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981事件扒開南海爭端的台前幕後

最近幾天的新聞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南海那邊又熱鬧起來了，越南官方是嚴厲譴責，民間是打砸搶燒，甚至搞得台資企業被殃及的同時紛紛驚呼：“原來我們真是中國的一部分啊！”身邊有朋友戲言，這個情景好熟悉啊，隻不過俺們所處的位置不同了。說到這裏，如今隔壁某島國想必是看得好一陣暗爽吧。
 
本次衝突的起因是中國海事局5月2日的一則航行警告《瓊航警14033》，宣布“海洋石油981”船在以15-29.58N/111-12.06E點（北緯15度29分58秒、東經111度12分06秒）為圓心，1海裏為半徑範圍內進行鑽井作業，禁止駛入。  5月4日，新的《瓊航警14034》將禁區範圍擴大至3海裏半徑，由此拉開了越南這一輪反中行動的序幕。

南海各方爭議的大背景其實大家基本都知道。簡單說呢，各國在南海都有各自的主張，最霸氣的莫過於中國，九段線直接封到各家門口，而這個有些兒戲般的九段線恰恰是中國與南海諸國矛盾難解的症結。核心問題是，中國自己也說不清、或者不願說清，圈起來的這幾百萬平方公裏海域到底算什麽。領海？公海？還是專屬經濟區？

日本投降後的1946年，中華民國政府的海軍去了趟南海，跑馬圈地一般地把以前歸日本人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島嶼統統接收了，戰勝國嘛。那個時候，今天的這些主要演員菲律賓、越南、馬來西亞都還在忙著爭取民族獨立呢。於是1947年，中華民國出版了《南海諸島位置圖》，公布了172個島嶼名外加一條囊括這些島嶼的11條線段圈起來的範圍，以後這就是俺們家地盤了，說實話當時這個連坐標都沒有的圈圈確實是劃得蠻草率的。新中國成立後，雖然沒有足夠的海軍實施有效管理，但還是順理成章地把這張圖直接複製過來，去掉兩條線段，就成了我們今天在課本、地圖乃至新版護照上都能看到的那條“九段線”。

問題來了，雖然中國政府早在1958年就宣布中國領海寬度為12海裏，但對於九段線的官方定義卻從未予以澄清，這就給了人們很大的遐想空間。由於人們所熟知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1982年通過、1994年才生效，11段線和9段線創立的時候都還沒它什麽事呢，中國自然也不同意以公約來為九段線進行注解。

看完曆史，回到現實。由於近年中國已經多次在官方場合對於美國最關切的所謂“南海自由通航權”給予了保證，等於默認放棄了九段線的“領海”一說。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嘛。不僅如此，以南沙為主的九段線內的諸多島嶼事實上也早已為各國所瓜分，單看南沙的話，中國甚至連個相對多數都沒占上。
 
在南沙群島，中國不僅駐軍的島礁數量稀少，機場數更是為零，對這一地區的實際控製能力相當有限。其實早年中國的戰略重點一直不在南海。從建國算起的話，台灣海峽、中朝邊境、中印邊境、中蘇邊境、中越邊境都曾先後充當過中國的主要戰略方向。除了台海，無一例外都是陸地邊境。90年代，隨著三代目任上的主要注意力再度轉向台海，中國開始惡補海空軍技術裝備和實戰能力。那個年代，就連廣州軍區和南海艦隊的主要戰備方向都是支援台海而非控製南海。

時間邁入21世紀，隨著兩岸軍力平衡被打破以及小馬哥上台，台海形勢趨緩，而南海的戰略地位和資源重要性則漸漸顯露，中國由此開始有意識地加強南海方向的資源配置。軍事上，由於南沙群島遠離海南島1000多公裏而為多國本土所包圍，如果隻是修一個孤零零的機場，除了像當年日軍的特魯克島一樣淪為標靶和製造區域緊張形勢外，完全起不了夏威夷那種控製大片海域的作用。同時以中國海空軍近年發展起來的實力，如果真出點什麽事，像菲律賓、馬來西亞、文萊之類的戰五渣完全可以輕鬆碾碎；而至於越南，有雲南、廣西、海南島和西沙幾個方向的強勢圍觀，也基本到不了要靠南沙那點有限軍事力量的地步。所以中國的實際做法，是步步為營，首先將海南島進一步軍事化，建設成挺進南海的大本營。再以永興島機場為核心，將西沙群島打造為要塞化的前進基地。在前麵二者的基礎上，下一步才會是包括潛在機場建設在內的對南沙群島的經營。

回到此次中越之爭，其實作為中國首座深水油氣鑽井平台的“981”早於2012年就已經在南海開始作業了，隻不過那時還是在基本沒有爭議的香港東南近海。而這次，是在越南一直聲稱擁有主權的西沙群島旁，同時還在越南主張的200海裏專屬經濟區內和大陸架上，選的日子更是在越南奠邊府戰役勝利紀念日之前幾天，對越南來說，感覺上基本和安倍去年12月26日參拜靖國神社有異曲同工之效，如果政府不拿出點像樣的作為來，實在是有點“民憤難平”的意思。但以中國的角度來看，南沙群島因為多國各自主張、分別占領，還可以說是從實際出發，擱置爭議，共同開發。但西沙群島可是我們40年前用血肉和槍炮從南越政府那裏奪回來的，它的歸屬對於中國來說是沒有爭議的，因此我們選在這裏而不是南沙，已經是很給你們各國麵子的了……
 
彼此的認識不同，衝突自然也就無法避免了。現階段來說，雙方政府唇槍舌劍、老百姓群情激奮、海上船隻對峙不斷。然後呢？其實也沒有什麽然後了。對於中國來說，鑽井平台開工了，又是在實際控製範圍內，自然沒有什麽要擴大事態的必要。而越南方麵，看起來氣勢洶洶，細分析的話，事實上也就到此為止了。菲律賓那邊屢次挑釁，中國正憋著要在南海找隻雞出來給周圍的猴子們看看。本著先弱後強的原則，越南原本應該還算是第一階段爭取拉攏的對象，可菲律賓實在是太弱了，弱到簡直沒有值得動手的意義，菲政府又仗著美國老大給背書，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態度，形如一個隻會逞口舌之能的潑婦，著實讓人有些不好下嘴。就在這猶豫的時候，如果越南選擇跳出來用軍事手段對中國的鑽井平台搞出點實質性的動作，那就無異於是為菲律賓擋槍的活雷鋒了。畢竟越美之間沒有同盟關係，而中越之間的強弱更是不言自明。

981事件發生後，美國國務院發言人表示，中國在爭議水域設置鑽井平台和部署船隻的單邊行動將損害這一地區的和平與穩定。隻是我不知道如此一來，美國又該如何評價這些年來西方公司在爭議水域參與越南油田招標的行為呢？

說到底，看看從直布羅陀、馬爾維納斯、柯尼斯堡到北方四島，國與國之間哪有那麽多道理好講？最後還不都是憑實力說話。

這兩年，由於中日之間一度劍拔弩張，中國的主要戰略方向在大多數時間裏保持聚焦於東海，在南海基本采取守勢。一方麵縱容越南等國的大規模單方麵開發，另一方麵對菲律賓咄咄逼人的挑釁也可謂是隱忍不發。眼下圍繞釣魚島的中日之爭暫時告一段落，在中國實現了階段性目標、彼此都不想放任事態無限製發展的前提下，雙方關係步入調整期，中國得以再度將更多注意力轉向南海。從南海的形勢發展來看，最終很可能九段線還是隻能流於形勢，在相當長的時間裏繼續維持各自控製若幹島礁的局麵。但是不難想象，在不遠將來的某一個時間點上，中國將把海南島、西沙、中沙和南沙打造成一條要塞化的鎖鏈，配合發展完善的航母編隊，真正鎖住南海。近來在中沙黃岩島、南沙赤瓜礁等地進行大規模建設的跡象無疑已經吹響了這一行動的前奏。對於中國來說，鎖住南海，除了獲取南海本身蘊藏的寶貴資源外，還可以進一步推動將美國勢力擠出亞洲，同時更意味著，我們的雙手，將緊緊攥在日本生命通道的咽喉之上，它無疑將成為中國重返東亞領袖舞台的點睛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