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小濤鬼話(一) 作者 小僧

來源: dq007 2009-04-07 19:47:51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5254 bytes)
黑暗,一片無止境的黑暗。即便是夜間出沒的動物,在這片絕對的黑暗中,也肯定看不到任何東西。

空氣很混濁,這片黑暗象是在一個非常封閉的環境裏。仔細聽來,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嗡嗡”聲在顫抖,聲音很輕很細微,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似乎是那種效率不高的通風口的聲音。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人細微的呼吸聲,呼吸聲很低很沉穩,就象睡著了一樣。

“當!當當當……”一陣怪異的音樂忽然響起,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嚇了一跳。音樂旋律怪異,節奏忽緊忽慢,結合了不知名的刺耳的打擊樂聲,楸著每個聽者的心。

就在這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象是從地底冒出來一樣,緩緩爬升,回蕩在著這片混濁的黑暗中:

“這是關於我的一個朋友的事。

我的朋友叫馮小奇,大家是不是覺得跟我的名字很象?我叫馮小濤,他叫馮小奇。但事實上我和他隻是同學而已,我們是省大新聞係一屆的同學,當然,也是好朋友。畢業後他去了市電視台,現在仍然在那裏做新聞采編記者。

那時候小奇剛剛工作沒多久,沒有什麽工作經驗,對市裏的環境也不是很熟悉。那天,小奇是值夜間新聞班,也就是大家在晚上十一點看的那檔深夜新聞。

小奇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市裏的一家醫院邀請電視台去一位記者拍攝一個應用了新科技的手術。這個任務是很急的,因為當時已經晚上九點了,要在兩個小時以內連采播到編輯最後上節目單對一個新手來說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何況小奇的搭檔剛好又不在,所以他將這件事告訴了新聞組的領導,領導則不耐煩地讓他自己決定。小奇想來想去,甚至還和我通了電話,最後他覺得增加一些單獨工作的經驗也不是壞事,於是就決定自己一個人去。

這家醫院——不好意思,我在這裏隱去它的名字,以免產生一些不必要的影響——占地麵積很大,是本市著名的老牌醫院。裏麵環境優美,庭院錯落,沒有現代醫院的大樓,卻都是一些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蘇式房子,就是最高不過三層的那種。

小奇是外地來的本市的,從來沒有進過這家醫院,根本就不知道手術室在哪裏。領導交代完了就自顧自地開會去了,也沒有告訴小奇手術室在醫院的什麽位置。於是小奇就一個人昏頭昏腦地來到了這家醫院。

天已經全黑了,夜風嗚嗚地刮著,小奇在醫院裏麵轉悠了半個鍾頭,不僅沒有找到手術室在哪裏,還把自己弄丟了。由於是周末,又是大晚上的,醫院裏麵連個鬼影也沒有,小奇沒有人可以問路,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出去。

可憐的小奇象隻沒頭的蒼蠅一樣在醫院裏麵亂轉,又著急怕拍攝任務來不及完成,結果在醫院裏麵越轉越深,越轉越迷。每走到一個建築麵前,小奇都試著找出它的大門,可是這些建築的門大都是鎖著的,而有些甚至根本就找不出門在哪裏,讓人懷疑這些醫院的人是怎麽進去的。

可能是因為年代太久,醫院的路燈,就是那種白織燈,都發出帶著蘭色的慘白的幽光。吹得人直生雞皮疙瘩的夜風不停地刮著,小奇不由地害怕起來。

這時,小奇忽然看見前麵路的盡頭出現一幢房子,大門正是對著小奇,小奇連忙一陣小跑過去想試試運氣。

大門越來越近。象所有大門一樣,這個大門口的上方也無一例外的懸掛著一盞白織燈。不過這盞白織燈卻忽忽閃個不停,一亮一滅的,讓那扇大門也時隱時現。

小奇走到那扇門跟前。這扇門是那種黃色的木頭門,不知道多久沒有維修清理了,門上已經開始出現裂縫,並且亂七八糟布滿了各種深紅色和褐色的印子,象是血的痕跡。順著門往上看,門框上方一張已經發黃的紙倒垂下來,隨風搖晃,似乎象一隻手在召喚。小奇放下手中的攝象機,伸手去把紙展開,結果一陣灰塵散落下來讓小奇一時間睜不開眼。

終於,小奇睜開了眼睛,隻見在忽亮忽滅的散發著慘白色的白織燈的閃爍下,紙上現出三個血紅大字:手術室!

早就心驚肉跳的小奇這時候差點兒一屁股坐在地上,雖然他是在找手術室,但這麽一個陰森恐怖,甚至連燈光都看不見的地方,怎麽看怎麽不象是在利用最新科技做手術的地方。左思右想了很久,雖然很怕,但沒奈何,飯碗更重要,小奇隻好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往裏走。

門往裏是一個長廊,越往裏走,小奇就越覺得不對勁。長廊的兩旁有門,門上都掛著那種最老式的鎖,而且似乎都已經長出了紅鏽,不知道多久沒有人來過了。而且裏麵沒有一點燈光,隻有靠門外那盞忽滅忽亮的燈光照路。下班了?小奇看看表,還沒有過時間啊,於是他還是往前走。

終於,他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這裏是最昏暗的地方,長廊外的那盞忽滅忽亮的燈在這裏隻能映出些大概的輪廓來。小奇憑感覺辨認出麵前有一扇房門,因為是最後一間了,於是他便伸手去推門。

後來小奇對我說,當時他情願那扇門也象其它門一樣是鎖著的,這樣他就可以順順利利地回家了。之所以推那扇門,隻不過是本能的反應而已。實際上他心裏一點也沒有要進去的打算。

門呀的一聲開了,那扇門是虛掩著的。

小奇冒了一身的冷汗,房間裏麵沒有開燈,他隻能模糊的辨認出窗戶的位置,因為那裏有戶外路燈微弱的光線,透過窗簾射進來。就憑借著這點可憐的光,小奇大致看出了房間的布局。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個大床,應該是個手術台,床的一邊有洗手池和幾個大櫃子,櫃子上有一些藥瓶藥罐,房間的另一側則空空如也,隻有牆角有一個衣架,衣架上還掛著一件白大褂。

沒有人,也沒有應用新科技的手術,小奇明白自己是迷路走錯地方了。於是他轉身要走,又心又不甘地回頭看了一眼。

這是驚心動魄的一眼。各位,這個事情中最恐怖的事情,就發生在小奇回頭的這一眼!

小奇回頭一眼,忽然奇怪的發覺,那個衣架,那個掛著白大褂的衣架,不在它原來的地方!

那個衣架,竟然在自己移動!

不!這時候,小奇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衣架,那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

在一片昏暗中,根本看不清人長什麽樣子,小奇也沒有心思去看,他一聲驚呼,將攝影器材一扔,轉身就跑了出去。

小奇一找到路就直奔回家,根本就不敢去家以外的任何地方。第二天小奇來到醫院,想把昨天晚上遺失的攝影器材找回來,卻被告之那幢手術室早就廢棄了,現在因為資金不到位而不能及時翻新,所以隻好閑置在那裏。甚至還被告之根本就沒有人打電話,也沒有所謂的應用了新科技的手術。毫無疑問,小奇被領導痛罵了一回,不僅扣了獎金,還得賠償電視台的攝影器材。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不知道大家聽了之後有什麽感想呢?下麵是五分鍾廣告時間,各位聽眾不妨輕鬆一下繃緊的神經,喝點水喘口氣。如果你對我剛才的故事有什麽感想和評價,請五分鍾之後播打我們的熱線電話:1977120。也許您剛打開收音機,這裏是大地娛樂廣播電台小濤鬼話節目,我是主持人馮小濤。我們五分鍾之後再見。”

我關上麥克風和背景音樂,打開廣告帶的播放鍵,“啪”的一聲,按開直播室的燈開關,頓時間強烈的燈光讓我睜不開眼。我虛著眼睛點上支煙,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望著天花板上的通風口舒了口氣。

關上燈講故事是我的習慣,隻有在一片黑暗中我才能找到靈感。我不喜歡拿著早就寫好的稿子照著讀,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自負吧,我覺得那樣是沒有出息的做法,不適合我的口味。

今天周四,算一算,今天已經是第八期節目。節目開播一個月以來雖然收聽率上升得很快,但我卻有江郎才盡的感覺。現在的聽眾口味越來越高,一般的故事根本就嚇不住他們,以至於我不得不找朋友們幫忙給我找素材。象剛才那個故事就是老同學馮小奇給我講的,我基本上完全照般上來。雖然他保證說是真的,但我根本就不關心。是不是真的對我來說無關緊要,隻要能嚇倒人,讓我繼續混這碗飯吃就好了。照這樣下去以後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唉,我心裏歎了口氣,想起一個月以前的自己雄心勃勃,現在卻心灰意懶,不由地無奈地笑了出來。

講鬼故事是我的愛好,更確切的說是當年我還在學校的時候的愛好。現在我也講鬼故事,但是是工作,是靠這個吃飯。想當年隨便信手拈來個故事也可以嚇倒一片,運氣好的時候也可以哄個MM主動往懷裏鑽。也就因為這樣,省大的幾幢教學樓宿舍樓甚至食堂,無一例外逃過我的“魔口”,統統都有三五隻冤鬼厲鬼鎮守,當然都是從我口中誕生的。直到現在我當年編的故事還在省大裏廣為流傳,給後輩泡MM的學弟們有搬弄口舌獲取芳心的機會。這也是我為數不多的很自豪的幾件事之一。

但現在不比當年了,校園鬼故事在學校裏嚇嚇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還可以,搬出來根本上不得台麵。開播的第一天我把當年的幾個比較經典的故事搬上來,被一個在省大讀書的小姑娘打熱線電話進來搶白一頓,說她早就從她男朋友那裏聽過這個故事,還說我盜用她男朋友的版權雲雲,讓我苦笑不得,有口難言,心裏不知把那個冒我的名義的小兔崽子的祖宗恭敬了多少遍。完了還灰頭土臉地給火冒三仗的台長解釋我才是真正的原創作者,我老人家的心情實在是不能用窩火來形容的。

現在的我雖然由業餘選手轉變到了職業型的“說家”,但水平並沒有多少實質上的提高,事實上工作以後一天到晚忙上忙下,反而沒有了當初在學校時的靈感和空閑時間。有了開播第一天的尷尬,我也不敢到網上去找鬼故事下來再翻版給聽眾讀。我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向台上申請開辟這個專欄到底是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小濤鬼話這個欄目是我突發奇想提出來的,前半部分是由主持人也就是我來敘述一個故事,後半部分則是熱線時間,讓聽眾發表評論,或者講述自己的故事。我是在台上開會的時候以半開玩笑的形式提出來的,沒想到居然得到了台長的認可,試播了兩期,效果不錯,於是將節目定在了每周一周四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的午夜擋。出乎我的意料的是,盡管這兩期我已經感到力不從心,但以這兩期的收聽率來看居然越來越熱,直追台上當紅NJ衛薇薇主持的音樂寶典欄目。

事實上當初音樂寶典這個專欄是我和衛薇薇一起來主持的,但我和她性子不對付。我們都是愛出風頭、都好強的人,在一起主持不僅沒有什麽配合,還出現搶話的現象,結果被台長狠批了一頓。幸好後來被台上分開了,不然以後互相拆台也說不一定。

談不上冷戰,因為根本就無戰。跟她說不上什麽深仇大恨,就是因為工作上的事而鬧得很不開心,不歡而散。其實跟她做做朋友倒是滿好的。但在當時,這件事鬧得風風雨雨,整個全市傳媒界的人都知道。後來以我主動退出告終。出乎意料的是我走了之後音樂寶典居然收聽率節節上升,現在成了我們台當紅的頭牌。而我則在新聞組碌碌無為地混了半年。所以現在雖然小濤鬼話這個節目越做越沒有信心,但我還是得咬緊牙關頂著。

廣告快完了,我熄掉煙,喝口茶潤潤嗓子,打開麥克風,盡量用自己感覺最親切動人成熟性感的聲音說道:

“你好,小濤又回來了。在剛剛的節目裏我敘述了一個我的朋友的經曆,不知道各位聽眾有什麽感想呢?如果你有什麽感想和評論的話不妨給我和廣大聽眾朋友一起分享,當然如果你有好的故事或者真實的經曆的話就更不要私藏起來嘍,請立即撥打我們的熱線,我們的熱線電話是1977120重複一遍 1977120,下麵這個時段將是我們的熱線時間,在下麵這個時段中我們將和各位觀眾一起分享——好,已經有朋友打進電話來了,讓我們來聽聽他會給我們帶來什麽呢?喂,你好——”

“喂……”是個女孩子的聲音,聲音不熟,不是以前那幾個常在半夜躲著爹媽在被窩裏偷撥手機的中學生。

“誒,你好。不知道這位小姐怎麽稱呼呢?”

“我……我……”這個女孩看來很靦腆,不習慣這種讓無數人聽到的電話,我連忙接上:“好的,看來這位小姐不願意將自己的芳名透露給大家,不過沒關係,我想大家是都不會介意的是不是?隻是不知道這位不知名的小姐會給大家說些什麽呢?”

“我……我……怕怕,我睡不著,我爸媽不在家……”

我倒——又是一個半夜不睡覺尋找刺激的學生MM。我連忙打了個哈哈:“哈,這位朋友看來膽子很小啊,隻是如果你真的是很害怕的話請關掉收音機趕快閉上眼睛鑽進被窩裏,我們不希望你因為我們的節目而有任何不愉快的感受。”

“恩……”

我連忙把熱線掐掉:“謝謝這位不知名的小姐的參與。事實上我們這個節目是一個娛樂節目,我們的主旨是給大家平淡無奇的生活中點綴一點小小的刺激,如果有任何朋友覺得心裏無法承受的話請立即關掉收音機。另外我們節目的時段是在深夜,所以如果第二天還有緊張的學習或者工作的朋友也請不要在繼續收聽了,以免影響大家第二天正常的學習和生活,”自己要聽眾不要再聽下去的NJ恐怕隻有我這麽一個,我當然不願意這樣,但我不得不這麽說因為怕以後有什麽教委部門或者家長來找我老人家麻煩,“好,又有一個熱線進來了,喂——”

“喂,小濤你好。”

“喂,你好。小張是嗎?”憑聲音斷定是那幾個經常來電話的中學生之一,他們的聲音我已經可以在一聲“喂”之後全部準確無誤的辨認出來。

“是我。”小張是個剛變完嗓子的男孩,“小濤,今天這個故事挺嚇人的,是不是真的啊?”

“這是我朋友給我說的他自己的經曆,至於是真是假,隻有他自己最清楚了。怎麽樣?今天晚上我們的老朋友小張有什麽故事給大家講嗎?”

“恩……沒,想問你個事。”

“好的請問。”

“那家醫院是不是省醫院啊?”

“啊實在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剛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影響我不得不隱去醫院的名字,非常抱歉這個問題我實在無法回答。還想說點什麽嗎?”那家醫院確實是省醫院,如果小奇沒有騙我的話,本市也隻有省醫院才有那樣的環境。這是每個在本市生活的人都知道的,不過我確實不能說。

“恩,沒,沒了。”

“好的,謝謝小張的熱心參與。讓我們來接聽下一個電話,喂——”

“¥#@$%^*&……”一陣交流聲刺激著我的耳朵。

“喂,喂,這位朋友,可以把收音機關掉好嗎?”

交流聲小了下去,我接口道:“喂,喂,你好,這位聽眾,能聽見我說話嗎?”

“喂……”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個真正女人的聲音和小女孩的聲音是不一樣的,這點我可以以我四年的電台工作經驗保證。聽多了半大孩子的聲音,忽然聽到一個成年人的聲音我不由得有點興奮:“喂,你好。”

“喂,你好。”

“不知道這位朋友如何稱呼呢?”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我微微有點失望:“看來又是位芳名不肯外露的小姐,不知道這位不知名的小姐給我們說些什麽呢?”

“我想說一件事。”聲音似乎很冷漠,不由得讓我感到自己的熱情受到一定程度的打擊。

“非常樂意,”我故意提高自己的聲音,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事呢?是一個故事呢,還是一段經曆。”

“可以說是經曆吧。”

“不知道——在這裏我懇請大家同意我占用大家一點點時間來滿足一下我個人的好奇心——不知道是不是小姐你自己的親身經曆?”

“就算是吧。”聲音依然冰冷,我的興致一下子全沒了,於是我開口說:“好的,請這位小姐給大家講講她自己的這段親身經曆吧。”

“恩,那我就開始了?”

“是的,請講。”

“那我,就這樣講了?”

“對,就這樣講了。”

“那,就開始啦?”

“是的,就開始了。”我有點不耐煩了。

“好吧,那我就開始講了,”女人頓了一下,似乎還輕輕地歎了口氣:

“在講這件事之前,我要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姓仇,仇恨的仇,叫仇紅,紅色的紅。”我心裏暗罵了一句,剛才讓她說她不肯說,現在卻自己說出來,豈不是存心掃我的麵子?隻聽仇紅續道:“我以前還是一個學生的時候,最喜歡聽鬼故事了。哦,對了,我以前在省大讀書,讀的是新聞係。”難怪名字聽上去有點熟,原來還是校友。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喜歡聽鬼故事,可能是因為那時侯學習太枯燥了,聽鬼故事很刺激吧。但是,後來我就不滿足聽鬼故事了,在被別人嚇多了之後,我開始自己編故事嚇人,嘿嘿。”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兩聲。我心裏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

“剛開始的時候,我編的故事很受歡迎,編一個故事往往可以流傳很久。”

“我天生膽子就很小,所以編出來故事往往是還沒有講完,就把自己嚇得半死,而聽故事的人卻還沒有反應過來。”

“人家都膽子越嚇越大,但我卻是越嚇越小。一個故事,還沒有想清楚情節,就往往把自己嚇得半天不敢動彈。”

“結果,再到後來,我的故事就漸漸的不那麽恐怖了,感興趣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但我自己卻覺得越來越恐怖。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有一天,一群人都在寢室裏待得無聊。於是我又開始編故事。”

“但是我還沒有把故事說完,大家就一哄而散,說我的故事太老套了,一點也不好聽。”

“她們都出去逛街去了,我一個人待在寢室裏,心裏開始琢磨到底是那裏不對。”

我忽然明白為什麽感覺有點不對了,仇紅為什麽要笑了,她是在說給我聽的!天啊——她說的是我!她還在繼續:

“這時候,忽然一個電話打進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說他很喜歡聽我的故事。但是他說我的故事已經太老套了沒有變化。他說光有創作動力是不夠的,還要去發掘自己的靈感。”

“我很奇怪,嘿嘿,他為什麽什麽都知道,好象我的事情他都清楚一樣!”

她又在笑,她是在笑我!是啊,她為什麽什麽都知道?我不由自主地接口道:“後來呢?”

“後來,他說要發掘靈感,就必須要有親身經曆,他要我故意去那些很恐怖的地方。比如說晚上一個人到醫院停屍間去……”

天!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很明顯,她說的是我現在的狀況,還給我指明了一條路。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是誰?她為什麽知道我心裏的想法和現在的困境?我從來沒有把這些說給任何人聽。這個叫仇紅的女人在借這個故事跟我對話!我感到一股涼意正在從喇叭裏麵傳出來。

仇紅象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一樣,看似很隨意地說道:“很明顯,他很清楚我現在的狀況,還給我指明了一條路。這都不重要,問題是——”

“你是誰?”我脫口問道。

仇紅楞了一下,發出嘿嘿兩聲笑聲,我能夠感到,她在冷笑。“對,你是誰?我就這麽問他,你猜他怎麽回答的?”仇紅忽然問起我來了,我老老實實地說:“我不知道。”

“他說,”仇紅忽然提高聲音,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他叫,馮!小!

濤!”

一股寒流穿過我的全身。

“嘟……”電話掛斷了。我連忙關掉熱線,打了個哈哈:“哈哈,這位朋友真的會開玩笑。當真是……是會開玩笑……”我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那是開玩笑嗎?“……真把我也嚇了一跳。感謝這位仇紅朋友的這個精彩的玩笑,給我們的節目增添了更活躍的氣氛。我也希望大家都象這位仇紅小姐一樣,多參與到我們的節目中來,小濤最大的願望,就是把這個節目變成一個完全互動的驚險遊戲,當然,這就需要收音機前各位聽眾的支持和參與了。好了今天的節目時間差不多快到了,感謝剛才幾位打進我們熱線的朋友,也感謝所有熱心守侯在收音機前的聽眾,讓我們來聽一首王菲的《笑忘書》,讓我們在王菲虛無飄渺的歌聲中結束今天的驚險曆程。這裏是大地娛樂台的小濤鬼話節目,我是主持人馮小濤,我們在下個星期一的同一時段,再見。”

我按下CD機的播放鍵,關掉麥克風,長籲一口氣。心裏的疑團仍然沒有散去?她是誰?她怎麽會知道我的想法?

“不會吧?”小奇放下手中的啤酒瓶,瞪大眼睛看著我,“哪有這麽邪乎的事?”

酒吧裏麵燈光很暗,但我依然可以從吧台後麵酒櫥裏的玻璃中看見自己的樣子,臉色不是很好,我摸摸自己的臉。

“我有錄音帶!每次播出都有錄音的,不信明天我拿給你聽。”看著他一臉不信小樣子我有點惱火。

“那……也許隻是巧合而已。”小奇皺眉想了一會兒,“說不好,反正,我覺得不會有其他的。”

“怎麽會是巧合?”我說,“她最後的話不是告訴過你嗎?她說那個男人是馮小濤!那是在指著我!當時我就有一種被人指著鼻子的感覺!”

“那……又怎麽樣?那是個玩笑話而已。惡作劇吧。”

“怎麽會是惡作劇!一個對你如此了如指掌、而你卻半點不知的人怎麽會開這種玩笑?”

“那你是什麽意思?那她那句話又有什麽目的?”小奇不解道。

對啊,如果不是玩笑,那又有什麽目的呢?我皺著眉頭仔細的思考每一種可能性,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仇紅到底想說什麽?

看著我痛苦的樣子小奇拍拍我的肩:“算了吧,別多想了,來喝酒。”他一舉瓶子。

我勉強舉起瓶子跟他碰了一下,咂了口酒,含在嘴裏慢慢的讓它滑下去。

“對了——”小奇扣了扣自己的鼻子,“不管怎樣,我覺得那女人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什麽道理?”我差點被他嗆著,“有個道理,我從來就不知道我們係有個叫仇紅的女生,還講鬼故事。當年我們係講鬼故事隻有我是出了名的!我怎麽會給一個我根本就不認識的人打電話?”

“我知道我知道,”小奇安慰道,“就象你剛才自己分析的一樣,很明顯,那個叫仇什麽的女人是借講故事的名義給你說話。”

“仇紅。”

“是,仇紅。很明顯那個故事當然是子虛烏有的,她是另有其意。”

“有什麽意?”

“咱們先別管她最後一句話是什麽道理,那一時半會兒我們也想不通。我是說她前麵的話很有道理。”

“你是說……”

“我是說她是借她故事中那個神秘男人的話——咱們暫且不管是不是你或者有其他什麽意思——給你指出了一條路。”

“得得得,我是她爹啊她幹嗎對我那麽好?”

“那有什麽關係?”小奇不解道,“也許隻是一個忠實聽眾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你的困境,就想辦法給你提點建議,何樂而不為呢?”

“她通過什麽途徑?而且,她為什麽不直接提出來而采取講那個故事的辦法?”

“什麽途徑有什麽好要緊的?至於那個故事,也許她是你的崇拜者不願意當眾掃你的麵子罷了。這些都是次要的,我覺得重要的是她的建議是很好很值得采納的。”

“什麽建議?”

“你喝多了?才告訴了你的,就是親自去一些神神鬼鬼的地方,說不定就會找到一些素材獲得靈感。”

“你要我去刨絕戶墳數死人骨頭?省省吧。我還沒有墮落到要聽眾給教我做節目的地步。”我點上支煙搖搖頭。當然,我這其實是嘴上硬,其實我也想到過,但是麵子上放不下去。

“誰讓你去那種地方。不過如果你真要去的話,記得叫上我,對了,”小奇一拍自己的腦袋,“我想起一個絕佳去處。”

“什麽去處?”

“記得上回我給你說的那件事嗎?省醫院裏麵的那件事。”

“記得,怎麽?”

“我們可以抽哪天晚上再到省醫院裏麵去,順便找找我的攝影機。”小奇神秘地眨眨眼。

“天,不要告訴我那是真的。”

“那是真的。”

“我不信。”

“那我會把攝影機扔到哪裏去了?老天在上,台上還要我賠老大一筆呢。”

小奇哭喪著臉。

“鬼知道你晚上到什麽地方喝醉了。”

“那是真的!咱們去一次,到那種環境下你就知道了。”

“不去,也不信。”

“頑固不化,孺子不可教也!你現在這個節目越來越熱,很有賣點的。我有個侄子就是你的忠實聽眾呢。不要因為固執把自己剛開始起步的事業毀了。”

“那幹你屁事。”我最討厭有人對我說教,尤其是我認為不如我的人。

“對了,你現在還常見到衛姐?”小奇抿了口酒,一臉不懷好意。

“衛薇薇?那又怎樣?”

“哎,那又怎樣?以前的同學聽說你跟衛姐在一起主持節目,羨慕得口水直流哦。”

“算了吧你,那比我大三歲的老娘們兒?再說我跟她不對付的事又不是跟你說過。”

“唉,你就不懂了,男人哪,當然要有海量讓著女人才是。大三歲有什麽了不起?女大三,抱金磚……”

“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我連忙打斷他,不然包不準他還要說什麽話來。事實上衛薇薇是省大比我大三屆的學姐,當年在校內可是生活在說中的風雲人物,據說當初起碼有一個加強連的人追過她,其中就有麵前這個嬉皮笑臉的馮小奇,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地排除萬難贏取放心的。據說,據所有試圖接近過衛薇薇的人說,衛薇薇的高傲簡直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不過對此我嗤之以鼻,因為衛薇薇好看是好看,但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漂亮,更沒有高傲到目中無人的資本。她全身上下長得最好的隻怕是她的聲帶,變換多端,成熟與純真共存,清麗並典雅同唱,充滿了女人的嬌柔和嫵媚,可以給不暗世事的純情少男們以最大的想象空間。我既不是純情少男,還和她鬧過別扭,但我仍然承認她很有吸引力,因為我至少還是個男人。

“算了,看來跟你沒的說了,”小奇幹完酒,拍拍屁股,“我還有事。先走了。”

“,淩晨兩點有個屁事。就想讓我請客。”

“明天的早間新聞輪我值班呢。拜拜。”這小子一個貓身小跑了,還回頭叮了一句:“什麽時候想去探險記得叫上我啊,兩個人可以互相壯壯膽。”

狗屎一坨!我暗暗搖頭,居然交上這樣的損友,不僅不幫我解決問題,還哪壺不開提哪壺。算我倒黴。

我好象天生排斥這個去尋找靈感的想法。當時我隻是覺得不喜歡去,所以不去。等後來事情結束我開始慢慢回憶的時候,才想起,這也許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的反應吧。

但當時的我不可能想得到這一點。

我隻能從仇紅的話中推想,這個女人,能夠準確地猜到我心裏的感受,一定不是個一般的人。首先,她一定是我的忠實的聽眾,對我的故事聽得非常仔細,發現了別人沒有發現的東西。她一定發現,盡管節目越來越熱,但我的構思卻越來越趨於平庸,甚至星期四那回照搬別人的故事。其次,她一定也是個有相同或者相似經曆的人,所以才能準確的知道我現在的困境。

至於她的動機,誰知道?也許真是象小奇分析那樣,一個忠實聽眾對主持人的友好建議?

一定是這樣!我壓下心裏仍然不斷疊起的疑雲,強迫自己在心裏畫下個句號,隨即叫了半打酒將這件事徹底地拋在腦後。

“喂,你好——”

“喂,小濤你好。”

“從聲音辨認應該是我們的老朋友佩佩吧。”

“對,嘻嘻,是我。”

“好的,佩佩今天想要說點什麽呢?”

“我想說點自己的感受。”

“恩,請講。”

“小濤,我發現,自從我聽了你的節目,膽子越來越大了!”

“哦?怎麽講?”

“剛開始我聽你講的時候,好害怕好害怕哦,一個人縮在被窩裏。後來我就慢慢一點點地發現,自己逐漸不那麽害怕。剛才你講那個故事的時候,我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哦,是嗎?”我自嘲地笑笑,心裏有一種被人揭穿老底的感覺。

“是啊,我覺得,肯定不會是小濤的水平下降了。那一定就是我自己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不過,不管怎麽樣,我一定會堅持將這個節目聽下去的。”

聽著這個天真的小女孩的信任,我忽然有點感動。

“好,謝謝,謝謝佩佩給小濤的支持,也謝謝收音機前所有熱心的聽眾,我一定會盡全力做好每一期的節目的。”

“恩,小濤加油哦。”

“好的,謝謝,佩佩再見。”

“再見。”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於是隻好接熱線電話進來:“讓我們來聽下一位聽眾會說些什麽,喂,你好。”

“喂,你好。”

“誒,這位朋友,不知道怎麽稱呼呢?”

“叫我誌強好了。”

“好的,誌強,常聽我們的節目嗎?”

“沒,今天是第一次聽呢。”

“哦,第一次聽就打進我們的熱線了,很不容易啊。不知道誌強想說些什麽呢?”

“恩,這麽說吧。我的一個同學推薦我聽這個節目。不,是很多個朋友。現在這個節目好象很火暴,我的很多同學每個星期一四晚上都準時聽這個節目。

(聽到這裏我不禁有點得意)但是,我剛才聽了主持人講的那個故事,覺得並沒有什麽啊,好象沒有傳說中的那麽恐怖。”

我不由得一心驚:“那麽,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恩,如果你不見怪的話,我就直說了?”

“沒有關係,我不會介意的,請講。”不會介意才怪。

“我覺得,小濤鬼話這個節目,在盛名之下,有點名不副實的感覺。我是實話實說,你別見怪。”

“好的,”我定定自己的神經,“謝謝這位你的意見。也許你是第一次聽我們的節目,還不是很習慣我們的風格。希望你能堅持聽下去。我相信,你會發現我們的節目會越來越精彩的。”

掐掉熱線,我繼續道:“謝謝這位名叫誌強的朋友給我們的誠摯意見。尤其也是給我這個主持人敲響了一個警鍾。也許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讓大家越來越不滿意。不過,請大家放心小濤今後一定會全力以赴,做好每一期的節目。請大家相信,小濤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我擦擦額頭上的汗,抬眼看了一眼表,離結束時間還早,於是我隻好硬著頭皮接聽下一個熱線。

“喂。”

“喂你好。”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你好,這位小姐怎麽稱呼呢?”

“我,我隻想簡單說兩句。我覺得,我不同意剛才那位聽眾的話。就是說小濤是名不副實的話。我覺得,我們應該給小濤更多的時間和機會。雖然我也承認,這一期的節目好象不怎麽嚇人,而且好象也是一期不如一期。但不管怎樣,我都支持小濤,小濤最棒了!”

“嘟……”電話斷了,我連忙續道:“謝謝,謝謝這位朋友的鼓勵,也謝謝所有關心我們節目的朋友的支持。請大家相信,小濤一定會更加努力的工作將更多更好的故事奉獻給大家。現在讓我們來聽一首愛爾蘭著名靈魂樂隊****的成名作****”

我語無倫次地說完這些話,連忙關掉麥克風,打開CD。這首歌本來是留在最後放的,但我不得不現在提前把它插進來,因為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冷靜一下。

這期節目確實做得很爛,我得承認。今天胡編亂造了一個故事,指望著能蒙混過關,結果卻弄得一團糟。說實話,若不是這些聽眾的支持,我老早就做不下去了。但是,現在若是這樣收手不幹了,一個心裏不甘,二個良心上過不去,對不起這些明明知道節目質量每況愈下,依然堅持在收音機麵前聽完的聽眾。

怎麽才能提高節目質量呢?怎麽樣才能獲得靈感和素材,編出一個很吸引人的故事呢?

下班後我撥通了小奇的電話,還沒等我說話小奇就說:“什麽都別說了,我知道你要幹什麽。剛才那期節目我也聽了。”

路兩旁有昏黃的燈光,在黑夜中似乎把一切都照得很清楚,仔細一看,又似乎一切都很模糊。醫院大門就在前麵。

“想好了嗎?”小奇回頭看著我,我望著紅色的十字架沒吱聲。小奇看著我猶豫的樣子古怪地對我笑笑:“想什麽呢?現在後悔可還來得及。”

“你的,那個事,是真的?”我吐出口氣。

“當然是真的。”小奇收起笑容,一臉正經。我看著他,他嚴肅地看著我。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我們倆誰也沒有說話,隻是互相幹瞪著眼,人行道旁的草坪傳來夜蟲不安的叫聲,偶爾也有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終於,我們都忍不住了,兩個人不約而同收起驢眼,破顏而笑。

“你這家夥!”我忍不住給他肩膀一拳,“還裝得跟真有那會事一樣。”小奇也不躲閃,笑著摸出支煙點上:“那有那麽邪乎的事。看你過得很鬱悶就開開心罷。那天我是迷路了,確實走進了一個不知名的大房子裏,不過其他事象什麽手術室啊路燈啊攝影機丟了啊都是編出來嚇你的,當然了,那個會動的衣架子也不存在了。”

我鬆了口氣,故意罵罵咧咧:“媽的,好玩兒啊?操!現在怎麽辦?”我指著麵前的醫院大門。

“看你了。”小奇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看著醫院的大門,大門還是和剛才一樣的黑洞洞的,急診室門前幽暗的燈光也一如既往,甚至是泛著血光的十字沒有絲毫退色,但我心裏卻沒有了剛才的恐怖感,反而湧起一股興奮。“來都來了,進去逛一圈也是好的?”我提議道。

小奇點點頭,二話不說,拿出兩隻大手電。

“準備得挺周到啊。”我對他說,他又點點頭,卻沒有再看我也沒有再說話,轉身悶著頭走進醫院。我心裏忽然泛起一絲不安。

這不象平時嬉皮笑臉的小奇。他怎麽了?還來不及思考,小奇就走遠了,我隻好快步跟上。

夜很靜。耳畔除了風的“忽忽”聲,就隻有夜蟲稀疏而不響亮的鳴叫。現在是淩晨兩點一刻,我們故意挑了一個周末的後半夜,這樣可以把遇見不相幹的人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因為人多,陽氣就重,或者說就能互相壯膽,而我們是來找恐怖題材的,絕對不需要很多人在我們麵前晃來晃去。應該說我們選的時間很正確,現在確實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繞過一座假山,醫院裏麵的森森庭院裏傳來的潮濕的氣息迎麵而來,讓人有一種陰冷的感覺。空氣中彌漫著醫院特有的藥水味,讓人渾身都很不舒服。

路越來越窄,最後隻能一次容一人走過,小奇一言不發的在前麵快步的走著帶路,我在他屁股後麵跟著,四下晃動著手電,東瞧瞧西瞅瞅。慘白色的昏暗路燈隻能照亮五米見方的距離,其它一切都是黑洞洞的。我的思緒開始遊離起來。

昨天被台長罵了一頓,說我沒有敬業精神,做事情隻有衝動而沒有恒心,辜負了大家的期望。媽的,你來做做看?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欄目當初是我自己提出來的,台上也確實都期望很高。隨著電視的普及現在電台是越來越難做了,正需要些新的點子和創意。也許我的這個異想天開的構想就是應運而生。因為這個節目牽扯到神神鬼鬼的東西,台上著實下了很大的力氣去宣傳部爭取,想來我確實是得到了很大的支持。所以想想他的話確實也很對,也就不跟這個胖老頭計較了。

比較倒黴的是被頭兒罵的時候衛薇薇也在場。她到是很識相的很快出去了,但我已經看見她衝我輕蔑的一瞥。這娘們兒!很了不起麽?前麵一排樹後傳來流水的勃勃聲,我用手電掃了一下,看見樹後麵有假山。我陡然停住腳步,一股寒意直往心頭湧將上來。

該死!假山!假山不是剛才已經繞過去了麽?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還在繼續往前的小奇的肩膀:“你在往什麽地方走?”

小奇回頭奇怪地看著我:“怎麽了?”

“還怎麽了?你迷路了知不知道?這個地方我們五分鍾前就來過!”我指著旁邊的假山。

小奇忽然笑起來:“哈,我當然知道這個地方我們剛剛才走過。但我沒有迷路。你不是要找恐怖的靈感嗎?我就順便帶你四處逛逛,當然越黑的地方越好。”

我鬆了口氣:“是麽?”

“當然了。你以為我要帶你到哪裏去?”小奇奇怪道。

“沒。”我連忙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帶路。

在一排陰森的若有若無的慘白燈光的映寸下,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盤旋在我們麵前。路的盡頭有一段極其陰暗的地方,隻有一盞白織燈不規則的忽亮忽滅。

一扇老舊的門戶在一明一暗的慘白色的燈光中有一種異樣的陰森。沒人知道這個陰森的門戶裏到底藏著些什麽。我走上前去,看見暗黃的門上有血的印子,橫七豎八,大都是暗黑色的,看來是有些年代了。但仍然可以看見有新的還是紅色的印子。長而不深淺不一的裂縫布滿了門,有的甚至縱貫整個門戶。門戶上麵有一個框,可以看得出曾經是貼過一張紙而現在卻被外力撕掉了。

一切都跟上回小奇跟我敘述的場景一樣,隻有那張寫了“手術室”三個大字的紙沒有了。想必是被風吹掉了吧?

小奇定定地看著我,腮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我顫聲道:“是這裏?”

沒有回答。

他慢慢地走到門口,輕輕一推門,門無聲的開了。還沒等我想明白來龍去脈他一步跨了進去。

“你幹什麽?”我叫道。但他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連忙拿出手電往裏麵照射。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很長的走廊,走廊兩邊都是門,很顯然裏麵一定是房間,但卻不知多久沒有用過了,門上的鎖均有不同程度的繡掉的痕跡。小奇已經走了相當長的一段路,在長長的黑暗之中隻有小奇腳下的“空空”聲回蕩在走廊裏。

“小奇,你快回來!”我忽然感到害怕起來。手電微弱的電光猶如螢蟲之光,被四周巨大的黑色完全吸收個幹淨,不能給我一丁點勇氣的鼓勵。反而是陰森長廊讓我看得模模糊糊的,這更加深了我的恐懼。

“小奇——”我扯開喉嚨喊道。

小奇“空空”的腳步停了下來,但並不是因為我的喊聲,而是已經走到了長廊的另一端的盡頭。隻聽見“呀——”的一聲,小奇的身影閃進了黑暗另一端的門裏。

“呀呀呀、呀呀、呀……”門又在他身後自動緩緩合攏。

“小……奇……”叫喊聲被我抑製在了喉嚨裏。很明顯,小奇不可能沒有聽到我的叫聲,但為什麽聽到了卻不理睬?他到底想幹什麽?

事實上,從剛才一進醫院大門起,他就神神秘秘的顯得很不對勁,一直一言不發,隻有剛才迷路的時候才跟我皮笑肉不笑地解釋了兩句。

不對!剛才我們兩次從同一個地方經過時他說他隻是隨便走走沒有迷路。他在騙我!他沒有在“隨便”走走,剛才他在找路!找到這個地方的路!

難道——

想什麽都多餘了!我不能把他扔在裏麵自己一走了之。不管他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但至少今晚他隻是來陪我的。我咬緊牙關深吸口氣,向前跨出第一步。

“空!”腳下的木質地板發出怪異的聲響。盡管剛才有小奇走的時候我已經聽過了,但自己腳下發出如此怪異的聲音仍然讓我很不習慣。從聲音辨認,腳下的木質地板沒有直接接在水泥基座上,而是隔了一層距離。為什麽要這樣修地板?下麵藏了東西?不不,一定是防潮,一定是這樣。我搖搖腦袋,打消自己的恐怖念頭,繼續往前。越往前越黑,氣氛也就越是陰森。腳下不斷傳來的“空空”聲更讓我汗毛倒豎。

“啊——”走廊盡頭的門戶裏忽然傳來一陣尖叫,是小奇的聲音!我象條件反射一樣跳了起來,小奇出事了?

一陣狂衝奔到門邊,一腳踹開門,“小奇!”

小奇房間當中,看著地上發愣。我將手電光移到地麵,隻見地上布滿了亂七八糟的零件,有玻璃,有電線,塑料的金屬的,到處都是,象屍體的內髒被四處拋散一樣讓人慘不忍睹。

“什麽東西?”我奇道。

小奇這才似乎發現我已經進來了,抬頭顫聲道:“攝……象機。”

我瞪大眼睛:“怎麽會弄成這樣?”

“不知道。你看這個。”小奇舉起手,我沿著手電光看去,看見一盒錄象帶。完整無缺,和地上散亂的攝象機零件呈鮮明的對比。

“好的嗎?”我開口問到。

“應該是好的。”他將手中的錄象帶翻來覆去的看,“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我是說,為什麽隻有錄象帶是好的,而其他的都——”他手朝地上的垃圾一比畫。

“不知道。”我將錄象帶拿到手裏,接著手電的光上下翻轉,看不出過所以然來。

“那你說,攝象機碎成這樣,肯定是有人幹的了,”小奇在黑暗中呈一團模糊的黑影,但我能很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隨著他顫抖的聲音在顫抖,“那會是誰幹的呢?”

“不……不知道,別說了,”我一身雞皮疙瘩,“也許,也許那天有人跟著你……也說不一定……”

“放屁……簡直放、放屁。他……為什麽……”

一陣恐懼忽然降貫穿我的胸口,我忽然害怕極了,甚至麵前這個有“小奇”

口音的模糊黑影也讓我從心底裏發虛。於是我將手電光移到他臉上,結果發現他不約而同地也做了同樣的事。這樣的結果是我們兩人一時間誰都睜不開眼睛,誰都看不到誰。

好不容易等瞳孔適應了光線的直射,我看見小奇平時嬉皮笑臉的臉上現在步滿了汗珠,一臉蒼白。不過我的情況恐怕也好不到那裏去。

“現在怎麽辦?”我頭腦裏一片空白。

“來都來了,再看看?”小奇道。我看得出來他是死要麵子,還死撐著。但兩人清楚的相對卻給了我一種莫名的勇氣,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陽氣吧?於是我勉強笑笑:“好的,工作需要。工作需要。”都是這份該死的工作。

我拿著手電沿著牆壁慢慢掃過去。房間和小奇上回說的一模一樣,洗手池靠在牆角上。上麵長滿了黃褐色的汙垢。旁邊是一排櫃子,透過模糊的布滿灰塵的玻璃門可以看見碩大的櫃子裏麵空空如也,隻有兩個同樣灰蒙蒙的藥瓶。中間是一個手術台樣的床。窗戶旁有一個衣架子——這就是上回的主角!

這是一個木質衣架,一人多高,頂端有四個彎曲的鉤子,可以鉤住衣服。不過這回並沒有小奇所說的白大褂。隻是一個暗紅色的光杆。我用手電將它上下照了幾遍,並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

“是這個麽?”我回頭問道。小奇正將手電照到手術台上。“怎麽?”我奇道。

“下……下麵會不會……”

我有點好笑,手術台上有一張白布單子,這有什麽好瞧的?白布平平的鋪在手術台上,難不成下麵還藏了個東西?就算有鬼也不過是個扁得跟紙一樣薄的鬼罷了。我走過去一把掀開單子。

“啊——”我和小奇同時叫出聲來!

一大片斑斑點點的血漬!白布單子下麵,白色的軟墊上赫然有一大片血漬!

血漬斑斑點點,星羅棋布,但並非毫無規律可循,在我和小奇兩隻手電交替照射下,可以隱隱看出,這一個人睡下的輪廓。

最讓人不寒而栗的是,血是鮮紅的!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竟然能感受到液體的潮濕!抬手一看,我的手上赫然也沾上了!冰冷地,潮濕地,粘著我的手!

這些血漬是由一個躺在這個手術台上麵的人流下來的!想到這裏我覺得全身毛發都立了起來。小奇手中顫抖的手電光慢慢的往下照,隻見血漬到了胸腔部位就越來越多,過了小腹就明顯減少,但還是可以辨認出兩條腿。我叫道:“怎麽會有那麽多血?就算全身出血,也沒有道理每個部位都有傷口啊!”

這時候手電光已經移到了手術台尾,我赫然發現在左腿腳踝處有一個異物。

那是一個由一圈橡皮筋套著的木牌。定睛一看,上麵赫然寫著:“仇紅。

1992年8月7日。”

小奇“騰”的一聲轉身就跑。我也再也來不及想什麽,拔腿就往門外衝去。

我們四隻腳踏在地板上的“空空”聲回蕩在黑暗的過道裏,不止這樣,現在至今還回蕩在我耳畔。小奇跑的很快,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就是有名的短跑幹將。我使出全勁也被他越甩越遠。好在這個過道並沒有為短跑而修建。眼看就要跑出這個鬼屋了,小奇已經跨了出去。透過半開的門已經可以看見外麵的草叢。

就在這時候,我腳下忽然跨不出去步子。“啪!”我被什麽東西絆倒了。下巴傳來的一陣鑽心的劇痛。我努力伸手撐起自己,看見腳下絆到我的赫然是衣架!

“嗚——”一陣不知從哪裏來的大風忽然從黑暗中傳出,隻聽嘩的一聲輕響,一張不知從哪裏飛來的紙貼在我的臉上!我猛的一把將它抓下來,在物外閃爍的燈光下,我看見幾個血紅猙獰的大字:“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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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小濤鬼話(二) 作者 小僧 -dq007- 給 dq007 發送悄悄話 (30049 bytes) () 04/07/2009 postreply 19:4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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