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龍隨筆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德龍
五月初，我在《從彈窗，窺見明天的悲哀》裏寫道，“今天，大數據和彈窗用在防疫清零，也許隻是牛刀小試，是為明天擴展到社會信用範疇做的一場實彈演習。”沒想到，掐著手指才數到30天，河南就這麽給麵兒地為我的破預言證實了一把。我沒有理由為我的不幸言中慶幸，我卻為我們所用人被套上那條無形的鐵鏈而悲哀，沒錯，所有人！！！
大概說說河南那事兒。河南村鎮銀行通過網絡平台吸儲。某天之後，錢從網上取不出了。不湊巧，取不出錢的小民有點多（40萬），血汗錢總額有點大（400 億）。於是外省人就在網上商量著去河南當地取。到了河南的儲戶的健康嗎，莫名其妙地被翻了紅碼，然後被送去隔離，好心人上門好好聊，說隻要你肯回家，紅碼就能自動轉綠。就這麽，健康碼，在無聲無息間，跨過了防疫的邊界線。比疫情可怕的是上不封頂的防疫，比上不封頂的防疫更可怕的是把防疫的手段用於非防疫！
有人說，你大驚小怪了，這種奇葩事隻會發生在偏遠地區，這種騷操作也是“級別不高”的人所為，代表官家口條的胡錫進胡大俠不也痛斥當地政府濫用公信力。這隻是個偶然事件。
錯！一葉知秋，何況我用無人機看到的是整個林。這件“不起眼”的小事，足以給我們當頭喝棒的警醒，和一身冷汗的驚嚇。河南儲戶翻紅碼，展現給我們的是一條完整的大數據“鐵鏈”，以及執鞭人對這條“鐵鏈”的掌控力。假想一下騷操作的流程（沒有依據，完全按事實推理）：
- 通過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言論監控，洞悉外地儲戶跨省取款的企圖。
- 通過對參與者及儲戶信息分析，定位到個人。
- 通過手機定位，獲悉儲戶是否抵達河南。
- 通過各省聯動的健康碼，翻紅抵達河南的儲戶，從而限製其自由。
- 如果儲戶同意離開，健康碼可隨時翻綠，和健康無關。
如果“級別不高”的人或地方，都能夠把大數據的“鐵鏈”揮舞得如此得心應手，秦朔當初彈窗劫後所擔心的大數據鏈不完整，純屬杞人憂天。這裏我們看到的大數據“鐵鏈”，已在無形間縱橫貫穿於生活的方方麵麵，角角落落。這條“鐵鏈”可以在執鏈者手中隨時揚起，指哪兒打哪兒，精準無誤，任性地鎖住任何人的自由！這分鍾，如果最高級別的官方譴責隻來自於胡大前總編，河南各方仍然在推太極，那麽我們可以篤定地預見，河南儲戶翻紅碼，不會是大數據“鐵鏈”揚起的最後一鞭。正如電影《沙丘（Dune）》結尾，“This Is Only The Beginning!”
我們身處海外的人，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在鐵鏈圈之外了呢？非也！如果說，現代工業毀滅了地球未來的氣候，那麽互聯網及大數據，將是埋葬人類自由的罪魁。每一次，當我們在買完一部新手機，每一次，當我們注冊某個網上平台新賬號，我們都會不耐煩地略過冗長繁瑣，小到亮瞎眼睛的細則，不假思索地選擇最後的“agree”，簽了“賣身契”。我們賣的不是肉身，而是我們對自己數據的擁有。為了各種便利，我們習以為常地把自己數據的所有權轉給了Apple, Google, Facebook, WeChat等大公司。
每次簽下“agree”，我們身上的鐵鏈便加多一環，直到有一天，惡人勒緊，揚起，讓我們無法喘息。想要徹底砸爛大數據的鐵鏈，那似乎有點癡人說夢，或不近人情。科技的逆轉似乎在人類社會的進化過程中從未出現過。何況人的慣性，惰性已經不允許放棄既得的好處和便利。我們能做的，是關注執鞭者：選有所顧忌的人執政，並用法律形式嚴禁任何政府，聯邦，州，市，鎮，以任何名義，揮起這條威力超大的大數據鐵鏈，作為限製個人自由的公器。曆史告訴我們，任何個人或集團，一旦執迷於即得權力而不拔，ta必然強化手中的公器，舞動鞭，棒，鐵鏈，對付政敵乃至平民。而ta曾經許下的天方夜譚般迷人的承諾，在沒有自由的前提下，都是欺騙。不論是極左，還是極右，不論是Sanders，還是Trump，偏執永遠是自由的威脅！個人封神永遠是民主的盡頭！國際歌中那句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世哲理。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很多人的腦海裏會浮起鐵鏈女被非人鎖住的畫麵。那麽當您每次去polling booth 投票前，請想起那悲慘的畫麵，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你，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子孫，放棄任何廉價福利的選擇，放棄天上掉餡餅的幻想，把選票投給小政府，中庸的候選人。我們沒權，無力拯救鐵鏈女，但是至少眼下，我們還能為自己，免於未來和她同等的命運做點什麽。
控製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