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鬥雞眼般四目怒視,這時響起敲門聲說總裁,開會時間到了。春生哼了聲鬆開手,整了整西裝。我拉開門,很多人遠遠地看來,大約他們聽見了裏麵的爭吵,一見門開了就轉過頭或者縮回座位。我快步回到會議室,熊老板笑道你們兄弟敘敘舊?我勉強笑了笑沒出聲。過了一兩分鍾,春生進來,一進門就關上會議室門。小龍到會議結束都沒有出現,而我完全不知道會上他們談論什麽議題,大腦裏交混著剛才的一幕和昨日小灣失神的模樣。
中午,春生宴請熊老板一行。熊老板唆使我給春生敬酒。我麵無表情地拿起酒杯說祝江熊二位老板合作愉快,一飲而盡。熊老板哈哈大笑,春生看了我一眼,也一口幹了。這場宴席我悶頭一杯杯狂飲,服務員上一杯便飲一杯,不多久手腳開始不聽使喚,頭越來越沉。在宴會結束我從座位站起一刹那間,頭一暈,跌倒在地上。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吊著瓶被輸液。這是間單人病房,床頭邊擺放著各種儀器。我全身乏力,大腦沉甸甸混沌如一團漿糊。我合上了眼,不知過了多久,迷糊中依稀聽見開門聲,不一會兒,聽見一個女聲低低道好了,別看了走吧。又過了好一會兒,似乎門被輕輕關上。
第二天早上我再次醒來後不久,張傑來了。他拎了一袋營養品,說熊老板讓他來看看我。我說很抱歉,第一次給老板幹事就惹這麽多麻煩。張傑笑道你小子算是有福,要是別人弄成你這樣老板早叫他滾蛋了。老板讓你好好休息一天。我們今天還要和渝春集團談一些合作上的細節,明天我們去成都。
正說著,一個帶口罩的年輕女醫生走了進來說病人需要靜養休息。張傑告辭了。女醫生給我測了血壓,問道你感覺怎麽樣?我說還行。我看她的眉眼和聲音似曾相識,好一陣冥思苦想後記起是楊怡。楊怡既然有意不說,我也就裝著不揭破。她看著病曆問一句我答一句。她問完了說,你不能喝酒,喝那麽多酒幹什麽?酒精中毒你懂不懂?算你這次運氣,送得及時,搞不好得了後遺症象是癡呆了你一輩子就完了。
我再裝不下去,脫口道這也許不正是你們所期望的嗎?楊怡詫異道你什麽意思?我平靜地說癡呆的人永遠不會找你們的麻煩,你想怎麽瞞就怎麽瞞。楊怡蹙眉道說你胡說什麽?我直接說昨晚小灣是不是到病房來了?楊怡眼睛睜大了,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我盯著她不說話。楊怡道想不到這麽久了你們還互有感應。我不太明白她這話的含意,也沒有精力去細想。我自嘲一笑說,感應?我不過是個被給人逗得團團轉的傻子,能有什麽感應?有感應我還會傻乎乎地去深圳?楊怡看了我半響說隨便你怎麽說,算我多嘴。你要喝就喝,喝死算了,免得叫人操心。說完抱著病曆出了病房。
傍晚我堅持出了院。我沒有回賓館,叫了出租車直接到花街月亮灣花店。我下了車走進花店。小灣坐在桌台後癡呆地望著麵前的一盆鮮花。店裏一個小妹滿臉笑容地迎過來說先生買花?我也不看她,厲聲道你出去。小妹臉色變了。小灣聞聲側過頭,驚訝地望著我,渾身輕輕一顫,好一會兒說,小妹,你先出去。小妹疑惑地看了看我們出去了。
分別兩年多,我第一次這麽近麵對著她。那眉眼鼻唇,依然我魂夢縈繞舊時的模樣,唯有臉龐比以前消瘦了些,眼睛顯得更大。好久,小灣嘴唇動了動說你感覺好些了嗎?我冷冷道重要嗎?小灣怔怔望著我,那雙美麗的眼睛漸漸紅了,泛起淚光,終於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流了下來。
我扭開頭不敢正視她的淚眼。我恨我自己,事到如今還沒有勇氣麵對她的淚眼?不能直麵她的憂傷。好久,就那麽沉默著。我竭力使我的情緒穩定了一些,說命運真是會捉弄人。我到深圳幾年沒日沒夜地找你,你杳無音信。在我終於放棄不打算再找你時,偏偏就無意間得知原來你一直在重慶,就在這條街上。
小灣依舊無聲。我轉過頭,小灣凝望著我已然是淚流滿麵。我構築了一天冷酷的堤壩頃刻轟然坍塌,淚水驀然衝入眼眶,我強忍著淚水說我本來發過誓不再找你,不想再問個為什麽。但既然老天有意讓我們再見了麵,我就不要臉操一次我林躍自己的祖宗八代。我就問一句,你當初為什麽突然失蹤。小龍說你愛上了別人,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親口告訴我,給我一個理由或者一個借口,隨便你怎麽說,不管是真是假,都給我一個。我都接受,即便是假的,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