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安淩菲正在床上懶散地聽著莫紮特的《安魂曲》,手裏又是一杯紅酒,突然手機亮了起來,兩條短信進來。她悠哉悠哉地拿起手機,是兩條短信,汪琳發來的。
她緩緩打開了手機,汪琳發過來兩張圖片。待圖片下載完畢,她仔細看清楚圖片的內容,便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手裏的紅酒全潑在了被單上,染紅了一片。
她卻顧不得那麽多了,圖片裏分明提著行李包在登機的,是已經消失了大半年的何致遠。
還是往日那個神采奕奕的少年,但是似乎人消瘦了不少,也略顯頹廢了些。汪琳發來的第二張照片裏麵是登機口的大屏幕,顯示飛機是從三番飛往北京的。安淩菲抄下來飛機航班號,立刻轉給了自己在國內的幾個線人。
“姐們兒你今天立大功了!等你回來,我必湧泉相報。”
“我要登機了。等我回來。”
安淩菲又忙給自己的線人連發了好幾個信息,問是否能就著這個線索找到何致遠。
“安姐放心,這條信息小弟一定會抓緊跟進。遠哥家的產業和親戚都在Z市,所以之前哥幾個一直是在Z市網羅消息,壓根兒沒往北京想。我這就派幾個北京的兄弟過去機場守著。”
“你辦事,我放心。”
安淩菲抑製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此刻如果能找到何致遠,她一定要衝上去先打他幾拳,問問他為何不辭而別,為何丟下她和施婷婷,連一點音訊都沒有了。
焦急地等待了數日,這幾日對安淩菲來說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的煎熬。終於三天之後的晚上,安淩菲等來了那個電話。
“安姐,我們找到遠哥了。”
“他在哪兒?”
“他和他的家人搬去北京了。”
“說下去。”
“我們幾番輾轉,找到了一個可靠的消息來源。據這個人說,幾個月前,遠哥的父親出了一場非常嚴重的車禍,人當時就不行了。遠哥媽媽把致遠叫回了國。我們找的這個線人,是省公安的一個小頭目。據他說,根據調查,致遠爸爸這場車禍非常可能是人為的。他們家裏做的生意比較敏感,最近幾年生意做得大了又結下了不少仇家。公安局的人介入了此事,和他們說此事不僅僅是一起民事事故,更有可能背後牽扯到更大的國家利益,所以在調查清楚之前不能聲張。這就是為什麽包括安姐你家甚至他爸爸公司裏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安淩菲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怔了半天,才慢悠悠地歎出一口氣,“怎麽會這樣?”
“後來遠哥的媽媽覺得老家實在不安全,為了家人的安危考慮,便一起搬到了北京。遠哥爸爸的公司沒了董事長,一度非常混亂。還好公司是他家裏的產業,遠哥媽媽又占有大部分的股權,所以還是有點話語權的。現在遠哥在國內,正在接替他父親的位子,接手家裏的產業,所以一時半會兒應該是不會回美國了。”
安淩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家裏和致遠家是世交,何致遠的爸爸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前年在她赴美之前的踐行宴會上,何伯伯還半開玩笑地說“安家有女初長成,菲菲看著就像我們何家的人”。
她不敢相信曾經在自己的生活中那麽熟悉的何伯伯怎麽這麽就沒了,她的第一反應是,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施婷婷。何致遠不但要承受剛失去父親的痛苦,還要頂住接管家裏產業的壓力,他現在一個人在北京,一定淒苦得很。如果能有一個知心人陪在他左右,那日子也許還會好過一些。
可是婷婷啊,你現在又在哪裏呢?
正在愁眉不展之時,又是汪琳幫了大忙。
汪琳這個學期選了一門金融係的課,她曾經在教授的點名冊上看到過施婷婷的名字,便知道施婷婷一定是遠程也在修這門課。那一天汪琳去向老教授請教問題,便順口問了老教授曾經的得意門生施婷婷怎麽不見了人影。老教授便毫無防備自豪地說這個施婷婷真是爭氣,實習結束後直接拿了offer留在了金融公司上班,這可是近三五年都沒有的事情。
汪琳知道了這一個重要的線索,晚上回家立刻告訴了安淩菲。
“汪汪!哦不!我以後就要叫您汪姐了!汪姐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我。。我。。。”安淩菲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汪琳聽出了安淩菲那一顆激動的不能自已的心,也看出了她似乎激動得馬上就要落淚了,忙打了個圓場:
“哎,喵喵。可別!你是不是要說‘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了啊?我可沒有這愛好。行了,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吧,待你回來了,開幾瓶你房裏的上好紅酒給我嚐嚐,我就知足了。”
安淩菲抹了抹眼淚,草草收拾了行李,買了張最晚一班飛往紐約的機票,便衝出了門奔向機場。
看著安淩菲倉皇的背影,汪琳暗自感慨,相愛相殺,這就是青春,年輕真好,年輕真好啊!
紐約這兩天天氣忽冷忽熱,施婷婷沒時間看天氣預報,有幾天衣服穿得少了一些,便得了流感。她這兩天頭疼得厲害,整個人頭重腳輕,連站都站不穩了。本來是要繼續堅持工作,可是Martin不幹了,特意給她請了一天假,讓她好好地在家裏睡個懶覺。
施婷婷拿起手機一看,早上7:30。她已經太久沒有這麽奢侈地躺在溫暖的被窩裏,過了七點都沒起床了。看著桌子上一束嬌豔欲滴的紅色玫瑰,屋子裏還彌漫著些玫瑰醉人的香氣,她輕輕笑著搖了搖頭,他又怎麽會知道自己向來不太喜歡過於豔麗的玫瑰呢。
自打上次聖誕節,施婷婷說要試著敞開心扉接納Martin,Martin便特別積極主動。Martin是一個非常崇尚浪漫的人,他不知道給施婷婷準備了多少個驚喜,精心安排了多少場別具一格的約會,他對她的愛是奔放的,是不需要掩飾的,也是霸道的。
外麵似乎有腳步聲,施婷婷慢慢坐了起來,門開了。Martin拿著各式早點走了進來,手裏捧著又一束新鮮的玫瑰花。
“昨天的還沒謝,怎麽今天又買了?好浪費。。”施婷婷略帶責備的口吻。
“不浪費,我隻要你擁有最好的。”Martin走進了些,把玻璃瓶裏的舊玫瑰拔出來,把新的玫瑰再放進去。
他周身還帶著一些外麵的寒氣,施婷婷不由得一個哆嗦。Martin托了外套,把被子往施婷婷身上又裹了裹,順勢便把她摟緊了懷裏。
“還發燒嗎?”Martin輕輕在施婷婷的額頭吻了一下,施婷婷又是一個機靈。他便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頭一低便吻上了施婷婷的嘴唇。
施婷婷臉一陣發白,可她這次並沒有拒絕。或許是整個人病殃殃的也沒有力氣反抗,又或者是她的心裏已經接納了Martin。她隻坐在那裏,感覺到他冰冰的嘴唇,輕輕地閉上了眼。
Martin把施婷婷又摟得更緊了一些,看她並不拒絕自己,便想再進一步。施婷婷感受到了Martin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忙用手抵住了他的胸口,往後一推。
“我餓了。肚子都叫了。”
Martin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不再得寸進尺。兩個人稍作調整,一起吃起了早飯來。
吃了Martin給買的感冒藥,施婷婷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個小時,等再醒來的時候,看外麵陽光正好,已經10點了。
自從去年六月來到紐約實習之後,她沒有休息過一天,就連周末都是在趕製報告和修課中度過的,突然無事可做,反倒渾身不自在起來。翻了翻桌子上的Wall Street Journal報紙,又在手機上看了看國內外大事,百無聊賴,便想打開電腦繼續工作一番。可左翻右翻,卻發現電腦不在家。想必是昨天整個人燒糊塗了,連電腦都忘了帶回來。
穿戴整齊出門去公司取電腦,看著街上麵無表情交錯而過的人流,和各種街邊叫賣的小商販,她突然心情就特別好。紐約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城市,雖然人們多冷漠,可城市卻充滿了躁動不安和各種可能性。
在街邊買了一杯咖啡拿在手裏,被暖洋洋的陽光曬著,她便情不自禁地抬起頭,眯著眼望天空,有一隻孤雁飛過。
“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