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34節:第十章 門聲(1)
第十章 門聲
ZIPPO打火機冒出的火苗在劇烈地抖動著,淡紅色的幽光忽明忽暗地映在李曉峰那張有些猙獰的臉上,他一動不動,不知所措。柳飛雲將手電高高地舉起,準備向灰衣人拋去,此時他已別無選擇。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灰色的雨衣下麵傳出來——
"是我。"特有的嘶啞聲。
"蔣師傅?"李曉峰與柳飛雲異口同聲地說。
"是我。"嘶啞的聲音簡短地說,"別怕。"
果然是蔣師傅。李曉峰合上打火機,抱怨地說:"您不老老實實待在別墅裏,黑燈瞎火地跑倉庫幹嗎來了?"
蔣師傅淡淡地回答:"這麽長時間你們也不回別墅,我有些擔心,所以就過來看看。"
李曉峰說:"那您倒是拿把手電呀,黑屋子裏一站,您想嚇死人吧。"
蔣師傅嘶啞地說:"手電隻有一把,在你們手裏,我進來的時候被雨傘絆了一下,差點爬不起來。"
柳飛雲問:"地下室那扇鐵門裏麵是什麽?"
蔣師傅低沉地說:"那扇門從來沒有開過。"
柳飛雲追問道:"你沒有鑰匙嗎?"
蔣師傅搖搖頭,說:"我沒有。"
別墅裏居然有扇不能打開的門!裏麵到底有什麽?
"回去吧,別感冒了。"蔣師傅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個怪老頭。"李曉峰撐起雨傘忿忿地說。
暴雨依然猛烈,柳飛雲鎖好門後與李曉峰一起跑進別墅,在途中柳飛雲看了一眼大門旁邊的娛樂室,黑漆漆的房間裏似乎有個人向外麵張望。
那個人是小賈嗎?他還沒有睡?
他為什麽要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蔣師傅已經脫掉了濕淋淋的雨衣,他接過柳飛雲遞過來的鑰匙,小心地鎖上別墅大門,然後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房間。
柳飛雲和李曉峰疲憊地回到2號客房,李曉峰一頭紮進了衛生間。柳飛雲脫下外衣掛在窗簾上,然後換上一件白色的浴衣,躺在床上。
他腦子裏想著地下室的那扇鐵門,他想得很累,但沒有結果。衛生間裏的水聲像是一段催眠曲,柳飛雲慢慢地合上了雙眼,睡意頃刻向他襲來……
柳飛雲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或許根本沒有睡著,他忽然聽到一個聲音,有節奏的聲音,這聲音很小,卻異常清晰,直達柳飛雲的大腦深處。柳飛雲猛然睜開眼,房間裏開著燈,李曉峰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剛才那個奇怪的聲音消失了。
我是不是又在做夢?柳飛雲躺在床上想著。
突然,事情有了變化!
圓形的門把手在慢慢地轉動!
柳飛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房門,冷汗從額頭上滲出來。
誰在門外?是Johnson還是其他人?他究竟要做什麽?
門把手停止了轉動。對於房門柳飛雲並不擔心,他回到房間後上了兩道門鎖,就是有鑰匙也打不開這扇房門。
柳飛雲輕輕地走下床,推了推熟睡中的李曉峰,他毫無反應。柳飛雲迅速地環視房間內的用具,最後他的眼睛停留在一個玻璃花瓶上——長方形的花瓶,裏麵插著幾朵色彩豔麗的塑料花。
柳飛雲躡手躡腳地走到寫字台前,將塑料花抽出放在桌上,然後拿起花瓶的一端走到房門前,他將耳朵貼在門上,屏住呼吸聆聽著外麵的動靜——
除了窗外的雷雨聲,走廊裏沒有一絲聲音,那是一種神秘莫測的寂靜。
那個人是否還站在門外?
是不是也將耳朵貼在門上?
柳飛雲慢慢將門鎖打開,盡量不發出聲響,隨後,他猛然間拉開房門,然而他隻看到一幅山水畫孤零零地掛在對麵的牆上。
走廊裏靜悄悄的,頭頂上的節能燈射出昏暗的光線。就在柳飛雲遲疑之際,走廊的盡頭突然亮起來,那是聲控燈的反應,這說明對麵有人!
柳飛雲順著走廊向裏走,剛到露台時他聽到一聲輕輕的關門聲。是誰在走廊裏?是3號房還是4號房?
這一側的走廊同樣寂靜,兩間客房裏沒有一絲聲音。柳飛雲滿心疑慮地走到樓梯口。
段新宇、白秀清、林泉或林梅,剛才是誰敲我的房門?他們和Johnson的消失有沒有關係?
繁雜錯亂的事情攪得柳飛雲無心睡眠,他回到2號房間把門虛掩上,然後獨自來到一樓大廳。
東麵的天空微微地泛著白,但在山穀中呼嘯的狂風卻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電閃雷鳴和狂風暴雨依然猛烈。
柳飛雲站在大廳的中央,靜靜地思索著這幾個小時所發生的離奇事件。這時,某個角落傳來了咳嗽聲,好像是從娛樂室裏傳出來的。
柳飛雲輕輕地敲著娛樂室的房門,過了好一會兒,小賈在裏麵小聲問:"是誰呀?"在柳飛雲自報家門後,又過了一會兒,小賈把房門打開了。
第一部分 第35節:第十章 門聲(2)
被褥已經疊好,柳飛雲坐在床上看著穿著浴衣的小賈,笑著對他說:"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小賈呆呆地站在房間裏,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有什麽奇怪的?"
"我們倆為什麽都穿著浴衣?"柳飛雲依然在笑。
"因為穿浴衣舒服一些。"小賈固執地說。
"這並不是主要原因,"柳飛雲示意小賈坐到對麵的椅子上,"其實你我的心裏都很清楚,我們的外衣被雨淋濕了。"柳飛雲用手指了指掛在窗台上的衣服說。
小賈低下頭,一言不發。
"你在夜裏去過庫房吧?"柳飛雲問。
"沒有。"小賈一口否定。
"地下室那扇鐵門的裏麵是什麽?"柳飛雲追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小賈搖著頭說,"這棟別墅我隻來過兩次,地下室我都沒有去過。"
柳飛雲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你可能已經獲悉,這棟別墅裏有一位叫Johnson的客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整個別墅裏都沒有他的蹤跡,這雷雨交加的天氣他能去哪兒呢?我甚至估計Johnson已經出了意外。"
小賈猛然抬起頭,專注地看著柳飛雲。
柳飛雲注意到了小賈表情上的變化,於是他接著說道:"我和Johnson雖然不是朋友,但我們在生意上還是有些聯係的,如果可能,無論是何種形式我都願意幫助他,這一點請你相信我。"
小賈鎖起眉頭,像是考慮著什麽,柳飛雲扶了扶眼鏡,默默地坐在床上看著他。一分鍾後,小賈小聲地說:"其實……"
大廳裏有人在走動,接著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柳飛雲打開娛樂室的房門,他看到林梅拿著一個餐盒從廚房裏走出來。
"是柳總啊,你是沒睡覺還是剛起床呀?"林梅笑著與柳飛雲打著招呼。
"雷聲把我吵醒了,餓了?"柳飛雲看著林梅手裏的餐盒說。
林梅笑著說:"我家那位林先生餓了,我得趕緊伺候他老人家。Johnson出現沒有?"
"沒有。"柳飛雲歎了口氣。
"別瞎想了,我們已經盡力了,天亮後我們就報警。"林梅安慰柳飛雲說。
"也隻能這樣了。"柳飛雲無可奈何地說,"還說今天到附近的景點旅遊呢,看外麵這天氣,懸了。"
"聽天由命吧。"林梅邊走邊說,"你在這幹嗎呢?和李曉峰打台球?"
"我可沒那份閑情逸致。"柳飛雲一笑,"我和小賈聊天呢。"
"哦,他也醒了?"林梅走進娛樂室,客氣地對小賈說:"賈師傅,請問今天早餐幾點鍾開始呀?"
"我現在就準備,等做好了我去叫你們。"小賈從椅子上站起來,邊說邊向門外走。
林梅拉住小賈說:"我隻是隨口問問,不著急,你們倆接著聊吧,我上樓了。"
小賈沒說話,低著頭走進了廚房。林梅對柳飛雲說:"這小夥子怎麽怪怪的?"
柳飛雲看著廚房方向說:"他心裏一定藏著什麽事。"
在二樓與林梅告別後,柳飛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李曉峰依然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柳飛雲在記事本上補充些內容,剛寫了幾筆,他忽然把記事本放在床上,柳飛雲想起了Johnson的手機,如果Johnson果真出了意外,那麽在他手機裏可能會找到一些線索。
手機是由李曉峰保管的,他能放哪兒呢?柳飛雲開始在房間裏翻找,床頭櫃、寫字台、手包裏,凡是能放東西的地方柳飛雲都已經找過了,偏偏不見手機的蹤影。
柳飛雲看著熟睡中的李曉峰心裏想,這小子,平時大大咧咧的,藏個東西倒是很小心,沒辦法,隻好攪你的好覺了。
柳飛雲好不容易將李曉峰叫醒,對他大聲說:"你把Johnson的手機放哪了?"
李曉峰呆呆地看著柳飛雲,慢騰騰地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個手機,遞給柳飛雲,然後轉個身又睡了過去。
"真會找地方。"柳飛雲自言自語地說。他打開手機的通話菜單,查找近期的撥出記錄,令柳飛雲意外的是,在通話信息裏居然有自己的號碼!
我從未接過Johnson的電話!真是活見鬼。
柳飛雲走進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洗臉,他看到鏡中的自己憔悴了許多,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Johnson給自己打過電話?這不可能。
也許是別人用過Johnson的電話,想想也不對,我並不認識Johnson身邊的朋友或同事,更何況這幾天除了李曉峰外,沒有人給我打過電話。
這棟別墅裏怎麽有這麽多詭異的事情?
天曉得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離奇的事件。
窗外愈發的明亮,柳飛雲關掉房間燈,房間裏立刻暗了下來。柳飛雲若有所思地拿起床上的手機,忽然,他將手機重重地扔在一邊,轉身把李曉峰搖晃起來:"你小子立馬給我起床,我要的是Johnson的手機,不是你的。
"你早說呀。"李曉峰迷迷糊糊地嘟囔著,"在衣櫃裏呢,你自己找吧。"
柳飛雲放下神情恍惚的李曉峰,走到門口,打開衣櫃門,裏麵隻有兩床被子。柳飛雲再次將李曉峰叫醒,讓他自己把手機找出來。
李曉峰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來,東倒西歪地走到衣櫃前,把手伸進被子裏說,"柳總,你是不是虐待狂呀?"
"少廢話,趕緊拿出來。"
李曉峰的動作突然僵住了,他抬頭對柳飛雲說:"Johnson的手機不見了。"
第一部分 第36節:第十一章 受困(1)
第十一章受困
"你沒開玩笑吧?"柳飛雲用質疑的眼神看著李曉峰。
"老天爺,這玩笑可開大了。"李曉峰把被子從衣櫃裏抽出來,"手機明明放在這裏,怎麽不見了?"
"你沒記錯?"柳飛雲走過去翻著被子說。
"你這是侮辱我的智商。"李曉峰停下手,瞪著柳飛雲說,"我是特意藏在櫃子裏的,你剛才也沒找著吧。"
"可目前的狀況是手機不見了。"柳飛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麵無表情地說。
"怎麽會不見了?"李曉峰一頭霧水,"難道手機長腿了,自己溜了出去?"
柳飛雲說:"拜托,科學技術還沒有那麽先進,我看是一個有腿的人溜進來,把手機拿走了。"
"這就奇怪了。"李曉峰把被子扔進衣櫃,說,"為什麽要拿走Johnson的手機,人都消失了,還要手機幹啥?"
柳飛雲摘下眼睛,揉著眼睛說:"這個人一定與Johnson的失蹤有關,他拿走手機是為了阻止我們知道真相,因為電話裏有他的通話記錄。"
李曉峰茫然地點點頭:"這個說法比較合理,不過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柳飛雲回答道:"你回想一下,從拿回手機到現在這段時間內,我們是否有同時不在房間的時候?"
"當然有了,我們去倉庫的時候。"
柳飛雲輕輕地敲了一下桌子,說:"就在這段時間,有個人偷偷潛入我們的房間,拿走了Johnson的手機。當然了,鑒於你藏的地方十分隱蔽,他肯定找了好一會兒。"
"我的天啊!"李曉峰渾身一抖,"也就是說有個人在暗中一直盯著我們,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之內。"
"沒錯。"柳飛雲點頭同意,"一夜未眠的人不隻我們兩個。"
李曉峰頹然地坐到床上,問道:"你認為這個神秘的人物到底是誰?"
柳飛雲聳了聳肩,說:"任何人都有可能,我們在庫房的那段時間內,誰都可以從容地進入房間。"
李曉峰點上一支煙,剛吸了兩口就掐滅了,他狠狠地說:"我知道了,這個人是張助理,不會錯的。"
"哦?說說理由。"柳飛雲非常了解李曉峰的辦事風格,他總會在第一時間對事情做出判斷,盡管他的大部分判斷都是錯誤的。
"事情很簡單嘛。"李曉峰又點上煙,搖頭晃腦地說,"首先,這棟別墅裏除了白秀清之外,隻有張助理和Johnson的關係最密切,誰知道他倆之間有什麽江湖恩怨;其次,張助理就住在我們隔壁,要監視我們簡直是易如反掌。"
"是這樣嗎?"柳飛雲笑著說,"除了白秀清和張助理外,也許還有其他人與Johnson有關係,隻是我們不知道而已。另外,要監視我們不一定非住在隔壁,就在你睡覺的時候有人敲房間門,我打開門時已經沒人了,而就在這時對麵的走廊燈忽然亮了起來,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住在3號、4號房間裏的人有問題,不是敲門人就是監視人。"
"是這樣。在局麵未明前,我們要小心點……"柳飛雲說。
第一部分 第37節:第十一章 受困(2)
"你先等等。"李曉峰打斷他的話,"你去對麵的走廊了?"
"是啊,兩間房都關著門,裏麵也沒有聲音。"柳飛雲感覺他似乎發現了什麽。
"然後你就回房間了?"李曉峰急切地問道。
"沒有,我下樓和小賈聊了會兒,有什麽異常嗎?"柳飛雲探著身子說,也許李曉峰真的有所發現。
李曉峰突然站起來,用手指著柳飛雲的鼻子說:"你可真夠朋友,我在屋裏睡著覺你就敢敞著門出去!萬一進來什麽人把我謀殺了怎麽辦?"
柳飛雲先是一愣,然後開懷大笑道:"我看你是多慮了,瞧你這一身橫肉,跟別人格鬥吃不了虧。"
李曉峰久久地盯著柳飛雲的臉,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回家。"
柳飛雲說:"急赤白臉來的是你,慌裏慌張走的也是你……"
"篤——篤——篤"一連串敲門聲打斷了柳飛雲的笑聲,"該吃早飯了。"是小賈的聲音。
柳飛雲走到窗前,摸了摸掛在窗簾上的衣服,還沒有晾幹,看來隻能穿著浴衣下樓了。他對著還在發呆的李曉峰說:"嘿,起來,吃完了就回家。"
李曉峰還在想剛才的問題:"甭管誰拿了手機,我們挨著房間找不就行了。"
"你認為現在還能找到嗎?"柳飛雲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樓的大門已經敞開,屋外咆哮的雨聲響徹大廳,天色很暗,更像是傍晚,蔣師傅不得不將水晶吊燈打開。
林泉夫婦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口,看著外麵的急雨,蔣師傅將一盤沙拉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進了廚房,與裏麵忙碌的小賈說著什麽。
柳飛雲走下樓梯來到夫妻倆的旁邊,林泉回過頭,吃驚地打量著柳飛雲和李曉峰,臉上寫滿了驚訝。
"怎麽?睡一覺就不認識我了?"柳飛雲開玩笑說。
"沒有,沒有。"林泉尷尬地笑了笑,"你們哥倆怎麽穿著浴衣下來了?"
"像馬戲團的。"柳飛雲瞥了一眼李曉峰,笑著回答,"我們倆夜裏出去了一趟,也夠寸的,剛好下雨,被淋成落湯雞了,衣服到現在還沒幹呢。"
"我背包裏有吹風機,一會兒你拿去用用吧。"林梅笑著說。
柳飛雲點頭向她表示謝意,林泉又問道:"柳總,你們夜裏去哪了?"
"就是那間房子。"柳飛雲指著庫房說,"我也是閑得沒事,想進去看看。"
"裏麵沒有Johnson吧?"林梅關切地問道。
"沒有。"柳飛雲搖著頭說,"你們下樓時有沒有什麽發現?"
林梅說:"我們下樓的時候蔣師傅和小賈已經在忙了,一切正常。你說Johnson會跑到哪去呢?"
柳飛雲剛要說話,蔣師傅招呼他們過去吃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熱騰騰的食品。四個人依次坐到桌子前,張助理無精打采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早上好,各位。"張助理勉強打著招呼。
"小張,你昨晚上沒睡好吧,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林梅說。
張助理歎了口氣,說:"一閉上眼Johnson的身影就晃來晃去,再加上這整夜的雷雨,我感覺隻睡了一小會兒。柳總,Johnson出現了嗎?"
"沒有,我們先吃吧,吃完飯再說。白秀清和段新宇怎麽還沒下來?"柳飛雲抬頭看著二樓樓梯口。
"我上去砸門。"李曉峰猛然站起來,向樓梯走去,
林泉說:"這兩人一個磨牙,一個打呼嚕,相互激戰了一夜,能起來才怪呢。我們別等他們了。"
"也好。"柳飛雲拿起筷子,朝著廚房的方向喊道,"蔣師傅、小賈,你們快過來吃吧,別忙了。"
蔣師傅走出來說:"你們快吃吧,可別放涼了,我們倆在廚房裏吃。"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柳飛雲站起來給其他人倒上咖啡,這時樓上傳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這個李曉峰,他快把門卸下來了。"
幾分鍾後,李曉峰從樓梯上跑下來,柳飛雲問:"都起來了?"
李曉峰把一個包子放進嘴裏,說:"老段起來了,白秀清沒動靜,估計還做美夢呢。嘿,這包子怎麽這麽鹹,小賈的手藝可欠點兒火候。"
第一部分 第38節:第十一章 受困(3)
"別那麽多事兒,一會兒白秀清下來你連鹹包子都吃不上了。"柳飛雲已經吃完了,他端著咖啡斜靠在椅子上。
段新宇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對大家說:"我算是倒了大黴,老白簡直就是鐵齒銅牙,我基本上一夜沒合眼。"
李曉峰接過話來:"你瞧吧,老白肯定會說他聽你的呼嚕聲一夜沒合眼。"
這時林梅說了句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也不知道會議中心的車能不能準時接我們下山。"
沒有人回答,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看了看門外的暴風驟雨,心裏都忐忑不安。
林泉底氣不足地說:"我看沒問題,車一定會準時來的。"
每個人都想盡快離開這裏,但心裏總有一絲擔心,雨太大了,會議中心的麵包車能不能準時到達?
樓上傳來了重重的關門聲,"睡神"白秀清終於露麵了。他還沒坐定就一臉委屈地說:"老段這呼嚕絕對是世界級的,我整夜都沒合眼。"白秀清剛一說完,李曉峰立即朝大家做了一個鬼臉。
白秀清看著大家古怪的表情,說:"想笑就笑,可別憋出病來。柳總,這都快下山了,你怎麽還穿著睡衣呀?"
柳飛雲將咖啡杯輕輕地放到桌上,對他說:"我的外衣還沒幹。你趕緊吃,吃完了我們說些事兒。"
"你不說我也知道,一準跟Johnson有關,這老小子還沒露麵,真有他的。"白秀清將食品飛速地塞進嘴裏,"天啊,這包子怎麽跟鹹菜似的,小賈!怎麽回事?"
小賈從廚房裏跑出來,滿臉歉意地說:"對不起,我給您重做一份吧。"
"算了,一會兒我們就走了。"柳飛雲將一盤蒸餃遞到白秀清麵前,"三鮮餃子,特意給你留的。"
白秀清眼前一亮,一聲不吭地埋頭吃了起來,剛才的震怒一掃而光。
天色陰沉沉的,大雨像是從天空傾倒下來一樣,雨點落地的"啪啪"聲籠罩著整個別墅。
柳飛雲又倒了一杯咖啡,漫不經心地說:"Johnson的手機不見了。"
李曉峰立刻提起精神,觀察每個人的反應。
大家坐在餐桌前麵麵相覷。最先說話的卻是白秀清:"連Johnson自己都人間蒸發了,他的手機當然不見了。"
柳飛雲一愣,隨後他意識到當晚發現Johnson手機的時候,白秀清還在房間裏睡覺。於是柳飛雲將事情經過簡要地向白秀清描述了一遍。
柳飛雲的話音剛落,林梅就問道:"我記得手機是由李曉峰保管的,不是拿到你們房間裏了嗎?"
"的確是拿到我們房間了。"柳飛雲點頭說,"不過又有人將它拿走了。"
"啊?"林泉張口結舌道,"太恐怖了,昨天夜裏果然有人在別墅裏亂轉,還好隻是拿走了手機。"
張助理的聲音並不高:"估計是Johnson把它拿走的。"
"這怎麽可能?"段新宇不同意他的說法,"Johnson為什麽要取走手機?他現在身在何處?"
"要我說沒那麽邪乎。"白秀清終於放下筷子,嘴裏塞滿了食物,他總結性發言道:"你們都是胡思亂想,其實手機一直放在李曉峰的兜裏,他在別墅裏到處溜達,很可能掉在了某處。"
"你胡說,我把手機放在了衣櫃裏。"李曉峰瞪著他說。
沒有人在意白秀清的說辭,大家心裏都清楚他們倆有永遠吵不完的架。
白秀清見沒人肯定他的見解,於是他接著說:"先甭管手機的事了,趕緊報警吧,人都不在了還要手機幹嗎用。"
"老白,你這句話最有用。"柳飛雲站起來,準備去打報警電話。
"客氣,客氣。"白秀得意地笑了笑,不過他的笑意還沒有完全展開就僵住了,"合著我之前的話都是廢話?"
李曉峰莊重地朝他點點頭,表示肯定。
柳飛雲剛剛離開餐桌,電話鈴卻先響了,蔣師傅走過去接起了電話,從他的表情上看,對方給他帶來的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果然,蔣師傅放下電話,沮喪地對大家說:"會議中心剛來了電話,有一段山路被水淹了,汽車無法上山,請大家暫時留在別墅裏。"
一時間,大廳裏吵作一團,抱怨聲不絕於耳。
"暫時是多長時間?"人群中屬白秀清的嗓門最大。
"不好說。"蔣師傅歎了口氣,說,"進山的路口有一段是窪地,這幾天正在安裝排水管道,上個月的大雨就淹過一回。"
柳飛雲問:"那一次通車用了多長時間?"
"大約四個小時。"蔣師傅說,"不過那次雨已經停了。"
柳飛雲聽著門外的雨聲,心裏一沉。
被困山中,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張助理說:"這麽說我們至少要在別墅裏待上四個小時。"
柳飛雲淡淡地說:"我看不止。"
第一部分 第39節:第十二章 紙條(1)
第十二章紙條
蔣師傅和小賈在收拾餐桌,幾位客人坐到沙發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門外的瓢潑大雨。雨看來一時是不會停了,每個人的心裏都似烏雲密布,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棟古怪的別墅呢?
柳飛雲伸了一個懶腰,說:"我們晚點下山也好,雨天走山路很危險,另外我正好可以把衣服晾幹。"
張助理問道:"那我們還報不報警呢?"
"傻小子。"白秀清幹笑兩聲,盡量保持幽默感,"你以為警察會坐著直升飛機上山辦案嗎?"
段新宇從座位上站起來,麵無表情地說:"我去書房看書了。"
林梅對李曉峰說:"去我房間拿吹風機吧。"
柳飛雲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各位,Johnson現在生死未卜,請大家還要注意安全,回房的人把門鎖扣上。"
大廳裏的人一轉眼的工夫都散了:蔣師傅將咖啡煮好,然後走進自己的臥室;小賈認真地把廚房打掃幹淨後,神情恍惚地回娛樂室了,段新宇一直在書房裏看書,白秀清依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盡管看不了幾個台,張助理隨便拿著幾本雜誌上樓了,李曉峰去了林泉夫婦的房間拿吹風機。
大廳裏即刻安靜下來,隻有白秀清悠閑地哼著小曲。
李曉峰拿著一個便攜式吹風機回到2號房間,柳飛雲沒在屋裏。"這家夥去哪兒了?"李曉峰心裏想,他將掛在窗簾上的衣服取下來的時候忽然發現有一扇窗戶沒有鎖。
窗戶被人打開過!是Johnson來過嗎?
李曉峰立刻把衣服扔到床上,打開窗戶向外張望。這時,他的身後有人說話:"不想活了?"
李曉峰猛然回過頭,柳飛雲渾身濕漉漉的,像幽靈一樣站在房間裏,手裏拿著一件新睡衣。
"你別裝神弄鬼的,剛才你幹什麽去了?"李曉峰說話時心房還在"咚咚"地亂跳。
"我在別墅裏隨便轉了轉。你為什麽要把腦袋伸到窗外?"
李曉峰將窗戶鎖上,神秘兮兮地說:"剛才Johnson可能來過。"
"哦?"柳飛雲來了精神,"說說看。"
"我們下樓時這扇窗戶明明是鎖上的,現在卻被人打開了,更重要的是:我剛才往外看發現了一條意想不到的路徑——窗戶與房頂的距離很短……"
柳飛雲搶著說:"你的意思是Johnson從窗戶爬到樓頂了?"
"沒錯。"李曉峰打了一個響指,興奮地說,"也就是說Johnson一直在樓頂,這就是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他的原因。"
柳飛雲慢條斯理地回應:"首先,如果Johnson在樓頂的話,那麽他現在不是被雷劈死就是被雨淹死;其次,這扇窗戶是我打開的,原因很簡單,屋裏太悶了,我是打開窗戶後才下的樓,那時你去了林泉的房間裏拿吹風機。"
說完,柳飛雲朝他笑了笑,轉身進了衛生間,他的聲音從裏麵嗡嗡地傳出來:"林泉的衣服是不是掛在外麵?"
李曉峰回答:"掛在窗台上,你是怎麽知道的?"衛生間裏隻有水聲,沒有回應。
柳飛雲洗完澡,換上新浴衣,伴著霧氣走出衛生間,他看見李曉峰拿著吹風機正吹著衣服。
"李公子,辛苦了。"柳飛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倒在床上,"在家都沒幹過這活兒吧。"
李曉峰哼了一聲,低著頭說:"你剛才又出去了吧。"
"你怎麽知道的?"柳飛雲抬起頭問。
"嘿嘿,你跟個落水狗似的,一看就是被雨淋了。"
柳飛雲說:"我著急回家,所以到院裏看看雨小了沒有。"
第一部分 第40節:第十二章 紙條(2)
"這就奇怪了,你孤家寡人的,回家幹嗎呀。"李曉峰說歸說,手上的活兒一點兒沒停下,"你那件浴衣在哪搞到的?"
"隔壁,剛好多出一件。"柳飛雲從床上坐起來,"你先停停,我跟你說個正事。"
李曉峰關掉吹風機,他知道一定是關於Johnson失蹤的事。
"早餐時我忽然提起手機的事,當時你認為誰的表情不正常?"
李曉峰想了想,謹慎地答道:"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正常,除了小賈在廚房裏搞出的一聲響。"
"你說的正常是指驚訝吧。"
"當然啦。"李曉峰不解地看著柳飛雲,"一個人偷偷進入了我們的房間,並且取走了Johnson的手機,這件事無論是誰聽了都應該感到很驚訝。"
柳飛雲雙手疊在腦後,換了一個話題:"你有沒有想過Johnson的手機為什麽會出現在走廊裏?"
李曉峰不假思索地答道:"這還用問,當然是Johnson把它掉在地上了。你淩晨給他打電話,說不定Johnson也被嚇得半死,倉促間扔掉了手機。"
柳飛雲接著問道:"我再問你,鈴聲一響我就出去了,那時走廊裏空無一人,你說Johnson去哪兒了?"
"這事隻有鬼知道。"
柳飛雲眨眨眼,笑著說:"真奇怪,我的看法剛好與你相反。"
李曉峰頓時來了興趣,他把吹風機扔在床上,欠著身說:"說說你的看法。"
"首先關於驚訝,"柳飛雲將枕頭立在背後,"有人偷偷進入了房間,取走了Johnson的手機,聽到的人都會感到很驚訝,這一點你說得不錯,但,驚訝的表情本應是自然的,當我宣布這條消息的時候,除了白秀清之外,其他人的表情似乎不是有感而發,更像是刻意為之,很多時候過猶不及,他們為什麽要誇大驚訝的表情呢?"
李曉峰撓著腦袋回想了一下,他同意柳飛雲的說法,當時那幾個人的表情是有些怪怪的。不過李曉峰可不想立即服軟:"光憑表情可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至少可以肯定一點。"柳飛雲並不想和李曉峰抬杠,他盡量簡短地說,"誇張的表情是要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他們之中的某個人拿走了Johnson的手機,同時也意味著這個人與Johnson的失蹤有關。"
"究竟是誰呢?"
柳飛雲回答:"我還不能肯定,除了白秀清之外誰都有可能。另外,小賈在廚房裏搞出的那聲響也不一定是巧合,他心裏似乎藏著什麽事,找機會我還要和他聊聊。"
"白說!"李曉峰對他的解釋頗為不滿,"別墅裏一半的人都是嫌疑犯,你這偵破範圍也太大了。"
柳飛雲像是沒聽出李曉峰的抱怨,他繼續著剛才那個話題:"你說手機是Johnson掉在走廊裏,這個說法值得商榷,而且這個場景很難實現。以當時的狀況,Johnson根本無路可走,然而他卻像空氣一樣消失在我們的眼前,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隻有在科幻小說裏才會出現。所以我認為手機並不在Johnson身上,而是藏在某個人的手裏,他在走廊裏受到鈴聲的驚嚇,倉促間扔掉了手機,跑回自己的房間裏,這就是我們在第一時間衝到走廊卻仍然一無所獲的原因。"
李曉峰茫然地點點頭,說:"聽上去像是那麽回事兒,但你究竟還是說不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假如手機旁落他人之手,那麽Johnson到底去哪兒了?"
柳飛雲將墊在背後的枕頭放平,然後摘掉眼鏡,舒舒服服地躺下來,懶洋洋地說:"我現在困了,午飯就別叫我了,你幫我拿些吃的就行。"說完,他一側身,將後背對著李曉峰。
"話還沒說完呢,你先別睡。"李曉峰雙手插著腰惱怒地看著柳飛雲的後背,他最痛恨話說一半的人。
"你要是不困,就去找白秀清聊天去,看看有沒有新發現。"柳飛雲含糊不清地說,看樣子他隨時都會進入睡眠狀態。
"行,你有種,以後你想聊天我還不奉陪呢。"李曉峰坐在床上抱怨著。
其實他原本也是困意濃濃,但剛才的對話使他精神大振,現在居然一絲困意也沒有了。李曉峰背著手在屋裏轉了一圈,然後他換上潮濕的外衣,走出房間。
走廊裏靜悄悄的,李曉峰漫無目的地走到樓梯口,幹點兒什麽呢?他看見白秀清躺在大廳的沙發上專注地看著電視。
"老白,有什麽好節目?"李曉峰問道。
白秀清猛然抬頭,笑容滿麵地朝李曉峰招手,異常客氣地說:"快下來,好萊塢最新大片,剛剛開始。"
百無聊賴的李曉峰走下樓梯,他剛坐到沙發上就愣住了,哪來的好萊塢大片,電視屏幕上明明是雪花一片。
這時白秀清一臉愧疚地拍著李曉峰的肩膀說:"八成是天線壞了,現在沒一個頻道能看,這個鬼地方。"
李曉峰盯著白秀清說:"你說瞎話都不用打草稿吧。"
"過獎,過獎。"白秀清謙遜地說,隻要能夠達到目的,別人說什麽他都不會在意,"我要是不蒙你,你能乖乖地下來嗎?"
李曉峰站起來準備回房間,白秀清一把拉住他,說:"我知道你也閑得沒事,咱哥倆聊會兒。"
"聊什麽呀?"李曉峰耐著性子坐下來,從白秀清的煙盒裏拿出一支煙,白秀清立刻拿出打火機畢恭畢敬地給他點上。
"你不覺得別墅裏有一個人很古怪嗎?"白秀清說。
"別賣關子了,這個人是誰?"
"段新宇。"
李曉峰眉毛一挑,問道:"何以見得?"
"段新宇昨晚邀我回房間喝酒,"白秀清蹺著二郎腿說,"可他剛喝了兩口就躺在床上睡了,你說丫是不是有神經病?"
"你真夠嗆,"李曉峰厭惡地看著白秀清,"那是老段和你沒啥共同語言,如果他要是和我住在一屋,肯定秉燭長談、徹夜不眠。"
"他還有更邪的事。"白秀清伸長脖子,湊到李曉峰耳邊說。
李曉峰把他推開,說:"什麽毛病,這也沒外人,有話你就大聲說吧。"
白秀清謹慎地環視四周後,小聲說:"段新宇那家夥睜著眼睡覺。"
"什麽!"李曉峰詫異地看著白秀清,說,"你又開始編瞎話了。"
"千真萬確。"白秀清信誓旦旦地說,"今早我睡醒時,段新宇躺在對麵的床上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剛要和他說話,忽然發現他居然還打著呼嚕。我靠,差點把你白哥活活嚇死。如果今天不能下山,我可不跟他同屋了。"
"他睜著眼睡覺?"李曉峰眯著眼警惕地看著白秀清,"我隻聽說過三國裏的張飛有這毛病。"
"真的,我如果騙你就讓雷劈死。"白秀清誠懇地說。
白秀清的話音剛落,一串炸雷聲在別墅的上方響起。
"簡直太巧了。"白秀清失魂落魄、兩眼無神地看著李曉峰。
"瞧瞧,惹雷公生氣了吧。"李曉峰笑嗬嗬地說。
"你聽我說呀……"白秀清急赤白臉地解釋。李曉峰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恍惚中他隻看見白秀清的嘴巴一張一合,沒堅持多會兒他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一陣清脆的聲音將李曉峰吵醒,他睜開眼,看到蔣師傅正把一盤熱騰騰的炒飯放在餐桌上,白秀清則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飯菜,口水已經溢到了嘴角,隨時都可能流下來。
李曉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問蔣師傅:"路通了嗎?"
蔣師傅低沉地說:"還沒有消息,雨要是不停你們就走不了。先吃飯吧,小賈已經上樓叫其他人了。"
李曉峰從廚房裏拿出一個快餐盒,為柳飛雲拿了些炒飯和青菜,他上樓時正好遇到從樓梯走下來的小賈和段新宇,李曉峰對小賈說:"柳總睡覺呢,我們不用等他了。"
小賈臉色蒼白,他茫然地點點頭,與李曉峰擦肩而過。
李曉峰進屋後看到柳飛雲正靠在床頭發呆,他把餐盒放在桌子上,說:"既然醒了就下樓吃吧。"
柳飛雲說:"我現在沒胃口。曉峰,又有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
"哦?什麽事?"李曉峰的聲音平淡,他對於"奇怪的事情"已經有些麻木了,這棟別墅裏充滿了古怪。
柳飛雲遞給他一張對折了幾層的紙條,神秘地說:"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曉峰還是有些緊張地接過皺巴巴的紙條,這是一張信紙,上麵有會議中心的標識,每個房間裏都有一本這樣的信紙。
李曉峰慢慢地打開紙條,上麵隻有潦草的幾個字--
2:00,書房。
第十三章 密會
李曉峰呆呆地看著手裏這張莫名其妙的紙條,他坐到旁邊的床上,有些茫然地問道:"誰給你的?"
柳飛雲答得很幹脆:"不知道。"
"不知道?"李曉峰機械地重複了一遍,他將紙條翻來翻去,沒找到什麽痕跡,"那這張紙條是怎麽到你手裏的?"
"門口的地板上。"柳飛雲回答,"我想是從門縫塞進來的。"
"房門根本就沒鎖,有什麽事進來說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寫紙條?"李曉峰覺得這件事不合邏輯。
柳飛雲的回答還是那三個字:"不知道。"
李曉峰又看了一遍上麵的字:2:00,書房。自言自語地說:"什麽意思?"
"有兩種可能。"柳飛雲冷靜地說,"其一,這個人想和我單獨見麵,紙條上是時間和地點;其二,這個人想提醒我們,兩點鍾在書房裏會發生一些事。"
"奇怪了,為什麽要約在書房?"
柳飛雲說:"也許他本人不願意在二樓出現。"
"紙條上也沒寫清楚,是下午兩點還是夜裏兩點?"
柳飛雲說:"我認為應該是指下午,因為假如山路通了,我們隨時都可以走,午夜兩點毫無意義。"
李曉峰點點頭,說:"你估計這張紙條是誰寫的?"
柳飛雲反問道:"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在大廳和白秀清聊天,然後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
柳飛雲問:"白秀清一直在大廳嗎?"
"我不能肯定。"李曉峰說,"不過我想他一定不會回房間。"
"為什麽?"柳飛雲問。
李曉峰笑著說出了段新宇的那些古怪行為,"如果白秀清頭腦還清醒的話,他是不會回房間的,沒想到五大三粗的老白也如此膽小。"
"蔣師傅也在一樓嗎?"
"他似乎沒有上來的理由。"李曉峰說,"寫紙條的人就在二樓,段新宇、張助理、林泉夫婦都有可能。"
柳飛雲補充道:"還應該算上小賈,他剛才敲門讓我們下樓吃飯,他完全有塞進紙條的機會。"
"你打算怎麽辦?"李曉峰問道。
柳飛雲說:"這還用問,當然是赴約了。"
"離兩點還有些時間,我去蔣師傅那兒拿些防身的家夥。"
柳飛雲笑著說:"你不用跟我去,如果這個人要是方便露麵的話就不用煞費苦心地寫紙條了。"
"你一個人去怎麽行!"李曉峰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對方的意圖不明,你一個人可能會有危險,Johnson不就是個例子嗎?"
"也許紙條就是Johnson寫的,他要告訴我一些秘密。"柳飛雲笑吟吟地說,"總之你不用操心了,我可沒那麽容易死掉,活到一百歲是我的最低人生目標,你趕緊下樓吃飯吧。"說完,他蒙上被子,又開始睡了。
"哼!還想活到一百歲,你是王八還是烏龜呀,我還不稀罕管你呢。"李曉峰把紙條扔在桌上,氣衝衝地離開了房間。
餐桌前已經坐滿了人,林梅對姍姍來遲的李曉峰說:"柳總怎麽沒下來?"
"他胃疼,湊合著喝點水就算是吃午飯了。"其實李曉峰編起瞎話的速度並不比白秀清慢半分,兩個人在這方麵不分伯仲。
"真是巧了,我剛好也有這倒黴毛病。"林泉抬頭說,"我那兒有胃藥,你等下去我房間吧。"
"還是你們心細,我正好把吹風機還你。"李曉峰把半個雞蛋放進嘴裏。
坐在旁邊的白秀清殷勤地給張助理倒上茶水,張助理受寵若驚,忙欠身致謝,白秀清一擺手,說:"都是同路人,沒那麽多禮數。"
李曉峰若無其事地吃著飯,用餘光掃著白秀清,他知道白秀清馬上就要說出醞釀已久的話。
果然,白秀清客客氣氣地對張助理說:"我下午到你屋裏躺會兒,行嗎?"
張助理一愣,道:"您不是有房間嗎?"
白秀清幹咳了兩聲,略有尷尬地說:"老段的呼嚕聲分貝太高,再和他住一起我非精神分裂不可。"
段新宇"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張助理看了看他倆的表情,說:"行,你住過來吧,其實我一個人住還真有些害怕。"
林梅歎了口氣,說:"也不知道Johnson跑哪兒去了?
白秀清也歎了口氣:"別提那個倒黴鬼Johnson了,咱們什麽時候能下山還不知道呢,搞不好得待到明天。"
"Johnson還找不找呢?你們柳總什麽意見?"段新宇麵無表情地說。
"他哪有這份閑心,"李曉峰又從白秀清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白秀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柳總現在正抱著肚子滿床打滾呢。"
李曉峰一麵調侃一麵暗中觀察每個人的表情。白秀清還是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林泉憨厚依舊,林梅忙著給他夾菜,這是一對恩愛夫妻;段新宇也是老樣子,陰著臉,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即使Johnson不在身邊,張助理依然唯唯諾諾,生怕自己說錯話、辦錯事。
每個人都很正常,是誰寫的紙條呢?
好像還差一人,小賈呢?
李曉峰問坐在沙發上的蔣師傅:"小賈去哪兒了?"
蔣師傅回答:"他回屋睡覺去了,你要是有事我可以去叫他。"
李曉峰說沒事,就是隨便問問。說完,他起身走進了書房,寫字台上有一本信紙,李曉峰拿起筆在上麵飛快地寫著什麽。
十多分鍾後,李曉峰回到餐桌前對大家說:"Johnson失蹤的事非同小可,我們報警後警方一定會詢問事情經過,為了提高辦事效率,我剛才在書房擬了一份事件的經過,大家看看有沒有紕漏,如果屬實就在上麵簽個字。"
林泉痛快地把信紙接過去,笑著說:"還是你行,想得還真周到,這樣也節省了我們的時間。"
林梅也湊過去,對李曉峰的做法表示肯定:"你和柳總真是一對黃金搭檔,連辦事風格都很像。"
得到讚揚的李曉峰笑嘻嘻地坐到沙發上,他非常滿意自己的表現。其實這個點子也是他突發奇想,他知道柳飛雲看過關於字跡鑒定方麵的書,隻要能拿到這些人的簽字,柳飛雲大概就能判斷出紙條出自誰手,這樣的話,可以變被動為主動,不用冒著風險去書房就能提前找到這個人。
蔣師傅將滿頁簽名的信紙遞給李曉峰,說:"我就不用簽了吧。"
"您和小賈也要簽。"李曉峰用命令的口吻告訴他。
蔣師傅無奈簽完字後,李曉峰立刻去敲娛樂室的房門,小賈羞澀的聲音從門內飄出來,李曉峰告訴他要簽一份證明,小賈說他已經躺下了,過一會兒再說吧,李曉 峰堅決不同意,他固執地把信紙從門縫處塞了進去,讓小賈馬上簽字,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信紙從門縫塞出來,李曉峰看到了小賈歪歪斜斜的簽名。
李曉峰高興極了,他這一手絕對出乎柳飛雲的意料,也許還能找出Johnson的下落。李曉峰以勝利者的姿態向其他人揮了揮手,他也顧不上吃飯了,直接跑上樓梯,他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柳飛雲這個好消息。
柳飛雲居然還在睡。
李曉峰毫不客氣地把他搖醒,將信紙放在他的眼前。
"你搞什麽鬼!"柳飛雲用手撥開信紙,迷茫地看著李曉峰。
"字跡。"李曉峰晃著信紙,搖頭晃腦地說,"我搞到了所有人的簽字,你可以通過字跡找到那個人。"
柳飛雲看看信紙,又看看李曉峰,歎了口氣,說:"沒用。"
"什麽?!"李曉峰火冒三丈,自己絕妙的創意在柳飛雲眼裏竟然是"沒用","你說清楚,為什麽沒用?"
"很簡單。"柳飛雲慢悠悠地說,"你要大家在證明上簽字,這件事對於那位神秘人士來說肯定非常敏感,他知道你要通過簽字的筆跡來找到他,所以,他在你這份證明上不會留下真實的筆跡,我們之前從未見過他們的字體,對於這些簽字的真偽自然也就無從談起,所以,沒用。"
柳飛雲頓了頓,接著說道:"還有一點,那張紙條上的字體十分潦草,似乎是寫者故意為之。用潦草的字跡來對應工整的簽字,至少我還沒有這種本事,恐怕得借助警方的鑒定力量了。"
李曉峰木然地站在原地,之前的火氣也都熄滅了,他把信紙扔到桌子上,說:"白忙活了一場。"
柳飛雲說:"你沒白忙,這份證明可以給警察看,可以省去很多麻煩。雨小了,也許我們下午就能走,你還是抓緊時間睡會兒吧。"
李曉峰點頭同意,"你兩點時叫我一聲,我跟你一起去書房,到時候我躲在衛生間裏。"
"就這麽辦,一會兒我叫你。"柳飛雲看了看表,然後又躺下了。
雨似乎真的小了,李曉峰隨著雨聲慢慢進入了恍惚狀態,他見到了很多故人,回憶了很多往事,他不知道哪個是夢幻哪個是真實。
他夢見了Johnson,他要知道Johnson是否已經被害。
他看到了紙條,那幾筆潦草的字跡已經變成了一攤鮮紅的血跡。
他遇到了凶手,是誰呢?不是白秀清,不是段新宇,不是林泉夫婦,也不是蔣師傅和小賈。
凶手是另外一個人,他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是哪兒呢?
是書房!
李曉峰猛然從床上坐起來,他抬起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看了看表,已經兩點了,他扭過身準備喚醒柳飛雲,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因為--旁邊的床鋪上竟然沒有柳飛雲的蹤影。
李曉峰終究還是遲了一步,柳飛雲已經去書房了。
他會遭遇不測嗎?
那個神秘的凶手就在書房裏等著他?
其實柳飛雲根本就沒睡,他隻是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當他聽到李曉峰輕微的呼嚕聲後,柳飛雲立刻下床換上外衣,他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李曉峰,然後輕輕地將門打開。
他要去赴約。
那個秘密的約會。
一個可以得到真相的約會。
他不能讓李曉峰隨自己同往,因為書房裏可能會有危險。
李曉峰是自己的朋友,他不能讓朋友冒險。
朋友可以同甘,但不需要同苦。
苦,還是留給自己吧。
別墅很靜,靜得可怕。
柳飛雲推開書房的門,誰在等他?
打開燈,空無一人,自己來早了?
雨點敲打著玻璃,雜亂無章的聲音增加了柳飛雲對這次約會的擔憂。
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他自己也說不清,他總覺得有件可怕的事即將發生。
2:00,時間已到,但該到的人卻沒有到。
等待是痛苦的,但人生還有許多等待要去麵對。
不僅要勇敢,還需要智慧。
麵對未知的等待,柳飛雲準備好了嗎?
門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是刻意的輕微。
柳飛雲抬起頭,死死地盯住房門。
時間似乎凝結了,門後的人毫無動靜,兩個人在無聲的對峙著。
終於,門開了。
第十四章 失約
柳飛雲愣住了。因為門外的人讓他很意外。
他看見李曉峰從門外走進來。
柳飛雲問:"怎麽是你?"
李曉峰答:"為什麽不能是我?"
柳飛雲問:"紙條是你寫的?約我到書房裏的人是你?"
李曉峰笑了,他說:"怎麽是我?我是不放心你才下樓的,你不必懷疑我,因為我是你的兄弟。"
是啊,有誰會懷疑自己的兄弟。
"兄弟"這個詞是有分量的。
"兄弟"這兩個字的意義已經遠遠超出了字麵上的解釋。
這是男人間的友誼,是一種熱血沸騰又不失溫暖的友誼。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裏,誰又是誰的兄弟呢?
柳飛雲笑了,笑的是那麽放鬆,那麽隨意。
"約你的人是誰?"李曉峰問。
柳飛雲回答:"沒見到人,他失約了。"
"哦?他為什麽要失約?不會是因為交通堵塞吧。這個借口可不夠好。"李曉峰依然調侃道。
柳飛雲的頭腦在任何時候都很清醒,他說:"失約總會有些理由,其一,他想把我們引出房間;其二,他臨時變了主意;其三,他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李曉峰說:"你認為他的失約屬於第幾種情況?"
"第一種可以排除在外。"柳飛雲平靜地說,"如果Johnson的手機還在我們房間裏的話,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個約會達到目的,然而手機已經不見了,這件事每個人都知道。我們房間裏還有什麽東西會引起別人的興趣?似乎沒有。"
"我看未必。"李曉峰總會有不同意見,"也許房間裏有我們不知道的事物。"
"哦,例如?"
"比如密道。"李曉峰信心十足地說,"在2號房間裏有一條密道的入口,可以通向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許就在此時此刻,有個人在我們房間裏打開了密道的開關。這就是他約你出來的原因。當然他知道,我一定會跟在你身邊。"
還有一條密道在2號房間?柳飛雲質疑地看著李曉峰,從對方的表情看,並非在開玩笑。然而這個說法過於牽強,柳飛雲無法相信,他認為李曉峰屬於病急亂投醫,這種說法完全沒有依據。
"你這是舊事重提。"柳飛雲並不認同他的說法,"密道一說已經否定,況且白秀清早把2號房間裏外翻遍了,根本沒有發現密道的蹤影。"
"難道你相信白秀清?"李曉峰尖銳地反問道,"如果他是一個認真靠譜的人,他經營的公司就不會敗得落花流水。再說密道的入口絕不會被人輕易發現,它的設計一定非常縝密和隱蔽,我們住了一天不是也沒有發現嗎?"
柳飛雲不想與他爭執下去,李曉峰有時候很固執,柳飛雲沒有任何把握將他說服,所以他隻能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思考問題。
"好,就算我們房間裏有一條神秘的密道,它會通向哪裏?你別忘了,外麵可是瓢潑大雨,沒有人可以下山。"柳飛雲順著李曉峰的思路說下去。
"通向一個沒人注意的地方。"李曉峰頓了頓,臉上掠過一絲詭異的微笑,"你知道這個地方。"
"你也學會賣關子了,快說吧。"柳飛雲一直在笑。
"密道最終通向地下室的鐵門裏。"李曉峰幹脆地回答。
鐵門?那扇鐵門是柳飛雲未解的心結,沒想到此時又被李曉峰提起,不過柳飛雲從未想過鐵門與2號房之間的聯係,更沒想到鐵門的後麵是一條秘密通道,有個人正利用這條通道為非作歹。不過柳飛雲還是對這個說法持懷疑態度。
"你很有想象力。我倒想問問你,這個人為什麽要去地下室?鐵門裏又藏著什麽?"柳飛雲笑著問。
"我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李曉峰幾乎變成了一個大偵探,或者說像偵探一樣沉穩,"鐵門裏藏著一些秘密,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你的回答跟沒說一樣。"柳飛雲毫不留情地破壞了李曉峰此刻良好的心境,"請你回答第一個問題,他為什麽要去地下室?"
"我必須糾正一下你的錯誤。"李曉峰的表情既嚴肅又認真,"他不是去地下室,而是從地下室來。"
從地下室來?好一個逆向思維,李曉峰的思維出現了混亂?
"我沒搞懂你的意思。"柳飛雲直截了當地說。
"其實很簡單。"李曉峰耐心地解釋,"這個人寫紙條把我們引開,並不是為了進入密道,而是從密道出來,他一直躲在地下室的鐵門裏。"
"你的推斷中有重大的紕漏。"柳飛雲搖著頭說,"假設這個人一直躲在地下室裏,他又是如何出現在走廊裏?後麵的紙條就更講不通了。"
李曉峰料到柳飛雲會有這個問題,他不慌不忙地回答:"這裏麵有個時間差的問題,很複雜,我怕你的腦筋一時轉不過彎來。"
"好,希望你可以解釋清楚。"柳飛雲一笑,說,"還有一方麵我搞不清楚,他先把我們引開房間,然後從所謂的密道中走出來,這似乎是一種舍近求遠法,不是嗎?這個人又何必要如此周折?他完全可以從別墅的正門走進來,既省精力又省時間,再說大門並沒有上鎖,他來去自如。"
李曉峰搖著頭說:"他有自己的理由,第一,怕別人發現他的蹤跡;第二,怕別人認出他的麵孔。"
"事情越來越玄了。"柳飛雲笑了笑,"怎麽還有兩種可能性?"
"我先說第一個可能。"李曉峰很擔心柳飛雲的頓悟能力,所以他慢吞吞地說,"他為什麽怕別人發現他的蹤跡呢?因為他不是白秀清,不是段新宇,不是林泉夫婦,不是張助理,更不是蔣師傅和小賈。"
到關鍵時刻,李曉峰又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從未露麵的人,一直在暗中監視我們的人。"
窗外響起一陣雷聲,柳飛雲覺得腳有點發涼,頭皮也開始發麻。這是一個可怕的推斷,這個推斷有成立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別墅裏除了我們幾個人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他一直躲在暗處?"柳飛雲問。
"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之內,甚至包括現在的對話,他也許此刻就在我們的腳下。"李曉峰陰森森地說。
柳飛雲扶了一下眼鏡,下意識地看了看書房的地麵,說:"聽起來很恐怖,他為什麽要監視我們?"
"他可能與我們中間的某個人有過節,或者他本身就是一個殺人狂,要幹掉別墅裏的每一個人。Johnson可能已經被他害死了,昨天下午他一個人在房間 裏,而且還是醉酒狀態,這個人從密道裏出來,先殺了Johnson,然後將他的屍體拖進密道,現在Johnson的屍骨就在地下室的鐵門裏!"李曉峰的聲 音有些顫抖。
"有點講不通,這個人怎麽會知道密道的入口以及地下室的鐵門?這些事連蔣師傅都不知道。"柳飛雲問。
"蔣師傅到別墅工作也沒多長時間,這個人可能是蔣師傅的前任,或者幹脆就是別墅的主人。"
李曉峰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也是一個可怕的論斷。
蔣師傅的前任?別墅的主人?他們在哪?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如果你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麽這個人正在殺害第二個人?"柳飛雲盡量保持鎮定。
李曉峰看了看表,說:"我想他已經完事了,別墅裏肯定又少一個人。"
"那還愣著幹嗎?快回房間看看吧。"柳飛雲衝出了書房。
大廳裏很靜。
靜得讓人懷疑時間是否還在流逝。
靜得讓人不得不思考一些問題:
有多少秘密藏在這安靜的別墅裏?
在這安靜的別墅內又醞釀著什麽可怕的事?
"奇怪,人都到哪兒去了?"柳飛雲穿過大廳自言自語地說。
"電視不能看,又不能下山,除了在房間裏睡覺外,還能幹點兒什麽。"李曉峰似乎也在自言自語。
兩個人走到房間門口,互相對視了一下,不知是相互鼓勵還是相互安慰。
房間裏有人嗎?
密道的入口已經敞開?
我們是否鑽入密道,與凶手殊死格鬥?
柳飛雲慢慢地推開門。
所有的家具都在原位,所有的物品絲毫未動。
柳飛雲背著手環視著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平靜地說:"看來你的推斷有些偏差,顯然這裏沒有密道,或者說沒有人從密道裏出來。"
"不可能。"李曉峰倔強地說,"你有別的解釋嗎?"
"不管有沒有別的解釋,至少我沒看到所謂的密道入口,也沒看到有什麽東西移過位置。"柳飛雲再次用質疑的眼神看著李曉峰。
"要驗證很容易,你可以把所有人都叫起來,如果一個人沒少,就是我錯了。"李曉峰背著手,擺出一副堅持到底的樣子。
"沒問題,我馬上就把其他人叫起來。"柳飛雲忽然笑了,"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想聽聽你的另外一個解釋:為什麽怕別人認出他的麵孔。"
"我看你是明知故問。"李曉峰對柳飛雲的辦事風格了如指掌,"因為這個人是我們中的一個。"
"哦,有這種事,他是誰?"柳飛雲作驚訝狀。
李曉峰一字一句地說:"他就是Johnson!"
第十五章 猜疑
人世間很多事都是充滿變化的。
當你認為誌在必得時,其實毫無把握;當你隻是略知一二時,或許你已經掌握了其中的關鍵。
所以當柳飛雲聽到李曉峰的一席話後,他不得不修正自己之前的看法,重新考慮事情的變化和走向。
是Johnson?他一直躲在地下室的鐵門裏?
李曉峰繼續闡述他的推斷,"一定是Johnson,昨晚趁大家都在大廳的時候,他鑽進了密道,一手製造了不可思議的密室狀態。Johnson原本的計劃 是在夜裏行動,不過他沒想到我們會突然造訪地下室,所以他被迫改變了計劃。所以,他在地下室苦等了一夜,當你敲那扇鐵門的時候,其實他就在門後,我想他那 時一定也很緊張。"
李曉峰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今天早晨我們在大廳吃早餐的時候,他已經順著密道回到了別墅。當Johnson聽到山路受阻的時候,他立即設計了新的計劃,於是,那張神秘的紙條就毫無征兆地出現了。"
"他的新計劃?"柳飛雲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計劃是什麽?"
"他當然有一套計劃,並且已經實施了。"李曉峰像段新宇一樣的麵無表情,"那張紙條就是他寫的,目的是調虎離山,他可以順利地從密道裏出來。"
"這就是關於時間差的解釋?好像不對吧。"柳飛雲再次表示了自己的質疑,"Johnson何必要調開我們?他在早餐的時候就可以從密道裏出來了。"
"Johnson需要一個適當的時機。"李曉峰解釋道,"早晨大家都是剛剛睡醒,精力充沛,這個時間段對Johnson不利。"
柳飛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最佳時段是午後兩點,因為這個時間大家都在休息,精神最為放鬆。"
"是這樣,所以他兩點約你去書房。"李曉峰得意地笑了笑。
柳飛雲仔細地想了想事情的經過,他認為李曉峰考慮得太複雜了,Johnson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那條理論上的密道也是出於李曉峰一相情願的猜測。而且,在他的敘述中有明顯的漏洞和不合常理的地方。
"有一個關鍵問題你必須解釋清楚。"柳飛雲從桌上撕下一張信紙遞給李曉峰,說,"Johnson是怎麽將紙條塞進門縫的,這一點我想不通,按照你的分析,他那時應該在密道裏。"
李曉峰接過信紙,將其對折了幾下,疊成了一個小紙團,說:"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推敲這個問題,還好我已經考慮過了。"他轉身打開房門,將對折的信紙放置到房門的上方,最裏麵,門框的相交處,然後拉著柳飛雲走出房間,最後將門虛掩上。
"看好了,這隻是一個小把戲。"李曉峰手舞足蹈地說,"假設我們下樓去吃早餐,Johnson這時已經回到別墅裏,他在信紙上寫下了幾個字,然後把它放到了這個位置。"李曉峰指向門框。
柳飛雲背著手饒有興趣地看著李曉峰的演示。
李曉峰推開門,同柳飛雲走進房間,一邊關門一邊說:"你看,紙條並沒有掉下來,因為第一次開門時它還沒有鬆動。"
李曉峰再一次打開門,說:"後來的情景你還記得吧,你在房間裏睡覺,我下樓和白秀清聊天,又開了一次門。"李曉峰關上門時,門縫夾的紙條已經掉在地上。
"看見了嗎?"李曉峰興奮得跳了起來,"這就是Johnson的秘密,紙條其實早就在門上了,隻不過你在幾個小時後才發現的。Johnson的確很聰明,但他終究逃不過好獵人的手掌心,哈哈。"
柳飛雲彎腰揀起地上的紙條,又抬頭盯住門框,靜靜地想了想,然後他反複拉了幾次房門,最後他笑眯眯地對滿臉笑容的李曉峰說:"推理很精彩,演示很到位。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問題,你第一次開門時用力很小,而第二次你幾乎用了全力,你在刻意迎合你的結論,對吧?"
李曉峰不以為然地說:"無論怎樣,演示在第一次就成功了。其實在我們吃完早餐回到房間時,紙條就可以掉下來,這對Johnson的計劃沒有絲毫影響。"
"不,我認為紙條出現的時間非常關鍵,它可以判定你的推斷是否正確。"柳飛雲尖銳地指出。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約你去書房?"
柳飛雲回答:"客觀地講,除了在一樓的白秀清和蔣師傅外,其他任何人都有寫紙條的可能。如果是Johnson,那麽他此舉要達到什麽目的呢?任何犯罪分子都要有作案的動機與目的,他總不能毫無目的地行凶吧。"
"Johnson有明顯的目的性。"李曉峰始終堅持自己的判斷。
柳飛雲問:"他有什麽目的?"
"別墅裏有他痛恨的人。"李曉峰說。
"誰?"柳飛雲的眼睛一亮。
"當然是白秀清了。"李曉峰脫口而出,"他的公司去年輸得很慘,這使他的後台老板Johnson損失了大量的資金,同時美國總部對Johnson也喪失 了一些信任,對於像Johnson這樣的職業經理人來說,去年的打擊也許是致命的,因此,他心裏埋藏著對白秀清的憎恨,這棟別墅是他最佳的報複場所……"
"你先等等吧。"柳飛雲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想象力也太無邊無際了,你說Johnson為了公司的損失而選擇殺害白秀清?"
"至少給他一個教訓。"李曉峰退一步說。
柳飛雲笑著搖著頭:"這不符合邏輯。"
"邏輯?"李曉峰反駁道,"你的邏輯不能強加在別人身上,如果按照你的邏輯,這世界上大概就不會有犯罪了。"
或許,一個人永遠不能完全說服另一個人。
柳飛雲說:"再爭下去也沒有結果,我們還是去看看白秀清吧,他可以證明你的推斷是否正確。"
兩個人有些忐忑地走到4號房間的門口,敲開房門,段新宇睡眼蒙地打量著來者,問他們有什麽事。
李曉峰說:"我們找白秀清。"
段新宇回答:"他一直都沒回房間。"
柳飛雲和李曉峰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下,心中立刻騰起一片疑雲,一種不祥的感覺隨之而來。Johnson果真藏在別墅裏?
李曉峰急切地問:"他去哪兒了?"
"天知道,這家夥神出鬼沒的,沒個準譜。"段新宇不慌不忙地回答,"是不是在樓下看電視呢?"
柳飛雲說:"我們剛才從樓梯口過來的,大廳沒人。"
"這就奇怪了,他還能去哪兒呢?"段新宇一臉愁眉。
莫非白秀清真的出事了?
李曉峰的判斷是正確的?
一陣沉默後,李曉峰拍了一下腦袋說:"該死,我忘了,中午吃飯時白秀清說過他要住1號房,他八成和張助理在一起。"
李曉峰撇下還在發愣的柳飛雲和段新宇,自己奔向1號房間,剛到門口,房門開了,張助理站在李曉峰的麵前問:"什麽事啊?"
"你準備去哪呀?"李曉峰機警地問道。
"我聽到樓道裏有動靜,以為是山路通了。"張助理認真地說。
柳飛雲從後麵走過來問:"白秀清在你房間裏嗎?"
張助理剛一點頭,李曉峰立即衝進房間,他看到白秀清正躺在床上笑嘻嘻地看著天花板出神。
"還好,你還活著。"李曉峰長舒了一口氣。
"什麽話!你小子找揍呢。"白秀清大怒。
"我現在可以確定,你的嘴裏肯定吐不出象牙來。"李曉峰遺憾地說。
不知為什麽,李曉峰剛才還在擔心白秀清的安危,現在當他安然無恙出現在李曉峰的麵前時,這種擔心轉瞬間變為了憎恨。
也許,有些人天生就是對手,或許,這就叫做天敵吧。
之後發生的狀況完全符合故事的延續:白秀清以一個近似鯉魚打挺的優美姿勢從床上一躍而起,他光著腳在地板上有節奏地跳動著,像一個職業的拳擊手,兩個蘋 果般大小的拳頭一前一後,做進攻狀,他邊跳邊嚷道:"柳總,你也看到了,這是李曉峰主動挑釁,一會兒我把他打傷了算是正當防衛啊,到時候你得幫我作證。"
李曉峰冷笑一聲,擺出了架勢,看樣子他也是一代武林大俠的傳人。兩人的大戰一觸即發,張助理則在第一時間躥進了衛生間。
柳飛雲笑著走到他倆中間,撥開了白秀清的八卦掌,擋住了李曉峰的迷蹤拳,他沒有說話,隻是把李曉峰推出了房間,關上房門後,白秀清的叫陣聲仍在繼續。
回到2號房間,柳飛雲給他倒了一杯水,笑著說:"你是去救人還是去打架,你們倆怎麽說也算是老相識了,可別讓其他人看笑話。"
李曉峰氣鼓鼓地說:"不知為什麽,我一見到老白就想揍他,狠狠地揍他一頓。"
"你們哥倆真是一對活寶。"柳飛雲一臉笑意,"回到我們剛才的話題,白秀清依然像帶魚一樣地活蹦亂跳,看來你的推測是錯誤的,你承認嗎?"
李曉峰莫測高深地搖搖頭,說:"你錯了。"
"我錯了?"柳飛雲用手指向自己。
李曉峰接著說:"Johnson現在就在別墅裏,他隨時都有可能行動。"
"那他會在哪兒?你別忘了,目前除了一樓的公共衛生間和書房外,其他每套房間裏都有人。"
李曉峰說:"既然能在別墅裏憑空消失,他就一定有藏身的地方。我猜想,這間房裏有一條唯一能通向外麵的密道,別墅裏還有一間隱秘的房間,Johnson現在就在那裏,等待著適當的機會。"
李曉峰進一步補充道:"一樓有五個房間,如果不算露台,二樓恰好也有五個房間,這是我們可以看到的,其實這棟別墅裏還有第十一間房。"
第十一間房?居然有這種事。
柳飛雲沉默無語,如果事態正如李曉峰所言,那麽事情的結果是無法想象的,也是他從未遇見過的。
李曉峰接著說:"剛才我隻說了其中一種可能性,我覺得Johnson的計劃遠不止這些,還會有更可怕的事。"
"還能有什麽?"柳飛雲問。
難道還有更可怕的事?
"我之前說過,白秀清生意上的失敗令Johnson損失慘重,從而使Johnson無比痛恨白秀清,但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是我們倆,是我們公司將老白徹底打敗。"李曉峰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知道柳飛雲已經明白了他所表達的意思。
又是一陣沉默,要命的沉默。
柳飛雲緩緩地說:"你的意思是,除了白秀清,Johnson的目標還有我們兩個。"
"你認為呢?"李曉峰反問道。
"不合理。"柳飛雲不同意李曉峰的說法,"Johnson根本就不知道我們也會到別墅來,而他的計劃是需要提前謀劃的。"
"我們隻是偶然相遇嗎?我看未必。"李曉峰說,"我已經離開廣告圈半年了,也不知是誰給我寄了兩張請柬,我當時就覺得挺奇怪,現在想想純屬正常,因為這兩張請柬就是Johnson寄的,我想白秀清的情況也差不多。"
"好,就算請柬是Johnson給你寄的,"柳飛雲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說,"唯一的密道在2號房間,Johnson為什麽要選擇住1號房?這毫無道理呀。"
"第一,1號房還住著張助理,Johnson不方便辦事;第二,Johnson消失於1號房,我們的精力全放在那間房裏,從而忽視了其他房間;第三,把 我們安排在有密道的房間更有利於他的行動,他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從密道裏鑽出來,那個時間咱倆可能還在熟睡,不過幸好昨天我們折騰了一夜,沒給 Johnson一點兒機會。如果今晚走不了,我們倆就要小心了。"李曉峰細致地分析道。
"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你、我、白秀清依舊安然無恙?"柳飛雲反問道。
"時機。"李曉峰肯定地回答,"Johnson在等一個恰當的時機,他麵對的不是一個人,所以他必須謹慎地把握機會。"
"你認為他的最佳時機是何時?"
"今夜!"李曉峰的表情異常詭異。
"還有一點我覺得有些蹊蹺。"柳飛雲說。
李曉峰覺得很滿足,他說:"你還有什麽搞不懂的事,隨便問吧。"
"Johnson可左右不了天降大雨和山路被阻,如果沒有這兩件事的發生,我們現在已經下山旅遊了,他的計劃不就完全落空了嗎?"
李曉峰笑了笑,說:"這就叫陰差陽錯。Johnson的計劃原本是在昨夜執行,但他沒想到我們哥倆能在別墅裏折騰一個晚上,天亮了還沒睡覺,所以他的計 劃落空了。不過有些事更令他意外,由於下雨,我們被困在別墅裏,這樣的話他就多了一天的時間,等於昨天的計劃挪到了今天實施。"
柳飛雲眉頭緊鎖地說:"你的推理似乎太複雜了吧。"
"複雜?"李曉峰不以為然,"請你解釋一下Johnson為什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到現在為止已經接近24小時了,他是外星人嗎?"
柳飛雲再度陷入沉默中,他的確無法解釋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Johnson到底在哪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嘶啞的叫喊聲。
第十六章 失蹤
蔣師傅在床上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他睜開眼,抬頭看了看掛在牆麵上的鍾表,天啊,自己竟整整睡了三個小時,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
是準備晚飯的時間了,他費力地從床上爬起來。木床發出"吱吱嘎嘎"的呻吟聲,如同蔣師傅老邁的身體。
外麵的雨聲依舊,不過好像比早晨那陣子小了許多,也不知山路能不能通車,他真希望那些客人能夠早些離開別墅,自從昨天他們一到這裏,別墅裏就發生了一連 串怪事,一個人居然毫無征兆地消失了,這種事情隻有在偵探小說裏才能看到。自己是別墅裏的負責人,如果真的出現什麽意外,如何向領導交代?
他期盼那位客人能夠平安無事地出現在他眼前,雖然他認為這種一相情願的想法並不現實。假如Johnson沒碰上麻煩,他又何必等到現在呢?
蔣師傅披上外衣打開臥室門,大廳裏寂靜無聲,其他人可能都在房間裏,除了無聊,別墅裏什麽都沒有。
電話鈴響了,是會議中心的那位聲音甜美的接待小姐打來的,當然不是什麽好消息,道路依舊沒有通車,她讓那幾位客人做好在此過夜的準備,景點旅遊的行程可能要被取消了,周圍的山路都不好走。
蔣師傅長長地歎了口氣,這幾個人恐怕還要在此地留宿一夜,不知晚上還會發生什麽離奇的事,可以肯定的是這又將是一個令人擔心的夜晚。他並沒有告訴對方這裏發生的事情,說了她會信嗎?她又有什麽辦法?
那個姓柳的客人真叫人頭疼,他好像對所有的事都很好奇,渾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用不盡的精力,尤其是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有一種看透人心的力量。他一直 沒有放棄對Johnson的搜尋,不過到現在為止依然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他是否能找到Johnson的去向,誰知道呢。
蔣師傅彎著腰走進廚房,廚房裏很亂,地麵沒掃幹淨,冰箱門還留著一條縫,櫥櫃上擺著一堆洗過的盤子。這個小賈真夠毛躁的,洗完盤子也不知道收進櫥櫃。哎,畢竟是孩子嘛,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蔣師傅把廚房簡單地打掃了一遍,然後拉開冰箱門,把一塊牛肉拿出來解凍。
他準備早些做晚飯,吃完飯最好大家都回到房間裏,相安無事地度過一晚,明早下山後報警,千萬別再發生什麽事了,當然Johnson能夠出現是最好的結局了。
那位柳總白天在房間裏睡覺,估計晚上還得折騰,昨天夜裏他居然冒雨去了地下室,還要打開那扇鐵門,不知他是怎麽想的,地下室與Johnson的失蹤有什麽關係。今晚他還會去哪兒呢?自己隻好奉陪到底了。
蔣師傅慢騰騰地穿過大廳走到娛樂室的門口,他有節奏地敲著門,對裏麵說:"小賈,該準備晚飯了。"
小賈沒有回應,蔣師傅又喊了兩聲,屋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睡著了?
門沒有鎖,蔣師傅推門而入,房間內空無一人,那張行軍床靠在牆邊,床上的被褥疊得很整齊,廚房裏沒人,他會去哪呢?
回到大廳,蔣師傅打開了書房和衛生間的門,裏麵都沒有小賈的身影,他推了推別墅大門,紋絲未動。莫非小賈去了二樓?
蔣師傅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一種可怕的預感:是不是小賈出事了?
應該不會,小賈根本就不認識那幾位客人,即便是再有什麽事情發生也輪不到他頭上,也許他此刻在二樓的客房裏聊天,是自己多慮了。想到這裏,蔣師傅放下 心,這一天出的怪事讓他成了驚弓之鳥,他想自己好歹也是一把年紀了,居然如此浮躁,還不如三十多歲的柳總沉穩,真是慚愧。
他蹣跚地走上二樓,在樓梯口用嘶啞的嗓音喊著小賈的名字,他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地在昏暗的走廊裏回蕩著。
怎麽沒人回應?我的聲音足夠大了,如果小賈在二樓應該可以聽見,莫非……蔣師傅原本放下的心又重新懸了起來,這次他的心情比剛才還要緊張,小賈似乎並不在二樓,他總不會也無緣無故消失了吧。
一扇房門打開了,柳飛雲從裏麵走出來,問道:"蔣師傅,您老有什麽事嗎?"
"你看見小賈了嗎?"蔣師傅急切地說。
"小賈不是在一樓嗎?"柳飛雲表情異樣,他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麵的李曉峰,不用問,李曉峰的表情更加古怪。
蔣師傅回答:"他沒在一樓,別墅的院子大門是我鎖的,鑰匙一直在我手裏,我剛才在院子找了一圈,除了大雨外,什麽也沒有,所以他現在隻能在二樓。"
"他在二樓?"柳飛雲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小賈到二樓找誰呢?
1號房門打開了,白秀清探出腦袋煩躁地說:"老蔣你的嗓門還挺大,二樓鬧鬼了?我正睡午覺呢。"
柳飛雲說:"別睡了,該吃晚飯了。"
白秀清立刻喜笑顏開,問道:"吃完飯能下山了嗎?"
柳飛雲沒接白秀清的話題,他往屋裏掃了一眼,冷冷地說:"小賈沒在裏麵吧。"
白秀清翻著白眼說:"他怎麽會在我這裏,我跟他也不熟。"
話音剛落,李曉峰已經撥開白秀清擠進了房間,很快,他回到門口,向柳飛雲搖了搖頭,張助理也跟了出來。
隨後,柳飛雲讓李曉峰去露台,蔣師傅和張助理去3號房,白秀清去4號房,自己留在樓梯口,他真不希望昨晚的事情重演。
一陣雜亂的開門聲和說話聲,寂靜的走廊突然熱鬧起來,然而熱鬧的背後是無盡的失望,柳飛雲看到他們回來時的表情就知道又有新的事情發生了--
小賈失蹤了!
令人無法置信。
別墅裏的八個人再一次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沉默。
不知所措。
柳飛雲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
林泉那標誌性的憨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愁眉緊鎖,他斜靠在沙發上,雙腳不停地抖動,眼睛出神地看著自己那雙白皙的手,仿佛這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它。
平時很有主見的林梅此時也沒了見解,她麻木地端著杯咖啡,一口接一口地喝著,咖啡是苦是甜,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段新宇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但此刻忽然有了一個明顯的變化:蒼白。原本慘白的臉上似乎有些許蒼白,現在的樣子恐怕連他自己都會害怕。
白秀清姓白,但他的臉不白,是紅。白秀清很少臉紅,因為他的臉皮很厚,無論是露臉的事還是丟人的事,他都會理直氣壯,氣壯如牛。但這一次,他臉紅了,而 且一直紅到耳根處。為什麽他會臉紅?原因很簡單,他害怕了,而且是怕得要命,他擔心下一個消失的人就是他自己,他不願消失,他不甘心,因為還有很多好事、 美事等著他去體驗、去享受,當然他也很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麽會鬼迷心竅地來到這個該死的別墅。
張助理像往常一樣地安靜,這一次他垂下頭,垂得很低,他也許正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家,他在想什麽?沒有人知道。
蔣師傅照舊坐在最外麵,他此刻很緊張,此前少了一位客人,而現在卻丟了一個同伴,這棟別墅有什麽秘密?難道有一個吃人的陷阱藏在某處?
"老段,你手怎麽紅了?"李曉峰沒話找話。
"可能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被我撓紅了。"段新宇懶洋洋地回答。
隨後李曉峰表現出機警的一麵,他左顧右盼,左思右想,他在找什麽?找破綻。他能找到嗎?隻有老天才會知道。
又一個人消失了!
下一個人會是誰?
不論是誰,別墅裏的怪事還會繼續發生。
柳飛雲笑了,在這個時刻他居然笑了。
是發現真相後欣慰的微笑,還是絕望中的苦笑?
沒有人知道。
總之,那是一個神秘的笑容。
柳飛雲對李曉峰說:"你還堅持那套複雜曲折的推理嗎?"
李曉峰似乎有十足的信心,他異常堅定又稍顯倔強地說:"至少方向沒有錯,Johnson也不是神,沒什麽了不起。"
"哦?"柳飛雲對李曉峰的態度感到很意外,他說,"你不妨給大家講講,省得我們總是疑神疑鬼的。"
"好。"李曉峰喝了口水,迫不及待地說,"各位,我們之前困惑於Johnson的意外失蹤,表麵上看這件事很離奇,其實這隻是一個簡單的障眼法。Johnson把我們都騙了,他此刻也許就在別墅裏。"
李曉峰說到這故意停下來,他很享受地看了看眼前的聽眾,大家都在認真地傾聽。
大廳裏的空氣陡然緊張起來,一種無形的壓力遍布在每個角落。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李曉峰,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其實Johnson消失的方法並不複雜,他是通過密道離開的。"李曉峰接著說。
滿臉通紅的白秀清第一個發表了反對意見:"純粹胡說,完全不可能,那條消防通道根本不是密道,它實際上哪兒也不通,我們都看到了。"
這一次李曉峰沒有跟白秀清發生爭執,他斯斯文文地說:"我沒說那條消防通道,其實在別墅裏還有另一條秘密通道。"
頓時,大廳裏一片喧嘩,李曉峰的話像是一枚炸彈在大廳的上空突然爆炸了。除了柳飛雲外,其他人都睜大了眼睛。
張助理搖著頭,看似不同意李曉峰的說法,他低聲質問道:"我們不是已經找遍了嗎,沒發現還有第二條密道。"
李曉峰也用力搖搖頭,說:"我估計一般人很難找到密道的入口,它可能有一個絕密的開關藏在暗處。"
林泉插了一句:"這第二條密道在哪兒?"
李曉峰回答:"在2號房間。Johnson昨晚趁大家都在樓下的工夫,鑽進密道離開了別墅。"
林泉沒明白他的意思,追問道:"Johnson怎麽會知道有條密道在2號房間?這似乎不太可能。"
李曉峰耐心地回答道:"他是一家著名跨國公司的駐華代表,神通廣大。他或許以前來過這棟別墅,無意中發現了這條通道;或許Johnson和別墅的主人原本就是朋友,他早就知道這裏有條密道。"
李曉峰的解釋令林泉更加糊塗,於是他接著問:"Johnson為什麽要通過密道離開這裏?他究竟有什麽目的?"
李曉峰說:"一個計劃,一個處心積慮的報複計劃。" 於是他將Johnson與自己和柳飛雲、白秀清的恩恩怨怨向大家講述了一遍。
白秀清的臉又紅了幾分,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就因為這點破事,他犯不上大動幹戈吧?"
張助理說:"這點我可以證明,Johnson的胸襟的確不夠寬闊。"
段新宇忽然說:"所謂的第二條密道你們倆也沒找到,你憑什麽說它在2號房間?我看這隻是單方麵的猜想而已。"
李曉峰又耐心地將紙條的事講述了一遍,最後他說:"他用紙條把我們引開,然後從密道裏爬出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林梅將咖啡杯放到茶幾上,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然後輕聲輕語地說:"假設你的說法是正確的,那麽為什麽消失的不是你們三個人,而是一點都不搭界的小 賈,這一點無論如何也講不通。我們都知道,小賈隻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廚師,和你們生意上的瓜葛根本挨不上,他與Johnson有什麽冤仇?"
林梅的幾句話說出了每個人心裏的疑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盯著李曉峰,等待著他的答案。
李曉峰依然很放鬆,他徐徐地說:"你們忽略了一件事情。"
白秀清趕忙問:"什麽事?你小子別賣關子,有話趕快說。"
"房間。"李曉峰隻說了這兩個字,然後他一轉頭,笑眯眯地看著柳飛雲。
"你這是在考我吧?"柳飛雲笑道,"小賈住在一個特殊的房間裏,不是房間裏特殊,而是房間的位置特殊,能同時看到一樓和二樓的房間隻有小賈住的娛樂室。李偵探,我答得對嗎?"
李曉峰滿意地點點頭,胸有成竹地說:"沒錯,就在我與柳飛雲在書房的時候,小賈或許聽到了什麽聲音,所以他從娛樂室裏出來,他無意中抬頭看到剛從密道裏 爬出來經過二樓走廊的Johnson,正在愣神的小賈還沒來得及說話,Johnson已經讓他閉上了嘴。這就是小賈失蹤的原因。"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的腦海裏還在回味著李曉峰的話語,就像在午夜時分忽然聽到一段極度恐怖的故事。
李曉峰的推斷是事實嗎?大家不能肯定,但此刻誰也講不出更令人信服的解釋,所以李曉峰的話似乎成了唯一的事實。
白秀清忽然毫無征兆地站起來,問蔣師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下山。
蔣師傅搖了搖頭,說今晚可能還要請各位留宿一夜。
在一片雜亂的歎息聲中,白秀清軟綿綿地坐下來,有些絕望地說:"你估計Johnson在哪裏?還在密道裏嗎?"
李曉峰回答:"Johnson把我和柳總引開就是為了從密道裏出來,不過他沒有想到會遇到小賈,於是他被迫改變計劃。老實講,我也不能確定他目前會在哪兒,也許還在密道裏,也許就在大廳某處,正在聽我們的對話。"
林梅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在場的人無不為之變色。
段新宇似乎並不相信李曉峰的話,他說:"你既然肯定還有條密道,請問它通向哪裏?我們能不能找到出口?"
李曉峰用手指向門外,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密道的那一端就在那間庫房裏,昨天夜裏我和柳總進去看了看,裏麵有一個地下室,那間地下室的盡頭有一道鐵門,蔣師傅沒有那扇門的鑰匙,也不知道鐵門後究竟藏著什麽東西。"
李曉峰停下來看了看蔣師傅,蔣師傅向大家點點頭,表示肯定。
"所以我認為鐵門就是密道的出口。"李曉峰肯定地說,"可能大家認為我在胡說,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有別的解釋嗎?"
林梅稍微緩過神來,但神情依然緊張:"我們現在應該盡快找到小賈,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曉峰冷冷地說:"恐怕現在他已經不能再開口了。"
張助理說:"現在我們該做些什麽呢?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李曉峰對這個問題似乎缺乏準備,他扭頭看著柳飛雲,問道:"你有什麽建議?說來聽聽。"
柳飛雲的建議很簡單,他隻說:"打開鐵門。"
第十七章 鐵門
必須打開鐵門!
這是當下唯一的選擇。
鐵門後麵有Johnson惡毒的目光?
鐵門後麵有小賈血腥的屍體?
不知道。
真相就在鐵門的背後。
"有工具嗎?"柳飛雲問蔣師傅。
"都在庫房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蔣師傅把庫房鑰匙遞到柳飛雲的手裏。
柳飛雲站起來對大家說:"地下室麵積不大,所以沒必要都過去,林泉夫婦和蔣師傅留在客廳裏,白秀清去2號房間,其他人去庫房。"
白秀清對這個分配很滿意,心想柳飛雲還是很照顧自己的,誰願意去那個恐怖的地下室,躺在床上多舒服,動手的活還是留給別人幹吧。他生怕柳飛雲臨時改變主意,於是白秀清一轉身像上滿發條的機器一樣衝上了二樓。
蔣師傅從臥室裏拿出兩把手電筒和一件雨衣,他對柳飛雲說:"有一把手電筒接觸不良,我在床底下找到的,你們湊合用吧,一定要小心。"
柳飛雲點點頭,他將一把手電交給李曉峰,將雨衣遞給看似弱不禁風的張助理,蔣師傅把別墅的大門打開。
天色已經擦黑,暴雨仍在繼續,四個人趟著積水向庫房走去,那是一個隱藏著秘密的地方,他們是否能夠找到答案?
白秀清哼著沒調的小曲樂嗬嗬地推開了2號房門,他走進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李曉峰的煙盒裏抽出一支駱駝煙,剛抽上一口他覺得不妥,於是,他又抽出一支塞進了自己的煙盒,心想這下扯平了。
什麽味道?白秀清覺得屋裏的空氣很不新鮮,簡直就是狗窩。白秀清打開窗戶,一股涼爽的風飄了進來。
他透過窗戶前看到柳飛雲等四個人正冒雨走到庫房前,一會兒工夫,庫房門打開了,幾個人依次走了進去。此後,白秀清美美地躺在床上,高高地蹺起二郎腿,開始吞雲吐霧,不知為什麽,他覺得別人的煙總比自己的煙有味道。
那幾個笨蛋,閑得沒事非要撬什麽鐵門,估計裏麵除了一窩耗子外,什麽也沒有。白秀清一邊吐著煙圈一邊想著。
對於眼前這些離奇古怪的事件白秀清根本不感興趣,當然也可以這樣說,白秀清對無關自身利益的事情一概不感興趣,不就是少了兩個人嗎?天塌下來有柳飛雲扛著,自己犯不上去操心。
膽怯?白秀清冷笑了兩聲,他很滿意自己剛才的表現,他之所以要表現出膽怯的樣子主要是為了迷惑柳飛雲,他知道柳飛雲一定要將別墅翻個遍,白秀清可不願意衝鋒陷陣去當傻瓜。
哈哈,跟我鬥,你柳飛雲還嫩點。
什麽密道、什麽複仇、什麽屍體,這些危言聳聽的話都是李曉峰在扯淡,我還不知道他,李曉峰別的本事一點兒沒有,要論起吹牛、雲山霧罩的能耐他絕對是全世界第一,不對,是全宇宙第一。
白秀清往地上彈了彈煙灰,心裏盤算著:Johnson八成是被會議中心的人接走了,這廝用公司的美元四處結交狐朋狗友,到處都有一幫馬屁精圍著他,李曉 峰居然猜測他要報複我,真是天大的笑話,像Johnson這類人連個紅燈都不敢闖,一句話,如果可能他還想再活五百年呢。
最可笑的是李曉峰那小子關於小賈失蹤的猜測,Johnson剛從密道裏出來,正巧小賈打開娛樂室的房門,兩個人四目相對,分外眼紅,在一場格鬥後Johnson製服了對方,最後,小賈被拖入密道。
"拜托,沒那麽邪乎吧。"白秀清捂著肚子在床上笑了起來,煙灰掉到身上,他連忙吹了吹,沒料到被蕩起來的煙灰又飄進了他眼睛裏。"我靠!"白秀清罵道。
白秀清接著想:Johnson恐怕連隻貓都打不過,更別說是剛剛畢業生龍活虎的小賈了,誰把誰放密道裏還說不定呢。
柳飛雲也基本瘋掉了,還完美的密室狀態呢,我看他是偵探小說看得太多,走火入魔了。這破別墅哪有密道?他非得把自己嚇死才善罷甘休。
那幾個人大腦也不太正常,跟著柳飛雲屁股後麵瞎起什麽哄,失蹤的那兩個人和他們也素不相識,關他們什麽事?
白秀清在床上蹺著二郎腿,哼著小曲,美滋滋地想著,趕快通車吧,這鬼地方自己可是多一分鍾也不想待下去了。
"咚!"
什麽聲音?
白秀清猛然從床上坐起來,緊張地盯著房間裏的每個角落。
哪來的聲音?是不是聽錯了?
沒錯,就在這屋裏!白秀清在心裏自問自答。
壞了!不會讓李曉峰言中了吧,這該死的房間裏果真有密道,而Johnson也確實躲在密室裏,他在裏麵幹什麽?
白秀清的冷汗立刻從額頭上流下來,如果真是這樣,此時此刻Johnson可能正在打開密道的開關!
這該死的柳飛雲,原以為他在照顧自己,原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2號房間,他們四個壯小夥去撬鐵門,Johnson肯定得從另一個出口跑出去,而守在這個出口的人竟然是我,勢單力薄的我!
媽的,挨千刀的柳飛雲!原來他在算計我。
白秀清不禁哆嗦起來,他覺得剛才那聲悶響是從衣櫃傳出來的。
原來密道的出口在衣櫃裏!
白秀清猛吸了一口氣,他拿起煙灰缸,鼓足勇氣從床上滾下來。
魚死網破吧,反正Johnson出來也沒我的好果子吃,不如我先發製人,主動出擊。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白秀清異常豪邁,他抓住煙灰缸,一步一顫地向衣櫃走去,就像一名即將為國犧牲的斯巴達勇士。
衣櫃裏沒有聲音。
Johnson在等他嗎?
他在等待白秀清打開衣櫃門?
他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致命的一擊?
白秀清慢慢地打開衣櫃……
從別墅到庫房這段距離其實並不算長,但柳飛雲一行人卻走得非常辛苦,院子裏的積水已經沒過腳麵,幾個人頂著暴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庫房門口,除了披著雨衣的張助理外,其他人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李曉峰將雨傘立在牆邊,他回頭看見白秀清在自己的房間裏探出腦袋朝這邊張望著,好像還抽著煙,他心裏頓時騰起一股無名之火,他對正在開鎖的柳飛雲抱怨說:"為什麽將白秀清留在別墅裏,應該讓他與我們同行。"
柳飛雲打開房門,把鑰匙放到上衣口袋裏,頭也不回地說:"你認為他能幫上忙嗎?"說完,他就走了進去。
庫房裏麵很悶也很黑,伸手不見五指,段新宇習慣性地在牆上摸索著,柳飛雲在黑暗中說:"別找了,燈是壞的。"
兩道黃色的光柱在漆黑的房裏上下晃動著,最後都停留在牆角處的一堆工具上,柳飛雲走過去將一把鐵鍬遞給了李曉峰,自己拿了錘子和改錐。
張助理問道:"柳總,就這點工具能打開那扇門嗎?"
柳飛雲回答:"試試看吧,問題的關鍵不是工具而是鐵門,昨天我用手試著扳了扳,那扇門很牢固。"
庫房裏飄滿了灰塵,段新宇痛苦地咳嗽起來,柳飛雲捂著嘴嗡聲說:"老段,你就留在樓上吧,記得把門敞開,有事再叫你下去。"
段新宇並沒有回答,他按著喉嚨朝柳飛雲擺擺手,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在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下顯得非常恐怖。
柳飛雲也不想在上麵久留,他踏上通向地下室的樓梯,張助理跟在中間,李曉峰走在最後。
地下室很靜,幾乎聽不到外麵的雨聲。柳飛雲輕車熟路地走到那扇鐵門前,利用手電光找著可能存在的縫隙。
李曉峰手中的光柱也照了過去,他仔細打量著這扇神秘的門:門並不寬大,從上到下是黑色的,但很多地方已經露出了白邊,在四周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道肮髒的 鐵鏽,從表麵上看這扇門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打開了,門縫處落滿了青白的灰塵。鐵門緊緊地鑲在牆麵裏,要撬開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張助理剛要說話,柳飛雲修長的手伸到光柱前,擺了擺,示意不要出聲,然後他把臉貼在鐵門上,聆聽著裏麵的動靜。
地下室靜悄悄的,李曉峰幾乎已經聽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不知為什麽,他忽然感到一陣恐慌,他覺得在地下室裏除了他們三個人以外,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個人站在漆黑的黑暗中,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是Johnson嗎?
他是否在鐵門的後麵也做著與柳飛雲一樣的動作?
李曉峰實在忍不住了,他小聲說:"裏麵有動靜嗎?"
柳飛雲的身子離開了鐵門,說:"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我開始動手了,你們最好把耳朵堵上。"
李曉峰和張助理還沒反應過來,柳飛雲已經掄起鐵錘砸向門鎖。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刺耳的聲音,錘子和鐵門的每一輪接觸,地下室都要顫抖一下,每一次的敲擊聲都在折磨李曉峰的耳膜。
李曉峰恨不得把整個手掌都塞進耳朵,即使他能夠辦到也無濟於事,因為這個聲音太響了,響得令人無法忍受。
一下接著一下,一次重過一次。
柳飛雲似乎沒有收手的意思,他機械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他像什麽?李曉峰的腦子裏突然掠過一個畫麵。
他像是鬼上身!
揮動手臂的隻是柳飛雲的軀體,控製他大腦神經的是另一個東西!
地下室太過詭異,這裏有一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
四周漂浮的灰塵已經將柳飛雲層層包起來,他看上去似乎是飄在空中。
這殺人的聲音還在繼續,那鐵錘仿佛不是在敲打鐵門,而是在撞擊李曉峰的腦袋!
張助理身子一軟,直接坐在地上。
受不了了!快住手吧!柳飛雲是不是瘋了?
言語已經失效,耳膜還在震動。
一切都在李曉峰用手電的光柱直射柳飛雲的眼睛之後才宣告結束。
地下室再一次安靜下來,當然,除了柳飛雲沉重的喘息聲。
李曉峰扶起癱坐在地上的張助理,怒斥道:"姓柳的,你瘋了!"
柳飛雲的前胸劇烈地起伏著,他用手電照射著鐵門,淡淡地說:"我沒瘋。"
張助理終於說話了:"門開了嗎?"
柳飛雲的一隻手搭在鐵門上,說:"沒開。"
可能是由於耳朵的聽力還沒有完全恢複,李曉峰覺得他的聲音非常遙遠,也非常縹緲,極不真實。
"你沒必要使那麽大力氣吧。"李曉峰問。
"不用力門會開嗎?"柳飛雲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回答。
李曉峰聽完後心裏總算踏實了,這是柳飛雲的說話方式,他喜歡反問。
"小張,你把鐵鍬插進這條縫裏。"柳飛雲幹勁十足。
張助理接過李曉峰手裏的鐵鍬,按照柳飛雲的指示將它塞進鐵門內,大小居然很合適。原來柳飛雲剛才敲擊的地方已經陷了進去,而旁邊的一塊鐵皮卻鼓了出來,正好可以將鐵鍬頭放進去。
李曉峰高高地舉起手電,忽然,他聽到身後有聲音。
他猛然回頭,後麵一片漆黑,他用手電筒照過去,也沒有看到什麽異物。
"手電筒去哪兒了?李曉峰你能不能專心點。"柳飛雲說。
李曉峰將手電挪回去,不過他的心卻懸了起來,因為--
他絕對沒有聽錯!
張助理扶著鐵鍬杆,柳飛雲用錘子用力地敲打著它的底部,鐵鍬頭一寸一寸地深入鐵門內,李曉峰用手電給他們照亮,不過,他的心思全在身後,他的耳朵捕捉著後麵那個古怪的聲音。
一切正常,柳飛雲和張助理全神貫注地工作著。
李曉峰突然感到有些異常。
地下室裏有三個人,應該有三個呼吸聲才對。
而現在居然出現了第四個呼吸聲!
那個人是誰?
更讓李曉峰恐慌的是--
這個呼吸聲就在他的身邊!
李曉峰頭皮發麻,身上的血也如凝結了一樣,整個人呆若木雞。他忽然覺得地下室很冷,冷空氣鑽進了他的骨髓裏,一股涼氣在他的身體裏迅速地流著。
也許是Johnson,也許是那個從未見過的殺手。
李曉峰鼓起最後一絲勇氣,猛然用手電筒照過去。
他看見的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李曉峰覺得喉嚨處像是堵上了一塊海綿,自己聲嘶力竭的喊叫聲經過這塊海綿的過濾變成了"滋滋"的蚊子聲,難道因為驚嚇過度而失聲了?
柳飛雲和張助理還在聚精會神地工作著,李曉峰的雙腿失去了支撐力,他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一隻有力的大手將李曉峰攙起來,李曉峰茫然無助地發出"滋滋"聲。
手的主人對李曉峰說:"別怕,我是段新宇。"
"段新宇?"李曉峰立刻恢複了說話的能力,他氣憤地說,"你不好好待在庫房,跑下來幹嗎來了?"
"我在上麵聽到'咚咚'的怪聲,不知道底下發生了什麽事,所以就下來看看。"段新宇解釋道。
"你倒是打聲招呼呀,冷不防地站在我旁邊,你是想嚇死我吧。"李曉峰仍然不依不饒地說。
段新宇自知理虧,他客客氣氣地說:"我下來的時候故意弄出很大動靜,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實在對不起。"
這時柳飛雲停下了手中的活兒,說:"老段你過來幫把手。李曉峰沒事,他就是天生膽小,不過要活生生嚇死他也不容易。"
段新宇放下李曉峰走到鐵門前,柳飛雲讓他和張助理向裏推動鐵鍬杆,自己將改錐插入鐵門的縫隙,李曉峰負責照明。
在三個人的配合下,鐵門的縫隙越來越大,愈發地鬆動。眼看就要把門撬開時,柳飛雲忽然停住了手,他向段新宇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剛才下來的時候關庫房門了嗎?"
段新宇一愣,說:"門關嚴了,錯不了。"
"奇怪了,你聽外麵的雨聲。"柳飛雲神經兮兮地說。
"有什麽不對嗎?雨還沒停呢。"張助理問道。
"是聲音有變化,雨聲比剛才大了很多。"柳飛雲說,"也就是說,有人把庫房門打開了。"
"什麽?"段新宇、張助理和李曉峰幾乎叫道。
柳飛雲此刻顯得異常冷靜,他說:"老段你受累上去看看吧。"
段新宇接過柳飛雲遞過來的手電筒,他剛走到樓梯口就停下了,因為--
他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樓梯方向傳過來。
第十八章 驚叫
四個人的心猛然收縮。
誰在上麵?
留在別墅裏的另外四個人沒有理由到庫房這邊來。
除非那裏發生了什麽事。
一件可怕的事。
一個黑影從樓梯上跑下來,兩道光柱一起射了過去,來者用手擋住眼睛,嘶啞地說:"是我。"
是蔣師傅。
柳飛雲問:"您有什麽事嗎?"
蔣師傅身上的雨水順著衣服滴滴答答地流下來,在寂靜的地下室裏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聲音。他氣喘籲籲地說:"我和林泉夫婦在大廳裏坐著,忽然聽到二樓傳出了 一聲驚叫,因為李曉峰說過密道的出口在2號房間,所以我們也沒敢貿然上去,我讓林泉夫婦待在原地,自己跑過來通知你們。"
柳飛雲問:"白秀清在二樓,您認為是他的聲音嗎?"
蔣師傅回答:"我不敢肯定,那驚叫聲幾乎不是人發出來的。"
"壞了!"李曉峰叫起來,"Johnson一定是從房間裏的出口跑出去了,白秀清沒有準備,這下慘了。"
柳飛雲將有些彎曲的改錐從門縫中拔出來,把錘子遞給了李曉峰,他對大家說:"馬上回樓裏。"
張助理問:"這門還撬不撬?"
柳飛雲從上衣口袋裏拿出庫房鑰匙交給蔣師傅,說:"這鐵門回頭再說吧,蔣師傅,麻煩你一會兒把庫房門鎖上。"
天已經完全暗下來,四個人冒著雨向別墅跑去,蔣師傅很費力地找到鑰匙孔,謹慎地將庫房門鎖上。
當四個人跑到別墅門口時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他們驚呆了,因為--
原本燈火通明的別墅大廳此時卻是漆黑一片!
發生了什麽事?
果真是Johnson搗的鬼?
在大家遲疑之際,柳飛雲已經走進去了,其他三個人隻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大廳裏太靜了,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兩道手電光在大廳裏搜尋著,跟進來的蔣師傅按動著吊燈開關,沒有反應。
林泉夫婦去哪兒了?
蔣師傅的臥室門慢慢地被推開了,林泉從裏麵走出來,說:"我們倆沒事,蔣師傅去庫房後燈突然滅了,我和林梅隻好躲在房間裏,你們快到二樓看看吧。"
柳飛雲沒再細問,他一跨步上了樓梯向二樓跑去。段新宇、張助理和李曉峰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突然,柳飛雲站住了,後麵的三個人來不及收腳,紛紛撞在一起。
李曉峰問柳飛雲前麵什麽情況。柳飛雲的手電光指向一處,李曉峰順著光線看過去,眼前的情景令李曉峰無比震驚。
厚厚的地毯上竟然趴著一個人!
是誰?
是活人還是死人?
Johnson?小賈?白秀清?
在眾人驚訝遲疑之際,事情突然有了變化:
趴在地上的人居然在動!
他在爬!
慢慢地、無聲無息地向前爬!
朝樓梯方向爬來!
一步一步!
四個人幾乎同時感到窒息,手電筒的光柱隻能照出一張慘白扭曲的臉,像是一張恐怖的鬼臉。
是人還是鬼?
他越爬越近,幾個人一步步地退向樓梯。
爬行的人開口說話了。
確切地說,是叫聲。
更確切地說,是慘叫聲。
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叫聲。
那是一個近乎絕望的呼喚。
張助理已經掉頭跌跌撞撞地跑下樓,他隨時都會崩潰。柳飛雲卻向前跑去,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他是白秀清。
柳飛雲蹲在白秀清的身邊,他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白秀清的身體還在顫抖,劇烈地顫抖,他的身子仿佛馬上就要散架。
"你看到了什麽?"柳飛雲低聲問道。
白秀清用手指向2號房間,模糊不清地說:"衣櫃裏有人……"
衣櫃裏有人?
柳飛雲欲再問下去,白秀清的喉嚨裏隻能發出"咯咯"的聲音,說不出話來。柳飛雲讓段新宇扶著白秀清下樓,自己和李曉峰走進2號房。
房間裏黑乎乎的,沒有任何動靜,不過似乎有一種味道,很怪的味道。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味道。
一種死人的味道。
手電筒射出的光線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但兩個人可以清晰地看到衣櫃的門已經打開了一扇。
人還在裏麵嗎?
柳飛雲慢慢地走進去,李曉峰呆呆地站在門口,雙腳好像被釘在了地毯上,令他寸步難行。
圓圓的光柱一寸一寸地鑽進衣櫃,柳飛雲明白了白秀清剛才聲嘶力竭的原因,因為他看到--
一個人站在衣櫃裏!
一動不動!
他睡著了?
一個五官扭曲、舌頭伸在唇外的人還能睡覺嗎?
當然不能。
因為他早已沒了呼吸。
他已經不是一個活人。
他現在隻是一具屍體。
他是小賈。
可憐的小賈。
是誰將他置於死地的?
小賈永遠無法說出答案了。
第十九章 恐慌
大廳。
茶幾上燃燒的蠟燭像鬼火一般不停地晃動,微弱的燭光在八張驚恐的臉上跳躍著,看上去更是詭幻妖異。
死亡的氣息籠罩著這棟別墅。
雨已停,但每個人的心中依然是暴風驟雨、電閃雷鳴。
小賈已經死了,下一個輪到誰?
自己還能不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
生命是如此脆弱,但往往隻有將要到達人生的盡頭才懂得去珍惜、去追憶。
沒有人說話。
該說什麽呢?
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證實了李曉峰此前的種種推斷,Johnson確實存在,他像鬼魂一樣出沒在別墅的每個角落,小賈無意中看到了他的身影,於是,一個充滿朝氣的生命就此結束,小賈永遠消失了。
如此無情,如此殘酷,但這是現實。
屍體就在樓上!
凶手藏在別墅!
白秀清捧著一杯熱水,臉上恢複了血色,但雙手依然還在顫抖;張助理開始抽煙了,煙灰落了一身卻渾然不知,也許這是他第一次品嚐香煙的滋味;段新宇那張麵 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變化,那是一種故作鎮定、強顏歡笑的表情;林泉夫婦死死地盯著眼前晃動的蠟燭,似乎它可以告訴人們一切真相;蔣師傅還是坐在最外圍,心 不在焉地看著柳飛雲,期望從他那裏可以得到答案。
李曉峰與柳飛雲對視了一眼,眼神中包含了許多內容。
隻是一個眼神。
就足夠了。
柳飛雲問蔣師傅說:"電什麽時候能通上?"
蔣師傅有些尷尬地回答:"其實隻是小毛病,換一根保險絲就行了。"
"那您還不快換上,這黑燈瞎火的嚇死人了。"李曉峰說。
蔣師傅回答:"我老糊塗了,保險絲我忘了放哪兒了,一會兒我再仔細找找。"
"沒有關係,過會兒我幫您找吧。"柳飛雲開始進入正題,他先替白秀清卸去精神上的壓力,"我們誰也沒見過被殺害的屍體,所以我對白秀清的恐慌並不感到意外,如果換作我可能也一樣。"
白秀清感激地看著柳飛雲,朝他點點頭。
柳飛雲接著說:"小賈的屍體還在2號房間,你們也上去看看吧。"
所有人都在搖頭,沒人願意觀看一具慘死的屍體。
"既然都不上去看,我隻能簡單地描繪一下。"柳飛雲說,"小賈是被勒死的,頸部有一處明顯的痕跡,傷口有淤血,凶器可能是一根很細的繩子,從其他裸露的 肌膚和衣服的整潔度來看,小賈並沒有過度抵抗,也就是說,他被凶手勒住喉嚨時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凶手是趁他不備時突然行凶的。"
柳飛雲頓了頓,看到其他人並沒有表示異議,於是他接著說下去:"我在探脈的時候發現他的屍身已開始僵硬,緊握的左手手指極易掰開,關節部分還沒開始僵硬。我估計他的死亡時間發生在四小時或五小時之前。當然了,我畢竟不是警察,隻是推斷而已。"
李曉峰問:"照你的說法,小賈應該是在下午兩點左右被害的。"
"時間上相差不多。"柳飛雲肯定地說。
李曉峰想了想,說:"那個時間段我倆在書房裏,也就是說,Johnson就是趁這時從密道裏出來,他剛好撞上了小賈,所以,他選擇了殺人滅口。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柳飛雲並沒有對此發表意見,他問白秀清:"你是怎麽發現衣櫃裏的屍體的?"
白秀清的眼裏映著淡紅色的燭光,他老老實實地回答:"你們去庫房的時候我正在房間裏躺著,衣櫃裏忽然傳出一聲悶響,我以為Johnson從密道裏跑出來 了,於是我壯著膽打開了櫃門,就看到了那個伸著舌頭的人,我實在被嚇壞了,他的舌頭是青色的,兩隻眼睛好像還在瞪著我。"
林梅聽後一頭紮進林泉的懷裏,渾身還打著顫。
白秀清還沒講完:"當時我被震住了,隻知道沒命地大叫,剛叫了幾聲燈突然滅了,我這時才想起來應該離開房間,不過我一邁步就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所以我隻能往前爬,我寧可爬到一樓也不願意和一個吐著青色舌頭的人在一起。"
白秀清講完了他驚心動魄的遭遇,臉上冒出了一層汗水。
柳飛雲說:"小賈的腳尖和腰部頂在衣櫃的兩側,這是他能站在裏麵的原因,至於那聲悶響,應該是屍體僵硬後身形發生了變化,他的頭部與櫃門相碰後產生的響聲。"
張助理忽然問:"你說Johnson會不會繼續殺人?"
"純屬廢話。"李曉峰大聲說,"第一個人已經殺了,他還在乎第二個人嗎?我看下一個就是你。"
"胡說!"張助理像坐到彈簧上似的猛然站起來,緊張地說:"你嘴裏積點德行嗎?我可沒招你,這玩笑可不是隨便開的。"
李曉峰異常嚴肅地說:"我是認真的,Johnson早就對你有意見,他壓根兒就看不起你,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張助理剛要還嘴,林梅岔開了話題,她對柳飛雲說:"柳總,你說Johnson現在會躲在哪呢?"
柳飛雲說:"我也說不準,也許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他,也許隻要一轉頭就可以看到他的臉。"
李曉峰補充道:"我們最好在一起,不能讓Johnson有可乘之機。"
忽然,一陣風將茶幾上的蠟燭吹滅了,大廳裏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中。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剛剛平靜的大廳再次沸騰:尖叫聲、椅子的碰撞聲、杯子的碎裂聲交雜在一起,眼前隻有人影在晃動。
柳飛雲一把拉住了李曉峰的胳膊,悄聲對他說:"拿好你的工具。"
混亂還在繼續,已經有人離開了座位,柳飛雲厲聲道:"大家不要亂動,曉峰,你的打火機呢?"
李曉峰在黑暗中說:"我放在房間裏了。"
"蔣師傅,您剛才點蠟燭的火柴呢?"柳飛雲問。
蔣師傅似乎換了位置,他嘶啞地回答:"在茶幾上,現在找不到了。"
"不要慌,我有火機!"這是段新宇的聲音。
一個黑影走到茶幾旁,幾道火星從他的手裏冒出來,但僅僅是火星,沒有形成橘紅色的火苗,他的打火機好像是受潮了。
每一次火石摩擦出的光線勉強可以照亮茶幾的四周,柳飛雲利用這瞬間的光明來觀察他身邊的狀況:有人癱坐在沙發上,也有人站起來離開了原來的座位。
柳飛雲粗略地點了一下人數,他突然覺得全身發緊,一種深深地恐懼感襲上心頭,因為:大廳裏一共有九個人!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是九個人!
柳飛雲、李曉峰、林泉、林梅、段新宇、張助理、白秀清、蔣師傅,一共八個人。
怎麽會多出一個?
除非樓上的死屍自己走下來!
如果死屍還站在樓上,那麽眼下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
Johnson此刻就在大廳裏!
和我們站在一起!
柳飛雲的頭皮快要炸開了,但他知道此刻一定要保持冷靜,他隻有一種選擇,那就是大聲呼叫Johnson的名字。
"Johnson。"柳飛雲高聲喊道。
在場的人皆因這個名字而安靜下來,是因為震驚而安靜。
蔣師傅從地上撿起了火柴,蠟燭再一次被點燃,柳飛雲的眼前一亮。
黑暗中重現的光明,溫柔的燭光灑在臉上,親切而溫暖。
除了李曉峰和林泉夫婦外,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座位,茶幾上一片淩亂,蠟油凝固在玻璃板上,茶杯的碎片上沾滿了血跡。
誰的血?
柳飛雲迅速環視四周,不多不少,八個人。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林梅突然尖叫了一聲,柳飛雲心裏一緊,他看見林梅緊握著自己的左手,燭光實在太暗,他看不清她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快拿餐巾紙!"這是林泉的聲音。
一股深色濃稠的液體從林梅的手縫中流淌出來,是血,鮮紅的血。
"我沒事,剛才被茶杯的碎片刮破了手指。"林梅顫聲說。血仍然沒有止住,蔣師傅忙遞過去一打麵巾紙,林梅用餐巾紙圈住了傷口,然後用另一隻手緊緊地按住,頃刻間,餐巾紙變了顏色,血已經滲透出來。
急救箱!柳飛雲立刻想起了地下室的白箱子。
"你先堅持一下,我去庫房拿急救箱,那裏麵應該有止血藥和紗布。"柳飛雲站起來,撿起滾在地上的手電筒。
"我房間裏有雲南白藥,隻是……"林梅麵露難色,她看著旁邊的林泉。
林泉馬上站起來,不過他並沒有邁步,他的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是因為神出鬼沒的Johnson還是那具站在衣櫃裏的屍體?"柳飛雲說,"老白,你跟他上去一趟,怎麽樣?"
白秀清不說話,隻是搖頭,不停地搖,像是受了極其嚴重的刺激。
段新宇歎了一口氣,說:"還是我去吧。"
柳飛雲猶豫了一下,說:"那就辛苦你了。蔣師傅,請您和會議中心再聯係一下。"說完,他接過蔣師傅遞過來的鑰匙轉身向門口走去,他要去地下室拿急救箱,李曉峰像個職業保鏢似的跟在後麵。
雨後的空氣非常濕潤,柳飛雲忍不住站在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一種涼爽的感覺立刻布滿全身。
李曉峰想問些什麽,但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處問起,柳飛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說:"有些事我也不太明白,已經明白的事現在不方便說,因為我還沒有十足的把 握,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Johnson就在我們身邊,剛才在大廳裏發生的事有蹊蹺,我們現在要處處多加小心,事情好像沒有那樣簡單。"
李曉峰越聽越糊塗,他剛要追問下去,柳飛雲已經走進庫房,他讓李曉峰留在門口,自己拿著手電筒下去了。
一陣冷風吹過,李曉峰覺得臉上涼颼颼的,他抬頭看著自己住的房間,裏麵漆黑一片,似乎一切如故,此刻誰能想到裏麵多了一具屍體?一位身懷廚技的年輕人轉 眼間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生命如此短暫,仿佛是一顆劃空而過的流星,留下的隻是短暫的記憶。自己又能在這個世界裏留下什麽呢?
這時,一隻修長白淨的手輕輕地搭在李曉峰的肩膀上,手上的溫度似乎透過了他的衣服,李曉峰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對方用熟悉的嗓音說:"想小賈呢?"
李曉峰歎了口氣,回過頭來,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是有特異功能呀,我在想什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柳飛雲說:"你直勾勾地看著二樓,連我上來的聲音都沒聽到,不是想死去的人還能想些什麽?"
李曉峰脫口而出:"那扇陰森森的鐵門沒打開吧?"這句話一出口,他自己先被嚇了一跳。
柳飛雲也是一愣,隨即答道:"當然沒有。如果照你的說法,即使Johnson從鐵門裏出來也是無濟於事,庫房門可是鎖著的。"
李曉峰茫然地點點頭,連聲說那就好,沒開就好。
柳飛雲提著急救箱回到大廳時,林泉夫妻和段新宇剛剛從樓上下來,林梅手上的血已經止住了,柳飛雲把藥箱遞給林泉後,對蔣師傅說:"電話打通了嗎?"
蔣師傅回答:"那邊的工作人員說最早也得明早通車,今晚隻能住在別墅裏了。我沒跟他們說這裏發生的事情。"
李曉峰說:"無論是否通車,明天一早我們立刻報警。"
眾人點頭同意,林梅的傷口已經包紮起來,白秀清忽然說:"我餓了。"
這三個字像是一句魔咒,所有人幾乎同時產生一陣令人痛苦的饑餓感,小賈不在,大家居然把吃飯的事忘幹淨了。
蔣師傅說:"廚房裏還有些漢堡,我再拌點沙拉,各位隻能湊合吃了。"
"曉峰,你去幫幫忙吧。"柳飛雲對蔣師傅說,"庫房鑰匙先放在我這裏吧,我過會兒還要去一趟地下室。您記得保險絲放在哪兒嗎?"
"應該在我房間的桌子裏,可怎麽也找不到了。"蔣師傅焦急地說。
"還是我去找吧。"柳飛雲對其他人說,"各位不要離開大廳,吃完飯我還有事情同大家商量。"
柳飛雲推開半掩的房門,這間臥室比客房要小一些,木床和寫字台幾乎已經把房間塞滿。柳飛雲逐一拉開寫字台的抽屜,裏麵隻有一些燈泡和螺絲,他彎下腰查看床下,一無所獲。難道要在黑暗中等待天明嗎?柳飛雲索性將手電筒關上,躺在床上思索著他沒搞清楚的事情。
沒過多長時間,門口傳來了李曉峰的聲音,是叫他吃晚飯的。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速食品,幾隻紅蠟燭豎在小盤子裏,火苗忽高忽低,投射在牆上的背影晃來晃去,一派詭異場景。
柳飛雲坐到餐桌前,看著周圍驚魂未定的客人,他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事:《最後的晚餐》。
"別客氣了,動手吧。"柳飛雲對大家說。
一陣餐具碰撞的聲音,八個人風卷殘雲般吃完了桌上所有的漢堡,這可能是他們記憶中最糟糕的一次晚餐。漢堡是什麽味道?完全沒有印象。
吃完飯,有的人吸煙,有的人發呆,他們現在有個共同的想法:今夜將如何度過?
柳飛雲輕咳了兩聲,然後說出了大家心裏的顧慮:"離天亮還有段時間,在這期間我們做什麽?"
白秀清第一個表態:"我們就坐在大廳裏,誰都不要單獨回房間,柳總,你說怎麽樣?"白秀清現在已經把柳飛雲當成了精神支柱。
段新宇說:"就這樣幹巴巴地坐到天亮?我可不願意。再說我和Johnson無怨無仇,我想他不會害我。"
"小賈與Johnson有過節嗎?他們甚至都不認識。"白秀清嚷嚷道,"一個喪心病狂的凶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段新宇無語,柳飛雲說:"地下室的鐵門還沒有打開,我們是否要把它打開?"
張助理說:"打開那扇門並非難事,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意義不大了,我們無非是要證明別墅裏有條密道,現在已經有人被殺害了,這說明這條密道確實存在,不過Johnson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密道裏等著我們。"
林泉同意他的說法:"鎖上庫房的大門就意味著這條密道被堵死了,我們沒必要再去打開鐵門。"
柳飛雲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默認了這個觀點,於是他接著說:"我們是待在一起還是回房睡覺?"
林梅說:"我看還是留在大廳裏安全一些。"
"就這樣坐到天亮?"段新宇還是很不情願。
"你們可以打牌,雖然光線有點暗。"蔣師傅冷不丁地在黑暗中說。
白秀清忽然興奮地坐起來,說:"打牌最好,你們可能不知道,我的外號叫'賭神'。"提起打牌,白秀清立刻把剛才的狼狽境遇忘得一幹二淨。
李曉峰一樂:"還'賭神'呢,我看你叫'衰神'還比較合適。"
興奮異常的白秀清並不在乎李曉峰的冷嘲熱諷,他抄起桌上的一根蠟燭遞給蔣師傅說:"快拿牌去,要新牌。"
蔣師傅晃晃悠悠地走進小賈曾經住過的娛樂室,不一會兒他從房間裏出來,手裏麵拿著一堆東西。
白秀清接過撲克,他指著蔣師傅的手掌說:"那是什麽東西?"
蔣師傅一笑,說:"保險絲,原來我把它放在娛樂室裏了。"
大廳裏立刻傳出一陣歡快的叫聲,柳飛雲讓李曉峰過去給蔣師傅照明,他倆走到大廳的一角,配電盒就在牆上。
頭頂的吊燈立刻有了反應,它閃了幾下後終於射出了耀眼的光線,幾個人同時眯起了眼睛,他們不僅看到了光明,也感覺到了安全。
他們此時才真正感到光明是如此的可貴。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他們左顧右盼,似乎是頭一次來到這棟別墅裏。蔣師傅笑眯眯地走回來,他開始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
白秀清從牌盒裏拿出撲克,熟練地洗了洗牌,然後迫不及待地嘟囔道:"柳總,你擅長玩什麽?別擔心我,無論是中國玩法還是外國玩法都難不住我。"
柳飛雲擺擺手說:"你們先玩吧,我想上去再看看小賈的屍體,剛才光線太暗,我沒看清楚。"
張助理的聲音有些發顫,他說:"一具屍體還有什麽可看的?我現在連想想都覺得恐怖。"
段新宇也說:"屍檢工作還是交給警察去做吧,要是你的指紋留在屍體上,你可就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了。"
"放心吧,我不會用手去碰屍體自找麻煩。"柳飛雲站起來說,"小賈可能會給我們留下遺言。"
"什麽?"白秀清瞪大眼睛,好像柳飛雲忽然變成了鬼,"小賈已經無法說話了,他怎麽可能留下遺言?"
"這隻是一種可能。"柳飛雲解釋道,"也許他在臨死前留下了什麽,試圖告訴我們是誰殺死了他。"
大家麵麵相覷,不解地看著柳飛雲,白秀清手裏的牌全掉到了地上。此時,在白秀清眼裏柳飛雲仿佛是一具會說話的屍體。
李曉峰也站起來,笑著打著圓場說:"對於一個推理小說愛好者來說,我對他的任何想法都不會感到意外。"
柳飛雲和李曉峰在眾人質疑的目光下離開了大廳,身後是一片低低的議論聲,其中當屬白秀清的嗓門最大。
兩個人走到2號房間的門口,李曉峰說:"你確定你沒事吧?"
柳飛雲笑著回答:"你不是鼎力支持我嗎,怎麽剛上樓就變卦了?"
"我支持你?"李曉峰苦笑道,"我那是怕你下不來台,別人都以為你有神經病。"
柳飛雲笑而不答,他向房間裏看去,突然他猛然止住步,臉色倏然煞白,仿佛是見到了鬼。
李曉峰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臉上也頓時失了血色!
他們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個讓他們終身難忘的景象!
柳飛雲素來膽大,他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在家裏觀看恐怖電影,他認為看這類電影的最佳時間是晚上12點至淩晨3點之間,如果錯過了時間,他寧可不 看。對於電影中那些靈異的畫麵柳飛雲根本不信,那隻是電影導演和小說家的想象而已,他深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可以讓自己害怕。
不過,這次是個例外。
柳飛雲被嚇壞了。
他的手腳僵住了,冷汗頃刻間滲出了皮膚。
事情來得太突然,他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他看見:小賈坐在地板上,他歪著頭,伸著舌頭看著自己!
戰栗陷阱:密室之別墅疑案/貫越(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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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栗陷阱:密室之別墅疑案/貫越(全)3 -c5577- ♂ (84257 bytes) () 06/24/2009 postreply 13:11:46
• 戰栗陷阱:密室之別墅疑案/貫越(全) -畫眉深淺- ♀ (130849 bytes) () 06/24/2009 postreply 14:39:33
• 我沒看明白啊最後一段蔣師傅是怎麽回事?誰能給講講?謝 -esperanza- ♀ (0 bytes) () 06/24/2009 postreply 20:46:49
• 蔣師傅也有秘密呀。正在計劃什麽事吧。 -dq007- ♂ (0 bytes) () 06/26/2009 postreply 11:41:46
• 好看,其實我也猜出來誰是凶手了 -seemoon- ♀ (63 bytes) () 06/30/2009 postreply 19:4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