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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菜

(2023-04-24 16:38:11) 下一個

廣東菜,我“中意”吃,雖然我並沒有吃過一道像樣的廣東菜,更沒有吃過廣東名菜。

早年也吃過“老廣東”,“大三元”,現在看來,都是很水的,異化的廣東菜。我家上輩人都不是老廣,吃喝從來都不接近廣東飲食習慣,也沒有受到廣東文化影響,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我會對老廣的餐飲這般“愛的深沉又執著”,達到了癡迷的地步,Crazy。

吾不通粵語,但餐廳裏的廣東話“莫悶泰”,可以用廣東話“點送”,與點心婆和跑堂的也能用廣東話交流“羞羞”。最有趣的是,我還把來做裝修的老廣師傅欺騙了,他一直都對我說台山話,我基本上聽得懂。“頂蓋同我話台山話?我姆嗨你滴廣東人哦”,他高低不信。

近幾年來,我們基本上不去其他中餐廳吃飯,間或從其他中餐廳點外賣,若要去外麵吃飯,都是去附近的聚福軒,一家我以為很好的粵菜館。中午就去飲茶吃點心。廣東點心味正,香港廣東的朋友都說點心好“穩整”,不輸他們的飲茶品質;晚上就去吃地道的廣東”送“。我們隻吃最廉價的低端粵菜,而且還一直都吃同樣的菜,孤寒到底。

其實在寒舍附近,也有幾家不錯的中餐館。“花木蘭”的菜式是台灣加山東,我即不知道台灣菜是什麽,也不知道山東菜是什麽,但印象中一個清淡平和,一個粗曠野蠻,一南一北,“國共合作”,倒也相得益彰。但我依然想不通這兩種飲食風格是怎樣搞到一個菜裏去的,“好奇害死貓”,於是,就去“花木蘭”吃了一次,試圖明察之。

“地雷的秘密”,於是就被我發現了,還一點不費事。原來“花木蘭”是即賣台灣菜,也賣中國北方菜,沒有任何技術秘密可言。菜都是大路貨,也絕無地方烹飪特色可言。菜單上有台灣的蚵仔煎,三杯雞,也有大陸的山東麵條餃子鍋貼,還有東北鍋包肉。“花木蘭”賣的菜,可以說不三不四,亂七八糟,大雜燴。好在井水河水互不打擾,台灣大陸客人都不少,你吃你的,我吃我的,相安無事。而來討飯的洋大人們更是趨之若鶩,他們不問什麽菜,好吃就行,我也是這樣的。“花木蘭”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寶島青島餐廳”,原來老板是寶島人,老板娘是安徽人,見過的,彪形大悍婦。以前她隻管收錢,現在用電腦管理,不再擔心夥計偷錢,她消失了。

“花木蘭”的生意極好,網上普遍好評如潮,天天客滿,晚餐要排隊等。有人沒有耐心等候,我們隻好不吃。但我會點這家的外賣,他們自創的“本樓鴨”很不錯,是熏製的鴨子,但鴨子是先醃製,後熏製,所以即有鹽水鴨的鹹香,又有熏鴨的煙火氣。好比出一份錢,吃到兩個菜。於是我每次都會點鴨子,這是我的第一菜,隻要我經過“花木蘭”就會停下來,進去斬半隻鴨子,再帶一個芫爆牛肉絲走,晚餐的菜就妥了。鴨子斬的很大塊,鴨腿總是安放在最上麵,打開飯盒就能看到,我通常先啃完了大鴨腿再開車,反正鴨子隻是我一個人的菜。在第一時間就能吃到最想吃的東西,是食品的“人性及經濟利益最大化”的唯一標準。

“花木蘭”餐廳坐落在我的南部,而“巴蜀”在與之相反的方位上,他們都距離寒舍約十五分鍾車程。這家中餐廳也是聞名遐邇,其實這是附近的第二家“巴蜀”,第一家更是生意火爆的要死,所以才有小二子。但這家四川菜餐廳我們去過兩次就不去了,雖然他們的川菜做的地道,很好吃。可是餐廳的地方實在是太小太擠,吃飯人貼人,說話不方便,桌子小,菜盆大,客人們感覺活受罪,很煎熬。吃的時候,心情高度緊張,隻想著趕緊吃完了逃走。“巴蜀”,我們對你隻能是忍痛割愛,不談。

補救措施,同樣是吃外賣,但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雖然這家餐廳全年無休,但依然需要等待時機。“巴蜀”的街對過就是AMC電影院,基本上我每個星期都會去看電影,有時一星期去看三部電影,但是不可能吃三次“巴蜀”外賣的。我倒是想天天都吃呢,可是吃不起哦!隻有下午的電影散場時在晚餐前,我就會訂兩個菜,順路帶回家。而我看的大部分電影是在晚上,而且經常是一個星期沒有電影可看,所以,能吃上“巴蜀”的機會也不多。

“巴蜀”的大老板是一個雲南女人,她看上去非常柔弱文雅,刮陣風都能把她吹倒下來,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生意興隆川菜館的老板。“她以前可能是一個醫生,教師,記者,甚至是政府官員?”,我等菜的時候,在默默地為她“算命”。她天天都在店裏接電話,收銀,帶位……,忙得焦頭爛額,就像一個做前台的打工人,這又讓我懷疑她可能是文職人員的猜測。

我有時也會與她聊上幾句,如果她不忙,我也有興趣。她看我每次都買同樣的菜,很好奇,問我為什麽不試試其他的菜?“價錢都差不多”,“菜不貴的”。“我們也試過其他新菜,但隻有這兩個菜是我們都喜歡吃的,所以就不變了”。我並沒有說謊,試過幾個其他菜,都沒有“水煮牛“和“筍尖肉絲”口味好,這兩個菜可以全部吃光,而其他的菜,不一定。烤魚,很大一條,則一半都吃不到,冷了就會腥氣重,沒有人願意吃,倒掉,心疼,就不再吃。用做烤魚的都是羅非魚片,便宜貨,“便宜無好貨”,我更喜歡吃清蒸活魚,如盲曹。蘇梅也是我很喜歡的,但吃不到活魚,可能魚是從南美進口的,又叫“智利銀雪魚”,一片至少有手掌大小,一寸厚,幹煎的就很好吃。不過我早就不吃了,可能早就超過$30/bl了吧?但盲曹好像還沒有超過$20,看到我會撈一條回來,清蒸。

女老板知道,我都是看完了電影來買外賣,於是她就把話題轉移到了電影上。她問我哪些美國電影適合她看,我隻能告訴她,我覺得好看的電影,我又不知道她是什麽口味?喜歡什麽類型電影?不打聽。她記住了一些電影的名字,還說“一定會去看的,下午不忙的時候就去對過看電影”。

上次去拿外賣時,我問女老板,電影看過了,感覺如何?她說:“電影一次都沒去看過,太忙了,我要是出去了,就沒有人看店”。“我從到美國以來沒有去看過電影,也沒有出去玩過”,我相信她說的是實話,幾十年都沒有娛樂生活的人並不鮮見,我家就有。“我要是有你這麽忙,我肯定不會去看電影的。不過我不久前才從歐洲玩了一大圈回來”。其實,我隻是去了一趟西班牙。她的話讓我不爽,她視我為弱勢個體才這樣說的。“菜不貴的”,聽聽,這話多刺耳,多不中聽!她拿老子不吃勁哎。但我細想,又覺得她好像也沒說錯哦,不是嗎?Do I care?老板娘當然是一個小富婆,新冠讓“巴蜀”的外賣生意應接不暇,堂吃天天排隊。附近好幾家中餐廳泰國餐廳都關門了,周圍隻有她的“巴蜀”獨霸一方,這讓她陷入了財富的深淵裏,所以有沒有娛樂活動,當然無所謂,不重要。

昨天出門,又經過“花木蘭”了,但昨天沒有鴨子吃,也沒有“芫爆牛肉絲”吃,什麽菜都沒得吃。昨天我路過“花木蘭”時沒有停下來,而是徑直開去了老地方,聚福軒,吃晚餐。

昨天的晚餐,我們還是吃的老三樣,一個頭台,一個煲,還有一個重口味的鹹魚蒸肉餅,送飯正好。以前我們還會吃一個鐵板牛仔骨,和一個湯,現在都不吃了。儉省乎,然也。牛仔骨的品質大為下降,肉少骨頭大,肉筋多得咬不動,雖然我的牙口依然強大。而海皇羹也越來越稀薄了,瑤柱絲越來越少,價錢卻是翻倍不止。吾不欲冤大頭任人宰割!我支持漲價,但堅拒漲價複偷工減料,遭雙重淩辱。而我們吃的三個菜,因為是最受大眾歡迎,又是最傳統的廣東菜,街坊菜,隻能漲價,不可以亂來,所以其品質一直都基本沒有變,漲價合理。如果這些最民間的傳統廣東菜也不能保證品質,這家餐廳是注定要關門了。

我喜歡稱其為頭台的“雙拚”,並不在菜單上的頭台部分,而是在正菜部分,這是一個份量很大的菜,也極受食客們的歡迎,鹽酥魷魚拚香煎豬排。新鮮出鍋的厚身魷魚和豬排,外酥裏嫩,要趁熱吃,冷了口感大打折扣。就這一盤菜,我們倆配著茶,差不多就吃飽了。

很快茄子魚腩煲也上來了,這是“飯友”的菜,但我也喜歡。茄子和魚都是我不喜歡自己做的菜,所有油多味濃的菜都是我在家盡量不做的。茄子和魚要想好吃一定要油爆加味濃,但我寧願不吃它們也不希望房間裏有燒菜的油煙味道。於是就有了反複出現“雙拚”和“茄子魚腩煲”的局麵。

腥臭,或曰,香臭,乃是“鹹魚肉餅”的最大特點,亦是我成為它忠實粉絲的原因,我就迷戀這個味道。記得我還在上中學時,班主任老師對我很鄙視,她在我的評語裏是這樣寫的:“該生不求上進,不積極靠攏組織,不關心同學和集體,但對所有低級趣味的事情都特別感興趣”。這個臭哄哄的廣東菜,就非常符合我的星座,我的血型,我的喜好,我的審美觀!她是我的菜,越臭越香越好吃!所以“鹹魚肉餅”肯定是我每次必吃的菜。相信這個菜隻有粵菜館才有,可能這也是老廣們最喜歡吃的菜,而他鄉人卻避之不及的吧?在我的故裏,人們是抵死也不能接受這些“又腥又臭”的食物的,“異怪死咯”!就是開在那裏的廣東館子也不會有這個菜的,我相信。但故裏的人們,鍾愛吃小雞胚胎。餘堅拒,自幼起,恒無食之。

最後一個大菜終於上來了,俺滴至愛,“千呼萬喚始出來”,俺滴個小乖乖哎,滾燙的一大盤鹹魚蒸肉,散發出誘人的腥臭氣味,吃它一定要配上大米飯。魚的鹹鮮和肉糜的香滑是通過大米飯的襯托才充分發揮出來的。可惜我隻吃了很少一點飯和菜,俺吃不動了,俺兩口子都不行了。

夥計送上了賬單,還上了甜品,老廣俗稱“糖水”。但這並不是一杯放了糖的甜水,而是白色的“芋頭西米露”,有時上的是紅色的“紅豆芋頭羹”,味道都還不錯,可惜量太少,太孤寒。早前還給一小碗,現在隻給一小小碗,工夫茶碗大小。就是這個可憐的“糖水”,還隻是一部分廣東餐廳才有。

把剩餘的晚餐打包,原來吾二人吃了尚不到一半的飯菜,嗚呼哀哉。有趣的是,第一個菜,我們吃了一大半,而最後一個菜,隻吃了一小半,中間的菜和米飯,正好吃掉了一半。一共才花了七十多塊錢,吃兩頓,值,超值!我們應該是吃到了最便宜也最合算的廣東菜吧?我猜。“隻要這家館子還賣這幾個菜,我們還能吃得動,也還能吃得起,就會一直吃下去”,拎著殘羹剩飯,打道回府。

今天當然就不勞動自己了,我是說,不用做晚餐了。昨天帶回來的剩飯剩菜,足以喂飽餘一大家子。但重複吃完全相同的東西,也是我很抵製的生活方式,我是絕不連著吃兩頓麵食的。所以,我還是要勞動自己,需要在晚餐的菜色上動點小手腳。

青菜,所有人都稱其為“青菜”,但在華人超市裏就寫成了“上海菜”,或者“上海青菜”,而超市裏並沒有另外一種菜叫“青菜”,直接叫青菜不是更好嗎?我從冰箱裏找出了青菜,我要對“上海菜”下手,做一道“蒜爆鹹魚肉糜生脆”,聽上去完全就是一道廣東名菜,嗨埋額?

我用了很多大蒜,切碎了在油裏爆出香氣,再把切碎的鹹魚蒸肉糜煎一下撈出來,再用大火爆炒青菜斷生,再混入剛才的大蒜和肉糜,一道“廣東名菜”,就橫空出世了。本菜特點:聞之腥臭,食之鮮香,青菜生脆,肉糜潤滑。

是晚餐,我們在餐桌上說著廢話,八卦外交金融政治等諸宏大話題:熟人訪問俄國,訪問烏克蘭,加州和紐約銀行倒閉,Chat GPT,飛中國一票難求……,心事浩茫連廣宇,就著殘羹剩飯。但味道好極了!

明天,上“花木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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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唐 回複 悄悄話 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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