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 老公照例問:“今天過得怎麽樣?”
我搖搖頭:“不好。C要搬到西海岸去了, 我很難過。”
“你們還能繼續保持聯係啊。”
我又搖頭:“可人走了, 茶會涼的!”
這句哀歎讓我突然哭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睡眠不夠, 我一旦睡不好, 即便沒什麽傷心事, 眼淚就毫無防備地往下流。 早上C告訴我很快要走, 當他的麵我沒有表示難過, 隻是用拚命工作來壓抑並轉移內心的傷感, 誰都不願見, 什麽話也不想說。
T照例又來我的格子間串門:“你在幹什麽呢?在看V的郵件?奇怪, 他是你鄰居, 為什麽還要發郵件給你?對了,你這件襯衣很好看,在哪買的?”
她那些家長裏短的瑣碎話題, 總是很難讓我感興趣。隻想早點打發她走, 就毫不客氣地問:“你找我有事嗎?”
她遞給我一張紙:“周末我們6個人要去那家俱樂部, 你得簽這份免責聲明。”
我看也不看, 不耐煩地把紙還給她:“我是不會簽的, 因為我肯定不去。 ”
V叫了起來:“你不去, 我們會難過的。 ”
我說:“我和你們不是一個年齡組的, 太老了, 不象你們年輕人能活蹦亂跳。沒有我, 你們會玩得更開心。”
“這不是真的, 看來你對開心的定義不是很明確。”V說。
“你沒有意識到你是多麽有意思的一個人。一起去吧,這是建設團隊的一個重要活動。”這恐怕是T第11次來說服我,今天心情不好, 對她的忍耐很容易達到極限,就問她:“我真的不明白, 為什麽你們總是給我同伴壓力?”
“因為你總是說不。”
我實在沒心思和她糾纏,就拿起杯子, 假裝要去倒水---盡管我的杯子其實是滿的。
一個樓層要上百號人, 所以我費了些周折, 才找到了一個僻靜的窗口, 可以讓我看著聚散變化的雲, 發發呆, 想想心事。
我舍不得C走, 首先是因為他憨厚溫和的性格, 從不煩人。我對個人空間有著強烈的要求, 很反感別人一廂情願地侵犯我的空間, 浪費我的時間。從前有個男同事,話多嗓門大, 每天平均浪費我至少1小時。忍無可忍的我,最後和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 就當他不存在, 想盡辦法逼他討厭我, 遠離我,以至於有人說我在欺負他這個退伍軍人。我說:“他不管我是否想聽, 每天都要浪費我的生命, 我為什麽又要在乎他的感受?”
後來他跳槽了, 我高興地象過節一樣,可好景不長,多嘴的T又讓我頭疼。為了遠離她, 我被迫開始疏遠V,因為隻要我和V一說話, 她就過來湊熱鬧, 不停地插話, 打斷別人的思路。和V說話, 不僅能學到東西, 也能打開思路。 有次我說, 人活著,不單單是為了快樂, 還要尋找活著的意義,這就使得在痛苦中掙紮有其存在的價值。缺乏底蘊的生命, 隻能得到些膚淺短暫的快樂,所以我不喜歡美國文化中的享樂主義。
他的評論讓我對這個喜歡玩手機的90後刮目相看:“美國文化中, 我最不喜歡的, 就是個人主義走到極端, 會讓有些人為了飛黃騰達而去踩別人。”
V和C,是我最樂意打交道的兩個同事, 可V卻覺得C性格太無聊。V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性, 卻從不需要記仇, 因為有仇他當場就報了。 他的脾氣有些捉摸不定, 他說想和我去爬山, 我說:“我控製不了你的小孩子脾氣,要想我答應, 基本前提是C一起去。 你倆都是大高個, 萬一你發脾氣, 我拿你沒辦法, 但成熟沉穩的C能確保局麵不失控。”
C隻比V大兩歲, 但那份淡定讓我什麽話都敢和他講。雖然我比他大很多, 但卻感覺自己在寬容大度上, 遠不及他。有次, 那個多嘴的同事給C起外號, 我打抱不平, 說這樣不友好, C卻憨厚一笑,拜拜手:“我沒事。”
以前單身的時候, 和男的交往, 我多少都會有些顧慮,現在結了婚,就更是如此, 可我感覺自己可以象信任女人那樣去信任C。他總是溫文爾雅, 耐心傾聽, 從來不指責, 總是想辦法提供解決方案。
喜歡交往的同事,即將遠去天涯;不勝其煩的同事,卻近在咫尺。有些惆悵, 有些無奈, 但我隻能隨緣, 接受人走茶涼這個自然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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