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小濤鬼話(二) 作者 小僧

來源: dq007 2009-04-07 19:48:55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0049 bytes)
小濤鬼話(二)

“……到了醫院大門外麵,我們依然驚魂未定。我忽然想了什麽,抓起小奇的衣領:‘你為什麽不不回答我?為什麽一走進去就裝作沒有聽見我?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麽?’

他嘟嚷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惱了,將他按在牆上吼道:‘那是真的是不是?你上回講的那個事情?’

原來,表麵上是他陪我去找所謂的靈感,其實是我陪他去找他上一回丟的攝影機。如果你剛開始聽我們的節目,如果你漏掉了上個星期四的節目,你可能就聽不明白了。簡單點說,小奇上一回就獨自一人去過了那家醫院,並在我們後來又去的那間廢棄的手術室裏撞見了可以自己走路的衣架子。

好了,今天小濤鬼話上半段的節目結束了,下麵是廣告時間。我們廣告之後再見。”

心驚肉跳的講完上個周末的經曆,我關掉話筒,常舒一口氣。這件可怕的事情讓我自己都不敢怎麽回憶。每回憶一次,就象又重新經曆一次一樣,讓我不寒而栗。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將這件事講完了,因為這是我的工作,我還得吃飯。

因為這件事我和小奇生疏了很多,事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跟他聯係了。現在回想起來,我大概是有點怪罪牽怒於他。不過說實話,他其實也是受害者,不過是想找回丟失的公家財物——就是那個攝影機,一個人又不敢,隻好找個人壯膽。那天他一言不發,甚至還騙我說是假的,肯定是怕我知道了實情之後因為害怕而逃之夭夭,不陪他進去了。不過他這種哄騙利用我的手法讓我很難受,雖然我早就了解他。

我沒有跟聽眾講那個牌子的事,有血漬就夠了。那個有“仇紅”名字的木頭牌子到現在我都還不敢相信當時自己是否看清楚了,也許那是我的幻想?

不,不是幻想,我甚至現在還記得那個名字下麵的日期:“1992年8月7日”。從常理推測,這個牌子應該是個屍牌,而這個日期則是死亡時間。我不敢把這個講出來,因為怕引起騷動。我隱隱感到,那個叫仇紅的女人和這個牌子有莫大的聯係。但我拒絕深想下去,畢竟,她是我的一個聽眾。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我用這句話安慰自己。

我也有想過上回仇紅的電話。事實上,她沒有隻字半語直接提到要我親自去那家醫院。她隻是在講自己的經曆,順便開個玩笑。雖然有可能她是在暗示我,這種說法在邏輯上行得通,但在現實中未免太荒誕可笑。就算她能準確的知道我心裏的感受——我認為這是碰巧——她是一個不了解我的人,怎麽知道我一定會按她的話去做?又怎麽知道我一定會跟著小奇去那家醫院?

這些都是我當時的想法,現在看來,其實一切都很簡單。

到熱線時間了。我接進來第一個熱線電話。

“喂,你好。”

“喂。”

“喂,不知道這位朋友怎麽稱呼?”

“哦……”

“好的,看來這位朋友是不願意透露自己姓名的。沒關係。不知道這位不想透露姓名的朋友想跟大家說點什麽?”

“我,隻想問問你。那家醫院到底是哪家?我以後絕對不去了。”

“哦,那很抱歉。這家醫院名字我是絕對不會透露的。在這裏我也向所有想打聽這家醫院名稱的聽眾朋友提個醒,我們節目的宗旨是娛樂大眾,所以我們最好就事論事,不要牽扯到現實生活當中去。這位朋友還想說什麽嗎?”

“沒,沒什麽了。”

“好的,讓我們來聽聽下一個朋友的感想。喂,你好——”

“¥#@$%^*&……”一陣刺耳的交流聲。難道是……

“喂,嘿嘿,你好。”是仇紅!仇紅又打電話來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裏想說一千萬句話,但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喂,我是仇紅,你還記不記得?”她居然開始自我介紹起來。還問我記不記得,當然記得!

“我想說一句,你剛才的故事很動聽啊,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好象忘了講樣東西。”

“什麽東西?”我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那個牌子。嘿嘿嘿嘿。”

“你怎麽知道的?”我盡量鎮定自己的神經,幾乎都忘了這裏還是直播室,我在做全市成千上萬人收聽的直播節目。

“……嘿嘿,我還以為你忘了。來,告訴你吧,打開你麵前的抽屜,它就在裏麵,哈哈哈哈……”她刺耳的大笑幾聲。我盯著麵前的抽屜,良久,打開。

屍牌!屍牌在裏麵!

我“騰”地跳了起來,奪門衝出直播室,全然沒有看見十二個線路上無數熱線電話的信號燈在密密麻麻閃爍不停小濤鬼話(中)

“你他媽的搞什麽鬼?”頭兒把桌子排得震天響,一段時間內甚至蓋住了他洪亮的嗓門。

我站在桌子前麵大氣也不敢喘。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頭兒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做直播節目的時候居然扔下節目不管一個人跑出去!你給一個合適的解釋!”

“我……”

“你怎樣?!”頭兒腮幫子上的肥肉一陣亂顫,唾沫星子四下飛舞,“說啊——”

“我……不是有意……”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說什麽才好。

“你不是有意的?那你他媽的是在做直播節目的時候無意間跑出去?馮小濤,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你他媽的到底還想不想幹了?!”

我無言以對,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個借口實在荒謬到可笑的程度。大約是罵累了,暴怒的頭兒坐下來稍息片刻,接著沉聲道:“說吧,那天你到哪裏去了?”

我靈機一動:“我一個朋友車禍,說是很嚴重,所以我到醫院去,因為聽他家人的口氣,說不定那是最後……最後一麵……”

“哪個朋友?什麽名字在哪裏工作?”

“是……馮小奇,市電視台的記者。我大學時候的同窗好友。”我終於發現要在一瞬間編一個人的名字是多麽的困難。正好想到小奇,順口拿他墊上,反正他也夠該死的。

“死了沒?”頭兒的火明顯小了很多,語調一下子就緩和了下來,看來這番話有了效果。

“沒,大出血,一直在搶救。”

“沒死你怎麽不回來?招呼不打一個就跑了,電話也不打一個。”

“他是……大出血,血庫裏麵他的血型正好不多了,而我正好是跟他一個血型,就是AB型,”我開始有點佩服我自己,別人都是謊話越遍破綻越多,我是謊話越說越圓,“所以就把我留了下來,一直等到他脫離危險。”

“恩。”頭兒停下不說了,我不敢看他的臉,但我能察覺出他一直在盯著我看。

“我再問你一次,”終於,他開口說道,“你剛才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我瞪大眼睛,拿出我打從娘胎下來最為委屈和不理解的表情,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屈和侮辱一樣。

“好吧。”頭兒點點頭,“相信你這一次,但願我沒有看錯你。你知不知道你昨天的這個行為引起了多壞的影響?這是上個星期的收聽率報告,”他拿出一張紙遞給我,“上個星期以來小濤鬼話的收聽率超過了音樂寶典。你昨天的所作所為,已經很嚴重的影響到了我們台的聲譽。我再一次提醒你,我們是商業電台,聽眾就是我們的上帝。你既然要吃這碗飯,就不能因為私事而把工作拋在一邊——天大的私事也不能!我,作為台長,要對董事會所有的股東負責。你,作為節目主持人,即便你不願意為自己的前途負責,也應該為那麽多支持你的聽眾負責。所以,我希望,在你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希望你想一想,即使你不考慮你的飯碗,也要考慮那麽多熱心支持你的聽眾。”

“是、是,謝謝台長!”我連忙點頭哈腰,總算又過一關,心裏不禁舒了口氣,“謝謝台長的包涵。今後保證下不為例,下回就是我親老子有事我也不去。”

“那倒不必。做完節目也還是要去的。”頭兒大概不想聽我在這裏胡說八道口是心非,不耐煩的揮揮手,我知道那個意思是讓我快滾,於是我灰溜溜地轉身。不料走到門邊忽然又被叫住:“喂,那天節目我聽了。那個醫院是怎麽回事?”

“那?哦,那是我隨便遍出來的,根本就沒這回事。”

“不是真的吧?”

“當然不是。”我還沒有傻到這個地步。

事實上我今天趁白天人多膽大的時候回頭去直播間查看了一下,並沒有看到昨天那個把我嚇得半死的牌子,問了幾個做節目的NJ,都說沒有看到。我開始懷疑自己是看錯了或者太緊張了,產生了幻覺。當然,我是在自欺欺人,但當時的我隻能這樣想。

也許我的那個謊話很有效,出了那麽大的岔子,頭兒居然還那麽好說話。但我認為更有可能是我的節目現在正如日中天,他總不能把收聽率第一的欄目主持人開了吧?所以罵歸罵,一切還是照舊。哈哈,老子現在也是台柱NJ了,心裏一陣竊喜。

中午休息,我正在辦公室裏埋頭整理稿子,衛薇薇忽然過來:“喂,小濤,我有事問你。”

“什麽事?”我站起來勉強笑笑,自從我從音樂寶典調到新聞組之後我和衛薇薇基本上就沒有什麽關係了,平時見麵的時候最多出於禮貌點一點頭,話是絕對不說的。不過開辦的小濤鬼話節目收聽率直線上升以後,衛薇薇看我的樣子就怪怪的。今天居然主動找上我,我不得不很小心應付,據說女人在很強的嫉妒心驅使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知道嗎?我可一直是你的熱心聽眾呢。”衛薇薇一臉春風微笑,我實在很難猜透她想幹什麽。

“是嗎?你也喜歡聽鬼故事啊。”我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

“是啊,喂,問你,你在講故事的時候,自己怕不怕?”

我嘴硬道:“當然不怕,我怎麽會怕我自己遍出來的東西?”

“是嗎?真難為你腦袋裏有這麽多東西。以前在一起做節目的時候簡直看不出你有這一手。”她居然大大方方地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既然她這麽大方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冷酷到底對不對?我問我自己。“哈,你不知道嗎?以前省大流傳的很多鬼故事都是我編的。”

“真的嗎?”她瞪大眼睛,一臉的不信。

“當然嘍。比如每天晚上敲宿舍門要借筆的吊死鬼,遊泳池裏麵的黑手印,晚上自己跳動的籃球,都是我編的。”我隨口說了幾個當年比較著名的、也是自己還記得的故事。

“哎喲,是你啊!”她一臉驚詫,“我還以為是真的呢,尤其是那個黑手印的故事,嚇得我們都不敢去體育館遊泳了。”

“嗬嗬。”我不禁感到有點得意。

“還有那個籃球,我記得有一段時間好多女生晚上自習回來,經過籃球場回宿舍樓都要成群接隊的走呢。我當初也是。當時跟我一個寢室的女生把那幾件事說得神乎其神,還說她們親眼看到過呢。”

“嗬嗬,她們是要增加她們講鬼故事的可信程度而已。要見到過就怪了。”

說到這裏我心裏“咯噔”一下,想到了什麽,但偏偏又想起來。

“說得也是。”她笑笑,“現在想起來挺傻的啊。不過你講的故事是挺嚇人的,有好幾次下班聽完都不敢一個人回家。”

“唔……”我沉嚀下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喂,想什麽哪?”她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我連忙醒悟過來:“沒什麽。昨天的節目你聽了嗎?”

“聽了啊。我就是聽了昨天的節目。聽說你忽然在做直播節目的時候翹班,是真的嗎?”

“是啊是啊,”我連忙把什麽小奇車禍之類糊弄頭兒的話搬出來跟她講了一通。這是說第二遍,流暢真實了很多,直把她說得一楞一楞的。

“哎,這可算是相當嚴重的播出事故啊。想不到,我還以為你被嚇跑了呢。”她歎了口氣,“你們是不是真的去那家醫院去了?”

“當然不是。我怎麽會被嚇跑!”我矢口否認,“我們是去了那家醫院,隻是那些怪事都是我編出來的。”我連忙轉移話題道:“喂,聽說上周的收聽率調查報表下來了?”

她臉色難為人察覺的微微變了變,隨即展顏道:“對啊。我就是專程來祝賀你的。”

“祝賀我什麽?”我明知故問。

“你不知道啊,現在你的小濤鬼話是我們台收聽率第一的節目了。”

“是麽?我還真不知道。”我看著她,心裏奇怪這個平時對我一臉寒霜的女人今天忽然變得這麽親切可人,到底是為了什麽?是象表麵上這樣,僅僅是為了打破堅冰處好關係,還是有其他動機?亦或是我想得太多了?

“現在你可是我們台最紅的NJ了。難怪出了那麽大事故頭兒也不敢開你。要是我,隻怕……”

“要是是你,他隻怕屁都不敢放一個。我可被狂罵一頓呢。哈哈……”

“你該!”她撅撅嘴,做出一個嗔怒表情,站起身來,“我不跟你說了,你忙你的。回見。”

“好的。拜拜。”我連連點頭。

我猜不透衛薇薇到底想幹什麽,也懶得去想。隻是我覺得她不會象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今天從她對我說的話中,我感覺到了某中很可怕的東西。偏偏卻又想不到究竟是什麽。

“……在廣告時間之前,我要為周一那次節目忽然中斷而向所有聽眾朋友道歉。事實上周一那天我們出了一點小小的技術故障,主要責任還是在我自己,所以大家在後半段就隻聽到音樂而沒有了節目。在這裏小濤要跟所有守侯在收音機前的聽眾說一句,對不起,並向大家保證,現在故障已經排除,絕對不會再有同樣的情況發生。好了,這裏是大地台,這裏是小濤鬼話,我們稍適休息一會兒,廣告之後再見。”

關掉麥克風,打開廣告錄音,我竄出直播室。

我當然不是才剛剛保證完又馬上再一次犯相同的錯誤,我隻是急著上廁所而已。雖然並沒有規定NJ在廣告時間不能出來上廁所,但是好象還真少有人這樣做。大約是避免意外吧,人一直待在直播室裏麵總要保險一點。但我這個人就是不喜歡循規蹈矩,越是別人不做的事我越是做得興高采烈。何況因為高高在上的收聽率,現在我的小濤鬼話時段的廣告增加了許多,幾乎是剛開始時的一倍,怕什麽呢?從廁所出來,跑過走廊,遠遠看見衛薇薇正在過道裏擺弄她的手機,這麽晚了她還在這裏幹什麽?我衝她揮揮手,她似乎怪我居然還敢跑出來,對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既而展顏一笑,很有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氣喘籲籲地跑回直播間,廣告居然還剩下一點尾巴。嘿,不禁又得意自己賭對了。熱線上已經有無數個電話信號在閃爍。我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慢慢的將廣告的音量調小,開口說道:“好了,現在又到了我們的熱線時間。在接進第一個熱線之前,要告訴大家一聲,從今天起,第一個打進熱線電話的朋友將成為我們這一期節目的幸運聽眾,將免費獲得我們欄目的讚助商,金鼎公司生產的金鼎牌運動型太陽墨鏡一副,或者金鼎牌休閑鞋一雙。好了,現在來聽聽我們小濤鬼話第一個幸運聽眾是誰。喂,你好。”

“喂,你好。”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媽的怎麽盡是些半大不大的小女孩?女孩子不是都膽小麽?搞不懂。

“哦,看來是個很陌生的聽眾。不知道怎麽稱呼呢?”

“我,我叫小藝。”

“恭喜!恭喜小藝成為我們欄目創辦以來的第一個幸運聽眾。讓我們的幸運聽眾來大家兩句吧。”

“恩……我打電話,其實是想問小濤上一回的事,那個仇紅,好可怕哦。她說的是什麽牌子在抽屜裏?”

“哈,”我打了個哈哈,“沒有什麽牌子,那個仇紅……那個叫仇紅的聽眾是個很愛開玩笑的人。不過不關怎麽說,她也是我們節目的熱心聽眾之一。那天剛好她打來電話之後我們就出了點技術上的故障,好了,謝謝小藝。不知道小藝是想要眼睛呢還是要鞋?”我連忙轉移話題。

“恩……我要鞋!”

“哈。麻煩找上小藝了,因為你還得告訴我你的腳有多大是多少碼的?你是我們小濤鬼話的第一個幸運聽眾,我是絕對不敢怠慢的,總不能隨便給你找上一雙對吧?”

“那,我就要墨鏡了……”

“恩,改變主意了,看來是一個很會保護自己的女孩子啊。讓我們再問小藝一次,你確定不要鞋要墨鏡嗎?”

“是啊。就要墨鏡好了。”

“好的。請你在下個星期一到我們電台的前台來領取你的幸運禮物。我們的地址是西北路3號,西北路3號,記住了嗎?由於我們可以顯示你的電話號碼,所以到時候你就需要告訴前台你的電話號碼就可以了。清楚嗎?”

“清楚了。”

“好的。小藝想對所有的聽眾說點什麽嗎?”

“恩?嘻嘻,沒什麽了。”

“哈,好的,讓我們來聽聽下一個朋友會說點什麽。但願是一個驚險的好故事。喂,你好……”

自從上一回出事之後,我每次路過直播間都心裏發毛。說實話,我心裏一直為自己捏了把汗。因為我擔心那個仇紅突然出現。今天每次在接熱線的時候,每次看著不斷閃爍的十二個信號燈的時候,我都猶豫不決,到底接哪條熱線好呢?

我在害怕,害怕聽見仇紅沙啞的聲音,但到底為什麽卻說不上來,也許是那天在醫院的可怕經曆,也許是她每次如導演般可怕的預言。不過令我非常意外的是,這天做節目的時候仇紅一直沒有出現。

那天在醫院的事我守口如瓶,不僅對別人,也對我自己。每當有人問起那件事是不是真的時候,我都堅決地給予否定回答,並迫使自己也從心底裏否定這件事,強迫自己認為這件事從未發生過。這也許就叫作逃避吧,逃避這段可怕的經曆,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個頭腦清醒生活在現實中的人應該接受和經曆的。至於那個牌子,我告訴自己一定是看錯了,那個牌子絕沒有理由出現在直播間桌子的抽屜裏。

然而當時的我卻不知道,越是逃避,越是害怕,而當它一旦真的發生,我就越是難以接受。

總算從直播間裏出來,今天沒有仇紅,沒有那個該死的牌子,一切都正常了,一切都過去了,如我所願。今天講的故事將將就就還湊合,隻是似乎沒有仇紅,似乎感覺上沒有上幾回那麽恐怖。也許這隻是我自己的感覺而已吧。我安慰自己道。好在今天有好幾個湊趣的聽眾講的故事還不錯,把氣氛搞得很活躍。我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進辦公室,發現衛薇薇居然還沒有走,她的辦公桌背對著辦公室的門,所以她並不知道我已經進來了,正自顧自地埋頭寫著什麽東西。可能是因為今天心情實在太好了,再加上這陣子我跟她的關係大大的緩和到甚至比以前一起合作的時候更親熱,我童心大起想作弄她一下。於是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後,她仍渾然不知,我湊到她腦後大叫:“哇——”

“呀……”她一聲輕呼站了起來,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白了我一眼:“你幹什麽?”

“噫,我下班看見個女鬼大搖大擺地坐在我們親愛的衛姐姐的座位上,忍不住來聲張一下正義。”

“省省吧你,還正義呢。誰是女鬼啊?”

“那麽晚不回家,不是女鬼麽?”

“關你什麽事?我剛才累了在桌上趴著,以為能小睡一會兒,結果一直趴到現在。”

“然後起來寫日記?千萬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在加班寫稿子,我會崇拜死你的。”

“呸,要你管?喂,罰你,送我回家!”

“啊?我有做錯什麽嗎?”

“那麽小氣,那就算了。”

“好好好好是我錯了我真誠地希望衛小姐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讓我送她回家。”

一路上和衛薇薇有說有笑,我心裏暗自揣摩看來是跟她徹底地和好了。衛薇薇住在城郊,也難怪她說太晚了就不敢一個人回家,對於一個單身的年輕女人來說那種城鄉結合部實在不是什麽高尚良善之地。

隨口聊了些以前在省大念書時的舊事,話題漸漸扯到這兩期我的節目。衛薇薇說:“喂,你的那個叫仇紅的女聽眾今天好象沒有打電話來啊。”

“恩哼。你也知道她?”

“我當然知道了。你是不是怕她?”

“那怎麽會?”我矢口否認。

“那為什麽我一提她你臉色就變了?”

“我有嗎?”我有嗎?努力作出一個笑臉來,“不會啦。不過她倒是很會嚇人。”

“上一回,她說的那個牌子是什麽啊?”

“什麽牌子?哪裏有什麽牌子?”我努力爭辯道。

“你別不承認。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我奇道。

“什麽車禍啊什麽的都是你的借口,不要以為大家不知道,隻不過都不說出來而已,”她眨眨眼睛,揶揄地說,“你那天一定看見了什麽很可怕的東西對吧?”

“當然沒有!”

“你是不承認!”

“就是不認!”

“不認就是真的!”

“不是真的!”

“算了,不跟你說了,怕把你嚇得晚上睡不著覺。”她歎了口氣,續道:“你知道嗎?大家都說,你,你……”

“我什麽?”

“你真的想聽?”

“當然想。”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是嗎?”

“要說就說不說拉倒,靠,你比我家老娘還羅嗦。”

她笑了笑,又歎了口氣,“大家都說你是撞鬼了。”她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我心裏“咯噔”一下。我撞鬼了嗎?我問自己。仇紅是鬼?

“紅燈!”衛薇薇大叫一聲。我連忙一腳急刹,汽車輪胎磨在地上發出一聲響亮的尖叫:“吱——”

“瞧把你嚇成這樣。”衛薇薇訕笑著說。我驚魂未定,沒敢吱聲。有一段時間內我肯定讓我魂不守舍的不是差點闖了紅燈,而是衛薇薇的話。

“算了,不嚇你了。”衛薇薇看出了我的不正常,試圖安慰道,“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真好笑的玩笑,哈啊啊啊。”我的笑聲一定象屠宰場裏哭著嗓子喊娘的鴨子一樣難聽。

“真難聽!其實我隻是很好奇,”衛薇薇接著道,“你有那麽多故事,而那個仇紅好象比你還能說。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腦袋裏都想些什麽?都是些恐怖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找到感覺了說什麽是什麽,沒有感覺就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你文雅點行不行?好歹你也勉強湊得上算是個文藝工作者了。”

“啊哈我文雅點給誰看?”我努力讓自己恢複過來。不料衛薇薇又道:“你知道嗎?你這兩期節目我都聽了,我感覺,那個仇紅似乎,似乎……”

“似乎什麽?”

“不說了,免得你生氣。”

“你說,我不生氣。”

“我覺得,她好象比你還能講鬼故事。我在想如果要她來主持一個節目說不定很能招攬聽眾呢。”

“哼,你什麽意思?”

她咯咯一笑:“沒什麽,開個玩笑你那麽緊張幹嗎?哪有那麽容易就搶了我們當紅NJ的飯碗的。這裏左拐。”

“恩哼,你的意思是我去把她楸出來安在直播室裏當個嘉賓主持什麽的?”

“你的節目怎麽辦幹嗎來問我?自己不知道麽?”她白了我一眼,我有點來氣了。衛薇薇什麽都好,就是這種脾氣惹我討厭,不就是給點建議麽?其實我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吝嗇到一點建議都不願意說,她隻是裝成小氣的樣子,事實上她的建議前麵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車拐進一條黑糊糊的小巷。已是午夜,小巷裏沒有一個人,隻有在遠處小巷的盡頭有一盞昏黃的路燈在夜風中搖晃著。車廂內,我和衛薇薇都一聲不響。我在心裏暗暗盤算著衛薇薇剛才的話。她幹嗎要給我說這些?這些好象都不關她的事,但她卻很有興趣一樣。而且,這一周以來,她突然對我伸出手來冰釋前嫌,接著又迫不及待地讓我送她回家,又非常友好地給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建議,絲毫不管我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這一切都似乎太突兀了,讓人覺得有點難以理喻。她到底想幹什麽?是隻象她自己說的那樣,僅僅為了滿足一個單身女人的好奇心,還是有其他什麽現在我還沒有想到的東西?

“喂!”衛薇薇突然說了句,嚇了我一跳,“想什麽呢?”

“沒……沒什麽。”

“哈,想不到你膽子那麽小,被我嚇住了?”

“當然沒有,”我惱火道,“我怎麽可能被你嚇住?”

“算了吧,嘿嘿,想不到一個專門講鬼故事的人居然那麽膽小,你很讓我懷疑哦。喂,我有個感覺。”

“什麽感覺?”女人就是這樣,吞吞吐吐,還盡整些感覺啊直覺啊什麽的。

“聽了你這幾期的節目,我倒覺得,似乎有她打電話進來節目更有意思一些,以前沒有她的時候似乎就顯得枯燥了許多。”

“就象今天?”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她的故事,好象真的一樣。我是說,好象曾經真的發生過。這裏右拐。”

膽小的女人!我暗暗一笑,於是側過頭揶揄她:“不幸的是今天晚上你崇拜的仇紅小姐並沒有如你所願一樣出現。哼哼,沒準被車撞了也說不一定……”

“啊——”她瞪著前方發出一聲尖叫!接著汽車一顫,前麵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很明顯撞到了什麽東西!我一腳急刹,老天在上千萬不要告訴我是個人。

“你撞人了!天啊——”衛薇薇捂著眼睛嚷道。我忙一把推開門下車查看,心裏飛快地盤算著自己在市交警大隊有什麽朋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四下轉了一圈,居然什麽都沒有!

“喂,哪裏有人?你不要嚇我。”我回頭衝倦縮在車廂座位裏不敢下車的衛薇薇喊道。她叫道:“怎麽可能?你再看看!快去快去,我記得是右邊。”她閉上眼睛連比帶畫,似乎生怕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

我走到右邊俯下身子,還是什麽都沒有看見。車底下隻有輪胎的四個半圓影子在黑暗中,可能是夜裏天氣涼了,柏油馬路上有些露水。遠處的昏黃燈光遠遠地照過來,我隻能看清幾個煙屁股和一個空的可樂罐子。街邊積的垃圾正發出一股臭味。

“喂,還是沒有啊。”我隔著玻璃窗問衛薇薇。她睜大眼睛:“不可能!我看清楚了的!”

“你看清楚了什麽?”

“人!你撞人了!”

“沒有啊。”我攤開雙手聳聳肩膀。

“沒有嗎?”

“沒有。”

衛薇薇也推開車門張望了一下,見確實什麽都沒有,不由得張大嘴巴半天合不上來:“難道是……”她喃喃道,我聽不清楚她在自言自語些什麽,於是問道:“難道什麽?”

“沒什麽,我看錯了?可能吧。上車,咱們走吧。”她苦著臉,我注意到,她在說話的時候聲音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悶聲走了一節,除了指路以外,衛薇薇一聲不啃,我也保持沉默,一心一意地開車。最後汽車拐進一片平房中。

“到了,就是這裏。”

“這裏?”我探頭看了看,是一個很不起眼的破舊平房,“你住這裏?”

“不可以嗎?”她瞪了我一眼。我看看她光鮮時尚的衣著,實在有點難以置信她居然住在如此破舊的平房裏。看來人與人之間實在應該多多互相了解而不要輕易妄加好惡,我心裏歎了口氣。

“謝謝你送我回家。”衛薇薇飛快地跳下車,我探著身子笑道:“不請我進去坐坐?”雖然我並沒有什麽調笑的心情,隻是試著放鬆一下剛才的氣氛。衛薇薇看來明白我的意思,她非常勉強地展顏道:“呸!自己膽子小不敢一個人回家了?還是個大男人呢。謝謝了,拜拜。”她閃身進了那扇舊得發黑的木門。

目送她進門裏,但我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因為正好她家門口有盞路燈,於是我下車仔細地查看汽車的保險杠。

奇怪。居然一點痕跡都沒有!保險杠光潔如常,甚至連一點凹痕都沒有,真是奇怪。我回到車裏點上支煙,開始思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剛才汽車一顫,肯定是撞到了什麽東西。我甚至可以清楚地記得剛才撞上時發出的“砰”的一聲悶響。但是為什麽下車後又什麽都看不到呢?

撞車的時候我是在對衛薇薇說話,而且是側過頭,所以我什麽也沒有看見。

但是我記得撞車前的一刹那她瞪大眼睛驚聲尖叫,這就是說,她是看到了什麽東西。她看到了什麽?為什麽她守口如瓶?

有點累了,我放平座椅,用外衣將自己裹緊,閉上眼睛繼續思考。

我真的撞鬼了嗎?剛才撞人的時候衛薇薇不會是故弄玄虛吧?但是我確實是聽見了“砰”的一聲悶響的啊。

但話說回來,從今天她整個的表現來看隻能用異常來形容。雖然從前兩天開始冰山就已經有融化的跡象,但今天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多太快了,讓人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就算是以前我和她合作音樂寶典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向今天這樣親切的表現。在我的印象中,她應該是個冷美人那種,一天到晚都板著俏臉,寫滿了那種職業女性公事公辦到永遠的模樣,這也是我和她不和的原因之一。

但是,今天……簡直就是兩個人啊。

也許,是跟她了解得太少了,還是因為我的小濤鬼話收聽率超過了她的音樂寶典而迫使一向高傲的她不得不低頭。那麽她今天的表現是向強者低頭服輸?有一句話說是男人通過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呢……我的思維開始不著邊際起來。

汽車外麵,一陣陣的風吹過,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街角的垃圾似乎也被吹亂了,廢報紙和塑料帶被風帶了起來,在街上劃出各種各樣的聲音。

遠處昏黃的街燈也在風中不停地搖頭,發出“吱吱”的刺耳聲音,好象是鏽掉的那種聲音吧?我開始有點擔心這盞燈會不會被這陣大風刮下來,很快我就發現自己這個想法太愚蠢了,但太累了,不想睜開眼睛,不,除了躺在車裏以外我不想幹任何事情。於是我就繼續閉著眼睛分辨各種各樣的聲音。

“叮叮叮……”“……當當……”一個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是一個空的可樂罐被風吹得滿街亂跑。可樂罐?好象有點印象,在哪裏見過?應該是街角那堆垃圾裏的?

不對!是撞車!撞車後我下車查看時我看見了一個喝空的可樂罐的!

那個可樂罐可以隨著風滾幾條街?拐彎抹角、穿街走巷,直到找到我?!

那是個什麽東西?

我撞鬼了?我想起衛薇薇的話。

或者說,剛才我沒有撞人,而是……

我覺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側耳細聽,風聲越來越大,可樂罐跌跌撞撞,從街的一邊滾到另一邊,又滾回去,可是,卻大致是衝我而來的,這是什麽樣的風,那麽亂?

“叮叮、當當當當、叮叮……”聲音越來越大,離我越來越近,近了又怎樣?我心裏忽然充滿了恐懼,因為有種不祥的預感。

“叮叮叮叮叮、當當……”聲音近了,近了,更近了,到汽車跟前了,“啪!”撞在汽車輪胎上。

就在這時候,車底傳來“撲通”一聲!似乎是什麽零件從底盤掉下來,車身似乎因為減重而微微抬起些須!空可樂罐子可以把汽車撞壞?

不!不是汽車零件,是一個人!一定是那個被我撞了又找不到的人!那個人一直都貼在我的車底盤上!一直跟到這裏、等衛薇薇下車、等到這個可樂罐子滾到輪胎上!

“哎——”車下發出一聲呻嚀,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嚇得不敢動彈。

一陣衣服摩擦地麵的唏挲,似乎那個女人在往外爬!隱隱地,我感到她爬出了車底,她站了起來!

她開始繞著汽車走,好象在找什麽東西。她在找什麽?在找我?!我說什麽都不敢動,緊緊地閉上眼睛,假裝已經睡著了。但我能感到,她一直都盯著車窗,不,是盯著車窗裏裝睡的我!

就在這時候,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閃進我的腦海:是仇紅!

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我為什麽會有這個念頭。但當時,我確確實實就是覺得那是仇紅!她找上門來了!

一身紅衣的仇紅走到了車門旁邊,她的衣服好象是被血染過的那樣,那是被汽車壓的……“嘻嘻嘻嘻……”她看著發出一陣陰笑,她看穿了我在裝睡?她伸手摸向門把,我鎖門了嗎?我大汗泠泠。

“哢噠”,門被打開了,她伸出手抓向我……

“喂!你怎麽在這裏睡覺?嘻嘻,快醒醒,喂!”是衛薇薇的聲音?我睜開眼,一時強烈的陽光刺得我一陣難受。

是衛薇薇,天,是個夢。我還在衛薇薇家門口,天色已經大亮,衛薇薇換了件黃色的職業套裝,一臉好笑地望著我。

“我……”才睡醒,腦袋不怎麽管用,不知道說什麽好。

“算了算了,”衛薇薇笑著搖搖頭,鬆開抓著我袖子的手,“我看你還是先進來洗把臉。要吃點東西嗎?我還剩了些麵包……”

我晃悠悠地從車裏爬出來,低頭一看

,看見個空可樂罐子在輪胎旁。

塞車,一排排汽車非常鬱悶地排著隊吐著悶煙。我煩躁地點上支煙,但和塞車沒有多大幹係,而是坐在旁邊的衛薇薇一直不停地嘲笑我。

“嘻嘻,不要告訴我你在我家門口睡了一夜哦,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男人對我那麽好。”趁有時間,衛薇薇一邊說一邊拿出粉底補妝。

“那我真是太榮幸了。”

“我也是。你很有勇氣嘛,平時倒看不出來。”

“那是你太高傲了,擺出一副誰敢追我的架勢,誰還敢上?命要緊哪。”我隨口胡兜。

“切,那現在算什麽?不要命的英雄橫空出世?你不是真的被嚇得不敢一個人回家了吧?”

“當然不是,我是,恩?其實我是專門來接你上班的。”這個說法太匪夷思儀了,我想我是給那個噩夢嚇傻了。

“然後在我家門口等睡著了?”

“提前走的,怕遲到。”

“不跟你亂說了,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在我家門口一直沒有走?”

“也許……是吧?對,我是怕你一個人在家害怕,所以一直在門口保護你。

恩,對,就這樣。”我一臉嚴肅。

“得了吧你,你在外麵我才怕呢。”

我點上支煙,頓了一下,鼓起勇氣道:“我問你一件事。正經的。”

“哦?”她有點奇怪的樣子,“你說啊。”

“我,昨天,真的,撞人了?”

“你真的想知道?”她看著我。

我也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睛:“真的。”

她歎了口氣:“好吧。真的,你撞了個人,我看見了。”

“但是,我在車下麵什麽都沒有看到啊?連保險杠上也沒有一丁點痕跡。”

我又開始覺得身上在冒汗了。

“也許,她不是一般的人,”衛薇薇若有所思,“我看見,她穿了件紅色的衣服……”

“仇紅!”兩個字從我嘴裏脫口而出,說出來之後才發現這兩個字居然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直接就自己蹦出來了。

“對,”她象被我提醒了一樣,“也許,就是那個仇紅。想想,那天那個牌子……”

“別……說了。”

“你怕了?”她看著我。我不看她,也不回答,隻是定定地看著前方。

“你真的是害怕吧?”

我吸了一口煙,還是不理她。她也沉默下來,不再言語。

過了一會兒,我忽然聽見她在小聲的發出哼哼聲。我扭頭看她,發現她扭頭麵向窗外,身子在微微顫動。

“你幹嗎?”我奇道。她不回答,卻顫動得更厲害。我越發奇怪,於是騰出一隻手按住她的頭想把她轉過來。

她轉過頭來,一臉笑容燦爛:“嘻嘻,嘿嘿嘿嘿……”

“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我也不由得笑了。

“嘿嘿,你終於承認自己怕了?嘿嘿嘿……”

“你——騙我的?”可是,我也聽到了“砰”的一聲,這怎麽解釋啊?

“嘿嘿……笨蛋一個,嘿嘿嘿嘿……”

“你個該死的!居然敢騙我!”算了算了,聽錯了也是有可能。

“喂,嘿嘿,你可不可以快點?我們好象要遲到了。難得坐車上班,居然還要遲到。”

“難得?就是說偶爾還是有了?”

“打的不可以嗎?喂,遲到了怎麽辦?”

“沒有辦法。這是對你欺騙我的懲罰!哼哼。”

“誰知道原來你的膽子真的那麽小,我就試一試而已嘛。嘿嘿。”

“還笑,一會兒你去跟頭兒笑去。”

“噯,說正經的,一會兒到了我先下啊,你等一會兒再上去。免得被他們看見。”

“知道知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兒啊?”

“知道就好。你就不能稍微想辦法開快那麽一點點嗎?”

我一臉豔羨地望著自行車道上川流不息的無數上班族,帶著愉快的表情在鈴聲中將我們輕易超過絕塵而去,道:“我有什麽辦法?還不是等你等久了?害的我也被拖累。”

“呸!不要臉,不知道剛才是誰死皮賴臉要把我隔夜的粥喝完才走的……”

我試著將那個噩夢編成一個恐怖故事給衛薇薇講,結果把她嚇得目瞪口呆。

但除此之外,我不敢把那個噩夢告訴給任何人講,我將這件事和我的恐懼深深地壓在我心底深處。因為,在試著講這件事的時候,我心裏充滿了陰寒的恐懼。盡管我知道,衛薇薇也說,這將是個很好的恐怖題材,可以在小濤鬼話裏大肆渲染一番,一定有很好的效果,但最後我還是沒有這樣做。

因為我害怕。衛薇薇說得不錯,我其實膽子並不大。

上一回醫院那件事讓我心有餘悸,在將它搬到直播室裏描述的時候,我隻是將最為恐怖的事情——哪個屍牌隱去了,但仍然讓我膽戰心驚。每回憶一次,就讓我心驚肉跳,心寒不已,以至於現在我連小奇都不敢聯係了。而這一回,我幹脆就不敢將這件事說出口了,因為怕,因為不敢回憶,更不要說詳細地描述了。

尤其是第二天一早醒來時看到的那個空可樂罐子!這讓我很懷疑那件事究竟是夢,還是真的發生過。

而且,最為恐怖的是,那天我在隱瞞那個屍牌的情況下講完故事的時候,仇紅竟然打電話來指出我隱瞞了最重要的東西!然後,那個牌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桌子抽屜裏!那是絕無可能好無理由的事啊!

我心裏一直有個念頭,那天,我們在醫院的時候,仇紅就在我們身邊!她跟著我們,她看到了發生的一切!那個牌子,是她放的!

如果這一回我將事情說出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我不敢說出來,怕別人以為我瘋了,也怕遇到什麽更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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