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個時候也離開了原來的公司,出來自己單幹,開了個小公司,和我當時的公司有一些工作上的合作。由於我那個時候已經是運營部門經理了,工作中少不了往來。我曾經問他對我是否有一點印象,他說貌似看著我的臉覺得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我輕輕地笑,他又怎麽可能記得我。
由於我在業務上和他經常需要見麵,也幫過他幾個小忙,我們開始頻繁地見麵, 一起研究工作上的問題,一起吃飯,有一次還看了一場電影。電影我還記得名字《和summer的500天》。
電影裏男女主人公分分合合,男主人公對summer癡情至深,最後卻無奈分開,那種癡情讓我想起了過去七年暗戀他的點點滴滴,每一個和他交集的細節,我都如獲至寶一樣,小心嗬護所有和他相關的記憶碎片,那麽渺小,那麽悲哀。
不經意情到深處,兩行淚下來,臉上就濕了一片。他遞過來一張紙巾,我卻順勢握起了他的手,他的手特別厚重,特別溫暖。他顯然是吃驚的,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就任憑我握著他的手。我很感謝他,沒有在我最悲涼的時刻再澆我一頭冷水。
我對他其實並沒有什麽非分之想,那隻不過是在不對的時間遇到了不對的人,是一段孽緣。可是估計老天爺也覺得我太可憐了,才給了我那一生一次的機會。
我在PAK教育集團幹得得心應手,上麵不斷給我升職加薪,不到兩年的時間,我就坐到了運營部門的頭把交椅,下麵掌管幾百號人。我事業上做的風生水起,可是他的創業公司卻遇到了很大問題,越做越往下坡走,後來他的兩個合夥人拿了錢跑路了,銀行那裏借不到錢,他不得不拿了自己的所有的積蓄來填這個大窟窿,他把房子和車都抵押了,挺了一段時間,可公司還是運營不起來。他無力回天,隻能宣布公司破產,他也一夜之間從一個鑽石王老五變成了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人家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他貌美如花的老婆從小養尊處優的日子就過慣了,吃不了苦,也更不想把自己還大好的青春耗在一個不知道還能不能東山再起的窮小子身上。沒過幾個月,他老婆就和他離婚了,帶著女兒跟著剛認識沒多久的一個美籍華人出國了。
他一貧如洗,隻能住在五環外租的一個小破屋子裏,他曾經事業如日中天,家庭幸福美滿,那麽風光,如今卻窮困潦倒,意誌恍惚,將近崩潰。我每日去看他,陪在他身邊,生怕他做出什麽傻事來。我能為他做的不多,隻能每天給他送點自己做的飯菜,打掃一下房間,有的時候陪他說說話,有的時候就靜靜地坐在他旁邊發呆。
他整日精神恍惚,很少進食,整個人瘦得厲害。我想妻子女兒的離開對他的打擊要遠遠比公司倒閉,家財散去大得多。他有好幾次都試圖想要傷害自己,都被我及時地發現製止了。終於有一次,我在廚房給他熱剛做好的湯,就一會兒的功夫,回到房間,發現地上滿是血,他手裏有一把鋒利的剪刀。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個曾經讓我愛了將近十年的男人,曾經那個我生命裏的光亮,讓我在那些卑微的日子裏也充滿希望的男人,怎麽成了眼前這個樣子。我歇斯底裏地衝上去,捶打他已經枯瘦如柴的身體,我問他為什麽那麽傷害自己,為什麽因為一點人生中的不如意就要放棄自己。他隻是漠然地看著我,他說人生中再也沒有什麽可以留念的了,就這樣死了也好。
我再也忍不住了,崩潰地大哭,奪過他手裏的剪刀,就要往自己的手腕子上紮。他顯然是吃了一驚,一把奪過來我手裏的剪刀,問我是不是瘋了。我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我對他說,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你也要想想愛你的人,你死了他們怎麽辦。他說他父母雙亡,如今他的妻女也都離他而去,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讓他留念的了。
我說,那我怎麽辦。
他呆住了,茫然地看著我。
我一字一頓地說,你又怎麽可能會知道,我愛了你將近十年。將近十年啊!你死了,我怎麽辦?我問你,你如何給我一個交代?你如何給我十年的青春一個交代?
他默不作聲,沉沉地低下頭,兩行熱淚卻流了下來。我走進他,將他已經瘦得佝僂的身子摟緊在我的懷裏,他如小孩子一般的嗚咽起來,低沉的哭泣聲如一頭困獸。我心疼地撫摸著他的頭發,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答應我,你要好好地活著,我什麽都不求,我隻要你活著。
他緩緩地點頭。
那天晚上,我幫他包紮好傷口,他不願睡去,我便和他一起蜷縮在被窩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大多時候是我說,他聽著。
我說了過去10年的種種,我如何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墜入情網;大學四年有多少次深夜跑去他公司蹲點,隻為了見到他一個背影;大學畢業後進了他的公司工作,每一次見到他是多麽地欣喜若狂;發現他有家庭了的時候如何地悲痛欲絕;後來再相遇的時候心情又是如何地矛盾重重。說了好多好多,放佛又一下子回到了那段青蔥歲月,既甜又苦。
他怔怔地看著我,眼裏又有了些霧氣。
不知怎麽的,我覺得那畫麵特別美好,一個曾經如此英姿颯爽的七尺男兒,如今卻卸下心房,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展現在一個女人麵前,如果這不是愛又會是什麽呢?
我說,就算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唾棄你,我也會愛你。就算你一無所有,我也一直跟著你。奇勝,讓我給你生個孩子。
我看著他的眼睛,他有些動容,也有些猶豫。我不再多說,湊上前去吻他。他一開始有些抗拒,但漸漸地也開始回應我。
就是那個夜,老天對我不薄,它給了我這一生唯一的一次機會,我把第一次給了他。
沒過多久,我們結婚了,沒有戒指,沒有新房,更沒有婚禮。可是我卻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在我的悉心照料下也漸漸開始恢複了往日的風采,我用我那幾年積攢的人脈和不多的積蓄,幫助他又成立了一個小公司,他本身就在教育行業裏有很好的口碑,再加上他能力出眾,又有貴人相助,沒多久,公司就步入了正軌。他也開始擺脫了之前的頹廢抑鬱,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我們每天為公司奔波,有聊不完的人生話題,一起買菜做飯,一起相擁入睡。那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老天爺終究不會讓人過得過於圓滿,或者他本來就不該在我生命裏出現。人都說夫妻之間沒有不能一起受的苦,卻有不能一起享的福。公司越做越好、蒸蒸日上,可他卻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