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座位坐下來,施婷婷拿出電腦翻開筆記準備做計量大作業,心卻怎麽都平靜不下來。下午3點多,雖然圖書館開著的冷氣讓施婷婷胳膊上起了一層小疙瘩,但午後陽光透過通透的大玻璃窗洋洋灑灑地灑進來,照在她的身上,頓時又覺得暖洋洋的,頭腦也跟著昏沉起來。施婷婷覺得放佛如那晚上喝了酒後的感覺,全身酥軟軟的,頭也一直往下沉,便索性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她放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盡是一些過往碎片般的片段。
大三那年,有一次安淩菲喝醉了,拉著施婷婷和何致遠在校園裏逛蕩,嘴裏一會兒念叨著“我們永遠在一起!”,一會兒又大聲唱著“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醉酒當歌,共度青春年華。。”,引來無數人的側目,甚至還有幾個姑娘直接從宿舍樓上摔開窗子大喊著“11點了,還讓不讓人睡覺呀!”,安淩菲本就性子衝,這會兒又醉了,便扯著嗓子更大聲地回過去,“姑奶奶我今兒高興,你管得著嗎!”一直溜達到快12點,安淩菲實在折騰不動了,唱得嗓子也啞了,便癱軟在一個木頭凳子上就睡著了,還是何致遠把她扛回了宿舍。
高中二年級,他們認識的第二年,三個人在麵館吃麵,吃完出來打算回學校晚自習,卻氣溫驟降、風雨大作。何致遠二話不說脫下外套蓋在施婷婷單薄的肩膀上,把傘塞進安淩菲手裏,便轉身就跑。安淩菲一手打著傘,一手緊緊抓著施婷婷的肩膀生怕她被雨淋著,兩人快步走回學校,進屋子的時候施婷婷才發現安淩菲一側肩膀全濕透了。屋子裏正衝著她倆笑著的何致遠,也成了落湯雞,雨水一直從他頭頂順著發絲兒往下流。他脫下校服使勁一擠,水便嘩啦啦水柱一般地一股腦灑到地上,何致遠卻覺得好玩極了,繼續從衣服上往下擠水,安淩菲也好似發現了一個新大陸一般奔了過去幫忙擠水,一邊擠一邊大聲笑著說“好玩極了!婷婷,你也過來呀!”
大一剛入學,社團招新,何致遠和安淩菲加入了文藝部,本來想拉施婷婷一起,施婷婷卻說自己報了古典樂團,他們那裏正好缺了一個彈古箏的,學業那麽重一個社團已經很忙不好再加入第二個。選課不一樣,社團又不在一起,三個人聚少離多,安淩菲坐不住了,說這樣下去不行,自己抵擋不住對施婷婷深深的想念,於是何致遠便建議說,讓三個人退出現在的社團,一起進一個新的社團。於是三個人一起加入了自行車協會,周末時候經常和一群人到城市郊區遊山玩水,不亦樂乎。
後來,同是自行車協會的財政係係花看上了何致遠,軟磨硬泡、死纏爛打,費盡心思,卻見何致遠就是不理她,便氣急敗壞,怪到了施婷婷、安淩菲兩人頭上。安淩菲平常就是個直爽率性、直言快語的主兒,係花當然知道她不好惹,便把所有怒氣都撒在施婷婷一人身上。經常給她穿小鞋,背後顛唇簸舌惡意中傷,直到有一次她寫了張紙條扔到正在上自習的施婷婷麵前,施婷婷打開一看,“請你不要再纏著致遠了!”,施婷婷早就習慣了這種女孩兒之間的小家子氣,便也沒怎麽在意,剛想扔掉,卻被出去洗臉剛回來的安淩菲看到。安淩菲怒不可歇地把紙條撕了個粉碎,衝到最後一排便扔到了係花身上,“幼稚不幼稚?以為自己小學生嗎?有意思嗎?以後有多遠滾多遠!”係花被安淩菲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傻了,愣了幾秒鍾居然梨花帶雨哭了起來,自習室裏其他同學也被這突發事件引得紛紛側目,安淩菲卻和沒事人一樣拉了施婷婷便走,施婷婷忙說何必把一件小事弄那麽誇張,安淩菲卻說“你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就不知道消停。”
大四第一學期結束前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天施婷婷下了晚上最後一堂通選課,照例去圖書館找安淩菲和何致遠上自習,還沒走到圖書館門口便見人潮湧動,黑壓壓的人群把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施婷婷湊上前去,隻見人群中央被擺滿了蠟燭和玫瑰花,中間站著一位英俊小夥,這人施婷婷認識,也是他們一個社團的管理學院“院草”,院草兒單膝跪地,嘴裏念念有詞,無非就是一些爛俗套的表白段落,手捧大束玫瑰花。施婷婷定睛一看,他對麵那女孩兒不是別人,正是安淩菲。 施婷婷看見不遠處何致遠也站在人群裏,便從人群中擠了過去。她看出何致遠漠然洞悉一切的眼神裏放佛有些許落寞和失落。何致遠問施婷婷,“你們女孩兒是不是都喜歡這樣的表白方式?”施婷婷不知如何回答,隻得輕輕搖搖頭。
安淩菲聽著院草的動人表白,若有若無的笑著,嘴角卻一抽一抽的,施婷婷和安淩菲那麽多年的交情,當然早就看出了她的不情願,可是周圍嬉笑的人群起著哄,喊著“在一起”、“親一個”,她隻得僵硬地接過來那一束玫瑰。僵持了幾分鍾,“院草”見安淩菲並沒表示,正打算再大膽一點,上前跨出一步剛要有所行動,安淩菲卻突然瞄見人群中站著何致遠和施婷婷,便像見到救命稻草一樣一個健步飛奔過來。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人群終於散去,安淩菲卻憤怒地邊上著樓梯邊一把把那束花扔進何致遠懷裏,“你倆太不仗義了,光顧著看熱鬧了,也不來幫我一把,我尷尬症都要犯了!”施婷婷剛想說什麽,卻忽聽背後有人叫她。“婷婷,婷婷。。”她轉身,卻突然覺得腦袋一沉,眼前一片模糊。
“婷婷,婷婷。。”
施婷婷緩緩睜開雙眼,手已經被壓麻了,她揉揉眼睛,方才看清楚對麵站著何致遠、安淩菲、汪琳三人。
“婷婷,你怎麽在這兒睡著了啊,手機也不接,要不是致遠說你可能在8樓,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你。”汪琳有些責備又擔心的語氣。
“啊,對不起,我這幾天趕著讀教授布置的reading,夜裏睡不好,所以在這兒睡著了。”施婷婷抱歉地說。
“婷兒,你說你這麽拚幹嘛呀!每天半夜兩三點才睡,這樣身體怎麽吃得消呀!明明可以靠顏值,可你非要拚實力,真拿你沒辦法。”安淩菲趕緊從自己包裏抽出一包紙巾遞給施婷婷,施婷婷才意識到現在已經五點半了,自己睡了兩個小時,低頭下意識看了一眼,才發現從嘴裏留下來的口水已經浸濕了墊在下麵的筆記本,忙尷尬地拿起紙巾擦一擦嘴角。
“那天在酒吧發生的事兒怎麽沒和我們說?”何致遠上來便劈頭蓋臉地問,眼神裏既有責怪又有憐惜。施婷婷知道一定是汪琳把那天酒吧遇到壞人調戲的事情告訴了何致遠和安淩菲。
汪琳有點心虛,她隻隨口一提,誰知道施婷婷一個字都沒和另外兩人說,搞得自己好像是告密的壞人一樣。她忙借口說有幾個資料要找安淩菲拿,想順帶支開安淩菲,兩人便下樓去了。
“婷婷,晚上的活動六點開始,我在一樓門口等你。”汪琳不忘走前提醒施婷婷。
施婷婷點點頭,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卻不敢看何致遠的眼睛。
“發生那麽危險的事情,怎麽都不說?”何致遠再次問。
“本來也沒什麽大事兒,也不想你和菲菲擔心。所以就沒說。”施婷婷慢悠悠地說。
“婷婷,以後club可以去,但是我要約法三章。第一,必須告訴我和菲菲;第二,不許單獨去;第三,不要喝陌生男人買的酒。能做到嗎?”
施婷婷忙重重地點點頭,轉念一想又覺得很好笑,好笑何致遠如父親般的威嚴,好笑自己如三歲小孩兒般的乖巧。
收拾好東西和何致遠一起走進電梯下樓,施婷婷忽然想起來夢中最後一個片段,何致遠那憂鬱有點受傷的眼神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她想問問他當年他是否希望對安淩菲表白的是他自己,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隻得說,“致遠,還記得那一年管理學院院草對菲菲當眾表白的事情嗎?”何致遠若有所思,電梯門“叮”一聲開了,他拋下一句“早就不記得了”便走了出去。
汪琳在圖書館門口已經恭候多時,看施婷婷不緊不慢跟在何致遠後麵走了過來,忙過去拉著施婷婷的手就往外走,說要趕不及了。
到了會場,小小的一個房間,已經擠滿了人 。施婷婷拘束地看著這些貌似打過照麵卻又完全叫不出名字的美國同學,心裏發慌得很,又見大多數人是西裝革履而來,再看看自己一身休閑服裝加Converse球鞋,就更局促不安起來。汪琳倒是因為來過很多次這種活動了,輕車熟路,拉著施婷婷便拿了一次性餐盤先去拿吃的。又因為她經常參加美國人組織的活動,和大多數人都相熟,很快便和周圍的人攀談起來。
幾個校友簡短介紹了自己工作的情況,和找工作的心得之後,便是自由networking的時間。汪琳早就不知道紮到哪裏去套詞了,施婷婷一個人傻傻站在原地,不禁佩服起汪琳這麽快便在美國如此如魚得水,又呆呆地想自己是應該回宿舍繼續寫作業,還是再待一會兒試著找人聊聊天。正想著,對麵一個金發白人帥哥拿著酒杯走了過來,對她say hi。施婷婷端詳半天,這位帥哥一米八五的個頭,魁梧身形,迷人的碧藍色眼眸,她頓時覺得他有些眼熟,又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Hi, I’m Martin, remember me?”金發帥哥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施婷婷隻是迷茫地看著他。他說幾天前在Bongo Mango的舞池裏見過她,當時多有失禮,請她不要介意。施婷婷突然想到那天確實有一位金發碧眼的白人帥哥說要買酒給她,被何致遠擋回去了。“Yeah! I remember now. You were drank that day!”剛說完就意識到有些不妥,好在Martin並不在意,反而哈哈笑了起來,說那天被灌了不少酒,自己確實有點失態了。施婷婷本來就愁這種場合不認識什麽人,不知如何打開局麵,現在有人送上門來找她聊天,兩人便熱絡地聊了起來。
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小時,直到汪琳結束了和所有校友的套近乎回來找施婷婷,發現她和Martin相談甚歡,便喜笑顏開地走上前去也跟著聊了一陣兒。直到晚上9點多了,施婷婷說要回去做計量大作業了,汪琳才不舍地準備離開。更加不舍的其實是Martin,他本來就對施婷婷好奇加有好感,今天一聊更是發現投機得很,於是便建議說“Let me walk you ladies to the dorm.”三人便在夜色下散步到研究生宿舍,Martin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婷婷,真是真人不露相呀!憂鬱的眼神,稀疏的胡茬,Martin這麽有魅力的男士就被你這麽輕鬆搞定啦?!”汪琳半開玩笑地說。
“琳琳,你別和菲菲學,怎麽總瞎說。隻是同學之間的聊天而已。”施婷婷臉頰頓時紅了,“再說,什麽憂鬱的眼神呀,我倒覺得Martin同學挺陽光的。”
施婷婷莞爾一笑,愉悅地轉身走進了宿舍樓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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