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五十）

第二天周末，我帶燕子去錦繡中華和民俗文化村。燕子尤其喜歡民俗文化村。我們一路逛到新疆館正趕上新疆民族舞表演。當美麗的維吾爾族姑娘翩翩起舞時，我漸漸出了神，想起小灣，想起春光美的舞蹈和兩次新疆之旅。那是多麽快樂的日子，恍如前世，這一生還能再有嗎？

星期天我們到海灘遊泳。燕子依舊是一件鮮紅的遊泳衣，一如當年。我取笑她說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不愛紅妝愛武裝，怎麽會喜歡紅色的遊泳衣？我覺得你應該穿一件迷彩遊泳衣，臉上抹點墨水油彩什麽的。燕子不屑道你懂什麽女孩？我說我是不懂，不過你穿著紅色遊泳衣挺好看。燕子難得靦腆卻掩飾不住歡喜地說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這麽穿好看？

我說當然真的，你的皮膚白皙配紅色的正好。來，我們再比一次，誰先衝進海裏誰是師兄，一說完拔腿就跑。跑出不過十幾米，我略一放鬆燕子已經從後趕上和我並肩，衝進海裏時居然已經超前我幾乎一個身子。一個海浪過來，燕子一個漂亮地魚躍入海，遊了幾米回過身來孩子般高興叫道我贏了，我是名副其實的師兄！我佯作歎息道你長大了我老了。燕子呸我說二十三歲還風華正茂呢，老什麽老。我說心態老了。燕子道我的師弟不能這麽沒出息，否則我要替師父教訓你了，跟我來。她輕舒手臂，留下一個矯健而秀美的身影向大海深處遊去。

我遊在她後麵，心裏暖洋洋地充滿了敬意。認識的朋友，某些方麵比我強的不少，但隻有燕子讓我從心底裏佩服甚至羨慕。年少時我不憤她幾乎樣樣強過我，現在落魄時才深深領會到人的一生能有這麽一個親近且能幹的小師兄，我林躍何其幸運。

我們一氣遊到離海岸線約三百米遠處轉身回遊。回到岸上，我們躺坐在沙灘椅上要了兩杯飲料。燕子說你體力還不錯，比我想象的好。我說我差不多每天下班後都走二三十裏路。燕子說是為找小灣姐？我說開始是吧，抱著希望，後來就成了一種習慣。燕子一笑沒說什麽，低頭吸飲料。我默默望著她。燕子說你看著我幹什麽？我說燕子，如果我失蹤了你會不會去找我？燕子說找你幹什麽，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說男朋友失蹤了你就會去找？燕子非常幹脆地說也不找，沒出息的男人我不稀罕。我說你有男朋友了嗎？燕子笑吟吟道說還沒有，怎麽，你要跟我介紹一個呀？我笑道我倒是想，但我周圍認識的人都跟我一樣太普通。

燕子認認真真道林躍，你從來沒告訴過我當初你是怎麽喜歡上小灣姐的，是因為她漂亮嗎？我說當然不是，給她講了當年小灣考試不及格淚眼汪汪的故事。燕子微微笑道師弟從小就有憐香惜玉之心呢！不過你想過沒有，如果小灣姐長得歪瓜劣棗。一個塌鼻子，兩隻小眯眼，外加一張蛤蟆嘴，掛著眼淚加鼻涕，依然那樣可憐巴巴地望著你，你還會心動嗎？我想象了一下她所描述的女孩一把鼻涕一把淚望著我的情形，老實說大概不會吧。

燕子似笑非笑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當初你就是因為嫌我醜所以偷襲我。害得我手臂脫臼痛死了不說，明明看見人家已經哭得淚眼汪汪還罵人家烏龜王八蛋。我的臉中暑般地燒了起來，慚愧道你別再提這事好不好？我十幾年都沒忘，每次想起來都羞愧得要死。燕子撅著嘴哼了聲，佯嗔道羞愧是羞愧，但是還是嫌我醜！我抱拳作揖道小師兄你饒了我吧，要是我當初有一點覺得你醜，天打雷劈。你明知我是因為輸給你了惱羞之下耍的無賴，偏要扯到美醜，還嫌我慚愧得不夠啊？我每次回想起來都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燕子笑道好吧，就信你一次。

我們回顧過去練武的日子。燕子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想想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回想起來卻是曆曆在目，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我說你那時可是崇拜大師兄得很，天下英雄唯大師兄而已。燕子微微一笑道那時太小，不懂什麽叫感情。現在想來當初也就是盲目地崇拜，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或者愛。我不知道真正的戀愛到底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我大學裏有一個要好的師姐。她說如果你愛上一個人，那個人不僅讓你心動，讓你不由自主地牽掛著他，甚至魂不守舍，夜不能眠。如果真按她的標準，我就從沒有愛過李濤，因為李濤從來就沒有讓我真正心動過。

我詫異道真的？李濤一次也沒讓你心動？怎麽可能？燕子認真看著我說你覺得我騙過你嗎？她的目光明澈坦然，我說沒有。燕子道就是，知道就好。我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說當初在舞廳你可哭得傷傷心心。我們認識這麽久，除了那次打架和師傅過世，平時都沒見你哭過。燕子說可能是李濤的話讓我毫無思想準備，一下傷了自尊。你知道我以前一直是很驕傲的。

我按捺不住的好奇追問道那你從沒為一個男的心動過？一次都沒有？燕子凝神想了想，臉上慢慢地泛起紅暈，半低著頭把玩著杯子，說也許有一次，就一次。但他愛的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