裏實在是高興。
“小冉說的沒錯。”張清順著薑冉的話頭說了下去,“我是昨天才知道的,那個什麽梁大夫是梁啟剛的親哥哥,怪不得爸一進醫院他就開什麽‘病危通知書’,看見爸病好了,還要檢查這個檢查那個,分明是想再檢查出什麽毛病來才死心!”
“阿清!你別胡說!”薑天不樂意了,“梁大夫是老梁的哥哥這件事我早就知道,這和爸的病沒關係。梁大夫是全省腦科權威,他不可能誤診,更別說故意誤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懷疑一個醫生的醫德!至於老梁……是,我和老梁是有些矛盾,但那是工作上的,是我們《晚報》和《生活報》的矛盾,你不要把工作上的事情和爸的病扯在一起!”
“好好好,我也就是那麽一說……”張清也同意薑天的看法,“可是……爸得的是腦瘤,可怎麽?那個‘小神醫’就真能一下子治好?”張清找到了稱呼李亞峰的辦法。
“你不知道……”薑天剛要說話,薑臨東把話接了下去。
“什麽知道不知道的,天底下一般人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就說我當年打鬼子的時候……”
“爺爺,說正事呢,你就別再說你當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了吧?我都聽了多少遍了,還是那個‘大刀李’是不是?”薑冉不讓薑臨東發言,自己把父親的話接過去了。
“媽,其實我也挺奇怪的,李亞峰怎麽有這麽大本事?要是別人給我說我也不信。可是,這是真的啊!你不知道,”薑冉也用上了薑天的口氣,“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呢,突然就不能動了!眼看著李亞峰給爺爺針灸,後來連眼都閉上了,就好像外麵的事什麽都不知道似的,身上一個勁兒往外冒汗,我正著急呢,爺爺的病居然就好了!”
“是啊,別說李亞峰了,連李亞峰的朋友也不簡單。”薑天仿佛在回憶當時的情景,“我剛打開病房門,就看見……對了,王信對不對?就看見王信衝我撲過來了,也是跟小冉一樣,身上一麻,一下子就不能動了。眼看著有個小夥子盤著腿坐在病床上,一身是汗。我和小冉還不一樣,小冉至少知道李亞峰是在給爸治病啊,我可是什麽都不知道,心裏那個著急啊。可沒成想,沒過一會兒,爸居然坐起來說話了!我差點兒沒嚇著,還以為……”
“還以為什麽!”薑臨東衝薑天一瞪眼。
“……沒什麽啊。”薑天一哆嗦,把“鬧鬼”兩個字咽了回去。
“居然還有這種事?”張清自言自語,“一個高中生就能治好連省裏的腦科權威都治不好的病?還那麽快?照你們的說法,也就是一兩個小時的功夫吧?是不是?連他的朋友也那麽厲害?要不是你們一口咬定,爸的病又真的好了,我還是真不信……哎,小冉,你說老曹家的孩子也和小神醫在一塊兒?把他叫過來問問?至少也在小神醫來以前多知道點兒是不是?”
“是啊,小冉,你去把曹暮叫來吧,我也想多問問,咱們畢竟和李亞峰不熟啊,可曹暮這小家夥是我看著他長起來的,問他什麽他敢不說?”薑天讚同。
“爸,你也是,真是高興暈了,現在學校還上著課呢!”薑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而且……照我看,曹暮恐怕也說不出什麽來,你不知道,李亞峰是曹暮的‘老大’,李亞峰說什麽曹暮就說什麽。我看,你要是有什麽問題還不如直接問李亞峰比較好。”
“你說什麽?”薑天讓薑冉的話嚇了一跳,“……照你這麽說,曹暮也該很有本事了?不會吧?我可是經常在小區裏碰上他,還時不常的拍拍他腦袋……”
薑天抬起手來,看著自己這雙可能拍過很有本事的人的腦袋的手,薑天的心情很複雜。
◎◎◎
正在這時,“叮咚”一聲,薑冉家的門鈴響了。
◎◎◎
Ps:這一章相對短一些——這是因為我的一個壞毛病:喜歡吊人胃口。這個……喂!不要拿磚頭砸我!上一章上傳可是在幾個小時以前,我動作已經很快了。而且,下一次更新也會很快的。我說過為了彌補我沒有及時更新,本周之內我會盡量更新五章的。我想,最遲到明天這個時候,我會上傳下一章的……就算是再晚一點兒,也不會晚過星期六的中午。我爭取讓李亞峰在本周之內就出名,好不好?另外,讓人傷心的是,幻劍書盟出事了。支持書盟!希望書盟早日恢複正常!
第二十九章 邪不能勝正
更新時間2003-4-13 14:04:00 字數:5763
“薑伯伯好。”李亞峰手裏拎著一個大包,衝急急忙忙過來開門的薑天鞠了一個躬。
“……亞峰,快,快進來。”薑天讓李亞峰的一聲“薑伯伯”叫得一愣,倒是很自然地就稱呼李亞峰“亞峰”了。
“亞峰,這次可是多虧了你。”薑天把李亞峰讓到客廳,剛剛坐定,忙迫不及待地開口道謝。
“薑伯伯真是太客氣了,我隻不過是做了自己分內的事罷了。老爺子有病,作晚輩的能盡點兒心力,應該說是晚輩的福氣才對啊。”李亞峰彬彬有禮,努力把自己打扮成一個乖寶寶的樣子。
“小夥子,你的福氣倒是不小啊!老頭子這輩子就沒怎麽長過病,打鬼子的時候身上中了三槍都沒趴下,就這回動不了了,眼瞅著要去見馬克思他老人家,偏巧就趕上你小子的福氣了?啊?要照你這麽說,老頭子不光用不著給你磕頭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還得罵你小子一頓是不是啊?要是你沒這個福氣,那我現在可就見著我過去的老戰友嘍!”
薑臨東在臥室裏躺著,聽見李亞峰不說人話,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跑到客廳衝李亞峰嚷嚷上了。
“……”李亞峰一下子窘得滿臉通紅,“……老爺子……您……您真會開玩笑……”
薑冉看見李亞峰的窘樣,“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小冉,笑什麽笑!”張清在一邊開口訓薑冉,可自己臉上也是帶著笑——薑臨東的病痊愈,薑家全家心情都非常好。
“亞峰,也不怪小冉她爺爺說你,你用不著這麽客氣的啊。要不是你,這回小冉她爺爺能不能過去這個坎兒可是難說……就在剛才,我還犯愁該怎麽稱呼你來著呢,哈哈。”薑天笑著說,“不過既然你叫我‘薑伯伯’,那我也就托個大,你就別客氣了好不好?”
“薑伯伯,看您說的……”李亞峰倒是反應過來了,“我和薑冉是校友,和曹暮又是好朋友,您家和曹暮他們家是老鄰居了吧?聽薑冉說她是曹暮的幹姐姐,怎麽說咱們也不是外人是不是?我哪能跟自家人客氣不是?”
——天知道李亞峰是怎麽轉過這個彎兒來的,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讓他一說就成了一家人了。
“就是就是。”薑天看著眼前的李亞峰,不知怎麽的打心眼兒裏往外喜歡,根本沒多想,順著李亞峰的話就走。
“薑伯伯,老爺子的病怎麽樣了?”李亞峰想了想,主動問了起來。
“小夥子,你說怎麽樣了?”薑臨東看李亞峰不理自己的茬兒,有點兒著急了,“是你給老頭子看的病,怎麽你自己不知道啊?啊?還非要老頭子躺在床上不動彈?明明全好了嘛!你自己有多大本事你自己能不知道?對了,剛才小清還納悶你怎麽那麽大本事,連什麽省裏的……什麽權威來著?都不如你?老頭子也想知道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是啊。李亞峰,你什麽時候又會中醫了?還那麽厲害?”薑冉也發問了。
“這個……”李亞峰猶豫了,不過,他還是馬上把話接了下去——類似的問題怎樣回答他想了一天了,“薑冉可能知道吧,我因病休學了一年,其實倒不是因為我得病的關係,我是跟我爺爺的一個老朋友去學了一年中醫……”
“你爺爺的老朋友?”薑冉好奇了,“那他一定很有名吧?才教了你一年,你就這麽厲害了。”
“有名……”李亞峰慢慢地說,“我師父應該算是有名吧。不過,他不在外麵行醫,所以不是學中醫的世家大概也不會知道他……但醫術方麵師父是沒得說,全中國也沒有幾個比他更精的。至於我……我其實還沒出師,要是師父知道我隨便就給人治病,非得氣得吹胡子瞪眼不可……要不然,我怎麽讓薑伯伯給我保密呢是不是?”
這算是說了實話。李亞峰在心裏想,隻不過自己隱瞞了師父華八和自己的輩份問題罷了——師父說過,華佗門的傳人可以號令不少中醫世家,學中醫出色的又基本上都是世家,按說,自己也算是醫藥行裏的“老大”級人物了……
“我說什麽來著?天底下的奇人異士多了!”薑臨東大著嗓門說,“什麽權威不權威的,全是假的!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才是寶貝!”
李亞峰看薑天又要開口問自己話,忙把話頭岔開了,“老爺子,您現在覺得身體怎麽樣?我再給您把把脈,也看看您恢複得怎麽樣。”
“是啊是啊,爸得的病可是腦瘤,不是鬧著玩的。雖說在醫院裏沒再檢查出什麽來,但還是要好好看看才行,不能大意啊。”薑天本來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問李亞峰,可一聽李亞峰說起了自己父親的病,馬上就關心起來。
“小夥子,你醫術那麽高還信不過自己?老頭子的病早就讓你治好了……”薑臨東嘴上嘟囔著,倒是很痛快地就把手腕伸了出來——這一回突然得病把老爺子嚇得不輕。
李亞峰也不敢怠慢,仔仔細細給薑臨東又看了一次,不過沒再發現什麽,顯然自己昨天已經完全化解了薑臨東身上的禁製,但……還是說清楚一些比較好……自己擔心的事情總要鬧明白。
“恭喜老爺子。”李亞峰開了口,“老爺子的病是完全好了。不過……大病初愈,身子骨兒還有點兒虛……我帶來了不少東西,一會兒好好給老爺子補一補。”
“亞……亞峰,”張清對這樣稱呼“小神醫”顯然不怎麽習慣,“怎麽還好意思讓你再破費啊,照理說,你治好了爸的病,我們應該好好謝謝你才是……”
“薑嬸嬸,客氣話就別再說了吧,又不是什麽外人。”李亞峰趕緊把話頭截斷,“不過,有點兒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亞峰,你剛說了咱們不是外人,怎麽又說這種話啊?有什麽話盡管說就是!”薑天看著李亞峰猶猶豫豫的神色,心裏有些納悶。
“那我就直說了……”李亞峰倒是很爽快——他到薑家來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問清楚薑臨東受的禁製到底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關係,“薑伯伯,我這話問得唐突了……您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啊?”薑天怎麽也沒想到李亞峰會問出這麽一句來,一下子愣了。
“啊,我的意思是,也可能不是薑伯伯,是薑嬸嬸或者是老爺子有沒有和什麽人有很深的矛盾……”
“李亞峰,你說什麽啊!”薑冉馬上就不樂意了——這個人還是莫名其妙!
“小夥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薑臨東也有些生氣,“老頭子一輩子行得正走得直,沒有什麽仇人!”
“亞峰,你為什麽這麽問呢?”薑天倒是緩過來了,心裏奇怪。
“怎麽說呢……其實,老爺子應該得的不是腦瘤,是讓別人給害了。”李亞峰一橫心,直接把話說明白了。
“……”
李亞峰的話把薑家全家驚呆了。
“其實,腦瘤我也許不是治不好,但是不會象昨天晚上那麽輕鬆。”李亞峰見大家都不說話,自己說了下去,“我除了學醫之外,還跟師父學了一點兒和中醫有關的東西,比如武術啦、奇門八卦啦什麽的……都知道,中醫這東西,學到比較深了就和玄學掛鉤了……我昨天給老爺子把脈的時候發現,老爺子其實不是腦瘤,好像……是受了什麽人的禁製才變成那個樣子的,不過……普通人是看不出來的,隻會按照下禁製的人的暗示說是腦瘤。一開始我也差點兒著了道兒……”
“……哎,對了,好像你昨天一開始是說腦瘤啊、手術啊什麽的來著,然後就把曹暮和王信給叫來了是不是?”薑冉努力回憶著昨天晚上李亞峰奇怪的舉動,突然想起來了,忙開口說。不過薑冉馬上又困惑了,“你說什麽?禁製?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魘祟。用咒語什麽的讓人神智不清……”李亞峰給薑冉解釋。
“等等,亞峰,你可是越說越離譜了。”薑天忙把李亞峰的話打斷,“咒語?魘祟?那可是迷信的東西,怎麽你還當成正事兒了?不是我說你,小小年紀就學這些東西可沒有好處,容易走上歪路……”
“小天天你給我閉嘴!”薑臨東聽薑天衝自己的救命恩人作開了破除迷信的思想工作,氣不打一處來,“你有腦子沒有!我的病是小夥子給治好的,他說的還能有假?什麽迷信不迷信的!天底下你沒見過沒聽過的事兒多了!少在這兒大驚小怪!”
說著,薑臨東又衝李亞峰發了話,“小夥子,你是說有人害我?”
“老爺子,我對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也不是太懂,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老爺子您的病絕對不是腦瘤,應該是有人給您下了禁製。說得明白一點兒就是有人把您身體裏的五行之氣給打亂了,讓您臥床不起,又用了什麽手段使人以為您是得了腦瘤,而且,您當時身體裏的五行之氣鬱結在腦部,和腦瘤的症狀也有些象。”
李亞峰回答了薑臨東,又衝薑天解釋起來,“薑伯伯,迷信和玄學是兩回事。我不是想宣傳迷信那一套,實際上,有不少事情是科學解釋不了的,但在玄學裏就可以找到答案……其實,我對這些東西既不怎麽了解,也說不清楚,給老爺子治病也是按中醫的辦法治的……隻不過老爺子的病的確是有些問題,您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你這麽一說……”一直沒說話的張清好像想起來什麽似的,說,“按說腦瘤不是突發病吧?怎麽爸一下子就腦瘤晚期了?”
“是啊,我也一直奇怪。”薑冉幫腔,“爸,咱們不是都翻過幾本醫書嗎?爺爺住院時候的樣子和腦瘤晚期的症狀也不完全象啊……可是為什麽咱們都以為爺爺是腦瘤晚期了呢?就算是醫院說的,可我印象裏好像是在醫院診斷之前我腦子裏就隱約覺得爺爺是得的腦瘤……”
“好像……是這麽回事。”薑天被薑臨東叫了一聲自己的小名,不由自主把長輩的架子放了下來,馬上也有些琢磨過來了,“醫院一確診說是腦瘤晚期,我好像一下子鬆了一口氣似的,心裏就是想‘果然沒錯!’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所以我懷疑是有人故意害老爺子,這才這麽問……”
薑天皺起了眉頭,把李亞峰的話又好好琢磨了一遍,不確定地說,“應該不會吧?我們家沒和什麽人結怨啊?”
“也不能說沒有吧?”張清反駁,“就說梁啟剛,他不就盼著咱家出事?”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老梁和我那是工作上的矛盾!兩家報紙競爭是很平常的,你怎麽老是把人往壞處想!”薑天的語氣有些暴躁了。
“老頭子脾氣硬,倒是得罪過不少人……”薑臨東自言自語,“可是要說他們想要害我……我看不可能。就是小天天和小清都算上,也不會把人得罪到要讓他非害死我才高興的地步啊?”
“李亞峰,你說的是不是太玄了?”薑冉也說話了,“就算是有人要害我爺爺,他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啊?你說的那什麽魘……也不能是個人就會啊?”
“這……”李亞峰心裏有些明白了,恐怕老爺子的病和自己脫不了幹係——也對,平常人家想要得罪個會法術的主兒是難度比較大。
“也許是我多想了,老爺子的病雖然不是腦瘤,但也許……”想明白了的李亞峰剛要說幾句寬心話,卻被薑臨東給打斷了。
“啊!我知道了!”薑臨東一拍大腿,叫了起來。
“爸,你想到什麽了?”薑天忙問。
“是不是我當年殺的那些鬼子家裏人來報複我啊?那可真是深仇大恨啊!就算是人家要殺我也不奇怪吧?”薑臨東一臉恍然大悟。
“爸!”“爺爺!”薑天、張清、薑冉一起喊了起來。
“……老爺子當年還是抗日英雄?”李亞峰想把話頭岔開。
“英雄是談不上啦,不過日本鬼子可是宰了不少,當年……”薑臨東來了精神。
“爸!好漢不提當年勇,你還是別懷舊了吧,說著正事呢。”薑天急忙製止了薑臨東繼續往下說的衝動——當年父親在戰場上的往事從小就聽,到現在耳朵都長繭子了。
“薑伯伯,也許是我太多心了也說不定。”李亞峰不想讓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了,說得越多對自己越沒有好處,要是薑家全家象鄭淵潔的童話《蛇王阿奔》裏那樣把自己從小到大得罪過的人都數出來的話就鬧笑話了,“老爺子的病雖然不是腦瘤,但毛病到底也是在腦部,也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反正,老爺子現在病也好了,還是不要再多追究的好吧?這種事情到底是無憑無據的,瞎想也沒有結果。還是讓老爺子好好調理一下身子才是真的。”
“小夥子,你說話怎麽前言不搭後語的?算了,你怎麽說就怎麽辦吧!老頭子也懶得瞎猜。不過,我現在身體可是好得很,就用不著調理了吧?老頭子可是不愛喝那些苦得要死的中藥啊,把話說在頭裏,你要是給我開藥,我就都倒到下水道裏去。”薑臨東說著說著作出了一臉苦相。
“爺爺,那可不行。藥必須得吃,剛大病一場,怎麽著身子骨也發虛,不好好吃藥調理身子可不行。”薑冉也轉移了注意力,開始教育自己的爺爺。
薑天不管薑冉和薑臨東,衝李亞峰說,“亞峰,你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我不是很相信,但想想看也不是不信……不過,我看也沒有必要擔無謂的心,有病治病,病好了就調養身子,別的也就不用多管了。自古就說邪不能勝正不是?隻要自己沒做什麽虧心事,也不怕別人給自己使壞。就說這次,小冉她爺爺的病不也是有驚無險嗎?”
“……”李亞峰一聽“邪不能勝正”五個字,心裏馬上開始打鼓——“逆天”可是鐵板兒釘釘的“邪”,嶽父大人,您怎麽這麽說話呢?好像說我不得好死似的……李亞峰光顧了走神了,沒有回話。
“亞峰,你說要小冉她爺爺的身子需要好好調養,那你倒是給開個方子啊?”張清同意薑天的話,目前還是讓老人的身體趕緊複原最重要。
“啊?啊,不用開方子。”李亞峰反應過來,衝在一邊和薑冉爭執不休的薑臨東一笑,“老爺子,您用不著吃藥,讓我給您做頓好吃的。”
Ps對不起大家,我淋了雨,發燒了,這幾天一直頭疼得要死,沒能及時更新,沒做到自己說的話,實在是很抱歉。現在多少算是退了燒,先上傳一章——這一章中本來薑冉和李亞峰該碰出些火花來的,但沒能來得及安排……下一章中會有點兒東西的……《邪櫻》很長,請大家不要性急好嗎?另外,本周內我會爭取在保證本周更新的前提下把上周沒能做到的更新補回來……如果大家能原諒我的話,請大家繼續支持我和《邪櫻》好嗎?
再次向大家道歉。
又及:書友的支持是我寫《邪櫻》的動力,但一本書真的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我會努力寫的,努力讓這本書在使自己滿意的同時使更多的書友也滿意,並努力讓這本書中真正有些東西……《邪櫻》中有些搞笑的東西,但搞笑不會是《邪櫻》的全部——正像一塌糊塗bbs的絕之戚兄所說的一樣……
(對不起,有些朋友的評論讓我有點兒喘不過氣來,發幾句牢騷……)
第三十章 十八羅漢
更新時間2003-4-13 14:04:00 字數:4927
曹暮家裏,曹暮和王信正聚精會神地支著耳朵。
“二哥,老大還會做菜?”王信問曹暮。
“鬼知道。”曹暮沒好氣地回答,“至少一年前不會,還說什麽‘君子遠庖廚’,將來一定要找個能把自己的胃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老婆……變得還真快……”
“可不是,老大的名言了,‘讓菜做我比讓我做菜容易’,一轉眼兒的功夫,全變了。”
“不過,老大的手藝看樣子還不錯……”曹暮說,“讓薑爺爺讚不絕口可真不容易。”
“什麽時候讓老大給咱們做一頓?”王信開始流口水,“你聽聽,‘枸杞肉絲’‘玉蘭明蝦’‘蟲草燉牛鞭’‘桂圓豬髓魚頭湯’……好家夥,全是藥膳吧?”
“得了吧,讓老大給咱倆做飯?想都別想。”曹暮打醒了王信的美夢,“要不是為了阿冉,誰能讓老大進廚房?不過……別看老大報的是這些菜名,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可說不準……”
“什麽意思啊?”
“這些菜名倒都是普通的藥膳……可你別忘了,老大剛從神農穀回來,這些菜裏指不定加了什麽佐料……別的不說,等這頓飯吃完,薑家就算不能全家都長生不老,至少想要長病是不可能了……”
“好家夥,老大還真有本事。”王信讚同。
“阿冉倒是有福氣……”曹暮嘴裏嘟囔。
“二哥,老大不是不讓你這麽叫嗎?當心老大不樂意。”
“……”
“對了,二哥,你到底喜歡誰啊?”王信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啊?你問這個幹什麽?”曹暮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想起來就問問啦。老大是有了著落了,可你呢?都說你是花花公子,可也沒見你對誰怎麽樣過啊?隻不過班裏暗戀你的有不少就是了。……算了,不想說就別說。”王信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曹暮有點兒猶豫,“我還沒看上過誰,都太俗。”
“你眼光倒高。”王信沒在意,把話題轉開了,“聽,看樣子是吃得差不多了,菜上完了……咦?老大怎麽自己誇起來了?看樣子這最後一道應該是有真東西吧?”
突然間曹暮臉色又變了變,但馬上恢複了原狀,沒理王信,兩眼迷茫地望著前方,嘴裏嘟囔道,“我到底還是有些地方趕不上老大……”
“是什麽地方啊,軍師?”曹暮和王信的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媚得能擠出水來的聲音,一雙柔若無骨的玉手搭在了曹暮的肩上。
曹暮和王信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兩個人一下子從沙發上蹦了起來,一臉戒備地向後看去——是南宮飛燕。
“害怕什麽啊?我是來找亞峰的,他本來說今天晚上去找我來著,怎麽跑到別人家裏去了?我又不好意思直接進去找他,想起來你們應該在這裏,就來看看了啊?”南宮飛燕微笑著說,“你們兩個還真不賴啊,居然這麽快就練成了天耳通,隻不過,要是亞峰知道你們偷聽,他應該不會高興吧?”
“不用你管,老大當然知道我們在偷聽。”曹暮對南宮飛燕還是不怎麽客氣,而王信卻在一邊又看直了眼。
◎◎◎
“小夥子,你這手藝還真不賴。老頭子可是有日子沒吃得這麽香了。”薑臨東對李亞峰做的藥膳讚不絕口,“小小年紀什麽都會,了不起!”
“老爺子可別這麽說。”李亞峰心裏暗笑,你要是知道這些菜裏都加了什麽藥材的話,我的手藝可就不算什麽了,“我師父他對吃最挑,人又懶,老是逼著我給他做飯,時間長了,不會也得會。這些藥膳都是我平時常做的,最多也就算是個熟能生巧吧。”
“亞峰,你就別謙虛了。”薑天也吃得眉開眼笑,“我好歹也是《雷州晚報》的主編,平時應酬不少,也算是吃過不少好東西了,可趕上你手藝的還真沒有,更別說是藥膳了。你要是到外邊大酒店裏當大師傅,保證生意興隆!”
“可不是,亞峰,你不知道,我給老薑做了二十年的飯了,可從來沒聽他這麽誇過。”飯桌上最好說話,張清和李亞峰也親近了不少,“不過,當大師傅幹什麽,你醫術這麽高,還是當醫生比較好。”
“別別別,當醫生幹什麽?你做菜的手藝這麽好,還是去開飯館吧,那我以後就不在家裏吃了,天天去你那兒光顧,說好了,我可要打折啊。”薑冉笑著說,一轉頭衝張清作了個鬼臉。
師父啊,師父在上,徒弟給您磕頭了。李亞峰在心裏衝華八跪下了,自己可是沒想到,在神農穀一年的生活經驗會讓薑冉全家都對自己另眼相看。李亞峰本來對華八平時說是辟穀卻總逼著自己給他做菜這一點很不滿,但現在卻真的感激涕零了。
“啊,對了,火候差不多了,大家喝點兒粥吧。”李亞峰在一片讚揚聲中把熬了兩個來小時的粥端了上來,有些得意地說,“這可是好東西。”
“亞峰,讓你自己誇自己可真不容易,這是什麽粥啊?”薑天來了興致。
“嗬嗬。”李亞峰笑了,“紫米粥,這可是秘方,最能養人的。老爺子多喝幾碗。”
“紫米?啊,我知道。就是《紅樓夢》裏說的‘禦田胭脂米’吧?”薑冉吃得高興,又是在自己家裏,也忘了平時的矜持,一邊笑著一邊大聲問李亞峰,美人如玉,李亞峰看得呆了。
“亞峰?是不是啊?”張清及時的問話把李亞峰的魂魄叫了回來。
“……啊,是。噢,也不能完全說是。”李亞峰解釋起來,“這可不是外麵賣的那種紫米,是我師父以前自己種的,品種改良過,田裏還種了別的藥材什麽的,可比‘禦田胭脂米’強多了。”
“小夥子,不就是碗粥嘛!看你這麽鄭重其事的,以為老頭子沒喝過粥啊?”薑臨東打趣。
“老爺子,所謂‘粥飯本也,徐菜末也。本立而道生’,您可別小看了這碗粥,要不是為了老爺子您,別人叫我做我還不做呢。”李亞峰也有些放開了,開始和薑臨東說笑話。
“亞峰,你看了不少書啊。”薑天讓李亞峰的話嚇了一跳,“你剛才那句話好像出自袁枚的《隨園食單》吧?”
“薑伯伯了不起!”李亞峰不失時機地開始賣弄,“我其實平時也挺挑嘴的,又喜歡看書,袁枚的《隨園食單》我能背過不少呢。對了,什麽來著?啊,‘見水不見米,非粥也;見米不見水,非粥也。必使水米融洽,柔膩如一,而後謂之粥’,現在喝正是時候。”
“行了行了,別說了,還是讓我先嚐嚐。”薑冉笑著沒讓薑天再往下誇李亞峰,有點兒迫不及待地端起碗來,喝了一口。
“好喝!李亞峰,你真了不起啊,這麽好的東西都讓你給做出來了!我差點兒連舌頭一塊兒給咽下去耶!”薑冉大讚。
“薑小姐謬讚了,小生在此謝過。”李亞峰徹底放開了,開始油腔滑調,衝薑冉一拱手,心裏暗想,要是你不誇就奇怪了,這碗粥可是來之不易。火候什麽的不說,光是這點兒紫米,費了多大功夫啊。
◎◎◎
半年前,在李亞峰一開始打定主意要早日離開神農穀的時候,他覺得有些對不住師父華八,於是在藥田裏辟了一小塊地,種了一點兒紫米,想要好好拍拍師父的馬屁。沒想到華八看見李亞峰種田,以為他是要自己種藥材,來了興致,露了一手。
華八在李亞峰辟的田裏移種了十八種藥材,用三時丹催熟,把那十八種藥材的精華都逼進米粒裏,藥材反倒棄去不用,說這是華佗門的食療古法,有溫腎補肺,溫胃平肝,澤肌膚,美毛發的功效。不過,神農穀藥田裏的藥材差不多都是千年以上的東西,藥物不說,一塊地也肥的不能再肥,這種紫米本身就可以養身益氣,延年長生,又因為米裏有十八種藥材的精華,與其說是米倒不如說是藥,單用這種紫米就可以做成華佗門秘傳的“十八羅漢膏”,華八的原意是要拿米入藥,想讓李亞峰好生珍惜,不要糟蹋。可李亞峰倒好,為了討好心上人一家,把這麽珍貴的東西直接拿來熬粥了。
◎◎◎
“好!好粥!”薑臨東連著喝了三碗,實在是喝不下去了,撫著肚子隻知道大聲叫好。
“老爺子,我沒說錯吧?”李亞峰笑眯眯地問。
“沒錯沒錯!當年打鬼子的時候就是為了把他們趕走,讓自己能吃飽飯,可沒成想居然能吃到這種好東西……”薑臨東一高興,又要提當年的舊事,薑天、張清和薑冉一聽這話,都苦笑不已。
李亞峰也笑笑,心裏琢磨,是不是老人都愛提這種事情啊?自己的爺爺也是,動不動就說當年自己宰了多少鬼子,沒憑沒據的,小時候倒是真信了,可老是聽,自己也煩,在心裏就逐漸認為爺爺是在說大話了,看樣子,這個老爺子也是……不過,至少他還的確是老革命,不像自己的爺爺,想起什麽來就是什麽……
“老爺子,我爺爺好像當年也殺過鬼子耶。”李亞峰心裏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是順著薑臨東的話走,自己總不能象薑冉一樣不理不是?
“是嘛,你爺爺叫什麽名字啊?沒準兒我們還是老戰友呢!”薑臨東看見李亞峰願意搭理自己這個碴兒,一下子來了興致。
薑天幾個人一聽李亞峰順著薑臨東的話走了,馬上都開始歎氣,心說,這下子這個晚上算是全搭進去了,又要聽老爺子講革命曆史了……
李亞峰一看薑家全家的表情,也反應過來了,“我爺爺叫李元起,他就是那麽一說,沒準兒是吹牛的……老爺子,咱們還是別說這個了……”
李亞峰剛想把話頭轉開,可就聽見撲通一聲,薑臨東一下子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爸,你怎麽了?”薑天急了,以為薑臨東又犯病了,忙跑上去要扶住薑臨東,張清和薑冉也嚇了一跳,驚叫起來。
李亞峰心裏對薑臨東的病有數,倒是沒著急,可當著薑冉的麵,也不能不有所表現,正要往上湊,可沒成想薑臨東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把跑過來的薑天往旁邊一撥拉,衝到李亞峰跟前,緊緊抓住李亞峰的兩條胳膊,一張臉漲得通紅,喘著粗氣,結結巴巴地問:“你……你說什麽?你……你爺爺是誰?”
“老爺子,你怎麽了?我……”李亞峰讓薑臨東嚇著了。
◎◎◎
第二天。12月28日,星期二,晚7:00。
李亞峰家裏來了客人。
“你是雲天?沒錯!跟大刀李一個模子裏套出來的!”薑臨東的嗓門還是那麽大。
“薑老爺子?我爸經常提起您呢。隻是沒想到大家都在雷州,您看,這是怎麽說的,該我們去拜望您的,怎麽倒讓您來了,昨天峰峰回家一說,我把他好好訓了一頓……快裏麵請。”李亞峰的父親李雲天忙把薑冉一家往客廳裏讓。
“雲天,又不是外人,這麽客氣幹什麽?加上這一次,我老頭子可是欠你們李家兩條命了,怎麽說也該老頭子來不是?再說了,你家那個小夥子可是真有本事,你訓他幹什麽?老頭子可是不依啊!”薑臨東一邊往客廳走一邊大聲說著。
李亞峰看著薑冉也走進了自己家門好奇地往四周打量著,心裏高興得不行。自己可是真的沒想到,原來爺爺當年是有名的抗日英雄,在戰場上還救過薑臨東,隻不過爺爺打完抗日戰爭就說什麽也不接著打了,當了逃兵,要不然沒準兒現在就是將軍了,嗐,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麽算起來,李家和薑家可是世交,用不著從曹暮那層關係繞圈子就成了“一家人”,以後說話可就方便了。
“李亞峰,你笑什麽?”薑冉衝李亞峰發問。
“啊,沒什麽,我是高興。真沒想到,我們家和你們家還有這麽深的淵源呢。”
“誰說不是啊?我也嚇了一跳,我可是從小就聽爺爺說大刀李的故事,說你爺爺怎麽怎麽了不起,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殺鬼子就像割草什麽的……啊,你那天點我穴道的功夫就是家傳的吧?怪不得。本來我還不信爺爺說的話呢,沒想到居然是真的。”薑冉自作主張替李亞峰把事情給解釋清楚了。
“是啊,我本來也不信我爺爺說他當年如何如何,老以為他吹牛,看樣子,就算是他吹牛,多少也有點兒譜。啊,大人說大人的,咱們就別摻和了,到我房間裏去吧,你不是想看阿瘋寫的東西嗎?我家裏可是收集全了。”——廢話,我家裏不全那就沒地方全了。
“好啊。走。”薑冉一聽“阿瘋”兩個字,頓時來了精神。
……
就在李亞峰和薑冉在津津有味地討論阿瘋的時候,客廳裏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薑冉,你看,這是阿瘋剛出道的時候寫的那篇《止戈》,現在是不好找了,不過我這裏還……”
李亞峰正在獻寶,突然“砰”的一聲,客廳裏不知道是誰,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這也太不象話了!”薑天的聲音。
第三十一章 沒有硝煙的戰爭
更新時間2003-4-21 12:01:00 字數:5732
李家客廳。
一張報紙攤開在桌子上。
“怎麽了?爸,你拍的桌子?”嚇了一跳的李亞峰和薑冉來到客廳,薑冉開口問。
“小冉,是我。”薑臨東不好意思地說。
“爸,怎麽了?”薑冉白了薑臨東一眼,衝薑天發問。
“還能怎麽了,你知道的啊。”薑天回答。
“噢,是那件事啊。你不是想辦法了嗎?就別生氣了。”薑冉皺著眉頭說,顯然,那件事也讓薑冉不怎麽高興。
“這個……可不可以有人給我解釋一下?”李亞峰胡塗了。
“亞峰,你自己看吧。”薑天把桌上的報紙遞給李亞峰。
“什麽啊?《雷州生活報》?”李亞峰莫名其妙地接過報紙,瀏覽了起來,“咦?好事啊?曹……啊,不是,阿木的《青春日記》下部上市,各大書店均被搶購一空,好評如潮……”
“不是那一條,你看頭版。”不知怎地,薑冉也氣呼呼的。
“頭版?”李亞峰又把報紙翻了過來,“啊,是這一條吧……啊?《妙手回春本市著名腦科權威梁啟金醫師攻克腦病難關》?這是……”
“還能是什麽,你把老頭子的病給治好了,可那個什麽姓梁的硬說是他給治好的。天底下還有沒有道理可講了!”薑臨東拽著自己的胡子氣衝衝地說。
“……峰峰,你不是說你師父說了不讓你隨便用醫術嗎?我看你也別計較了,好不好?”李雲天不想讓兒子太早就被卷入大人的是非圈子裏去。
“我說雲天,你怎麽這樣?”薑臨東不樂意了,“是什麽就是什麽,明明是你兒子把老頭子的病治好的,這種事怎麽能不計較啊!真是!一點兒也不幹脆,這可不像你老子!當年大刀李那脾氣……”
“雲天啊,”薑天接過話頭說了下去,“我知道你想什麽,可這件事真不能就這麽算完。你想啊,梁啟金沽名釣譽也就罷了,就是我爸的病這回事咱們也不在乎到底是怎麽回事,可生活報把這篇東西一登,全國各大報紙什麽的再一轉載,梁啟金就出名了,來找他看病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你別忘了,腦瘤可是絕症,病人禁不住折騰啊。”
“那……”李雲天想想也是,不禁猶豫了,“那你的意思是……”
“我自己和我們報社的記者已經寫了篇報道,明天見報,說破這回事,不能讓梁啟金渾水摸魚,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能含糊。”薑天似乎胸有成竹。
“就是,我也這麽想,老薑說的有理。”張清投讚成票。
“這樣……合適嗎?”李雲天還是有些猶豫。
“有什麽不合適的!該怎麽回事就是怎麽回事!大是大非,不容作假!”薑臨東一臉的大義凜然。
“薑伯伯!這可不成啊!”李亞峰聽著和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事情在自己沒有參與意見的情況下越說越離譜,不由得急了。這可不是自己的本意。
“怎麽不成?”薑天反問李亞峰。
“我……我師父說了我還不能給人治病啊!我、我還沒出師呢!再說……”
“是啊,我看峰峰不適合現在就出名啊——再說他也根本就不想出名,老薑,你說生活報上這麽一寫全國的腦瘤患者都會來雷州找那個什麽梁大夫,你就是辟謠了,病人不還是照來不誤?最多不是去找梁大夫而是來找我們家峰峰了,可他還在上高中啊,這……這怎麽辦?”考慮到李亞峰的學業,李亞峰的母親李美雲有些著急了。
“就是就是,我還得上學呢。”李亞峰連連點頭。不管如何,自己現在事情夠多了,可不想再添什麽麻煩。
“李亞峰,我看你不如開個診所,一邊上學一邊治病,兩不耽誤,多好。”薑冉笑著說,看見李亞峰的窘樣,薑冉心裏暗笑,開始調侃李亞峰。
“薑冉……”李亞峰可憐巴巴地望著薑冉,“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你不用擔心啦,我爸那篇稿子我看了,沒提你的名字,也考慮到你的情況,要是說你是神醫,就憑你的年紀,有幾個人會信啊?我爸光是說爺爺的病不是那個梁啟金給治好的,而是另有其人……放心,找不到你頭上。”
“放心……”天!這還能放心?誰知道你爸是怎麽寫的?再說了,不管報上怎麽寫,腦瘤晚期患者的病給治好了這回可是弄假成真了……這種事情怎麽可以見報呢!李亞峰心中哀叫。
……
◎◎◎
12月29日《雷州晚報》頭版。
新聞分析評論欄。標題:
《妙手回春另有其人自稱神醫沽名釣譽》
全文如下:
本報訊:昨日本地《雷州生活報》報道稱本市市立醫院醫師梁啟金利用非手術純藥物療法短時間內完全治愈腦瘤晚期病患,引起強烈反響,而梁啟金醫師聲稱自己治愈的患者恰恰是本報主編薑天的父親薑臨東,就此事本報記者對薑天、薑臨東和其家人進行了采訪,並發現《雷州生活報》報道的真實性存在相當多的疑點。
“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生活報的報道全是假的。”這是薑天對記者說的第一句話。薑天說,他的父親薑臨東是12月19日晚突然發病,然後立即送至本市市立醫院的,第二天確診為腦瘤晚期。到12月21日,主治醫師梁啟金就簽了《病危通知書》,聲稱無法進行手術治療,薑臨東生命垂危。12月26日淩晨,一位不願意透漏姓名的中醫醫師為薑臨東進行了治療,薑臨東痊愈,並於第二天出院。
薑臨東的病是否確為腦瘤晚期?
“這一點並不能確定。其實,很容易就可以知道,腦瘤不是突發病,而我父親是在上個星期一的晚上突然昏迷的,就在當天白天,他還在小區公園裏打太極拳,精神很好。”薑天對薑臨東的病症是否為腦瘤晚期持懷疑態度,記者也就此事對多位專家進行了谘詢,證實了腦瘤並非突發性病症。(轉第二版)
(接第一版)梁啟金醫師是否對薑臨東進行了有效的治療?
據薑天和其家人稱,薑臨東的主治醫師梁啟金醫生對薑臨東幾乎沒有采取任何治療,在確診為腦瘤晚期,並開出《病危通知書》之後,更隻是進行了葡萄糖注射等最基本的護理措施。《雷州生活報》刊登出的“非手術治療”固然確實,但實際上雷州市立醫院對薑臨東並沒有進行任何的藥物治療,同時,梁啟金醫師所稱的“純藥物療法”究竟是使用了哪些藥物這一點在梁啟金醫師開出的處方上無法查到。
如何解釋薑臨東病情痊愈的事實?
“我父親的病是一位中醫醫師用針灸的辦法治好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想透漏自己的姓名,但他救了我父親的命,我一定會尊重他的意見。”薑天對為薑臨東治病的中醫醫師諱莫如深,記者無法從他口中得知關於這位真正的神醫的任何消息。
對整件事情的始末有什麽看法?
“我認為,一位有醫德的醫生是不應該也不會在沒有任何把握的前提下將病人的痊愈歸功於自己的,但我不得不說,雷州市市立醫院的梁啟金醫師在這一點上令我們全家都很失望。然而,比這更為惡劣的是不負責任的新聞報道,這不僅會對我們新聞工作者的形象造成極壞的影響,在很多情況下更會導致無法收拾的局麵。就拿《雷州生活報》對梁啟金醫師的報道來說,錯誤的宣傳很可能會使慕名求醫的患者的病情延誤,甚至有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作為一個老新聞工作者,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尤其是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我無法認同梁啟金醫師和《雷州生活報》的做法。同時也希望廣大群眾擦亮眼睛,不要被與事實不符的報道所迷惑。”薑天侃侃而談。
另據本報記者了解,《雷州生活報》的主編梁啟剛與雷州市立醫院的梁啟金醫師是親生兄弟,那麽,《雷州生活報》在沒有了解患者一家的任何情況的前提下就在昨日刊登了問題報導這件事是否與其有關呢?
……
12月31日《雷州生活報》頭版。
新聞分析評論欄。標題:
《“妙手回春另有其人”,其人何在?——梁啟金醫師保留對起訴的權利》
1月2日《雷州晚報》頭版。
新聞分析評論欄。標題:
《“非手術純藥物療法”治療腦瘤晚期病患的神話——采訪幾位著名腦科醫學專家》
1月3日《雷州生活報》頭版。
新聞分析評論欄。標題:
《三十年臨床實踐的心血結晶梁啟金醫師表示將在適當時間申請專利》
1月6日《雷州晚報》頭版。
新聞分析評論欄。標題:
《人命關天豈能兒戲擇醫不慎後果堪虞》
1月7日《雷州生活報》頭版。
新聞分析評論欄。標題:
《公道自在人心神醫功在天下》
…………
◎◎◎
出乎薑天的預料,梁啟金和《雷州生活報》在謊話被拆穿之後依舊毫不讓步,事情變得複雜了——《雷州晚報》陷入了不得不和《雷州生活報》一篇篇離譜的報道論戰下去的泥潭,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打響了。而在這場戰爭中,《雷州晚報》處於極端的劣勢。當然,原因在於薑天無法把李亞峰這個“不願意透漏姓名的神醫”捧到前台的緣故,空口白話的報道是不能讓人心服的,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盼望有個“神醫”出現的時候。
更加讓薑天始料不及的是,兩家報紙的論戰吸引了眾多人的關注,不管是真是假,“短時間內以非手術純藥物治療法治愈腦瘤晚期患者”的梁啟金醫師這個名字越來越響了。1月16日,雷州電視台《時事焦點》專題節目《神醫之爭》的播出和省電視台的轉播,更是讓梁啟金在一夜之間成了名人——而這件事情的直接後果是……
“老大,怎麽辦?”在曹暮家裏,曹暮愁眉苦臉地說。
“什麽怎麽辦?關我什麽事啊?”同樣愁眉苦臉的李亞峰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老大,就算不關你的事,可市立醫院裏那些病人怎麽辦?你要是真不去治的話……就憑那個什麽梁啟金……”王信苦著臉想把話說完,可一下子就被李亞峰把嘴捂住了。
“靠!是他們硬要相信什麽神醫,自己跑到雷州來打葡萄糖的!天底下還有這種人,都告訴他是假的了還要上當,反正……葡萄糖也不是什麽壞東西對不對?”
“老大,這你可不能怪病人家屬啊,換了是你,知道自己家人有救,不管是不是真的,總要來試試吧?這種時候,有一絲希望也不會放棄的啊,是不是?”曹暮說。
“老大,就算病人你不管,可你已經五天沒回家了耶。你該不會就這麽一直躲著薑家人吧?別的不說,你不是還要追薑冉嗎?”王信在為自己的老大著想。
“追薑冉?別逗了,我倒是想追,可我怎麽追啊?”李亞峰苦惱地撓著頭,“昨天我偷著見了薑冉一麵,還沒說三句話她就逼著我去見她爸,隻要一見她爸,接下來就是出頭認罪,然後去當大夫……那我的青春怎麽辦?難道就這麽再見了?”
“老大,我不認為你現在這副樣子象是在享受你的青春……”曹暮嘟囔,“你天天躲在我家裏誰也不見,唯一享受的就是我家的東西……”
“老大,你就沒有一點兒責任感?醫院裏的病人可撐不了幾天……”王信還在作李亞峰的工作。
“好了好了,我想辦法還不成?”
◎◎◎
1月20日《雷州生活報》頭版。
新聞專欄。標題:
《神醫再現奇跡十數名腦瘤患者痊愈!!!》
“靠!”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雷州燕山居民小區的角落裏響起。
1月23日《雷州晚報》頭版。
新聞分析評論專欄。標題:
《“神醫”神乎其神腦科專家治愈胃癌和白血病?!》
“老大,這樣沒用啦。”垂頭喪氣的曹暮衝著李亞峰沒精打采地說,“隻要你不露麵,所有的功勞都會被別人搶走……”
“我還有辦法!”李亞峰惡狠狠地喊。
1月26日《雷州晚報》頭版。
新聞分析評論專欄。署名文章,標題:
《著名作家阿瘋及新生代作家阿木發表對“神醫事件”的看法》
“老大……”曹暮在哀叫,“你是在往火上澆油……”
1月30日,著名報紙《南方周日》發表評論文章《雷州的奇跡》。
摘抄部分文章如下:
自所謂的“神醫梁啟金”聲稱治愈腦瘤晚期患者以來,在雷州市立醫院住院的各類重病患者紛紛好轉。截止到文章發表為止,共有以腦瘤、白血病、胃癌、肺癌等不治之症為主的二十三種疾病七十五名患者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製。在“神醫梁啟金”對這一現象表示沉默的同時,“神醫”的神話似乎已經不攻自破,然而,對於全國的各類疑難雜症的患者來說,神醫究竟是誰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隻要去到雷州,住進雷州市市立醫院,無論是嚴重到什麽樣子的病症都可以治好這一事實。每天都有大量的殘疾和重病患者登上前往雷州的火車,而住進雷州市市立醫院似乎已經成為重病痊愈的保證。
小城雷州,即便是在旅遊季節也沒有出現過現在這樣“人滿為患”的情況,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之內,雷州所有的賓館、旅店全部住滿,雷州市內、甚至包括郊區在內的房價飛速上漲,一間十七平米的平房,本來每月租金不過二百元,如今已經漲到一千餘元。此外,各類服務業也受到了波及,據一賣燒餅的人家講,目前他每天營業額達到六百餘元,是一個月前的八倍。並且,這種勢頭預計還將持續下去。
在“雷州的奇跡”越來越引人注目的同時,不少有心人士發出呼籲,希望群眾能夠冷靜對待現實,不要被沒有根據的現象所迷惑。這其中最早發表看法的是著名作家阿瘋和以一本《青春日記》的下部而一躍成為文壇新星的作家阿木,然而,在不治之症可以治愈這一極大誘惑的麵前,又有多少患者和他們的家屬可以保持冷靜呢?毋寧說是這些有心人士的呼籲在某種程度上大大擴張了“雷州的奇跡”的影響更為合適。
此外,在雷州迎來全國各地的大量病人的同時,雷州人心中也產生了一種異常的不踏實的感覺,這些病人當中有各類癌症,也有各種各樣的殘疾人,還有的患有其他疑難雜症,當然難以排除混有各種傳染性疾病的患者,這對於雷州來說,究竟是福是禍,也許現在還言之過早……
◎◎◎
雷州市燕山居民小區前書攤攤主小劉家中,小劉正在不停地兜著圈子,嘴裏還在罵著:“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見鬼了!逆天一門的傳人怎麽會有一副菩薩心腸?這下子這出戲就不好玩了……”
◎◎◎
同一時間,李亞峰也在曹暮的家裏兜著圈子,沙發上坐著一臉疲憊和不滿的曹暮和王信。
第三十二章 華九
更新時間2003-4-21 12:02:00 字數:5245
1月30日。晚10時。曹暮家。
“老大,不管你說什麽,今天晚上我是不去了。”王信一臉的不樂意。
“老大,我同意王信的意見。”很難得,曹暮給王信投了讚成票。
“就算是你們要去,我也不去了。”李亞峰在客廳裏一邊轉著圈子一邊說,“你們以為我想去啊?靠!這幾天,什麽也沒幹,光給人治病了!還說什麽從神農穀回來以後好好練練本事,現在倒好,除了定身法、隱身法之外,就是配雞鳴五鼓迷魂香,什麽也沒幹!還天天累得要死!我到底招誰惹誰了?怎麽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老大,這全怪你自己。”王信很不客氣地發言。
“同意。”曹暮依舊偏向王信。
“靠!是怪薑冉她爸好不好?搞什麽搞!非要登什麽文章……”李亞峰不服氣地反駁。
“老大,我現在才知道……”王信欲言又止。
“知道什麽?”
“我現在才知道,”王信把話說了下去,“我現在才知道,你原來是個好人。”
“不僅僅是好人,還是個濫好人。”曹暮補充。
“還是個窩囊的濫好人。”王信再補充。
“是個天底下最最窩囊的濫好人。”曹暮還在補充。
“是個……”王信還要往下說,卻被李亞峰打斷了。
“你們就不要添亂了好不好?什麽時候了,還玩卷簾子?我是個天底下最最窩囊的一無是處的濫好人外加冤大頭行不行?靠!我受夠了!”李亞峰自己補充完整了。
“老大,別埋怨了,我認為現在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對策……”曹暮剛要發言,李亞峰又接著說了下去。
“不行!這樣不行!曹,王信,我問你們,我是什麽人?”
“啊?”王信胡塗了。
“我問你們,我是什麽人?”李亞峰不等曹暮和王信回答,自己把話接了下去,“我,著名作家!華佗門第九代門戶執掌!論文的,我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我下筆千言倚馬可待!論武的,我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論醫術,我活死人肉白骨!論法術,我……”
李亞峰說到這裏有些氣弱,不過馬上又調整過來,“靠!不管論什麽了,我是一般人嗎?”
“不是!”李亞峰自己下了結論。
“可我憑什麽這麽……這麽窩囊?啊?”李亞峰發問。
“老大,我……我怎麽知道啊?”王信不知道李亞峰到底想要說什麽了。
曹暮看著李亞峰難看的臉色,有些變色,“老大,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李亞峰沉下心來,慢慢地說,“我想不通。為什麽我想辦的事情都辦不到?還要反過來到處不討好?啊?拜個師父逼著我去逆天?可我連天是什麽都不知道!想找師父問問吧?他又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沒想收徒弟,徒弟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天天纏著我要學飛!認個幹姐姐又是狐狸精!天天想著和我雙修!”
“老大,我認為這是好事。”王信插嘴。
“閉嘴!別打斷我,讓我說完!”李亞峰繼續往下說著,語氣很平靜,“我學了一身本事,給人治病好不好?可怎麽好事到了我頭上就成了麻煩?我治了那麽多病人,本來他們可全都是必死無疑的啊!就算我本來沒想給他們治,可到頭來不還是看不過去出手了嗎?怎麽?都成了別人的功勞了?啊?是,我是沒打算讓人感激我,可現在倒好,全中國的病人都往雷州跑,我看得過來嗎?是不是非要累死我他們才開心啊?還有薑冉,我可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啊,可現在,啊?她一見我就纏著我問阿瘋和我到底什麽關係,為什麽阿瘋會替我說話!她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阿瘋啊!”
“老大,你就是阿瘋。”曹暮很認真地提醒李亞峰。
“我知道!”李亞峰有些急了,“我知道我是在吃我自己的醋!可是你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告訴薑冉我就是阿瘋的啊!”
“老大,偶像破滅的力量很大你是知道的啊?就像我當年剛知道你是阿瘋的時候,不是差點兒和你急嗎?”曹暮一副無辜的表情。
“我知道,不用提醒。”李亞峰有些氣餒,“可這也不是辦法啊?學校馬上就要放假了,我好歹算是回學校上課了,可白天上課晚上還要偷偷出去給人看病這種日子也太難過了啊,就算我有什麽辦法去追薑冉,也得有時間才行啊?”
“老大,我看薑冉現在對你印象很好啊?你著什麽急?”王信莫名其妙,“你現在給人治病這麽辛苦,薑冉好像很佩服啊。”
“可我沒有時間享受她的佩服好不好?再說了,我又不是想讓她佩服我……”李亞峰嘟囔,“反正,現在這種情況需要改變。天!到底為什麽讓我鬧成這個樣子?”
“……”曹暮想了想,說話了,“老大,你是太在乎自己的自由了吧?”
“……靠!也對。”李亞峰大口喝著可樂,含含糊糊地說,“想來想去,我就是從小讓家裏逼我逼多了,別人想讓我幹什麽我就偏不想幹,看看吧,師父讓我逆天,我不想幹,可要是師父沒說,沒準兒我自己就去逆天了;張甜想拜我為師,我不想答應,可我對張甜印象一直不錯啊?她要是不說,沒準兒我真好好教她也說不定;南宮想和我雙修,平時我求還求不來呢……”
“老大,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麽啊?”王信越發胡塗了。
“我的意思?”李亞峰突然想通了什麽似的,“我的意思是……王信,你現在馬上去給省中醫的院長掛個電話,就說……就說華九要見他,讓他明天老老實實從他的院長室裏等著!”
“啊?”王信徹底迷糊了,“老大?你到底怎麽了?”
“靠!讓你去你就去!114查號台不知道啊?”李亞峰興奮起來了。
“好嘞,去就去。”王信見李亞峰說得明白,也不再多問,去打電話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留在客廳裏的曹暮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的意思?哈哈,我想明白了!”李亞峰高高興興地說,“師父說我不能用醫術,可我現在還是用了,既然都用了,我幹什麽還要躲躲藏藏的?我未來的老丈人想讓我好好當醫生,就算我真的不感興趣,可現在的情況總要有辦法解決吧?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得了!管別人想讓我幹什麽有用嗎?沒意思!我既然是華佗門的傳人,隨心所欲可是門規!”
“……老大,你想幹什麽我是不反對啦。”曹暮歎了一口氣,“可是,我認為,就算你不是華佗門的傳人也一樣……你的脾氣……我早知道你會想明白,可沒想到這麽快……”
“哈哈,既然想明白了,想到哪裏就辦到哪裏,不就完了?”李亞峰完全明白過來了,狂態畢露,“我是什麽人啊?啊?男子漢大丈夫,要怎麽樣?”
“要怎樣啊?”王信打完電話回來,聽到李亞峰說起“男子漢大丈夫”如何如何,不禁好奇地問。
“你還是不要問的好……”曹暮用手把臉一捂,“我早就聽老大說過了,那是一個離譜的答案……而且老大根本就做不到……”
李亞峰不理曹暮,興衝衝地回答王信,“是男子漢大丈夫,那就要……”
“就要怎麽樣?”王信湊趣。
“那就要!”李亞峰清清喉嚨,大聲說,“揮金如土!”
“好!”王信叫好。
“殺人如麻!”
“啊?”
“好色如命!”
“……”
“嗜酒如渴!”
“好家夥。”王信倒吸一口冷氣,“揮金如土,殺人如麻,好色如命,嗜酒如渴……”
“我說什麽來著?”曹暮說,“老大連一條都做不到……揮金如土?他摳門得要死;殺人如麻?別說殺人了,他連雞都沒殺過;好色如命?他最多是有色心沒色膽;至於嗜酒如渴……你知道啊,老大可是沾酒就醉……不過,老大是想通了不假……他隻有在特別高興的時候才這麽說……”
◎◎◎
第二天,下午放學後。
李亞峰在省中醫醫院門前深深吸了一口氣,邁步朝醫院的院長室走去。
◎◎◎
同一時間,薑冉和王憐憐正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冉姐,李亞峰真那麽厲害?”王憐憐一臉驚歎號。
“是啊,我騙你幹什麽?”薑冉很痛快地回答,“本來我也不信,可我是自己親眼看見的啊,不說他把我爺爺的病給治好了吧,這些天在市立醫院的病號也是他治好的,真是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居然能不讓人知道。”
“真厲害!那……是我不好了?”
“你怎麽了?”薑冉問王憐憐。
“其實……也沒什麽啦。”王憐憐有些心虛,“你不是給我說過李亞峰是個登徒子嗎?我這些天可沒給他好臉色看……不過,反正他本事那麽大,也不會和我計較對不對?再說了,就算他本事再大,也不能說他就是好人是不是?”
“你可別這麽說,李亞峰這個人心挺好的。我爸和我媽再加上我爺爺,都對他讚不絕口呢!”
“那你呢?”王憐憐感興趣的是這個問題。
“我……”薑冉有些猶豫,“我很感激他啊,他治好了我爺爺……”
“哎呀,不是啦,我是問你,你覺得他這人怎麽樣?”王憐憐饒有興味地問,“照你的說法,前幾天阿瘋破天荒發表對新聞的看法也是替李亞峰說話了?能讓阿瘋撐腰,那李亞峰可真是不簡單呢!”
“喂,你怎麽突然對李亞峰這麽感興趣了?是不是看上他了?”薑冉笑著打趣。
“去你的!誰看上他了!”王憐憐把臉一板,“我看,是李亞峰看上你了吧?要不然,怎麽他先給你爺爺治病呢?如果不是因為他給你爺爺治病的事,現在雷州也不會這麽亂了吧?李亞峰憑什麽當這個冤大頭啊?還不是為了咱們學校的校花!哈!”
“別胡說!”薑冉正經起來,“這些日子雷州越來越亂了,好像讓李亞峰也挺苦惱的……不過,今天他跑來跟我說他有辦法了。不知道他想了什麽鬼主意……”
“他既然這麽說了,我看應該沒問題吧。”王憐憐說。
“咦?你怎麽這麽信任他?”薑冉奇怪了。
“李亞峰這個人……”王憐憐慢慢說,“我和他不熟啦,可是好像他隻要說了對什麽事情有把握,那就一定能做到似的……在我印象裏似乎就是這樣……對了,你交了稿子沒有?”
“什麽稿子?”
“就是那個全國日語作文競賽的稿子啦,那個一等獎一千塊,還附帶到西安旅遊的那個。”
“交了啊,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今天李亞峰也交了。”王憐憐恨恨地說,“他說什麽想掙點兒零花錢,還想到西安玩玩,好像知道自己一定能得第一名似的,狂得不得了。”
“他真這麽狂?”薑冉皺起了眉頭。
“可不!不過……他也沒說大話,他的日語成績的確是全班最好的……沒準兒比你還強呢!再加上他語文作文本來就寫得不錯,應該一定能得獎吧?我說什麽來著?他這個人狂是狂,可做事還是挺有譜的。”王憐憐把話又繞了回去。
“李亞峰……”薑冉念著李亞峰的名字,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衝王憐憐說,“李亞峰才多大啊,就這麽有能力,你說,咱們小時候過家家跳皮筋的時候,他該在幹什麽啊?”
“冉姐,不會吧?我看,倒像是你看上他了呢!”
“好啊,你再胡說,看我不打你!”薑冉笑罵著衝王憐憐揮了揮拳頭,一副“巾幗女俠”的樣子。
…………
◎◎◎
就在薑冉和王憐憐對李亞峰給予相當高的評價的同時,李亞峰卻正麵臨窘境。
“我說這位同學,你怎麽老是在這裏轉來轉去的?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們孫院長今天不見客!”一位中年女護士雙手卡腰,怒氣衝衝地擋在李亞峰麵前,嘴裏還不停地在說,“別說我們孫院長今天特意囑咐了誰也不見,就是平時,孫院長也不是誰說見就見的!你知不知道我們孫院長是什麽人?是全省最權威的老中醫!連省長找他看病都得事先預約!你一個小毛孩子,居然就口口聲聲說要見孫院長?你要是再搗亂,看我不把你趕出去!”
“喂喂喂,你們孫院長等的就是我!”李亞峰一邊不服地叫著,一邊努力躲開中年女護士要揪自己耳朵的手——靠!早知道該讓曹去打電話了,王信這家夥,肯定是把我原話沒變,讓什麽孫院長“老老實實在院長室等著”!
“你說什麽——”中年女護士發飆了,“你說我們孫院長在等你?小毛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你!看我怎麽教訓你!”
“喂!哎喲!疼!”李亞峰的耳朵終於落在了中年女護士的手裏。
“說,你以後還敢不敢來搗亂了?”中年女護士旗開得勝,趾高氣揚地衝自己手裏捏著的李亞峰發話。
“靠!”李亞峰生氣了,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可第一步就出了毛病,省中醫醫院院長孫思了明明是從十幾代以前祖輩上就行醫的老中醫,正附和華佗門傳人發號施令的標準,今天有正事要給他說的,怎麽一上來就讓人揪了耳朵?
李亞峰不再多想,一轉身,從中年女護士的“魔爪”裏輕輕鬆鬆逃了出來,“停!你等一下!”
李亞峰匆匆從書包裏拿出本子,撕下一張紙,在上麵飛快地寫了起來。
“曼陀羅花一升,生草烏、全當歸、香白芷、川芎各四錢,炒南星一錢。
九”
李亞峰衝中年女護士一笑,“你把這張紙給你們孫院長看看,他肯定會見我!不,叫他爬出來見我!”
第三十三章 祖師爺
更新時間2003-4-21 12:02:00 字數:6422
在這個被後世稱之為“新中醫元年”的年頭的1月31日下午5時,中國雷州市省中醫的院長室裏,院長孫思了並不知道自己將要因為見證一個偉大人物的首次出現而被載入史冊,他隻是死盯著護士剛剛送來的字條,讓雙手不聽使喚地哆嗦起來。
“……真的。是……是真的!”一聲大叫之後,孫思了完全不顧自己的中醫權威形象,一下子從寬大的沙發椅上掉了下來,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晚輩……不,學生,啊,……弟……弟子參見祖師爺。”孫思了忐忑了整整一天的心髒不爭氣地在胸腔裏亂跳,早就琢磨好的台詞一下子忘到了九霄雲外,嘴上結結巴巴不知道在說什麽,不敢抬頭,腿上關節一軟,就要往下跪。
“不……不必了,免禮。”在孫思了的耳邊響起一個似乎略帶驚訝但十分清亮的聲音,孫思了順聲音抬頭一看,一個少年正站在自己麵前,伸手扶住了自己向下拜去的身子。
這個少年相貌也說不上多麽出眾,但仔細看起來臉上神采飛揚,隱隱好像有寶光流動似的,如同明珠寶玉,自然生輝。
“沒錯了,祖師爺醫術精湛,這才讓自己的相貌看起來宛如少年,這就叫‘返老還童’!”孫思了在心裏暗想,忍不住偷眼仔細打量起“祖師爺”來,這才發現,不知道為什麽“祖師爺”的一隻耳朵又紅又腫,好像剛剛被誰扭過,孫思了心裏奇怪,又不敢問,隻是呆呆地看著。
這個少年就是打算要按照華佗門的門規“隨心所欲”一把的李亞峰,他這幾天老是暗中去給聚集到雷州來的各種病號治病,累的要死又不落好,心情差到極點,剛打定主意要正式露臉為自己出一口氣,卻又被省中醫的女護士當成來搗亂的“小毛孩子”,一隻耳朵慘遭屠戮,連院長室的門都進不去,隻好急匆匆地寫下麻沸散的方子當成名片請女護士遞了進去。
但鼎鼎大名的中醫權威孫思了真的把自己當成了“祖師爺”,和剛才女護士的態度相比,前後落差太大,李亞峰一時適應不過來,看著滿頭白發的孫思了衝著自己就想往下跪,急急忙忙攔住他之後,李亞峰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和孫思了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都愣住了。
“這個……還請祖師爺到屋裏說話。”還是在心裏認定李亞峰是“返老還童,青春永駐”的孫思了先反應了過來,急忙把李亞峰往院長室裏讓。
“啊?啊,……也好。”李亞峰也明白了過來,看孫思了一臉恭敬,索性端足了“祖師爺”的架子,說話開始氣粗。
“祖師爺請用茶。”院長室中,孫思了必恭必敬地泡上茶,雙手捧著遞到李亞峰跟前。
“不用客氣。李亞峰接過茶來,喝了一口,心裏琢磨。
這幾天自己想來想去,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打算要借省中醫的地方正式行醫治病,趕緊整理出藥方來教給幾個醫生,然後好抽身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當然到時候自己肯定會出名,要抽身不會象自己想得那麽容易,但隻要自己打定主意,別人應該也沒有辦法才對。隻不過,華佗門號令天下名醫的事情是師父華八說的,但是仔細想想,華佗門應該是隱居世外的門派,就連自己看了那麽多書,在拜師之前也沒聽說過,更不要說別人了。師父騙自己騙的也多,這話也一樣,怎麽聽怎麽有水分。本來的打算是實在不成的話就當場治好幾個別人治不了的病號,強逼著省中醫承認自己的,可沒想到眼前這個老頭兒居然就當了真,自己該怎麽辦才好呢?
李亞峰半閉著眼睛心裏胡想,沒有說話,倒是旁邊的孫思了先開了口,問起來,“祖師爺,您找弟子有什麽事?是不是有關這幾天從各地聚到雷州的病人的?”
◎◎◎
雷州市市立醫院的醫生梁啟金自稱治好了腦瘤患者這件事在醫學界早就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孫思了也是其中之一。他一開始倒是真的以為是梁啟金研究出什麽新藥來了,不過隨著事情發展到雷州市市立醫院的病人不管是得了什麽絕症都能好轉以後,孫思了和所有人一樣,再也不相信這是梁啟金的醫術起了作用,作為一個老中醫,他對這件事極感興趣,但怎麽想也想不通到底是怎麽回事。為此,孫思了悄悄到雷州市市立醫院去看了好幾次,確認了好多絕症的患者的的確確是被治好了,還親自檢查了不少病人,發現了針灸的痕跡,知道是有人在暗中給人治病,用的還是中醫的手法,
不過,孫思了怎麽想也想不明白,照說自己在中醫界認識的人也不少了,有名有姓的幾個名醫都是自己的朋友,可這些人包括自己在內誰也沒這個本事啊?為了確認,孫思了和自己的幾個要好的同行通了電話,大夥兒也都是一頭霧水,誰都不清楚。但隨著聚在雷州的病人越來越多,孫思了知道,那個暗中治病的神秘人物就快要現身了——這麽多病人,隻要他用的是中醫的辦法,不管他有多大本事,一個人也沒法子全都包攬下來。
果然,昨天晚上,孫思了接到了電話。但孫思了怎麽也沒想到,電話裏的人會說出“華佗門”這三個字。孫家世代行醫,孫思了本人不僅在中醫界的威望極高,對行裏的各種典故、規矩、人事也都了如指掌,而華佗門卻隻是在傳說中才有個影子。
孫思了在接到電話後一宿沒睡,翻來覆去把自己聽說過的有關華佗門的事情在腦子裏想了一個遍,隻記得還是在自己小時候聽祖父提過,說什麽在中醫行裏有個華佗門,與三國時的華佗一脈相承,華佗門中人不光是醫術極高,能醫百病,肉白骨活死人都不在話下,是中醫行裏的泰山北鬥,而且華佗門的傳人個個長壽,都是半仙之體。
孫思了隻是把祖父的話當成故事來聽,長大了自己也成了名醫,對小時候祖父提到的華佗門也當成故事講給了自己的孩子,但心裏從沒當真過。現在突然有人自稱是華佗門中人,這把孫思了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孫思了在床上輾轉反側,左思右想,實在是睡不著,爬起來又給自己的幾個老朋友去了電話說起這件事,誰知道幾個老朋友也是一樣,影影綽綽都聽過華佗門的傳說,但不要說親眼見過華佗門的傳人了,連傳說的內容也都不盡相同,直把華佗門中人說成了陸地神仙,無所不能。但有一點是相通的,那就是如果真有華佗門的話,那麽華佗門中人絕對是整個中醫行裏所有人的祖師爺。隻不過傳說實在是太玄,大夥兒都沒當真,在平常也自然都不提起。
聽到孫思了說有華佗門的人要見他,幾個名醫都坐不住了,再想想這幾天雷州的異常事件,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家都星夜往雷州趕去,一天之中,住在近處的都到了,隻有孫思了按照電話中說的,不離開院長室一步,連廁所也沒敢去,隻等著電話中的人來。
人果然來了。
孫思了誠惶誠恐地看著李亞峰,在心裏把小時候的故事和昨天晚上從同行那裏聽來的傳說一遍遍複習著,越想心裏越是打鼓,生怕自己有所怠慢。可祖師爺坐下來就是一言不發,孫思了隻好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
“你說什麽?”李亞峰回過神來,看看局促不安的孫思了,心中暗笑,倒是有了話說,“啊,是這麽回事。你知道這幾天在雷州的不少病號被治好的事吧?”
“是是是,弟子知道。”孫思了連忙回答,“那都是祖師爺親手治好的?”孫思了在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不敢相信那麽多絕症患者都是一個人治好的,一橫心,問了出來。
“廢話!不是我治的還是你治的?”李亞峰不樂意了,這幾天自己可沒少受累,“有個姓梁的欺世盜名就夠了,怎麽,你也要添把手?”
“弟子不敢!弟子不敢!”孫思了一哆嗦,“撲通”一聲,身子矮了半截,跪下了。
“別!”李亞峰見一個老人衝自己跪了下來,心裏不忍,剛要伸手去扶,一想自己的來意和輩份,有了主意,沒有起身,運起真氣,單手輕輕一抬。
被李亞峰一句話嚇得跪在地上孫思了隻覺得突然有一股力量從膝頭傳來,還沒等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身子就不由自主站了起來,耳中隻聽見李亞峰在說話。
“知道就好,不必這麽緊張,我這次來找你原也是有事相求。”
“祖師爺……祖師爺盡管吩咐。”孫思了心裏一顫,對眼前的李亞峰莫測高深,連聲應著。
“你也知道,”李亞峰慢悠悠地說了起來,“有個姓梁的庸醫借我治好了薑家人的病的機會,自己出了名,本來我是不怎麽在乎的,可醫者父母心,又不好就此撒手不管,結果聚到雷州的病人越來越多,總要想個辦法才是……所以,我想借你的地盤用一下。”
“祖師爺的意思是……”孫思了一驚。
“省中醫地方不小,讓病人都到這裏來好了,我本不想把事情鬧大,可事到如今,別無他法,我也不必再暗中行事……就借你這裏行醫如何?”
“這……既然祖師爺吩咐下來,弟子無不從命,能親眼得見祖師爺的精湛醫術,弟子,弟子自是求之不得。”順著裝腔作勢的李亞峰的話頭,孫思了說話也半文半白起來。
“既然如此,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七日之後,我自會再來。”李亞峰在心裏算算學校裏期末考試的日程,先拖了七天。心想,“你隻要答應就好辦了,老子先歇兩天再說。”
“祖師爺!”孫思了急了,“祖師爺,您想啊,弟子隻不過是個大夫,雖然有點兒虛名,可怎麽有本事能讓病人都到省中醫來啊?再說,就是病人來了,您也知道,那些病人可都是絕症,有的連一天都拖不過去,要是再等上七天……”
“不必擔心。”李亞峰早就想好了對策,微微一笑,說道,“《雷州晚報》的主編薑天欠我一個人情,招集病人一事他自會去辦。至於病人……我這裏有一個方子。”
李亞峰從口袋裏掏出事先寫好的藥方,交給孫思了,說,“這是華佗門‘混元養命散’的秘方,雖然不能治病,但吊命不成問題。你按這個方子製藥給病人服下,不管他得的是什麽絕症,七日之內,可保性命無恙。”
“真……”孫思了嚇了一跳,好玄就把“真的”兩個字給問出來,心裏想,“這不是開玩笑嗎?不管什麽病,隻要把這藥一吃,七天之內就死不了?我學中醫一輩子了,從來就沒聽說過!”
李亞峰看見孫思了一臉不信的表情,手一晃,拿出來一支人參,塞到孫思了手裏,說,“本來混元養命散用普通藥材配製即可,但為防萬一,你可以在熬藥時將這支人參置於藥鍋之中,以人參靈氣養其藥性,想來定可無事。”
孫思了聽李亞峰說著,心裏半信半疑,往手上的人參看去。這一看,孫思了的眼球差點兒掉出來,這支人參足足有半尺長,粗如兒臂,樣做人形,須眉宛然,栩栩如生。孫思了想要說話,嗓子卻好像突然啞了,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在心裏不停地喊,“天!天!天!”目光直盯在自己手裏的人參上,怎麽也移不開,也沒發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李亞峰已經走了。
◎◎◎
“……就是這麽回事。”等孫思了把目光從人參上移開,發現李亞峰已經不在自己的院長室的時候已經過去整整一個小時了,他趕緊跑到會客室裏,把事情的始末說給了一直等在那裏的十幾位名醫。
“老孫,你不是在說夢話吧?”說話的是白景山,聽說了華佗門的消息,這位老字號藥鋪同義堂大掌櫃的飛一樣地從北京趕了過來,可一聽孫思了的話,白景山心裏開始犯嘀咕了。
“我說老孫,什麽秘方我不知道?就算是沒見過可也都聽說過不是?就算我沒聽說過,咱們在座的這麽多人全算上,都在醫藥行裏混了一輩子了,我看也沒人聽說過吧?吊命的方子倒不是沒有,可不管什麽絕症都能吊上七天?這也太玄了不是?”
“小白,這可不能一概而論。”中國中醫藥學會會長李時寶剛巧到雷州辦事,本來今天一早就該回去了,可聽說了華佗門的事情,這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硬是從剛出站的火車上跳了下來,一溜煙竄到省中醫,聽見白景山的話,倚老賣老起來。
“華佗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雖說咱們都不怎麽了解,可老輩兒上人的話裏都說什麽來著?那是祖師爺!祖師爺的本事咱們這些小輩兒怎麽知道?”
“聽說老神仙發話了,說是要對祖師爺恭恭敬敬的,千萬別怠慢了,他老人家也要來,就是住的太偏了,可能還要等上兩天才能到。”有人插嘴說,“老神仙說話誰敢不聽?老神仙的話了,就是老神仙自個兒,也得管華佗門的人叫祖師爺!”
“真的假的?”大夥兒都嚇了一跳,白景山皺著眉說,“咱們這一行裏就沒有比老神仙輩份更大的了,正格的,老神仙今年一百四十七了,哪能還有比他老人家輩份更大的?哎,對了,老孫,你看來人年紀多大?我就說,你怎麽也不知道把他給留住啊!”
“留住?”孫思了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說,“那時候我嚇都嚇傻了,哪兒還顧的上留祖師爺?你看看!”
說著,孫思了小心翼翼地把李亞峰塞給自己的那支人參掏出來,捧在手上給大夥看。
頓時,鴉雀無聲。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才有人能說出話來。
“老……孫,這……這……這……”白景山除了一個“這”字,什麽也說不出來。
“傻了吧?”孫思了有些得意地說,“這可是祖師爺親手給我的,你看看,好家夥,你小子買了一輩子藥,見過沒有?我也不說你見識短,可就這參,你別說見過,就連聽,你也沒聽說過!你有本事,你能看出來這參有多少年頭了?”
“這……這……這……”白景山又連著說了三個“這”字,這才算是喘過氣來,“……老……老孫,你……你給我看看。”
白景山伸手就把孫思了手裏的人參抓了過來,仔仔細細端詳,象是瘋了一樣,嘴裏不停地喃喃說著,“錯不了,錯不了,這是長白山的野山參!你看這須、蘆、皮、紋、體,這……這……”
“我……我這輩子也見過不少好藥,可……這支人參……我眼拙,除了能看出來它至少有個兩三百年……”
“兩三百年?你那眼是怎麽長的?你看看,這參體態玲瓏,須根清疏,又順又橫,少說也得在五百年以上!”
“乖乖!幾十年的野山參就是寶貝,可再看看這參……”
“要不說那是祖師爺呢!咱們看起來是無價之寶,可在祖師爺眼裏算啥?就是味藥!我說,你膽兒大,敢不敢用這參入藥?”
“天!入藥?你借給我個膽子吧!”
大夥兒湊過來,嘴裏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好了好了。”過了一會兒,孫思了說,“不管怎麽說,那是祖師爺是絕對沒錯了。不說這支野山參和這個秘方,他老人家可是在麻沸散上署了名!咱們學中醫的,除了華佗門的祖師爺,誰有這個膽子?照我說,咱們還是按著祖師爺的吩咐,等病人來了,老老實實地製藥,要是咱們能治得了的病,也不能讓祖師爺再費事對不對?”
“沒錯。”沉默了半天的李時寶說,“華佗門的祖師爺在雷州露麵,還要親自出手治病,這是咱們中醫界的大事!咱們可得認真對待才行。對了,老孫,祖師爺不是說七天以後才來嗎?咱們就先用這七天時間把該辦的事情辦好,把幾個老家夥們都叫來,然後……”
◎◎◎
在會客室的一角,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正衝身邊坐著的一個白胡子醫師咬耳朵,“錢老師,我在雷州有個朋友,既然祖師爺要七天以後才來,那我這幾天先到朋友家去住好不好?”
“你在雷州還有朋友?那……行啊,你要去就去吧,不過這幾天少不了要忙,你可別誤了事。”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年輕女孩盈盈一笑,站起來走出了會客室。
“我說錢串子,那是誰啊?要說是你女兒,年紀太小,要說是你孫女又太大,別的不說,第一,這小姑娘長得這麽漂亮,和你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啊?你可別說是基因突變啊?”有人湊趣問白胡子醫師。
“去!有你這麽說話的嗎?”白胡子醫師笑罵,“她叫清水好子,是日本京都醫科大學中醫係的研究生,上個月來我們醫院留學實習,一直跟著我,小姑娘人聰明,討人喜歡。聽說了祖師爺的事,她死活要來,我沒辦法,這不就一塊兒來了?”
“錢十千,你個老小子,不是光愛財,還……”
“少說幾句沒人拿你當啞巴賣了!還是說正事,說正事。”錢十千漲紅著臉打斷了老朋友的打趣。
◎◎◎
清水好子走出省中醫,抬頭看了看已經開始昏黃的天空,自言自語說,“還是先到飛燕那裏去吧,也好問問九先生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第三十四章 坦白
更新時間2003-4-21 12:04:00 字數:5317
就在省中醫裏各位名醫議論不休的時候,了卻了一件心事的李亞峰正麵臨又一大難題。
“爸,你叫我幹什麽?我很累了耶,你就讓我清淨一會兒好不好?”回到家裏,送走這些天總是來說服李亞峰去當醫生的薑天,李亞峰如釋重負,剛想回自己房間喘口氣,突然聽到父親李雲天在叫自己,不由得心煩,隨口應付著,沒當回事兒。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李雲天的語氣不善。
“來了來了。怎麽啦?火氣這麽大,我又沒幹什麽壞事,你著什麽急啊?”李亞峰答應著走進客廳,抬頭一看,父親和母親都端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四隻眼睛緊緊盯著自己,仿佛發生了什麽大事一樣,把李亞峰嚇了一跳。
“爸,媽,怎麽了?”
“峰峰,你過來,有幾件事情我要好好問問你。”平時總是文質彬彬不溫不火的李雲天正經起來,倒也有幾分父親的威嚴。
“爸,什麽事?”李亞峰嘴上回答著,心裏暗暗琢磨起來。
自己從神農穀回來以後給家裏沒說實話,含含糊糊地就混過去了。這本來也沒什麽的,可最近自己莫名其妙地治好了薑臨東老爺子的病,又暗中給聚到雷州的病人治病,結果還答應了薑天要正兒八經懸壺濟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直沒給家裏好好交代,就是交代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說起,所以這幾天才一直躲在曹暮家裏沒回家,今天總算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幹一場了,可這該給家裏怎麽說呢?看樣子,今天這一關是不好過了……
“峰峰,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李雲天板著臉問。
“爸,什麽怎麽回事?不就是我去給人治病嗎?沒什麽大不了的。”李亞峰還在想著蒙混過關,嬉皮笑臉地說。
“少給我來這套!”李雲天不樂意了,“你告訴我,你現在到底怎麽回事?不管是什麽病你一治就好,你小小年紀哪兒來的這麽大的本事?上次你還說你沒出師,不能給人治病,你這做的和說的完全是兩碼事,給你老子還不說實話?”
“這個……”李亞峰語塞。
“還有,這是什麽東西?”李雲天拿出來一個朱果,指著說,“你說這是神……啊,神農穀的特產水果,給家裏人嚐嚐鮮,你是不是真以為你老子老糊塗了?別以為你出了幾本書就了不起了,我看的書隻比你多不比你少!我是你老子!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這是什麽東西我還分辨不出來嗎?要是道家至寶朱果成了哪兒的特產,能讓人當成水果吃著玩,那滿大街上人參果就論斤賣了!”
“這個……”李亞峰頭皮一陣發麻,本來是一片孝心,把神農穀裏的朱果什麽的挑了一些給爸媽吃,沒成想老爸也不是省油的燈,壓根兒就瞞不過去。
“就說你去給人治病吧,”李雲天接著往下說,“靠你以前會的那點兒功夫,給人治病還能不讓別人發現?根本不可能!說說吧,老華到底教了你多少本事?你小子到底怎麽打算的?”
“這個……”
“別老是這個那個的!”李雲天一聲斷喝,把李亞峰的話給嚇了回去。
“我說你就不能好好說話?”李亞峰的母親李美雲衝李雲天一翻白眼,說,“峰峰本事大了不好啊?別人家都是擔心自家的孩子沒出息,你倒好,反過來了。讓峰峰好好說說不就完了?”
“我……我就是生氣這小子不說實話……”剛剛營造出來的三堂會審的氣氛被衝散,李雲天有些尷尬,訕訕地說。
“爸,咱們不是說好了?隻要我考上一所好大學,你們就什麽也不管了嗎?怎麽現在又反悔了?說話不算可不行啊!”李亞峰打蛇順棍上,想趁機打岔。
“得得得,你那點兒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李雲天一擺手說,“這是兩回事,我管不管你先不說,你起碼得說實話不是?再說了,你剛才不是答應了老薑到省中醫治病嗎?這要是一開始治病的話,你還想考大學?”
“誰說我不考大學?”李亞峰嘟囔著,“馬上就放寒假了,我就是先去開上幾付方子,等他們學的差不多了我再回學校還不行?”
“峰峰,不管怎麽說,你還是老實交待吧,你爸跟我說了好幾天了,要好好問問你。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了,突然就有了那麽大的本事?”李美雲笑著說。
“我就不明白,你們到底要我說什麽?”李亞峰看一向偏向自己的母親也發了話,不情不願地說,“爸,讓我拜師到華佗門學東西可是你的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傳的通慧功,我去了整整一年,什麽醫書我沒看過?你又不知道我在神農穀受的是什麽苦,想想寒潭,我現在還打哆嗦呢!再說了,不管什麽病無非都是人體五氣不調,想要治的話那還不容易?”
“峰峰,你真的本事大到不管什麽病你都能治了?”李雲天又驚又喜。
“大概是吧。”李亞峰小聲回答。
“那還有……”李雲天正要接著往下問,李亞峰索性把能說的都說了出來。
“好啦好啦,我說實話行不行?華佗門的神農穀裏象朱果這樣的好東西有不少,怎麽說那也是個傳了兩千年的門派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船破了還有三千釘,有點兒寶貝也不希奇啊?真是的,我拿回來盡點兒孝心,反倒成了我的錯兒了……”
“爸,你也清楚,中醫這東西和玄學掛鉤,我多少也學了點五行之術,奇門遁甲之類的東西……你怎麽就大驚小怪的?”
“峰峰,你……你本事真的這麽大了?你……”李美雲半信半疑的語氣。
“這麽說吧,你們就把我當成半個神仙,這就沒錯了。”李亞峰一橫心,把話說明白了。
“半個神仙?”雖說李雲天心裏多少已經有數了,但從李亞峰嘴裏親口聽見,還是嚇了一跳。
“你發什麽呆?”李美雲倒是不怎麽在乎,轉頭衝李雲天說,“別說是半個神仙了,就是峰峰真的成了神仙,那不還是你兒子?”
“這……這倒是。”李雲天也轉過彎來了,“好小子,這麽大的事還瞞著家裏,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幹嘛?”李亞峰委屈得不得了,“爸,媽,哪兒是我想幹嘛呀,我就是想好好上學,可別人不願意不是?薑冉她爺爺得病,我又不能不管,可這一管就管出事兒來了……弄得現在我左不是右不是的……這不,我剛才也給薑伯伯說了,我下午去了一趟省中醫,都說好了,等幾天,學校考完試放假了我就到省中醫去給人治病。”
“這……”李雲天想了想,“峰峰,事情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要說你撒手不管好像是不行了。你看,這是報上剛登的消息,半個月以來,聚在雷州的病人已經超過五萬,這裏麵大部分是不顧一切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趕過來的……”
“峰峰,就算你去治,這麽多人你治的過來嗎?你要是真的去治病的話,沒說的,病人還會越來越多不是?到時候你怎麽辦?”李美雲擔心起來。
“所以我沒辦法啊,隻好讓省中醫的人幫忙了。說實在的,比我預料的順利多了,華佗門這三個字還真能唬人,那個孫院長一口一個‘祖師爺’的叫著,給人感覺還不錯。”李亞峰得意洋洋。
“小子,少臭美!”李雲天也樂了,“那個什麽孫院長我也聽說過,人家可是全國有名的老中醫,他能衝你一個小孩喊‘祖師爺’?”
“那當然!誰讓我蘿卜不大長在輩兒上了呢。”
“行了行了,這件事就先到這兒吧。”李美雲也笑著說,“該說明白的也都說明白了,峰峰,你要是真的去給人治病的話,那可要小心注意,萬一要是出點兒什麽醫療事故,你一個小孩家家的可付不起那責任。”
“媽,你放心,我這華佗門第九代傳人的名字可不白給!”
“嗬,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李雲天哈哈大笑,“好小子,是我兒子!沒給老李家丟人!”
“得了吧。”李亞峰把話說開,心裏也敞亮了,隻覺得痛快無比,把嘴一撇,衝自己的父親作了個鬼臉,說,“爸,不是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好歹咱倆的關係也蠻近的,你要不要我度你成仙啊?”
“去!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小心我揍你!”李雲天又好氣又好笑,一比拳頭,說,“算了吧,就你給我那幾個朱果,吃得我就再也不願吃別的水果了,你要是再給我點兒好處,那我還不得連豬頭肉都吃不下去了?還是算了,你有什麽好東西你自己留著吧。再說了,什麽神仙不神仙的,你真以為你老子希罕這種東西?”
“就是。峰峰,咱們家人哪兒有在乎這些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說你爸,明明一身本事,這麽多年他露過一次沒有?”李美雲給自己老公投了讚成票。
“真是的,剛才還讓我嚇了一跳,現在就都不在乎了,讓我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李亞峰有點兒掃興,“好,還是算了吧,別說別的,就連我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我都不知道,也沒功夫管你們。”
“峰峰,可還有件事兒我得問問你。”突然李美雲也板起臉來了。
“啊?媽,你還有什麽事啊?”李亞峰奇怪了,母親從來都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什麽也不幹涉,怎麽突然轉了性,跟老爸學起來了?
“當然有事。”李美雲正兒八經地說,“你呀,你是人還是神仙我都不管,可你總是我兒子對吧?”
“媽,你怎麽淨說沒用的話?”李亞峰樂了。
“有用沒用你別管,你既然是我兒子,那我得問問你,你是不是看上薑冉了?”李美雲笑眯眯地問。
“媽!你說什麽呢!”李亞峰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沒說什麽啊?就是問問你,你是不是看上薑冉那小姑娘了?”李美雲若無其事地說,“我看那小姑娘也不錯,人漂亮不說,挺能來事兒,也挺有氣質。”
“是不錯啊。”李雲天也讚成,“峰峰,你還太小,早戀這種事情家裏是不支持的,可是,薑冉這小姑娘的確是不錯,你要是真看上她了,家裏也不反對,老婆,你說是不是?唉呀,就是不知道薑冉心裏怎麽想……”
“我看有門。”李美雲興味津津地回答李雲天,“你沒見這幾天薑冉老是來咱家問峰峰的事兒?再說了,峰峰看薑冉那眼神就不對,雖說峰峰這孩子平時心裏有事從來都不給家裏說,可這一回是八九不離十……”
“爸,媽,你們胡說什麽!我不管了,你們自個兒瞎琢磨吧。”李亞峰滿臉通紅,轉身就要回自己房間。
“峰峰,你真不管了?”李美雲的笑容有點兒賊兮兮的,“我昨天替你約了薑冉出去玩來著,你就不問問是什麽時候?”
“媽!”李亞峰急了,“從來沒見過你們這種家長!哪兒有給兒子早戀出主意的!”
◎◎◎
黃昏,清水好子一個人走在小巷裏,離雷州外國語學校的教師宿舍越來越近了。
突然,天外如電般飛來一道銀光,還沒等清水好子有所反應,銀光已經貫穿了她的咽喉。
◎◎◎
“老大,我說這幾天你表情一直不對呢,你說你媽替你約薑冉出去?”王信趴在墊子上,笑得肚子直疼。
“誰說不是呢!”李亞峰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臉色奇怪得很,“你說,我媽這算是鬧得什麽事兒啊!”
“這不是挺好的?”曹暮高坐在雷州外國語學校體育器材室的跳馬上,兩條腿晃來晃去,頭也不抬地說,“老大出去和薑冉約會,進展不就更快了?”
“算了算了,我是服了我媽。”李亞峰沒有辦法,苦著臉說,“平時都是我爸管我,我媽聽我的,可沒成想真要是有什麽事兒,反倒是我媽出頭……曹,你經驗豐富,給我出出主意,我該怎麽辦?”
“老大,我不早就說過了,你談戀愛的事兒總要自己動腦子吧?再說了,你現在也不光是談戀愛的事兒,期末考試今天考完,再過三天你就得去省中醫給人治病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吧?”曹暮無精打采地說。
“老大,我覺得吧,這談戀愛的確是很重要的……可是你想,現在咱們雷州都亂成一團了,先是全國各地的病人都到雷州來,這不,前幾天晚報上又登了讓病人到省中醫去等你的消息,大夥兒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到處都在議論……還有啊,你那什麽‘混元養命散’的秘方給人吊命是真的了,這家夥,全中國的著名中醫都來雷州等你了,當初你跟那個孫老頭說得又不明白,人家連‘華佗門’三個字都不敢跟記者說,弄得氣氛神秘兮兮的,現在倒好,省中醫裏除了病人之外還有一大堆記者、攝像機等著你這個神秘的神醫,連中央電視台都來了……老大,我可以肯定,你要出名了。不,你已經出名了。而且,這一次你出名出的太徹底了,就是你現在對外公布你就是阿瘋也不會比現在更轟動了……”
“王信,你能不能歇歇?”李亞峰有些生氣,“到時候再說到時候的事,現在最重要的是我明天的約會!你說我媽也不會約地方,非要到什麽‘大佛頭’去,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荒山野林之外就一個大佛,這讓我和薑冉玩什麽啊?”
“老大,你不是讓我給你出主意嗎?我看,大佛頭那地方正好,你花錢雇上幾個小流氓假裝劫道兒的,然後再來個‘英雄救美’好不好?”曹暮懶洋洋地發話。
“曹,拜托,你好歹也背著個花花公子的名聲,就不能偶爾提點建設性的意見?”
“算了吧,老大,我真的沒辦法……”
就在曹暮抱怨著的時候,體育器材室的門砰的一聲突然打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老大,這一類場景咱們似乎曾經遇到過一回……”王信嚇了一跳,皺著眉頭說。
“沒錯。上次張甜纏著老大拜師就是這麽一幕。”曹暮也皺起了眉頭。
“是啊是啊,我就知道,又來麻煩了。”李亞峰也沒好氣地說。
第三十五章 活死人的必要條件
更新時間2003-4-21 12:06:00 字數:4555
“弟弟!我可找著你了!”門口的人是南宮飛燕,她全沒有了平時的柔媚可人的風度,一臉焦急的神色,沒等李亞峰兄弟三人把話說完,叫了一聲,衝進來拉著李亞峰的手就往外跑。
“姐!你怎麽了?”李亞峰在心裏一直對這個老是念著和自己雙修的幹姐姐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處得遠了不好,近了,還是不好。
李亞峰輕輕脫開南宮飛燕拉著自己的手,站住了問起來,“姐,出什麽事了?看把你給急的,先說明白了再說啊。”
“弟弟,出事了!我一個姐妹死了!”南宮飛燕急得滿臉冒汗,出口驚人,“你不是能把死人救活嗎?趕緊跟我去看看!弟弟,我求你了!”
“啊?”李亞峰三人讓南宮飛燕的話嚇了一跳,一直沒動的曹暮也從墊子上跳了下來,問,“南宮,到底是怎麽了?”
◎◎◎
2月3日。夜。濟南。大明湖畔,垂柳林中。
“你、你到底是誰?”一個驚惶的女聲尖叫。
沒有回音。
“我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苦苦相逼!”那個驚惶的女聲略略安定了些,從一株枯柳背後繞出個模糊的影子。
這個影子體態嬌小,看不清麵貌,隨著夜風搖來擺去,襯著驚惶淒切的聲音,顯得整個垂柳林中鬼氣森森。
影子見還是聽不到回音,又接著說了下去,“朋友,你壞了我的肉身還不夠,三天來,你追著我的元神跑了大半個中國,打也不打,殺也不殺,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垂柳林中依舊靜悄悄的,幹枯的柳條在風中搖曳。
影子突然望空拜了下去,語氣懇切地說,“小女子無知,隻不過是無定鄉一隻道行淺薄的白鼠,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無心得罪了前輩高人,小女子在這裏賠禮了,望前輩網開一麵,饒過小女子如何?就是不饒,也請前輩現身一見,說明緣由,若是小女子真的有什麽得罪之處,也好當麵賠禮……”說到後來,語氣中竟帶了哭腔。
隻聽嗤的一聲冷笑,半空中現出一個黑衣人影。
◎◎◎
同一時間。雷州,南宮飛燕家,臥室。
南宮飛燕、曹暮和王信正站在一邊滿麵愁容地望向床上橫臥著的女屍,李亞峰坐在床邊,一手捏著女屍的脈門,一手撫著女屍的額頭,拔開頭發細細看著,臉色凝重。
突然,李亞峰長出一口氣,把手一抽,抬頭說,“姐,我沒辦法。”
“什麽!”南宮飛燕還沒開口,王信先急了,“老大!你自己說的,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話下,怎麽事到臨頭了你又歇菜了?你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南宮求你你都不幫忙?那再加上一個兄弟夠份量了吧?再說了,你看她那麽漂亮!”
“靠!你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沒聽說過有衝屍體一見鍾情的!你就沒出息吧!”李亞峰沒好氣地罵了王信一句。
“老大,冤枉!誰一見鍾情了?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啊?”王信不服地回嘴,“老大,你總不能隻會練嘴仗吧?你可是說過你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這可是還沒成白骨呢!……再說了,你看,她那麽漂亮!”
“弟弟,真的沒辦法?”南宮飛燕眼中珠淚欲滴,望著床上的女屍,泣聲說,“清水好子是我在家裏最好的姐妹,可憐我都不知道這到底是誰幹的,連報仇都找不著仇人……”
“姐,你先別哭,聽我說。”李亞峰難得正經起來,“姐,按照二師祖的《青囊經續編》上說,我們華佗門起死回生需要兩個必要條件……”
“什麽必要條件?”南宮飛燕急忙問。
“別著急,我這就說。”李亞峰慢悠悠地說,“首先,活死人需要死人……”
“老大!”王信哀叫起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
“王信,閉嘴!”李亞峰阻止了王信往下胡說,接著說道,“這其實也不能算是最必要的條件,有屍體,或者哪怕隻是一具白骨,用華佗門的靈藥,萘蕪香啦、生肌散啦什麽的,肉白骨是再容易不過的了……就算是沒有屍體,實在不成的話,費點兒勁,我自個兒找材料造個軀殼也不是不行。現在這位……什麽來著?啊,清水好子對不對?倒是滿足了這個條件……”
“那不就得了!”王信一下子跳起來,“老大,那你就趕緊動手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連那些你不認識的病人都救了,怎麽自己人反倒猶豫起來了?推三阻四的,這麽不痛快!這可不像你!再說了,你看,她那麽漂亮!”
李亞峰不理王信,接著往下說,“可是,最麻煩的是第二個條件。”
“那是什麽?”南宮飛燕問。
“魂魄。”李亞峰手不動,眼不抬,一本正經。
“老大……”一直沒說話的曹暮歎了口氣,說,“可憐我在認識你之前本來還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來著……”
“二哥,我也一樣,我本來是個無神論者……哪成想我現在就坐在狐狸精旁邊……”
“怎麽?狐狸精礙著你的事兒啦?少打岔!”南宮飛燕心情不好,衝王信一瞪眼,差點兒把王信嚇個跟頭。
“魂魄……”李亞峰又說了一遍,嘟囔著說,“當我們用科學不能解釋身邊一切的時候,不妨把迷信的眼睛張開……我倒是寧可用‘玄學’兩個字代替‘迷信’……”
“弟弟,你接著說啊,魂魄怎麽了?你就不能把好子的魂魄招回來?”南宮飛燕很是心急。
“不是不可以。”李亞峰點點頭說,“讓人死而複生,這在醫學上講的話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用上神農穀的靈藥那就很容易了,本來這些靈藥大多數就都是招魂用的……當然,要是魂魄已經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那就比較難辦了……不過,哪怕是那樣也不是沒有辦法。四師祖有一陣子曾經研究過用靈藥再加上法力強行招魂,不管魂魄在什麽地方,也不管它托生沒有,都能把它給招來,再用另一味藥讓魂魄恢複它的前生記憶就行了。”
“好家夥,老大,我怎麽不知道?對了,你說的那恢複前生記憶的藥叫什麽啊?”王信插嘴問。
“你成天就知道抱著武功秘笈看,從來就沒想過咱們華佗門是以醫藥傳世的,當然不知道。”李亞峰一撇嘴,然後忽然有點兒尷尬,“至於那藥的名字……叫‘氣死孟婆湯’。”
“可看出人活長了就沒正事兒來了。”王信在一邊嘀咕。
“少廢話!”李亞峰罵了王信一句,沉吟著說,“但有兩種情況沒法子強行起死回生。一種是魂魄被打散了,再一種就是死者的魂魄本身的法力比我,也就是比作法的人的法力高強……而清水好子……依我看,是第二種情況。”
“什麽?”南宮飛燕嚇了一跳,說,“弟弟,你的意思是說好子她根本沒死?”
“死倒是死了。”李亞峰一笑說,“隻不過是別人殺她一半,她自己殺她自己一半。”
“老大,你說話太深奧了吧?我怎麽聽不懂啊?”王信撓撓腦袋發問。
“王信、曹暮,姐,你們來看。”李亞峰指著清水好子屍體的天靈蓋說,“這裏微微有血汙往外滲出。”
說著,李亞峰又撥開屍體的頭發,“頭頂所有的穴位都被衝開,這分明是清水好子在遭到別人攻擊的時候知道自己打不過,急急忙忙把魂魄,啊,她的情況應該是叫元神了,這是她把元神遁出體外的痕跡。姐,這也就是說,你姐妹的肉身是被敵人給殺了,但你的姐妹修煉有方,元神靈動,本來一時還死不了的,說不定還能自己修複自己的肉身。但是她為了不讓敵人困住自己的元神,借著敵人的攻擊,自行兵解逃走了。所以說,這是別人殺她一半,她自己殺了自己一半。再說了,清水好子也是妖精對不對?她如果真的不在了,那她總該變回原形對不對?可她現在還是這副樣子,這就是說,清水好子自己也沒真的想不要這個軀殼,她還會回來的。”
“嗬,老大,關鍵時刻你肚子裏還真有貨啊!”王信興奮起來,“那就是說,清……清水好子她不能算是死了?”
“我剛才不是說了?她死倒是死了。”李亞峰說,“不過……她是元神兵解而死,隻要我修複好她的軀殼,等她元神回體,到時候自然就複活了。”
“弟弟,我明白了。那……那你還不趕緊救好她?”南宮飛燕急急說。
“虧你還是妖精,連這點兒事兒都看不出來!”李亞峰笑著奚落了南宮飛燕一句,可馬上又皺著眉頭說,“不用著急,把軀殼治好很容易,但這裏還有兩個問題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兩個兩個!”王信站起來跳著腳說,“老大,今天你怎麽就和‘兩個’過不去了?幹什麽都是兩個!那你還不快說,兩個什麽問題?再說了,你看看,她那麽漂亮!”
“我知道其中一個是怎麽回事。”南宮飛燕也皺起了眉頭,“弟弟,另一個問題是什麽?”
“是啊,老大,怎麽還有一個問題?”曹暮也在納悶。
“是這麽回事……”李亞峰剛要往下說,王信急了,“我說,今天你們怎麽聯合起來耍著我玩?怎麽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老大,我笨行不行?你還是先說那個大家都知道的吧。”
“好好好。真是拿你沒辦法。”李亞峰笑笑,說,“你想想,清水好子法力應該不低了,可她還是不得不借敵人的攻擊自行兵解,這就是說,她的敵人一定也很厲害,就算我把她的軀殼治好了,可她的元神現在在哪兒?會不會連元神都被敵人給抓住了?她能不能回得來?這個問題不太好辦吧?”
“對啊!”王信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老大,是這麽回事!可是……不管怎麽說,你還是得先把清水好子的軀殼治好了再說啊!”
“就是,弟弟,王信說得對。”南宮飛燕也讚成王信的說法,“弟弟,不管好子的對頭怎麽厲害,好子的元神在外麵,如果她能脫身的話,那一定會回來看看,你快點兒把她的軀殼治好了,到時候也好辦是不是?還有啊,咱們要開始找好子的元神,也得先把她的軀殼治好了不是?”
“這倒也不錯。可是……”李亞峰猶豫了一下,環顧一下四周,“這裏沒有外人,我就說實話了吧。”
“什麽實話?”南宮飛燕聽李亞峰似乎話中有話,奇怪了起來。
“你們看著。”李亞峰答了一句,左手一晃,拿出一粒藥丸吞了下去,右手又一翻,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裏了一把形式奇古的寶劍,銀色劍身,明光晃晃。
“弟弟,你要幹什麽?”南宮飛燕嚇了一跳,趕緊抓住了李亞峰拿劍的右手的手腕。
“姐,你看著。”李亞峰反手脫開南宮飛燕的手,還沒等大家明白怎麽回事,右手一進一退,已經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紮了一個透明窟窿。
“弟弟!”“老大!”大家都驚呼出聲。
“沒事兒。”李亞峰不在乎地搖搖頭說,“我剛吃了‘無病無痛丸’,一點兒不疼。”
“那你也不能胡來啊!弟弟,你不疼,姐姐心裏可疼。”南宮飛燕眼裏含淚,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眼看就要哭出聲來。
“姐!你……能不能別這個樣子……你看看,這……”李亞峰忍住心裏要把南宮飛燕一把抱在懷裏好好憐惜的衝動,一低頭,抗議起來。
再看周圍,曹暮轉身不敢多看,王信倒是幹脆——直接呆住了。
“姐,你別忘了你是狐狸精!我們可還都是小孩子,哪兒受得了你這個?”李亞峰低著頭大聲說,他真的怕了南宮飛燕,平時還好,可這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媚態,一般人可真的是受不了。
“啊?”南宮飛燕倒是馬上明白了,趕緊擦幹淚,板起臉來問,“弟弟,你……你刺你自己幹什麽?”
“你們看。”李亞峰定定神,把左手伸到床邊,和清水好子脖頸上的傷比了比,點點頭說。
“什麽?”南宮飛燕、曹暮和王信低頭一看,全都愣住了。
第三十六章 論劍
更新時間2003-5-13 0:52:00 字數:5668
“老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沒等同樣皺著眉的南宮飛燕和曹暮發問,王信先奇怪地叫了起來。
“我怎麽知道?”李亞峰望著自己小臂上的傷口,臉色凝重。隻見傷口平滑如鏡,周圍微微泛出銀光,竟然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是啊弟弟,這是怎麽回事?你的傷口為什麽和好子喉嚨上的傷口樣子一模一樣?”南宮飛燕也在奇怪。
“姐,我不是說了我也不知道嗎?”李亞峰想了想,猶猶豫豫地說,“不過……我可以肯定……”
“老大,你肯定什麽?”曹暮話說得很慢,似乎在提醒李亞峰說話要注意些,王信歪著脖子看著曹暮,似乎也突然想起了什麽。
李亞峰抬眼看看南宮飛燕,一擺手中的寶劍,倒沒再猶豫,直接說,“姐,你看這把劍。”
“弟弟,這把劍怎麽了?”
“這把劍叫‘掩日’。”李亞峰也看著手中的寶劍,慢慢說,“這是‘越王八劍’其中的一把,我們華佗門的藏寶之一。姐,你知道,我吃過木芝,本來兵刃什麽的是傷不了我的,啊,對了,子彈也不成,但這把寶劍是神兵利器,用它,照樣可以把我給宰了。”
曹暮聽李亞峰還是說了出來,歎了口氣,背開了古文,“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昔黃帝伐蚩尤,陳兵於此地。掘深百丈,猶未及泉,惟見火光如星。地中多丹,煉石為銅。銅色青而利,泉色赤。山草木皆勁利,土亦剛而精。至越王句踐,使工人以白牛馬祠昆吾之神。采金鑄之,以成八劍。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則光晝暗。金陰物也,陰盛則陽滅……”
“弟弟,你是說……”南宮飛燕臉色有些變了。
“沒錯啊。”李亞峰很坦蕩地承認了,“姐,用掩日劍刺的傷口不會流血,在傷口周圍和劍身一樣呈現銀色……啊,就像我胳膊上的傷口和你姐妹喉嚨上的傷口一樣。而且,我敢肯定,這個世界上除了掩日劍之外,恐怕再也沒有別的什麽東西能把人傷成這個樣子了……”
“啊?老大,是你殺了清水好子?”王信失聲叫了出來,突然想起南宮飛燕,嚇得臉都白了,連忙大聲辯解說,“南宮,我……我是說著玩兒的,這……這和我們老大可沒什麽關係啊!別的不說,老大知道的啊,要殺這麽漂亮的女孩,我第一個不幹!再說了,就老大那點兒膽子,他哪兒敢殺人是不是?你可別胡思亂想!”
“王信!你就不能少褒貶我幾句?”李亞峰生氣了,“本來就沒事兒,你倒好,沒做賊倒心虛上了。”
“弟弟,你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南宮飛燕一偏頭,衝王信俏皮地一笑,“這當然不會是亞峰幹的啦,你緊張什麽?我哪能不相信自個兒的弟弟呢?哎,弟弟,照你的說法……你這把掩日劍應該是一直在你身上吧?奇怪了,那怎麽能傷得了好子呢?”
李亞峰也一笑,一晃手,掩日劍已經收起來了;又一晃手,掏出兩粒藥丸,一粒塞在自己胳膊的傷口上,一粒放在嘴裏嚼碎了,吐出來敷在床上清水好子咽喉的傷口上,兩個傷口眼看著就開始愈合,沒過兩分鍾,新的肌膚長好了。
“姐,怎麽樣?我這招‘大小如意’用的很熟了吧?”李亞峰得意地笑了,接著說,“別說掩日劍一直都在我身上,連越王八劍也全都在我們三個人手裏,不可能讓別人拿走,而且,這幾天我們都在一起,沒人有工夫出去殺人啊——就算是有工夫,我們幾個對殺人也不感興趣,更別說是殺你的姐妹了——就憑我們幾個的本事,不讓她給殺了已經謝天謝地了。所以我才奇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南宮飛燕似乎沒聽進去,答非所問地說,“弟弟,你是不是已經把好子的軀殼治好了?用的是什麽藥啊?這麽管用?”
“咳,姐,你怎麽不管正事兒啊?華佗門靈藥多了,這點兒小傷根本就不在話下。再說了,這又不是給外人治病,我可惜這玩意兒幹嘛?”
“正事兒?什麽是正事兒啊?”南宮一扁嘴,不依了,“你是肯定不會做這種事啦,那除了等好子的元神回來以後問她之外還能怎麽辦?就算咱們要出去找,可也不知道從哪兒找起啊。我還是在家裏守著好子吧,萬一她回來的時候壞人跟了來怎麽辦?”
“南宮,我們老大的意思是想問問你是從什麽地方找著清水好子的,她有什麽仇人沒有,老大對她脖子上那個傷口很感興趣——我說老大,你什麽時候這麽積極了?而且居然還能把事情分析得頭頭是道,這和你個性不符啊?”曹暮解釋起來,臨了還沒忘挖苦李亞峰一句。
“我懶,可這不代表我沒有好奇心。要是我真對什麽事情都好好用心的話,那就用不著你這個軍師了。”李亞峰橫了曹暮一眼。
“這樣啊……”南宮飛燕眼波一轉,說了起來,“好子是清風山的白鼠精,一百年前到家裏去的,別看她年紀小,可又聰明又伶俐,一下子和我就成了好姐妹……她雖然也愛玩,但修煉比我用心多了。不過……弟弟,她倒是對你很感興趣,聽我說起你的事,就吵著要來見你,我答應了……可她想和你開個玩笑,說什麽你早晚要在中醫界出名,就自個兒跑出去冒充日本來的中醫係留學生,本來,再過三天,你到省中醫去的時候,她突然冒出來,肯定會嚇你一跳!”
“這……”李亞峰氣兒不打一處來,心說,“靠!怎麽我碰上的妖精全是不務正業的?”
“南宮,你說點兒有用的好不好?”曹暮不耐煩了。
“好好好,大軍師。”南宮飛燕衝曹暮白了一眼說,“好子從來人緣好,從來沒聽說過她有什麽仇人。啊,對了,是這麽回事。我琢磨著這幾天好子該到了,可她隻要一到雷州就該來找我啊,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我就去找她,發現她拜師的那個姓錢的老中醫倒是早就來了,可好子卻失蹤了三天,把那個老中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就用家裏聯絡的信香去找,結果……就找到公安局的停屍間裏去了。剩下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南宮飛燕恨恨地說,“弟弟,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真是沒幾個好人。你知不知道,就在停屍間裏,有幾個警察居然想……想……”
“姐,你說話怎麽吞吞吐吐的?”
“他們想……想對好子的軀殼無禮。”南宮臉一紅,小聲說。
“啊?”李亞峰、曹暮、王信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那……那你怎麽辦了?”李亞峰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
“那我還能饒了他們?”南宮飛燕突然笑得有點兒陰森森的。
“你……”李亞峰、曹暮、王信三個人同時嚇了一跳。
“我把停屍間的門封上,然後現出原形,把他們給生吃了。”南宮飛燕若無其事地說,“哎,你們怎麽了?呀,弟弟,你怎麽冒汗了?”
“那……那個……這個……南……南宮,既然是這樣,那就別多說了,這樣好不好?我起個文王課,算算你的姐妹,清水好子現在怎麽樣好不好?”
“好啊好啊!真不愧是軍師,還會算卦!”南宮飛燕一下子又變得像是個小女孩,拍著手讚成。
“什麽軍師,裝模作樣的,除了這轉移話題的本事之外,別的你還不都是跟老大學的……”王信好容易喘過一口氣,擦擦汗,在一邊嘟囔起來。
◎◎◎
“前輩所言,小女子實是一無所知,前輩莫非是認錯了人?”濟南大明湖畔的垂柳林中,黑影的語氣裏透著十二萬分的焦急不安。
“認錯了人?”浮在半空中的黑衣人又是一聲冷笑,“那就讓我來說說吧。你是清水好子,日本京都醫科大學中醫係的研究生,著名中醫錢十千的弟子。對不對?”
“是,小女子在凡間的身份確是如此。”黑影點頭承認。
“還有,”黑衣人接著說,“你是白鼠精,出身清風山,六……一百年前到群妖聚居之所無定鄉安居。對不對?”
“是。”清水好子的元神一顫,連忙應承。
“還有,”黑衣人繼續往下說著,“你是天庭的北鬥星君!”
黑衣人話音剛落,清水好子的元神突然劇烈顫動起來,抬頭辯解,“不不不,前輩這是開什麽玩笑?我……我一個小女子,怎……怎麽……”
黑衣人不理清水好子的元神,冷笑著說,“北鬥星君,奉天庭玉帝之命下凡察訪,混入無定鄉作了奸細。對不對?”
“這……前輩法力高強,小女子在前輩慧眼之下無所遁形。但……但不知前輩是何方高人,小女子的身份機密之極,前輩既然知道,想來也應是天庭元老。咱們可莫要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
清水好子的元神見黑衣人對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索性承認了,攀起交情來。
“我是天庭元老?”黑衣人嘿嘿一笑,“我和你可沒什麽交情。北鬥星君的本事大得很,不過,未必就打得贏我!來,你既然承認了你北鬥的身份,想來是要先和我打上一架了?元神離竅這種小把戲對你的修為來說應該沒什麽影響吧?”
“前輩明鑒。”清水好子的元神身子又是一顫,竟然什麽也不顧,衝著黑衣人盈盈下拜,恭敬地說,“在前輩麵前,小女子這點點微末法力算得了什麽?又怎麽敢在關聖人麵前耍大刀呢?還望前輩能看在天庭麵上,放過小女子如何?”
黑衣人聽見清水好子的元神這麽說,倒是有點兒意外,“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清水好子的元神繼續說,“隻是小女子愚昧,不知道在什麽地方衝撞了前輩,還望前輩示下名號,從今而後,小女子決不敢對前輩有半分無禮,隻要前輩所到之處,小女子自當回避三百裏,以示恭敬。前輩如有所命,小女子更是無不遵從。”
“好你個北鬥!”黑衣人怒極反笑,“你了得!我還沒問你,你倒探起我的海底來了!”
“小女子不敢。”清水好子的元神五體投地,又一次拜向黑衣人,顫聲說,“若是前輩不肯示下名號,小女子怎敢強問?前輩若要小女子的性命,小女子也不敢抵抗,隻是……”
“隻是什麽?”黑衣人在半空中清嘯一聲,震得四周柳林枯枝落了一地,手一反,一口銀光閃閃的寶劍已經握在手裏,遙遙指向清水好子的元神。
清水好子的元神站直身子,抬頭說,“隻是小女子一死雖不足惜,但小女子究是天庭之人,前輩還要三思。”
“是嗎?可惜,我早就三思過了。”黑衣人施施然從空中降到地上,手中寶劍一橫,刺向清水好子心口,清水好子的元神果然像自己說的一樣,不閃不避,閉目待死。
寶劍在清水好子的元神胸前一寸停住了。
“看樣子,你是知道我用這口劍是傷不了你了?”黑衣人笑笑,把寶劍往空中一擲,寶劍倏地不見,突然間黑衣人手中突然又換了一口劍,劍身上一條暗紅色的血槽,不知道飲過了多少鮮血。
黑衣人輕輕一彈劍身,忽然間寶劍毫光大放,照得四周通明,隱隱間竟似有龍吟之聲。
黑衣人衝著寶劍一歎,“劍啊,你也不甘寂寞嗎?”
話剛出口,黑衣人又把劍一擺,作勢向清水好子的元神刺去。
清水好子的元神在黑衣人換劍的時候就已經像風吹柳葉般顫抖起來,顯出慌張的樣子,見寶劍朝自己刺來,忙急切間一個翻身,竟躲開了。
“北鬥,你不是任我宰割嗎?怎麽突然又怕了?”黑衣人也不追擊,長笑一聲,住了手。
“這……”清水好子停身站住不動,重又拜伏在地上,哀聲叫道,“前輩,前輩饒命!小女子不該班門弄斧,貽笑方家。望前輩饒過小女子這一回吧……”
“北鬥,我真不明白,你我都知道,你明明未必會輸給我,為什麽這麽示弱?”
“小女子不敢。也望前輩能夠愛惜身份,莫要對一個無還手之力的弱女子動手。”
“身份?笑話!”黑衣人哈哈大笑,“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就以為我是那種愛惜身份的人?告訴你,我不是什麽好人!道義也好,麵子也好,我都不在乎!……好吧,你既然一定不和我動手,那你隻要回答我一開始問的那幾個問題,我就不再為難你,怎麽樣?”
“前輩,前輩適才所問的問題,前輩比小女子還要清楚……”
“不要再裝糊塗了!如果你真的不說出來你到底是誰,那我就真的把你殺了!”黑衣人握緊手中的寶劍,作勢就要動手。
“前輩……”清水好子的元神又哀求起來。
“也罷,殺了你,至少也了了我一樁心事!”黑衣人不再羅嗦,寶劍一擺,近身就刺。
◎◎◎
“南宮,你不用擔心。”曹暮把桌上三枚青錢放回芥子兜裏,低頭想了半天,說,“坤上巽下,這是‘升’卦,所謂‘升,元亨,用見大人’,清水好子這一次有高人相助,不管遇到什麽危險,看來都會化險為夷的。”
◎◎◎
“小友,你為何如此不知惜香憐玉?哎呀,辣手摧花,大煞風景呀!”
叮的一聲,隨著突然傳來的話音,黑衣人刺向清水好子元神的利劍和另一柄劍相交,火花四濺。黑衣人挺劍一格,順勢後退三步,定睛望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垂柳林中突然冒出來一個矮胖的白胡子老人,手裏捧著一口劍,唉聲歎氣不已。
“尊駕是什麽人?”黑衣人驚問。
矮胖老人不理黑衣人的問話,隻是頓足驚歎,“小友,你用的是什麽劍?老夫這口劍名曰騰空,是當年顓頊的佩劍,所謂四方有兵,持此劍飛赴,指其方則克……哎呀,不說它是天下第一吧,可這世上能趕上它的寶劍是不多了。怎麽和你的劍一碰就有了豁口?來來來,小友,把你的劍給老夫看看。”
黑衣人仔細看了看矮胖老人,又看看伏在地上的清水好子的元神,也不多問,把手中的寶劍倒轉,遞給矮胖老人。
矮胖老人哈哈一笑,伸手接過,又硬把自己手裏的騰空寶劍塞給黑衣人,說,“小友,雖說老夫這口騰空劍比不上你的寶劍,也算是寶貝了,我把它押給你,免得你手上痛快,心裏不痛快。啊?哈哈。”
“哎呀!好一口凶劍!”矮胖老人低頭審視黑衣人的寶劍,目光剛與劍身相觸,已經打了個寒戰,喃喃說道,“取五金之精鑄劍,以地心離火冶之,寒潭之水淬之,再用八十一種天下絕毒入爐養其凶氣,八十一種稀世靈藥養其靈氣,出爐之時令得道仙真殉劍,好家夥,此劍一出,任你是大羅神仙、金剛羅漢,隻怕都是見血無救,形神俱滅!哎呀,同爐應得四劍,此劍居首。可稱天下第一凶劍!小友,老夫說得對不對啊?”
矮胖老人說一句,黑衣人心中就驚疑一分,還沒等矮胖老人說完,黑衣人就不由得脫口問道,“尊駕究竟是誰!”
第三十七章 誅仙劍與華文昌
更新時間2003-5-13 0:52:00 字數:5754
“小友,你先別忙著問老夫是什麽人,老夫教你一個乖,你用不著對老夫這麽提防,老夫和那個小姑娘不是一夥的。哎呀,對了,別看那小姑娘對你這麽示弱,她可是心狠手辣,就算你本事不小,可她也不那麽好惹啊。”矮胖老人不答黑衣人的問題,反倒笑嗬嗬地提醒黑衣人注意一直伏在地上的清水好子的元神。
“不勞尊駕費心。”黑衣人冷笑一聲,忽然把手中的騰空劍向身後一撩。
半空中一條肉眼難辨的黑色細線原本正悄無聲息地以迅雷之勢衝向黑衣人的後心,在黑衣人作勢反手的同時突然改變了方向,疾如閃電般向正南飛去,電光火石間,黑衣人也騰身而起,急急追去。再看原本地上清水好子的元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哎呀,小友,你急什麽?老夫不是說了?辣手摧花可不是君子所為啊。”黑衣人身形追出不遠,矮胖老人的聲音忽地在耳邊響起,黑衣人硬生生的頓住身形,看到矮胖老人正並肩飛在自己身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你……”黑衣人氣得說不出話來,而矮胖老人卻若無其事地把手中的寶劍往前一遞,問道,“小友,你這把劍叫什麽名字?此劍凶氣太重,太重,雖是寶劍,但實在不是什麽好東西啊。”
黑衣人一把搶過寶劍,緩緩說道,“此劍……名為誅仙。”
“誅仙劍?”矮胖老人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口劍當得起這個名字。哎,小友,你怎麽不追了?”
“你……”黑衣人本來已經氣得身子亂顫,卻突然沉靜了下來,微微一笑說,“前輩,我不追了。”
“什麽,你不追了?哎呀,小友,你為什麽不追了?”
“前輩,現在,我對前輩更感興趣。”
“啊?”矮胖老人大叫起來,“哎呀,可不得了啦,找鬼上身啦!”
“前輩,你放走我的仇人,當然要還我一個公道,對不對?”黑衣人輕笑一聲。
“仇人?”矮胖老人不再亂叫,語氣中充滿了疑惑,“那個小姑娘在老夫身邊縮頭縮腦地藏了一百來年了,沒見她得罪過什麽人啊?哎呀,再說了,老夫剛才那可是提醒你注意啊,你知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把元神聚成一線,那要是亂衝亂撞起來,可是無堅不摧啊,隻要她在你身上繞上一繞,管你本事多大,嘿嘿,非死不可。”
黑衣人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矮胖老人。
“好好好。”矮胖老人歎了口氣,“老夫承認,你剛才明著是提防老夫,實際上是在等小姑娘出手,再趁機把她給宰了,這麽著,老夫也說不出什麽來。老夫就是怕小友你來這一手,這才故意提醒她一聲。小友,你小小年紀怎麽這麽心狠手辣?要知道,美女要人愛惜,可不是用來殺著玩的。”
黑衣人對矮胖老人的指責一笑置之,問道,“前輩,恕我眼拙,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前輩?前輩又是怎麽知道的誅仙劍的底細?”
“哎呀,你這個人真是的,問什麽啊?老夫活得太久啦,名字早就忘了,那……你就叫我……叫我百曉生吧。人活得長了,見識自然就多對不對?你那把劍沒什麽名氣,老夫也不知道,說的也不過是大家都能看得出來的東西罷了。對了,小友,你是誰?天下有小友這般本事的人老夫還沒有不知道的,可小友的來曆,老夫怎麽就看不出來呢?”
“原來是百曉生前輩,久仰了,在下是上官金虹。”黑衣人答道。
“哈哈哈哈!”矮胖老人哈哈大笑,“小友,你這個人真有意思!老夫說自個兒是百曉生,你就說自個兒是上官金虹。有意思,老夫交了你這個朋友!哎,不對!你的意思是……啊,你是說你就像古龍小說裏的上官金虹一樣六親不認,心狠手辣,叫老夫少管閑事?”
“前輩多心了,我隻不過是和前輩開個玩笑。”黑衣人嘴上說是開玩笑,語氣卻冰涼冰涼的。
“算了吧,小友,你這可不像開玩笑。你這麽機靈,再加上個心狠手辣,鬥智,老夫不是你的對手。就憑老夫的身份,本來就不好意思打你,你要是再跟那小姑娘剛才一樣來個死不還手,老夫就更拿你沒辦法了。得,老夫走了。”
矮胖老人話音未落,身形已動,轉眼間一道金光,已經飛得不見蹤影。黑衣人也不追趕,停在空中,一動不動。
◎◎◎
天亮了。
李亞峰穿一身白色長衫,等在前往大佛頭的山口,心裏像藏了一隻小鹿,突突地跳個不停。
“薑冉就快來了吧?唉,昨天的事情可太多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那個叫什麽清水好子的,為什麽她的傷口跟被掩日劍傷的一樣?還有曹也是,明明得了一個‘複’卦,他為什麽說是‘升’卦?這是搞什麽鬼?算了,別管了,還是好好想想今天到底該怎麽辦吧。唉,不知道老媽心裏是怎麽想的,莫名其妙地替我把薑冉給約到這裏來……薑冉,薑冉……她應該會來吧?對,她會來的,我約的話也許不一定,但這可是我媽開的口,照薑冉的脾氣,對長輩的話肯定是聽的。昨天忙了一晚上,今天這次約會可要好好表現才行。對,要把自個兒扮成個溫文爾雅的書生,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這個……要在有意無意似有若無之間把我的心意表達出來,對對對,我是才華橫溢得滿地亂淌的著名作家阿瘋,要想贏得美人芳心並不難對不對?還有啊,我過目成誦啊,《世界情書大全》我都翻了三遍了,本來甜言蜜語什麽的就難不住我,現在不更好說了?啊,還有,不能過分卑躬屈膝,還要表現出自個兒的男子氣概來……靠!我這是怎麽搞的?這麽大的人了,中央電視台都在等著采訪我,這點兒事反倒讓自己這麽緊張……”
李亞峰嘴裏不停地嘟囔著,雙眼望著來路,心急如焚,忽然間眼前一亮,“哎,來了!”
“嗨,李亞峰,你來的怎麽這麽早?”薑冉遠遠地看見李亞峰,大聲打著招呼。
“啊,沒、沒有,我也是剛到。”李亞峰不管自己從淩晨就拉著曹暮和王信一直在大佛頭布置到現在,嘴裏說著全世界男人都會說的謊話,迎上前去。
“薑、薑冉,你、你今天真、真漂亮!”薑冉在淺黃色的毛衣外麵套了一身黑色的牛仔裝,拎了一個小皮包,平時在學校裏紮成馬尾巴的頭發打開了,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垂下來,神態有些俏皮地笑著,把李亞峰看得呆了,說話也結巴起來。
“喂!我說李亞峰,你怎麽啦?全世界就隻剩下冉姐啦?我這麽大個人就從旁邊站著,你看不見啊?連個招呼也不打!是不是要氣死我?”
李亞峰被在身邊突然冒出來的聲音下了一跳,回頭一看,是王憐憐。
“啊?王憐憐?你……”
“怎麽?我不能來啊?哎我說,李亞峰,這才二月,雷州的天氣就算不怎麽冷,你也不至於就隻穿這麽一身吧?要風度不要溫度?你耍什麽帥啊?”
“李亞峰,你別聽小憐嘴硬,剛才她遠遠看見你,還跟我說你這一身挺帥的呢。”薑冉笑著說,“阿姨替你約我出來,正好我也有點兒事兒想問你,在學校裏不怎麽方便,你又不知道躲在什麽地方老是不回家……啊,對了,還有小憐,她可是我的好朋友,聽我說起你的事兒,可佩服你了,也想好好跟你聊聊,這不,我們就一塊兒來了。”
“啊,一塊兒來了?啊,一塊兒來了好。一塊兒來了好。”李亞峰不知道是因為鬆了一口氣而高興,還是因為薑冉沒有自己一個人來而失望,唯唯諾諾地答應著,倒不結巴了。
“行了行了,你發什麽呆啊?走吧,不是去大佛頭嗎?趕緊走吧,這一路爬山還不近呢。哎,我說,你不會因為我來了就不高興吧?你想想,兩個大美人陪著你出來玩,你規格夠高的啊。”王憐憐一邊笑著說,一邊拉著李亞峰就往前走。
昨天,王憐憐聽薑冉說起要和李亞峰出去,就打定主意要跟來。她倒沒有什麽別的意思,隻是想好好盤問一下李亞峰到底和阿瘋是什麽關係。 自從阿瘋在報紙上替李亞峰說過一次好話以後,王憐憐就認定李亞峰一定和阿瘋有什麽關係,否則,從來不在公眾傳媒露麵的阿瘋不可能為了一個突然冒出來還不知道是誰的“神醫”破例說話。再加上雷州這幾天來對“神秘神醫”的真麵目眾說紛紜,王憐憐實在是好奇得要死,在學校裏想問李亞峰,可總找不著機會,心裏也明白,就算李亞峰馬上就會出名,現在也會跟自己裝糊塗,今天這個機會可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好好利用怎麽成?而薑冉本來就對要自己一個人和李亞峰出來“約會”有些心裏沒底,王憐憐要跟著一起來,那可是求之不得的。
“我們走吧。”薑冉看李亞峰呆呆的,一笑,像是沒話找話似的問,“李亞峰,你就穿這麽一身唐裝,真的不冷嗎?”
李亞峰無語,事先準備好為自己臉上貼金的台詞:“小可本來就是個書生”就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來了。隻好輕輕打了一個響指,跟著薑冉和王憐憐,向山上走去。
◎◎◎
“二哥,信號來了,你還不趕緊布陣?”
“知道知道,你就不能少說幾句?”
在離大佛頭山口的不遠處,曹暮和王信正忙著把一根根樹枝往地上插,嘴裏還在不停地抱怨。
“二哥,你說,老大自個兒談個戀愛,還非得把咱們兩個也叫上,這也太過分了吧?”
“老大做的沒錯啊,你說,就是老大不叫,你不也得偷偷地跑來看熱鬧?與其那樣,倒不如物盡其用。不過,為了談個戀愛就布玄天迷陣把山給封了不讓人來……這的確是有點兒過分。”
“哎,二哥,你不是說有事兒要給我說嗎?什麽事兒啊?”
“啊,就是為了昨天晚上我算的那一卦。”曹暮手上不停,悶悶地說,“老大心裏多少應該有數,可你隻顧著練武,對這些陰陽五行什麽的太不了解,隻好讓我告訴你了。”
“二哥,你就不能直接說事兒,就知道說我。”
“好,說正事兒。我那一卦的結果是‘複’卦,不是‘升’卦。你明白了沒有?”
“什麽升卦複卦的?你逼著我看了一遍《周易》,卦辭我是背過了,可我死活不懂啊。怎麽?你的意思是,清水好子要出事?你昨天給南宮說的話全是為了讓她寬心?我說,你這可不對啊。”
“算了,我還是給你說大白話吧,從複卦的卦辭上看,那個叫清水好子的應該也沒什麽事兒,逢凶化吉應該沒跑兒。可是這一卦的變爻應在上六,你還記得卦辭上是怎麽說的吧?”
“等等,讓我想想……什麽來著?噢,好像是什麽‘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至於十年,不克征’,二哥,你讓我把這東西背過,可這有什麽用啊?什麽意思啊?”
“我也說不太清楚,不過,那個叫清水好子的應該不簡單,你可別光看她長得漂亮就什麽都忘了,留點兒神好。”
“二哥,不是我說你,你就是想得太多,到現在,清水好子的元神還沒回來呢,你琢磨這麽多幹什麽?再說了,她可是南宮的朋友,那就是咱們老大的朋友,留什麽神啊?你還是老老實實布陣好不好?哎,你看看,我這根樹枝子插對地方沒有?”
“對了對了,你就不能用點兒心?這可都是本事!這個玄天迷陣收了口,整個佛山就算是被封了,除了咱們看著的這個山口,沒人能進得去,就是在這個山口,想不想讓他進,那還是咱們說了算。……照我看,華佗門的這些雜學比治病有用多了。”
“啊,好了,終於完了!”王信按照標記插下最後一根樹枝,長出一口氣說,“二哥,我學這玩意兒幹什麽?你看,老大也會,可他用得著自己動手嗎?叫你幫忙不就完了?說好了啊,等我談戀愛的時候,你可得照這樣也幫我一回。”
“你這家夥!讓我說你什麽好呢?”
◎◎◎
“哎呀,小友,你為什麽不追老夫?你就真算準了老夫一定會回來找你?”在空中高處,矮胖老人去而複返,衝著黑衣人有些氣急敗壞地發問。
黑衣人笑了笑,說,“前輩,三天來我追著北鬥跑了大半個中國,實在是不想再玩捉迷藏了。再說,前輩道行高深,我也未必追得上。既然前輩一定會回來,那我當然樂得省事兒。”
“你憑什麽知道老夫一定會回來?”矮胖老人氣呼呼地問。
“前輩這是明知故問了。我雖然不知道前輩的名號,但前輩既然護著北鬥,我隻要找上北鬥,前輩自然會再來找我。前輩雖然難找,但北鬥有名有姓,找起來並不費勁。前輩有前輩的事情,總不能天天暗中盯著我吧,當然是一定會回來找我說清楚了。”黑衣人不厭其煩地解釋起來。
“你……”矮胖老人象是泄了氣的皮球,歎口氣說,“小友,從你找上那小姑娘的時候老夫就跟上你了,你思慮縝密,心機深沉,就連這副形象也是變化過的吧?有這麽大的本領卻還能不驕不躁,不露一絲破綻,連老夫也看不出你的來曆……”
沒等矮胖老人說完,黑衣人插口說,“前輩,咱們是彼此彼此,前輩現在也不是本來麵目吧?至於前輩的來曆,我更是一無所知。”
“去!你不知道老夫那是理所應當,老夫不認識你就有點兒不大對勁兒了。……先不說這個,小友,人家小姑娘著你惹你了?你幹嘛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前輩,我和北鬥之間的恩怨,前輩又何苦插手呢?前輩不是說與北鬥沒什麽幹係嗎?”黑衣人目光炯炯,望定了矮胖老人。
“這個……哎呀,雖然不能說那小姑娘是個好人,但……但老夫可是個惜花愛花的人啊,怎麽能看著你把她給殺了呢?天下美女本來就不多,應該愛惜憐惜,你怎麽就忍心呢?焚琴煮鶴,這可不是有道之士的所為啊……小友,你看這樣怎麽樣,老夫想個辦法,讓小姑娘嫁給你,這樣,有什麽恩怨不就都解開了?”矮胖老人一臉正色,振振有詞地說出了一番歪理。
黑衣人臉色一變再變,像是要沉靜自己的心情似的清嘯一聲,隨後一拱手,對矮胖老人說“前輩的美意我心領了,但我一時還不想死。……在北鬥嫁人之前,我是一定要殺了她的。”
“哎呀,小友,……真沒得商量?哎,對了,小友,先不說這個,老夫到底該怎麽稱呼你呀?”
黑衣人仔細想了想,說,“前輩,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華文昌,前輩若是不棄,叫我‘文昌’就是了。至於北鬥的事,這要看前輩……”
還沒等黑衣人說完,矮胖老人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一揮手,大叫起來,“哎呀!還有正事兒要辦呢!不能再和你在這兒廢話了。我也不管你到底要怎麽樣了,先把你給關起來再說!”
華文昌一驚,剛要有所動作,隻聽見耳邊突地響起了矮胖老人的聲音,“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還沒明白到底怎麽回事,眼前一花,突然間身子就換了地方,到了一片盛開的桃林之中,再一回頭,矮胖老人已經不見了,滿眼盡是春山含笑,流水桃花。
第三十八章 桃花林事變
更新時間2003-5-13 0:53:00 字數:5163
佛山是小城雷州中為數不多的名勝之一,因為在山頂有一座建於唐代的大佛佛像,在雷州又被人稱作“大佛頭”。
大佛頭的風景並不算出色,又因為佛山偏在雷州市區的最邊上,平時來這裏遊玩的人也不多。上山的路上有一片桃花林,人少了便顯得幽靜,春天桃花盛開的時候就常有年輕的戀人到桃花林裏談情說愛。
但時值二月,佛山上無花無景,自然也就無人。雖說也許會有幾個實在無聊到了極點的閑人想到這裏來轉轉,但今天為了李亞峰要在佛山上談情說愛的大計,這些閑人也都被曹暮和王信布下的玄天迷陣給擋在了山外,也就沒有人知道大佛頭山上剛剛抽芽的桃花林已經都被李亞峰在一個晚上作法催得盛開了。
“哎,這……這是怎麽回事?這才剛到二月呀,怎麽、怎麽桃花就全都開了?”王憐憐發了半天呆,好容易才問出話來,話是問出來了,可連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向誰問的。
李亞峰心裏這個不是滋味。自己忙了一晚上才用天罡三十六法裏的“花開頃刻”把滿山的桃花催開,還下了大本錢用靈藥護住地氣,讓桃花常開不謝。就算不說破是自己幹的,這也是為了討薑冉的喜歡。沒成想半道上殺出一個王憐憐,在爬山的路上老是打岔,把自己準備好給薑冉說的台詞也全都給攪了,現在也是,薑冉還沒說什麽,她倒又問了出來。李亞峰氣兒不打一處來,哼了一聲,什麽話也沒說。
薑冉也被突然呈現在眼前的這一片盛開的桃花林嚇了一跳,但驚訝過後就是欣喜,看著暮冬的陽光照得滿林的桃花朦朦朧朧,連桃林中那條被汙染了的小溪都顯得無比清澈,趕緊跑上前麵幾步,衝著目定口呆的王憐憐和氣哼哼的李亞峰笑著大喊,“喂,你們怎麽啦,快來啊,你們看!桃花多漂亮!”
薑冉的叫聲驚醒了李亞峰,李亞峰忙一轉身,暗地裏悄悄揮一下手,一股清風吹過,把滿樹的桃花吹得紛紛揚揚,像是下雪一樣一朵朵飛落到薑冉的身邊。薑冉身在桃花飛雪之中,驚喜地叫了起來,隻聽見耳邊溪水淙淙,李亞峰清亮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薑冉又驚又喜,問,“李亞峰,你怎麽突然背起《桃花源記》來了?嗯,倒是蠻符合這兒的氛圍的,你……”
“薑冉,我本來就是個書生嘛。”李亞峰一笑說,“此情此景,美人如畫,一樹桃花笑,滿溪碧水流,一個書生觸景生情吊幾句文,沒什麽奇怪吧?”
“你胡說什麽哪!”薑冉心裏高興,嘴上笑罵了一句。
“好一個‘此情此景,美人如畫’啊,李亞峰,你臉皮可真夠厚的啊,你算什麽書生,整個兒一牛皮大王嘛!喂,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這桃花是怎麽回事啊?什麽時候啊,就都開了。”王憐憐不失時機地打岔。
“這還用問?這明明是我……我也不知道嘛!王憐憐,你以為我是神仙啊,什麽都知道?”李亞峰總算是把準備好的台詞說出來一句,心裏無比痛快,好玄就說漏了。
“真是奇怪……”王憐憐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想不通,索性不想了,雙手一卡腰,衝李亞峰說,“我說,李亞峰,就衝著這兒風景這麽美,你該說句實話了吧?”
“王憐憐,我什麽時候不說實話了?再說了,你這前後挨得上嘛!”
“挨得上挨不上管你什麽事?你算了吧,從你嘴裏就沒說出實話來過。”王憐憐不以為然地說,“李亞峰,你說,你和阿瘋到底是什麽關係?”
“王憐憐,這話你都問了我一路了,我不是說……”
李亞峰嘴上正要否認,突然耳朵裏聽見了王信的聲音,“老大,山外邊來了十來個小流氓,好像要上山,我本來要把他們攔在外邊,可二哥說正好,讓薑冉看看你的英雄氣概,就把他們放上來了,現在他們到了桃林外麵了,在十二點方向。”
“好!”李亞峰心裏高興極了,王憐憐死纏不休,自己正愁沒法子打破這個僵局呢,就來了送死的。剛想誇獎曹暮幾句,可又不由得苦笑一聲,“傳音入密”的本事兄弟三個裏隻有王信會,曹暮成天就知道看“卜”字部和“命”字部的東西,自己這些日子就是給人治病了,多少把法術也練了一點兒,可說到“山”字部的武功,卻隻有王信一天比一天厲害。
“喂,李亞峰,你發什麽呆啊?快說,你和阿瘋到底是什麽關係?怎麽他會替你說話?”王憐憐見李亞峰話說了半截,急著催促,薑冉也含笑看著李亞峰,心裏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啊,我和阿瘋沒什麽……”
李亞峰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桃林裏罵罵咧咧地來了一群人。
“肏,怎麽搞的?這才什麽時候啊,桃花怎麽就全開了?”
“花兒開了無所謂啊,可怎麽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老二,你不是說到這兒僻靜嗎?可光僻靜沒人兒你說咱劫誰啊?”
“大哥,我也奇怪啊,照說怎麽也該有幾個人才對啊?”
“嗨,大哥,你看,前邊兒不是有人嗎?”
突然闖進桃林的一群人一個個都二十來歲,斜著肩膀,歪戴帽子,叼著煙,嘴裏還都在不幹不淨地亂罵。
領頭的一個穿著皮衣,看看李亞峰、薑冉、王憐憐三個人,“噗”的往地上吐了口痰,緊走幾步,來到三個人跟前,斜眼瞟了李亞峰一眼,說,“你小子豔福不淺啊?才多大,就泡了兩個?得,咱哥們兒在這兒轉了半天,就碰上你了,你說,這事兒怎麽辦吧?”
還沒等李亞峰說話,薑冉厭惡地看了這群人一眼,一拉王憐憐,衝李亞峰說,“李亞峰,別理他們,咱們走。”
“肏,小娘們兒長得挺水靈,可怎麽就不會說話哪?別理咱哥們兒?他媽今兒你想不理都不行。我說,是不是啊?”一個小胖子大聲說話,周圍的小流氓笑著叫好,幾個人就往前圍。
“別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李亞峰在心裏罵了一聲,想了想,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從懷中的內袋裏掏出二百元錢,往穿皮衣的小青年跟前一遞,說,“兄弟們辛苦,辛苦!這兒……這兒有點兒錢,就當我請客,兄弟們高抬貴手,饒了我們三個行不行?”
李亞峰嘴上討饒,心裏卻一個勁兒地祈禱,“別呀,別,千萬別就這麽算了,千萬別。裝完了斯文老子就得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這種機會可太難得了,你老人家行行好,千萬別見錢眼開啊。”
◎◎◎
就在桃林外不遠的地方,還有三個人,也是一男兩女,一直注意著林中的情形,看見李亞峰這麽示弱,議論起來。
“天!我還以為神醫李亞峰怎麽了不起呢,說什麽開創新中醫時代,曆史上最神秘的人物之一,連時空管理局都為了害怕改變曆史,連曆史考察都從來不肯批準,這不就是個膽小怕事的小毛孩子嘛!”
“思思,你說什麽哪,不是剛才你對李亞峰讚不絕口的時候啦?說什麽布下這個……,哎,什麽來著?”
“玄天迷陣。”
“啊,玄天迷陣,玄天迷陣,錢強,還是你記性好。思思,你不是說布下這個玄天迷陣的人了不起嗎?怎麽又改口了?”
“我剛才怎麽知道他是這麽個膽小鬼啊?思音姐,你不懂玄學,我說給你聽。你看,剛才咱們是從‘傷’門進來的,布陣的話,傷門是最容易被識破的,但因為裏麵太凶險了,沒人會從傷門入陣的。所以布陣的人一般都懶得費那個心思,都是擺個樣子,裏邊兒的埋伏就都不管了。”
“都不管了?俞思思,你說得真輕巧!我錢強還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呢!你看我這一身,一半兒讓水給淹了,一半兒讓火給燒了,這就是我,換了別人早就完蛋了!你不是中國玄學院的高材生嗎?中玄院硬把你給塞到我這兒來,你倒是管點兒用行不行?”
“行了,錢強,你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不是你剛才找不著路急得呱呱亂叫的時候了?從來你就難得說句話,說句話就是埋怨人!思思本事不小了啊,能把咱們給領進來還沒讓外麵的曹暮和王信發覺。哎,思思,你話還沒說完呢?”
“管思音,你就是個管家婆!真不明白,就算中玄院的要求拒絕不了,楊睿那個老狐狸幹嘛非要把你也塞到我這兒來?本來我一個人來就夠了……”
“好你個錢強!你知不知道,這可是玄天迷陣!你不聽我指路,能活著進來就是你上輩子積德了,你……”
“思思,別理他,咱們說咱們的,你剛才說什麽?傷門怎麽了?”
“思音姐,你不知道,剛才我以為布陣的人是想到了有人會從傷門入陣,才把傷門的埋伏按照陣圖好好布置了,現在看李亞峰這副熊樣,根本就不是,他是沒布過什麽陣法,按照陣圖一點兒也不敢馬虎才對!”
“思思,你不是還說這個玄天迷陣是陣法裏麵很難的那種嗎?李亞峰能布這個陣法,那也很了不起了吧?”
“了不起什麽?我不是也會?你看看李亞峰他當著自己女朋友的麵兒,這麽熊……”
“小鬼頭,史書上沒記載李亞峰有過女朋友。”
“大鬼頭,史書上對神醫李亞峰的記載太少了,沒人知道他那一身醫術是怎麽來的,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出現又突然失蹤,就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啊,八成是以訛傳訛,到底是怎麽回事誰知道?你幹嘛放著正事兒不幹,非要一來就盯著他不放?看著他這副熊樣,氣也把我氣死了。”
“哼,懶得理你!”
“思思,你也很明白李亞峰對曆史發展的重要性,在這個時代唯一能吸引時空偷渡者的人就是李亞峰,既然我們找不到錢強說的那個偷渡者,最好的辦法就是一直盯住李亞峰,這樣,早晚能找著那個人。錢強,你是不是這個意思?還有啊,你看,李亞峰也是在裝熊吧?這會兒不是改口了?”
◎◎◎
桃花林中,李亞峰手裏的兩百元錢已經被領頭的小流氓打落到地上了。
“你小子打發叫化子呢!告訴你,把你身上的錢都拿出來,然後把兩個小娘們兒給我留下,一個人給我滾得遠遠的,少在這兒礙眼!老子有事兒幹!啊,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李亞峰看著周圍的小流氓每一個都一臉淫笑的樣子,心裏大聲叫好,“這就對了!看老子怎麽玩你們!”
李亞峰把臉一板,雙手抱拳,左拳橫放到右掌虎口裏,掌心向外,與胸口齊高,往後退三步,又往前邁了半步,語氣就改了。
“幾位道個萬兒吧。是林兒裏的?線兒上的?是天上登雲的朋友還是搬山的合字兒?都是並肩子,不管馬裏馬外總是筆柴,我花馬裏,你花馬外,合家朋友,吃遍天下,腳踮之地,讓與兄弟吃怎麽樣?。”
李亞峰這幾個動作一做,滿嘴黑話一說,別說幾個小流氓愣了,薑冉和王憐憐也糊塗了,大家看著李亞峰,像看著個怪物似的。
李亞峰一笑,抱拳又往前走一步,接著說,“是朋友招子放亮,知升點作,大阿哥那裏也遞了話兒了,要飛葉子、飛冷子,別說朋友不留麵兒。崩星子,片腰子、圓條子,要是受敵,後悔不及啊!”
“大哥,咱們這是碰上什麽人了?怎麽他說話我聽著似懂非懂的呢?”小胖子一拽領頭的小流氓的衣服,小聲問。
“這個……肏,我哪兒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啊!”
王憐憐也偷偷一拽李亞峰問,“李亞峰,你說的什麽啊?”
李亞峰回頭衝王憐憐看看,又衝薑冉一笑,說,“這是我從書上看的黑話,你瞧,還真把他們給唬住了。他們聽不懂,這在江湖上叫‘空子’!就是外行的意思。用不著怕,他們幾個劫道兒是業餘的。”
◎◎◎
李亞峰話一說出口,薑冉和王憐憐一下子就笑出來了,桃花林外的那三個人也都樂得不行。
“行!李亞峰這小子真有意思!哎唷,笑死我了!他們幾個劫道兒是業餘的!”
“錢、錢強,你……你笑就笑吧,別這麽手舞足蹈的行不行!小心把機器給碰了,讓他們……讓他們聽見咱們在這兒說話!”
“思音姐……你別說,這個李亞峰還真挺有意思的。一會兒我過去跟他聊聊怎麽樣?”
“思思,別胡鬧!不知道李亞峰到底在這兒想幹什麽,咱們還是離他遠一點兒盯著他就好了。等那個神秘偷渡者出現以後,咱們還有正事兒要辦呢。”
“真是的!就跑過去握握手還不行?”
“不行。要知道,咱們三個人來到這兒,說不定就已經改變了曆史了,可不能再胡鬧了。再說,咱們是偷偷地闖了玄天迷陣進來的,要是突然冒出來,那不得惹李亞峰疑心嗎?”
“那……等他離開這兒以後,我找機會去給他把DNA調查竊聽裝置安上總可以吧?這樣的話,也省得咱們以後找不著他,他不是會突然失蹤嗎?”
“這……這倒不是不可以……不過,李亞峰失蹤還早著呢……等一會兒咱們再商量吧,還要聽聽錢強的意見,他可是咱們的隊長。”
“切,就看他笑得那個鬼樣子,還隊長呢!”
◎◎◎
桃花林中,情形又有了變化。
還沒等那幾個小流氓翻臉,李亞峰輕輕撣了撣雪白的長衫,衝薑冉笑笑,說,“本來大家出來玩,不想打打殺殺的壞了情緒,可他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薑冉,你看著,給我一分鍾。”
第三十九章 薑冉的洞察力
更新時間2003-5-13 0:53:00 字數:5506
雷州燕山小區前,正在出攤的小劉和旁邊賣烤地瓜的大嬸正打著招呼。
“王家大嬸,早啊。”
“早啊,小劉,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出攤?”王家大嬸奇怪地問。
小劉有些尷尬地笑笑,說,“咳,和老婆吵了一架。”
“這怎麽行?小夫妻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才行啊,怎麽能吵架呢?不用說,一定是你犯什麽錯兒了。我說,該認錯的時候就得認錯,不能頂嘴,知道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火氣大,要是真吵起來,小事兒也變成大事兒了。等會兒你老婆給你送飯來的時候可要好好給人家賠個禮才成啊?你別說我老大娘幫著你們家那口子說話,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
就在王家大嬸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的功夫,小劉已經把書攤擺好,支開看攤兒的躺椅,坐到離王家大嬸遠遠的書攤一角,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說,“我這是瞎忙的什麽啊?排戲的自個兒演開了……喂,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兒。”
“小女子就不現身了,多謝前輩援手,讓小女子得脫大劫。”一個微弱但很清晰的聲音傳到了小劉的耳朵裏,正是清水好子。
小劉樂了,從書攤上隨手拿起一本書,往躺椅上一躺,打開書蒙住自個兒的臉,說,“你別這麽自稱小女子小女子的好不好,半文半白地說話你累不累啊?你的本事我老人家可是清楚得很,你剛才為什麽不還手?跟那個小夥子說的一樣,真打起來,你不一定會輸給他呀?”
“前輩不是也看出來了?我要是真和他打起來,隻憑著北鬥的功法是一定會輸的,我又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人物,就這麽糊裏糊塗打起來,非露了餡兒不可。”
小劉藏在雜誌底下的眉頭也皺起來了,“你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前輩,我哪兒敢騙您老人家啊?我用盡辦法想套出他的身份,可他也狡猾得很,除了不正麵回答之外,一動手就是殺著,看樣子是真和我有仇,可我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不,也許應該說……我似乎認識他,但……”
“啊,說起來我看著那小子也有些麵熟。他自稱叫‘華文昌’,照說起來,這個名字隻有李亞峰能用,可李亞峰現在……你等等,我看看……沒錯兒啊,李亞峰現在正談著戀愛呢,你說說這小子,裝腔作勢的……嗬,他居然衝幾個小流氓也用開定身法了,拿著宰牛刀殺雞,不不不,簡直是拿著原子彈打跳蚤臭蟲打蒼蠅蚊子,真是撐的!”
“華文昌?”清水好子的聲音驚訝起來,“這是怎麽說的?”
“我也不知道。”小劉的臉色變得凝重,“是他想冒李亞峰的名?也不可能啊?李亞峰活得好好的,冒不了嘛!要不然就是他想故意把我的注意力給引開?不對,這也說不通……咳,不管怎麽說吧,他可是衝著你來的,跟我老人家沒什麽關係。話先說明白了,我可就隻幫你這一次,他要是再來找你我可不管了,那小子精明得很,連我老人家的底細都想套出來,趁著他還不知道我就在這兒,這事兒我不攙和。你自個兒想辦法吧。”
“前輩,前輩嘴上雖然這麽說,要是真有什麽事兒,前輩不還是幫我?既然前輩早晚都是個幫,那還不如幫到底算了。好不好嘛,前輩!”清水好子的聲音簡直像是在衝長輩撒嬌。
“嘿,你怎麽賴上我了?不管不管!你以為你是什麽人啊?你藏在我身邊一百多年沒打過什麽好主意,就是想摸我老人家的底,別說幫你了,要是惹得我老人家不高興,我先替那個小子宰了你!”小劉的語氣十分嚴厲。
“前輩別這麽說啊,我是上命難違,不得不暗中監視您老人家……可我不是一開始就給您老人家坦白了嗎?我知道,就憑我這點兒本事,想知道您老人家的來曆是不夠格的,可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也不會和我這個弱女子計較。別說您不會把我怎麽樣,看見我有難,您老人家也不能袖手旁觀,是不是啊?”
“你是弱女子?”小劉的嘴幾乎要撇到後腦勺上去了,“要是天底下的‘弱女子’都有你的本事,那我老人家就不用混了!就我知道的,你這個‘弱女子’至少有五個身份,這還是我沒再往下去查,我實在是害怕啊,要是再查下去,沒準兒你還成了我奶奶呢!”
“前輩別開玩笑了,我這點兒底細前輩還能不清楚?要是我本事真那麽大,前輩還不早就把我給收拾了?就是因為我不管是身份還是本事都跟前輩差得太遠,前輩才不把我當回事兒不是?反正,我是賴上您了,您要是不幫我那我可不依。”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行不行?我已經把那個小子困在‘心魔界’了,他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啊,說起來的話我對那小子也不是不感興趣。連我老人家都看不出他的底細來,這可是真把我嚇了一大跳。還有他那口什麽誅仙劍,分明和他是一體的,不用說,肯定是他自個兒鑄的,那可是真正的凶劍!我也有點兒納悶,什麽時候冒出這麽個人物來啊?不過……我現在還有的玩,李亞峰那兒開始有趣兒了,過些日子再說吧。你怎麽辦?是跟著玩下去?那你還不趕緊回到清水好子的軀殼裏去?李亞峰那小子已經給你修好了,省了你的事兒了。”
“謝謝前輩。既然那個華文昌已經被困在心魔界了,那我也鬆了口氣,接下來當然是照您的安排去找李亞峰了。那我就回去了?”
“哎,等等,我問你,你真的不知道那個華文昌的底細?他真不是逆天一族的人?”
“前輩,我怎麽敢騙您啊?再說,您想啊,要是他真的是逆天一族的人的話,怎麽會找我的麻煩?雖說我沒練過逆天邪功,但好歹也是逆天一族派在凡間的使者不是?”
“算了吧,你不敢騙我?你不敢少騙我!……真的不是?說實話,我對你可是信不過,你這個小家夥實在是詭計多端,從你嘴裏就沒說出來過一句實話,不是我老人家逼著你,連你是逆天一族的使者這回事兒你都不會承認……也就是我欠你們家一個人情,要不然,我才懶得理你!”
“前輩說話太客氣了。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衝我請示什麽?告訴你,我算是幫你把華文昌這檔子事兒給攬下來了,你要是辦砸了我交待的事兒,看我怎麽收拾你!”
“謝謝前輩,我一定辦好……”清水好子的聲音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不見了。
“……這小姑娘,真他媽的狡猾!什麽使者啊,還不是也是奸細?簡直是當奸細有癮……”小劉嘴裏嘟囔一句,全神貫注地張大眼睛,耳朵也豎起來了,自言自語地說,“李亞峰這小子泡妞兒的本事也太差了吧?這麽長時間才說到點子上,還不如我老人家呢……”
賣烤地瓜的王家大嬸一直在旁邊看著躺在躺椅上的小劉,隻知道小劉在自言自語,怎麽使勁也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麽。隻好歎口氣,也自言自語地說,“也不怪他那口子跟他急,這麽大的人了,懶懶散散不說,成天都看些什麽東西!”
再看小劉,他無心中拿起來用來蒙在自己臉上的那本書的名字是《淫邪記》,作者:阿毛。
◎◎◎
雷州,佛山山頂,佛像前。李亞峰、薑冉、王憐憐三個人坐在鋪開的塑料布上,中間放著王憐憐帶來的午飯和李亞峰帶來的“神農穀特產水果”,三個人有說有笑。
“薑冉,你不是有事兒問我嗎?什麽事兒啊?我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看著薑冉一直帶笑的臉龐,李亞峰精神好極了。
“我是想問問你……”
“這可是你說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問你,你和阿瘋到底是什麽關係?”王憐憐沒等薑冉說完,搶著搭話。
“王憐憐,我是對薑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關你什麽事兒啊?”李亞峰氣鼓鼓地回話。
“你們兩個吵了一路了,都中午了,就別再吵了吧?”薑冉笑著說,“李亞峰,小憐問的也是我想問的啊。在大家還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的時候,阿瘋就替你說話,至少他也知道你真有治病的本事吧?要不然,他怎麽能對梁啟金治好我爺爺的腦瘤這事兒一點兒也不信,說得那麽堅決啊?你們兩個肯定認識對不對?”
“這個……”李亞峰猶豫了。
薑冉這幾天一直在問李亞峰和阿瘋的關係,這把李亞峰為難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有心告訴薑冉自己就是著名作家阿瘋,阿木也就是曹暮。 可想想曹暮當年知道自己就是阿瘋的時候,曹暮不光是傷心欲絕幾乎要和自己翻臉,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居然像是對世界喪失了信心,連自身的存在意義都差點兒否認了,整個兒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李亞峰實在是不想讓薑冉心中阿瘋的形象也一落千丈,一直含含糊糊地不說實話。
可是李亞峰越是含糊薑冉逼得就越緊,今天又加上一個莫名其妙的王憐憐,李亞峰真的有點兒招架不住了。再說,薑冉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目光中透著無比的期待和希望,李亞峰也實在是不忍心把自己心上人眼中的光芒撲滅,一橫心,李亞峰就要說實話。
“其實,就是你不說,我也猜出來了。這件事嘛,就是問問你我猜得對不對。”薑冉看李亞峰猶猶豫豫的,心裏知道差不多他要說實話了,趁勝追擊,說了這麽一句。
“啊?你……噗!……咳、咳、咳……”李亞峰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趕緊一轉頭,差點兒把剛喝進嘴裏的烏龍茶噴到坐在對麵的薑冉身上。
李亞峰嘴裏的茶是及時吐在地上了,可人也嗆住了,一句話沒說完,咳嗽個不停。
“看你這麽緊張我就知道,我猜對了是不是?”薑冉笑得像個剛打了勝仗的將軍。
“冉姐,你真的已經知道阿瘋是誰了?快說,快說,阿瘋是誰啊?”王憐憐瞪大了眼睛,一把了抓住薑冉的袖子,滿眼急切地問。
“小憐,你看,首先,阿瘋知道李亞峰能治病,這就是說,阿瘋和李亞峰有密切的關係。因為,李亞峰能治病這件事除了我們家的人之外就是李亞峰家知道,就是把李亞峰的師父算上也沒幾個人。其次,阿瘋獲‘千秋文學獎‘的作品《青春日記》說的是中學生的事兒對不對?”薑冉數著手指頭給王憐憐分析起來。
“對啊。那怎麽了?”王憐憐也開始思考。
“李亞峰剛上高一嘛!在《青春日記》出版的時候,李亞峰還是中學生啊。這就是說,《青春日記》其實就是經過修改的李亞峰的日記!”薑冉的話石破天驚,李亞峰剛緩過來,一聽這話,一口氣沒上來,又嗆住了。
“冉姐,那你是說……”
“沒錯,還有,我不是給你說了嗎?李亞峰對阿瘋的作品可真是了如指掌,連沒人知道的阿瘋最早發表的文章他都找得出來!要知道,那篇文章連筆名都不是阿瘋!如果他不認識阿瘋怎麽可能這麽清楚?再加上阿瘋的作品裏豐富的曆史知識和優美脫俗的文筆,……從這幾條來分析的話……”薑冉衝咳嗽不已的李亞峰一笑,慢悠悠地往下說。
“咳……薑……薑冉,你……你猜對了……阿瘋就是……”
“哈!我真的猜對了!阿瘋就是你爸!”薑冉和李亞峰同時把話說出來,薑冉笑得像是一朵花,而李亞峰聽薑冉這麽一說,剛回過來的氣兒第三次噎住了,差點兒把自己的肺給咳嗽出來。
“……阿瘋就是我……咳、咳、咳、咳、咳……沒錯兒!那什麽……阿瘋就是我爸!咳、咳、咳……”
除了不停地咳嗽,李亞峰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喂,李亞峰,你沒事兒吧?”王憐憐擔心地看著快要把肺裏的血都咳嗽出來的李亞峰,自己都被阿瘋就是李亞峰的父親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呆了好半天了,李亞峰怎麽還在咳嗽?
“沒……咳、咳……沒事兒……我……我就是……就是讓薑冉的正確分析給嚇了一跳……薑冉,真……真有你的。我還以為沒人能猜得出來呢。”
李亞峰一邊咳嗽一邊想明白了,“讓薑冉以為阿瘋就是老爸反倒更好,這樣一來,薑冉既不會對阿瘋失望,也增加了自己和薑冉的接觸機會——就憑薑冉對阿瘋崇拜成那個樣子,她還不得天天跑到我家裏去找老爸問長問短的?一是可以讓老爸多說我的好話,二是可以把老爸給攆出去製造我和薑冉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機會,這不更好?對了,老爸也是我的書迷,對我寫的東西也比較熟了,也不至於穿幫。不過,還得讓老爸好好配合才行!對!今天回家就給老爸好好說說阿瘋這個人應該是個什麽樣子!再寫一份材料讓老爸給背過!”
想到這兒,李亞峰毫不猶豫地承認了,還沒忘了趁機拍馬屁,“薑冉,你真聰明!”
◎◎◎
“哎,你怎麽了?怎麽噴嚏打起來沒完了?”正在廚房做午飯的李美雲跑到客廳裏,奇怪地問李雲天。
李雲天一邊打著噴嚏一邊趕緊把沾了一手的鼻涕往剛掏出來的手絹上擦,回答說,“誰知道怎麽回事?不過……我好像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別是峰峰那裏出什麽事了吧?”
“你說什麽哪!峰峰比你可聰明多了!就是你出事兒了,他那兒也一定好好的!真是!”
◎◎◎
“……哈哈哈哈……二哥,幫……幫幫我……哈哈……我……我……我肚子疼……哈哈……”還在佛山山口守著的王信已經顧不上用“天耳通”的功法接著往下偷聽了,捧著肚子笑得滿地打滾。
“我……哈哈……我顧不上你了……哈哈……老大居然承認了……阿瘋是老大他爸……哈哈……”曹暮也完全沒有了軍師的風度,笑得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
◎◎◎
“小劉!唉呀,我說小劉你這孩子,你到底是怎麽啦?啊?怎麽剛才還好好的,一下子就笑成這個樣子啦?”
燕山小區前,王家大嬸乍著兩隻手,就是不知道該拿突然笑得從躺椅上摔下來的小劉怎麽辦,無奈地歎口氣,“唉,真的不怪他們家那口子和他吵,這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笑成這樣,……這、這不成了神經病了嘛!”
◎◎◎
大佛頭的桃花林中,讓李亞峰在一分鍾之內打得落花流水又被施了定身法還點住啞穴的一群小流氓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每個人都一臉苦相,腦子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哪路神仙。微風吹過,盛開的桃花向下紛紛飄落,蓋在他們的身上。
很顯然,他們的存在已經被所有人都遺忘了……
第四十章 各自的心情——成名之前
更新時間2003-5-13 0:53:00 字數:6020
薑冉日記
2月4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是令人興奮和困惑的一天。我隻能這麽說。
讀阿瘋的書感覺總是很好,洋洋灑灑,包羅萬象,文字優美,妙語連珠;讀阿瘋的書,我似乎可以讀到一個真實的阿瘋,他離我很近很近,仿佛就在我的身邊,我知道,那是因為阿瘋在我的心裏。可是,當我真的知道阿瘋是誰的時候,我似乎沒有辦法把阿瘋和李家叔叔的形象重疊在一起,這是為什麽?
我因為知道了阿瘋的真麵目而興奮,但接下來的卻是困惑……
李亞峰一家好神秘,我似乎和他們生活在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我又清楚地知道,我的世界,大概要和他們的世界重疊在一起了。或者說,已經在一起了?
李爺爺是爺爺的戰友,外號李大刀,爺爺總是把他掛在嘴上……啊,也許現在不了,爺爺現在總是當著我的麵把李亞峰誇得像是一朵花……不不不,先不寫李亞峰,等會兒再說。李爺爺武功高強,一口大刀使得出神入化,在戰場上殺了無數的日本鬼子,還救過爺爺的命……天!這簡直像是小說裏的故事,卻真的曾經發生過。我幾乎不敢相信,是的,有誰會相信從小爺爺就講給自己的故事居然是真的呢?可是,比起李家叔叔和李亞峰來,這些故事卻又不算什麽了……
李家叔叔是阿瘋!雖然這是我自己猜到的,可一個活生生的名人,一個我崇拜的作家就在自己的身邊……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形容。
李家叔叔肯定也是“武林高手”吧?一定是的,今天在大佛頭碰到的那群小流氓根本就不是李亞峰的對手,李亞峰在一分鍾之內就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了——他居然還能邊打邊耍帥!李亞峰的本事應該就是李家叔叔教的吧?這麽說來,李家叔叔真是文武全才了。
如果說李家爺爺和李家叔叔就很了不起了——他們真的是很了不起的——那麽,李亞峰就更讓人吃驚了。爺爺的病是李亞峰治好的,雖然李亞峰說爺爺得的不是腦瘤,可現在看來,我寧可相信爺爺是得了腦瘤……因為,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李亞峰就更不得了了。他不光有一身我怎麽也想不到的武術本領,不光會治病,居然還懂奇門八卦什麽的……那應該是“法術”之類的東西吧?爸爸和媽媽都是老黨員了,他們從來不信這些東西,我以前也不信,可……我現在真的有點兒信了。李亞峰到底會多少東西啊?
今天,在大佛頭,桃花居然都開了,雖然李亞峰嘴上說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是,我敢擔保,這裏麵少不了他在搗鬼!哪兒就這麽巧,約我到大佛頭去玩,大佛頭的桃花就全開了?要知道,這才二月初嘛!就是溫室效應再厲害,這也太過分了吧?可這要真是李亞峰幹的,我不明白今後我到底該相信什麽了……科學?什麽叫科學啊?難道說我在學校裏學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難道我該去學跳大神了?天!這也太離譜了吧!
這些天,整個雷州都在議論一個把那麽多絕症都治好的神醫,他提供給省中醫的一個藥方居然讓全國的名醫都來雷州了!這本來就夠匪夷所思了,可是……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這個所謂的“神醫”,居然比我還小半年!居然是我認識的人!居然……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喜歡我?
我一定不會猜錯的,連沒人找得出的神秘作家阿瘋的真實身份我都猜得出來,連整個雷州……也許現在是整個中國都在議論紛紛的神秘神醫的真麵目我都知道了,我不會猜錯的。一定。
小憐收到過很多情書,雖然她沒有男朋友,但總是拿給我炫耀。可我卻從來沒有收到過一封,連男孩子們看我的眼神裏都從來沒有過那種意思,我知道這是為什麽,我太“冷”太“傲”了。但我從李亞峰的眼神裏清楚得看到,他的眼神……天!我該怎麽辦才好?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肯定不會當成一回事,反正,我從心裏看不起他們,也許這麽說不太好,可這是真的。
但李亞峰……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覺。他太不真實了,我完全不懂他在做什麽。他都會做些什麽?他說了很多,我相信他說的關於他的事,但那真的是全部嗎?我沒有這個自信。
我不知道我該怎麽做。
他讓我的心好亂……
不寫了。去抽支煙。
◎◎◎
王憐憐日記
2月6日 星期二 晚上 陰
這兩天早就想寫日記,可一直不知道寫什麽。不過,我終於知道阿瘋是誰了!
阿瘋就是李亞峰的爸爸李雲天!
昨天,和冉姐一起到李亞峰家裏去,我見到了李叔叔,我問了好多好多關於阿瘋的問題,李叔叔談笑風生,說得頭頭是道,不少以前的疑惑現在都清楚了。
可是,為什麽我反倒這麽空虛?
為什麽一切都跟我想的不一樣?
李叔叔……阿瘋……李亞峰……
也許……
也許,阿瘋不是李叔叔。在回答我的問題的時候,李叔叔雖然總是能立刻就說出來,但我在李叔叔眼裏能看見一瞬間的猶豫,對了,還有一點兒笑意,如果真的是阿瘋,他怎麽會這麽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而且,不管我問的問題多麽可笑,他隻要一看李亞峰就馬上變得一本正經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總之,事情越來越奇怪了。我總覺得李叔叔不是阿瘋,對,李叔叔不是阿瘋,絕對不是的。不說別的,李叔叔和我心裏想的那個阿瘋不一樣。
這不是理由,可是……對我來說,這個理由也許就足夠了。
我突然覺得我很傻。我是不是真的成了《倚天屠龍記》裏的那個殷離?走遍天下去找“狠心短命的小鬼”張無忌?不過,在那本書裏,也隻有殷離這個人物才真正討我喜歡。不是嗎?咳,我到底在想什麽?阿瘋不是阿瘋?我開始不懂自己了。
也許……我對阿瘋的興趣漸漸的轉移到李亞峰身上了?
在李亞峰家裏看到的那副掛在客廳裏的對聯:“有筆有書有肝膽,亦狂亦俠亦溫文”,寫得真是好極了。我本來以為那是李叔叔寫給自己的,啊,應該說是阿瘋寫給自己的,在我心裏,阿瘋一直就是那樣一個形象嘛!
可是……那是李亞峰寫的,是李亞峰寫給李叔叔的四十歲生日的禮物……這個李亞峰,到底有多少本事?看樣子,我不懂的也許不是我自己,而是李亞峰吧?關於他,我知道的越多,我就越不明白。我這是怎麽了?
李亞峰喜歡冉姐,真的很奇怪呢。冉姐的確漂亮,但……冉姐不總是給男生一種不可接近的感覺嗎?為什麽偏偏李亞峰就不怕呢?
現在想想,冉姐也很奇怪,她可是從來沒答應過哪個男生的約會的,可為什麽沒有拒絕李亞峰呢?冉姐說她想問李亞峰很多事情,可是,在大佛頭,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問,冉姐隻是靜靜地聽著,這和冉姐的個性不符。沒有人知道的,冉姐其實也不全是好孩子,她的反叛心理甚至比我還強呢,隻不過,冉姐把自己隱藏得很好就是了。可是,在李亞峰麵前,我似乎可以看見那個真實的冉姐……唉。
奇怪?和我又沒什麽關係,我這是歎的什麽氣?
李亞峰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去把這些秘密都找出來。啊,我都在想什麽呢!為什麽整個腦子裏全是李亞峰了?而且,我為什麽心情這麽不好?就像窗外的天氣。
明天,學校開始放假,李亞峰也要去省中醫給人治病了。我想,我可以在電視裏看見他吧?這樣也好,我就不用去找他了。這幾天,我老是讓自己的目光跟著他轉,李亞峰的目光又一直跟著冉姐轉。轉來轉去,我都頭暈了。
算了,我想得太多了。去睡。
但願明天是個好天氣。
◎◎◎
李亞峰日記
2月6日 星期二 天氣:陰雨
明天,老子要開始正式給人治病了!哈哈。
心情他媽的好極了!
本來我早就不記日記了,誰知道什麽時候老爸會再發回瘋把我的日記拿出去騙錢?不過,這幾天心情太好了,還是忍不住要寫點兒什麽。
寫什麽呢?
第一,薑冉。
這大概是這幾天最讓我高興的事兒吧?沒錯兒。薑冉看我的眼神開始不對了!哈哈!她甚至開始躲著我了!老媽說,這說明她開始喜歡我了!據說老爸當年就是在類似的情況下對老媽展開了全方位進攻,結果沒費多大勁兒就徹底拿下!嘿嘿,老媽也真幫忙,居然拜托薑冉給我送飯!說什麽家裏人都忙,又不放心讓我吃醫院的夥食……再加上薑伯伯和老爺子慫恿,薑冉居然就答應了!哈哈,“世交”這兩個字兒還真管用!不過,這當然還有別的原因。我不在乎!管他什麽我對老爺子有救命之恩啦,又是什麽兩家家長都樂見其成啦,隻要我能接近薑冉,什麽都好說!老媽也真能胡編,什麽工作忙啊?全是瞎扯。學校放假,老爸這個不負責任的人民教師、冒牌的曆史學家又要出去考察,連火車票都買好了。說什麽怕我一開始給人治病就有人上門托關係,出去躲躲,其實,還不是想出去玩?還有老媽也是,現在差不多全雷州的病人都跑到省中醫去了,她這個婦幼保健醫院住院部的護士成天閑著沒事兒幹,還說什麽想調換工作,到省中醫去幫我!真是的,老媽也不想想,在省中醫大夥兒恐怕都得管我叫“祖師爺”吧?她要是去了,那算怎麽一回事兒?難道要大夥兒都叫她“祖師爺他媽”?這不是罵人嘛!
不過,真的,對薑冉知道得越多,我就覺得自己越離不開她。這是不是好現象?在大佛頭,薑冉居然當著我的麵兒抽煙,這可是把我嚇了一大跳!誰能想得到呢?雷州外國語學校,在全國以校風正派、學風嚴謹而著稱的雷州外國語學校的學生會主席、校花薑冉,居然會抽煙!煙齡竟然長達兩年!不過,正像那個老是壞事兒的王憐憐說的,“這代表冉姐沒拿你當外人!”哈,美得我不行。再說了,這反而更讓我高興。薑冉修長的食中二指中間夾上一根同樣修長的“摩爾”女式香煙,輕輕一吸一吐之間,那叫一個優雅!那簡直就是一道風景!這回我又有事兒幹了,我得想辦法用神農穀的靈藥做點兒好煙給她。哈哈。
曹說過什麽來著?說什麽我愛上薑冉就是黑幫大佬愛上女警察局長?開什麽玩笑!他哪兒知道,薑冉可不是什麽女警察局長,沒準兒還是打入警察內部的一顆釘子呢!
我是不是也該學學抽煙了?
啊,好像該寫“第二”了?管他的,就這麽寫吧。
薑冉那兒還要再想辦法,最大的難題是我現在還沒法子對她全說實話。可是,就算我想說,又能說什麽呢?說我給人治病是去逆天?不不不,逆天這檔子事兒老子現在已經完全不管了,本來嘛,關我什麽事兒!該幹嘛幹嘛,該玩嘛玩嘛,這不就完了?不過,要找機會給薑冉說說我都會什麽東西才行,用禦風術帶著她到外地去玩才好,雷州這個小地方真的沒什麽好玩的。想想看,要是能和薑冉雙雙泛舟西湖,又或者是一塊兒去看大漠戈壁的風光,再不然就同去黃山遨遊雲海?哈,我真是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如果抱著薑冉用禦風術的話,什麽雲海看不了,為嘛非去黃山不可?是不是?
薑冉說她最想去的是西安始皇陵,這倒是個好主意。對了,那個什麽日語作文比賽不是在西安頒獎嗎?這就好辦了。老子日語這麽強,獲獎是沒問題的,薑冉也不是白當了學生會主席不是?她也肯定能獲獎!就算一時沒法子給薑冉說清楚我的本事,到時候也一定能一起去的。不過……這事兒不能讓別人攙和。對,找曹去,讓他晚上跑趟西安,把學校裏其他人參賽的作文都給處理掉!這就萬無一失了。
還有什麽事兒可以寫一寫嗎?啊,對了,王憐憐,這家夥不知道怎麽搞的,從大佛頭回來以後,不知道她是看我不順眼還是怎麽的?這幾天老是盯著我像是要找我的碴兒,老子還沒怪她去攪局呢!不過,明天開始,學校正式放寒假了,老子也要正兒八經地去扮演“祖師爺”了,這回總算是擺脫她了吧?
還有就是阿瘋的事兒了。老爸演的還行,沒露什麽破綻,一句句台詞背的也算不錯。咳,老是覺得自個兒的本事大了,就不把別人當回事兒了,這可不是好現象。老爸不也是練過通慧功的?過目不忘是沒得說的,其實還是連夜把老子心裏有關阿瘋的一切寫清楚的我最費勁。唉。
好了,不多寫什麽了。明天要去省中醫,還不知道到底會是個什麽樣子呢。咳,管這些幹什麽?沒用處的,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唄!比起這個來,老子還是更期待薑冉送飯的事兒。
期待著明天。嗬嗬。
◎◎◎
“二哥,明天真的咱們倆也要去省中醫?老大是沒辦法,我可不想出名,這讓我怎麽給家裏交待啊?就說我突然成了名醫了?”在曹暮家裏,王信一臉的不情願。
“去啊,要不然怎麽辦?這幾天老大光顧著和薑冉眉來眼去了,什麽正事兒也不幹,叫上咱倆,不也是為的到時候萬一有什麽事兒的話好有個照應?”曹暮倒是滿有精神的,分析也還算冷靜。
“可是……”王信猶猶豫豫地說,“咱們倆都不會治病啊?”
“不會治病怎麽了?還不能裝著會治?不離開老大身邊不就完了?咱們好歹也是華佗門的使者,門中有事,總不能什麽也不管吧?再說了,老大要真是招搖撞騙也就好了,他可是真會治病!”
“二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王信糊塗了,問曹暮,“怎麽?你是說老大真會治病反而不好?”
“你讓我怎麽說你?你就是不知道用大腦思考。”曹暮擺出一副鄭重的樣子說,“你想想,既然老大真會治病,那病人怎麽辦?病人可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的是沒錢治病的,有的是財大氣粗的……”
“二哥,你這就不對了。老大說了,他給人治病,一分錢也不要。當然啦,老大不是什麽好人,他的意思是他決不當醫生……可是……這不就沒關係了?管病人有沒有錢幹什麽?”
“你……”曹暮歎了口氣,“你就不想想,要是突然來個人說要請老大到外地去給哪個臥床不起的大富翁,再不然就是什麽貪官汙吏的親人治病,老大會怎麽辦?”
“醫者父母心唄,治病還分人嗎?”
“天!王信,你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東西?我說的是要是有人讓老大出診,就憑老大那份懶勁兒,他去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最討厭的就是仗勢欺人的那種東西,這一回又有正當理由:省中醫裏那麽多病人不能扔下不管嘛!”
“啊,我明白了。二哥,你的意思是咱們倆其實是去當打手?把那些無理取鬧的人給轟走?”王信恍然大悟,往地毯上一躺,哀叫起來,“我的命苦啊……”
“去你的吧,這才是你最願意幹的!”曹暮笑著罵了王信一句,“不過……也許用不著,老大可是整個中醫界的祖師爺,那些名醫也不能讓人欺負到老大頭上去不是?咱們去也就是以防萬一,要是誰真把老大給惹火了,那他可就算是倒了大黴了。咱們去給老大把這些人處理了,也算是做好事兒行善積德了你說是不是?”
“這倒是,想想那個梁啟金,我現在還同情他呢。也不知道老大是怎麽想出來的那個辦法。”王信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誰說不是呢?”曹暮也樂了,“老大是一直拿他沒治,氣得不輕,這才配了那副藥。好家夥,‘屁貫山河丸’,每天正點報時,梁啟金恐怕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呢。”
“哈哈哈哈……”兩個人笑翻在地上。
天,快亮了。
第四十一章 兒須成名酒須醉
更新時間2003-10-13 0:09:00 字數:5780
2月4日。晨。8時。
雷州市,省中醫門前。
“老孫,怎麽還沒來?你是不是記錯了?祖師爺說的真是今天?”老字號同義堂藥鋪大掌櫃的,著名中醫白景山哆哆嗦嗦地朝在場唯一見過“祖師爺”真麵目的省中醫院長孫思了發問。
“沒錯兒,就是今天。你著什麽急啊?這才幾點?再等等。”孫思了的回答極為幹脆,但也是上牙磕著下牙,看樣子也凍得不輕。
“就是,該等就得等,別讓祖師爺挑理是不是?”中國醫藥學會會長李時寶也讚同孫思了,可是,他跟著又說了一句,“……老孫,你真沒記錯?啊,我不是說你記性不好,我是說,這天兒,可真夠冷的啊!”
“冷?怕冷就回去!”等在最前排孫思了旁邊的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把眼一瞪,氣呼呼地說,“你也不想想,你等的是什麽人?那是祖師爺!別說就等這麽一會兒,別說這還是讓你在這兒站著等,就是跪著等上三年,老頭子我也是一句怨言沒有!你們這些小字輩兒,真是越來越不成器了!”
“是是是,我們哪兒敢跟您老人家比啊。”有人從旁邊插嘴說,“老神仙,華佗門我們這些人都是隻聽過名字,從來沒見過,您……您老人家要是知道,也給咱們說說成不成?這幾天咱們問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可是一句話也不說,難道……難道說您老人家真的見過華佗門的祖師爺?”
“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老人把胡子一吹,有點兒急了,“祖師爺要來了,你們可別再叫我什麽‘老神仙’啊,‘老人家’的,這要是讓祖師爺知道,那還不笑掉大牙?這不是往我老頭子……啊,這不是往我這個小輩兒臉上抹黑嘛!當著祖師爺,有誰敢說自己是什麽‘老神仙’?祖師爺才是神仙!你們就是年輕!什麽也不知道!唉。你們給我記著,你們就叫我張笑天老張頭兒。”
“老神……這個……老張……頭兒……這個……我說,這行嗎?您老都一百四十多了,我們幾個在您跟前兒哪敢這麽叫您哪?”孫思了試著叫了一聲“老張頭兒”,怎麽叫怎麽別扭,心裏實在是沒底。
“就這麽叫!祖師爺可快來了,你們記著,別丟臉!也讓祖師爺看看,咱們這些小字輩兒裏也有幾個好樣兒的。要是祖師爺一高興,隨便說上幾個方子,隨便拿出幾味藥來,那咱們可就算是祖上積了大德了。”張笑天圓瞪著兩隻大眼,無比認真地說。
“好家夥……祖師爺真就那麽了不起?這可得恭恭敬敬地伺候才行……”
“就是就是,你看祖師爺上次給開的那個方子,那叫一個靈!我看,就是不加那棵老山參也準能成!”
“誰讓咱們這些小輩兒都沒見過祖師爺來著?祖師爺也是為了取信,這才糟蹋了一樣寶貝,唉,真讓人心疼啊!”
“嗨,你心疼什麽?你沒聽老神……老張頭兒說,在祖師爺那兒,那根本就不叫東西!”
聚在省中醫門前列隊等候的眾名醫議論紛紛,一下子氣氛就熱烈起來,倒是都不覺得冷了。
和眾名醫一起等在旁邊的電視台、報社的記者們也在議論。
“我說,這回可是真的了。你看看,這些老家夥們平時都人五人六的,采訪一回就跟要了他們的老命似的,一個個都把架子端得老高,這回怎麽樣?全都孫子了!”
“這還不算,這幾天咱們不是都去采訪他們來著?他們一個個都把頭給搖成那個樣子,一點兒口風都不漏,我看,這回可不是他們不接受采訪,是他們不敢亂說!還是咱們聽牆角這才知道的,叫什麽‘華佗門’?我看,就是華佗從墳裏爬出來,恭敬到這個份兒上也都夠了。”
“誰說不是呢!還從沒見過這種事兒呢,聽說那個神秘神醫是他們所有人的祖師爺!沒準兒真是華佗來了?這不,好家夥,一百多號啊,全都是名中醫,平時想見誰一麵都得預約,可今兒怎麽樣?就為了那什麽祖師爺說今天來,從全中國聚到這兒,啊,對了,還有特地從國外回來的,一個個都嚇得從淩晨一直等到現在!這個恭敬勁兒就別提了!你說,就是對張笑天他們也沒這麽個樣子啊?這回來的人可真是了不起!”
“嗨!張笑天算什麽?啊?算什麽?不就是活得長點兒,輩份兒高點兒?你沒聽張笑天說,連他都得管來人叫祖師爺!嘿,我就想了,要是這神秘神醫是張笑天的祖師爺,那他該有多大歲數?張笑天就老得成了精了,這回還不得來個妖怪?”
“你就是說話不著調,老神仙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哎,對了,好像上一次是你去采訪老神仙的吧?一口一個‘神仙爺爺’叫著,人家就是不理你這個碴兒。這會兒你倒成爺爺了?你看著吧,這個神秘神醫還指不定怎麽怪呢?別看咱們也等了八九個小時了,沒準兒人家一不樂意,不來了!到時候看你怎麽辦?”
“得得得,我沒招兒的時候你就有辦法?你也就是等的時間太長了,衝我痛快痛快嘴兒罷了,你冤屈什麽啊?你看看,中央電視台的楊萍、省台的趙嵐,那是多大的腕兒,啊?不也是等了這麽長時間了?”
…………
◎◎◎
同一時間。李亞峰家裏。
“老大,走吧。”曹暮發話。
“你著什麽急啊?我是說今天去來著,可也不用這麽早吧?反正去了就得忙,還不如晚去一會兒,先玩個夠本兒再說是不是?就是他們等我,那也是中午下午的事兒,去這麽早幹什麽?在哪兒的可都是平時養尊處優的老家夥,哪能起這麽早?要是去了沒人,那才笑話呢!”李亞峰低頭玩著剛買的電子遊戲,正上癮呢。
“也是。那就再玩一會兒?”曹暮看著電視屏幕上李亞峰操縱的人物叱吒風雲,也有點兒心動,拿起手柄,也要參戰。
“老大!老大!可不得了了!”王信喳喳呼呼地一頭就衝了進來。
“王信,怎麽了?”曹暮一把拉住王信問。
“老大,老大,咱趕緊走吧!我剛從省中醫門口兒過來,天!嚇死我了!上萬號人啊!擠得滿滿的。我一問才知道,他們從今天淩晨就開始等著了!老大,你到底是怎麽跟那個孫老頭兒說的?趕緊走吧!好嘛,我算是開眼了,別的不說,就那一百多穿著白大褂兒的老頭兒站在一塊兒,那是什麽景象!人生難得一見啊!”
“什麽!”李亞峰立馬兒也站起來了,“這……這是怎麽說的?”
“老大。”曹暮平靜地說,“看樣子,咱們都低估了華佗門這三個字的份量。”
“靠!你這會兒說管個屁用!走走走,別再玩了,靠!你把遊戲關了成不成!……唉……他們這是想幹嘛啊?這不是要我命嘛!”
◎◎◎
盡管有了王信的事先報告,李亞峰還是讓省中醫門前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嚇了一跳。
“王信,這到底是怎麽搞的?”
“老大,我哪兒知道啊。你看,最前邊的是那些老中醫,兩邊的是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後邊是準備給你送錦旗的——你不是治好了不少人的病了嗎?再後邊、啊,還有外麵圍的那些人要麽是求著你治病的,要麽是閑著沒事兒來看熱鬧的,剛才還沒警察維持秩序呢,這會兒人更多了,連警察都派出來了。”
“不對吧?這麽個鬧法就沒人管嗎?”李亞峰撓撓頭,困惑極了。
“管?老大,你想想,現在省中醫裏麵的那些老中醫都是些什麽人物?他們都是給什麽人治病?誰敢說個‘不’字兒?巴結還來不及呢。”曹暮笑著說,“從古到今天底下就有兩種人得罪不起,一種是耍筆杆子的,得罪了他他能硬生生把你一好人給寫得遺臭萬年;還有一種就是當大夫的,指不定什麽時候你就得用上人家,隻要他給你小小發一下壞,你就得玩兒完。哎,老大,我剛琢磨過來,你把這兩種都占全了啊。”
“去你的吧!”李亞峰罵一句,又撓撓頭,“嗨,反正都這樣兒了,那就走吧!”
◎◎◎
就在李亞峰、曹暮、王信三個人被眾星捧月一樣迎到省中醫裏麵去的時候,在上空極高處,黑衣人——華文昌正在雲層之上向下俯視,饒有興味地觀察著地上的人群。
“也許……不改變這一段曆史對李亞峰來說不是什麽壞事……”華文昌輕輕嘟囔著,“兒須成名酒須醉,小憐說的不錯,接下來的日子應該真的是李亞峰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吧?可是……曆史終究還是會改變的,不是嗎?不管這是不是我的本意……”
隨著逐漸變得猙獰的語調,華文昌身子周圍的空氣竟像是逐漸凝固起來似的,忽地滿天彌漫起了一股殺氣——華文昌在人群中看到了已經元神歸殼的清水好子,她望著呆呆的王信,笑得很燦爛。
“哎呀,小友,你到底是什麽來頭?”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
華文昌沒有回頭,冷冷地回答,“前輩,莫非前輩還要攔我?就算前輩護得了北鬥一時,可也護不了一世吧?”
在華文昌背後發話的人正是三天前阻攔華文昌傷害清水好子元神的那個矮胖老人,他聽華文昌這麽回答自己,一個轉身,跳到華文昌麵前,也不說話,隻是仔仔細細上下打量著華文昌,還不時抽抽鼻子,像是要從華文昌身上嗅出什麽來一樣。
“前輩這是幹什麽?”
矮胖老人後退幾步,皺著眉想了半天,終於說,“小友,你是李亞峰?哎呀,這也不對啊?你要是李亞峰的話,那底下那個又是誰呢?”
華文昌哈哈一笑,問,“前輩,我是誰很重要嗎?”
“重要。重要。”矮胖老人連連點頭,“小友,老夫明明把你扔到心魔界裏了,原本以為沒有個百八十年你出不來的,可……你小子居然沒過三天就出來了!而且,看樣子修為又精進不少,原來你是劍比人凶,可就看剛才,你居然能把殺氣形諸於外了!哎呀,這是怎麽說的?再仔細看看你,雖然你戾氣重得無以複加,但老夫又找不著你的心魔,竟然隱隱間還有佛光護體,說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可你小子變得也太快了吧?一定是有人暗中幫你!而且你小子要是沒點兒來頭,也做不到這個程度!”
“前輩謬讚了。”華文昌笑笑說,“心魔界果然凶險,若是無人相助,隻怕我已經走火入魔而亡,但也算是因禍得福,我斬了自己的心魔……”
華文昌話還沒說完,矮胖老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在空中跳著腳大罵,“放屁!你小子把自個兒的心魔給宰了?天下哪兒有這種事情!心魔心魔,魔由心生,無孔不入,如影隨形,就是佛祖托生也沒這個本事!你還說宰就宰了?”
華文昌不理矮胖老人,接著說,“我在心魔界也呆了幾年,但心魔一斬,所謂萬千輪回也不過一彈指間即過。這三日空閑,我原是留給前輩去探察我的底細的,想來前輩定是有所收獲了?”
“小友,你怎麽當著和尚罵禿驢呢?老夫要是查出你的底細來了,那還能在這兒愣著嗎?”矮胖老人一揮袖子,氣鼓鼓地說。
“自然,我也不知道前輩的底細……”華文昌慢慢地說,“但我可以斷言……”
“斷言甚麽?”矮胖老人緊張地問。
“我可以斷言……我絕對不是前輩的對手。”華文昌臉色一整,把話說完了。
“廢話!要是我再打不過你這麽個小蘿卜頭那天下還成什麽天下?”矮胖老人大叫一聲。
“但前輩顧忌身份,自然不會與我動手;而我既然能在心魔界破繭而出,就是前輩能搬出當年困了如來佛祖七七四十九天的天魔女來,相信也關不了我多久。”華文昌掰著指頭,一點點往下說著。
“哎呀,少說廢話啦,你到底想幹嘛?”矮胖老人不耐煩地說,“總之,有老夫在,你就別想把人家小姑娘給怎麽樣嘍。你也別怪老夫,誰讓老夫欠她們家大人一個人情呢。”
“既然如此,那我與前輩打個商量如何?”華文昌輕輕一笑。
“什麽商量?”
“我要殺了北鬥,前輩卻不讓我殺,但前輩既殺不了我,又不想天天防備著我去殺北鬥,對不對?”華文昌問。
“這……是啊。不過你小子可別得意,老夫不是殺不了,是不屑殺!這二者之間區別可大了。”矮胖老人不知怎地,見了華文昌就覺得頭疼。
“那前輩隻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不殺北鬥。如何?”
“這是你說的?好!你算是找對人了,老夫也不是白叫了百曉生,這天下之事可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矮胖老人滿口應承著,忽然想想不對,改口說,“先把話說明白,和老夫身份有關之事,老夫不答。還有,老夫最多隻回答你三個問題。”
“也好。那晚輩就問了?”華文昌想了想,也應承下來。
“問吧。還有兩個問題。”矮胖老人哈哈一樂,說。
“這……”華文昌差點兒把鼻子氣歪。
“前輩,我的問題是:是誰創的逆天邪功?”華文昌也不和胡攪蠻纏的矮胖老人爭辯,直接問了出來。
“什麽!”矮胖老人本來還一臉得色,但華文昌這句話剛一說出口,臉色立刻就變得難看無比。
“前輩,我的問題是,是誰創的逆天邪功?”華文昌又問了一遍,心中明白,矮胖老人一定是知道的。
“你問這個幹什麽?”矮胖老人把臉一板,說,“年輕人問這種東西幹什麽?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與前輩無關,前輩隻需回答我的問題便是。前輩若是不答,那我隻有天天跟緊北鬥,趁前輩不注意的時候把她給殺了,那也不能算是前輩的過失。”華文昌反話正說,把矮胖老人難為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友,不是老夫不肯說。”矮胖老人歎了半天氣,終於開口說,“小友,老夫也不是不知道那個人,但他的名字老夫一提就頭疼,偏偏老夫還欠他的情,實在是沒法告訴你。再說,你找那個老怪物幹什麽?還有啊,老夫勸你一句,別理什麽逆天邪功,那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把它放在老夫麵前,老夫也不會看它一眼!”
“前輩……”華文昌還要把話往下說,矮胖老人一擺手,攔住了。
“你別問了,老夫認載。你劃下的道兒老夫走不了,接下來怎麽辦,你說吧。”
“這……”華文昌沉思片刻,開口說,“既然前輩決然不肯見教,那我就請前輩為我做一件小事,隻要前輩答應,我在百年之內,絕不動北鬥一根汗毛。如何?”
…………
◎◎◎
良久,華文昌望著矮胖老人氣急敗壞地遁走時的金光,喃喃說道,“你為什麽這麽害怕別人知道你的底細?你也不多想想,要是我不知道的話,又怎麽會把曹托付給你呢?你又為什麽那麽想知道我的底細?要知道,如果可以說的話,我也不想瞞著你的……畢竟,那是一個曾經發生過的未來,在我的名字還叫做‘李亞峰’的時候……”
“是啊,五百年,一個曾經發生過的未來,一朵變成沙粒的金薔薇……”不知什麽時候,華文昌手裏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紙包,華文昌望著紙包,口中喃喃自語,眼裏也落下淚水,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第四十二章 光陰(一)
更新時間2003-10-13 0:10:00 字數:5216
“唉,真是發生了許多事呢……”站在乾稷山頂的李亞峰長歎道,披肩的長發被夜風吹拂著輕輕飄揚,一鉤新月下兩道白眉十分顯眼。
“老大,又在想過去的事情了?”不知什麽時候,王信走到了李亞峰身邊,輕歎一聲,向李亞峰發問。
“是啊,要不然,還有什麽事可以做呢?”李亞峰抬頭望著滿天繁星,語氣裏充滿了落寞。
“五百年了,被困在這裏已經五百年了……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時間過得是這麽快的……”王信還在歎息。
“天庭沒什麽動靜吧?”象是為了打破令人不快的氣氛,李亞峰改變了話題。
“沒有。”王信搖搖頭,“無定鄉他們進來了就回不去,在找不出對策之前,恐怕他們是不會再來送死的。”
“進來了就回不去嗎?”李亞峰自嘲地笑笑,“可在無定鄉裏麵的我們出去了就回不來不是嗎?”
“老大,我們總有一天會出去的。”王信的聲音不大,但很堅定,“再說,就算我們不出去,他們早晚也會來逼我們出去。……隻要老大你手上還拿著那東西。”
“王信,你變了呢。”李亞峰拍拍王信的肩膀,笑著說,“你越來越精明了。”
“老大……你知道,我寧可一直被你和二哥叫著‘閉嘴’,也不願意象現在這樣……我到現在也還是想不通,二哥他到底為什麽會……”
“也許……一切都是我的錯……”李亞峰衝正要反駁的王信擺擺手,“別多說了,我還要再想些事情,你先回去吧,要不然好子該擔心了。”
“……知道了。”王信無奈地點點頭,“老大,你也不要想太多。”
“我知道的。”
◎◎◎
這一切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李亞峰又在思索了。
也許……是從自己和王憐憐在西安始皇墓中的奇遇開始的?不,還要更早,是自己趾高氣揚地闖入省中醫院長室那時開始的吧?也許……在自己拜師進入華佗門的時候就開始了?或者從自己一出生,就注定了事情有一天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逆天嗎?”良久,李亞峰唇邊露出一絲苦笑,“至少我現在知道‘天’是什麽了……”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李亞峰耳邊響了起來,“難道到了今天你還不死心?”
李亞峰一驚,回頭望去,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背後。
“小憐,你怎麽來了?”
“聽王信說你又在發呆,就過來看看,陪你說說話,免得你一時想不開丟下大夥兒自己跑出去向天庭投降,你要是一走,家裏可就全完了。”王憐憐笑著說,燦爛的笑容一如五百年前般亮麗,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小憐!”李亞峰又好氣又好笑,“家裏人也隻有你敢跟我開這種玩笑!”
“誰在給你開玩笑?我可是認真的。”王憐憐嘴上雖然不服,但卻走上前去輕輕靠在了李亞峰的懷裏。
李亞峰把王憐憐擁在懷中,雙臂緊了緊,慢慢地說,“我……是在想過去的事情,在想我自己……”
“那有什麽好想的?你不就是天下最大的大騙子嘛!”
“去!”李亞峰在王憐憐額頭上輕輕一吻,若有所思地說,“我從小練武,十六歲被師父逼著進了華佗門,要去逆什麽天……可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真的想過要做什麽,一直到今天,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了家裏五萬多人的首領,自己手上還沾著幾十萬天兵的血……”
“你不要說你後悔了啊。”王憐憐拉著李亞峰坐了下來,依舊靠在李亞峰懷中,半閉著眼睛說,“其實你自己最清楚,從一開始,你就想要出名。”
“你說我想要出名?”
“是啊。”王憐憐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你既想出名又有出名的本錢……不過你膽子太小,一直放不開手去做,事情做到今天,隻怕十成裏有九成倒是湊巧。”
“怎麽說?”
“怎麽說?就這麽說唄。你想想看,你到現在最快活的日子是什麽時候?”
“是……是現在,我懷裏抱著我最心愛的小憐……”
“少胡說八道!”王憐憐很幹脆地打斷了李亞峰的甜言蜜語,“你最快樂的日子是你剛剛出名的時候。”
“我剛剛出名的時候?”
“是啊,那時候你是中醫界的‘小祖師’,又是著名作家,還和十殿閻王拜了把子,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還有神仙送上門來讓你整著玩……”
“別說了!”李亞峰臉色變了,“那全是假的!全是天庭安排好了的!”
“聽我說完嘛,就算是天庭安排好的又怎麽樣?你不還是天天都高高興興的?再說了,那時候薑冉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呢!”
“小傻瓜,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你吃的是什麽陳年老醋?”
“大騙子!老妖怪!誰吃醋了!”王憐憐不依地在李亞峰懷裏扭來扭去,突然一把推倒李亞峰,騎在李亞峰身上用手指著李亞峰的鼻子問起來,“說!上次天兵來的時候,你為什麽唯獨不殺薑冉?”
“喂!醋壇子不要說破就破好不好?你講不講道理?明明是你死活不讓我殺的好不好?說是念著過去一點情誼放她一馬讓她回去報信的,弄得我權威盡失,怎麽現在倒成了我的錯?”
王憐憐看著李亞峰一副愕然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算了,不理你這個大騙子了!”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小憐,你……”李亞峰跳起來一把拉住了王憐憐,“……你……你才是我最愛的人。”
“謝謝。”王憐憐故意板著一張臉,麵無表情地回答。
“小憐!”李亞峰生氣了,“都這麽多年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為什麽你就是……”
見李亞峰認了真,王憐憐也不再開玩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李亞峰,我明白你的心意,比你自己還要明白……所以,我才跟在你身邊五百年……可也正是因為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才知道,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小憐?你……這是什麽意思?”
“既然你老是在回想往事,那你就好好想一想吧。”王憐憐轉身向山下走去,邊走邊說,“你一開始就想出名,隻是膽子太小,又有太多顧忌,心裏雖然狂妄,可又有循規蹈矩的願望,事情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未必就是你自己心甘情願……你想想,如果天庭現在處死曹暮,又答應把薑冉嫁給你,那你還會留在這裏嗎?……說什麽‘逆天君’?簡直笑死人了。什麽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全是假的,……你究竟還是五百年前的你,從來就沒有變過。”
李亞峰被王憐憐突如其來的話驚呆了,象一尊石像般定在乾稷山的山頂一動不動,夜風越來越強了……
◎◎◎
“陛下,微臣冒罪直言,那華九與天庭為敵時日已久,若不能早加收服,日後難免兩麵受敵,到時若一個應變不及便有禍事,望萬歲明察。”天界金闕雲宮靈霄寶殿之中,玉帝早朝,托塔李天王俯首啟奏。
“元化,華九與你是一家人,你有何話說?”玉帝麵沉如水,垂首向下發問。
“陛下,微臣惶恐。小……那華九無非是不知本來,再加上有人挑唆,才有膽冒犯天威。依微臣之見,戰不如和,派人招安也就是了。”醫官華佗出班叩首。
“元化,你說的輕巧!”旁邊太白長庚星氣衝衝地反駁,“五百年前你也如此說,可到底如何?老漢奉旨前去招安,險些壞了性命!那華九屢有奇遇,更將逆天邪功練至第三層,莫說招安,就是發兵也不能誅。五百年來,倒有八十萬天兵喪在華九手中,連灌口二郎真君也落了個形神俱滅,若非用上下八十一架天羅地網鎖住他的巢穴讓他投鼠忌器,隻怕連靈霄寶殿他也早就打將上來了!如今你又要招安,莫不是要叫老漢去送死?”
“太白星君,元化又沒說要你前去招安,星君明明知道這靈霄寶殿有佛寶相護,華九縱有天大本事也難以施展,怎麽還說氣話?還是讓元化把話說完。”赤腳大仙出來打圓場。
“陛下明鑒。”華佗侃侃而談,“五百年前,那華九本是天庭專為神農穀無名金丹和逆天邪功而設的一粒棋子,但陰差陽錯於凡間始皇陵中受李淳風蠱惑,誤解天機,這才與天庭為敵。加之他誤打誤撞悟透逆天邪功第三層,天庭中實是無人能製,是故戰不如和。若能招安,令其得知本來,或是在天庭為臣,或是依舊居於無定鄉,都將是日後天庭一大臂助。隻是此事隻宜暗中進行……”
“元化,你還是護著你自家人。”隆恩真君王靈官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華佗的話,出班向玉帝啟奏,“陛下,華九與天庭仇深似海,若是五百年前還或可招安,如今則是萬萬不能。五百年征戰,不說那八十萬天兵屍骨無存,二十八宿損折一半,四大天王亡卻其三,二郎真君、九耀星官形神俱滅,河漢諸神傷亡不計其數……那華九早已迷失本性,乃是逆天妖邪,怎能招安啊!”
“真君此言差矣。”太上老君出言駁斥,“華九逆天本就是天意,此中縱有差池亦全非華九之過,無非命定而已。真君若如此說,那華八與李淳風為將無名金丹交至華九手上,甘受一萬六千二百八十一記天雷轟頂灰飛煙滅之事又該如何算法?還有那張甜,明明是凡間一無辜女子,為華九硬擋哪吒三太子一擊,竟至魂飛魄散之事又如何?無定鄉中群妖更是枉受池魚之殃,十停中倒亡了八停,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結,莫說華九與天庭本為同源了。招安之事,原在必行,隻是如何行法,還要萬歲定奪。”
“元化與老君言之有理,朕也欲招安華九……隻是華九於無定鄉中布下誅仙大陣,更有逆天邪功為助,但見天庭群仙一入無定鄉便不問青紅誅之而後快,這招安的人選……”玉帝掃視殿上群仙,微微搖頭,“莫不如讓北鬥直接去說好了。”
“萬歲,”華佗進言說,“北鬥乃是天庭重臣,又有重任在身,不可輕動。微臣以為,莫不如讓五百年前王母所渡之女仙前往,當可保全身而退。”
“這……也好,準奏。”
◎◎◎
“老大,我要走了。”
“曹?”
“老大,我最後再叫你一次‘老大’,我要走了。”
“曹……為什麽?”
“很簡單。在你身邊我永遠都是老二,我想要的永遠都會被你搶走。我受夠了。現在既然小冉成仙了,我要和她一起走。”
“曹!你是我的軍師!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也許吧。但我無所謂沒有你,或者沒有你我才活得更自在不是嗎?小冉也是。”
“曹!”
…………
“李亞峰,算了,不要白費力氣了,你殺不了我。就算我站在這裏不動,你下得了手嗎?……如果你能殺我,我就不會走了。相反,我倒是殺得了你,要不要試一試?”
“曹暮!你……”
“哈,別擔心。我現在還不想殺你。畢竟你曾經是我的老大,不過,我不保證將來不會殺你。這要看天庭的安排了,如果讓我統兵來殺你的話……你知道的,你沒有勝算。我了解你的一切。”
“你……你給我記住!”
“李亞峰,別勉強了。其實你也沒有什麽好生氣的不是嗎?就算我現在不走,早晚也會被你逼走的。我不是你的軍師,是你的對手,我們一生下來就注定了是對手。”
“……你是什麽意思?”
“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你是阿瘋,我是阿木,也許阿木沒有阿瘋就不會在文壇出現,不過,阿木既然出現了,就不會永遠聽阿瘋的話。你明白的。阿瘋需要的是阿木來襯托他的偉大,但阿木的文筆並不比阿瘋差,那麽阿木為什麽還要一直在阿瘋的光環底下藏著呢?就好像明明我也喜歡小冉,但還要為你追小冉出謀劃策,這沒有道理不是嗎?”
“別說了!你給我滾!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這可說不準。不過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見到我,否則你可能會死得很難看。別忘了,我手裏還有‘盤龍剪’,你最怕的東西。”
“滾!你給我滾!”
…………
事情已經過去五百年了,想起來還是讓人那麽不舒服……
也許曹暮說的話是對的……在自己還沒有練成通慧功第三層的時候,自己一直不是他的對手。神農穀一戰自己一敗塗地,迷天花陣被破,凝翠崖塌了,藥田毀了,寒竹林被燒成平地,連寒潭的水都被煮幹了,家裏人為了保住自己,死了將近一半……
其實,這應該還是曹暮沒有趕盡殺絕的原因吧?那時候他如果想要殺我,隨時都可以……可他為什麽一直沒有下手呢?是還念著舊日的情誼?還是要象貓捉老鼠那樣先盡情地玩弄自己、羞辱自己?我不知道。曹暮的心思我不能明白……也許我從來就沒有明白過……
後來,我練成了通慧功第三層,能夠殺他了,可是,為什麽就像他說的一樣?為什麽我就是下不了手?他呆站在我的麵前,誅仙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隻要我輕輕一揮,他就會形神俱滅,象二郎神一樣,象被我殺死的幾十萬天兵一樣。可是,為什麽我就是沒辦法殺他?反而把他和薑冉一起送出了無定鄉?雖然我真的恨他……我是恨他嗎?恨他的什麽?是因為他統兵殺了那麽多家人?還是因為他的背叛?又或者隻是因為我不明白他的心思?還是因為他說的我和他一生下來就是對手?
李亞峰被王憐憐的話勾起了心事,他怔怔地站在乾稷山的山頂,任夜風把他身上雪白的長衫吹得獵獵作響……
第四十三章 光陰(二)
更新時間2003-10-13 0:11:00 字數:5143
“老大!”王信的叫聲打斷了李亞峰的思索。
“王信,你怎麽又……咦?好子、小憐、豬前輩、鷹前輩,你們也來了?怎麽了?”
“老大,天庭來人了。”
“天庭來人?好啊,自從百年前他們那場大敗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進犯咱們無定鄉吧?那還不……不對啊?怎麽你們全來了?那是誰在坐鎮指揮?誅仙陣怎麽也沒有反應?”
“老大,這回天庭不是來打仗……”
“我說過什麽來著?不管是來幹什麽,天庭來人統統殺無赦!上一次我閉關的時候你們私放太白金星的教訓還沒嚐夠嗎!”李亞峰兩道白眉皺在一起,狠狠地“哼”了一聲。
“老大……”王信想要辯解。
“住嘴!”李亞峰語氣冰冷,“時至今日,我們與天庭之間再也沒有什麽話好說,但凡天庭中人踏入無定鄉一步,唯殺而已!”
“老大!你怎麽就是不聽我說呢!”王信急得連連跺腳,“來人是薑冉!”
“薑冉?”李亞峰麵無表情地說,“那又怎麽樣?區區一個天庭女仙,難道你們還應付不了?非要我親自出手嗎?”
“君上息怒。請聽我一言。”王信身邊藍臉紅發的怪人開了口。
“鷹前輩有話請講。”鷹二是無定鄉的元老,李亞峰對他倒不敢怠慢。
“君上,無定鄉與天庭的征戰也有五百年了,說得好聽些,天庭遠不是我們的對手,隻要天庭中人前來進犯,個個是有來無回;可這幾乎是全仗君上一人之力,若是沒有君上,無定鄉早已失陷。”
鷹二歎了一聲,接著說了下去,“可僅憑君上一人,又能撐到幾時?無定鄉外的天羅地網固然困不住君上,我們這幾個老家夥也能闖得出去,但眾兄弟的修為……雖是得了君上之助,但還是大都遠遠不如我們幾個,更不要說和君上相比了。由此來看,反攻天庭的大計在千年之內無非是紙上談兵。若是說得難聽些,無定鄉便是一個甕,我們全是甕中之鱉……”
“君上,鷹二哥的話雖然不中聽,可這確是實情,老夫平日裏和鷹二哥閑聊也常說到這些。”肥頭大耳的豬三把話接了過去,“無定鄉中眾兄弟的修為遠不如天庭諸神,如今反攻天庭的大計隻能說係於君上一身而已,連我們這幾個老家夥都算上,大夥兒都是在君上的庇護之下在無定鄉裏苟延殘喘罷了。君上不忍棄我們而去,也就無法離開無定鄉,不要說反攻天庭,連凡間之事君上如今不也是不知嗎?……此中的詳情,想必天庭也是清楚的,故百年來天庭對無定鄉是困而不攻,頗有些放任不管的意思。此時天庭卻突然來人,此中定有蹊蹺。若非天庭有了變故,便是……”
“便是天庭有了製我之法?”李亞峰心中一驚。
“老大,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是見見薑冉再說吧。否則我們也沒辦法參詳對策啊。”王信催促道。
“……還是不必了。”李亞峰沉思良久,開口說,“任他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無定鄉與天庭之間早就無話可說,見麵也是枉然。細想來,若是天庭有了製我之法,來攻便是,也不必派人來;再說,隻要我依舊無法離開無定鄉,縱是天庭有什麽變故也不能對現在的形勢有什麽改變,唯今之計隻有我勤加修練,要是能讓通慧功更上一層的話,大概反攻天庭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說完,李亞峰臉色一變,“王信,把薑冉殺了,人頭扔出去。”
“老大!”王信生氣了,“我不知道五百年前你和薑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她畢竟是你愛過的人好不好?你還真說殺就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你……”
“王信,五百年前發生了很多事……師父死了,四師祖死了,南宮死了,就連張甜和錢十千也死了。魂飛魄散,形神俱滅,我救不活他們。”李亞峰沒有回答王信的問題,語氣也很平淡。
“……知道了,我這就去。”王信臉上的肌肉一跳,不再說話,轉身就往山下走。
“等等!”王憐憐叫住了王信。
“小憐,沒有用。這一次你說什麽我也不會聽的。”李亞峰雙眼望天,冷冰冰地說。
“我說話你當然不會聽。”王憐憐輕輕一笑,“連鷹前輩、豬前輩還有王信的話你都不聽,我說話算什麽?不過,有個人說話不知道你聽不聽?”
李亞峰不理王憐憐,衝王信走了過去,“怎麽?你要我自己動手去殺?”
“老大……”
王憐憐見李亞峰不理自己,緊走幾步,一把拉住了王信,把話說了下去,“有個人說,她帶來了一個橋墩。”
正往山下走的李亞峰聽見王憐憐這句話,身形不由得一頓,沒有回頭,步子卻突然間加快了。
◎◎◎
“這裏就是他現在住的地方嗎?”無定鄉的“逆天精舍”中,薑冉在自言自語。“逆天精舍”是李亞峰在無定鄉的私人住所,王信把薑冉領到這裏來的用意非常明顯——雖然五百年過去了,王信還是沒有把薑冉當成外人。
“你不該來送死的。”突然間,薑冉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眼前一花,臉色鐵青的李亞峰站在了麵前。
“亞……天庭使者薑冉見過逆天君。”薑冉竭力克製著自己的心慌。
“不必了。你有什麽事可以說了。”李亞峰一反手脫下了身上的白色長衫,露出裏麵一身黑色勁裝,“說完之後,我會把你的人頭送出無定鄉。”
“亞峰……”薑冉無力地歎了一口氣,“你……你不要這樣對我好嗎?”
“亞峰?”李亞峰冷冷地笑了,“你覺得我該怎麽對你?衝上去抱住你大聲說我依然愛你?還是先把你吻得神智不清然後再把你扔到床上?”
薑冉默默地看著李亞峰,一言不發。
“如果這是你死前最後的願望的話,對不住了,現在我沒有興趣。”李亞峰把手中的白色長衫向身後一甩,長衫脫手之後穩穩地停在了空中。
“很奇怪嗎?”李亞峰繼續說了下去,“通慧功第三層:‘物外忘情’。讓八十萬天兵死無葬身之地的功法。說得簡單些,無非是讓時間暫停罷了,不過,這對神仙同樣有效。……現在整個無定鄉中隻有你和我在時間長河之外,你有什麽話可以說個痛快,不必顧忌。你不是說你帶了個橋墩來嗎?也拿出來讓我看看?也真難為你把五百年前的往事還記得清清楚楚……我也許可以讓你留個全屍。”
“……亞峰,你變了。”薑冉從懷裏掏出一封書簡放在身邊的桌上,“這是玉帝給你的信,看與不看在你。信已經送到,你如果要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了,用不著用什麽了不得的功夫。我既然來了,也就沒想過還能活著回去。”
“我變了?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五百年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了。”
“你究竟還是五百年前的你,從來就沒有變過”,李亞峰突然想到了王憐憐剛才說的話,心中變得很不是滋味。
“我變得還不夠。有些事情我早該忘記的,我根本就不該來見你……我該讓王信來殺了你,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南宮其實等於死在你的手上。當年如果南宮不去攔著你的話,她根本就不會碰上楊戩!你……”
“你的確變得還不夠。”薑冉笑了,“你依舊羅嗦。”
“你……”緊繃的空氣被薑冉一句話完全緩和了,李亞峰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好!我承認,我是愛過你,我也不想殺你!可是你既然來了,我就不能不殺!現在,你是天庭的女仙,我是逆天君!我和天庭誓不兩立!”
“……你真的曾經愛過我?”薑冉對李亞峰話中要殺自己的威脅毫不在意,微笑著問。
“曹暮和你在一起,你應該知道。”李亞峰心中一痛。
“曹暮?他沒和我在一起啊?”薑冉有些驚訝,“五百年前神農穀大捷之後他受天庭重用,二郎顯聖真君死後他就去了灌口,聽調不聽宣,我有兩百年沒見過他了。”
“什麽!在神農穀一戰時他明明說你已經嫁給他……靠!”李亞峰氣得把五百年前的口頭禪又想了起來,“這個老奸巨猾的混蛋!”
“曹暮鬼主意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還是上當?”薑冉笑彎了腰。
“我就知道,這個混蛋嘴裏就沒有說出來過一句實話!”李亞峰恨恨地說。
◎◎◎
“喂!李亞峰,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不知什麽時候,薑冉和李亞峰之間的氣氛仿佛又回到了五百年前。
“……我曾經問過自己很多次,我到底為什麽愛你。”李亞峰象是在自言自語。
“是因為你漂亮?也許吧,我對你的確是一見鍾情……可是,這畢竟不能長久啊是不是?後來,我知道你了解阿瘋,明白我的心思……這也許會讓我對你心存感激,但生活又不是小說,作者愛上了解自己的讀者這種事怎麽可能?可我看見你為你爺爺的病變得憔悴,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很痛……真的,真的是自己的心髒那裏很痛很痛,那種感覺我從來沒有過……再後來,在北京,我和你一起去長城,去圓明園……那幾天我真的很高興。也許,那才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不是因為我是作家阿瘋或者是中醫界的小祖師而誌得意滿,是發自心底的愉悅……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吧,我知道,沒有理由,也不需要什麽理由,我愛你,那就是我的一切……如果說一定要有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你,因為是你,所以……你知不知道,在你成仙的那天,我喝醉了,平生第一次。那天,我哭得像個孩子……”
“……亞峰,我……”薑冉眼中泛起了淚光,剛要說話,但李亞峰的態度一下子變了。
“我是曾經愛過你,我曾經願意為了你付出我的所有……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李亞峰語氣突然變得冰冷,“過去的東西想要再追回來是不可能的,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現在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再沒有什麽了。如果說還有什麽事情留下來的話,我很慶幸我們現在變成了敵人。……這至少比在時間長河中讓自己的感情也變得蒼白好得多。”
“……亞峰,你聽我說,其實你……”
“不要說了!”李亞峰有些暴躁地打斷了薑冉的話,“事情走到今天不能怪我,始皇陵中的事不是誤會……哪怕是誤會也好,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沒有辦法改變了。你……好吧!看在我難得想起這麽多往事的份上,這一次我放過你。你走吧。玉帝老兒的信我會看,但不管他說的是什麽都無所謂,反正跟我沒有什麽關係。……你走吧。如果你不想死在我手上,那你就永遠不要在我麵前出現!你記住,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亞峰,有些事情還是有改變的餘地的,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場戰爭完全沒有打下去的必要,其實你是……”
“不要說下去了!也許我沒有改變什麽,但這種不改變在時間的麵前毫無意義,隻有仇恨被凸出了。”
“你……何苦這麽執著?”
“執著?是我執著嗎?”李亞峰淒然一笑,“如果我能夠忘記師父、四師祖、南宮、張甜、錢十千……如果我能夠把為我而死在天庭手上的兄弟們都放下的話,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我自己。我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凡人,不是你們那些無情無欲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亞峰,就算是為了我,聽我說好嗎?”
“為了你?”李亞峰仰天長嘯,“好吧,我讓你知道,如今在我心裏你是什麽。”
“在你心裏我是什麽?”
“是的。就算是當了神仙,也還記得你讀過的書吧?……你曾經給我推薦過一本書你還記得嗎?”
“……你說的是《金薔薇》?”
“好,你還記得。”李亞峰把手伸進懷裏,從心口前的口袋裏掏出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這是我在出了始皇陵以後為你磨製的,就像書中說的一樣,它非常精致,至少是我這個不怎麽巧手的人所能做到的最好水平。你也許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我願用終生的時間~為你打造一朵金薔薇’。”
“我還記得。”薑冉輕輕地說,“蘇聯的巴烏斯托夫斯基的《金薔薇》。故事中說,如果有人得到一朵金薔薇,便會終生幸福。”
“是嗎?沙梅用自己的後半生收集金店的灰塵,用灰塵中的金屑打造了一朵金薔薇,可是,他到死也沒能把它送到蘇珊娜的手上。也許我比沙梅幸運,我可以把它送給你。”
薑冉望著李亞峰手中的金薔薇,必須承認,金薔薇的做工的確有些粗糙,但它閃爍著美麗的光澤,仿佛真的會帶給人幸福。
李亞峰歎了一口氣,“當我們離開始皇陵以後,我就開始打造它了,我想用它向你說明白我的心意。你知道,我的手很笨,為了這朵金薔薇,我花了太長的時間……可等我磨製好它的時候,你卻成了仙,曹暮也跟著你去了天庭。我那時本來要扔了它,可被南宮搶走了……我沒有想到,南宮是拿著它去追你,卻在路上遇到了二郎神……當南宮用化血大法帶著它逃回無定鄉的時候,元神已經散了,連我也救不回來……你應該看得到,它的光澤是紅色的,那是南宮的血……這朵金薔薇從那時候起就一直放在我的心口,足足五百年……現在,我終於可以把它給你了……它本來就因該屬於你,相信南宮也是這麽想的。”
薑冉眼中噙淚,顫抖著雙手去接李亞峰手中的金薔薇,李亞峰把金薔薇拿在手上,臉上掛著冷笑。
第四十四章 光陰(三)
更新時間2003-10-13 0:11:00 字數:4501
“這……這是怎麽回事!”薑冉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眼中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怎麽回事?”李亞峰冷笑著說,“我沒有做任何手腳。難道你還不明白?我說了,這五百年,隻有仇恨被凸出了,是我心中的恨把我對你的愛意從金子變成了一文不值的沙子。你看,這每一粒沙都是紅色的,這是南宮的血,是死在你們天庭手上的兄弟的血!也是我——逆天君的血!”
——盛開的金薔薇從薑冉的顫抖的手上慢慢調落,每一片凋零的花瓣都從閃光的金子慢慢變成了鬆散的沙粒,很快,整朵金薔薇變成了一小堆暗紅色的沙粒,若不是在李亞峰的通慧功之下時間停頓,幾要隨風散去……
“薑冉,你現在明白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李亞峰的臉上沒有表情,“我可以承認我愛過你,但那在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就像這堆沙子一樣,剩下的隻有血色的仇恨。……也許我到現在還是愛你的,但你既然是天庭的神仙,在仇恨和愛情之間我隻能選擇前者。把你的橋墩拿回去吧,我已經不再需要它了。你走吧。”
“……”薑冉止不住眼中的淚水,但她沒有再說什麽,小心翼翼地捧著手裏的一小堆暗紅色的沙粒慢慢走出了房門。
“也好,這樣最好……”李亞峰望著薑冉遠去消失在無定鄉邊界的背影,如釋重負,心中忽然想起了席慕容的老詩:
…………
雲霧從花樹間流過 群峰靜默
我們剛剛綻放的笑容瞬即調落
看啊 那山徑的轉角
年少時曾經攜手並立的地方
在沉沉下降的濃雲裏
朝我們迎來的是複仇之神
…………
◎◎◎
“逆天君可是有意赴約?如此便請隨老漢來。”
薑冉下書之後徑直回了天庭,留下守候在無定鄉外的卻是太白長庚星,此老最是好事,雖然嘴上說著不願到無定鄉下書,卻總想見見“逆天君”華九。上次到無定鄉時正值李亞峰閉關沒能見著,這一次硬是在無定鄉外等了三天,看見李亞峰一行四人出了無定鄉,忙上前搭話。
“金星老兒,又是你?上次留你一條老命不殺,這次怎麽又來送死?”王信上去一把揪住太白長庚星的胡子笑罵道。
“王帥莫要說笑,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更何況此次逆天君乃是玉帝佳客,又怎會為難老漢?”太白長庚星護著自己長胡子笑道。
“老星不必多言,頭前帶路。”李亞峰不耐煩地說。
“是是是,老漢這就帶路。”太白長庚星抬頭一瞟李亞峰,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心裏暗暗埋怨自己,好家夥,這個主兒可是殺人不眨眼,自己怎麽就是按捺不住好奇非想要來看看他?要是一個不小心,形神俱滅了也怪不了別人。急忙縱起雲頭往天庭方向飛去,李亞峰一行四人便跟在後麵。
“老大,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赴約?說是議和,可天庭到底耍的是什麽花樣咱們完全不知道啊,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王信見太白長庚星飛離了一段距離,小聲問李亞峰。
“王信,道理不是早就說清楚了嗎?一是看看天庭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二是趁機來個裏應外合前後夾攻,隻要我在天宮裏運起通慧功把玉帝老兒一宰,你們就馬上回無定鄉報信。”
李亞峰這一次力排眾議親自赴約完全不是因為醫官華佗代玉帝執筆的那封言情懇切的請帖,而是打定主意要把天庭的神仙來個一網打盡。
“說得輕巧,隻怕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王憐憐緊緊跟在李亞峰旁邊,把嘴一撇說道。
“憐妹可別這麽說,隻要大哥神功一出,有什麽事情解決不了的?難道還怕天庭擺鴻門宴嗎?大哥以前是怕自己一出無定鄉天庭就發兵來攻,這才讓天庭消遙到今天。難得玉帝老兒不知道聽了誰的鬼主意,居然下請帖請大哥到天庭議和,我看這一回是天庭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才對。王信,你說是不是?”清水好子笑語盈盈,說著向王信發問。
“是,是。老婆大人說話當然是。”王信不情不願地回答,他對李亞峰這麽輕率的決定不以為然,但沒辦法勸李亞峰回心轉意,隻好跟了來。
“王信,你是不是晚上又想跪搓板兒了?什麽我說是就是,這可是大哥的意思!”清水好子柳眉一豎就要發威。
“好了!”李亞峰輕輕一喝,製止了清水好子再往下說。
自從薑冉回天庭以後,李亞峰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他對和天庭的征戰越來越煩,隻想趕緊做個了斷。玉帝議和的請帖正中了他的下懷,匆匆把無定鄉中的一切交代清楚,讓鷹二和豬三這兩位無定鄉中僅存的元老做好出兵的準備便出來赴約了。李亞峰清楚自己的做法實在是有些魯莽,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無法讓心情平靜。
◎◎◎
“逆天君請看,前麵就是南天門。”眼看就要到了地頭,飛在前麵的太白長庚星掉轉雲頭,向李亞峰說道。
“……南天門嗎?”李亞峰不知在想什麽,喃喃自語。
果然,抬頭看去,明霞晃晃,碧霧蒙蒙,一座極盡威嚴壯麗之能事的天門出現在眼前,天門分明是琉璃造就,其上裝點著無數寶玉,金壁輝煌。天門裏壁有幾根大柱,上麵纏繞著數條赤須金龍,又有彩鳳青鸞,雙雙對對迎風耀舞。幾十員天將持刀仗劍執戟懸鞭站立兩邊,一個個頂梁靠柱、英氣驕人。
“好家夥,還真能嚇人啊。”王信見李亞峰似乎心有所思,趁機衝太白長庚星嬉皮笑臉地說,“哎,對了,守南天門的不是增長天王嗎?叫他出來吧。”
“這……王帥莫要說笑話,還是早早前行,玉帝正在寶光殿設宴恭候逆天君大駕。”
太白長庚星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增長天王五百年前已經在攻打無定鄉的戰役中喪生,如今南天門的守護神將早就換人,由二十八宿中幸存的十四名星君輪班守衛,今天是哪一位輪值連太白長庚星也不知道。
“誰跟你說笑話?我隻不過是想見見增長天王嘛!當初他好像來打我們無定鄉來著……喔,對了對了,他是不是死了啊?真是對不住,我殺人太多,一時沒記清楚,讓老星為難了,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
王信在做最後的努力,隻要在南天門外打起來,這場鴻門宴就赴不成了。
“兀那妖仙,口出狂言,莫非是以為我天庭無人?看某家誅你!”也巧,今天在南天門當值的是二十八宿中的亢金龍,性子本就火暴,聽見王信出口傷人,氣得七竅生煙,一擺手中四明鏟,就要上來與王信爭鬥。
“來的好!”王信心中暗喜,把腰間的戮仙劍一抽,就要接招。
“王帥莫要魯莽!”太白長庚星嚇得一把抱住亢金龍的腰,連聲高喊,又急急衝亢金龍大叫,“星君!王帥乃是被玉帝請上天來的,星君又不是不知,怎能動粗,怎能動粗啊!”
“老星莫要阻我!這廝太過欺人!讓某家先誅了他,再去向玉帝請罪!”亢金龍一甩腰,丟開太白長庚星,往前就衝。
“王信,不要鬧了。”李亞峰這才從沉思中醒覺,見王信正躍躍欲試,臉色一沉,叫住了王信。
“老大,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天庭分明不懂待客之道嘛!”王信沒有辦法,戮仙劍回鞘,把手一抄,白了亢金龍一眼,又往火上澆油。
“你這廝!”亢金龍氣得一丟手中的四明鏟,低頭用頭上的獨角衝王信頂了過來。
“無定鄉有四把寶劍,誅仙劍、戮仙劍、陷仙劍、絕仙劍,專殺神仙,其中又以現在架在你脖子上的誅仙劍為最,這一劍如果再往前多伸一分,就能叫你形神俱滅。”
亢金龍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突然間自己往前衝的勢子就被一股大力阻住了,耳邊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定睛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正架在自己的脖頸上,劍尖就在自己眼前,劍身上一條血槽呈暗紅色,不知道飲了多少鮮血,觸目驚心。隻聽得那個聲音慢慢說道,“我是來和玉帝老兒說話的,不想殺人,你不要逼我。”
李亞峰把手中的誅仙劍撤回來,衝被亢金龍甩在一邊的太白長庚星微微一笑,“兄弟一時情急,失禮了。老星隻管頭前帶路就是。”
“噯!”太白長庚星啞著嗓子應了一聲,一顆心兒到處亂跳,仿佛耐不住寂寞要出來走上一圈透透氣。
逆天君的名字還真不是白叫的!他是怎麽做的?根本沒看清楚怎麽回事,一把寶劍就架在亢金龍脖子上了。好家夥啊,說話語氣跟萬載玄冰似的,叫人從腳後跟一直涼到頭發梢,可得小心些,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隻要挨上那口什麽誅仙劍,還說什麽神仙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我看全都白給……亢金龍這小子,真是不知輕重,他以為他比二郎真君還厲害呀?在這種時候居然敢衝逆天君發威,真是自找沒趣……
太白長庚星心裏亂想,腳下不敢停頓,急匆匆越過發呆的亢金龍,往天庭深處帶路。
“老大,你看天庭這景致還不錯啊?和咱們無定鄉有的一比。”王信隨著李亞峰走進南天門,知道鬧不成事了,索性把擔心丟到一邊,開始對天庭品頭論足起來。
“和咱們無定鄉比那可差遠了,王信你真沒有眼光。”王憐憐笑著反駁,“咱們無定鄉可沒這麽俗氣,你看看,到處都金壁輝煌的,好像把錢都用在裝修上了,典型的暴發戶思想嘛!倒是周圍這些花啊草啊什麽的還算是有點兒靈氣,不過也太多了吧?過猶不及,堆在一起反倒顯得矯情。好子你說是不是?”
“這……還算好吧?”清水好子也在笑,“到底是天宮嘛,要是不顯擺一下怎麽成?”
李亞峰默默地跟著帶路的太白長庚星往前走,也四下打量著天宮裏的情形,不過,李亞峰對周圍玲瓏剔透的複道回廊和重重疊疊的紫府朱門不怎麽在意,反倒在心裏暗暗合計一旦動手之後該從哪裏殺起。剛才在南天門外試了一下,通慧功的範圍似乎真的到不了無定鄉,但天宮近在眼前,沒有理由不成,到時候隻要自己一動念,整個天宮就在自己指章之中了,就算不用無定鄉的群妖助陣,自己再加上王信、王憐憐、清水好子的四口寶劍也能把天宮殺個血流成河!
“此處便是寶光殿,還請逆天君、王帥和兩位夫人解下兵刃,隨我前去見玉帝。”寶光殿門前,太白長庚星小心翼翼地說。
“我說太白老頭兒,你說什麽?讓我們解下兵刃?”王信伸手就抓住了太白長庚星的脖領,“我們老大來赴約議和是給玉帝老兒一個麵子,你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啊?要不要我先拿你試試我的兵刃你再說話?”
“王信不得無禮。”李亞峰心裏有數,隻要自己一發功,整個天宮的時間都會停滯,到時候不要說幾口寶劍,天宮中所有的神仙都會任自己宰割,自己現在無非是好奇玉帝會說些什麽,提什麽議和的條件才沒翻臉。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又有十足的把握,也就用不著在乎什麽兵刃,大不了到時候自己再拿回來就是了。
“王帥,王帥,有話好說……”太白長庚星根本就沒敢看李亞峰的表情,一被王信揪住就開始討饒,“既然王帥不願意解下兵刃,那就……那就讓老漢先去通報一聲……”
“也好,那就有勞老星了。”李亞峰搖搖頭,把解下來的誅仙劍又掛回了腰間。
“不必了。逆天君遠來是客,還是讓我親自帶路去見玉帝吧。”突然不遠處響起一個聲音,眾人一驚,都轉頭望去。
隻見說話的人頭上戴著一頂三山飛風帽,身上一領鵝黃色長衫,腳登縷金靴,腰挎彈弓,眉目清秀帥氣,正是五百年前李亞峰的軍師,如今鎮守灌口的小聖真君曹暮。
第四十五章 光陰(四)
更新時間2003-10-13 0:12:00 字數:4513
“曹暮!”“二哥!”李亞峰和王信同時叫出了聲。
“不是……老大,你知道……以前叫習慣了……”王信狼狽地把頭轉開,不敢正視李亞峰投向自己的目光。
“曹暮,你來幹什麽?”李亞峰瞪了王信一眼,回身衝曹暮冷冷地發問。
“逆天君,”曹暮對李亞峰一笑,“這裏是天庭,我是天庭的小聖真君,在天庭遇上我有什麽好奇怪的?”
“你……”李亞峰緩緩地說著,就要拔劍。
“好了好了,用不著一見麵就跟仇人似的吧?”曹暮毫不在乎,“我可是聽說逆天君要來,特意從灌口趕回來的。還是先去見玉帝,有什麽事到時候再說好不好?”
“哼!”李亞峰冷哼一聲,把已經抽出半截的誅仙劍歸了鞘。
“這是弟妹吧?”曹暮打量著清水好子,衝王信問,“五百年前倒是見過幾麵,那時候可真沒想到啊。嗬嗬,到底是歲月如梭,大夥兒都變了。啊?”
“二……曹暮……”王信漲紅了臉,想要說幾句狠話,可衝著以前自己信服的二哥,嘴上隻顧了結巴,就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曹暮,少廢話,帶路!”李亞峰盡量把自己的語氣放得冰冷,在曹暮麵前,李亞峰也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很難裝模作樣,擺不出一副“逆天君”應有的形象來——畢竟眼前的曹暮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脾性的人。
“好個玉帝,居然讓曹暮來迎客,不知道他到底打得是什麽算盤?”李亞峰在心裏恨恨地罵了一聲。
“幾位請隨我來。”曹暮輕笑一聲,帶頭走向寶光殿中。
◎◎◎
“玉帝老兒,你請我來不會隻是喝酒吃飯吧?有什麽話隻管說就是了,我聽著。”寶光殿中備下了一桌筵席,分賓主落座之後,李亞峰打量著座上眾人,懶洋洋地衝玉帝發問,心中卻暗暗吃驚。
說是宴無好宴,玉帝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玉帝、王母、華佗、華三,再加上薑冉和曹暮,就這麽幾個人?除了玉帝兩口子之外全是熟人,哪兒象是要正兒八經的議和,這分明是“家宴”的架勢啊?
“小九不可對玉帝無禮!”天庭醫官、華佗門的祖師華佗斥道。
“啊?”李亞峰端起酒杯一口喝幹,“好酒!”讚了一聲,衝華佗翻著白眼問,“你是華佗?”
“小九!你怎地如此目無尊長!”華佗看著李亞峰一副無賴的樣子心中有氣,“我這個祖師你不認也就罷了,怎能對著昊天金闕至尊玉皇大帝陛下口出狂言,當真該死!”
“等等?你說什麽?祖師?”李亞峰心裏知道,當著曹暮和薑冉的麵,自己耍酷是耍不起來的,倒不如把以前潑皮無賴的樣子拿出來反倒自然,“王信,咱們華佗門有沒有華佗這個人啊?”
“稟掌門,五百年前,本門已昭告天下,將不守門規目無尊長的不肖弟子華佗逐出師門。”王信肚子裏暗笑,坐著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回答李亞峰。
“就是嘛,我還以為我記錯了呢。我說華佗啊,你現在已經不是本門弟子了,別衝我擺什麽祖師架子好不好?”李亞峰話音剛落,旁邊的王憐憐和清水好子就捂著嘴笑了起來,連玉帝和王母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華佗心裏這個氣,“小九!五百年來我替你在玉帝麵前處處周全,說盡了好話,你怎能如此對待你的祖師!”
“我都說了你不要給我擺什麽祖師架子了,你怎麽就是不聽呢?我可是華佗門第九代門戶執掌,門戶中的事可是我說了算啊。”李亞峰臉色一沉,狠狠地說,“你還算是幸運的,隻不過逐出師門了事。華三和華五可都成了本門大仇,無定鄉幾萬條人命還要著落在他們身上還呢!啊,對了,華五已經明正典刑,還剩一個華三!”
說著,李亞峰冷冷瞪了一言未發的華三一眼,心裏發狠,無定鄉最初是由華三起頭發展起來的,隻是沒想到華三到後來也成了天庭的人,他對無定鄉了如指掌,在自己通慧功第三層有成之前險些被他將無定鄉攻破。
“好了,元化,不要動氣。華九遠來是客,不可怠慢。”玉帝一撚胡須,微笑著阻住了正想反唇相譏的華佗。
在一邊的李亞峰聽見玉帝不稱呼自己“逆天君”而是叫“華九”,擺明了居高臨下的姿態,心中暗暗生氣,正要說話,旁邊的王信卻突然開口了。
“我說玉帝老兒,說正事之前我倒是一直有件事情不明白,可不可以問問你啊?”王信思來想去,知道今天不能善罷,索性也開始玩了起來。
“嗬嗬,王信有事盡管問來便是。”玉帝倒是頗有風度,不在乎王信對他的稱呼不怎麽對頭。
“我想問的是……”王信撓撓頭,“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啊?老是叫你什麽‘老兒’‘老兒’的,你也不高興吧?可要是讓我叫你‘玉帝’,那我就不高興了。還是叫你名字比較合適對不對?”
“王信!”還沒等玉帝反應過來,李亞峰就製止了王信的胡說,“別鬧了好不好?”
“是,老大。”王信一吐舌頭。
“再說了,他叫什麽名字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李亞峰接著說了下去。
“啊?”王信胡塗了。
“亞峰,那他叫什麽名字啊?”王憐憐有些奇怪,好奇地問。
“你不知道。其實是這麽回事……”李亞峰煞有介事地說了起來,“當年薑子牙封神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君上,你是說玉帝就是薑子牙?”清水好子湊趣。
“不是。”李亞峰一本正經,“當年薑子牙封神,的確是想把玉皇大帝這個位子留給自己的,可是當時出了一點兒小問題。”
“什麽問題?”王母微笑著插話。
“啊……”李亞峰見玉帝絲毫不為所動,玉帝一夥兒的王母居然還做出了一副好奇的姿態,不禁有些泄氣,幹咳一聲,接著說了下去。
“當時薑子牙封神快要到最後了,有人突然問薑子牙,你封了這麽多神仙了,怎麽就是沒聽見你封玉皇大帝呢?那玉皇大帝誰來做啊?薑子牙是打算自己來做玉皇大帝的,於是他笑著說,‘自然有人來做’。可是沒成想……”
“沒成想怎麽樣?”這回是玉帝好奇了。
“這個……”李亞峰有些發窘,“薑子牙這句‘自然有人來做’的話音剛剛落地,就聽見底下說,‘張有仁謝封’,所以……玉皇大帝的名字就叫‘張有仁’。”
◎◎◎
冷場。
◎◎◎
“老大?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想說笑話?”王信支支吾吾地問。
“王信……”李亞峰滿臉通紅。
“老大,你真是沒有說笑話的天分,讓人驚訝的是,五百年你都沒有一點兒進步……”曹暮長歎。
“嗯?”李亞峰聽見曹暮突然叫自己“老大”,心裏納悶,抬頭朝曹暮看去。曹暮好像發覺了自己失言似的,把目光轉開,咳嗽一聲,衝玉帝請示道,“陛下,是不是言歸正傳,說說議和的事?”
玉帝也覺得有些尷尬,忙應承曹暮,“是啊,就依曹卿所言。如此……還要華九幾位移步後殿……”
李亞峰心中若有所悟,悄悄一扯王信的衣袖,使了個眼色,起身和玉帝等幾人往後殿行去。
◎◎◎
“我無定鄉和天庭征戰多年,為何你突然提出議和?”寶光殿內殿,眾人落座,李亞峰向玉帝發問。
“此事說來話長……”玉帝剛要說下去,李亞峰突然又開了口。
“既然是議和,總要有幾個說得上話的人吧?你我各為一方之主,王憐憐和王母各是你我之妻,這也就算了,曹暮是灌口小聖真君,五百年來和我們無定鄉征戰,雖說是敗多勝少,也算得上是為你們天庭建功了,他與無定鄉兵馬元帥王信也算是旗鼓相當……可是……”
李亞峰一指玉帝身後的幾個人,“聽說華佗不過是天庭的小小醫官,華三也名不見經傳,還有……還有薑冉,最多也就是個宮女吧?這些人怎麽能參與議和大事?還請你叫出幾個有身份的人物來,比如什麽三清四帝之類的,也好說話是不是?”
李亞峰打定主意,隻要一言不合就運起通慧功動手,到時候自己身邊的天庭諸神身份越高越好,也省下自己到處去找了。再有,薑冉在場,又當著王憐憐的麵,到時候自己能不能衝薑冉下的了手連自己也不知道,最好還是讓薑冉離開。
“我看不必了吧。”王母笑盈盈地對李亞峰說,“今日議和人選是我與玉帝商定,元化、華三還有薑冉三人都與你頗有淵源,說話也方便些,再者,你有所不知,元化和華三亦是天庭元老,元化不必提了,華三本是三官大帝中的地官清虛轉世,身份是足夠有餘了。再就是薑冉,她是我渡化成仙,如今為天庭女仙之首,想來也無不妥。”
“這……”李亞峰吃了一驚。
華三的真實身份竟然是地官清虛大帝?所謂地官赦罪,據說清虛大帝總主五帝五嶽諸地神仙,專為凡間校戒罪福……這麽說來,他建設無定鄉本就是天意?還有,薑冉居然成了天庭女仙魁首?這又是怎麽說的?她可是成仙沒多久啊?她以前是雷州外國語學校的學生會主席,能力應該是有的,可總不能升得這麽快吧?難道是天庭專為收服我才把她給提上來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還要請教天庭議和的真意。”李亞峰不再多想,讓自己定下心來。
玉帝微微一笑,“天庭與無定鄉征戰五百年,各有傷損,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不忍再見生靈塗炭,此為其一。”
“不通不通。”李亞峰搖頭,“什麽叫各有傷損?五百年前倒還好說,如今隻要天庭進犯無定鄉,個個有來無回,我無定鄉卻毫發無傷。什麽‘上天有好生之德’?直接說天庭的神仙怕死不就完了?”
“小九休要胡說!”一直沒有說話的華三終於開口了,“無定鄉中全是烏合之眾,無非是在你庇護之下苟延殘喘罷了!虧你還有臉說出這種大話來!”
“不錯,和天庭相比我們的確是烏合之眾。”王信正經起來,“可為什麽天庭就是攻不破無定鄉呢?既然要議和,你我雙方就是對等關係,玉帝老兒一口一個‘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我倒要請問,你們把我們無定鄉放在什麽位置?”
“王帥息怒,是朕失言了。”玉帝看著王信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微微頷首,“總之,因為征戰而傷及人命,是你我雙方都不樂見之事。所謂議和的真意,此為其一。”
“你說這是其一,那就有其二吧?”李亞峰開始不耐煩,“你還是一口氣說完好不好?再把你議和的條件擺出來讓我聽聽怎麽樣?”
“好個急性子。”玉帝說了下去,“既然如此,朕便將議和的條件先說出來好了。”
“洗耳恭聽。”李亞峰坐得穩穩的,連頭也不抬。
“好。其一,和議若成,天庭不再追究無定鄉群妖作亂之事;但天劫乃是古來所定,群妖仍將曆劫。其二,華九、王憐憐、王信、清水好子四名禍首可上天為官,聽從天庭號令。其三……”
玉帝的話還沒說完,李亞峰一把就掀翻了橫在雙方之間的檀木桌。
“玉帝老兒!”李亞峰咬牙切齒地說,“好你個玉帝老兒,你這是議和還是下聖旨?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華九何必動氣?”玉帝不為所動,微笑著向李亞峰望去。
“何必動氣?”李亞峰也笑了,“是啊,我又何必動氣呢?”
李亞峰話一出口,迅速把真氣在體內運行一個周天,將通慧功第三層“物外忘情”施展了出來。
◎◎◎
“我根本不用動氣,把你殺了不就完了?”李亞峰惡狠狠地笑了一聲,腰間的誅仙劍出鞘,向玉帝砍去。
第四十六章 光陰(五)
更新時間2003-10-13 0:13:00 字數:5285
“這……”李亞峰呆立在被自己掀翻的檀木桌旁,不敢相信地看著周圍。
玉帝、王母、華佗和華三都微笑著看著李亞峰,一直保持沉默的薑冉輕輕“啊”了一聲,目光中透出擔心的神色,王信、王憐憐和清水好子一臉的不可置信……而曹暮,正慢慢地把手中的彈弓掛回腰間……
李亞峰的手腕紅腫起一塊,誅仙劍掉在地上,旁邊還有一粒彈珠滴溜溜轉個不停。
◎◎◎
“華九不必驚慌。”玉帝輕輕抬手,比個手勢,寶光殿內殿又回複了原樣,檀木桌也翻了回來,“非是你的逆天邪功無法施展,寶光殿內安置佛寶,天宮之內不受波及。”
“還是坐下來好好說說議和的事吧。”王母一招手,早有侍立的女仙奉上新茶果品,“年輕人就是有火氣,等事情說明白了再動怒也不遲啊?”
李亞峰心裏一涼,自己不聽無定鄉中眾人勸告親自到天庭議和的莽撞行為到現在算是徹底失敗了,身處天宮,賴以殺敵保命的通慧功又失了靈,就算自己和王信多少還有些反抗的餘地,王憐憐和清水好子兩個修為太淺,不可能敵過天庭諸神……
“玉帝老兒,”李亞峰拾起地上的誅仙劍,把劍歸鞘,坐回了原處,“我輸了。你有什麽話,往下說吧。”
“果真是能屈能伸,大丈夫也!”玉帝對李亞峰讚賞起來。
“靠!你是玉皇大帝好不好?”李亞峰徹底變回了五百年前無賴的樣子,“什麽大丈夫不大丈夫的?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簡直不倫不類。算了,你也不用說什麽了,要打要殺隨你。”
“老大?”王信從驚疑中緩過神來,開口詢問。
“王信,這回慘了,輸到家了,老本兒都沒了。”李亞峰衝王信一笑,“通慧功不靈,他說什麽佛寶相護之類的胡話,看樣子不光天庭,連西方極樂世界的如來佛都和咱們作對了。靠!我又不是孫悟空,這是怎麽搞的!”
王信一聽李亞峰的話,一下子跳了起來,“老大!我說什麽來著!我說這幫家夥肯定沒安好心!你就是不信!老大,這回你可不能怪我,我非好好罵你一頓不可!”
“好風度。不愧是我華佗門的傳人!”華三見李亞峰和王信“臨危不懼”,反倒一副坦然的樣子,不禁誇獎起來。
“省省吧。就算是贏不了,要拉上幾個墊背的也還不難。”李亞峰衝華三一齜牙,回頭向三人分付,“看樣子咱們逃是逃不了了,等會兒要是打起來,我攔著這幾個老家夥,你們往外衝,見一個殺一個,撿著好宰的宰,多殺上幾個賺回本兒來。我嘛,就衝著那個什麽華三下手,爭取把他給宰了。知道沒有?”
“好嘞!”王信、王憐憐、清水好子大聲答應著。
◎◎◎
玉帝和王母看看四人旁若無人的狂態,相視一笑。
“入輕為重,見殺加怒;是道則進,非道則退;於靜中生動,人死自活;內不覺一身,外不覺宇宙,與道為一,兩腎中間靈明處……”玉帝口中念念有詞。
“你……”李亞峰耳中聽見玉帝說話,好像頭上突然被澆了一桶涼水,頓時狂態全消,吃驚地問,“這口訣你是從什麽地方知道的?”
“老大?”王信正豪興勃發,看見李亞峰垂頭喪氣的樣子,覺得奇怪,開口問了起來。
“你聽!他……他背的是通慧功第四層的口訣!”
李亞峰心裏清楚,追本溯源,通慧功是傳自華佗,但華佗門中隻有通慧功前兩層的心法口訣,其餘都早就失傳了——從師父華八和師祖華四的口中也曾聽過,天庭中也沒人知道。還是自己當年在始皇陵中遭逢奇遇,這才知道了通慧功的全部心法,但口訣晦澀難解,自己和無定鄉中幾位元老還有王信幾個都參詳過,不過從來沒有人能夠練成,隻有自己在師父華八臨死時悟到了“物外忘情”四個字的真意,練成了第三層,可第四層往上還是空有口訣不知道從何入手……不管怎麽說,這口訣不應該也不可能落在天庭手上!要是天庭早就知道通慧功第三層以上的口訣的話,自己又怎麽可能憑著通慧功第三層殺了無數天兵天將?別人也就罷了,二郎神楊戩可是玉帝的外甥!怎麽回事?
電光火石間,李亞峰心中轉過了無數念頭,但還是不知究竟,不由得困惑地向玉帝望去。
“你可是心中奇怪?”玉帝笑問,“你隻知道和天庭征戰,有多少東西卻從不去想問個究竟。元化說你是受了李淳風的蠱惑,可依朕看,該說你是個榆木腦袋。”
“要你管!”雖然是優勢盡失,李亞峰還是不能忍受別人把自己說成個傻瓜。
“好,朕來問你。”玉帝開口問道,“你可知道逆天邪功——啊,也就是你口中的甚麽通慧功是何人所創?”
“不知道。”李亞峰心中一凜。
“那你可知道逆天邪功是為何所創?”
“不知道。”
“五百年前,天庭與無定鄉中人在神農穀大戰,天庭本已大勝,又為何突然收兵,不肯趕盡殺絕?”玉帝嘴上不停,繼續問了下去,“你又知不知道所謂華佗門又是所為何來?華佗門以‘逆天’為名,為何華佗門祖師卻是天庭醫官?無定鄉群妖本應早曆天劫,為何天庭卻遲遲不肯出手?那華四與華八拚死送到你手上的無名金丹又究竟是什麽東西?你又知不知道其實你……”
“夠了!不要說了!”王信見李亞峰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一聲斷喝,“玉帝老兒,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玉帝望著李亞峰微笑不語。
“……好,我承認你問的這些我都不知道。”仿佛被王信的大喝驚醒了似的,李亞峰長出一口氣,說,“但我為什麽一定要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已經不少了。”
“哦,那你都知道些什麽?”王母笑眯眯地向李亞峰發問。
“我知道什麽?”李亞峰冷冷一笑,“我知道天庭和我無定鄉仇深似海!這就夠了!”
“這……”峰回路轉,玉帝顯然沒有料到李亞峰會這樣回答,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怎麽往下說了。王母、華佗還有華三幾人也麵麵相覷,作聲不得,隻有在一邊的薑冉和曹暮微微輕歎一聲。
“老大,不用多說了,反正咱們一開始就是來打架的,不管贏不贏得了,先把天庭鬧個底兒朝天再說!”王信摩拳擦掌,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腰間的戮仙劍就要出鞘。
“王帥……”玉帝歎了口氣,“想來王帥若在,朕是無法與華九靜心詳談了……”
“不錯!”王信哈哈大笑,“玉帝老兒,爺爺沒功夫跟你扯淡,就算爺爺打不過你,外麵的那些家夥可不是我的對手!少陪了!”
王信嘴上說著,伸手一拍李亞峰的肩膀,借力一彈,在空中一個轉身,戮仙劍已經拿在手裏,向寶光殿外衝去。
如今王信已經不是五百年前那個莽撞衝動的少年了,他心裏非常明白,在現在的情勢下,想要硬闖出天庭幾乎已經無望,唯今之計隻有抓個人質,威逼玉帝送大夥兒出去,如果不成,那就隻能按照老大剛才說的,在天庭大殺一氣,賺個夠本兒。
雖然寶光殿裏的玉帝和華三大概都不好對付,但老大應該還能撐上一會兒,甚至在混亂之間抓住王母當作人質也不是不可能,但寶光殿外如果還有埋伏——那簡直是一定的——老大一個人能不能應付得了就難說了,隻有自己先衝出去擋住。要是天庭托大,寶光殿外沒有埋伏,那自己從外麵殺個回馬槍,抓個人質的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趁著玉帝一夥兒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先下手為強!
王信心裏琢磨著,腳下不停,就要衝到寶光殿後殿的門口時偷眼向後一望,隻見李亞峰攔在玉帝等人的麵前,嚴陣以待,清水好子緊跟在自己的身後,絕仙劍也已經握在手裏,隻有王憐憐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老婆,大嫂自從見了薑冉以後就失魂落魄的,到底是怎麽搞……呃……”
王信有些納悶,一邊往外衝,一邊向身後的清水好子發問,心裏還在暗暗誇獎老婆和自己有默契,突然間,背心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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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王信向前衝的勢頭一下子頓住,身子一陣抽搐,滿臉不信地望向自己身後的清水好子。
清水好子笑了,身形象一朵雲彩般浮了起來,向後飄去,手中的絕仙劍也順勢從王信的後心拔了出來,劍尖上一滴鮮血輕輕落在地上,劍身重又光潔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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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北鬥參見陛下。”清水好子在空中將絕仙劍入鞘,身子輕盈下落,伏跪在玉帝麵前,口中說道。
“卿家勞苦,不必多禮。”玉帝上前幾步,親自扶起了清水好子。
“撲通”一聲,王信的屍身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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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變起俄頃,攔在玉帝一夥麵前的李亞峰呆在當場,耳中全是自己的心跳聲,隻覺得聲音越來越遠,仿佛從天外傳來的一樣。
良久,李亞峰終於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大叫一聲。
“王信!”
聲音悲愴如同風雪。
李亞峰身形如風般搶上前去,從地上扶起王信,急急在腰間摸出一個丹瓶,也來不及拔開瓶塞,左手一捏,瓶頸碎裂,把裏麵所有的丹藥倒在手心,往王信嘴裏塞去。
“李亞峰,沒用的。”玉帝身邊的清水好子盈盈一笑,“你知道,誅戮陷絕四口寶劍見血無救,王信本該形神俱滅,還是我好心,才給他留了個全屍。”
“你……”王憐憐也回過神來,柳眉一豎,就要向清水好子發問,但被李亞峰的大吼打斷了。
“你究竟是誰!”李亞峰半跪在地上,手裏抱著王信的屍身,轉頭衝清水好子大吼。
清水好子向玉帝望了一眼,見玉帝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開口說,“我嗎?我是清水好子,王信的夫人……喔,對了,我還是天庭的北鬥星君。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原來弟妹就是北鬥星君,真是失敬了。”曹暮搶在李亞峰說話之前開了口,他對王信的死似乎無動於衷,反倒和清水好子套起近乎來。
“星君的大名可是久仰了,我隻知道星君五百年前下凡,可問誰也不清楚星君到底是去做什麽,更不要說知道星君在凡間的身份了,怎麽也沒想到,我和星君在五百年前就見過麵了……要是以前有什麽失禮的地方還要請星君鑒諒啊。”
“好說好說。”清水好子一笑,“真君為天庭建功不少,倒是我才要好好向真君請教才是的。”
“還我兄弟命來!”李亞峰剛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聽見曹暮和清水好子兩個人閑話家常似的說話,頓時血往頭上一湧,劍在人先,向清水好子撲去。
“鐺”地一聲輕響,李亞峰手中一蕩,劍身上又中了曹暮一彈,這次李亞峰多少有些防備,誅仙劍沒有脫手,順勢挽個劍花,方向不變,依舊衝著清水好子刺去。
清水好子不避不閃,就在劍尖快要刺到清水好子身上的時候,“咯噔”一聲,星火四濺,李亞峰的誅仙劍被一柄長刀封住了。
出手的是華三,有了曹暮一彈相阻,華三及時擋住了李亞峰的攻勢。
曹暮把彈弓掛回腰間,不理李亞峰,接著衝清水好子說了下去。
“王信這個人有點兒死心眼兒,本來成了神仙會用法術,也就沒人再去練什麽凡間的武功了,可他偏偏練了一身的好功夫,要是打起來,我看王信比李亞峰還要難對付。要是李亞峰攔住寶光殿中眾人,讓王信衝出去大開殺戒的話,在拿下王信之前,隻怕天宮內已經血流成河了。星君這次出手,可說是立了一大功啊。”
“真君客氣了。”清水好子把曹暮的話聽在耳中,從心裏高興出來,“我就是怕王信衝出去大殺一氣不好處置,隻好出手了。再說,王信是李亞峰的左右手,隻要王信一除,李亞峰就不足為懼了。天庭還要招安無定鄉,李亞峰是死不得的,可隻要有王信在,招安這件事總是成不了……這家夥,雖說這些年腦筋靈活了不少,可還是認死理兒的人。”
李亞峰正和華三動手,聽見曹暮和清水好子的對話,心裏越來越涼。
在無定鄉之中,雖然自己是“逆天君”,家裏人都遵從自己號令,可自己個性優柔寡斷,有什麽事情如果不是王信在後麵推自己一把,往往就下不了決心;更不要說命令的傳達、執行、監督……大多數都是王信在辦,無定鄉中的幾個元老也很少過問……王信一死,無定鄉還能不能應付天庭的攻勢?還有,王信這些年曆練不少,心思也變得縝密,許多自己想不到的事情王信往往能夠想到,如果沒有了王信……
李亞峰心裏琢磨著,手上越來越慢,眼中不由自主流下淚來,腦海裏一幕幕閃過五百年來和王信一起度過的日子……
“老大,你喜歡誰就是喜歡誰,管那麽多幹什麽?”
“老大,你不要老是叫我閉嘴好不好?我難得說出來這麽有道理的話耶!”
“老大,你的意思是咱麽終於要和天庭對著幹了?好耶!我早就盼著你下這個決定了!”
“老大,我說過什麽來著……”
……
華三和李亞峰正在打鬥,突然間發覺李亞峰的樣子有些不對,不僅出招慢了,連對自己的攻勢都開始不在意,似乎李亞峰無心再打下去似的。華三看看不遠處王信的屍體,歎了口氣,向後一退,不再動手。
李亞峰也不再理會身邊的一切,手中倒提著誅仙劍,走到王信身邊,跪了下來,跪在了到最後連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完的兄弟的身邊。
王信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全是詫異的神色。
李亞峰將誅仙劍放在地上,怔怔地望著王信的眼睛,良久,李亞峰伸手把王信的雙眼輕輕合上,然後又撿起誅仙劍,慢慢站起來,轉身向清水好子走去。
第四十七章 光陰(六)
更新時間2003-10-13 0:13:00 字數:5604
“王信一直都很重感情。”李亞峰的聲音和他的腳步一樣從容,“如果他還活著,肯定不會讓我殺了你,不管你做錯了什麽都一樣。但現在不同了,他不會阻止我了。”
清水好子嬌笑出聲,“李亞峰,你真的瘋了嗎?你殺不了我的。別說就算是一對一我也不一定會輸給你,你睜眼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你的手上已經什麽牌也沒有了,還是老老實實坐下來談談招安的事吧。將來你我要同殿為臣,撕破臉皮對你可沒什麽好處。”
曹暮緊走幾步,從清水好子的背後繞到前麵,攔住李亞峰的去路,回頭衝清水好子笑問,“對了,星君,你和王信不是夫妻嗎?你怎麽下得了手的啊?”
“多謝真君相護。”清水好子衝護住自己身形的曹暮甜甜一笑,“至於我和王信……說實在的,我倒是真不想殺他的,不是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嗎?可是誰讓他那麽死心眼兒來著?和他相處了不到三天我就知道了,想讓他站到天庭這一邊來根本不可能嘛!那……我就隻好殺了他了。”
“星君說得如此輕描淡寫,這可讓我沒辦法誇你大義滅親了啊。”曹暮哈哈一笑。
“曹暮,”李亞峰用手中的劍尖指著曹暮,“你讓開。”
“如果我說不呢?”
“你自己知道,你早就不是我的兄弟了。”
“是是是,我知道。”曹暮神色不變,懶洋洋地說,“五百年前我就和你恩斷義絕,啊,應該說是反目成仇了吧?不過,那是和你,不是和王信對不對?”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李亞峰有些不解。
“就是這個意思。”曹暮驀地轉身,臉色突然變得陰沉可怖,雙眼直盯住清水好子,淡淡一笑。
“真君?你……”清水好子一愣,勉強打起笑臉,想要說話。
“北鬥星君,你知不知道王信是我的兄弟?”曹暮眯起眼睛,“當然,王信是反賊,要是真的打起來,也許我會殺了他,誰讓我是天庭的臣子呢?可是,我的兄弟死在別人的手上,我要報仇也是理所當然是不是?”
“曹暮!你……你要幹什麽?”清水好子臉色大變,忙施展身法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身子不知為何不能移動半步。
曹暮抬起手來,一枚烏黑閃亮的釘子出現在手心裏,打個嗬欠,輕輕地說,“這東西叫‘天狼釘’,是我的暗器,雖然有些陰損,但很好用。這東西打在人身上沒有什麽感覺,不過,隻要我心念一動,就會爆炸,專門傷人元神。你不是給王信留了個全屍嗎?我很感激。有樣學樣,我也給你留個全屍好不好?喔,好像忘了說,我是在剛才走到你身前的時候釘在你背後的,一共十支,三支鎖魂,七支奪魄。”
“曹卿住手!有話好說!休要傷了北鬥性命!”玉帝驚呼出聲,華佗和華三也趕上前去,一個扶住清水好子,一個伸手就往曹暮身上點去。
曹暮不躲不閃,任憑華三製住自己,但清水好子卻在曹暮話音剛落的時候就一聲悶哼,身子軟軟地倒在搶上前來的華佗身上,七竅中流出血來。
◎◎◎
“曹卿家怎可如此!”玉帝打眼望向華佗,華佗搖搖頭,示意清水好子已經無法救活,玉帝長歎一聲,“曹卿家,縱是北鬥有何不是,你也不該就這樣傷了她的性命啊,天條無情,你這可叫朕如何是好?”
曹暮神色坦然,向玉帝抱拳說道,“陛下,臣自知犯了天條,不敢求陛下法外開恩。臣雖然和李亞峰反目,但王信始終還是臣的兄弟,臣不能不為他報仇。北鬥星君是天庭重臣,既然她死在臣的手上,臣理當依天條領罪。”
“這……”
“陛下,”華三在一旁開口勸道,“曹真君雖然有罪,但事出有因,他又屢為天庭建功,依臣之見,還是不要多加追究,讓他戴罪立功為好。隻是……”
“隻是甚麽?”玉帝追問。
“隻是曹卿若隻是顧念舊日之情也就罷了,怕隻怕曹卿不僅僅是為此而出手吧?”王母把話接了過去,一雙眼睛緊緊盯住了曹暮。
“陛下,臣為天庭盡忠之心天日可表。”曹暮聽出了王母的弦外之音,向玉帝雙膝下跪,為自己辯白起來。
“曹卿請起,朕明白你的苦處。”聽了王母的話,玉帝一驚,但隨即釋然,向王母說道,“你也太過多慮了,五百年來,曹卿為天庭屢曆奇功,怎能因為一件小事便抹煞了他的功績,反倒懷疑起他的忠心來?這豈不叫群臣心寒嗎?”
“小事?北鬥星君之死可不能算是小事。她下凡這些年來勞苦功高,剛剛又擊殺王信,為天庭立下大功,若是就這麽算了,那才叫群臣寒心!”王母麵如寒霜,冷冷地說。
“這……你這豈不是叫朕為難?”玉帝叫一聲苦,望望不遠處清水好子的屍身,又長歎一聲。
“臣因私怨殺死天庭重臣,自知有罪,甘願受天條懲處,不敢奢求陛下發外施恩。”曹暮跪在地下又一次向玉帝請罪。
“曹卿不必多言,快快請起。此事容後再議。”
玉帝驟失股肱之臣,一時間去往兩難,心中尋思,“曹暮殺死北鬥,自當依天條定罪,但……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曹暮智勇雙全,又與那華九淵源頗深,若是沒有曹暮從中周全,這招安之事……咦,華九?”玉帝猛然抬頭,望向李亞峰。
◎◎◎
王信喪生,北鬥星君揭破自己身份,旋即又死在曹暮手上,俯仰之間事變兔起鷸落,寶光殿中除了幾個當事人之外俱都措手不及,李亞峰也是一樣。
王信之死讓李亞峰心如刀割,隻想著殺了以清水好子為名的北鬥為王信報仇,然後不顧一切在天庭大殺一場。但完全出乎李亞峰的預料,曹暮突然反戈,把北鬥殺死,李亞峰心中又驚又喜,隻以為曹暮和北鬥一樣,也是混到敵方的奸細,連自己都瞞過了。可曹暮馬上又拜服在玉帝麵前乞罪,李亞峰心裏一痛,暗歎一聲。但究竟他這五百年來經曆不少,立刻就已經冷靜下來,退在一邊,密切注意著局勢的發展。
當玉帝望向李亞峰的時候,曹暮已經站了起來,似乎是嫌長衫上沾了灰塵,曹暮雙手輕輕撣了撣,後退三步,垂手立在一邊。
這一幕正落在李亞峰的眼裏,頓時李亞峰如受雷亟,心中百感交集,轉頭望向王信的屍身,顫抖著雙手掏出手帕,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一直在座上一言不發的王憐憐看看曹暮又看看李亞峰,皺起了眉頭。
“華九不必太過悲傷。”玉帝的聲音正好在這時響起,“王帥雖然喪身,但所謂大將難免陣前亡,王帥也算是死得其所……隻是這議和之事……”
玉帝看看李亞峰,幹咳一聲,接著說了下去,“今日……事出突然,這議和之事不如暫且放一放,你先到遣雲宮歇息,有事明日再議如何?”
“不必了。”李亞峰收斂心神,道,“無定鄉原本就與天庭無話可說,如今又添新仇,已經完全沒有了議和的餘地。再者,我看天庭一開始也就沒有議和的意思吧?”
“這……”玉帝有些尷尬,旁邊的華三見狀忍不住反唇相譏道,“隻怕華九你也不是來議和的吧?王信剛才說甚麽來著?”
李亞峰臉色一變,冷笑道,“不錯,我一開始就是來打架的。隻是我沒想到通慧功失靈,清水好子又是你們天庭的內奸,不但沒能來個裏應外合一網打盡,反倒害死了自己的兄弟。如今我們隻剩下我們夫妻兩個在這鴻門宴上,這也算是身陷虎穴了吧?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們天庭拿下我要再花幾條人命!”
“華九休要誤會。”眼見李亞峰要翻臉動手,玉帝忙說,“適才若是你聽朕把話講完,這場糊塗架也打不起來,說來王帥之死實是冤枉……”
“聽你把話說完?”李亞峰似乎忘了自己的兄弟剛剛死在天庭手上,反倒沉靜下來,坐回了原位,“好吧。玉帝老兒,你有什麽話要說?說起來我倒也挺想知道你剛才問我的那些問題的答案,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耍出什麽花樣來。”
玉帝見李亞峰打消了立時動手的念頭,喜道,“如此才是,如此才是,總要將事講明才好,如今你也是一方諸侯,怎能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來?”
“廢話少說!”李亞峰臉上顯出不耐煩的神色來,“你好歹也是玉皇大帝,怎麽這麽羅嗦?”
“華九!不得無……”一邊的華佗剛要嗬斥,玉帝向他瞪了一眼,喝道,“元化,莫非你非要華九動手不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華佗沒料到玉帝如此不留情麵,忙跪伏在地,惶恐萬狀地說,“臣……臣不敢。”
玉帝哼了一聲,轉頭向李亞峰說道,“此地見了血光,非是講話之所,不如……”
“不必了。在這裏說話最好,也好讓王信聽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李亞峰忿忿地起身,把王信的屍體抱到桌前,重又坐下。
“這……也好。”玉帝也不計較,向後使個眼色,早有天庭侍從將清水好子的屍身抱走,周圍眾人也都重新落座。
“說來話長,天庭與無定鄉這五百年來打的是原本就是一場冤枉仗,至於你華九,更是自家人不識自家人。”玉帝第一句話就吸引了李亞峰的注意。
“怎麽說?”
“這……”玉帝有些猶豫,看看身邊的華佗、曹暮等人,似乎下了決心,開口道,“事情的由來原在五千年前……”
“等等?你說五千年前?”李亞峰嚇了一跳,“五千年前別說我了,就連無定鄉也還沒有……不,連正兒八經的人都沒有,怎麽一下子跑到五千年前去了?”
“陛下,這是……?”華佗也吃驚了,“五千年前?”
玉帝輕歎一聲,“此事莫說華九你不知道,就連元化、華三也是初次聽聞……這其中原有一個驚天之秘……”
“陛下,你當真要說?”王母神色大變,就想阻住玉帝。
“五千年了,該來的終究要來,有些事終究也無法永久保密。”仿佛在給王母解釋,又仿佛是開解自己,玉帝又歎了口氣,說道,“五千年前,觀世音菩薩雲遊天下,普渡眾生,忽地行至一處所在,見到一座峭壁,啊,那便是後來的凝翠崖了。適時還未有神農穀之稱,也沒有甚麽奇珍異獸,隻是一座峭壁而已。”
“那又怎麽樣?”聽見神農穀的名字,李亞峰心裏一動。
“一座峭壁原也沒甚麽,隻是……”玉帝定定神,接著說道,“隻是那峭壁上刻著逆天邪功的口訣。”
“什麽!”玉帝此言一出,滿座皆驚,李亞峰更是叫出聲來。
玉帝自顧自把話說了下去,“此事本不奇怪,煉氣法門古來眾多,縱有奇人異士將功法刻在石壁之上留增有緣也不是甚麽出奇之事。奇就奇在這功法以‘逆天’為名,又冠了一個‘邪’字,觀世音菩薩本以為是哪個妄人胡亂寫下,想要將其毀去,免得誤人。不想以菩薩之力,用盡神通,竟不能動其一字,這才當了真,細細審閱起功法口訣來。”
“然後呢?”華三忍不住發問。
“菩薩一看之下不禁大驚,原來那功法竟然大有道理,卻又玄妙莫測,一時竟參不透。於是菩薩便在那峭壁前苦思起來,這一苦思,便是三百年。”玉帝歎了一聲,道,“這還不算,菩薩苦思三百載幾無所獲,僅僅悟通功法的前二層而已。”
“切。”李亞峰心裏尋思,“原來什麽觀世音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通慧功的前二層會的人多了,也沒見哪個真練了三百年。”
玉帝看看李亞峰不屑的表情,微微一笑,“那三百年中,與其說觀世音菩薩是在參悟功法,不如說是在凝思那功法的來曆和將功法刻在峭壁上的人的用意。”
“不錯。如果以觀世音菩薩之能都無法將那功法參透,那創功法之人豈不是有通天的本事?再加上功法以逆天為名,可謂來者不善,菩薩悲天憫人,自然要多加思慮了。”王母插話解釋道。
“菩薩苦思不果,突然想到若以佛祖之大智慧,當可明了其中之意。”玉帝接著說了下去,“為防凡人誤入,菩薩在峭壁周圍布下迷天花陣,回西方稟明如來佛祖,佛祖聞言大驚,親離雷音寶刹,徑直前往菩薩所言之處察看……”
“那又怎麽樣?”玉帝的話引起了李亞峰的興趣,向下追問起來。
玉帝不答,皺起眉頭,長歎一聲。
“你這人怎麽說話隻說一半?”李亞峰急了。
“華九少安毋躁,須知非是朕不肯說,實是朕也不知啊。”玉帝搖搖頭,似乎有些灰心的樣子。
“什麽?你剛才還說什麽‘驚天之秘’,這會兒又裝不知道了?”李亞峰火冒三丈。
“也罷,既然要說,便說個清楚。”玉帝正色道,“天庭得知此事是在三千七百年前。當時正值蟠桃盛會,觀世音菩薩卻在會前三天到了天宮,與朕密談,告知朕下界有逆天邪功之事,並將一物交於朕手,言其為佛寶,能保天宮不受逆天邪功之禍,其後連蟠桃會也不赴便回了南海。當時朕曾多次追問菩薩那逆天邪功之事,菩薩隻是不言,其後朕又曾親赴靈山求佛老教益,誰知連如來佛祖之麵也見不到,這才知道,那逆天邪功實是非同小可。而佛祖最終有無參透其中奧妙,朕也不知。”
“說來說去,等於什麽也沒說,還有,這和我還有無定鄉有什麽關係?”李亞峰打個嗬欠,心裏開始盤算。
“這其中大有幹係。”玉帝把李亞峰的話接了下去,“天庭雖不知這其中究竟有何事發生,但觀世音菩薩親來示警,自然不能坐視。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太乙救苦天尊,再加上朕與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都曾親臨那峭壁之下探視,這才發覺,那峭壁本身集天地靈氣於一身護住壁上所刻之文字,而峭壁之中,竟嵌著一座丹爐。”
李亞峰臉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卻打開了鼓,向前輕輕一挺胸,確定了無名金丹還在,暗中尋思,“五百年來我想盡了辦法都弄不清楚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吞下去也沒有反應,原來來頭這麽大?怪不得四師祖和師父拚死也要把它交到我手上。”
“那峭壁雖然將天地靈氣集於一身,卻能瞞過天庭,其中奧妙之處自是不言而喻。”玉帝沒有注意李亞峰,繼續說著,“而那丹爐之中所煉的丹藥更是無人知曉究為何物,最多也不過隻能估出成丹之日罷了。至於峭壁之上所刻的功法,幾位先天尊神都細細參詳過,第三層以上也是無人能解。隻是眾神均知,那功法既以逆天為名,創下功法之人自然是以天為敵了,縱是西方佛老不肯相助,天庭也不能坐視不理。”
“那就拿我耍著玩了是不是?”聽到這裏,李亞峰又火了。
第四十八章 光陰(七)
更新時間2003-10-13 0:14:00 字數:5494
“華九莫要動氣,且聽朕一言。”玉帝急道,“天庭之所以令元化以逆天為名創下華佗門,無非是想要引出逆天邪功的主人而已,其人或有通天的本事,然朕既居此位,大地山河、陰陽造化、天地萬物俱由朕所掌管,個中有列有序,不可混亂,是以……”
“別說得那麽冠冕堂皇!”李亞峰冷笑一聲,“說白了,就是創通慧功,啊,逆天邪功是不是?就是創逆天邪功的那個人不受你管,你心裏別扭,想把他找出來治一治,又害怕自己打不過他,就想用髒招,派人打著他的旗號和你作對,等他找上門來的時候再從背後給他一劍是不是?就像王信?死在自己最親信的人的手裏,最後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看,那個創逆天邪功的人和你們天庭比起來,還是天庭稱得上一個‘邪’字吧?”
“華九休要胡言!”華佗終於忍不住又嗬斥起來,“玉帝陛下乃是諸天之帝、仙真之王、聖尊之主,主宰三才,掌天地人之均軸,智慧無極,豈是你這小輩可以妄加揣測的?所謂五行有道,陰陽有序,那創逆天邪功之人盜取天下靈氣以傳私幾之香火,已犯下十惡之罪,更以逆天為名,公然言反,天庭豈能放任不管!”
“好一個豈能放任不管啊。”李亞峰身子向後一倚,悄悄握住身邊王憐憐的手,反唇相譏,“整個天庭連一個能把逆天邪功練到第三層的都沒有,這種大話居然還說得出口,也不害臊!我真不明白,你們除了耍耍陰謀詭計之外還會幹什麽?啊,我明白了,神農穀裏那些奇禽異獸還有凝翠崖上的靈藥仙花都是你們弄過去的吧?先花上幾千年用那些東西把那裏的靈氣耗個七七八八,再用天雷亂轟,怪不得能把凝翠崖給弄塌了。還有什麽無名金丹,你們也是打定主意要弄到手的吧?是不是以為吃了那東西就有本事了?就能把創逆天邪功的人給打倒了?真是笑話!別說他懶得搭理你們這群笨蛋,就連我這個把逆天邪功練到第三層的凡人你們都奈何不了。我看你們還是省省吧。”
“你……”華佗漲紅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李亞峰看看華佗,又說開了風涼話,“好像逆天邪功的來曆本來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慘。一會兒逆天一會兒順天,整個兒一牽線木偶,自己想什麽幹什麽全都是別人給你安排的,還不如我這個優柔寡斷的凡人有主心骨。哈哈。”
“華九你有所不知……”玉帝對李亞峰的嘲諷倒能處之泰然,正要把話接下去,李亞峰又冷笑起來。
“玉帝,現在該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總不能光聽你說,我也說幾句。”
“這……華九有話隻管說來便是。”
李亞峰站起來,眼中似乎在向外冒火,“你聽仔細了。我李亞峰是個凡人,你們天庭的事情也好,什麽逆天邪功的事情也好,我既不感興趣,也不想攙和,這裏麵本來就沒我什麽事,是你們找上我的。我這個人沒什麽大誌向,無可無不可,什麽都不在乎。可是……”
李亞峰頓了頓,大聲吼起來,“老子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讓人耍著玩!”
“華九,你……”玉帝讓李亞峰的大吼驚得也站了起來。
“我沒想過入什麽華佗門,”李亞峰把聲音放低,慘笑道,“不過,師父半是強迫的讓我拜了師,我也不覺得討厭,至少師父還是師父,到最後他雖然不知道是該聽那個混帳師祖的話還是堅持著門規裏的逆天,可他到底還是選擇了我,把自己一條命都交給了我,我想,他的意思是我的選擇就是他的選擇吧。”
“有人說過,我一直沒有變。”李亞峰回頭望望王憐憐,又看看薑冉,微微一笑,“也許她們是對的。沒準兒,我真的會聽你們天庭的話,老老實實地玩假逆天的遊戲,到最後再從背後刺創逆天邪功的人一劍,如果你們的這個見鬼的計劃真能把那個人引出來的話。畢竟,我也說不上是個好人,陰謀詭計什麽的我也不反感。能在天庭當官,混個與天地同壽也不是什麽壞事。雖然王信可能不會同意,但我的決定他應該也不會反對。對了,薑冉之所以成仙也是因為我的原因吧?那時候我好像愛她愛得死去活來的,也真難為你們想得這麽周到。就算我討厭別人給我把路安排好了讓我去走,可到了這一步,我也許真的也就無話可說了。”
“可這場遊戲玩的有些過火了。”李亞峰有些黯然,“無定鄉裏的妖精為我死了一多半,其實我對這些倒不怎麽在乎,反正我一來沒求他們為我死,二來我也殺了不少天兵天將,連二郎神都死在我手上了,怎麽說也算是報了仇,對得住他們了。可是,有幾個人的性命不是報了仇就能不再計較的。”
“華九,你是神仙啊,太上忘情是為仙之本,還有,逆天邪功第三層不就是‘物外忘情’嗎?有些事情還是看開為……”王母看著李亞峰的神情,心裏發麻,勸慰起來。
“聽我說下去。”李亞峰平靜之極,“張甜,錢十千,南宮,我師父華八,還有四師祖……這幾條人命要是就這麽一筆勾銷了,別說作個凡人,就連作惡鬼的資格也沒有了……”
說著說著,李亞峰的聲音越來越低,“哦,好像作神仙倒是無所謂的,不用在乎,那好,那我也豁出去,不要這張臉皮,連本來就沒有多少的良心都不要了,剛才我發功失靈的時候,我心裏甚至悄悄想過,要是真的沒有辦法,那就投降,最多以後再想辦法造反就是了。依著我的脾氣,投降以後,恐怕時間一長也就懶得造反了。”
“可你們不該殺了王信!”猛然間,李亞峰把頭一抬,大吼一聲,拔地而起,左手一拳搗向華三,右手一掌劈向華佗,腰間的誅仙劍自動離鞘,帶起一道銀光,直奔王母的咽喉。王憐憐也突然飛起身形,向玉帝一夥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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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李亞峰驟起發難,一人分襲三人,坐中眾人都吃了一驚,但天庭諸神俱都久經風浪,也不至於猝不及防。華三雙掌齊出,將李亞峰雙手的攻勢都接了過去,掌勁一吐,把李亞峰逼開兩步,一伏身,刀已在手,望定李亞峰,作勢欲撲。
華佗在誅仙劍出鞘的同時便迎了上去, 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柄玉如意,脫手擲出,正擋在誅仙劍的劍尖上,鐺的一聲脆響,玉如意粉碎,玉屑飛揚得滿殿全是,誅仙劍也落在了地上。
李亞峰一擊不中,卻也不繼續出手,臉上抱著冷笑,轉頭向玉帝所在的方向看去,地上的誅仙劍也跳起飛回了鞘中。
華佗和華三相視一眼,覺得奇怪,順著李亞峰的目光也望向玉帝,忽地兩人臉色大變,驚駭欲絕,而李亞峰本是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也突然“啊”地驚呼一聲,心膽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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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誅仙劍狙擊的目標王母同樣張大了口,似乎想要叫出聲來;玉帝全身金光閃爍,一掌斜劈在曹暮的肩胛,細看下,金光中有幾個黑點嵌在其中,正是曹暮剛才用來殺死清水好子的天狼釘;而和李亞峰同時突襲的王憐憐手中的陷仙劍正插在薑冉的心口,王憐憐和薑冉兩人對視,臉上同時落下淚來。
“這是怎麽回事!”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李亞峰,朝曹暮的方向走幾步,又朝薑冉的方向走幾步,最後一把抓住王憐憐的脖領,大聲喝問。
王憐憐慘然一笑,鬆開了陷仙劍的劍柄,張口說,“我……”
王憐憐話還沒說出口,李亞峰狠狠一個耳光打在她的臉上,不再理會王憐憐,抱住搖搖欲墜的薑冉,單手抵在薑冉背心,把真氣源源不絕的送入薑冉體內,拚命叫道,“薑冉,薑冉!”
薑冉靠在李亞峰的身上,隻覺得自己四肢百骸中再無半點力氣,似乎三魂七魄全都散了,飄飄然想要飛離自己的身子,心裏知道自己已經無救,微微一笑,對李亞峰說,“……亞峰,知道你和天庭宣戰的時候我就想,也許我會死在你的手上,可我真的沒想到,我會死在你的懷裏,我……我很開心。”
李亞峰眼中含淚,顫聲說,“冉,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話沒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亞峰,別哭。”薑冉輕聲問,“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怪過我?我成仙之後……”
“不,不,我從來沒有怪你。”李亞峰心中亂成一團,大叫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的,從始皇陵中出來以後,我本來應該馬上對你解釋的,可我沒有,是我的錯!你成仙以後,我好幾次想要去找你,可我就是在乎天庭和無定鄉的恩怨,放不下架子,是我的錯!我好恨,我恨我自己!”
“你……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不信你……那朵金薔薇……”薑冉掙紮著想要抬手,但沒有一點兒力氣,“亞峰,你……在我的心口,那朵金薔薇……”
“金薔薇?”李亞峰心裏猛然想起,就在三天前,自己把已經變成沙子的那朵金薔薇交給了薑冉,想著自己當時絕情的話,李亞峰心如刀割。
“不要管什麽金薔薇了,你知道,我愛你!我始終愛的都是你!”
薑冉又是一笑,低聲說,“我……知道的……本來,我把那朵金薔薇也放在心口,我想……也許再過五百年,我就能把它重新變回金子……到那時候,我就能去找你了……亞峰,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不要說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好你,我是華佗門第九代傳人,天下沒有我治不了的傷,沒有的,你放心,你放心……”
李亞峰嘴上喃喃說著,心裏卻越來越亂,誅戮陷絕四口寶劍是他自己專為殺戮神仙打造的,沒有人比他自己更加清楚,這四口寶劍都是見血無救,形神俱滅……
“好一出生離死別,郎情妾意啊!”王母嘲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李亞峰,我倒想問問,你不是還有個逆天君夫人嗎?她到底是在什麽位置啊?”
“你!”王母的話音落地,李亞峰腦中一暈,剛想抬頭向王憐憐望去,隻覺得懷裏薑冉的身子一顫,頭垂了下來,旋即手中一輕,薑冉的元神散了,身子化作一陣白煙,嫋嫋而去,陷仙劍也落在地上,隻剩下一身羅裙留在李亞峰的懷中。
李亞峰大驚,嘶聲狂喊,“薑冉!薑冉!薑冉!”可是無論他怎樣呼喚,薑冉都不能夠再回答他了。李亞峰呆呆跪在原地,悔恨和傷痛交織,隻覺得心中一陣陣劇痛,宛如萬箭攢心,“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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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老大,太讓人寒心了吧?我也快不行了,你就不知道過來看看我?”一旁,玉帝渾身閃爍的金光已經不見,曹暮的天狼釘散落了一地,曹暮本人也趴在地上,身子無法動彈,但一貫的懶洋洋的語調還沒有改,隻是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李亞峰愣愣地望著手中薑冉留下的羅裙,對曹暮的話充耳不聞,突然間又發瘋似地在羅裙中翻找起來,突然覺得觸手處一個紙包,李亞峰小心翼翼地把它拿起來輕輕打開,正是自己三天前交給薑冉的那朵已經變成沙子的金薔薇。
沙粒依舊還是沙粒,南宮飛燕當年留在上麵的血痕依舊清晰,在薑冉傷口中流出的鮮血也染在上麵,顏色紅得耀眼。
“冉……”李亞峰無力地叫著薑冉的名字,聲音淒苦,眼中的淚水撲簌簌落下來,一滴滴打在沙粒上,將鮮血湮了開來。
半晌,仿佛決定了什麽似的,李亞峰把紙包重又包好,無比小心的塞入自己懷中,驀地站了起來,目光掃向全場。
“老大……”癱在地上的曹暮歎了口氣,苦笑著說,“完了,這回是全完了。”
“……曹!”五百年沒有這樣叫過曹暮,李亞峰的心中百感交集,一個飛躍,跳到曹暮的身邊,扶起了曹暮的身子。旁邊的玉帝雖然剛剛中了曹暮的天狼釘,但似乎毫發未傷,向就要攔住李亞峰的華三微微搖頭,阻住了他的勢子,眾人靜靜地看著李亞峰和曹暮這對反目五百年後重又聚在一起的兄弟。
“曹,你沒事吧?”李亞峰抓起曹暮的手腕,就要把脈。
曹暮推開李亞峰的手,慘叫起來,“老大!還管什麽有事沒事?這回是真的全完了!我曹暮一生鬼主意最多,可也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明明是天衣無縫的計劃,怎麽執行起來全都擰了!”
“這……”李亞峰垂首無語。
曹暮朝玉帝看去,笑了笑,說,“玉帝,你運氣好!”
“曹卿何出此言?”玉帝臉色鄭重,向曹暮說道,“曹卿假意歸順天庭,莫要說朕,天庭諸神都完全被蒙在鼓裏,雖說到最後功虧一簣,但朕對曹卿的智謀已是五體投地。”
“五體投地?放屁,本來你應該死在這裏的!”揭開了自己的真麵目,曹暮說話也肆無忌憚起來,“我把老大都瞞過去了,連自己都差點兒死在老大手裏,到頭來就換了個你五體投地?不值,不值,太不值了!”
曹暮口沫橫飛,說個不停,“平時你身邊守衛森嚴,沒法下手,五百年,我忍辱負重五百年,就盼著今天這一個機會,好容易把老大和老三盼來,老大和老三聯手分散你的注意,我再從後麵給你一下,管你什麽億劫金身,絕對非死不可。可王信這個混蛋,什麽事也沒幹就自個兒先死了!”
“還有王憐憐!”曹暮轉頭衝著王憐憐破口大罵,“關鍵時刻你吃的什麽陳年老醋!你以為阿冉會真跟你打起來啊,阿冉一直對老大心裏有愧,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打算還手!就算王信死了,你隻要按著老大給你的暗號朝玉帝衝上去,哪怕就吸引他一秒的注意力也好,我就得手了!隻要玉帝一死,天庭上下亂成一團,你要吃醋也好,算老帳也好,到時候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辦法,哪怕我幫你把阿冉給宰了呢,總比大家都死在這個鬼地方好是不是?我剛才衝老大比的那幾個手勢你又不是沒看見!有什麽事等最後再說,先把該辦的事辦完了啊!這下倒好,你陪我命來!”
王憐憐自從被李亞峰打了一個耳光以後就呆若木雞,站在一旁隻是出神,曹暮一罵,倒是把她驚醒了,看看李亞峰和曹暮,再看看薑冉逝去時留下的羅裙,王憐憐淒然一笑,想要說什麽,卻又住了口。
“曹,你有精神說這麽多話,死不了的。”李亞峰滿腔的悲愴被曹暮的胡言亂語衝淡了不少,再加上自己一直以為曹暮早就降了天庭,如今兄弟重新聚首,心中又悲又喜,精神一振,熱血上湧,仰天長嘯一聲,大聲說道,“誰說事情完了?哪怕就剩下咱們兄弟兩個,也能把這些年來的恩怨來個了結!”
第四十九章 光陰(八)
更新時間2003-10-13 0:14:00 字數:5888
“老大,”李亞峰的豪言壯語剛剛出口,曹暮就苦笑一了聲,問道“老大,你真的不知道你是誰?”
“啊?”李亞峰讓曹暮突如其來的奇怪問題鬧懵了,“我……是誰?曹,你說什麽?”
曹暮不答,隻是定神望著李亞峰,目光鋒銳如蒼鷹,半晌,曹暮轉頭,突然向玉帝開口,“玉帝,難道華八收老大當徒弟真的隻是個巧合?”
玉帝輕歎一聲,微微頷首。
“……巧合?這居然真的隻是個巧合……”曹暮眼中的神光一散,剛才的精神完全不見了,口中喃喃自語,一縷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流了下來。
“曹?”李亞峰如墜五裏霧中,細一想,越來越多的問號湧上心頭。這究竟……
李亞峰扶正曹暮的身子,追問道,“你到底在說什麽?怎麽我完全不明白?還有,你到底怎麽了?五百年前說出那麽絕情的話,然後甩手就走,你知不知道我上次差點兒真的殺了你?就算你要到天庭當臥底,事先告訴我和王信一聲總沒關係吧?今天你突然把咱們過去那套手語拿出來,要我和你一起動手,剛才又說什麽天衣無縫的計劃……可如果咱們事先能早點兒互通聲氣,應該,不,一定會訂出更完美的方案來吧?總不至於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李亞峰的連聲追問中,曹暮隻是苦笑,突地一聲咳嗽,口中鮮血狂噴,把李亞峰的一身白衫濺得斑斑點點,宛如雪地上盛開了一叢梅花。
李亞峰大驚失色,忙把曹暮身子放平,顫聲說,“曹,有話以後再說,趕緊聚氣療傷,我來幫……”
李亞峰說著又要從懷中掏藥,猛然間想起來自己正在強敵環伺之中,手上動作一緩,抬頭衝玉帝正色說,“玉帝,今天是我輸了,你要殺要打隨便,我都不反抗,但你得先讓我把曹暮的傷治好,怎麽樣?這應該讓你省了不少事吧?”
玉帝還沒答話,王母恨恨地搶著說,“華九,你說得輕巧,你自己想想看,你為了對抗天庭,無所不用其極,你現在嘴上這麽說,過一會兒出爾反爾還不是稀鬆平常?剛剛還說什麽來著?要把天庭鬧個底兒朝天?如今你逆天邪功失靈,連你的夫人也不聽你的命令,唯一能用的隻剩下一個死了一大半的曹暮,現在不拿下你,難道還要等你重整旗鼓嗎?來人,快將華九拿下!”
王母話音一落,立時從寶光殿外衝進一隊天兵,華佗和華三也擺出架勢,就要動手。
李亞峰長笑一聲,滴溜溜一個轉身,站起身形,右手誅仙劍一擺,護住曹暮,左手已將懷中的丹瓶掏出,反手輕擲,丟到曹暮手心之中,隨即兩眼一瞪,大喝道,“我看哪個敢先上來送死!”隨著喝聲,李亞峰身上的白衫一下子挺得筆直,“啪”得一聲從脖領裂成兩片,落在地上,露出裏麵的黑色勁裝和腰間一排閃亮的飛刀。
“住手!誰讓你們動手的?還不退下!”情勢一觸即發中,玉帝不滿地看了王母一眼,大聲嗬斥道。
華佗和華三對視一眼,首先垂手肅立,衝進寶光殿的天兵也唯唯退了下去。
“陛下!”王母上前一步,想要衝玉帝說什麽,玉帝臉色一沉,王母不敢再說,也退到了一邊,和殿中眾人同樣沉默著注視李亞峰與曹暮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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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別耍帥了。沒用的。”曹暮手一鬆,丹瓶滾落地上,慘笑著說,“老大,我剛才說什麽來著……完了。全完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我還有救,要是我還能動手……我現在……肯定在裝死……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狗頭軍師……”
“曹!”
“老大,別……別叫的那麽難聽。”曹暮臉上露出了笑容,依舊象五百年前那樣懶洋洋的,仿佛天下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我……早就想跟你說了,這個稱呼我……不怎麽喜歡……”
“老大,你聽我說……五百年前,你說要和天庭對著幹……的時候我就在想……咱們是沒有勝算的。”
曹暮沉浸在回憶當中,不知怎地,精神似乎好了些。
“老大,當時我想了好久,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和天庭對著幹?老大,你總不至於要造反,打算自己當玉帝吧?你才懶得費這個勁呢……可是,如果不和天庭對著幹的話,你又咽不下那口氣,不過……華佗門逆天本來不就是天意嗎?……不管怎麽樣,咱們都是在天庭畫的圈子裏轉來轉去,頂多了,也就是把這個圈子畫得大一點兒……我想來想去,要打破這個怪圈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了玉帝。可是,勝算太低了……”
“隻有讓我去當臥底的奸細……要想瞞過天庭,我必須要先瞞過你和王信……”曹暮苦笑一聲,“這倒是一點兒也不難……隻是我沒想到,老大你的本事長得太快,我差點兒什麽都還沒幹就死在你的手裏……”
“老大,……到天庭不久以後我就知道了,無定鄉和天庭遲早要議和的……你是唯一練成逆天邪功第三層的人,天庭需要你……這樣的話,最好的結果是……趁著議和的機會,把玉帝給殺了……然後……憑著你的身份和本事,自己當上玉帝,到時候天意就是老大你的意思,雖說這不是你的本意,但成功的可能性……本來是很大的……”
“我的身份?曹,你到底在說什麽?”李亞峰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老大,你以前說過,讓我在出主意之前一定要想好退路……本來,你的身份就是退路……哪怕殺不了玉帝,總不至於讓咱們全都賠進去……天庭不能殺你……不光是為了逆天邪功……老大,你……你是文昌帝君轉世。”
曹暮的聲音微弱無力,但這句話聽在李亞峰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驚心動魄,李亞峰一把抓住曹暮的手,追問起來,“曹,你說什麽!我是文昌帝君轉世?”
“華九,曹卿的話不錯,你確為文昌帝君轉世投胎。”玉帝插口,“五百年前,你入華佗門,遍嚐靈藥,重歸仙體,在神農穀領悟道法之後,本當記起前身所在,回天庭述職領命,但不知為何,你迷失前因,忘卻本來,竟與天庭爭鬥不休,直至今日……”
李亞峰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得呆了,心中翻來覆去隻是在想,“我是文昌帝君轉世?無定鄉的逆天君居然一開始就是天庭的人?我的朋友、兄弟,還有我愛的人全都為我對抗天庭而死,可我的身份竟然是天庭的神仙?不可能!這不可能!”
“老大,”曹暮望著李亞峰越來越是慌亂的神色,緩緩地說,“老大,……本來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不過,王信一死,你……你到底是誰已經不再重要了不是嗎?”
“……不錯!”曹暮一句話立刻讓李亞峰心神安定了下來,朗聲對玉帝說,“不管我究竟是誰,曾經是誰,現在的我隻是李亞峰,一個和老天作對的凡人。對於我來說,這已經足夠。我的兄弟死在你們天庭手上,這筆帳總是要討的。玉帝,我知道,賭局已經結束了,我也輸光了所有的籌碼,不過,可我還是想試試看,看看有沒有翻本的機會。用我的命來賭!”
“這……這才是我的老大。”曹暮一邊笑著一邊大口地咳出鮮血,“老大,你還記得吧,當年我給你說的那些話……其實,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喜歡阿冉,也真的想和這樣認真的你好好鬥一場,可……誰讓你是我的老大呢?靠,我真不該當什麽神仙……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元神一散就全完了,再也沒有什麽下輩子了,要是……要是真有來生的話,老大,我一定不認你當老大,還要正兒八經和你鬥一鬥……那……那肯定很有趣……”
“曹,誰知道元神散了以後會怎麽樣?沒準兒咱們還能再見也說不定,你先走一步,一會兒我就來。”李亞峰頭也不回地答話,再次擺開了動手的架勢,誅仙劍尖直指玉帝,作勢欲撲。
◎◎◎
曹暮哈哈一笑,隻覺得腦中一片清明,似乎剛才被玉帝情急下一掌震碎的元神重又聚在了一起,要脫體飛去……
“終於……要死了嗎?臨死前說了那麽多話,簡直象老式電影裏的主人公……真沒麵子……”曹暮嘴上嘟囔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驀地,曹暮猛地張大了雙眼,心裏飛快地掠過幾個念頭,突然間明白了。
“老大,不要動手!不對!我明白了!這全都是圈套!”曹暮大聲喊起來,卻發現自己完全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仿佛離自己越來越遠……
“晚了……我曹暮一生用計,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卻一直在別人的指章之間……老大,不要動手,一定要想明白……從頭到尾,連天庭在內,所有人都被騙了……”這是曹暮最後的念頭。
◎◎◎
“華九,你真的還要做困獸之鬥嗎?”寶光殿內殿之中,華三幾步上前,攔住李亞峰。
“華九,你的兄弟死了呢!”王母說開了風涼話,“也真虧了他有本事,挨了陛下一掌還能撐這麽久的時間。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還有什麽話想說似的,真是,難道還沒說夠嗎?”
李亞峰正要回答華三的問話,突地聽見王母的嘲諷,心中一動,向曹暮望去。
曹暮的元神已經散了,屍身還留在地上,滿麵鮮血,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很不甘心的模樣,左手伸出一根食指,右手握拳,放在心口處。
“這是?”李亞峰麵無表情,心裏卻暗暗思量。曹暮暗算玉帝不成,反倒被玉帝一掌震碎元神,無藥可醫,這曹暮自己是最清楚的,所以他才一直不要自己施救,怎麽會一臉不甘心的神色?難道是曹暮怕死?笑話!怎麽可能!要不然是他突然有話想要告訴自己?他的手勢又是什麽意思?
自從王信一死,李亞峰心中就一片冰涼,緊接著薑冉、曹暮也雙雙喪生,李亞峰已經心灰意冷,早就存了魚死網破,不生出天宮的打算,腦子反倒清晰起來。他望著曹暮瞪大的雙眼,不住地推敲。
“曹到底要對我說什麽?握拳是戰,心口是謀略,曹是叫我且戰且逃,回無定鄉重整旗鼓?不可能,以現在的情形我根本做不到,曹應該很清楚。那到底是什麽?還有左手的食指,代表什麽意思?本來應該是指方位……對!方位!”
李亞峰順著曹暮的食指所指的方向看去,突然間想明白了,“曹指的是北方,握拳是戰,北鬥!北鬥有陰謀!”
“等等,北鬥,也就是清水好子已經被曹給打死了啊,死人會耍什麽陰謀?曹的表情……不甘心、憤怒、悔恨……能讓曹有這樣的表情,一定是大事。陰謀?北鬥都幹了些什麽?她殺了王信,如果她沒有殺王信的話會怎麽樣?我、曹再加上王信三個人聯手,差不多應該可以殺了玉帝,就算殺不了,自保退出天宮也有一拚的把握……不,曹想說的不會是這樣的小事,那究竟是什麽?難道說……”
李亞峰手裏握著誅仙劍,腦中思緒一閃即過,轉身對玉帝說,“玉帝,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留下我?”
“這……”玉帝有幾分為難,“華九,天庭……”
“不必多說了。”李亞峰正色道,“打著議和的旗號,你我雙方都各懷鬼胎,隻不過我輸了就是了。但你要留下我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吧?”
“華九,朕本欲以禮相待,待告知你內情之後再共同商議如何應對創逆天邪功之人,隻是今日事起突然,叫朕措手不及,以至鬧成如今這般模樣。朕錯手傷了曹卿,心中亦是悲痛不已……”
“好了好了,”李亞峰擺擺手,說,“你說我是什麽文昌帝君?不管真假,反正你總不會想現在就殺了我,我現在也不打了,要是別人還好說些,你一掌能打死曹暮,估計一掌打死我也沒什麽問題,我打也打不過。這樣,給我準備一件靜室,我要想些事情。有話明天再說。”
“如此正好。”玉帝見李亞峰服了軟,心中大悅,忙說“既如此,華九可到遣雲宮歇息。來人,帶路。”
“且慢!”王母在一旁突然開口說,“華九到遣雲宮歇息是沒有什麽的,隻是……”
王母手指王憐憐,說道,“隻是華九的夫人又該如何呢?”
殿中眾人心中都“咯噔”一聲,這才想起來,王憐憐剛才用陷仙劍殺了薑冉。本來薑冉是天宮女仙,王憐憐是無定鄉逆天君的夫人,在這場議和中原是敵對,兩人動手不足為奇。但分明李亞峰和薑冉兩人有情,這樣一來,王憐憐究竟屬於李亞峰一方還是天庭一方竟有些無從分辨了。
王憐憐一直呆立在薑冉留下的羅裙旁邊,眼光中淚水盈盈,似乎壓根兒沒有看到殿中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眾人的目光一起投向了李亞峰。
半晌,李亞峰開口,緩緩地說,“她和我沒有任何瓜葛。”
◎◎◎
“華九,你又何苦如此?”李亞峰一句“她和我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一說出口,王憐憐立時身子搖搖欲墜,“呀”地一聲,癱倒在地上,華佗看不過去,開口勸解起來。
李亞峰不理華佗,抱起曹暮和王信的屍體,向身邊的侍從冷冷地說,“帶路。”
“站住!”李亞峰抱著兩具屍體,穩穩地隨侍從前行,華佗和華三緊隨其後,正走到寶光殿內殿門檻時,王憐憐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叫道。
李亞峰充耳不聞,反倒向停下腳步的侍從投去森冷的目光,侍從打個哆嗦,忙繼續向前帶路。
“李亞峰,你站住!”王憐憐三步並作兩步,倒提著陷仙劍,趕上前攔住了李亞峰的去路。
“你又要幹什麽?”李亞峰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我……”王憐憐欲語又止,望著李亞峰的雙眼,臉上的表情漸漸從傷心變成絕望,喃喃地說,“我……我早就知道,陪在你身邊五百年的我……永遠比不上背叛了你的薑冉……我隻不過是冉姐的代替品……”
“你錯了。”李亞峰緩緩地說,“我不怪你殺了薑冉,可是王信和曹暮本來不該就這麽容易被殺的。如果你能跟在王信的後麵殺到外麵去的話,北鬥也許沒有機會對王信下手,如果你聽我的安排向玉帝出手的話,曹也許已經殺了玉帝……我們兄弟三個,再加上無定鄉幾萬人的性命都斷送在你一個人的手上,難道你還不滿足嗎?你還要做什麽?是要親手殺掉我才甘心嗎?”
“別說這些連你自己也不信的鬼話了!”王憐憐突然大聲叫了起來,“李亞峰,五百年,你從來也沒有忘記過薑冉!無定鄉也好,曹暮王信也好,在你心裏連薑冉的一根頭發絲兒也不如!以前我為什麽求你別殺薑冉?因為你自己最明白,你可以殺盡天下所有人,也不會允許別人動薑冉一下!隻有我在求你別殺薑冉的時候,你才會認真看我一下!隻有我殺了她,你才會把我永遠記在心裏!”
寶光殿中所有人都被王憐憐的話驚呆了,王憐憐叫得聲嘶力竭,顫巍巍地把手中的陷仙劍舉了起來,突然間陷仙劍劍芒大漲,王憐憐隨手揮個圈子,將身邊幾人逼開,慘笑一聲,眼一閉,舉劍向自己的脖頸抹去。
◎◎◎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王憐憐睜開眼睛,看到李亞峰正站在自己麵前,左手依舊抱著曹暮和王信的屍體,右手緊緊抓住了陷仙劍的劍尖,劍身離自己的脖頸隻有幾分。
寶光殿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除了李亞峰右手的鮮血一滴滴落到地上的聲音之外,鴉雀無聲。
王憐憐驚慌地抬眼望向李亞峰,李亞峰微微一笑,目光清澈如水,深邃如海。
第五十章 光陰(九)
更新時間2003-10-13 0:15:00 字數:5162
“我這是怎麽了?”李亞峰在心中不停地問自己,隻覺得腦子裏昏昏沉沉,一會兒象是全身都浸在冰水裏,連血液都凍成了冰;一會兒又象是掉進了火爐裏,汗出浹背,口幹唇焦。就這樣寒而複熱,熱而複寒,眼前時時幌過一幕幕熟悉的場景,似乎自己都曾見過,卻又想不起來;想要大聲叫喊,偏又說不出半點聲音;身子全然動不了,四肢百骸中還不時痛楚無比,仿佛萬針齊刺。
“是了是了,我空手抓住了陷仙劍的劍尖,誅戮陷絕四口寶劍見血無救,我是要死了,形神俱滅就是這種味道吧。”李亞峰心裏暗想,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李亞峰耳中突然聽到一個清晰慈和的聲音,“帝君,醒來。帝君,醒來。”
“帝君?那是什麽?”李亞峰暗暗琢磨,“啊,對了,曹說我是文昌帝君轉世,那是在叫我了?咦?不對,我不是已經形神俱滅了嗎?怎麽……”
李亞峰慢慢張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青翠,“竹林?”李亞峰撓撓頭,“我這是在哪裏?”
“帝君終於醒過來了,此地乃是南海普陀落伽山紫竹林。”
李亞峰順聲音轉頭望去,頓時嚇了一跳,說話的女子穿著一領結素藍袍,胸前掛著一麵砌香環佩,腰間係一條冰蠶絲,頭頂盤龍髻,兩道柳眉宛如新月,一雙星眸帶著笑意,盤膝坐在蒲團上正盈盈望向自己,還有個粉雕玉琢般的少女侍立在身邊,低著頭,嘴角含笑。
“這……你是……”李亞峰張口結舌,想要問話,可驚訝過甚,什麽也說不出來。
“怎麽?千載未見,帝君連貧僧這個方外至交都忘了不成?”那女子淺淺一笑,問道。
“帝君好沒良心,我家菩薩親自趕到天宮把帝君救了回來,又接連八十一天不眠不休為帝君護法,怎麽帝君見了我家菩薩連個‘謝’字都不說啊?”在那女子身邊侍立的少女嘴一扁,埋怨起李亞峰來。
“這……我……我當然知道你是誰……見鬼!觀音菩薩的樣子天底下誰不知道!”李亞峰心裏毫無頭緒,罵了一聲,定定神,走到觀音麵前,席地一坐,開口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帝君所問何事?”觀音反問。
李亞峰心裏一痛,回答說,“別叫我什麽‘帝君’,我是李亞峰。至於我問的……我問的是所有的事。天庭怎麽了?無定鄉怎麽了?曹暮、王信、薑冉、王憐憐他們怎麽了?我怎麽會到這裏來的?我明明應該形神俱滅的,怎麽沒事?”
李亞峰心中存了萬一的希望,忐忑著問,“……你該不會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個夢吧?”
“咦?”觀音微露訝色,“怎麽帝君還沒有回想起前因後果?這倒奇了。”
“我說了我不是什麽‘帝君’!”李亞峰話音剛落,突然覺得腦中一亂,頭一沉,仿佛有無數的訊息一下子闖入了自己的腦海,在裏麵鬧將起來,一時間頭疼欲裂,似乎腦袋要從裏麵炸開一樣。
“帝君?文昌帝君?我真的是文昌帝君?”李亞峰眼前重又現出一幕幕自己無比熟悉的場景……
良久,李亞峰回複了平靜,站直了身子,清嘯一聲,震得紫竹林中的竹葉撲簌簌落下來,轉身向觀音一笑,說,“多謝菩薩相救。”
“帝君說哪裏話來,貧僧去遲一步,已鑄成大錯,悔之尚且不及,又怎敢居功。”觀音雙眉微蹙,輕歎道,“那王憐憐見帝君舍身相救,愧悔不及,竟再度自刎,如今也已不在了……”
“菩薩,我不是什麽‘帝君’。”聽到觀音口中說出王憐憐的死訊,李亞峰絲毫不為所動,反倒再次開口為自己的身份辯解起來。
“帝君這是何意?”觀音驚訝地問,“帝君不是已經想起來了?”
“是的,我是想起來了。”李亞峰輕輕地說,“文昌帝君,曾七十三次化生人間,世為士大夫,為官清廉,濟人之難,救人之急,憫人之孤,容人之過,掌管天曹桂籍文昌之事,所謂‘文章司命’。那就是我。”
“既然帝君想起來了,那又為何否認呢?”觀音身邊的侍女急急追問起來。
“龍女,你知道莊周夢蝶的故事吧?”李亞峰長歎一聲,“究竟莊周是蝴蝶的夢還是蝴蝶是莊周的夢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到頭來莊周的結論。”
“那麽帝君的結論是……”觀音似乎明白了,開口詢問李亞峰。
“我的結論?”李亞峰笑笑說,“文昌帝君的第七十四次轉世名叫李亞峰。偏偏這個李亞峰陰差陽錯居然和天庭作對,到頭來輸得一敗塗地,除了自己之外,什麽都沒剩下。照理說,李亞峰如果不自己尋死,就該老老實實回天庭當他的文昌帝君……”
“這就是你的結論?”觀音一雙妙目望定了李亞峰,聲音中突然有幾分激動。
“哈哈,當然不是。”李亞峰看看觀音,接著說了下去,“不知道菩薩希望我怎樣去做?”
“你心裏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又何必再問貧僧?”觀音嫣然一笑。
李亞峰打個哈哈,把話題一轉,問道,“菩薩,菩薩是第一個發現逆天邪功的,不知道菩薩對它了解多少?”
“你想知道什麽?”
李亞峰精神一振,說了起來,“誅戮陷絕四口寶劍是我自己打造的,這四口寶劍都是見血無救,這一點我最清楚,可我為了攔下王憐憐明明傷在了陷仙劍下,卻沒什麽事,再看看我的手上,連傷口都沒有。唯一的解釋是……”
觀音把話接了下去,“不錯,你已經練成了逆天邪功的第四層。”
“果然。”
“逆天邪功共分七層,第一層無非是強身健體而已,第二層也不過和天下諸多煉氣法門大同小異,勤練之或可成仙,但除了‘以夜為晝’之外,再無其他出奇之處。”
觀音麵色沉靜,侃侃而談,“但從第三層開始,不僅功法變得奧妙神奇,任西方極樂世界與天庭中能人再多,也無人能夠練成,這本無可能……我苦思多年,終於悟出了個中道理。”
“我好像也明白了一些……”李亞峰若有所思地說,“還是請菩薩先說。”
“也好。”觀音一笑,“依貧僧看來,這逆天邪功非要從一個‘情’字入手,才能悟出其中奧妙。”
“菩薩,這是什麽意思?”龍女看李亞峰連連點頭,覺得納悶,問起觀音來,“難道說西方極樂世界和天庭的眾神佛就都無情嗎?”
“倒也不完全是。”觀音回答,“道家修煉往往要人斬情滅性,才能成就,但自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例子屢見不鮮,更不要說偶然之間因服食天材地寶而成仙的人了,怎能說是無情?至於西方極樂世界,一片慈悲之心難道就不是情了嗎?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李亞峰追問。
“隻不過天下神佛一旦得道修成,便將一個‘情’字化作了憫天悲人之心,又或者消遙於天下,遠離了人世間的悲喜。縱是知道逆天邪功的修煉法門,也無從修起了。”
觀音看看李亞峰,又道,“你轉世之後,本來已經修成神仙,就要回天庭述職,但無意中得到逆天邪功全本,又和天庭作對,以至師父、親友都離你而去,在大悲之下,突破關口,練成逆天邪功的第三層,原也是我意料中事。”
“你……你說什麽!”李亞峰大吃一驚,“是你意料中事?你……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事情要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
觀音不答,繼續說了下去,“天庭與無定鄉議和本是出於招安之意,要你回歸天庭,但你本就不懷好意,再加上王信向來不會轉彎,這場議和原是議不成的。隻是我沒有想到北鬥會突然發難,曹暮又是假意歸順天庭,一時事變太急,竟讓你在倉促之間驟失手足,連薑冉也喪在王憐憐手中……更令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為了攔住王憐憐自刎,把自己送到陷仙劍上去……”
“要是你能想得到,你也就練成了逆天邪功了。”李亞峰道。
“不錯。你和曹暮、王信的兄弟之情,還有你和薑冉、王憐憐兩人間的糾葛,無一不出乎我意料之外。”
觀音頷首說,“這也是貧僧不再稱呼你‘帝君’的原因,若是千年前的文昌帝君,雖不能說一舉一動全在貧僧算中,但總也不致象如今這樣全無頭緒。”
“菩薩,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在無定鄉和天庭的爭鬥之中究竟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為什麽似乎你想要掌控我的舉措?”李亞峰正色問。
“請聽貧僧說下去,”觀音神色鄭重,“貧僧隻是觀望無定鄉與天庭的征戰,從未參與其間……總之,雖然我沒有料到,但你如今已經練成了逆天邪功的第四層這是不爭的事實,本來我為了如何才能讓你練成逆天邪功大傷腦筋,但還沒等我想出辦法,你就已經向前走了一大步。”
突然,觀音從蒲團上起身,向李亞峰拜了下去,“貧僧代西方極樂世界三千諸佛、三千揭諦、五百羅漢、八百比丘、大眾優婆塞、優婆夷求君相助。”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李亞峰大驚失色,趕緊扶起觀音,問道。
觀音望定李亞峰,開口緩緩說,“請你找回如來佛祖。”
◎◎◎
“你說什麽!”李亞峰象觸電一般跳了起來,“如來佛祖丟了?!”
“正是。”觀音毫不猶豫地肯定了李亞峰的疑問,“四千七百年前,如來佛祖親臨凝翠崖察看逆天邪功之事,一見之下便即大驚,立時匆匆趕回大雷音寺,閉門苦思,竟達千載。”
“一千年……”李亞峰目瞪口呆,喃喃念道。
“後來還是貧僧見沒有佛祖講法,大雷音寺日見衰頹,硬生生闖入如來佛祖閉關之所,卻發現……”
“怎麽了?”
“卻發現如來佛祖已經不在雷音。”觀音臉色蒼白,似乎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來,顫聲說,“佛祖閉關的禪房中空無一人,隻有一張佛旨和兩個包裹,而那佛旨上竟說,要南無大勢至菩薩幻化如來佛祖,維持大雷音寺與西方極樂世界,並著貧僧將那兩個包裹其一交予天庭,另一置於大雷音寺大殿正梁之上,說是可保兩地不受逆天邪功之害……”
“那上麵沒說他自己到哪裏去了?”李亞峰不解。
“隻字未提。”觀音續道,“佛旨上說,若在諸天神佛中能有人將七層逆天邪功練成,可使那人為西天佛祖,統領雷音。”
“什麽!”李亞峰驚呼出聲,“這……這好像不是什麽‘佛旨’,是……是……是……”
李亞峰連說三個“是”字,就是說不出“遺書”兩個字。
觀音仿佛明白李亞峰的想法似的,點點頭,說道,“貧僧請你找回如來佛祖也是存了萬一之想。如來佛祖是因逆天邪功而失蹤,而天下練成逆天邪功三層以上之人就隻有你一個。若是尋不回如來佛祖,你便是西天佛祖的繼任之人!所以,貧僧拚死將你從天庭帶回南海,就是要以此事相求!”
“……”
李亞峰沉默不語,望向觀音,觀音一臉肅然,一雙妙目望著李亞峰的雙目,眨也不眨。
良久,李亞峰長歎一聲,說道,“菩薩,這可不是開玩笑……我怎麽能當什麽佛祖?再說,佛旨上不是說要練成七層逆天邪功的人才行嗎?我現在也隻不過剛剛練成第四層而已……就是這第四層,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我沒有死在陷仙劍下是托了它的福……”
觀音正色道,“話雖如此,但天下練成逆天邪功第四層的隻有你一個,你本又是文昌帝君轉世,與佛旨上所言‘諸天神佛中練成七層逆天邪功之人’有可能相符的,也隻有你一個罷了。既然如此,若是如來佛祖真的已經不在,佛旨難違,隻等你練成七層逆天邪功之後,你便是西天佛祖了。”
“這麽說就好辦了,七層,誰知道我什麽時候可以練成?沒準兒永遠都練不成。”李亞峰長處一口氣,說道,“找如來佛祖的事情我本來也沒法幫忙的……現在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隻不過……也許我要做的事情和你拜托我的事情是一件。”
話音落地,李亞峰的表情變了,肅穆之中竟透出幾分猙獰來。龍女見了,嚇得捂住櫻桃小口,倒退幾步,躲到了觀音身後。
“你可是寧做蝴蝶,不做莊周?”觀音心中一凜,問道。
“是。比起什麽文昌帝君來,李亞峰,或者說華九,才是真實的我,才是現在的我。”李亞峰麵色沉重,說,“菩薩,多謝你把我從天庭救到這裏,不管怎樣,如果我現在還在天庭,隻怕再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你可是要向天庭報複?”觀音問道。
“事情難就難在這裏,明明我的師父、親朋、兄弟都是死在天庭手上,我卻偏偏不能為他們報仇。”李亞峰恨恨地說,“如果我真的那麽做了,反而又落入了別人的圈套。”
“你說什麽?”觀音大驚。
“菩薩,你知不知道北鬥?”李亞峰反問。
“北鬥?貧僧知道。”觀音點點頭,“六百年前,北鬥星君下界,原是為了查一個人的底細,但不知道為了什麽,以得道鼠精的身份混進了無定鄉,後來種種因緣巧合,成了王信的妻室。隻是北鬥星君原本就是天庭重臣,應該自始至終都是埋在無定鄉的奸細,她借著議和的機會殺死王信,然後又死在曹暮的手上……怎麽?哪裏有不對嗎?”
“不對?”李亞峰冷冷一笑,說,“也許北鬥根本就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