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栗陷阱:密室之別墅疑案》貫越
第一部分 第1節:引子
引子
夜已深,風不止。
一個夜行人緩慢地走在山路上,他似乎並不著急,一邊走一邊環視著周邊的夜色。路旁的樹林深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仿佛有人躲在裏麵窺視這個神秘的路人。
來者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他已經走了很長的路,目標離他越來越近,他的計劃即將得以實施。為了這個計劃他等了很長時間,也付出了很多心血,今晚,不容有失。
月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他終於停下了腳步,輕輕地歎了口氣,隨後他抬起頭,麵前是一棟黑漆漆的別墅。
他走到院門前,從兜裏拿出一把鑰匙,過了很久才把院門打開,他小心地走進去,輕輕地將院門關上,即刻消失在黑暗中。
第一部分 第2節:第一章 故人(1)
第一章故人
2007年6月7日,北京。
柳飛雲斜靠在一扇寬大的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眺望著遠處一所安靜的學校,此刻,那裏正在進行著緊張的高考。他一邊品嚐著剛磨製出的咖啡,一邊回憶著自己高考時的情景。
他已經記不清十多年前自己在考場時的細節,但有一幕卻讓他刻骨銘心:
在最後一門考試結束後,自己和其他考生一樣懷著愉快和忐忑不安的心情徐徐走出考場,在學校高高的柵欄外,在炎炎的烈日下,上百名考生家長擁擠在不甚寬敞的廣場上,焦急地尋找著自己的兒女。柳飛雲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醒目地站在第一排,父親右手拿著一個藍色的冰桶,左手牢牢地攥住母親的手,眼神裏充滿了無限的期待,略顯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操勞的皺紋,母親站在一旁用毛巾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往事如同電影畫麵在柳飛雲的眼前一幕幕地掠過,他摘下眼鏡,擦了擦已經濕潤的眼睛。
可憐天下父母心,有多少人會牢記父母的養育之恩和無私的關懷?
柳飛雲回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繼續撰寫那部未完成的小說書稿。這本商戰小說已經到了收官階段,在寫作的過程中柳飛雲沒有遇到什麽困難,這並不是他的文字水平很高,而是因為這部小說的內容就是他半年前的親身經曆。
半年之前,柳飛雲曾是一個名震商界的人物,他創辦的嘉琳廣告攝影公司在廣告圈中獨樹一幟,他和助手李曉峰經過艱苦的努力,擊敗了所有的競爭對手,最終登上了市場第一的寶座。
然而世事難料,柳飛雲還沒來得及慶祝,公司的所有權卻落入他人之手,他陷入一個密謀已久的圈套中,最後自己被迫出局。
在2006年的最後一天,柳飛雲從耀眼的聚光燈下永遠地消失了。現在,他隻剩下這套價值200萬的公寓,之前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記憶。
不過,他並不悲觀,畢竟生活還要繼續,明天的太陽還會照常升起。
柳飛雲點上一支煙,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他在考慮小說該如何結尾。這時,一段悅耳的門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柳飛雲從寬大的書房裏不緊不慢地走出來,打開一扇厚厚的防盜門,他看到一個滿臉堆笑的矮胖子很沒規矩地站在門外。
來人穿著一套合體的淡藍色的運動休閑服,烏黑的頭發上抹足了發蠟,顯得濕淋淋的,像是剛遇到了特大暴風雨,並不出眾的五官比較規範地出現在應該出現的地方,按照正常的身材比例,他的腦袋似乎大了一些。
他就是柳飛雲最好的朋友——李曉峰。
柳飛雲和李曉峰曾聯手創造出嘉琳公司的輝煌,也一起黯然無奈地出局,他們共同體驗到了商場的險惡和人心的狡詐。不過心寬體胖的李曉峰對於半年前的失意並不在意,他依然豪情萬丈地如期舉辦了婚禮,之後他便混跡於北京的各大胡同,嚐遍了全國各地的風味小吃,日子過得倒是優哉遊哉。
就在柳飛雲剛打開一條門縫的時候,李曉峰一個箭步躥了進來,沒有寒暄沒有客套甚至沒有看柳飛雲一眼,他徑直跑到廚房,打開冰箱迅速拿出一聽可樂和一杯冰塊,然後轉到客廳,重重地倒在粉色的沙發上,痛快淋漓地喝著可樂。柳飛雲則在旁邊拿著一雙拖鞋怒視著李曉峰的一舉一動。
就在李曉峰充分享受的同時,他的餘光發現了即將雷霆大怒的柳飛雲,於是,他放下杯子,規規矩矩脫下鞋,穿上柳飛雲遞過來的拖鞋。
"老天爺,這天氣簡直太熱了,馬路上連條狗都沒有。"李曉峰繼續喝著可樂,眼睛看著坐在對麵的柳飛雲。
柳飛雲穿著一件淺色的看上去很柔軟的中式服裝,因為身材消瘦,這件衣服顯得有些寬大。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依然掛著那副藍邊眼鏡,在眼鏡的後麵,是一雙銳利得能夠刺穿人心的眼睛。他的言談舉止總是儒雅有度,揮之不去的書生氣質使人無法相信他曾經是商界的風雲人物。
將一聽可樂喝完後,李曉峰恢複了往日的神采,他一本正經地說:"雲南普洱地震災區的考生不知怎麽樣了?"
"請您放心。"柳飛雲不動聲色地說,"當地政府已經進行了妥善安排,絕對不會耽誤這些學子的前程。"他忽然話鋒一轉,"你還很憂國憂民嘛,據說你已經淪落到胡同串子這一級別了,牙膏牙刷都在兜裏吧。"
李曉峰沒理會柳飛雲的擠對,說:"哥幾個都等著你東山再起呢,你那部血淚史寫完了嗎?"
"快了,就差結尾了。假如你今天不來搗亂,我估計就能寫完了。"柳飛雲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遞給李曉峰,淡淡地說。
"搗亂?你這人說話太不負責了,"李曉峰急赤白臉地說,"咱倆不是說好了嗎,今天過去。合著我頂著好幾十度的高溫來接你,你好像還不大領情。"
柳飛雲一臉茫然地問:"你說清楚到底去哪呀?另外我什麽時候和你說好了?"
李曉峰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手舞足蹈地說:"我上星期打電話跟你說的,咱倆今天參加一個廣告界的論壇,也不知誰給我寄了兩張請柬,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對了,有這麽回事。"柳飛雲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地說,"你說過這事不假,可我也沒答應你一定要去呀,咱可不興霸王硬上弓。"
李曉峰看柳飛雲的態度很堅決,馬上客客氣氣地把桌上的煙遞了過去,近乎哀求地說:"你得隨時了解廣告界的最新動態,掌握廣告界的發展趨勢呀,我們幾個就等著你揭竿而起呢。"
"不去!"柳飛雲慢悠悠地點上李曉峰遞過的煙,斬釘截鐵地回答,"我現在已經對廣告圈的事沒什麽興趣了,你們哥幾個也別再惦記我了。具體以後幹什麽,等把這本書寫完了再說吧。"
李曉峰笑著說:"我知道你對這事沒興趣,這麽多年我還不了解你?實話跟你說吧,那個無聊的論壇現在已經開始了,即便是我們現在去也隻能趕個尾巴,頂多是領點廉價的紀念品而已。"
"這就奇怪了,"柳飛雲起身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一根冰棍,邊吃邊問道,"既然你也不想去湊熱鬧,那幹嗎心急火燎地非逼著我去?"
"嘿嘿,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曉峰自鳴得意地說,"我是看上了會後的活動,主辦方租了幾棟別墅……"
柳飛雲打斷他的話,說:"別墅你又不是沒住過,咱們怎麽說也算見過些世麵吧。"
"你聽我說完行不行。"李曉峰不滿地嚷嚷道,"這幾棟別墅比較講究,是建在山頂上的,據說是香港闊佬投資的,他們每年住一次,其他的時間就出租出去,這種方式在國外比較流行,好像叫分時度假。你想想看,我們今晚住在山頂上,你構思小說的結尾,說不定你就會靈感突發,我喝著啤酒,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這還沒有完,"李曉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接著說,"第二天主辦方還安排咱們到附近的旅遊景點玩一圈。你說這等好事現如今哪兒找去?"
柳飛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其實他這幾天正想約李曉峰一道出去轉轉。就在他權衡利弊的時候,李曉峰已經站起來走進臥室,從裏麵拿出了一套外衣扔給了柳飛雲,催促他抓緊換衣服準備動身。
柳飛雲不緊不慢地換著衣服,抬頭對李曉峰說:"你到客廳拿幾包煙,再拿幾袋咖啡,晚上一進山有錢都不好使了。"
李曉峰站在一旁不耐煩地說:"你甭瞎操心,那裏準備的東西比你家還全呢。"
第一部分 第3節:第一章 故人(2)
剛走到門口,柳飛雲忽然停住了腳步,說:"壞了,天氣預報說今天夜裏有雨,可能還不小呢。"
李曉峰生怕他改主意,連忙拉扯著將他推出門:"夜裏下雨關你什麽事,反正咱們也不是睡在半山腰上。"
出城的車很少,李曉峰的車像箭一樣在機場高速路上飛馳。此刻兩個人並不知道,一場災難正悄然等待著他們。
下午四點整,柳飛雲和李曉峰抵達了這家遠離北京市區的會議中心。這所會館是中式建築風格,以黑色為主色調,外牆是整體玻璃結構,牆麵上掛著一串紅色的條幅,大門口堆滿了五顏六色的氣球,像過節一樣熱鬧。廣場上停放著各式各樣的高檔轎車,保安們手裏拿著警棍戒備森嚴地在廣場上轉來轉去。
烈日當頭,寬闊的廣場上一絲風都沒有,幹燥的空氣令人煩躁不安。知了躲在樹葉下不厭其煩地發出單調的鳴叫聲,像是在通知人們炎熱的夏天已經到來。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好似一位正襟危坐的老者,正在享受這酣暢淋漓的日光浴。
李曉峰跳下車一路小跑鑽進了大堂,柳飛雲背著手悠閑地四處張望。天空很藍,這是一種在城市裏難得一見的藍色,一種很純粹的藍色。遠處幾座綠色的山峰朦朦朧朧地出現在眼前,幾座高山連綿不斷,像是圍在一起的綠色屏風,山頂上有幾處相距不遠的白點,估計那就是李曉峰所說的度假別墅。
空氣雖悶,但很幹淨,這裏沒有飛揚的塵土和汽車尾氣的汙染。柳飛雲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一趟不虛此行。
柳飛雲剛走進大堂的時候,李曉峰正忙著領取"廉價"的紀念品,漂亮的接待小姐一邊給他拿禮品一邊埋怨他來得太晚,李曉峰假裝嚴肅地解釋說,他一大早就出發了,隻因為路上實在太堵,所以才遲到了。
柳飛雲站在旁邊緊繃著臉,生怕笑出聲來,心想這個李曉峰連瞎話都不會編,會議在早晨九點就開始了,你再堵車也不可能耽誤七個小時。還好接待小姐沒在這個問題上做深入的探討,估計她也看出來李曉峰嘴上的功夫,再糾纏下去,最後搞不好還是主辦方的錯。
這時李曉峰走過來,在柳飛雲的脖子上掛上一個藍色的參會證,然後低聲耳語道:"五點自助餐,咱們好歹也得混進去聽一會兒,咱可不能讓人說閑話。"在大是大非上,李曉峰一點都不糊塗。
柳飛雲沒意見,他跟在李曉峰的後麵亦步亦趨地走進了會議現場。方方正正的豪華會議廳燈火輝煌,兩位穿旗袍的禮儀小姐忙碌著給台下聽眾倒水。主席台上的一位滿頭白發老者正激情四溢抑揚頓挫地講演,背後大屏幕的電視裏反複播放著花花綠綠的各式圖表,演講者總會在一段升調後停頓片刻,這時台下的聽眾會很默契地報以最熱烈的掌聲,其場麵氣氛高漲,熱烈非凡。
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主辦方宣傳無力,這次會議的規模並不大,柳飛雲估算了一下,加上主席台的主辦人員,整個會場最多也就是三十人的樣子。參會者以年輕人居多,估計會後的旅遊行程比聽課更具吸引力。
大家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演講人的發言,隻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大約四十多歲,頭發稀鬆,穿著一套不合時宜的厚厚的西服,手腕上帶著一塊耀眼的大金表。他用桌上的信紙給自己扇著風,不停地和別人說著話,完全不顧台上講話人的感受。
柳飛雲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低聲對李曉峰說:"我們有位朋友坐在前麵。"
"是嗎?這麽巧。"李曉峰興奮地向前麵張望著,當他看到這個人時,不屑的表情毫不掩飾地浮現在他白白胖胖的臉上,"白秀清怎麽也來了?真晦氣,你瞧他那點素質,真給咱北京人丟臉。"
白秀清曾經是柳飛雲最直接的競爭對手,他所創辦的東方捷成公司在得到一家美國財團的注資後,實力大幅提升,羽翼豐滿的白秀清頻頻向柳飛雲發難,為了取代他的市場位置,白秀清甚至安排了內線竊取柳飛雲的標書。不過,柳飛雲早已發現了白秀清的伎倆,他順水推舟使白秀清的陰謀落空。最終,那家美國財團將白秀清掃地出門,"滿腹經綸"的白秀清成為了首都失業人群的一員。確切地講,相對於睿智的柳飛雲,商場失意的白秀清更加憎恨無情的資本。
第一部分 第4節:第一章 故人(3)
在廣告圈內,白秀清以刻薄和吝嗇而聞名,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的太太。如果讓李曉峰選擇世界上他最鄙視的人,那麽這個人一定是白秀清。
柳飛雲和李曉峰耐著性子聽完了千篇一律做報告似的演講,當主持人宣布論壇結束時,台下饑餓的聽眾報以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
李曉峰去組委會辦公室登記所住房間,柳飛雲獨自一人走進了餐廳。晚餐是自助形式,餐廳裏彌漫著海鮮的味道,他走到自助餐台,剛夾了一些蔬菜沙拉就被洶湧的人群擠了出來,他隻好拿了杯飲料在一個角落裏坐了下來,皺著眉頭看著鬧哄哄的場麵。
"唉,都快奧運了,什麽時候能學會排隊呀。"李曉峰憂心忡忡坐到對麵。
"房子那邊安排好了?"柳飛雲問。
"都辦妥了。"李曉峰喝了一口飲料,然後把脖子上的參會牌放進兜裏,"我挑的別墅在最高峰,據說那裏根本就不讓蓋房,這批房是特批的。"他又回頭看了看自助台的狀況,"一棟別墅有四間客房,也就是說總共可以住八個人,剛才我沒來得及問誰和我們住一起,不過都是廣告圈裏的人,估計也都認識。"
"您是柳先生嗎?"一個渾厚而又有些古怪的聲音從柳飛雲身後傳了過來。
柳飛雲並不感到意外,在廣告圈中他的朋友並不算少,他立刻站起身,不過他沒有叫出對方的名字,因為他並不認識來者。
"冒昧打擾你了。我叫Johnson,美國恒信財團的中方首席代表,這是我的名片。"Johnson恭恭敬敬地用雙手遞給柳飛雲一張精致的名片。
柳飛雲同樣用雙手穩穩地接過名片,認真禮貌地看著上麵寫的內容,名片的左上角印著一朵精細的蓮花圖案。
Johnson的個頭很高,一件鑲著金絲的襯衫緊緊地附在修長的身體上,俊秀的臉頰上架著一副非常時尚的眼鏡,油亮的頭發整齊有序地貼在頭上。他的舉止斯文有度,一副外企高管的做派。他的話語中流露出一種奇怪的腔調,柳飛雲知道,對方一定有著多年海外生活的經曆。
柳飛雲小心翼翼地將名片收好,然後聲音平穩地說:"不好意思,Johnson,我可沒有名片。"
"Noproblem,"Johnson聳了聳肩,爽朗地笑了笑,"柳先生你有沒有名片都一樣,反正大家都認識你。"
"你言重了,我可差得遠呢。"柳飛雲謙虛地說。
"我可不是客氣,柳先生在廣告界鼎鼎大名,我早就想結識你,今天真lucky(幸運),能在這裏見麵。"Johnson說。
柳飛雲說:"不知你是否知道,我現在算是自由職業。"
"你的情況我略有所聞,"Johnson滿不在乎地說,"上次的失手根本就不是你的過錯。我就直說吧,我的老板很欣賞你的才幹,希望你能東山再起,加盟我們恒信財團,你可以帶過來一個團隊,任何條件都可以談。So,你意下如何?"Johnson以美國人特有的直率向柳飛雲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柳飛雲隨和地笑了笑,說:"感謝你和你老板對我的信任,不過很遺憾,我暫時沒有這方麵的計劃,實在抱歉。"
Johnson一擺手,說:"我理解你的決定,我知道這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搞定的事,你今晚不是也住在這裏嗎?我們有很充裕的時間來探討這件事。對了,你住幾號別墅?"
柳飛雲停頓了一下,坐在對麵的李曉峰很默契地說:"是1號別墅。"
"噢,MyGod!"Johnson誇張地尖叫一聲,像是一不小心踩到貓尾巴上,也嚇了李曉峰一跳,"太巧了,我也住在1號別墅,你相信命運嗎?柳先生。對了,這位是……"Johnson看著李曉峰,他似乎是剛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柳飛雲連忙將李曉峰介紹給Johnson認識,李曉峰不大情願地站起來,伸出手與Johnson敷衍地握了握。
"是李曉峰呀,久仰,久仰。"Johnson有些虛偽地寒暄著,李曉峰撇著嘴說了幾句言不由衷的客氣話。柳飛雲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忽然,Johnson毫無征兆地一閃身,將他身後的一位年輕人介紹給柳飛雲。"他是我的助理,叫張敬思。快和柳先生打招呼。"Johnson像訓練寵物一樣地指揮這個小夥子。
第一部分 第5節:第一章 故人(4)
張助理很羞澀地與柳飛雲和李曉峰打著招呼。可能是長期在外企工作的緣故,張助理說話的聲調與Johnson一樣怪怪的。
柳飛雲微笑地看著地位滿臉稚氣的張助理,他的身高比Johnson矮很多,貌不出眾,衣著雖然很講究,但好像有些不合體,看上去很別扭。讓柳飛雲感到特別之處是他的憂鬱眼神,仿佛是在擔心什麽事,這種古怪的眼神似乎不應該出現在年輕的張助理身上。
"OK,先這樣,我們晚上再聊吧。一會兒主辦方先送我上山,就不和你們一起坐中巴了,我們晚上別墅見。"Johnson趾高氣揚地說。他與柳飛雲握手告別後,扭過頭嚴厲地吩咐張助理去幫他拿飲料。
"這個假洋鬼子。"李曉峰已經忍耐了許久,Johnson剛一離開,他就迫不及待地脫口說出這句話,"居然還想聘請你,姥姥!你要是真去了,他非把你當使喚丫鬟用,就像那個可憐的張助理一樣。"
柳飛雲笑著點頭說:"這話靠譜。Johnson就職的那家美國公司你不覺得有些耳熟嗎?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對,是有點耳熟,"李曉峰若有所思地說,"我肯定以前聽說過,好像和白秀清有些關係。"
"你仔細看看這張名片。"柳飛雲故作神秘地把Johnson的名片遞給了李曉峰,然後興趣盎然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蓮花!"李曉峰果然大為震驚,他瞪大眼睛對柳飛雲說,"這是與白秀清合作的那家美國公司的標識。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把白秀清踢出局的人就是剛才那位假洋鬼子?白秀清的待業身份就是拜那位偉大的Johnson先生所賜?"
柳飛雲誇張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這回樂兒大了。"李曉峰全身放鬆地靠在椅背上,異常興奮以至於聲音顫抖地說,"最看不起白秀清的人和白秀清最痛恨的人今晚將粉墨登場,一會兒這兩人見麵非打起來不可,生死搏擊,血濺自助餐廳。趁他們現在還沒掀桌子,咱們先拿點兒吃的去。"說完,李曉峰就拉著柳飛雲直奔餐台。
由於過了高峰期,自助台前的人寥寥無幾。柳飛雲悠閑自得地尋找著自己心儀的食品,走在前麵的李曉峰卻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他回頭焦急地對柳飛雲說:"我說你麻利點兒行不行,要是讓白秀清那老小子看見咱倆,那可就壞了菜了。"
就在兩人端著盛滿食品的盤子並肩走向座位的時候,一雙大手重重地拍在他們的肩膀上,李曉峰手中的盤子差點摔到地上。
柳飛雲和李曉峰幾乎同時回過頭去——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昔日與他們不共戴天的死敵白秀清正麵帶著猙獰的微笑站在他們的背後。
柳飛雲和李曉峰的後背立刻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氣。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是白秀清的第一句話。
李曉峰抖了抖肩膀,不屑地說:"我說老白,改行當詩人了?"
白秀清用力將他倆推到桌前,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了他們的中間,然後一本正經地說了第二句話:"前塵往事成雲煙,消散在彼此眼前。"
柳飛雲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說:"看不出,你老白還有些音樂天分。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往事不究,化敵為友,對不對?"
白秀清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充滿哲理的話:"對,我們雖然失去了一些東西,但同時也得到了很多。"柳飛雲聽完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打住吧老白,你別拽了。"李曉峰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指著白秀清的鼻子說,"有事說事,要是沒正事就趕緊吃飯去吧。"
白秀清對李曉峰肆無忌憚地叫囂視而不見,他依然專注地對柳飛雲說:"我有一個投資項目想與柳總合作,本想這兩天給你打電話,這下好了,麵談更方便。我住2號別墅,你呢?"
李曉峰搶著說:"巧了,我們也住2號,今天晚上你們哥倆可以秉燭夜談,不過現在可是用餐時間。"
白秀清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與柳飛雲握手告別,然後一溜煙就消失了。
柳飛雲就像白秀清根本沒出現一樣,專心致誌開始了他的晚餐。李曉峰意猶未盡地說:"你不要被白秀清蒙騙了,他看似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心裏還不知憋什麽壞呢。"柳飛雲隻是一笑,沒有說話。
第一部分 第6節:第一章 故人(5)
短暫的用餐時間後,那位漂亮的接待小姐邁著惟妙惟肖的貓步走進餐廳,她用甜甜的嗓音通知住1號和2號別墅的客人可以到大堂外上車了。柳飛雲和李曉峰掐滅手中的煙,跟隨著翹首以待的人群魚貫而出。
一輛豪華的中型客車靜靜地停在門口,柳飛雲和李曉峰選擇了最後麵的座位,接待小姐細心而親切地引領十幾個人上車後才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安心坐定,白秀清色眯眯的眼睛一秒鍾也沒離開這位可愛的接待小姐。
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車子已經駛向上山的道路,在經過一段正在施工的窪地後,汽車的傾斜角度越來越大。
接待小姐轉過身向客人們介紹旅遊區的風光特點和山頂別墅的興建背景,白秀清伸長了脖子一字不漏地聆聽著,表情非常虔誠。李曉峰興致勃勃地與旁邊的乘客交頭接耳,一副故人重逢的樣子,其實他們剛剛認識不到五分鍾。柳飛雲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心裏琢磨著那部小說的結尾。
山路崎嶇,車子非常緩慢地在盤山公路上爬行,發動機刺耳的轟鳴聲不斷增大,而山下的景物越來越小,那座規模宏大的會議中心已經不見蹤影了。天色已漸漸擦黑,周邊的景色模模糊糊,壓抑沉悶的夜色將車子團團圍住,尖銳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車身的傾斜角度越來越大,如同遊樂園裏的過山翻滾車。此時客車已降到了最低前進檔,柳飛雲的腦子裏開始嗡嗡作響,喉嚨中有些異樣,耳朵裏好像塞進了一塊浸濕的棉花,完全與外界格開。
這時,李曉峰扭過身子給柳飛雲介紹他剛結識的兩位朋友。男的叫林泉,是一家外資廣告公司的高級部門經理,他的身材比李曉峰略胖一些,穿著一套高檔的休閑T恤,言談舉止像柳飛雲一樣,非常儒雅,臉上總掛著憨憨的笑容,看上去非常隨和。
女的叫林梅,是林泉的太太,端莊清秀,腿上放著一個紅色的旅行包,她低著頭用纖細如絲般的嗓音與柳飛雲打著招呼,白皙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紅暈。
李曉峰趁機瞥了一眼坐在前麵的白秀清,然後壓低聲音對柳飛雲說,這對夫妻今晚也住在1號別墅。
與兩位新朋友短暫地寒暄後,柳飛雲重新向窗外望去,看著朦朧夜色中的風景。李曉峰繼續雲山霧罩般地胡侃,一臉憨笑的林泉專注地聆聽著,並恰如其分地頻繁點頭表示讚同。林梅心不在焉地靠在座椅上,眼神異常飄忽。白秀清一邊揉著僵硬的脖子,一邊與接待小姐探討著美容養顏的常識與竅門。
夜幕已經降臨,山路兩側沒有路燈,這輛滿載乘客的豪華中巴已經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黑暗似乎融進了周圍的空氣中,汽車的大燈頑強地射出兩道微不足道的白光,就像大海中孤獨的燈塔一樣,執著而堅定地給人們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車內所有的乘客仿佛被四周的黑暗震懾住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緊張地呆坐在座位上。
汽車的轟鳴聲回蕩在寂靜的山穀中,猶如一隻被激怒的野獸發出一陣陣恐怖的嚎叫。
突然,車停了,車內立刻一陣騷動,乘客們紛紛左右張望,隻有柳飛雲穩如泰山,因為他已經透過車窗看到了不遠處的景象。
接待小姐回頭對大家說:"2號別墅到了,請住在這裏的客人做好下車準備,工作人員會引領你們進入別墅,明天早晨七點半我們會準時接大家去旅遊景點,早餐安排在別墅裏。另外有幾點請大家注意:第一,山頂上的手機信號比較弱,請大家理解;第二,這附近沒有居民,請各位不要隨意走出別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第三,山頂上的氣溫比較低,在夜間請大家務必關好窗戶。每棟別墅有一位服務人員和一名廚師,他們可以解決您的任何需要。好了,請住2號別墅的客人先下車。"
前排的幾位客人按照順序逐一走下車,隻有白秀清紋絲不動,他坐在座位上看著接待小姐出神。這時李曉峰很有責任感地提醒說道:"老白,2號別墅到了,你還不下車,發什麽呆呢?"
白秀清回過頭,露出狡猾的笑容,答道:"我到組委會查了,柳總住1號別墅,為了談生意方便,我特意和別人換了住處。"話還沒說完,白秀清便轉過頭,繼續盯著接待小姐苗條的背影。
李曉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嘴裏吐著粗氣。柳飛雲似乎沒有聽見他們鬥氣般的對話,此時他正在觀察一個中年人的背影。柳飛雲在剛上車時就格外留意他,他留著長長的頭發,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從出發到現在,他始終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像是一具沒有呼吸的屍體。柳飛雲不禁眉頭緊鎖。
車子重新啟動,經過一段顛簸的土路後,接待小姐甜甜的聲調再度在車廂內飄散:"各位,終點到了。投資商為了使景點有新鮮感,特意拉大了這四棟別墅之間的距離。別墅服務員已經在車下等候了,祝大家玩得愉快,我們明早七點半見。"
柳飛雲在心裏盤算著住在1號別墅裏的人數:我、李曉峰、白秀清、新朋友林泉和林梅、沒有表情的中年人、提前到別墅的Johnson和張助理,一共八個人,應該再加上別墅服務員和廚師,我們十個人將一起度過這個夏季長夜。
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呢?
柳飛雲透過車窗凝視著聳立在黑暗中孤零零的別墅,不知為什麽,他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第一部分 第7節:第二章 別墅(1)
第二章別墅
柳飛雲最後一個走下車,他看到有位大約五十歲的老者站在人群的前麵,他用嘶啞的嗓音對大家說:"大家好,我姓蔣,歡迎各位客人光臨山頂別墅。"
淡淡的月光下,柳飛雲仔細打量著這位老者:他略微有些駝背,灰色大衣的裏麵是一套剪裁合體的淡藍色製服,頭上戴著一頂類似酒店行李員的帽子,顴骨很高,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一雙小眼睛迅速地觀察著每一位客人,最後久久地停留那位中年人的身上。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令柳雲飛有些不寒而栗。
忽然,一陣山風吹過,柳飛雲不禁渾身一抖。
客車已經掉過頭,接待小姐親切地向大家揮著手說:"好了,我們明天早晨見,蔣師傅會給各位叫早的。"車按原路返回,馬達的轟鳴聲不斷地減弱,不久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蔣師傅用特有的嗓音說:"請各位隨我進入別墅吧。"說完,他就彎著腰慢慢地向山坡上走去,六個人默不做聲地跟在他的身後。之前每個人都渴望到這裏住上一宿,可真來到別墅前,心中卻升起一絲莫明的恐懼。
柳飛雲抬頭向山頂別墅望去,這是一棟中規中矩的建築物:別墅的外圍有一層高高的柵欄牆,中間是一扇威嚴的鐵門,圍牆上方尖尖的鐵柱硬生生地隔出兩個不同的空間,圍牆的後麵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有幾套塑料桌椅孤零零地分布在庭院的各個角落,庭院的一角有兩間小房,沒有窗戶,隻有一扇緊閉的銀色大門。
別墅共有兩層,外牆為暗灰色,上麵爬滿了綠色的植物,一樓的窗戶旁有一排很高的鐵架子,好像是施工使用的,與這棟嶄新的別墅極不協調。此時,別墅的一樓燈火通明,二樓卻是一片漆黑。在寂靜無聲的山頂上,這棟冰冷的別墅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像是一棟鬼屋。
駝背的蔣師傅帶領大家走進院子,他轉身將大門關上,黑色的大門發出"嘎嘎"的顫音,隨後,他從兜裏拿出一串鑰匙熟練地將門鎖上,回頭對大家解釋說為了安全起見,夜裏就將此扇大門鎖上,院子裏有足夠的空間供大家休閑娛樂。
當蔣師傅推開厚厚的大門時,眾人的眼前一亮,大廳的豪華程度大大地出乎之前的意料:客廳中央的水晶吊燈射出五顏六色的柔和的光線,在一排寬大的轉角沙發前是鑲嵌金邊的透明茶幾,上麵整齊地擺放著雕龍畫鳳的精致茶杯,對麵牆上掛著一台大屏幕液晶電視,牆角處立著一個金色架子,上麵插放著各式各樣的時尚雜誌和近期的報紙,旁邊是一張做工考究的餐桌,地麵上是一層厚厚的進口地毯,柔軟而富有彈性,隻不過顏色是深紅色,看上去有些刺眼。
眾人在門口台階處匆匆換上拖鞋,蔣師傅帶著他們參觀別墅。地毯很軟,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一樓有五個房間,最裏麵是西式風格的廚房,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由裏麵飄出來,房間中央乳白色的餐桌上擺滿了小吃和水果,旁邊的櫥櫃上放著咖啡和花茶,一台三開門的冰箱位於牆角,裏麵儲存著各式飲料。
第一部分 第8節:第二章 別墅(2)
一位年輕人站在廚房門口與客人們打著招呼,他穿著一套幹淨的廚師服,圓圓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紅,看樣子性格比較內向,他的頭發很短,個子不高,雙手有些粗糙,不過身體倒是比較健壯,一副標準的廚師身材。
蔣師傅介紹說他是廚師小賈,今晚的夜宵和明日的早餐都由他負責,他剛剛畢業,平時不太愛說話,還請客人們多多關照。
白秀清在人群裏說:"還有夜宵呢,太講究了,今晚吃什麽呀?"
小賈的說話聲很小,有幾分靦腆:"夜宵是廣式小吃,奶黃包、小排骨那一類,還有皮蛋瘦肉粥。我在學校是學麵點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好、好、好。"白秀清的喉結劇烈地動了一下,眼睛裏閃著光,說,"你多做點,我就好吃這口。"
小賈頻頻點頭,沒有再說話,看來這小夥子確實是剛剛進入社會,可能還沒搞清楚該如何與他人交往。柳飛雲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賈抬起頭對他笑了笑,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眾人從廚房出來走進旁邊的書房,屋內的裝飾風格很樸素,牆邊立著一個簡易的衣架,衣架的旁邊是一套組合櫃,裏麵放滿了風格各異的瓷器,組合櫃的對麵是一張大號寫字台,牆角處是一組豪華書櫃,裏麵存放著上千本書,看來別墅的主人是愛書之人。屋裏很熱,蔣師傅脫下外衣,掛在衣架上。
"這些都是香港投資人的藏書,裏屋的書更多。"蔣師傅冷冷地介紹道,"書櫃沒有鎖,諸位可以隨意翻閱。"
柳飛雲看到桌上扣著一本書,出於好奇他拿起來看了看書名——《世界偵探小說精選》,柳飛雲意外地笑了笑,這本書目前翻開的章節是法國小說家加斯頓8226;勒魯的那部《黃色房間的秘密》,這是一部全世界聞名的推理小說,書中描述了一個在封閉密室所發生的離奇故事。柳飛雲曾經看過這本書,他十分佩服作者超凡的想象力。
放下手中的書,柳飛雲笑著問蔣師傅:"這本書是您在看嗎?"
"是之前到的那位Johnson先生看的。"蔣師傅淡淡地回答,"不過那本書以前我也看過,寫得不錯,就是略微短了些。"蔣師傅把裏屋的燈打開,繼續說,"實際上我每天晚上都到這裏看書,如果沒有客人來,我通常會看一夜。"
柳飛雲心悅誠服地點點頭,心裏十分佩服他的膽量,獨自一人住在山頂上陰森的別墅裏已經夠恐怖了,他還敢看一夜推理懸疑小說,這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自己有沒有這樣的膽量?很難說。
就在柳飛雲走神的時候,蔣師傅已經帶著大家返回到大廳門口,進入了大門旁的那套房間,一張台球桌擺在房間的中央。
"這間是娛樂室。除了台球外還有撲克牌和中國象棋。"蔣師傅轉身對大家說,"台球杆是新換的專業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打幾局。小賈是臨時過來幫忙的,他今晚就住在這裏。"蔣師傅指著立在牆角的行軍床。
柳飛雲透過屋內的窗戶看到了那扇漆黑的院門,在一盞昏暗晃動的路燈下顯得格外的淒涼。
白秀清滿臉堆笑地捅了捅李曉峰說:"晚上咱哥倆玩兩局,一局十塊錢,怎麽樣?別說你沒帶錢。"
李曉峰冷冷地答道:"太不巧了,我隻會玩彈球。"說完他一轉身走出了房間。白秀清一臉沮喪,其他人笑著跟了出去。
蔣師傅在樓梯前他停下腳步,說:"一樓剩下的兩間房就不用介紹了,一間是我的臥室,另一間是公用衛生間。現在我們上二樓看客房,一共有四間,大家可以隨便挑選。"
大家按照順序上樓梯時,走在最後的柳飛雲忽然問道:"早到的那兩位客人是不是已經住進去了。"
"沒有,他倆在後院喝酒呢。"蔣師傅頭也不回地說,"那位高個的先生說,要等到大家都到了再選客房。"
李曉峰豎起大拇指,讚賞地說:"這個假洋鬼子很講義氣。"
白秀清嚷嚷道:"我最恨假洋鬼子。"
李曉峰一臉壞笑地與柳飛雲交換了一個眼神。
林泉和林梅在低聲說著話,誰也沒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麽。那個沒有表情的中年人一動不動地站在樓梯上,似乎在想著心事,他從上車到現在沒說過一個字。
第一部分 第9節:第二章 別墅(3)
二樓的走廊裝的是感應燈,蔣師傅輕輕地"哼"了一聲,所有的燈全亮了,但並不很亮,柳飛雲抬頭看了看,是瓦數很小的節能燈泡。
走廊是不是很寬,同樣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右麵是兩扇相隔不遠的紅色大門,門上貼著"1號"、"2號"的字樣,左麵的牆壁上掛著若幹張裝裱起來的照片,都是這座山上的風景,照片拍得很漂亮,應該是專業攝影師的作品,出於職業習慣,柳飛雲走到一張照片前仔細看了起來。
蔣師傅推開1號房間的大門,介紹說:"這裏客房的條件不如星級酒店,鑰匙隻有一把,如果誰需要開門,可以到一樓找我,請大家見諒。"
房間大約有二十平方米,布置很簡單,兩張單人床、寫字台、行李架、床頭櫃、掛衣架,與酒店客房的基本格局一樣。
柳飛雲走進屋來到窗旁,拉開落地窗簾,依稀可以看清遠處大山的輪廓,不過那令人心曠神怡的綠色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黑色。衛生間由於沒有浴缸,所以顯得很大,淋浴處有一扇很大的窗戶,上麵鑲著一塊毛皮玻璃。
柳飛雲隨意地四處看了看,然後問蔣師傅:"一層的鐵架子是幹什麽用的?別墅還在裝修嗎?"
"山上的氣溫低,我們準備再加一層窗戶,前兩個星期剛剛把架子裝上,等你們下山後就請人來施工。"蔣師傅回答後,走出房門對大家說,"對麵還有同樣的兩間房——3號、4號,房間格局一模一樣,你們也可以去看一下,我現在下樓給你們沏茶。"說完,他彎著腰下了樓。
"什麽破房呀!與城裏的條件差遠了。"白秀清牢騷滿腹,"柳總,你住哪間?我住你隔壁。"
"老白,你講點江湖規矩行不行?"李曉峰針鋒相對地說,"先到的那兩位客人還沒選,你猴急什麽呀!"
柳飛雲笑著說:"還挑什麽,這四間房都一樣,我們先下樓吧。"林泉站在一旁點頭同意,臉上依然掛著憨憨的笑容。
幾個人一起走到樓梯口,林梅忽然問:"那間屋為什麽沒有房號呀?"
眾人回頭看去,果然,走廊的盡頭還有一扇門,房門上並沒有號碼,門的邊緣是木質的,呈黑色,中間鑲嵌著帶花紋的原色玻璃,明顯與其他客房不同。那扇高檔房門的旁邊有一個紅色的小窗,裏麵放著鮮紅色的消防用品。
在大家停下腳步回頭發愣的時候,在人群中毫無征兆地傳來一個飄忽低沉的聲音,那聲音仿佛是來自地下:"別猜了,問駝背人吧。"這是神秘中年人的第一句話,大家不約而同地看了他一眼,聽到這句話,柳飛雲忽然覺得心裏一沉。
眾人在二樓轉了一圈,消防窗的旁邊有一扇黑色的門,柳飛雲沒有推開看,他們順著走廊回到一樓大廳,李曉峰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後。
中年人走進廚房幫蔣師傅端茶,其他人剛坐到沙發上別墅大門就被推開了,一陣冷風猛然鑽了進來,眾人立刻覺得身上涼颼颼的。滿麵紅光的Johnson昂首走進大廳,張助理低著頭默默地跟在後麵。
Johnson像別墅主人一樣親切與大家打著招呼,然後帶著一身濃重的酒氣走到了柳飛雲麵前,結結巴巴地說:"柳總……你……你終於來了,我差點把這的酒全……喝光了,咱倆談談薪水的問題。"說完,他緊緊地拉住柳飛雲的手,歪歪斜斜地倒在了沙發上。
柳飛雲抬頭問張助理:"你老板喝了多少?"
張助理簡短地回答道:"喝了小半瓶洋酒,我攔都攔不住。"
"給他喝杯濃茶。"蔣師傅不知是什麽時候站在沙發旁,他冷不丁說了一句話,嚇得林梅一哆嗦。
自從Johnson進屋後,李曉峰就一直暗中觀察白秀清的表情,隻見他臉色鐵青,咬著牙瞪著Johnson的一舉一動,李曉峰幸災樂禍地說:"老白,這個人你認識嗎?"
白秀清惡狠狠地回答:"何止認識,他就是把我趕出公司的人,我恨不得掐死他。"
李曉峰低聲在他耳邊說:"今晚是最佳時機。"
這時,廚師小賈從院子裏拿回半瓶洋酒和一箱罐裝可樂,柳飛雲叫住他,要了一聽可樂,他看到箱子裏剛好少了一聽。
第一部分 第10節:第二章 別墅(4)
柳飛雲讓Johnson喝了一杯茶,然後一字一頓對他說:"咱倆的事明天再說,我們先把房間分一下,你現在去休息吧。"
Johnson半睜著眼睛,口齒不清地嘟囔著。林泉一邊喝著茶水,一邊關切地說:"洋酒的後勁上來了,光喝濃茶起不到效果,快把他扶到客房睡覺吧。"
張助理連忙說:"Johnson下午說他想住1號房,他希望柳先生住2號,你們住隔壁晚上聊天方便。"
"我住2號沒問題,但晚上和你老板聊天恐怕就有問題了。張助理,麻煩你把Johnson扶到客房吧。"柳飛雲笑著回答。
張助理很費力地將身子發軟的Johnson扶上樓,Johnson的體重幾乎全壓在了他那瘦小的身上,兩個人搖搖晃晃步履艱難地爬到了二樓。
"那我住哪呀?"白秀清心急火燎地問。
柳飛雲看著林泉夫妻、白秀清及端著茶盤從廚房出來的中年人,說:"現在隻有兩間房了,你們四位自己選擇吧。"
林泉慢騰騰地說:"我們住3號房間吧。"
白秀清很不情願地看著那位中年人說:"看來隻剩下咱倆了,你尊姓大名啊?
"我叫段新宇,有一家廣告公司,我們都是同行。"段新宇麵無表情地說。
"我跟你可不是同行,"白秀清沒好氣地說,心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把醜話說在前,我睡覺磨牙,你要是嫌吵就到大廳睡去。"
段新宇滿不在乎地回應:"沒事,你可以盡情地磨,我睡覺比較沉。另外我也有個習慣,就是打呼嚕,基本上是整夜不停。"
李曉峰在旁邊笑個不停:"絕了,你們兩個可算是最佳搭配。"
白秀清沉著臉走進書房,幾分鍾後他拿著幾本日本漫畫書走出來。
牆上的石英表發出清脆的報鳴聲,晚上八點整。林梅執意要把旅行包先放到客房裏,夫妻倆也上了樓梯,向張助理相反的方向走去。
剩下六個人在大廳裏各自忙碌著,駝背的蔣師傅和不善言辭的小賈在廚房手忙腳亂地為客人們衝著咖啡,段新宇一言不發地到書房裏找書看,白秀清拿著遙控器毫無目的地按著按鈕,李曉峰在牆角心不在焉地翻著雜誌,隻有柳飛雲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出神地看著窗外的夜色。
蔣師傅端著兩杯滾燙的咖啡走了過來,柳飛雲欠身接過一杯,說:"您老平時一個人住在這裏夠寂寞的。"
"我也剛來沒多久,香港老板還沒見到呢。"蔣師傅第一次露出笑容,不過笑得有些勉強,"每年冬天這裏不經營,我可以在家待上幾個月,工資還照發。"
"不錯的工作,反正冬天也是旅遊淡季。"柳飛雲說,"別墅的生意怎麽樣?"
蔣師傅回答:"一般,估計暑期遊客會多一些。上個星期會館承辦了一次房地產會議,會後來了幾個老總看了看別墅,其中隻有四位住這裏。"
柳飛雲問:"二樓的最裏麵有一間房沒有號碼,是幹什麽用的?"
"那是投資商的房間,我們都管它叫貴賓房。"蔣師傅解釋道,"他們每年春天過來玩一次,就住在那套房間裏,平時都鎖著。左側那間是露台,在那裏看山上的風景還是不錯的,明早你可以去看看……"
"砰!"白秀清把遙控器扔到茶幾上,對蔣師傅抱怨地說:"老蔣,這電視怎麽隻能看這麽幾個台,還全是雪花?"
蔣師傅耐心地解釋道:"山上電視信號弱,這室外天線也就能起到這點兒作用。我眼神不好,平時不看電視,你自己調調台吧。"說完,他拿著幾個空杯子走進了廚房。
白秀清一臉苦相倒在沙發上,客氣地對柳飛雲說:"柳總,你最近忙什麽呢?有什麽好事別忘了拉你白哥一把。"
柳飛雲遞給白秀清一支煙,說:"講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目前什麽都沒幹,隻想把去年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寫出來。"
白秀清一聽立即來了精神,他猛然坐起來說:"這麽說我也應該是主角了,在你的筆下我的形象不應該太差吧。"
李曉峰在一旁說:"反正也好不到哪去。老白,你下午不是要和他談項目嗎?趁大家還清醒,你就趕緊說吧。"
第一部分 第11節:第二章 別墅(5)
"關你什麽事!"白秀清被徹底激怒了,他大聲嚷嚷道,"一會兒我和柳總單獨聊,你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
李曉峰將雜誌一扔,準備與白秀清開戰,這時張助理一臉疲憊地從樓梯走下來,對柳飛雲說:"Johnson抱著馬桶吐了半天,現在好不容易上床了,不過睡之前他想和你談談公司的事。"
"他還真敬業。"柳飛雲站起來,對李曉峰說,"一起上去聊聊吧,總比你和老白鬥嘴有意義。"
張助理拿起桌上的遙控器,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顯然是累壞了。柳飛雲和李曉峰快步走上了樓梯。段新宇手裏拿著幾本書從書房裏走出來,然後又鑽進廚房,出來時手裏多了一瓶啤酒,他站在樓梯口上對無所事事的白秀清說:"我先回屋了,你來喝一杯嗎?"段新宇舉起手中的酒,向白秀清發出了邀請。
剛才與李曉峰鬥嘴,白秀清憋了一肚子的火,正琢磨著該喝點什麽,此時他一看到段新宇手中的啤酒,立刻興高采烈連蹦帶跳地跟他上了二樓。
此時那對恩愛夫妻從3號房中走出來,林梅換了套衣服,林泉在二樓的樓梯口與柳飛雲打了個招呼,段新宇和白秀清從他的身邊走過。
林泉停下腳步對柳飛雲說:"在車上我聽李曉峰說,鼎鼎大名的嘉琳廣告攝影公司是您創辦的?"
柳飛雲謙恭地回答:"那已經成為過去了,不提也罷。"
林泉搖搖頭,憨厚地說:"您太客氣了,在圈內我早就聽說過您,隻是一直未曾謀麵,有時間我要向您多多請教。"
"請教愧不敢當,有空我們可以交流一下,不過現在我要去Johnson的房間。"柳飛雲客氣地說道。
林泉一聽柳飛雲還有事,連忙閃身把路讓出來,連說了幾遍"不好意思"。柳飛雲笑著與夫妻倆告別後,走到了1號客房門口。
他有節奏地敲著房門,屋裏沒有反應,柳飛雲一聳肩,對李曉峰說:"估計是睡著了。"他倆剛準備轉身離開時,屋內傳來Johnson的聲音:"是柳先生吧,我太困了,明天再談吧,OK?"
柳飛雲麵朝房門的方向說:"沒問題,你好好休息吧,夜裏有事可以叫我。"
李曉峰說:"Johnson這人也夠邪門的,喝到這分上還不忘說English。"
柳飛雲回到一樓的時候,林泉夫婦在看著電視,張助理坐在大門口擦著皮鞋,然後進了洗手間,蔣師傅和小賈還在廚房裏。
有種感覺久久揮之不去,柳飛雲總覺得今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第一部分 第12節:第三章 蒸發(1)
第三章 蒸發
22:30,大廳。
柳飛雲在沙發上和林泉閑聊,兩個人在企業管理方麵談得很是投機;旁邊的李曉峰像演說家一樣向林梅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天南海北的奇聞逸事;林梅則像一個認真的小學生,歪著腦袋專注地看著李曉峰。正聊到興頭上,李曉峰的香煙抽完了,他沮喪地跑上樓,幾分鍾後他拿著一盒"駱駝"煙回到大廳,頭上濕漉漉的。張助理一目十行地看著過期的雜誌,支著耳朵聽著兩邊的談話;蔣師傅年歲已高,早早地回臥室休息了;小賈在廚房裏忙著做夜宵,一直沒有出來;白秀清、段新宇、Johnson在二樓的客房裏。
大廳在水晶頂燈的照射下,顯得生機勃勃,而二樓卻沉浸在黑暗中,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白秀清不知什麽時候從二樓走下來,他睡眼蒙地走進廚房,然後拿著一瓶啤酒頹然地坐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僵硬,像是剛受了什麽打擊似的。
李曉峰不解地問:"老白,怎麽自己喝起悶酒了,你那位酒友呢?"
"哼,別提他了。"白秀清一臉委屈地說,"那位爺剛喝一瓶就睡著了,睡就睡吧,他那呼嚕打得跟敲鼓一樣。我實在受不了了,才跑下來躲清靜。"
柳飛雲笑著說:"你可以和他聊天嘛,等聊困了你先躺下睡,然後拚命地磨牙,最後把他趕出來。"
白秀清喝了口啤酒,說:"聊天?那敢情好,關鍵是我們根本就聊不到一塊去,悶葫蘆一個,跟李曉峰差遠了。"白秀清一邊說,一邊羨慕地看著林梅。
"得,您老可別惦記我,我現在可沒精神跟您神聊。"李曉峰誇張地伸了一個懶腰,對柳飛雲說,"咱們也洗洗睡了吧。"
柳飛雲點頭會意,他知道如果沒有白秀清在旁邊,李曉峰能一直聊到後半夜。柳飛雲對林泉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林泉沒意見,四個人站起身和白秀清打完招呼後,一起向樓梯方向走去。張助理猶豫了一下,也離開了客廳。白秀清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毫無意識地調著電視頻道。
小賈端著兩盤小菜從廚房裏走出來,他看到客人們都起身向樓上走去,愣了一下,說:"夜宵都做好了,你們吃完再休息吧。"
李曉峰指著白秀清說:"都給他吃,你放心,一口都不剩下。"
白秀清將電視遙控器隨手扔到旁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賈手裏的廣式小吃,喉結又猛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說:"沒錯,都是我的。小賈,你把吃的都端出來,我慢慢吃,你趕緊睡覺去吧。"
四個人告別了躍躍欲試的白秀清,閑談了幾句後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走進2號房間,柳飛雲推開衛生間門,說:"林梅好像不愛說話。"李曉峰坐在床上遺憾地說:"我看林泉也差不多,今天聊得有點不過癮。"
此時門外傳過來張助理"咚咚"的敲門聲。
柳飛雲也坐在床上,說:"白秀清也真夠倒黴的,先是遇見了仇人Johnson,然後是被迫在大廳睡覺。"
"該,這叫惡有惡報。"李曉峰不以為然地說。
這時,隔壁的敲門聲音越來越大,其中還夾雜著張助理焦急的叫喊聲。
柳飛雲皺眉緊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李曉峰也小跑著跟在後麵。張助理此時已改用拳頭砸門了,並高聲叫喊著讓Johnson快開門。
柳飛雲拍著張助理的肩膀聲調平穩地說:"去叫蔣師傅拿鑰匙開門吧,估計Johnson是睡過去了。"
張助理跑下樓梯,李曉峰說:"我真服了Johnson,酒量不行就少喝點,要是昏迷過去,這山頂上哪兒給他找醫院呀。"
柳飛雲沒有說話,他低頭看到有一縷燈光從門縫處射出來,屋內沒有聲音。
片刻後,張助理匆匆走回來,後麵跟著披著外套的蔣師傅。柳飛雲忽然問:"白秀清在樓下嗎?"張助理遲疑地回答道:"在沙發上躺著看電視呢。有事嗎?"柳飛雲擺擺手站到一旁。
蔣師傅手裏拿著一串金黃色的鑰匙,借助走廊中昏暗的燈光,柳飛雲看到每條鑰匙都貼著一張白色的膠條,上麵標注著各個房間的號碼。
蔣師傅把鑰匙串舉到眼前,很費力地找到1號客房的鑰匙,他將鑰匙插進鎖孔中,擰開房門,屋內的燈光瞬間被釋放出來,一個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場景出現在大家的眼前,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極度驚異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客房內空無一人!
一張床有明顯睡過的痕跡,衛生間的門敞開著,沒有一絲聲音。張助理跑進衛生間,一陣浴簾的嘩啦聲傳了出來,柳飛雲走進衛生間時,隻看見張助理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根本沒有Johnson的影子。馬桶旁有一些嘔吐的殘留物,散發著怪怪的味道。
張助理一臉慘白地走回房間,他趴在地上檢查著床下的情況,然後失望地對柳飛雲搖搖頭,帶著哭腔地說:"Johnson去哪了?"
是啊,Johnson在哪兒呢?
柳飛雲走到窗前,探著身子仔細觀察著這扇窗戶:白色的塑鋼窗,鎖是常見的下滑鎖,此時的狀態是絲絲入扣,柳飛雲用力地拉了一下,沒有打開的可能。他又走進衛生間,窗戶連一條縫隙都沒有。
一直跟在柳飛雲身後的李曉峰突然說:"真是活見鬼,Johnson難道人間蒸發了?"
柳飛雲說:"這是完美的密室狀態。"
癱坐在地板上的張助理嘴裏喃喃地說:"奇怪,這怎麽可能?"
柳飛雲對他說:"你講講最後看到Johnson的情景。"
張助理認真地想了想,說:"與你們在樓下告別後,我扶著Johnson回到了房間,他剛一躺到床上就急著要嘔吐,我也沒看到有紙簍一類的東西,所以就索性把他扶進了衛生間,他剛一進去就吐了,還吐到了馬桶外麵。等他吐完了,我大致給他擦了擦,然後就扶著他回到床上。"
第一部分 第13節:第三章 蒸發(2)
張助理頓了頓,接著說:"可能是由於吐完舒服了,他躺在床上很安靜,我還以為他睡著了,剛要給他蓋被子的時候,他忽然睜開眼,讓我把你叫上來,繼續下午的話題。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
柳飛雲問:"你走的時候鎖門沒有?"
"沒有。"張助理幹脆地答道,"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沒有房門鑰匙,我特別留意門鎖,我可不願意麻煩蔣師傅開門。"
柳飛雲問:"你再好好想想,Johnson從下午到現在有沒有比較反常的表現。"
張助理皺了皺眉頭,然後肯定地說:"沒有,肯定沒有。"
柳飛雲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個黑色的錢夾,問:"這是Johnson的錢夾嗎?"
張助理點點頭,說:"是他的,他進屋掉到地上了,我撿起來放到床頭櫃上。"
柳飛雲問:"他的手機呢?"
"應該還在他身上,他的手機裏存著很多客戶資料,我不願意碰。"張助理誠實地答道,顯然Johnson平時是個多疑的人物。
李曉峰說:"沒那麽神奇吧,也許我們下樓後,Johnson就暈暈忽忽地自己走出去了,一不小心把門鎖上了,他現在可能在某個地方醒酒呢,或者幹脆就是倒地而睡,我們給他打個電話不就清楚了?"
"但願如此吧。"柳飛雲拿出手機遞給張助理,張助理熟練地撥了一串號碼,等了一會兒,他對柳飛雲說:"他的手機不在服務範圍。"
李曉峰一拍腦袋說:"對了,這是山頂上,信號肯定不好,這可怎麽辦呀?"
"找!"柳飛雲堅定地說。
柳飛雲轉身對著倚在門口目瞪口呆一言不發的蔣師傅說:"二樓還有沒有其他可能的去處?"
蔣師傅回答:"除了這四間對外的客房,二樓還有貴賓房和露台。"
柳飛雲對屋裏的兩個人說:"先去那3號、4號房間看看去。"說完,他朝樓梯方向走,蔣師傅跟在後麵問:"這間房鎖不鎖?"
柳飛雲想了想說:"鎖,1號、2號都鎖上。"
在樓梯口柳飛雲停下了腳步,他看見白秀清正趴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看著電視。柳飛雲提高嗓音說:"老白,我們上樓之後你看見Johnson了嗎?"
一聽Johnson的名字,白秀清憤怒地搖搖頭。
柳飛雲又問道:"你剛才一直在沙發上嗎?"白秀清點點頭。柳飛雲說:"你接著看吧,最好不要離開沙發。"白秀清繼續專注地看著布滿雪花的電視屏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多一句也不問。
柳飛雲對身後的人說:"看來,Johnson沒有下樓,我們四處找找。"說完,他出人意料地按原路返回。
剛走到露台的門口,柳飛雲忽然發現前麵地麵上有些異樣,他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在厚厚的地毯上有兩道不平行的直線,大約有一米多長。李曉峰也湊過來看,不解地問:"這是什麽啊?"
柳飛雲搖搖頭繼續向前走,拐了一個彎,他來到3號房的門口,林泉夫婦住在裏麵,電視聲音雜亂地傳了出來。柳飛雲禮貌地敲了敲門,林泉很快地打開了門,他看見柳飛雲和後麵的三個人,一下就愣住了,問道:"柳總,有什麽事嗎?"
柳飛雲微微欠身,說:"你看見Johnson了嗎?"
林泉很意外地回答:"當然看見了,當時我們不是在一起嗎?他喝醉了,張助理扶著他上了樓。"
"那之後你有沒有再看到他呢?"
林泉覺得這個問題很意外,他搖著頭說:"沒有,後來我們都在一樓的沙發上,他怎麽了?"
"他不見了。"柳飛雲幹脆地說。
林泉憨厚地笑了笑:"不見了?不會吧,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不見了。"
柳飛雲接著問:"你回過房間一次,出來的時候你鎖過門嗎?"
"沒有呀。"林泉說,"我們沒鑰匙呀,要是鎖上門還得麻煩蔣師傅上來開。"
柳飛雲用商量的語氣說:"你介不介意我進去看看?"
沒等林泉說話,林梅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了出來:"柳總,請進吧。"林梅已經走到門口,"讓人難以置信,那個Johnson真的不見了?"
柳飛雲一臉苦笑地說:"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恐怕是真的。"
第一部分 第14節:第三章 蒸發(3)
柳飛雲讓李曉峰和蔣師傅在門外等候,自己和張助理一起走進房間。房間裏的裝潢和擺設與其他房間一樣,林梅的旅行包放在行李架上,電視櫃上有幾瓶化妝品。柳飛雲走到窗戶前,轉頭問林泉:"你開過窗戶嗎?"
"我甚至都沒靠近過這扇窗戶。"林泉答道。
柳飛雲檢查完窗戶說:"我能到衛生間看一眼嗎?"
林梅爽快地同意了,柳飛雲推門走進衛生間,浴室的噴頭上掛著林梅下午穿的衣服,柳飛雲開玩笑說:"女人真是勤快,一有時間就洗衣服,林泉真有福氣。"
林梅笑著說:"我可沒那麽勤快,要不是下午出一身汗,我才不會洗呢。"窗戶上的鎖緊扣著,柳飛雲皺著眉頭走出來,有些無奈地對大家說:"去隔壁吧。"
林梅也走了出來,對柳飛雲說:"我們也一起找吧,既然是一起來的,總不能少一個回去吧。"說完,她拉著林泉的手跟在眾人的後麵。
柳飛雲讓蔣師傅把3號房鎖上。一行人來到了4號房間,還沒敲門就聽到震耳欲聾的呼嚕聲從門縫飄了出來,李曉峰在後麵說:"白秀清這個倒黴孩子。"林梅會意地一笑,不過她馬上意識到了眼前的狀況,連忙用手捂住嘴。
柳飛雲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門叫開,隨後他向滿臉睡意的段新宇說了大致的情況,段新宇頓時睜大了眼睛,半信半疑地讓柳飛雲和張助理進去。屋內酒氣彌漫,幾個空瓶子倒在桌上,柳飛雲自言自語地說:"怎麽這麽大的酒味?"他依舊檢查了兩扇窗戶,毫無發現,段新宇也沒開過窗戶。
柳飛雲失望地走出來,對蔣師傅說:"四間房都沒有Johnson的人影,窗戶也沒有異樣,現在隻能去貴賓房和露台了,雖然Johnson幾乎沒有可能去那裏,但現在恐怕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蔣師傅配合地說:"走吧,從Johnson消失的那一刻起,這棟別墅就沒有不可能的事。再者說,少一個人也不是小事,怎麽也得把他找到。"
段新宇自然不好意思再睡了,他也執意要一起尋找Johnson,柳飛雲讓他守在樓道的一端,另外一端由李曉峰負責,其餘四個人和他一道去最後兩個房間。
蔣師傅打開了貴賓房間,柳飛雲和林泉走了進去,屋內的空間比其他房間要寬敞許多,家具、電器都很氣派,從房間的豪華程度就可以看出別墅主人與眾不同的奢華生活。
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房間,隻聽到走廊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柳飛雲渾身一震,他與林泉對視一眼,林泉的臉甚至有些扭曲,因為這個聲音是林梅發出的。
兩個人迅速向門口衝去,隻看見林梅靠在走廊的拐角處,渾身發抖,臉色煞白。林泉上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急促地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林梅隻在喉嚨裏咕咕了兩聲,沒有說出話,這時段新宇從3號房間的方向走過來,他解釋道:"我剛才看見林小姐好像有些異常,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拚命地大叫,其實走廊裏什麽也沒有,估計林小姐是被嚇壞了。"
這時林梅開口說:"我剛才看到Johnson渾身血淋淋的,在樓道裏走,太可怕了。"
段新宇笑著說:"真是咋咋呼呼,哪有Johnson的影子,還血淋淋呢,你看看地毯上有痕跡嗎?"
林梅喘了幾口氣,神色好多了,她有些尷尬地對大家說她的膽子很小,經常會出現幻覺,請各位見諒。柳飛雲笑著擺擺手,重新回到了貴賓室。
柳飛雲在門口處彎下腰,他看到地麵上有一層均勻的塵土,除了剛才自己和林泉留下的腳印外,沒有其他人走過的跡象。
旁邊的蔣師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投資商每年隻住幾天,所以這間房我每隔一個月才清理一次。"柳飛雲會意地點點頭,直起身走進屋。房間內每件家具上都蒙著灰塵。
柳飛雲歎了口氣說:"看來,我們隻有最後的希望了。"幾個人從貴賓房退出來,滿懷期待地走到露台的門口。
蔣師傅再一次把鑰匙串拿到眼前,老眼昏花地尋找著相應的鑰匙,柳飛雲忽然握住他的手,說:"不用找了,你看……"他扶在門上的手輕輕地一用力,一扇黑色的大門居然露出了一道縫隙,張助理險些發出一聲尖叫。
門沒有鎖!
蔣師傅自責地說:"我老糊塗了,居然忘了鎖門。"林泉在後麵心情愉快地說:"原來如此,那家夥一定躲在露台上醒酒呢,明天得讓他請客。"林梅也說:"虛驚一場,害得我電視劇都沒看完。"張助理長也舒了一口氣
柳飛雲迫不及待地推開門。
一瞬間,每個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臉上,一種難以言狀的恐慌感突然襲上心頭——
寬大的露台上空空如也,隻有不遠處黑暗的樹林中幾隻鳥兒發出淒厲的鳴叫。
第一部分 第15節:第四章 迷失(1)
第四章 迷失
山上忽然刮起一陣狂風,茂密的樹林裏發出了持續不斷的嚇人的聲音,別墅院門"嘎嘎"怪響,似乎是世界末日即將到來,腳手架上金屬摩擦的響聲折磨著每個人的神經,那是一種崩潰的感覺,別墅會不會被風吹倒?
屋內的氣氛與外麵截然相反,除了在娛樂室睡覺的小賈外,八個人一言不發地圍坐在大廳的中央。
恐懼和不知所措是大多數人此時的心理狀況。一件詭異的事居然就發生在眼前,雖令人無法置信,但的確已經發生。
難道真的有靈異?難道這是一棟被詛咒的別墅?事情結束了嗎?
亂。
心亂。
心仿佛是被外麵的風吹散了,輕飄飄地浮在別墅大廳的上方,久久不能落下。
柳飛雲坐在沙發的正中位置,他正穩穩地端著一杯咖啡,細細地品嚐著其中的味道。坐在兩側的是張助理和李曉峰,前者一直低著頭,麻木且無意識地擺弄著一個空煙盒,後者伸著脖子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試圖找到某些蛛絲馬跡。林泉和林梅呆坐在對麵,兩個人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地看著柳飛雲。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是段新宇,他還是麵無表情。白秀清在他的對麵,他蹺著二郎腿東瞧西看,臉上掛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蔣師傅默默地從廚房裏搬出一把椅子,彎著腰坐在最外麵。
沉默,無語。大廳裏好似擺著八尊惟妙惟肖的蠟像,他們仿佛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也許他們認為任何語言都是無力的,就像一根細細的樹枝無力抵抗暴躁無常的狂風一樣。
風有些弱了,外麵可怖的聲音小了,卻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反而大了。
張助理率先打破了沉寂:"這事根本就不可能,一個人怎麽可能在一個完全封閉的房間裏消失呢?"
"不可能的事就發生在眼前。"林泉反駁道,"我們現在要想辦法找到Johnson,而不是討論這件事情的可能性。"
林梅這次沒有站在她丈夫的一邊:"想辦法?我們把所有的房間都找了一遍,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你說現在應該怎麽辦?"
林泉一時語塞,段新宇接過話題:"我們應該在一樓找找看,說不準Johnson就在哪個角落裏。"
"不可能。"張助理頭搖得像撥浪鼓,"樓下一直有人,坐在沙發上能看到樓梯。蔣師傅,樓梯是不是唯一能下樓的通道?"
蔣師傅用力地點點頭。
張助理接著說:"那就對了,除非Johnson是一個透明人,否則他不可能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從二樓走下來。"
"有一個環節存在問題,"李曉峰插入話題,"有個時間段是白秀清獨自在一樓大廳。"李曉峰扭頭看著坐在旁邊的白秀清,"我記得你當時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老白,你說實話,你當時是不是閉眼迷糊了?"
"沒有,絕對沒有。"白秀清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他覺得很委屈,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責怪他,冤枉他,於是他怒氣衝衝地解釋道,"我聽到段新宇的呼嚕聲就像打了一針興奮劑似的,睡意全無,我甚至連眨眼的次數都少了許多。"
"你說得也太玄乎了。"李曉峰對白秀清的話頗為不滿,"在座的人中我唯獨不信你,廣告圈裏誰不知道白秀清的大名,你說的話最不靠譜。我問你,你這輩子說過的真話能超過十句嗎?"
白秀清的臉像紅綠燈似的猛然變了顏色,他站起來一把揪住李曉峰的衣領,聲音都變了調:"你怎麽總和我過不去?!Johnson消失了關我什麽事?你要敢再拿我說事兒,我今晚非抽你一頓。"
第一部分 第16節:第四章 迷失(2)
"你試試!"李曉峰火冒三丈,毫不示弱地甩開白秀清的手,然後十分挑釁地用一個手指頭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就吹吧,看看咱倆誰抽誰。"
兩個人開始推搡起來,大廳裏頓時充滿了火藥味,氣氛越來越緊張,周圍的人紛紛站起來,有的準備上前勸架,有的下意識地向後退,眼看一場自由搏擊就要開始了。
柳飛雲依然穩穩地坐在沙發上,他把咖啡杯輕輕放到茶幾上,緩緩地對兩個好鬥分子說:"別鬧了,你們打架也不挑個時候。"
這句聲調不高的話很具有震懾力,李曉峰和白秀清渾身繃緊的肌肉忽然鬆懈下來,兩人雖然還是不依不饒地怒視著對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戰鬥的決心已經大大消退了。眾人用好奇和羨慕的眼光看著一直沒有抬頭的柳飛雲,他卻淡淡地對大家說:"都坐下吧,我說兩句。"
柳飛雲終於抬起頭,他對那兩個喘著粗氣的家夥說:"我們先把一件很容易得到證明的事搞清楚。你們兩個人到一樓的幾個房間查看一下,看看Johnson在不在,等你們回來時,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蔣師傅,一樓的臥室、書房、衛生間都沒有鎖吧?"
蔣師傅說一樓的房間平時都不上鎖。柳飛雲又問還有沒有其他的房間,比如地下室。蔣師傅說地下室在院子裏那間房的下麵。
柳飛雲轉過頭靜靜地看著李曉峰和白秀清,兩個人很識趣地走到一起,準備完成柳飛雲所下達的任務。柳飛雲叮囑他們要查看窗戶的滑鎖。
於是,兩個人像親密無間的戰友一樣在幾個房間中穿梭著,途中他們還低聲交流著。柳飛雲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拿起茶幾上的杯子,繼續喝著咖啡。在座的人都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氣定神閑的柳飛雲,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幾分鍾後,兩個易怒的家夥回來報告,五個房間均沒有發現Johnson的蹤跡,小賈還在睡覺,就沒叫醒他。所有的窗戶都是反鎖的,沒有異常情況。
柳飛雲示意他們回到原來的座位,等李曉峰和白秀清乖乖地坐定後,他向大家宣布:"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一個事實,Johnson不僅是在1號客房中神奇地消失了,現在連整個別墅也沒有他的蹤影。第一件要討論的事情是,我們現在是否報警?"
七個人交頭接耳地商量著,最後大家一致的結論是:暫時先不報警,理由是假如報警的話,警察半夜三更地趕到山頂,Johnson卻突然從某個地方出現了,這玩笑豈不是開大了;如果一段時間後Johnson確實失蹤了,明早再報警也不遲。
柳飛雲尊重大家的意見,他看了看每個人的表情,隨後平和地對眾人說:"我可不想迷失在這棟別墅中,我需要得到真相。現在長話短說,在我們之中,除了張助理以外,其他的人和Johnson都沒有交情,不過我很同意林梅的一句話,她說'我們既然是一起來的,總不能少一個回去'。所以我們此刻要彼此坦誠相見,大家齊心合力找到Johnson。諸位有沒有問題?"
聽眾們互相看了看,誰也沒有說話。柳飛雲頓了一下後,說:"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我們對整個事件的脈絡還不是很清楚,現在要先把事情整理一遍,以便找到其中存在的問題。"他首先從張助理問起。
柳飛雲開始問第一個問題:"你想一想,從到達會議中心開始,Johnson有沒有比較反常的舉止和言語?"
張助理直截了當地說:"沒有,他當時的狀態基本與平時一樣,尤其是見到你後,Johnson顯得很高興,他當時說晚上要和你好好聊聊。"
柳飛雲點點頭,接著問道:"你們幾點到達別墅的?"
"大約是六點多一些。"張助理說,"我們公司是這次會議的讚助單位,所以會務組的負責人親自開車送我們上來。"
柳飛雲從茶幾的下層拿出一個小本,他看了一眼蔣師傅,對方示意可以使用,於是他在上麵簡單地寫了幾個字,繼續問道:"Johnson平時經常喝酒嗎?"
張助理回答:"很少,陪客戶的時候他才少量喝點兒,其實他的酒量並不大。"
第一部分 第17節:第四章 迷失(3)
"這個我看出來了,"柳飛雲做了一個嘔吐的姿勢,"什麽酒把他喝成這樣?"
張助理說:"威士忌加可樂,Johnson隻喝這種酒。"
柳飛雲頓悟道:"想起來了,他喝了半瓶。"白秀清清了一下嗓子,似乎要發言,柳飛雲一擺手,"老白,你稍微等一下。張助理,我再一個問題,我們到達別墅的時候Johnson知道嗎?"
張助理回答:"知道,他聽到你們的聲音了。"
柳飛雲問:"他當時說過什麽嗎?"
張助理回答:"Johnson說再喝一會兒就進去找你。"
柳飛雲又低頭在本上記著什麽,說:"你扶著Johnson回房後的情況能不能再說一遍?這裏的大多數人還不知道。"
"沒問題。"張助理非常配合,他對大家說,"我扶著Johnson回到房間後,他躺在床上想要嘔吐,我把他攙進了衛生間,他剛一進去就吐了,還吐到了衛生間的地麵上。等他吐完了,我用毛巾給他擦了擦,然後扶著他回到床上。估計是由於吐完舒服了,他躺在床上沒有說話,我當時以為他睡著了,剛要給他蓋被子的時候,他忽然睜開眼,讓我把柳飛雲叫上來,談談公司的事情。"
柳飛雲抬頭對眾人說:"這一點我向諸位交代一下,我和李曉峰敲了1號的房門,Johnson在屋裏說他太困了,希望我們明天再談。這時Johnson還在屋裏。後麵的事情就不用再問張助理了,我們進房間後聽到張助理的叫門聲,我們怕Johnson有什麽事,所以都出來看看,後來請蔣師傅用鑰匙把房門打開,Johnson已經不在屋裏了,窗戶我們都檢查了,沒有問題,Johnson的錢夾在屋裏,打手機沒有信號,最後我們決定去敲你們的門,這就是大致的經過。"
柳飛雲用眼神征求李曉峰和張助理的意見,他們說的就是這些。柳飛雲最後問張助理:"你跟著Johnson多長時間了?"
張助理回答:"我剛到公司不久,做Johnson的助理大約有三個月了。"
柳飛雲雙手一攤,平靜地對大家說:"好了,各位,這就是事情的全過程,你們有什麽看法?"
李曉峰搶先說:"我看這個事情很簡單嘛,在我們第一次敲門後,Johnson於某個時間走出了房間,他發現露台沒有鎖門,於是他通過露台這個唯一的出口離開了別墅。至於理由,他可能想到樹林裏散散步,也可能想去2號別墅串門,反正他會有許多理由,總之,Johnson現在不在別墅內。"
柳飛雲早就習慣了李曉峰這種想當然的言論,他不以為然地一笑:"有一點我要糾正你,露台的邊沿有一麵玻璃牆,連窗戶都沒有,那是一條死路。當然,這也不怪你,我當時安排你在走廊裏。"
林泉說:"露台其實也是一間房,現在可以說整個別墅都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李曉峰吐了吐舌頭,沒再說話。
"是這樣。"段新宇用平靜的聲調說,"Johnson不可能走出別墅,我相信他就在別墅裏,現在他可能就在某個我們想不到的地方看著我們。"
段新宇冷冰冰的話令人毛骨悚然,林梅緊緊地抓住林泉的胳膊,顫抖地說:"Johnson不會是個殺人犯吧?他會不會躲在某個角落裏,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把我們一個個地殺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
柳飛雲哈哈大笑:"還不至於,我看你是美國恐怖電影看多了。不過我倒是很同意段新宇的說法,Johnson一定就在別墅裏。"
大廳內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想著各種可能性。可是,別墅裏就這麽多房間,Johnson還能去哪兒呢?
張助理說:"我們假設一下,你和李曉峰走下樓後,Johnson從房間裏走出來,這時他有幾種選擇呢?"
白秀清也參加了討論:"二樓一共有六個房間,Johnson自己的房間不算。柳飛雲在1號房門口與他對話的時候,我和段新宇剛好回去喝酒,而且屋裏一直有人,所以4號房間也可以除去。貴賓室的門是鎖上的,也不予計算。這樣算來,Johnson隻有三個去處,2號房、3號房和露台,這三間房都沒有上鎖。"
李曉峰斬釘截鐵地說:"理論上是這樣,但實際上根本說不通,別說是這三間房,我們把二樓所有的房間都檢查遍了,根本沒有Johnson的人影,就連窗戶都是反鎖的,不存在Johnson從窗戶跳出去的可能。"
第一部分 第18節:第四章 迷失(4)
又是一陣使人發毛的沉默,柳飛雲本想讓蔣師傅說兩句,沒想到老人家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李曉峰這時說:"你在Johnson的房間裏說了一句'完美的密室狀態',這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麽意思?"
柳飛雲解釋道:"這是推理小說的一種類型,描述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發生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某人在門窗緊鎖的房間內或死亡或消失,這種現象通常叫'完美的密室狀態'。諸如此類的小說在世界上非常受歡迎,最早出現的是愛倫8226;坡的作品《毛格街血案》,知名度比較高的書是加斯頓8226;勒魯的那部《黃色房間的秘密》,就是書房桌上的那本書,比較著名的密室類小說作家是美國的狄克遜8226;卡爾,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描寫密室,被人們稱之為'密室之王'。上世紀九十年代許多著名的日本作家都曾寫過有關密室的經典作品,比如夏樹靜子、橫溝正史等等。"
柳飛雲不緊不慢,娓娓道來,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就連熟睡中的蔣師傅也睜開了眼睛,沒想到這類小說還有那麽多門道。
李曉峰問:"這些書你都看過嗎?"
柳飛雲回答:"大部分都看過,你想說什麽?"
李曉峰說:"在這些離奇的密室故事裏有沒有共同之處?"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通過這些故事中的玄機來破解目前的謎題。"柳飛雲笑著對李曉峰說,"我剛才已經想到這一點了,不過很遺憾,雖然同是密室的題材,但每本書中的推理過程各不相同,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李曉峰極度失望,他問張助理:"Johnson平時看不看推理小說?"
張助理如實答道:"他辦公室的書櫃裏推理小說占了一半的空間,Johnson還是一家推理俱樂部的會員呢。"
"完了。"李曉峰泄氣地靠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我們麵對的是一位推理小說發燒友,他現在正用書中的技巧與我們做遊戲呢。"
柳飛雲又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幽幽地說:"我覺得目前有一種可能性,也是推理小說相對常用的技巧,我相信Johnson肯定了解。"
大家屏住呼吸看著柳飛雲,眼裏充滿了期待。白秀清更是著急地說:"別賣關子了,你快點說吧。"
柳飛雲意味深長地說:"這棟別墅裏有密道!"
第一部分 第19節:第五章 密道(1)
第五章 密道
"密道?"眾人不約而同地重複了一遍,臉上立即掠過一種極端驚訝和恐懼的表情,畢竟這個詞語離他們的生活太遙遠了。
這棟別墅裏居然有密道?
更為不解的是:Johnson怎麽會知道這條秘密通道?難道他此前來過這裏?
這條密道通向何處?Johnson究竟是何用意?
柳飛雲看著大家的表情,進一步地說明:"目前的情況還有其他的解釋嗎?一個人在一棟封閉的別墅中消失了,除非他發現了密道,否則這個事情根本無法解釋。"
李曉峰默然地點點頭,他比較認同柳飛雲的說法,其他人暫時也沒有什麽異議,至少他們目前沒有更高明的見解,畢竟,密道是當前最合理的一種解釋了。
林梅的表情很複雜,似乎對柳飛雲的說法半信半疑,她依然緊握著丈夫的手,對蔣師傅說:"您知道這棟別墅有密道嗎?"
蔣師傅茫然地搖搖頭:"我每天都打掃房間,從來不知道有什麽密道。老實講,我不太相信別墅裏有密道。"
白秀清十分不同意蔣師傅的說法:"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哪個密道會貼著一張A4的紙,上麵用宋體字打著'這裏是密道'。"
話還沒說完白秀清自己就先笑起來,又幹又澀地笑著,他深深地被自己的幽默感所折服了,當他發現周圍沒有人和他一起笑的時候,他隻好硬生生地收住了笑容,這令他感到有些尷尬。
柳飛雲及時化解了白秀清的窘境:"老白的說法有道理,假設確實存在密道,那麽它的入口一定非常隱秘。如果要想找到Johnson,或者說找他無緣無故消失的奧秘,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尋找密道。"
段新宇麵無表情地問:"我們現在回各自房間尋找密道的入口?"
柳飛雲略做思考,說:"不必。密道入口最有可能設在Johnson住的1號房間,他在自己的房間裏就可以通過密道到達另外一個地方。此外,從理論上分析他也可以在其他房間進入密道,比如我住的2號房,林泉夫婦住的3號房,還有那個沒有鎖門的露台。有兩個房間排除在外:貴賓房,那間房的大門緊鎖,從屋內地麵上的灰塵來看,沒有人踩過的痕跡;4號房也沒必要查找,因為就在Johnson對我講話的時候,白秀清和段新宇已經回屋了,而且在發現Johnson消失之後,房間裏一直有人。這個說法大家同意嗎?"
眾人紛紛點頭,眼下隻有這個尋找密道的辦法了。張助理信任地對柳飛雲說:"你來安排尋找密室的人員搭配吧。"
柳飛雲再一次拿起本子,他在上麵飛快地寫了一陣,然後抬起頭說:"我和張助理去1號房間,林泉夫妻負責自己的房間,白秀清和段新宇去2號房間,李曉峰去露台,蔣師傅留在大廳看住樓梯和大門。這樣安排諸位有意見嗎?"
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柳飛雲接著說:"我說幾個注意事項:首先,我們要仔細,密室的入口絕對不會是一個明顯的地方,牆角、地縫這些不起眼的地方我們都要找,房間裏的家具要盡可能挪開;其次,如果有人發現了密道,一定要通報大家,不可以擅自進入,說不定裏麵會有危險;最後,無論結果如何,尋找完的人必須第一時間回到大廳,不可以到處亂走,我們現在並不清楚Johnson的用意,所以還是謹慎為好。"
柳飛雲講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準備去指定的地點,柳飛雲讓蔣師傅先去開門,自己和張助理暫時留在大廳裏。
一陣雜亂的聲音過後,大廳內終於恢複了平靜,別墅外麵的風依然猛烈地刮著,柳飛雲和張助理坐在沙發上閑聊了起來。
柳飛雲問:"Johnson平時的為人怎麽樣?"
張助理回答:"他在公司人緣很好,對人也蠻和氣的。另外他的工作能力很強,我這幾個月跟他學了很多東西。"
柳飛雲問:"他從國外回來是不是打算長駐北京?他在本地買房了嗎?"
張助理回答:"他買了一套公寓,裏麵的裝修很氣派,一進去好像是到了國外。"
"他結婚了嗎?"
張助理一愣,遲疑地回答到:"他至今還是單身,Johnson的事業心很強。"
"你們集團現在的經營狀況怎麽樣?"
張助理歎了口氣:"總體的業績還算不錯,不過由於白秀清的失手,平麵廣告的訂單一直在大幅下滑,Johnson為這個部門簡直是焦頭爛額,所以他才執意要請你過去幫忙,他今天喝醉了多半是由於生意上的煩惱。"
"Johnson與白秀清的關係如何?"
張助理回答:"我進公司的時候他倆已經分道揚鑣了,聽同事說他們經常吵架,Johnson看不慣白秀清的江湖做派,白秀清也不聽Johnson的指揮,他們在經營理念上分歧很大。"
"聽說Johnson把白秀清炒了魷魚?"
"沒錯。"張助理說明當時的情況,"估計Johnson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更何況這是美國總部的意見,畢竟是外資企業,總要有人為利潤下降負責。"
"Johnson知道白秀清會參加論壇嗎?"柳飛雲接著問道。
張助理說:"他不知道,可以肯定Johnson絕不會將請柬送給白秀清。"
"你與白秀清見過麵嗎?"
"以前早就聽說過他,不過今天是第一次見麵,我進公司的時候白秀清已經離任了。他的口碑似乎很一般,我的同事們對他的評價很差。"張助理說。
柳飛雲還想再問些什麽,眼睛餘光看到蔣師傅彎著腰從樓梯上艱難地走了下來。"該輪到我們登場了,希望能發現Johnson的秘密。"他站起來對張助理說,然後走到樓梯旁囑咐蔣師傅:"千萬不要離開沙發,有事就去叫我。"
兩個人快步走到1號房門前,柳飛雲聽見隔壁白秀清的聲音,他似乎全身心地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尋找中,家具間的碰撞聲不絕於耳,其中還夾雜著白秀清指揮段新宇的嚴厲聲音。柳飛雲心想:白秀清雖然一肚子歪點子,不過有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第一部分 第20節:第五章 密道(2)
房門虛掩著,柳飛雲把門推開後對張助理說:"你到衛生間吧,我先在門口看看。"說完,他便彎下腰仔細地觀察著。
門口處的一麵穿衣鏡吸引了柳飛雲的注意,大小尺寸很像是一扇門,目前的狀況是,草木皆兵。他將右手勾住穿衣鏡的邊框,用力拉了拉,鏡子紋絲未動,他又用手掌推了推鏡麵,沒有變化。隨後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試圖轉動底部的兩顆螺絲,沒有成功,起固定作用的螺絲已經生鏽,顯然這裏並不是密道的入口。
柳飛雲站起身一邊用拳頭敲著牆,一邊向屋裏走,他挪開行李架,然後趴到電視櫃下麵,一切正常,一無所獲。他把張助理叫過來,兩人合力將兩張床和中間的床頭櫃搬開,地麵上除了厚厚的灰塵外,並沒有其他異常的現象。
木地板牢牢地附在地麵上,柳飛雲已經試過,在牆角接縫處沒有掀起的痕跡,也沒有鬆動的跡象。敲擊牆麵的回音沒有一處是空洞的,並未發現密道開關一類的裝置,外屋排除了存在密道的可能。
柳飛雲心事重重地走進衛生間,他站在原地觀察,裏麵與酒店的衛生間無異:洗臉池、馬桶、浴簾。牆麵上慘白的瓷磚使狹窄的衛生間如同白晝,他逐一地檢查了瓷磚間的縫隙。隨後他機械地把浴簾拉上又拉開,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他重複了幾遍。最後他站在最裏麵的窗戶前,陷入了沉思。
密道究竟在哪兒?假如沒有這條通道,Johnson又是如何消失的?難道這棟別墅真的有靈異?
張助理一直靠在門口看著柳飛雲奇怪的舉動。隔壁又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如果給白秀清足夠的權力,他一定會把整個別墅拆了。
幾分鍾後,柳飛雲終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他站在床頭櫃前,眼睛死死地盯住那扇窗戶,又過了幾分鍾,他虛弱地坐在床上,拿起Johnson落下的錢夾,翻來覆去地觀察著,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
隔壁驚天動地的聲音已經消失了,柳飛雲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張助理隻好耐著性子站在旁邊,不知道他心裏在想著什麽。
良久,柳飛雲忽然說:"我們下樓吧。"說完,他便迅速地走出房間。張助理看著他難以琢磨的表情,不知他此刻的心裏是燃起了希望還是徹底絕望了。
樓下的沙發上已經坐滿了,所有的人都已經回到大廳,與之前的場麵有所不同,這次大家不再沉默,而是肆無忌憚地議論著,大廳裏一片嘈雜。
"夠熱鬧的。"柳飛雲樂嗬嗬地走到沙發旁,看著眾人的表情說,"都說說吧,有什麽發現嗎?"
"什麽都沒有。"白秀清一臉埋怨,他率先向柳飛雲發難,"我都快把房子拆了,連個老鼠洞都沒有發現。密道?我估計你是推理小說看多了,走火入魔了。"
柳飛雲沒在意白秀清的埋怨,他扭過頭看著坐在一起的林泉夫妻,林梅的態度和白秀清正好相反,她柔聲細語地說:"我們也仔細地檢查了房間,假如確有密道的話,一定不在3號房間。"
李曉峰有些失望地仰在沙發上,他最後一個發言:"露台的玻璃我都檢查過了,我以白秀清的人格擔保,那裏沒有任何問題。"
這下又把白秀清惹火了,他怒衝衝地說:"你小子又來勁兒,我鄭重地警告你,少拿我說事兒。"
柳飛雲沒理睬這兩個好鬥分子的互相挑釁,他問蔣師傅:"在我們查房的時候,大廳裏有什麽動靜嗎?"
蔣師傅回答:"我怕自己睡著了,連喝了兩杯咖啡,你放心吧,一樓沒有異常情況。"
柳飛雲自言自語地說:"這就怪了,Johnson在一個沒有密道的封閉房間裏消失了,這件事簡直太離奇了。"
他對李曉峰說:"你能想通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曉峰用舌頭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說:"現在隻有一種可能:我們敲Johnson的房門時,他當時說他困了,明天再談,對吧?其實那時候他已經基本清醒了,他等我們離開後悄悄地溜出房間,把屋門撞上,躲在露台上。我們在一樓聊完,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時,張助理敲不開房門,我們把蔣師傅叫上樓,打開房門後發現Johnson不知去向,想想我們後來幹什麽了?去3號和4號房間了,當時走廊很亂,Johnson就是在這個時候從露台裏麵走出來的。"
第一部分 第21節:第五章 密道(3)
李曉峰得意洋洋地點上一支煙,他對自己的推理很滿意。
"好像不太對吧。"柳飛雲笑盈盈地看著李曉峰說,"假設你說的都對,那Johnson最後去哪兒了?"
李曉峰彈了一下煙灰,不緊不慢地說:"他從樓梯上走下來,然後出了大門,現在他就在院子裏的某個角落,如果Johnson身體夠好,他極有可能已經翻過柵欄牆,離開了別墅,而我們還在這裏掘地三尺地找著密道。"
白秀清冷冷地說:"我就知道你最後還得把屎盆子扣在我腦袋上,你的意思是說,Johnson下樓的時候隻有我在沙發上,而那時我閉著眼,他從容地在我眼前溜走了。我最後再重複一遍,我當時沒有睡覺,就是一隻蒼蠅飛下來我都知道。你那套漏洞百出的推理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段新宇也在一旁說:"Johnson為什麽要這樣做?更何況那時大家都在走廊裏,他怎能在我們眼前從容地走下樓?難道我們都是瞎子?你的假設隻迎合了結果,但卻忽略了過程。不好意思,你的推理我認為比較牽強。"
其他人也點頭附和著。李曉峰把煙狠狠地掐滅,煩躁地對眾人說:"我不對,我有罪,行了吧?那你們說應該是怎麽回事。"
在一片沉寂中柳飛雲用平和的聲調說:"有關與密道的話題並沒有結束,我剛剛想到,有一個地方被我們忽略了。"
李曉峰猛然直起身,問:"在哪?你快說。"
"走廊。"柳飛雲幹脆地說,"這是最後的一個地方,白秀清、段新宇、林泉去左麵,我、李曉峰、張助理去右麵,林梅和蔣師傅在大廳。現在就去吧。"
柳飛雲雷厲風行地布置完,他便大跨步地重新上了二樓。
在昏暗的燈光下,柳飛雲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靠房門的一邊是光禿禿的牆麵,牆麵上貼著灰色的壁紙,顏色略顯沉重,對麵的牆上掛著若幹張風景畫,照片和手繪畫混在一起,其中一部分是這座山峰上的景色。
李曉峰和張助理逐一地將畫框摘了下來,背後的牆上除了發黃的痕跡外,再也沒有其他引人注意的地方,柳飛雲背著手慢慢地向前走,後麵兩個人像搬運工一樣忙碌著,沒有發出令人期待的驚叫聲。
一路走過拐角處,兩組人在貴賓房的側麵相遇了,雙方的眼神裏都充滿了失落,誰也沒有說話。他們都用質疑的眼光看著柳飛雲,等待他的自圓其說。
然而柳飛雲依舊是一臉輕鬆,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他背著手左顧右盼,忽然,他手腳麻利地把消防栓打開,稍做觀察後,他把手放在一個看似是扳手的東西上麵,用力一拉,"砰"的一聲,一陣灰塵揚起,眼前頓時模糊不清,眾人慌忙用手捂住嘴。
塵埃落定後,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眼前。
"密道!"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出來。
密道入口終於找到了!Johnson的秘密也即將被解開,眾人都有些興奮。
柳飛雲笑著說:"我早就應該想到,暗道的入口應該在一個最為明顯的地方,我把問題想複雜了。"
白秀清迫不及待地趴在入口處,把腦袋伸進洞裏說:"誰有手電筒?"裏麵傳出空蕩蕩的回音。
張助理自告奮勇地說:"我去找蔣師傅要,你們等我一下。"說完他一個箭步躥了出去。由於密道入口的意外發現,大家都處在亢奮的情緒中,幾分鍾前對柳飛雲的那種質疑和誤解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幾個人圍在洞口處,輪番向裏麵張望,除了漆黑,他們什麽也沒看到,不過他們感覺到裏麵的空氣很陰冷,還有一股古怪的味道。
柳飛雲拍著身上的塵土說:"我們不知道這條暗道通向哪裏,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必須有人守在洞口。我、李曉峰、張助理、林泉下去,老白和段新宇守在外麵。"
白秀清跳著腳嘟囔著要下去,柳飛雲堅決不同意。
張助理風一般地跑了回來,將一個很長的手電筒遞給了柳飛雲,他即刻打開手電筒開關向洞裏照去,與狹小的洞口截然相反,裏麵的空間足夠一個成年人直立行走,地麵是向下旋轉的水泥台階,一直通向手電光不能及的黑暗深處,其餘三麵是坑坑窪窪的水泥牆,上麵布滿了灰塵。
第一部分 第22節:第五章 密道(4)
洞裏麵靜悄悄的,隻有洞口的說話聲在裏麵回蕩著,聲音變得有些扭曲,聽上去很恐怖。柳飛雲說:"誰要是害怕可以不用下去。"身後的人都毫不畏懼地看著柳飛雲。
"我先下去了。"話音未落,柳飛雲就抓著窗框第一個下去了,白秀清和段新宇站在兩邊扶著進洞的人。
洞裏漆黑一片,手電筒射出的微弱光線完全融入黑暗之中。洞裏的空氣很汙濁,那種怪怪的味道越來越濃,裏麵的空氣也使人感到冷颼颼的,兩側牆壁上有不少黑色的小裂縫,洞裏麵似乎有什麽聲音傳出來。
陰冷的寒氣包圍著四個人,李曉峰走在第二,他緊緊地抓住柳飛雲的衣襟,身子有些戰栗,林泉走在最後,他用李曉峰的ZIPPO打火機照著腳下的路,不時地回頭向黑暗中望去,生怕有什麽詭異的東西無聲無息地跟在後麵。張助理跌跌撞撞地夾在中間,緊張地伸著脖子向前麵張望。
四個人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回蕩在洞中,久久不散。台階很滑,他們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洞口處的微光已經消失了,他們越走越深,越來越黑……
突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洞裏傳來陰森森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是Johnson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在前麵?在後麵?還是在頭頂?
他(它)在說什麽?聽不清楚,像是一段詛咒,如同蟲子一樣鑽進了耳膜。
他(它)是不是已經混在四個人之中了?
李曉峰忽然大叫一聲,聲音在洞裏反複回蕩著,林泉身子一震,手中的打火機掉到地上,立刻熄滅了。
除了柳飛雲之外,後麵的三個人在黑暗中提心吊膽地站在原地,雙腿好像釘在了地上,僵硬得像兩根棍子,一步也邁不出去。
林泉剛想彎下腰把打火機撿起來,他身後那種縹緲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好像就在林泉的身後,他此刻感覺自己的心髒猛然收縮了,上半身有一種飄起來的感覺。
林泉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叫出來,然後下意識地向前跑去,張助理莫名其妙地被後麵不知什麽東西推了一下,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去。已處於極度驚恐之中的李曉峰幾乎崩潰,他按著柳飛雲向下瘋狂地跑著。
洞裏亂成一團,怪叫聲一片,手電光在黑暗中上下晃動著,更增添了一絲恐怖氣氛,他們三個人覺得心髒已經快要爆炸了。
柳飛雲毫不容易才穩住腳步,他扭過頭嚴厲地說:"你們跑什麽,見到鬼了?"
林泉一把抓住了柳飛雲的衣服,喘著粗氣說:"我聽到身後有人對我說話,真的,這洞裏有鬼!"
柳飛雲讓他們不要出聲,他仔細地聽了聽,然後沒好氣地對他們說:"你們再好好聽一下,那是白秀清在洞口的喊聲。"
三個人屏住呼吸,聽著那個忽遠忽近聲音,果然,那是白秀清的聲音,好像是在問平安。
李曉峰一肚子的氣,他衝洞口喊道:"我們沒事,你是隻豬。"
白秀清在上麵回答:"知道了。"
林泉在手電光的照射下找到了打火機,四個人重新上路了。台階是向下延伸的,但幅度不是很大,他們扶著冰涼的牆麵緩緩地向下走。
沒過多久,柳飛雲忽然站住了,李曉峰心裏一驚,忙問前麵是什麽情況,柳飛雲用手電光晃了晃,說:"你自己看吧。"
李曉峰順著微弱的光線看過去,前麵是條死路,不過牆壁上好像有一個東西,顏色很深,上麵已是鏽跡斑斑,李曉峰問那是什麽,柳飛雲說前麵是一扇門,可能就是密道的出口,既不知道外麵是哪兒,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在等著他們,大家做好準備。
柳飛雲抓住門把手,幾個人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柳飛雲的手,那是一隻白淨修長的手。
他的手在用力,青筋浮現,鏽色的扳手慢慢地向下移動,一寸一寸,一絲一毫……
密道通向哪裏?
Johnson是否在門外等著他們?
人生總會伴隨著一些危機,這次他們能否平安度過?
巨大的聲音從柳飛雲的身前傳來,令人窒息的灰塵再一次揚起,門終於被打開了。
一道強烈的光線射了進來,刺眼的燈光使四個人眼前頓時一片花白。
在這一瞬間,他們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第一部分 第23節:第六章 中斷(1)
第六章 中斷
當光線不再刺眼的時候,柳飛雲看到了眼前的情景:林梅非常狼狽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蔣師傅彎著腰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為什麽會是這樣?我們究竟在哪兒?
柳飛雲顧不上去照料林梅,他急忙從密道裏走出來,用手遮住燈光,眯起眼看著眼前的場景,這是一個他很熟悉的地點——一樓客廳。
白秀清和段新宇聽到尖叫後匆忙趕了過來,柳飛雲冷靜地吩咐白秀清將消防窗關上。林泉已經把林梅扶到了沙發上,蔣師傅從廚房裏拿來了熱水,幾個人在旁邊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柳飛雲已經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獨自坐在沙發的一角,用手輕輕地按摩著太陽穴,心裏想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喝了幾口熱水,林梅終於舒緩過來,蔣師傅在旁邊簡單地解釋道:"我們一直坐在大廳裏,忽然聽到牆裏麵有動靜,以為是Johnson在密道裏發出的聲音,我倆湊過去想聽個清楚,沒想到一扇牆突然被推開了,裏麵居然有好幾個人,林梅是女孩子,所以被嚇成這樣,老實說,我當時也被嚇得夠嗆。"
柳飛雲苦笑著看著自己,渾身上下全是土,難怪他們認不出。他問蔣師傅:"那條通道您不知道嗎?"
蔣師傅慌忙解釋:"我真的不知道,我至今還沒有見到房子的主人。"
柳飛雲點點頭,說:"那條通道可能是緊急疏散口,也許是在火災中逃生用的。我現在遺憾地告訴諸位,Johnson沒有走過那條通道。"
李曉峰不解地問:"好容易找到了密道,你怎麽卻說Johnson沒有走過?"
"你好好想想,"柳飛雲耐心地解釋道,"在二樓入口處,我剛推開門,就揚起了很大的灰塵,這說明這條通道很長時間沒人走過了。再有,假如Johnson從那裏進去,地毯上會留有很明顯的灰塵痕跡,在我們開門之前好像沒有人看到吧?一樓的出口也是同理,大廳裏的光線很好,我們沒理由看不到灰塵。另外,這條通道裏麵很窄,Johnson也不可能躲在裏麵。所以我說Johnson沒有去過那裏。"
眾人沉默。柳飛雲接著說:"這就意味著這條線索已經中斷了,Johnson並沒有通過所謂的密道到達某處。"
張助理問:"既然排除了他通過密道的可能性,那麽Johnson究竟去哪兒了?他又是如何消失的?"
柳飛雲疲憊地說:"我不知道,現在我建議諸位各自休息去吧,如果明天Johnson還不出現的話,我們就報警。"
林泉說:"你的意思是不找了?Johnson可能就在別墅裏,現在又多了一條可怕的密道,這一夜怎麽睡呀?"
"所有的線索都已經中斷了,我沒有辦法找到Johnson,"柳飛雲無奈地說,"大家的房間都很近,夜裏如果有什麽事請大家互相照應吧。另外請把門窗鎖好,Johnson有可能會在某個時間出現,各位要小心一點兒。好了,就到這裏吧。"說完,柳飛雲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離開大廳。
段新宇指著密道敞開的門說:"這裏怎麽辦?"
柳飛雲左右看了看,說:"把那邊的小櫃挪過去,堵住出口。"
李曉峰和張助理將小櫃子搬了過去,大家的心裏多少踏實了一些。
眾人沒精打采地走出大廳,柳飛雲忽然對白秀清說:"老白,你下午對我說有個項目要合作,這事還談不談?"
白秀清眼睛一亮:"談,談。現在嗎?"
"我也有點困了,我們先談個大概,明天再討論細節,如何?"柳飛雲揉了揉布滿紅絲的眼睛。
白秀清喜形於色地說:"我隻用十五分鍾就能把事情說清楚,我去你房間吧。"
"不行!"李曉峰憤怒地說,他不明白柳飛雲為什麽要和白秀清這種人合作,"我還要睡覺呢,你們哥倆就在大廳裏湊合談吧。"
第一部分 第24節:第六章 中斷(2)
柳飛雲了解李曉峰的心思,他毫不在意地說:"我們去書房吧。"兩個人轉身向書房走去,李曉峰和其他人一道上了二樓,互相道晚安後他獨自回到了房間。
剛到房門口李曉峰就怔住了,屋內一片淩亂,所有的家具都挪了位置,床單也掉在地板上。李曉峰退到門口重新看了看門牌號碼,這裏的確是2號房,沒錯呀,他猛然想起白秀清曾經在這間屋裏尋找密道。李曉峰無可奈何地走進屋裏,一邊痛罵著白秀清,一邊開始收拾房間。
小件家具都歸位了,但那兩張寬大的實木床讓李曉峰犯了難,他靈機一動,轉身走出房間,敲著1號房間的門。張助理哆哆嗦嗦地開了一個門縫,李曉峰說明來意,張助理有些不情願地跟著他進了2號房。
兩個人合力很快就把床挪到牆邊,張助理剛要走,李曉峰將他按在椅子上,非常勤快地給他沏了一杯茶,然後向他提出聊天的要求。
身材微胖的李曉峰由於剛才挪家具出了一身汗,一般情況下,出了汗他就有了精神,有了精神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聊天說話。
李曉峰對心猿意馬的張助理說:"你知道Johnson到底去哪了嗎?"
張助理對於這個問題頗為不滿:"我哪知道,連你們柳總都沒轍了,就更別提我了。"
李曉峰神秘兮兮地說:"我知道。"
"什麽?"張助理猛然站起來,動容地說,"你說他在哪?"
李曉峰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得意揚揚地說:"他是從密道出去的。"
張助理失望地坐回椅子上:"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高論呢,密道的線索已經讓柳總否定了,你糊塗了?"
"你別聽他的。"李曉峰擺擺手,"你別看他一副深思熟慮、胸有成竹的樣子,其實很多事情他都聽我的意見。比如這件事,他一會兒回來就得追著我問。你信不信?"
"真的?"張助理意外地問。
"那是當然。"李曉峰謙遜地點點頭說,"我認為Johnson一定是從密道裏出去的,而且那條密道肯定在1號房裏,為什麽你們沒找到入口,那是因為它的設計非常絕妙,一般人是不會找到的。
李曉峰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搖頭晃腦地說:"我認為在後半夜,他一定會從密道中回來。所以我提醒你,當你看到有個黑影站在床頭近距離盯著你的時候,千萬不要害怕,那個人是Johnson。"
"啊!"張助理聽完後非常緊張,他搓著手說,"我晚上睡這屋行嗎?"
"哥倆聊什麽呢?"柳飛雲笑嗬嗬地從外麵走了進來。
"沒什麽,該睡覺了。"李曉峰連拉帶拽地將張助理推了出去,張助理徒勞地掙紮了幾下後嘟嘟囔囔地回房了。
柳飛雲問:"張助理的表情很怪異,你跟他說什麽了?"
"沒事。"李曉峰暢快地笑著說,"我就是閑得沒事,嚇唬嚇唬他。"
柳飛雲把被子鋪開,笑著說:"就你這小膽兒還嚇唬別人呢。你先洗漱吧,我真有點累了。"
李曉峰坐到柳飛雲的對麵,說:"現在也沒別人,你必須老實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Johnson是怎麽消失的?我知道你心裏有數。"
"我有數?"柳飛雲躺在床上回答說,"如果我知道就不會在這躺著了,如果你不追著我問,我或許能想到事情的真相。"說完,他閉上眼,沒有繼續談話的意思。
李曉峰碰了一鼻子灰,他半信半疑地走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剛一關,柳飛雲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在想整個事情發生的經過,正如李曉峰所言,他對Johnson的消失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不過有些事情他還是想不通。在找到真相之前,他更願意保持沉默。
李曉峰濕淋淋地從衛生間裏出來,說:"和老白的生意談得怎麽樣?"
"根本沒談生意,我會和他合作嗎?"柳飛雲走到門口把大燈關了,說,"今晚穿著衣服睡覺。"
"沒問題,我知道Johnson今晚要回來。"李曉峰倒床便睡,今天他說的話可不少。
柳飛雲在台燈下看著他做記錄的紙張,隨後拿出筆,在上麵補充一些內容:
第一部分 第25節:第六章 中斷(3)
1.18:00,Johnson和張助理到達別墅,兩人在後院喝酒(威士忌加可樂)。
2.19:00,六個人乘中巴到達別墅,Johnson聽到聲音,他當時說再喝一會兒就進去。
3.20:00,在我們參觀完別墅後,Johnson和張助理回到大廳,此時Johnson已經有酒醉的跡象,張助理扶Johnson上樓休息(所有人都在場)。
4.Johnson上樓後,段新宇去書房看書,林泉夫妻上樓放行李,我、李曉峰、白秀清、蔣師傅、小賈在大廳。
5.大約二十分鍾後,張助理下樓,他說Johnson想和我談合作事宜,我和李曉峰上樓,遇到準備下樓的林泉夫妻,閑聊了幾句。段新宇邀請白秀清一起喝酒,兩個人也上了二樓。
6.我敲1號房門,Johnson在裏麵說他困了,明天再談事,我們下樓。段新宇、白秀清在二樓房間裏喝酒,林泉夫妻在一樓看電視,張助理在大門口擦鞋,蔣師傅和小賈在廚房裏。
7.22:30,所有人回二樓房間,白秀清受不了段新宇的呼嚕,從二樓下來。
8.剛回到房間,聽到張助理的砸門聲,隨後叫來蔣師傅用鑰匙打開門,房間內空無一人,床上有睡過的痕跡,馬桶旁有嘔吐的殘留物,窗戶反鎖。
9.四個人分別去了3號和4號房,林泉夫妻在看電視,段新宇在睡覺,均沒有異常現象,此時白秀清躺在大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10.蔣師傅留在一樓,其他的人到二樓各個房間尋找秘密通道,沒有結果。
11.再次尋找密道,發現消防窗是密道的入口,蔣師傅、林梅在一樓,白秀清、段新宇在二樓,其他四人進入密道,這條通道最終通向一樓,線索中斷。
柳飛雲把筆放到床頭櫃上,自己躺在床上思索著:從記錄上看,Johnson回房間的後,一樓大廳一直都有人,Johnson絕無下樓的可能。二樓所有的窗戶都是從裏麵鎖的,除了那條已經排除可能的密道之外,整個二樓沒有其他的出口,Johnson怎麽可能消失呢?他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一樓的時鍾傳來了整點報時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中飄蕩著,柳飛雲拿起手機,看到上麵顯示的時間:淩晨兩點。
Johnson該出現了,柳飛雲思索著。他突發奇想,現在能不能打通Johnson的電話呢?
假如真的存在密道或者隱秘的地方,那麽之前沒有打通他的電話也是合情合理,現在的情況有所不同,所有的人都在房間裏睡覺,Johnson可以從容地在別墅裏走動。如果是這樣,他的電話就有可能撥通。
柳飛雲把窗戶打開,他靠在窗邊撥打了Johnson的號碼,事實與他的設想不同,Johnson的電話依然不在服務區。
他失望地坐回到床上,所有的線索都中斷了,看來隻有等到明早了。他全身乏力地走進衛生間,簡單地洗完臉,然後躺回床上。
在睡覺前,他不抱希望地重撥了Johnson的電話,這一次電話裏居然傳來了"嘟嘟"聲!柳飛雲猛然從床上坐起來,他把手機緊緊地貼在耳邊。
更讓柳飛雲意外的是——
門外某處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
恐怖的鈴聲!
午夜時分Johnson居然在走廊裏?
他究竟要幹什麽?
柳飛雲迅速從床上跳下來,用力將李曉峰搖醒,大聲地說:"快起床!Johnson終於出現了!"
第一部分 第26節:第七章 鈴聲(1)
第七章 鈴聲
柳飛雲和李曉峰飛快地從房間裏跑出來,走廊中並沒有Johnson的人影,手機鈴聲也戛然而止。周圍非常安靜,似乎能聽到一樓時鍾的滴答聲。
李曉峰高喊著Johnson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樓,打開大廳的吊燈,眼前的景象和他離開時沒有絲毫變化。柳飛雲沿著走廊在二樓轉了一圈,唯一見到的人是從房間裏匆匆走出來的林泉。
柳飛雲沒有時間向林泉解釋,他拿起手機再次撥通Johnson的電話,聽筒裏傳出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您撥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這時林梅和段新宇也從房間裏探出頭,柳飛雲向他們解釋事情的經過,眾人聽完後都是一陣緊張,七嘴八舌地說Johnson像個孤魂一樣在別墅裏亂轉什麽。
林梅的聲音更是有些發顫:"他不會是想害誰的性命吧?"
柳飛雲也有些茫然,Johnson到底要幹什麽?李曉峰從樓梯轉過來:"樓下的房間我都找了,連個人影都沒看到,我估計Johnson一定是土行孫的後代,來無影去無蹤……"
忽然,他的聲音像被刀子切斷了一樣,幾秒後傳來一聲驚叫:"手機!"
幾個人聞訊跑過去,看到李曉峰手裏多了一個最新款式的手機,柳飛雲問:"在哪兒發現的?"
"就在這兒。"李曉峰用手指著樓梯口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說,"下樓的時候沒看到,這也不怪我,這手機也太小了。"
對於李曉峰絮絮叨叨的說話方式,柳飛雲早以習以為常了,他對段新宇說:"白秀清還在睡呢?"
段新宇沒好氣地回答:"這老哥睡得挺香,還磨牙,這回輪到我失眠了。"
柳飛雲示意李曉峰去叫醒張助理,話音剛落,張助理揉著眼睛走了過來。柳飛雲像開例會似的向眾人說:"白秀清和蔣師傅就不用叫了,我簡單說兩句,Johnson目前還在別墅裏,各位睡覺時一定要把房門鎖好,如果一定要出來,請兩個人結伴而行。好了,現在可以回房間了。"
眾人回到房間後,走廊裏又恢複了可怕的寂靜。柳飛雲對李曉峰說:"你先回房睡吧,我去書房看會兒書,手機暫時由你保管。"
"別看了,天都快亮了。"李曉峰喃喃地說。
柳飛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害怕了?沒事,Johnson不是開膛手傑克,他頂多戴個鬼麵具嚇唬你。"
"誰害怕了?我是嚇大的。"李曉峰倔強地說道。他拿著手機一溜煙地跑回了房間,然後是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柳飛雲目送著像逃兵一樣狼狽的李曉峰回到房間,他笑著走到一樓,關掉大廳的燈,借助打火機光亮走進了書房。
跳躍縹緲的火苗使書房增添了一絲詭異的氣氛,柳飛雲想象著Johnson可能會突然出現在眼前,像僵屍一樣與他麵對麵地對峙著,嘴裏說著一些可怕的咒語,不過,這可怕的一幕並沒有出現。
打開書房燈,柳飛雲看到的是一間幹淨並舒適的房間,外麵是閱讀房間,一排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類書籍,書架前是一張暗紅色的寫字台,上麵依然扣著那本《世界偵探小說精選》,看來段新宇對這類書不感興趣。裏麵的小房間全是藏書,精致的封閉書架裏收藏著各類精裝書,可以看出別墅的主人很有品位。
柳飛雲習慣地走到窗前,打開窗戶,一陣刺骨的寒氣飄進房間。他坐到書桌前,翻開那本《黃色房間的秘密》,在閱讀的過程中他一直試圖將書中那個神奇的故事和眼前的遭遇聯係起來。
就在柳飛雲全神貫注地看書時,他忽然聽到門外有聲音。
"沙沙沙",聲音很小,由遠至近,像是鞋子與地毯的摩擦聲。
誰在走廊裏?是蔣師傅還是小賈?
那個怪聲音越來越近,已經到了書房的門口,隨後,聲音消失了。
誰在門後?為什麽不進來?
柳飛雲的心懸了起來,他感覺事情有點不對頭,似乎有個魔鬼躲在門後。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大廳裏很安靜,靜得讓人無法忍受。
柳飛雲在等,門外的人也在等。
誰也不願輕易地打開那扇門。
也許那是一扇通向死亡的門。
終於,門慢慢地被推開了。
房間裏的燈光射在一張陰沉的臉上,沒有血色的臉。
那是Johnson的臉。
他無聲無息地走進來,走得很慢,一直走到桌前,一言不發。
柳飛雲全身一震,問道:"終於出現了,你究竟跑到哪兒去了?我們幾個人一夜都沒睡好,我甚至以為你已經死了。"
Johnson沒說話,灰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柳飛雲,臉上好像是貼了一張死皮,柳飛雲忽然覺得他有了些變化,具體是哪裏一時也說不清。
柳飛雲略作停頓,接著問:"你倒是說話呀,你是怎麽從二樓消失的?"
Johnson繼續保持沉默,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第一部分 第27節:第七章 鈴聲(2)
柳飛雲覺得奇怪,Johnson的神情非常反常,他稍稍側頭,用餘光觀察Johnson的下半身,他發現了一件完全意想不到的事。
他看到了一個讓他全身冒汗的事物——
在燈光的照射下,Johnson的腳下居然沒有影子!
什麽人會沒有影子?
麵前的Johnson是人是鬼?
柳飛雲頓時覺得全身發麻,這時Johnson終於說話了:"嘎嘎嘎……"
"你說什麽?"柳飛雲問。
"嘎嘎嘎……"Johnson陰森地說,臉上的一塊死皮在劇烈地抽動著。
突然,他的嘴角處流下一股猩紅的鮮血,而Johnson卻毫不知曉。
血一直在往下流,染紅了他的襯衫,鮮紅的血順著襯衫滴在地上,一滴接一滴。
Johnson似乎有所察覺,他用手僵硬地擦了擦臉,半張臉立即被染成猩紅色。隨後,他用擦臉的手指向柳飛雲,模糊不清地說著什麽。
柳飛雲猛然從座位上站起,身體靠在後麵的書架上,有幾本書從架子的頂層掉了下來,"砰砰"亂響,有幾本砸在柳飛雲的身上,隱隱作痛。
冷風從窗戶的方向吹過來,柳飛雲努力睜開眼,麵前卻是另外一個場景——
吊燈射出毫無生氣的白光,冷空氣通過敞開的窗戶不斷地向屋內灌入,那本推理小說掉在地上,整個房間異常地安靜,除了柳飛雲自己外,根本沒有Johnson的人影。
難道我剛才在做夢?"嘎嘎嘎……"的聲音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柳飛雲回想著,他把窗戶關緊後決定到大廳裏看看,他覺得事情很蹊蹺。剛拉開房門,他愣住了,因為他感覺大廳裏有人。
有人躲在大廳裏。
雖然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柳飛雲知道對麵有人。
因為他聽到了呼吸聲。
急促的呼吸聲。
對方也很緊張嗎?
書房裏的燈光不足以照亮大廳,但站在書房門口的柳飛雲卻暴露無疑。
他發現樓梯口好像有個東西,柳飛雲的眼睛還沒適應黑暗的環境,他眯著眼,努力地朝那個方向望去,幾秒鍾後,他終於看清了——
那的確是一個人影!
柳飛雲用力握著手,有感覺,這肯定不是在夢中。
那麽,對麵的人是誰?
柳飛雲還沒來得及細想,人影已經開始移動了,他無聲地衝上樓梯,向二樓跑去。雖然距離很遠,但柳飛雲還是迅速地跟在後麵,當柳飛雲跑到二樓的時候,一聲輕輕的關門聲傳了過來。
是哪間房呢?
二樓一共有六扇門,除了2號房間從門縫處透出燈光外,其他房間的門都關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的聲音。
柳飛雲折回一樓關掉書房的燈,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敲開門,李曉峰穿戴整齊地打開房門。
"你沒睡覺?"柳飛雲看著他問。
"我等你呢。"李曉峰關切地說,"我怕你再消失了。"
"是嗎?"柳飛雲懷疑地看著他,"嘴上抹蜂蜜了?我看你是害怕了吧。"
"是有點兒。"李曉峰終於承認了,"剛才我聽到一聲門響,不知是誰出去了。反正我沒敢出去。"
柳飛雲點點頭,把他剛才的境遇說了一遍,然後拿起筆寫下來。李曉峰聽完,不知所措地站在床邊,問道:"你說Johnson會在哪兒呢?"
柳飛雲放下筆,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我猜得沒錯,Johnson已經遭遇不測了。"
李曉峰睜大眼睛,緊張地問:"你是說他出了意外?"
"天快亮了,我們一早就報警。"柳飛雲看著窗外,意味深長地說,"我感覺Johnson現在已經不是活人了。"
李曉峰感到全身冰冷如刺。
柳飛雲關上房間的燈躺在床上,這時別墅的周圍忽然傳來了輕微的"啪啦啪啦"的聲音,那聲音霎時變成了籠罩著整個屋子的急促的連續聲音。
這是什麽聲音?
下雨了?
柳飛雲抬頭向窗外望去。一道閃電驟然出現在漆黑的天空中,房間裏充滿了詭異的光亮。閃電過後黑暗依舊,他還來不及細想,一聲悶雷在別墅的上方炸開了,柳飛雲雙手一顫,像是什麽東西狠狠地敲打了自己的心房。
雨點喧囂著擊打著玻璃窗,柳飛雲站在窗前向外張望,閃電又一次照亮黑暗的山峰,柳飛雲看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場景——
一個黑影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
柳飛雲立刻叫醒了睡夢中的李曉峰,自己率先衝出了房間,在走廊中他拍打著張助理的房門,對裏麵說:"快出來,Johnson在院子裏!"
第一部分 第28節:第八章 暴雨(1)
第八章 暴雨
風將大門吹得"當當"響,柳飛雲跑到一樓大廳,打開別墅的大門,李曉峰喘著粗氣跟在後麵,豆大的雨點無情地砸在地麵上,濺起層層水花。雖然是剛剛下雨,但院子裏已經有了些積水。
李曉峰跑到柳飛雲身後,問道:"我說你沒事吧,Johnson在哪兒?"
"就在院子裏。"柳飛雲用手指向院子的中央處,然而,他的手臂很快地僵在半空,因為院子中央除了如注的暴雨外,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李曉峰譏笑地說:"哪有Johnson的人影呀?連個鬼影都沒有。趕緊回屋吧,可別感冒了。"
"也許Johnson還在院子裏。"柳飛雲認為自己沒有看錯。
"那他會凍死的。"李曉峰一邊說一邊拽著柳飛雲往屋裏走。
柳飛雲的眼睛還在院裏搜尋著,他堅信Johnson此刻還在外麵,也許就躲在他們的附近,在暗處窺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走吧,那隻是你的幻覺而已,什麽都沒有。"李曉峰說。
我的幻覺?這怎麽可能!柳飛雲木然地站在門前想著,自己明明看到有個人站在院子裏,為什麽會突然消失?他去哪兒了?這個人究竟是不是Johnson?
張助理披著衣服從樓上急匆匆地跑下來,他走到柳飛雲的身旁,神情緊張地問:"柳總看到Johnson了?"話還沒說完,他就開始在大廳裏東張西望。
"別看了,連鬼也沒有,估計是柳總歲數大了,眼神有點不好使了。"李曉峰繃著臉陰陽怪氣地說。
"哦,我眼花了?"柳飛雲淡淡一笑,他轉過身走進大廳,用隨意的語調對兩個人說,"你們看看地毯上有什麽東西。"
李曉峰和張助理幾乎是同時低下頭,幾秒鍾後他們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叫!
地毯上有一片水跡,肯定是剛剛留下的!
"老天爺!"李曉峰的聲音有些發顫,"Johnson從外麵回來了,他究竟去哪兒了?現在他又在哪裏?"他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
"柳總剛才看到的人也許不是Johnson。"張助理也被嚇得有些哆嗦,"他不是別墅裏的客人,而是一個外人,他可能一直躲在別墅的附近,專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潛進來,或者偷竊,或者……殺人!"
這時一道閃電從漆黑如墨的天空中劃過,緊接著是山崩地裂般可怕的雷鳴聲。三個人無聲地對視著,每個人的表情都很詭異,甚至有些扭曲。狂風暴雨的聲音轟炸著他們的耳膜,遠處的樹林裏傳來一陣"嘩嘩"亂響。
張助理的說法並不是沒有可能,也許真有另一個人進入了別墅,而且就在幾分鍾前。不過,柳飛雲有一點想不通,這個人為什麽要冒雨站在院子中央?
"發生了什麽事?"段新宇站在二樓問。
"有個人剛剛進入了別墅。"柳飛雲簡短地回答。
"有這種事?"段新宇顯得有些意外,十分緊張,他大跨步地從二樓走下來,"這個人在哪兒?你們找到了沒有?"
柳飛雲回答:"我們也是剛下來,你先把燈打開。"
大廳裏的燈光在風雨之夜顯得格外明亮。四個人低下頭仔細看著地上的水跡,由於地毯太厚,遺留下來的水跡已經基本消失了。
"這個人會去哪兒呢?別墅裏就這麽幾間房,我們現在開始找吧,不過要一起行動。"李曉峰對旁邊的人說。很顯然,人一多他的膽子自然也大了起來。
"他肯定不會在二樓,我發現他後很快就跑到門口了,這個人沒有時間上樓,除非存在另外一條密道。"柳飛雲走到消防通道的出口處,沒發現有開啟的痕跡,小櫃子依然堵在門口,"張助理守在樓梯口,我們三個到每個房間裏找。"
李曉峰走到茶幾前拿起兩個碩大的玻璃煙缸,他把裏麵的煙灰倒在紙簍裏,自己拿一個,將另一個交給了段新宇,段新宇會意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第一部分 第29節:第八章 暴雨(2)
李曉峰雖然緊張,但嘴可一刻也閑不住:"白秀清這混蛋,就會跟我打仗,真遇上事他又當縮頭烏龜了。老段,這廝醒沒醒?"
"這麽大的雷聲誰還睡得著?"段新宇也是一臉譏諷,他搖搖頭說,"這老哥說他從小怕打雷,這會估計正躲在被窩裏發抖呢。"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爽快的笑聲,在這種時候他們居然也能笑得出來,看來嘲笑別人永遠都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享受。
"什麽事這麽可樂呀?"林泉笑著從樓梯上晃晃悠悠地走下來,看樣子還有些迷糊,他的頭發亂成一團,像是戴著一頂頭套。
李曉峰問他:"這大半夜的你怎麽換了件衣服?真夠講究的。"
"哎,你以為我願意,是我老婆太講究了。"林泉自嘲地說。他換了一件淡藍色的短袖襯衫。
當李曉峰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後,林泉憨厚的笑容立刻凝結在臉上,"我其實根本就沒想上山,林梅死活要到別墅裏住一夜,她從來就不聽我的意見,這下好了,要出人命了。"林泉絮絮叨叨吃起後悔藥。
"就是,就是。以後凡事你都要自己做主,讓她永遠看你的臉色行事。"李曉峰添油加醋地說。無論處於何種處境他都不會忘記調侃幾句。
"李曉峰同誌,人家兩口子的事你瞎操什麽心,你現在最應該安靜一會兒。"段新宇對他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很不滿。
"段新宇同誌,我和林泉說話關你什麽事?咱倆到底是誰瞎操心?"李曉峰一點兒也不服軟。
柳飛雲沒理會他們之間的對話,他環視著大廳,略作思考後首先走向娛樂室,其他三個人立刻閉上嘴,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娛樂室的房門緊閉,柳飛雲有節奏地敲著門,裏麵沒有任何動靜,柳飛雲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猛然推開門,迅速打開房間燈,一個他最不希望出現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簾:
房間裏並沒有小賈的身影!
台球桌旁放著一張行軍床,床上鋪著厚厚的被子,有明顯睡過的痕跡,柳飛雲走過去,將手伸進被褥裏,很涼!看來小賈離開房間已經很長時間了。
柳飛雲轉過身,對身後目瞪口呆的三個人說:"又消失一個人。"
外麵的雷聲再一次咆哮起來,雨點不斷地打在窗戶上,仿佛要把玻璃打出無數個小孔來。
四個人相對無言,室外狂躁的天氣仿佛是他們此刻的心境。
"小賈會去哪兒呢?"林泉率先打破了沉寂。
"也許和Johnson有關。"段新宇充滿自信地說,"我看Johnson一定是躲在某處,在一個比較恰當的時候,他開始實施預謀已久的謀殺計劃,第一個是小賈,然後是其他人,一個接著一個,下一個目標會是誰呢?"說完,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李曉峰。
"你看我幹嗎!"李曉峰顫巍巍地說,"我和Johnson無怨無仇,他為什麽要害我?要我說下一個肯定是白秀清。"
"別胡思亂想了,諸位。"柳飛雲終於開口了,"小賈隻是一位臨時過來幫忙的廚師,Johnson為什麽要害他?"
柳飛雲一說話,其他人都沒有異議。在一晚上的短暫相處中,柳飛雲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精神領袖。
李曉峰、段新宇、林泉的眼睛都投向柳飛雲,安靜地等待他下一步的指令。就在這時,大廳的一側突然傳來了"啪"的一聲響,聲音很小,雖然外麵雷聲滾滾,但這個聲音還是清晰入耳。
四個人的頭腦裏同時出現了一個詞匯:蔣師傅!
李曉峰第一個衝了出去,直奔蔣師傅的臥室。柳飛雲穿過大廳的時候吩咐手足無措的張助理原地待命。
李曉峰一邊瘋狂地砸著臥室的房門,一邊高喊著蔣師傅。屋內終於有了動靜,腳步聲和一陣痛苦的咳嗽聲在雷雨聲的間隙中傳出來,幾個人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房門慢慢地打開了,乳白色的燈光從屋裏射出來,蔣師傅睡眼惺忪地看著凶神惡煞般的李曉峰,不解地問:"怎麽了?"
李曉峰動了幾下嘴唇,但始終沒說出一個字,他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件事,平時巧舌如簧的李曉峰竟然失語了。
第一部分 第30節:第八章 暴雨(3)
此時柳飛雲向他們做了一個手勢,大家順著柳飛雲的手指望了過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廳拐角處的公用衛生間裏亮著燈,裏麵似乎有嘩嘩的水聲。
幾個人還沒來得及走到門口,衛生間的門忽然無聲無息地打開了,每個人的心跳都加快了。即使山頂上夜晚的溫度很低,但李曉峰的額頭上還是冒出了汗水。
裏麵的人是Johnson還是小賈?
或者說:是一個活人還是一個死人?
就像恐怖電影描寫的那樣,生者正給逝者分屍,然後將其裝進垃圾袋中神鬼不知地拿出別墅?此時的浴缸裏是否濺滿了鮮血?
凶手此刻手持鋸刀,麵露凶光,準備與外麵的人殊死一搏?
門開得太慢了,它在一絲一毫地轉動。
李曉峰緊緊地握住手裏的玻璃煙灰缸,他第一次覺得它是如此的沉重。門還在轉動,他幾乎已經感到一股血腥味撲麵而至。
電閃雷鳴之際,門終於開了。
一個渾身慘白的人站在門後,燈光很暗,李曉峰從未見過此人,他手中的武器即將出手……
"等一等!"柳飛雲喝住了李曉峰。
白衣人從陰影中走出來——
沒有Johnson、沒有鮮血、沒有鋸刀,隻有麵無血色的小賈。
身穿白色浴衣的小賈靠在牆上,他被眼前的情景嚇壞了,他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四個男人,不知所措。
李曉峰放下手中的煙灰缸,段新宇和林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從臥室跑過來的蔣師傅呆呆地站在一旁。
柳飛雲不冷不熱地問:"你在幹什麽?"
小賈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在洗澡。"
"哦?洗澡?"柳飛雲盯著小賈說,"你習慣深更半夜洗澡?"
小賈回答:"雷聲太大了,我睡不著,我想洗個澡耗到天亮。"
柳飛雲接著問道:"你剛從別墅外麵回來吧?"
小賈使勁地搖著頭,拚命解釋說:"沒有,我一直在這裏洗澡,從你們到達別墅後我就沒有出去過。"
柳飛雲點了點頭,笑著說:"讓你受驚了,快回屋休息吧,別著涼了。"
小賈如釋重負,他從衛生間裏拿出換下的衣服,抱在懷裏,然後快步走到娛樂室,鎖門聲清脆入耳。
林泉問道:"如果小賈一直在洗澡,那麽剛才進入別墅的人是不是Johnson?他現在到底在哪兒?"
段新宇說:"肯定是Johnson,他可能剛進來時聽到我們的開門聲,所以又出去了,他現在一定在院裏,我們出去找找看。"
"我看未必。"李曉峰搖搖頭說,"Johnson像鬼魂似的轉來轉去圖個什麽?我估計是有個外人在別墅附近,想要謀財害命。"
蔣師傅說:"甭管是誰,我一會兒把大門鎖上。"
"您老平時不鎖別墅門?"柳飛雲問道。
"是啊。"蔣師傅用嘶啞的聲音回答,"晚上我隻鎖院門,天一黑這山頂上就沒人了,即便有人,外麵那高高的院牆一般人也爬不進來。"
柳飛雲點點頭,又問道:"小賈經常過來幫忙嗎?"
蔣師傅回答:"他是會議中心的麵點師,平時很少上來,我也是剛剛認識他。"
柳飛雲轉身對大家說:"各位,回去睡覺吧,有什麽事等天亮後再說吧。"
"這就完了?"林泉靠在牆上,有氣無力地說,"也許這個人還在別墅裏,這事我一想起來就害怕。"
柳飛雲笑了笑,說:"行,那咱們就再找找。李曉峰去書房,林泉去公用衛生間,注意窗戶。娛樂室和蔣師傅的臥室就不用去了。"說完,他和段新宇坐到沙發上,張助理離開了樓梯口,蔣師傅拿出一串鑰匙去鎖別墅大門。
沒過多久,李曉峰和段新宇分別從房間裏走出來,他們向柳飛雲搖了搖頭。蔣師傅回到大廳,對大家說門已經鎖好了。
"好了。"柳飛雲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說,"該辦的事都辦了,現在回房睡覺,我都快睜不開眼了。"
柳飛雲向樓梯方向走,其他幾個人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怎麽,都不困呀?"柳飛雲回頭說。
"你還有心思睡覺?"林泉滿麵愁容地說,"搞不好明早又會少一個人。"
第一部分 第31節:第八章 暴雨(4)
"是啊。"段新宇也有所顧慮,"剛才進來的人既然不是小賈,那一定另有其人,我們不把他找出來,恐怕夜裏會有危險。"
柳飛雲回答:"我何嚐不想找?關鍵是我們找不到。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們都到大廳裏,一直坐到天亮,這樣最安全。你們願意嗎?"
李曉峰顯然不同意,他看了看鍾表,說:"還要等五六個小時,算了,我回房間。"說完,他就跟著柳飛雲往回走。
段新宇和林泉猶豫了一會兒,想想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於是他倆也磨磨蹭蹭地跟在後麵,蔣師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又是一聲清脆的鎖門聲。
幾個人一起走上樓,寒暄了幾句後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李曉峰剛關上房門就跑到柳飛雲的麵前迫不及待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剛才在院子裏看到的人到底是誰?這別墅裏不會鬧鬼吧?
"鬧鬼的確不假。"柳飛雲站在窗戶前,眼睛凝視窗外的雨景,若有所思地回答,"不過是人的心裏有鬼。"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李曉峰坐到床上。
柳飛雲依然站在窗口,平平淡淡地說,"站在院子裏的人就是小賈,他剛才根本沒有說實話。"
"什麽?"李曉峰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小賈沒說實話,再者說你剛才認為那個人是Johnson,這會兒又說是小賈,可見你也沒看清。"
柳飛雲回過頭問道:"小賈為什麽要半夜洗澡?"
"他自己不是說了嗎,打雷睡不著,耗時間呢。"李曉峰覺得柳飛雲患了失憶症。
柳飛雲搖著頭說:"不對,他不是睡不著,而是全身被雨淋濕了必須去洗澡。"
李曉峰一愣,說道:"這是你一相情願的猜想。"
"你沒注意小賈從衛生間裏拿出的衣服?"柳飛雲問。
"衣服?有什麽不妥嗎?"
柳飛雲不緊不慢地說:"他換下的衣服是濕的。"
"也許是剛洗過。"
柳飛雲笑道:"你沒洗過衣服?被雨淋濕的和用水洗過的能一樣嗎?他換下的衣服並沒有完全濕透。"
李曉峰點上一支煙,想了想說:"那你說小賈為什麽撒謊?他和Johnson的消失有沒有什麽關係?"
"我不知道,不過我現在想去一個地方。"
李曉峰問:"去哪兒?等天亮再說吧。"
柳飛雲已經拉開門,對李曉峰說:"拿上你的打火機。"
第一部分 第32節:第九章 地下(1)
第九章 地下
外麵的暴風雨一如既往,雜亂無章的雨點聲從四麵八方湧入一樓大廳,淹沒了柳飛雲的敲門聲音。
"誰呀?"蔣師傅特有的嘶啞聲從屋內傳了出來。
"柳飛雲、李曉峰,不好意思,我想和您說幾句話。"柳飛雲客氣地說。
門開了,蔣師傅站在門口,臉上有些不悅,"還有什麽事嗎?"
柳飛雲微微欠了一下身,說:"請問院子裏的那間房是做什麽用的?"
"喔,算是庫房吧,裏麵放著些舊家具和廚房用品,地下室存著十幾瓶葡萄酒,好像沒別的了,我很少去那裏。"蔣師傅對柳飛雲這個問題很意外。
"小賈有那間屋的鑰匙嗎?"柳飛雲問。
"他是有一把,下午他還進去取麵粉呢。"
柳飛雲笑著說:"您能不能借鑰匙給我用一下?我想去看看。"
蔣師傅遲疑了片刻,他看了看柳飛雲,又看了看李曉峰,然後回到屋裏拿出一串鑰匙遞給了柳飛雲,說:"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那怎麽行,您歇著吧,鑰匙我明天早上再還給您。"柳飛雲一麵說,一麵將貼有"大門"和"倉庫"字樣的鑰匙取下來,然後將鑰匙串還給了蔣師傅。
蔣師傅回到屋裏拿出一個手電和一把雨傘,說:"庫房裏的燈壞了,你們進去時小心點,傘隻有一把,你們倆湊合著用吧。"
柳飛雲道謝後和李曉峰走到別墅門口,李曉峰很不情願地彎腰換著皮鞋,說:"你沒事吧,破倉庫有什麽可看的?"
柳飛雲看了看娛樂室,壓低聲音說:"小賈在院子裏的唯一去處就是那間庫房,所以我想去看看,而且庫房也是這棟別墅裏的死角,也許藏著什麽秘密。"
李曉峰長出一口氣,說:"我現在特後悔一件事。"
"不用說了。"柳飛雲將大門打開,然後撐開雨傘,說,"你一定後悔拉我到別墅玩,害得你睡不好。活該。"
暴雨似乎陡然增大了一倍,青白色的閃電在頭頂上仿佛劃破長空般地奔入眼簾,柳飛雲和李曉峰打著一把小傘穿過如瀑布一般的雨簾,向庫房方向奔去。
院子裏十分泥濘,兩個人艱難地趟過沒過腳麵的雨水,到達庫房門口時,衣服已經濕了大半。李曉峰用手擦著臉,嘴裏不停地嘟囔著。
柳飛雲將鑰匙插進門鎖,一陣金屬摩擦聲後,門發出呻吟般的"嘎吱"聲,慢慢地被柳飛雲推開了,李曉峰兔子似的一頭鑽了進去。
屋內充滿了塵土味和黴味,柳飛雲打開手電,泛黃色的燈柱在黑暗中微不足道。
"燈是不是真壞了,沒準蔣老頭騙人呢。"李曉峰說。
柳飛雲在牆上找到了開關,按了幾下,屋內黑暗依舊。
"踏實了吧。"柳飛雲說,"你小子怎麽跟白秀清一樣,誰的話都不信。"
"我倒是信你的話,現在成落湯雞了。"李曉峰抱怨地說。
柳飛雲沒再說話,他用手電掃著屋內的每個角落。這的確是一間名副其實的庫房,房間裏淩亂地擺著各種家具,家具的上麵浮著一層厚厚的塵土,較為幹淨的角落裏存放著幾袋麵粉和白米,地麵上有些白色的遺留物。
"破爛家具有什麽可看的?"李曉峰倚靠在門口不耐煩地說,"拜托您回房間睡覺吧,柳大哥。"
"你急什麽,地下室還沒看呢。"柳飛雲說。
庫房的盡頭有一扇黑色的門,門是敞開著的。裏麵是一個狹小的台階小屋,結實而寬敞的台階一直伸向地下。
兩人邁入漆黑的洞中,潮濕發酸的氣味撲鼻而來,柳飛雲拿著手電走在前麵,跟在後麵的李曉峰東張西望,其實除了黑暗之外他不可能看到任何東西。
樓梯很濕滑,每走一步都會傳來"咚咚"的回響,這種可怕的聲音若遠若近,好像是還有一個人跟在他們的後麵。
柳飛雲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陰森森地說:"如果Johnson真的遇害,這間地下室倒是一處藏屍的好地方。"
"別廢話了,你到底走不走?"李曉峰生性膽小,此時他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
柳飛雲幹笑了兩聲,繼續向下走。地下室其實並不寬敞,牆壁是灰色的,空氣很不新鮮,在手電照過之處冰冷的水泥地麵閃著青光。
地下室裏伸手不見五指,唯一的亮點就是手電射出的光柱,柳飛雲隨著這道光線向裏麵緩緩走去,李曉峰拿出ZIPPO打火機,猩紅色的火苗上下躥動,微弱的紅光勉強映出柳飛雲的後背,他的輪廓隨著火苗一起晃動,顯得異常的詭異。
最裏麵放著一個高高的架子,上麵擺著十幾瓶洋酒,柳飛雲拿起一瓶,吹去上麵的塵土,自言自語地說:"幹邑白蘭地,好酒。"
"咱們拿一瓶到樓上喝去吧。"李曉峰站在黑暗中說。
"算了吧,我可沒Johnson的品位,洋酒我都聞不了,就更別說喝了。"柳飛雲放下酒瓶轉到另一個角落。
這一側的牆上有幾個木架子,上麵擺著一堆鏽跡斑斑的工具,柳飛雲從上麵拿下一個白色的盒子,他用手電筒照了照,說:"曉峰,你來看,這盒子上有幾個手指印,絕對是最近留下的。"
李曉峰湊過去看了看,說:"沒錯,快打開看看。"
盒子被打開了,裏麵有很多個瓶子,柳飛雲逐一地拿出來看,全是醫療用品,原來這是一個急救箱。
李曉峰將發燙的打火機合上,開玩笑說:"有沒有無色無味的毒藥被你發現呀?"
"你看這個。"柳飛雲手裏拿著一個白色的瓶子,嘴裏流露出興奮的聲調,像是發現了什麽奇珍異寶。
李曉峰看不清標簽上的小字,便問:"這是什麽?"
"安眠藥,奇怪嗎?"柳飛雲回答。
李曉峰說:"為什麽要奇怪,別墅裏就不能有安眠藥嗎?"
"奇怪的是安眠藥為什麽要放到急救箱裏,所有的藥都是封口的,唯獨這瓶安眠藥打開過,而且裏麵好像少了好幾粒藥片,這說明了什麽?"
第一部分 第33節:第九章 地下(2)
李曉峰回答:"這僅僅說明有人最近失眠。"
"還有別的解釋。"柳飛雲不緊不慢地說,"也許在半小時前小賈站在同樣的位置,拿走了幾粒藥片。"
"不通情理,不合邏輯。"李曉峰毫不讚同他的推測,"天都快亮了,他卻要吃安眠藥,早餐誰做呀?"
"也許並不是他自己吃。"柳飛雲的聲音在漆黑的地下室中飄來飄去。
"照你的意思,這是一樁連環謀殺案,你可別忘了小賈是臨時調過來的,連蔣師傅都是剛剛認識他,作案總得有動機吧?"
柳飛雲忽然話鋒一轉:"你覺得這間地下室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李曉峰猛一激靈,像是在對自己說:"沒什麽不正常。"
"你看那兒!"柳飛雲手中的光柱突然移向房間的最裏端。
李曉峰順著光線望過去,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驚——
地下室裏居然還有一扇門!
那是一扇鐵門。
漆黑的鐵門。
鐵門裏麵有什麽?
會不會是Johnson的屍體?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它究竟通向哪裏?
更加讓李曉峰吃驚的是——柳飛雲居然走到鐵門前,鄭重其事地敲著門!
究竟誰在裏麵?
柳飛雲還在耐心地敲著門!
"篤……篤篤……篤篤篤",輕輕的,有節奏的,這聲音在恐怖的地下室中回蕩著!
"你瘋了!"李曉峰幾乎是喊出來。
柳飛雲沒理會李曉峰的叫聲,他的手放在門把上,然後用力向外拉。
李曉峰頓時眯起了眼睛,他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然而,門沒有打開,鐵門牢牢地固定在門框上,紋絲未動。
"奇怪,地下室裏還有套間,裏麵會是什麽呢?"柳飛雲有些遺憾地說,隨後把手縮回來,手電光在鐵門上照來照去。
"你瘋了!"李曉峰有些歇斯底裏了。
李曉峰話音剛落,"砰"的一聲響從某個角落裏傳出來。
"你聽到了嗎?"李曉峰小聲說。
"聽到了,可能是雷聲。"柳飛雲將手電對準了鐵門的縫隙。
"不是雷聲!"李曉峰惶惶不安地說,"絕對不是!"
柳飛雲不以為然地說:"別緊張,我這就完事。"
"砰",這個怪聲再一次傳過來。
"柳爺,咱快回去吧。"李曉峰的語調像是在哀求柳飛雲,他一把抓住柳飛雲的胳膊,拚命向外扯,"天亮再來,我奉陪到底,行不行?"
看到李曉峰的窘境,柳飛雲隻好暫時收起好奇心,有些不甘地原路返回。兩個人順著樓梯向上走,雨聲越來越大,地麵上濕潤的空氣使人精神一震。
"就你能咋呼,瞧瞧,連個鬼影都沒有。"柳飛雲走進庫房,用手電照著緊閉的大門說,"那把傘你放哪兒了?"
"我就放在門後麵了,你再仔細找找。"李曉峰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
打火機跳躍的火苗勉強照亮了房間,此時李曉峰的臉上帶著恐懼的神色,凹陷的眼睛一直盯著地板,渾身僵硬,他仿佛被掐住脖子似的,喉頭梗塞叫不出聲音。
"你在幹什麽……"柳飛雲回過頭,話剛說了一半就中斷了,因為——他看見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站在李曉峰的旁邊,隻有半米的距離!
兩個人站在那裏麵麵相覷,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呼嘯的風聲在別墅的上空盤旋著,庫房大門發出尖厲的"吱吱"聲。
一道閃電破空劃過,柳飛雲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一個彎彎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站在李曉峰的旁邊,他披著灰色的雨衣,帽子尖尖地立著,幾乎遮住了全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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