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器 作者:蔓殊菲兒

回答: 鴛鴦繡鞋 作者:蔓殊菲兒畫眉深淺2009-06-01 19:11:33

天就要亮了,如水的清光流淌進小格子窗裏,灑在剛完工的漆鼎上,黑底朱紋的漆鼎此時分外美麗.驕健的夔龍仿佛活了一般,沐浴在晨光中昂首吐舌,旁邊的案幾上置著一碟潤眼的苦艾水與一座半舊的陶燈,油已燃盡。
58853;58853;寧翁坐在床上,四月的天,卻蓋著家裏最厚的被子。老人是漆匠甲班裏最出色的工匠,自從為利然將軍慶功繪製漆器以來,一直不舍晝夜地工作,但這幾天太累了,又瀉了肚子,被女兒半勸半扶地弄到床上,就再不想爬下來,餘下的工作,是由女兒畫完的。繡兒從小手就很巧,事情交給她是放得下心的。
58853;58853;繡兒幫父親把一切拾掇好了,換上了一套幹淨衣裙。幾夜沒合眼,她的臉成了青玉的顏色,一雙眼睛卻是盈盈然秋水一般,在清涼的顧盼中閃動著熬夜的疲倦。
58853;58853;原指望辛苦了許久的工作會得到工頭的讚賞,繡兒沒想到隻顧美觀快捷而偷偷改動的畫稿卻被工頭發現了,更糟的是,改前菱龍的數量是寓予了禮儀內涵的,寧翁沒料到一向認真的女兒會做錯這麽大的事,嚇得目瞪口呆。工頭細長的眼睛瞪視著他:“你知道會有怎樣的處罰嗎?”寧翁跪在地上瑟縮不止,甲班的工匠都知道天下最可怕的莫過於輪到乙班工頭嚴厲的檢驗下,利刀曾裁去了兩名甲班工匠的手指。“爹爹他不知道,這錯誤是我犯下的!”繡兒走到父親身邊跪下,“您要處罰的話,就處罰我吧。”工匠們驚訝地看著這個十六歲的女孩子,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悲愁的眸子,“哼!你爹既然接了這事,那他就得全權負責,包括剁去手指……”“不,這事是我犯下的,爹有一雙好手,從沒有畫壞過……”“來人哪!”工頭打斷繡兒的申訴,招呼刑吏過來,繡兒死死地護住父親的雙手,哭泣著,哽咽著央求“求求你們,剁我的手指吧,爹他從沒有出過錯,這都怪我……”
58853;58853;利然到漆器坊來觀看家奴們的工作純屬偶然,他驚詫於府上那麽多精美的漆器是出自這些衣衫破舊的工匠之手。他看到剛做好的木胎,看到上了黑漆的木胎,看到上了黑漆的素方壺,當他看到工匠們用尖細如針的刻刀雕畫那如發絲地般細的線條時,甚至有些感動了。利然聽見女孩的哭聲與哀求,覺得奇怪,他看到刑吏掰開那少女的手,把她拖到一旁,女孩卻掙紮著爬過去護住自己的父親。
58853;58853;工頭見到了將軍到了跟前,忙上前行禮,述說了事情的因由。利然叫刑吏放了寧翁父女,繡兒見是府中的主子,便向他跪下磕頭,希望他能允許她代父受刑,女孩的哀求在哭泣中時繼時斷,使他覺得很恍惚,自從戰場下來,一直都是大型的飲宴,國王的殷勤,朝臣的爭相造訪弄得他很煩躁,沒想到府裏麵也有事情等著他來解決。他向來討厭女人哭。幾天來,侍妾們或喜或怨的嬌啼時時纏繞著他,像追琢的黃蜂,如今,一個家奴的女兒也在他麵前哭泣了,為的是要代替父親讓自己的手指被剁去。他看見女孩麵頰上清涼如水的眼睛,雖然哭腫了,哭紅了,但依然晶瑩透亮,女孩的纖纖十指白如霜雪,嫩若柔荑,若一刀下去……
58853;58853;“皇上早下過詔令,不是已廢除肉刑了嗎?”利然平靜地問:“沒想到我們府中的私刑裏還沿用,畫漆器的工匠要被剁去十指,不是讓我們養著廢人嗎?”工頭半晌說不出話來,“那畫誤了的鼎……”“叫他們改了重畫,沒什麽大不了的。”利然臨走時看了繡兒一眼,女孩攙著父親,低眉垂目,纖細的腰身柔若楊柳,不堪盈握。他感到一種悄然而來的溫柔平靜,如更香一般緩緩旋散在心裏。
58853;58853;繡兒坐在床上擺弄自己的衣角,床邊幾上,油燈釅釅地燃著,照著銅鏡裏清秀的容顏。女孩把長發解散了又挽上,挽上了又解散,時而捋捋額前的發絲,時而對著鏡子出神,她拈起簪子撥那油中的燈芯,燈光中漸漸明朗了他的麵龐,那棱角分明的眉鋒,那沉靜中不乏淩厲的眼神,那頎長的身材,寬寬的肩膀……繡兒一邊想著一邊微笑,她回憶著短暫相見的時光,回憶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這一點點難忘的記憶她一如兒時萬般惜護的飴糖般,小心翼翼地咀嚼著,蜜一般的甜美。


次日清晨,繡兒端著一大盆衣服去河邊搗衣,途中經過一片桑林,采桑的女孩子們互相招呼著,嘻嘻地笑。遠遠地聽到車馬的聲音,繡兒往桑林裏讓,靠在樹下,看到軼候府裏的馬車過來了,一路上揚起塵土。繡兒的心突然急切地跳動起來,馬車上坐著的,正是府中的二公子利然。利然峨冠朝服,長劍在腰,禦馬吏大聲喝斥著轅下的兩匹白馬,鞭聲不斷在空中爆響。馬車經過繡兒麵前隻是一瞬間的事,她卻怔了許久,回想起過去是從來見府中的公子從這兒去上朝的,這兒路太窄也太顛簸,但這條路卻比大路更近,也許是公子起遲了。但他為什麽會起遲呢?是因為慶功宴結束得太晚了還是因為酒喝多了,酒喝多了可不好,會傷身子的,他剛從戰場上回來,一定有沒完全好的傷,傷沒完全好是不能多喝酒的……“繡兒,繡兒,你不去洗衣裳發什麽呆呢!”“洗完了跟我們一起采桑吧,別畫什麽漆器了!”采桑的女孩小蓮笑著喚他,繡兒應了幾聲往河邊去,她的雙腳踩著他的車輪曾碾過的泥土,她感到很奇怪,隻與他見過一麵,卻這麽惦記著他了,無論是白天還是夜裏,連起遲起早喝酒慶功都想到了。她的手不是他救下的麽,這麽說來,她惦記他是應該的,他是她的恩人,她的手本是他的,願為他做任何事情,但,他是那麽遙遠的軼候公子,是那麽遙遠的平西將軍,那麽地遠……
58853;58853;寧翁發現女兒比過去更勤快了,早晨不是去洗衣服就是隨小蓮去蓮去采桑,中午回來時常累得扶門站著。這使寧翁又是欣慰又是心痛,他不知道女兒天天一大早起來走那麽遠的路是為了看一個人,也不知道女兒的希望常常落空,但他總聽見夜間繡兒的歎息,一聲長似一聲,如落雨時柔和的晚風,於是,寧翁暗地裏想,該為女兒找個婆家了。 四月的春風拂過桑樹碧綠的枝頭,灑下點點露水在繡兒的發髻之上。繡兒抬頭看著被晨光照得晶瑩剔透的嫩葉,感到凡是他路過的萬物仿佛都浸透了他的影子,不覺更加悲傷。小蓮遠遠地看到繡兒倚樹而立,閃爍的淚花與露珠使她的荊釵布裙頓生光華,少女在桑林裏孤獨地相思,濕潤而美麗。
58853;58853;寧翁有時夜裏醒來聽見女兒夢中的囈語,他持燈走到女兒床前,看到她蒼白的麵頰上竟泛出桃花般的緋紅。老人不懂女兒的心思,但他感到害怕。他隻有一個女兒,他於是守著她說的每一句夢語,雖然含糊不清,但老人聽出了仿佛是與人交談,輕柔的細語像暮時微風中的花瓣,寧翁竟有了幾分傷感。
58853;58853;小蓮是繡兒心思的唯一的知情人,她機靈的眼睛幫助女友尋找他的蹤跡。有時兩個女孩躲在桑林裏談論這些事,繡兒便把自己做的夢一字不漏地告訴她,繡兒說她又夢見他了,她是他近前的侍女,幫他戴冠係袍,她說在夢裏看清了他的眉眼,他的確很好看。繡兒於是微笑起來,她說現在不慌了,因為夜夜可以見到他了。茂密的桑葉又翠又濃。在小蓮的催促下,繡兒漲紅了臉,不肯說出昨夜的夢,小蓮一逼她便立刻著了慌,背過身去,用雙手捂住了臉。小蓮不用想也知道了。她在後麵抱住繡兒的雙肩,輕聲說:“這隻不過是夢而已嗬。”
58853;58853;利然一大早起來十分焦躁,叫侍女捧來玉觚,一飲而盡,昨晚的夢讓他有些奇怪。因為他再一次夢見了一個白衣裙的女孩兒,女孩看不清麵目,但卻是夢中常見的,身體特別輕軟嬌美,尖尖的麵頰讓人相信是個絕色的佳人。他聽見珠環相碰的叮咚聲,看到蓮足輕輕地移近,夢裏的他躁熱難當,將女孩攬入懷中親吻,順勢褪去了她的衣衫,懷中的肌膚滑如玉璧,涼若秋水,女孩的纖手撫摸著他的麵頰,他在她的身上碾下了深深的吻痕……雲雨歡合,一夜夢罷,利然對夢中的女孩百思不解,她不像他的任何一名侍妾,亦不像他的堂表姐妹。她對他是陌生的,但那雙玉筍般的手卻仿佛在哪裏見過,他不知道她是誰。

南方蠻族的入侵使王國南郡損失慘重,國王急命將士南征。才回府不到一年的利然將軍不久便要出征了。這次征戰不同以往,大家都知道蠻夷此次作戰幾傾巢而出,但漢帝剛剛對諸候國的軍隊進行了裁編,等鄰國的救兵又太晚了。小蓮把壞消息統統告訴了繡兒,繡兒驚得麵色灰白,整天畫漆壺的手都抖得拿不穩筆。
58853;58853;入夜,繡兒夢見了南方的戰場,她看到利然的胸口上紮入了一支利箭,看到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傷口裏往外噴湧。繡兒驚恐地衝進自己的夢裏,激烈的戰場一下子寂靜了下來,到處是屍首斷箭,她找到了利然的屍首,她抱著他哀哀痛哭……
58853;58853;繡兒抱著桑籃盯著馬車來的方向。她這樣枯守了幾個上午,她要把夢裏的事告訴他,她希求他不要去打這場仗。
58853;58853;馬蹄訇訇,車輪隆隆。遠遠地見著軼候的車駕來了,繡兒放下籃子,跪伏在路的中央。
58853;58853;利然忽覺得禦馬吏猛地勒住了馬韁,白馬揚蹄長嘶一聲,在距離女孩隻有兩尺遠的地方停下了。“什麽事?”“將軍,有個女孩說有要事稟報。”旁邊的待衛正要拔出劍來,利然止住他,對禦馬吏說:“叫她到我跟前來說。”
58853;58853;利然見著繡兒不覺一怔,女孩穿著素灰色的布裙,柳眉明眸,唇紅如花,他覺得有些麵熟,但一時又想來起來,隻好徑直問她:“你有何事要稟報?”繡兒抬頭看了利然一眼,把昨夜夢中的慘景一一說了,隻是略去了夢中的自己。侍從們十分震驚,都望向主人。利然的臉上平靜地看不出一絲風雨,“利箭穿胸,也許是早晚的事。姑娘,多謝你的相告”。將軍於是叫侍從給賞,一壁裏準備起駕,繡兒沒接銀錢,卻上前拉住了馬車的扶手,利然看見她聲淚俱下:“求您,大人,千萬別去打這場仗。千萬別去……”女孩姣美的麵容如雨中的梨花,將軍看了有些不忍,但他卻不知如何寬慰這素不相識的女奴,便輕輕握住那扶手上的柔荑:“放手吧,姑娘,我會小心的……”他的聲音是溫存的,目光也是柔和的。這真實的接觸暖了她多日哀傷的心房,珠淚愈發止不住了。小蓮跑來,看到這情景。有些發愣,繡兒鬆開手,看到他微笑的臉龐,竟呆呆站著不動,鞭聲在空中爆響,小蓮忙過去把繡兒拉到一邊,兩人一起看著馬車遠去……
58853;58853;利然心情沉重,一路上琢磨著那些話,他想到那個女孩,美麗而婉約,盈盈的眸子裏似有千言萬語,他想到女孩那纖細白皙的手指時突然驚醒,她不是那夢中的人嗎?利然回頭看時早已不見她的身影,隻有漫漫塵土。
58853;58853;王國與南蠻的戰爭進行得十分艱苦,時有捷報也有噩耗。府中上下心情惶惶。繡兒一天到晚食不知味。
58853;58853;甲班工頭的兒子丙迪看上了繡兒,叫父親送了司奴吏一些銀錢,從名冊上把繡兒配給了自己。寧翁把這好消息告訴繡兒,繡兒一聲不吭,丙迪來看她,她也不理,丙迪隻當她舍不得父親,便同意把婚期緩上一些時日,工頭便給未來的兒媳歡歡喜喜地準備彩禮。
58853;58853;利然犧牲在戰場上的噩耗傳來時援兵正到,府裏上下哭了個底朝天。國王親自臨府撫慰,並許以銀錢萬兩厚葬。身為長沙國相的軼候長公子辭政數日,專事料理弟弟的後事。老夫人悲慟得粒米不進,一連哭暈了幾次。
58853;58853;繡兒看到漫天白幡飛舞,心如死灰,本定好的婚期不敢衝撞主人的葬禮便消消推後了。府裏的工匠馬上受命為既將落落葬的二公子利然準備陪葬品,除了國王賜與的漆鼎玉爵等外,夫人要求把侍奉過兒子的奴隸形象,兒子生前的用具,兵器全部還原成陪葬的明器。工程十分浩大,工匠們幾乎熬瞎了眼睛。最艱難的工藝是為將軍量身定做的套棺,繪滿浮雲異獸的棺材一套有四隻,個個精美至極。寧翁分在繪製漆棺的一組,繡兒也被工頭叫來幫忙。據出殯的日子越來越近,工匠們被催促得越來越緊,到了離限期隻有一晚的時候,估計可以完工了。
58853;58853;燈光下邊的漆棺,典麗而華美,繡兒坐在一邊休息,她失神地看著父親把浮雲中的虎頭一點一點地描繪出來,“繡兒,去把朱砂拿來,朱砂沒有了。寧翁回頭招呼女兒,繡兒起身到瓦缸裏看,顏色已用盡,便去缸裏盛,誰知缸是個空的,一點也沒有,繡兒慌了神,告訴大家,大家都呆住了,紛紛說才搬了滿滿一缸朱砂來的,怎麽就沒有了,工匠們眼看著一夜的工程卻差了最重要的顏色……都急了起來,漆棺最後完工的漆器,別處的顏料早已用完處置掉了,深更半夜,根本找不到急需的朱砂……“我知道了,肯定是讓乙班的奸人換去了,他是存心害死我們!”頭兒大聲說道,工匠們於是都醒悟起來,“到天明還沒有完工的話,我們都會沒命的!”“他真是太毒了!”
58853;58853;繡兒聽見紛紛吵吵的聲音,心裏卻不覺得驚慌了,恍惚間看到死去的利然安然躺在棺木中的影像,竟有幾分欣慰。她站起來,舉著油燈照那絢爛的花紋,朱紅、深紅,擰在一起的夔龍,石青、石綠,長流不止的江水。黑色的漆底是長沙國寂寞潮濕的深夜。黑色的漆底是一個女奴對軼候公子無望的相思。她撫摸著光滑的鬃漆,看見紅色的花紋如脈脈的血液……

“我有辦法。”大家停止了絕望的爭吵,一同望向舉著油燈的少女。繡兒的神情在燈光下虔誠而平靜。“用血,用血來續上朱砂!”工匠們十分驚駭。“讓血,慢慢地流進畫碟裏,和著明亮的粉色,調成朱紅,在它幹了之前畫上去。”
58853;58853;“這,大家輪流的話,每人都會受傷,而且血色不一樣,速度就會慢了……”頭兒小聲說道。
58853;58853;“不慢,用一個人的血,用我的血。”繡兒沒有一絲畏懼,她用刻刀劃破了自己左手的脈胳,將血滴進碟子裏,調入粉色之後便是美麗的緋紅,幹涸之後的色彩極象繪在黑底上的朱砂。工匠們欣喜若狂,爭相遞畫碟過來,寧翁眼睜睜地看著女兒丹花一般紅的鮮血在畫碟中綻放,然後被迅速繪製在漆棺上。
58853;58853;繡兒靠著牆壁滑下來,她視線模糊,周身寒冷,血液慢慢流失,生命也一點點地離去。繡兒覺得很累,合上眼睛。在漫長的苦痛中,往事紛至遝來。和他短短的數麵相遇,和他長久的夢中相逢,一枉末了的心願,一線不斷的相思……一切的一切,悠遠而芬芳,輕柔而美麗。
58853;58853;寧翁看著唯一的女兒抽搐著含笑死去,老淚縱橫。
58853;58853;落葬的時候,聲勢浩大,慟哭之聲直上碧落。按照軼候家族仁慈的慣例,墓中不置人殉,小蓮哭得眼睛成了桃兒。隻有她知道,繡兒盡她全部的鮮血拯救了甲班工匠的生命,也盡她全部的鮮血哀悼了戰死的利然。小蓮跪伏於地,悄聲祝禱:“將軍,繡兒的鮮血全塗在了你的漆棺之上,盡命之血是繡兒的靈魂,你在地下,不會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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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花園 作者:蔓殊菲兒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58140 bytes) () 06/01/2009 postreply 19:14:18

手怨 作者:蔓殊菲兒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4481 bytes) () 06/01/2009 postreply 19:15:11

綠檀香 作者:蔓殊菲兒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26848 bytes) () 06/01/2009 postreply 19: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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