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碧琪今天起了個大早,自打懷孕以來她就睡得不太踏實,總是老早就睡不沉了, 便索性起來。而今天起早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和範正宇的婚禮。
拉斯維加斯不但是賭城,還是浪漫之都。舒碧琪和範正宇的婚禮使用了一個教堂的一條龍服務,從化妝、儀式到照相、司儀一應俱全。雖然藍小夏不停抱怨化妝師把舒碧琪化得過於濃妝豔抹,一點都沒體現出舒碧琪清麗的氣質來。可舒碧琪倒是還蠻喜歡這個小型的婚禮的。
教堂雖然比不上旅館裏的金碧輝煌,可是仍然布置得溫馨可愛,聖潔莊重。汪琳不停感慨連這裏的牧師都是一等一的金發碧眼帥哥,擦了把口水,說以後自己的婚禮也要來這裏辦。安淩菲今天話並不多,大多時候都隻是戴著墨鏡坐在角落裏發呆,或者品酒。
婚禮儀式結束後,眾人還並不大餓,便回到酒店大堂的賭博區去試試手氣,順便見識一下美帝國主義的紙醉金迷。藍小夏、許逸晨兩個人換了些零錢,便在老虎機上饒有興致地玩了起來。他們之前來過賭城好多次了,每次都是輸錢,便對賭博並不特別感興趣,隻是拿點散錢在老虎機上找找樂子、消磨消磨時光。範正宇和舒碧琪則走到了roulette的桌前,根據範正宇的觀點,在這個轉盤選取random number全靠運氣的遊戲中,仔細觀察、伺機而動,還是非常有可能賺錢的。
安淩菲見他們隻是拿小錢來玩一玩,並不想真正賭個痛快,便搖搖頭,自顧自拿著剛換來的幾千美金,找了一個人少的poker桌,坐了下來 。
Poker桌上除了dealer隻有三個人,安淩菲仔細看了看這三個人。對麵是一位中年亞裔大叔,帶著黑色墨鏡,海藍色西褲配黑色絲絨襯衫,穿著雖然不是特別考究,也能看出來價格不菲,帶著一頂鴨舌帽,卻還是能看出來頭發非常稀疏。他佝僂著背,臉色蠟黃,雖沒有什麽神采,卻非常從容不迫。
坐在右邊的是一位美國紅脖,穿著棒球衫,戴著棒球帽,身材魁梧健碩,臉色紅潤,滿嘴酒氣,非常健談。坐在左邊的則是一位斯文小生,戴著金邊眼鏡,西裝革履,少言寡語卻非常有紳士風度。
這三個人在安淩菲來之前應該是玩了不少時間了,很明顯美國紅脖和斯文小生被中年黑衣大叔虐得不輕。此時黑衣大叔麵前的chips堆積如小山,紅脖麵前寥寥幾十個chips少得可憐,斯文小生雖然保守進攻,此時還有一些家產,卻也無力抗衡。安淩菲大概看出來三個人的各自風格,便換了chips加入到賭博之中。
幾輪下來,安淩菲就看出了黑衣大叔是位高人,他時而激進,時而保守,時而沉默不語,時而廢話連篇,根本猜不出他的套路。而他的每個動作,每句話語,甚至每個微表情,都是根據對方心理而製定的戰術,和自己的情緒無關。
又玩了幾輪,美國紅脖就招架不住,把僅存的chips都輸了出去。紅脖有些氣急敗壞,拳頭重重打在桌子上,一股氣憋得已經從臉紅到了脖子根上,便大吼了一聲。安淩菲抖了一下,倒不是被嚇到了,而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驚著了。
黑衣大叔倒也不卑不亢,隻從容地看了看他,靜默了片刻,緩緩伸出了右手。紅脖雖然惱怒,見周圍滿是人,也不好發作,便隻好默默咽了這口氣,喝下杯子裏最後一口酒,也伸出了右手用力和大叔握了一握,算是認輸了。
也不知道這紅脖今天晚上栽在這大叔身上多少錢,看著他失落走遠的背影,安淩菲輕輕搖了搖頭。
遊戲繼續,金邊眼鏡大多時候是很保守的,手中牌稍有不好便扔了牌不再繼續,所以眼麵前的chips雖有損失,卻也沒傷到元氣。安淩菲本就心情不大好,來這poker桌上也不過就是一擲千金找個樂子,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那些個煩心事。所以她也沒有特別認真地琢磨大叔的一舉一動中所暗示的信息。再加上今天手氣還不錯,居然十幾輪下來和大叔打了個平手,甚至稍占上風。
那一打打籌碼在安淩菲和大叔之間被拿來拿去,安淩菲玩了大半個時辰了,此時身上也有些乏了,精神也有些渙散,卻突然見黑衣大叔把兩張牌倒扣著放了下來,把自己一半的籌碼放了進來。安淩菲頓時被震了個機靈,看了看桌子上的牌,除了一張Ace,並無其他特別之處,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牌,一個Ace,一張9。
黑衣大叔此時顯得格外緊張,他先是拿起頭上的鴨舌帽當做扇子扇了一會兒,後又顫顫巍巍拿起一罐飲料喝了起來,可能喝得有點太急了便猛烈咳嗽了起來。安淩菲看不懂他這一出戲是在演什麽,是因為手裏有兩張Ace過於激動,還是手裏什麽好牌都沒有卻要使詐而變得緊張?
安淩菲顯然看不透,而左邊的金邊眼鏡也把這一切的細節看在了眼裏,思索片刻,他便扔了手裏的牌fold了。黑衣大叔現在如此緊張,多半是因為手裏牌並不好卻故意使詐,可金邊眼鏡和黑衣大叔鬥智鬥勇了好幾個小時,對他的出牌風格和套路略有所知,所以他肯定知道以大叔這樣沉穩老練的性格,現在慌張的樣子八成是故意裝出來的,一定是手裏握著好牌故意讓他們上套。
金邊眼鏡想到這裏,得意的笑了一笑,心想你這狡猾的老狐狸,我怎會上了你的當。
輪到安淩菲了,她思索片刻,隻簡簡單單說了一句“CALL”,意思就是跟進。斯文小生大跌眼鏡,安淩菲卻是沒有多想,她也來不及一一分析黑衣大叔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到底透露的是什麽信息。她本來肚子就有一些餓了,就想早點快結束好去填飽肚子。
結果非常出乎意料,開了牌,黑衣大叔手裏一張5 一張7,卻是和好牌一點都不沾邊兒。他早就料到金邊眼鏡會覺得自己有好牌故意使詐才裝成緊張的樣子,從而棄牌,卻沒料到這演的一出戲就是給他看的。
安淩菲走了狗屎運,得了黑衣大叔一半的籌碼。金邊眼鏡卻是後悔莫及,猛捶自己大腿,說自己本來一張Ace一張K的,那麽好的牌白白給浪費了。
黑衣大叔失了一半的家產,倒是也不氣不急,隻緩緩笑笑,說:“有意思,有意思。我隻想到他所想之我之想。卻沒想到姑娘卻想到了更多一步,佩服佩服。”
安淩菲一驚,心想原來大叔也是國人,說的什麽東西繞來繞去的,根本聽不懂,估計在國內也是個官場上的油子,便輕輕一笑:“好說,好說。”
又玩了幾輪,金邊眼鏡估計是從剛才的失利中挫出了很多懊惱,居然也不像之前那樣保守了,頻頻出手,卻又頻頻失手。
又是一輪,dealer手中開出了一張黑桃Q,一張黑桃10,一張紅桃Q,一張草花8。安淩菲手中一張J一張8,心知沒什麽太大贏的希望,便早早棄了牌,在旁邊看好戲。隻見黑衣大叔思熟很久,兩張牌往下一扣,哆哆嗦嗦說了一聲“ALL IN”,之後又拿下來帽子扇了起來,額頭滿是汗珠,看起來似乎緊張非常。
安淩菲心想,這個大叔怎麽又來上演這一套,和剛才如出一轍,真是看不懂,看不懂啊。金邊眼鏡這次卻並未思考太久,他輕聲笑笑,心想說這次再也不能上你的當了,輕鬆地說了句“Call”,顯然手裏有好牌。安淩菲心想不好,大叔這次估計要吃虧了,桌上現在有兩張Q,一個10,一個8,這白臉小生一向謹慎,這次毫不猶豫就跟著全進了,肯定手裏是兩張Q的超級好牌。
Dealer開出了最後一張牌,黑桃J,大叔嘴角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金絲眼鏡先開牌,果然如安淩菲所料,兩張Q,連著桌上的另外兩桌Q,連成了Four of a kind。他得意地笑了一笑,放佛誌在必得,大叔卻不慌不忙,穩穩把自己兩張牌也翻了過來,看得金絲眼鏡差點坐到了地上,一張黑桃A,一張黑桃K,和桌子上的另外三張黑桃Q,J,10連成了Royal Flush,同花順。大叔勝。金絲眼鏡哀嚎一聲,癱坐在椅子上,卻不得不佩服,不得不認輸。
看著金絲眼鏡遠去的失落背影,大叔輕鬆說了一句:“大多靠演技,偶爾憑運氣。”安淩菲輕輕笑了一笑,“佩服,佩服!”
又玩了個把小時,倆人平分秋色,各有輸有贏。此時安淩菲已經餓得眼冒金星了,心裏想著快點結束眼麵前的遊戲。又看不遠處藍小夏一行人早就結束了各自的遊戲過來找她,便向遠處眾人揮了揮手,順道對dealer說道“All In”。
黑衣大叔一驚,說道:“小姑娘,別莽撞,要想想好。”
安淩菲已經顧不了許多了,本來就是花點錢來找個樂子,現在卻把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實在不劃算,便不耐煩說:“想好了,ALL IN, ALL IN!”
黑衣大叔緩緩站了起來,摘下墨鏡,布滿血絲疲憊的雙眼裏滿是驚訝,安淩菲詫異極了,心想說難道這大叔看我不和他玩了,這會兒急了要來打架?正要起身做自衛姿態,卻聽大叔滿腹深情喚了一聲“瑤瑤”。
安淩菲詫異地回過頭,卻看到不遠處站著的,是同樣驚訝到極點的林夢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