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們去了西湖。天很涼,我給她係上了在北京給她買的紅圍巾。因為是冬天,柳樹尚未發芽,缺少了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意境。但我依然興致勃勃,能和劉爽一起,即便是天涯海角也勝過獨自一個人在神界仙境。我握著她的手,一刻也不鬆放。斷橋邊,攝影師極力慫恿我和劉爽拍張合影,把我們捧得猶如金童玉女。雖然明知是花言巧語,我心裏還是特別高興。劉爽拉我走說太貴了,不要浪費錢,以後可以自己帶相機來拍。我不肯,說我身上有錢。在我的堅持下,劉爽勉強答應了合影。
遊完西湖,我們在浙大外的一個小飯館吃晚飯。晚飯時劉爽吃得很少,心事重重,和我談話也顯得心不在焉。吃完後服務員送來賬單時,劉爽正盯著牆上菜單出神。我接過賬單付了錢。劉爽依然在出神,直到我叫她走吧,才恍然醒悟過來。
走在回校的路上,劉爽說呆鳥,你明天還是回家吧。我要她和我一起回去。劉爽皺著眉要我別逼她,她真的有事不能回去,等暑假再說。問她什麽事,她不肯說,隻說以後再告訴你。她的態度讓我特別鬱悶,一時之間我們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劉爽悄然握住了我的手。我看了她一眼,劉爽歉意地說:“呆鳥,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嗎?如果打我一下你會感到高興一點,你就打我一下。”
我怔怔看著她,想不到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劉爽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燈下晶瑩地閃動,楚楚憐人。我的心在她憂鬱的眼神裏一點一點地破碎,好久,我說:“好,我明天回去。”
第二天,劉爽送我到火車站。她的臉色不好,憔悴而疲憊,一路上都茫然著沉默。我的情緒低落到穀底,心象掛了鉛一樣沉,原以為高考後就可以幸福快樂,沒想到竟然會變成這樣。路上我偶爾看看她,有幾次她也正好看著我,不舍的樣子。我十分難過,抱著殘存的一點僥幸,又勸她跟我回去。劉爽苦笑搖搖頭。
臨上火車前,我掏出身上剩下的所有錢,留下三十塊路途上用,餘下一百多塊全塞在她手裏。劉爽驚道你幹嘛?我強作笑顏說,過春節我不在你身邊,沒法給你買禮物。你就自己看著什麽喜歡買吧。你也要注意一下身體,不要怕胖,多吃一點,不能再瘦了。我看著她係在頸上的紅圍巾本來還想說買件藍色羽絨服,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劉爽望著我淚流了下來,叫了聲呆鳥,雙手抓著我的手不放。我抽出手輕輕抱了抱她,飛快轉身上車。車門口我再回頭,劉爽望著我已經哭成淚人。她的淚水讓我怕我也會流淚,我不敢再看她,閃進車廂。我不想讓劉爽再看見我流淚。我已經暗地裏發誓要在她麵前做個男子漢,不在她麵前掉一滴淚。
一路上我在想,或許我應該強行把她拉上車。但我心底裏清楚,劉爽不願做的事,我永遠不會強求。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麽高考後她的變化這麽大。她明明舍不得我,卻還要逼我走。是她家裏還在反對我們一起?她母親說沒反對我們一起,是我們沒有緣分。什麽叫沒有緣分?是她喜歡上了別人?喜歡上別人不可能在車站哭成那樣。想起送別時她淚流滿麵的情景,我的淚水也充盈了眼眶,好在她已經看不見,否則又要瞧不起我了。
假期裏高中同學聚會一次,劉爽是班裏唯一沒有回家的。大家都很奇怪。有人問我,我撒謊說她回湖南老家,她奶奶生病了。有人善意地笑我,劉爽那麽漂亮,小心給別人追到手。我笑道怎麽可能?心裏卻絞痛著。
不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