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演配角的戲骨

那天和朋友聊天，談到幾位好萊塢演員。他們到目前為止，出演過的配角遠多過主角。但在我看來，他們是這樣一類人：一旦進入狀態（劇本角色合適），他們對一部電影的品質所能帶來的提升，超過象 Tom Cruise ， George Clooney 這些帥哥和大部分一線演員。在中文裏有個詞來形容這些人：戲骨。

排名有先後，現在開始。

NO 8 ： 哈維．凱特爾 （ Harvey Keitel ）

 
這位老兄的臉和名字都不太出名，但我敢說相當數量的觀眾對他演的角色深刻印象。《低俗小說》裏專門解決棘手問題的 Wolf ，《鋼琴課》裏的粗暴丈夫， U-571 裏的大副，都是他的代表作，《鋼琴課》裏的角色為他帶來過數個表演獎項的青睞。凱特爾的相貌氣質頗有特點，讓他適合扮演從印地安酋長到大學教授等各類形色的人物。基本上，他卷起袖子就是個屠夫，蓄長胡蓄就象個主教，剃光腦袋就是個土匪，蓬起一頭亂發再帶起深度眼鏡就是個有怪僻的物理學家。這些特點讓他的戲路相當廣，可正可邪，扮演閱曆豐富、經驗老到、卻在表麵上深藏不露的 Team 二號人物，是他的拿手，這也是很多導演喜歡找凱特爾出演主要配角的原因。 U-571 和 Bugsy 裏的人物，都是這種類型。

另外，他在華裔導演王穎的 Smoke 裏扮演的角色同樣令人印象深刻，這部影片本身也有特色，建議大家有空看看。

NO 7 ：加裏．奧德曼（ Gary Oldman ）

奧德曼出生於英國，是英國傳統戲劇訓練熏陶出來的成果，他早在 1985 年就獲得過年度最佳演員獎（舞台劇）。投身電影後，他演過的最令人難忘的角色，是《殺手萊昂》裏的壞警察，從冷酷邪惡的眼神到病態怪異的動作，堪稱經典(見圖)；在 JFK 裏，他扮演刺殺肯尼迪的殺手 Oswald ，從形象到氣質都很出色；在 Dark Knight 裏，他接前一集繼續出演富於正義感的警察局長，是他演過的角色裏極少數不帶一絲邪氣的一個；去年（ 2011 ），他在根據著名間諜小說重拍的同名電影 Tinker Taylor Soldier Spy 裏出演了一個角色，該片前幾天才在美國公演，不過在我看到的幾篇重量級影評裏，奧德曼的表現獲得了不錯的反響。

奧德曼有一張敏感的、略帶神經質的麵孔，這個長相讓他能接到手的角色大都是反麵人物，他也擅長演這類角色，而且是那種樣子並不凶惡，卻從骨子裏往外冒壞水的壞人。在熱播多年的電視劇 Friends 裏他曾客串過一個水平名氣都有但從未獲獎的演員（就是那個喝醉了被 Joey 抗在肩上，看著 Joey 的屁股問 Is that my ass ？的演員），這在某種程度上是編劇在替奧德曼打抱不平：奧德曼演技出色，但至今甚至未能得過一次奧斯卡提名。這是很多評論家用來諷刺奧斯卡評委眼光有問題的著名例證。希望 Tinker Taylor Soldier Spy 能打破這個記錄，不過得等到明年（ 2013 ）了。

NO 6 ： Vincent Cassel

必須先說明一下，說這位法國老兄經常演配角，其實並不準確。他在法國可是盡人皆知的大明星，出演的角色也基本上以主角占多數。之所以讓他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他在更廣範圍的觀眾眼裏，主要演配角。

這位其貌不揚的老兄最初引起我的注意，並不是因為他有潛力進入這份名單，而是因為他娶了許多男人的夢中情人、性感女神莫尼卡．貝魯奇。

我看過的 Cassel 的第一部電影是 Irreversible 。在這部有些病態的電影裏， Cassel 與他的美麗老婆聯袂出鏡。總的來說，他的表現隻能說是中規中矩。 2004 年，他在 Ocean’s 12 裏扮演了法國大盜 Night Fox ，第一次被美國主流觀眾所熟悉。 08 年，在法國出品的兩集電影《公敵》（ Mesrine 1 & 2 ）裏， Cassel 形神兼備地演活了法國曆史上著名的強盜 Mesrine ，讓我對他刮目相看。這兩部上下集關係的影片，情節高潮迭起，有一股法國電影少見的黑色和冷峻，我比較喜歡，個人認為它們在整體水準和演員表演上都超過了 Johnny Depp 的 Public Enemy 。喜歡警匪片的朋友一定不要錯過。

Cassel 不僅憑此片獲得凱撒獎，也讓他在美國名氣大漲。 2010 年，他在 Black Swan 裏出演了一名舞蹈教練，身形優雅利落，表情細膩到位，讓人不得不讚歎歐洲演員的藝術氣質。雖然 Natalie Portman 憑此片獲得奧斯卡影後，但我個人認為她的表演過於用力了點，相比之下， Cassel 對分寸的把握要顯得有功夫得多。

NO 5 ： Benicio Del Toro

我問了一下懂西班牙語的同事，據他們說 Del Toro 在西班牙語裏的意思是“公牛的”或“象公牛的”。至少在體格上，身高 1 米 88 的 Toro 有點公牛的蠻樣兒。

下麵這些電影應該有不少觀眾看過： The Usual Suspects ， Snatch, Traffic, 21 Grams, Sin City ，這幾部影片的票房並不算太高，但在評論界和好萊塢業內的評價相當好。它們每一部的特色不僅彼此不同，即使在世界電影的大範圍內來比較，它們也各自擁有相當獨特的風格和不同凡響的品質。 Toro 在這些影片裏麵演的都不是主角，但他總能讓觀眾看到一個令人難忘的角色：不善言談、行動遲緩，在他不大的眼睛和冷漠的外表下似乎永遠暗藏著洶湧澎湃的岩漿，隨時準備噴發出來。

Toro 自己講， Traffic 裏的那個墨西哥警察是他一直渴望扮演的那類“能給人帶來緊張感”的角色。這可以說是對 Toro 本人特色的一句最簡單描述。他在 Traffic 裏的表演很有說服力，讓他憑借那一角色在當年拿獎拿到手軟。

最近幾年， Toro 越來越被主流所認可，寄給他的劇本也越來越多，但他接片相當謹慎。 08 年， Toro 在兩集電影 Che 裏扮演切．格瓦拉，是他當年扮演的唯一銀幕角色；之後的 2010 年他也隻拍了一部電影；而 09 年和 2011 年，他沒有參演任何一部影片，倒是在不少西班牙語的電視節目上頻繁現身。在年紀上， Toro 正處於一個男演員最成熟的時期，觀眾應該有理由對他有更多的期待。

NO 4 ：約翰．馬爾科維奇　 (John Malkovich)

在我的印象裏，老馬極少在一部電影裏擔任過男一號，但他有一項待遇是幾乎所有其他演員都沒得到過的：他的名字曾出現在一部電影的片名裏，而且他在其中自己演自己。這部電影很多人都知道，就是 Being John Malkovich 。不過，在這部影片開始籌劃的時候，老馬被邀請了好幾次，但他一直拒絕在片中出演自己，隻答應以其它形式幫忙。影片導演為此將拍攝計劃推遲了好幾年，直到老馬最終改變主意。

在這部拍攝於 1999 年的影片之前，老馬就已經憑借自己在三十多部影片裏的表現贏得了在圈內外的聲譽，這些影片中不乏象 The Killing Fields, Empire of the Sun, Dangerous Liaisons, In the Line of Fire 等名作。在老馬至今的電影生涯裏，他扮演過的角色從英雄到惡棍，從受害者到喜劇天才，應有盡有。

曾經有一個評論：老馬是那種能給角色帶來質感，並因此讓它們獨一無二的演員。在我看來，這個評論相當到位。作為演員，老馬的起點相當高。他出演的第一部電影 Places in Heart 就為他贏得了一項奧斯卡提名；第二部電影 The Killing Fields 更是為他帶來了數項最佳男配角獎，從此走上了性格演員的路。從那時起，老馬就被認為是戲路最複雜的演員之一，這一特點至今未變。

NO 3 ：湯米．李．瓊斯（ Tommy Lee Jones ）

這位演員比較出名。經常演警察，演起那類克盡職守、不苟言笑的硬漢警察來，他根本不用準備，穿上戲服就行，絕對形神兼備。瓊斯演警察的代表作是《亡命天涯》（ Fugitive ）裏的傑拉德。我還在國內的時候，有一次和單位裏一位年紀不小的同事出差。在賓館裏沒事幹，他就租了這張電影的碟看，一下就被瓊斯演的警察迷住了，不停地自言自語：這小子跟鷹似的！別說，這句話雖然簡單，卻是我聽到過的對瓊斯的最好概括。

論長相，瓊斯絕對算不上帥哥，但他有一股機敏狡猾的冷酷氣質，令人一見難忘。另外，他在氣勢不凡的 JFK 裏一掃硬朗本色，扮演了一名同性戀，效果也不錯，為他本人贏得了三次奧斯卡提名裏的第一次。拍完《亡命天涯》，他和戲裏另一名演警察的演員（就是後來在《黑客帝國》裏演叛徒的那個）一起離開外景地芝加哥。在機場瓊斯對那名演員說：看來咱倆都不太會憑這個片子得奧斯卡了。沒想到，為瓊斯帶來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座奧斯卡的，偏偏正是《亡命天涯》。

在 No Country For Old Man 裏，瓊斯再次扮演了一個警察，不過這次，這個警察不再是機敏果敢的那一類，而是一名臨近退休的警察，身體和心態都有黃昏將至之感。瓊斯從外形、神態到對白都相當準確地傳達了這種無力感。我個人認為，在表演技巧上超過了他得獎的那次。在隨後一年的 In the Valley of Elah 裏，瓊斯再次扮演了一個相似的角色，第三次獲得奧斯卡提名。

不得不提，瓊斯畢業於哈佛，與前副總統戈爾曾住同屋，兩人的友誼一直保持到今天。

NO 2 ：吉恩．哈克曼（ Gene Hackman ）

胖胖的哈克曼是我本人最喜歡的演員之一。我第一次看到他演的角色，是在那部有歐洲風格的警匪片《法國販毒網》（ French Connection ）裏，他演的吉米和另一位外號叫“金魚眼”的警察，一胖一瘦，剛勁果敢，配合十分默契。在該片的續集裏，哈克曼的角色（吉米）有一場戲：把自己捆綁起來，關在一間小屋子裏，強製自己戒毒。這場用一個完整鏡頭拍下來的戲效果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看得當年的我目瞪口呆，現在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雖然該片第一集為哈克曼贏得了他兩座奧斯卡裏的第一座，但我個人覺得他在第二部裏的表現更應該得獎。

僅僅這兩部電影，就讓我記住了吉恩．哈克曼的名字，而他在後來的歲月裏不斷地給觀眾帶來驚喜。

哈克曼的風格也是屬於硬朗一派。如果瓊斯屬於冷的硬朗，那麽哈克曼就屬於火爆的硬朗。他擅演脾氣火爆、性格霸道的人物，比如西部小鎮上一手遮天的警長（ Unforgiven ， The Quick and the Dead ），說一不二的潛艇指揮官（ Crimson Tide ），等等。在大受歡迎的喜劇片《鳥籠》裏，哈克曼扮演了一名參議員，最後有一段男扮女裝出場的戲，笑果不錯。他後來談到那場戲，說自己化好裝對鏡子一看，以為鏡子裏的是他媽媽。

在 Crimson Tide 裏飾演的潛艇指揮官，是他本人表演特色的一個範例。片中他與 Denzel Washington 從表麵上的客套和氣、到言語間暗藏刀鋒、再到正麵衝突暴跳如雷，整個過程中兩人情緒節奏的逐步變化，已經成為不少表演學校裏必看的教材。

有一件事有點意思。哈克曼年輕時在一所名叫 Pasadena Playhouse 的表演學校裏學習表演，當時他與另一個年輕人同住一間宿舍，而他們倆被認為是學生裏最沒可能成功的兩位。另外那位年輕人是達斯汀．霍夫曼。

這件事和前麵湯米．李．瓊斯的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比上大學本身更重要的，是在學校裏你和誰住一個寢室。

NO 1 ：摩根．佛裏曼 (Morgan Freeman)

這個名字出現在這份名單的第一名位置，估計很多人都會同意。如果非得需要個理由，隻一條就足夠了：他演過上帝（ Bruce Almighty ）。

有媒體曾經在好萊塢演員裏作過調查：如果你演主角，哪位演員是你最希望的配角？得票最多的就是佛裏曼大叔。

大器晚成的摩根．佛裏曼在他 51 歲之前幾乎默默無聞，他的運氣在 Driving Miss Daisy 之後一下改變。不需要查看 IMDB ，隻需要稍微想想，就會有如下片名進入腦海：《肖申克的救贖》，《七宗罪》， Million Dollar Baby ， Gone Baby Gone ，《不可饒恕》（ Unforgiven ）， Dark Knight 。在這些注定會名留影史的影片裏，佛裏曼扮演的都是配角，卻讓觀眾無法想象：假如這些影片沒有了他，還會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摩根．佛裏曼顯然不是一線演員，但他有這樣一種魔力：他似乎永遠舉止鎮定、表情慈祥，用富於感染力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娓娓道來，給觀眾帶來一種無法言傳的信任感。

說到這裏，沒法不提佛裏曼的另一項致命武器：他的聲音。佛裏曼能有今天的成就，他的聲音魅力和台詞功底功不可沒。《肖申克的救贖》能在眾多影迷心目中擁有如今的崇高地位，那些富有詩意和哲理的旁白在其中起了相當大的作用。佛裏曼的頌讀，讓他聽上去就象一位先知，使那些旁白有了一股傳道的味道。另外，經常看 History 頻道的觀眾會知道，許多記錄片的解說和旁白，都是佛裏曼擔任的。

能演上帝，至少得聽上去象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