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笑一陣,方佳看看表說:“我下午三點還有課,你稍微睡一會兒。倒時差盡量別睡太久。”
陸帆抱住她道:“逃一次課吧。”手攀上了她的胸部撫摸著,感受那久違的彈性和結實。
陸帆渴望的神色使方佳有些猶豫。她也同樣渴望溫存,但她深知陸帆的性格,你鬆一尺,他就要鬆一丈。這兩三年沒有自己的監督他懶散慣了,自己必須給他樹立個認真學習的榜樣。方佳握住了他撫摸胸部的手貼著自己臉,委婉而毅然道:“這堂課很重要,錯過了不好補。反正你已經來了,還用在乎這一時半會兒?晚上好嗎?我下了課就立即回來。”
方佳幾乎每天上下午都有上課或者作為TA答疑。她讓陸帆白天在家裏準備TOFEL,晚上陪他一起到學校圖書館學習。兩三個星期後新鮮感過去,陸帆開始厭倦美國鄉下這樣簡單重複的生活,抱怨白天一個人在家沒有人交流憋著難受。方佳想給陸帆一個驚喜,讓陸帆練習聽力的同時多一點娛樂,托常恩幫忙買了台二十寸的Emerson電視,趁兩人上圖書館後,悄悄地放在房間門口。兩人晚上回家看見門口嶄新的電視箱子,陸帆奇怪道哪兒來的電視。方佳道沒人看見我們抱回家,正好我們需要一台。陸帆道是不是送錯了?方佳道管他呢,你不拿我拿,彎腰就要抬。陸帆一把拉住她胳膊詫異望著她。方佳嫣然含笑。陸帆明白了,笑道你玩我哈。方佳笑吟吟道不玩你我玩別人啊。
方佳給陸帆辦理了學校圖書館出入證,使陸帆可以單獨去圖書館。陸帆逐漸認識了些中國留學生,被介紹的時候通常被冠以方佳先生的頭銜。陸帆覺得別扭,方佳勸慰道我比你先到一年,你要是先來,別人還會稱我為陸帆的夫人呢。
一天陸帆在圖書館閱讀新到的人民日報,一個三十出頭模樣的中國男子走了過來說你看完了給我看看,在他旁邊坐下來翻看舊報。陸帆看完了遞給他。那人接過報紙道你是新來的吧?哪個係?陸帆道我老婆在讀書,我是F2。那人喔一聲來了精神,報也不讀和他攀談起來。他姓李名輝,一般人都叫他老李。老李三十出頭,和陸帆一樣F2出來。老李出來已經兩年多,拿了六四綠卡,平時給一家pizza店送pizza,至今沒上學。陸帆問他怎麽不讀書,老李無可奈何道我老婆來時有獎學金,我本來也打算邊打工邊讀個自費,誰知她跟老板不合,獎學金沒了,還得靠我打工供她讀書。你呢?未來有什麽計劃?
陸帆說正準備考TOFEL和GRE,將來可能讀個自費。自費master讀下來交外州學費得要兩萬多,哪掏得起,你有沒有什麽打工的門路?老李說你一沒綠卡二沒有勞動許可又不會開車,找工比較難。一般隻有中餐館敢雇用。這個鳥不拉屎的大學城附近就兩家中餐館,大家早就搶破頭,哪輪得到你?要去最好去 Boston或者紐約這樣的大城市,機會多得多。唉,我們這種F2出來的男的,誰都看不起。想當初老子當初在單位還是一個小科長,手下十幾號人,七八條槍。現在成他媽的破pizza店一個送貨員了。
老李現在雖然有了綠卡,這綠卡卻是因六四得來的,沒什麽好驕傲,依然延續著當初F2身份的自卑,平時不太與上學的留學生打交道。他窩了一肚子牢騷無處發泄,找到一個與他過去身份相同且形象不錯的男人,立刻引為知己,幾乎天天上午到圖書館找陸帆瞎聊,偶爾還送他一個沒能按時送貨而被客人拒絕接收的批薩。陸帆剛出國,什麽都以一比十的黑市價把美金物價轉換成人民幣。他現在一分錢不掙,一反國內時的大手大腳,節儉到以至吝嗇的地步。每得到一個售價七八元的免費批薩會跟撿到金子似地興奮好一陣。
方佳知道陸帆自尊心強,他嘴裏雖然不說,方佳感覺得出他對F2身份的忌諱。陸帆除了楊剛,和其他人都不願太接觸。方佳起初擔心陸帆感到無聊,覺得陸帆找到一個談得來的人挺好。漸漸地她感覺不妙,開始反對陸帆和老李的交往。她不僅擔心聊天浪費時間影響陸帆考托福,更擔心的是老李這種不求上進的態度會潛移默化陸帆的進取心。事實上陸帆已經受到影響,越來越不專心學習,動輒把免費批薩或打工掛在嘴上念叨著。方佳勸過陸帆多次首先專心考試,其它的以後再說。陸帆辯解自己並未分心,聽煩了反倒怪方佳越來越勢力看不起老李。老李雖然是F2,好歹還能打工賺錢,自己純粹是吃白食,理論上豈不更該被鄙視?
兩人開始起了一些小爭執。方佳比陸帆有涵養明事理,眼見爭執勢頭不好時會先住嘴,避免讓事態發展失控,然而爭執過後內心深處不免對陸帆失望。這麽大的人了,還不明白做事的Priority(優先)。方佳清楚很多人不看好她和陸帆的婚姻,以她不服輸的個性,特別期望陸帆努力做出點成績,讓大家看看她方佳的先生絕不是徒有外表的平庸之輩。
陸帆托福成績出來,剛過研究生院的最低錄取分數線550。信是方佳拆的,她本預期陸帆至少能上570,甚至懷著上600的期望。她失望透頂,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把信遞給陸帆。陸帆沒留意她的臉色,打開一看,歡呼雀躍道:“方佳,我上了550!”
同情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