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呼吸(九)
(2009-09-08 02:56:12)
下一個
“我在農村上的小學。那時我們班上有個挺漂亮的女同學,我在班裏學習最好,她的學習也不錯,我們走得比較近,班上同學總以為我們倆有點什麽。”
“嗯哼,然後呢?”
“有一天應該是值日,嗯,沒錯,是值日。放學後我們都留下來搞衛生,那天下雨了,我沒有傘。臨走時她把自己的衣服留給我擋雨,是件紅色的外套,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穿的。我回到家,很怕被別人看到,把這件紅色的衣服藏了起來。結果還是讓我那大哥給看到了。大哥對我很好,我們兩家住得近,總是玩在一起。他知道了這個事情還得了,機會難得,拿著到處去講,說我處對象了。”
“你真喜歡她嗎?”
“那時太小,隻能算得上是有好感吧,並沒有處朋友的意思。”
“歐?”
“村裏認識的人家就那幾家,他們的孩子都是我的同學,大家天天都見麵說話。很快事情就傳到了老師耳朵裏,老師立馬通知了我爸。我爸很緊張這件事情,怕我早戀,耽誤了學業。我爸平常忙雞場,沒有太多時間管我們。但他很重視我們的學習,對我們要求很嚴格。我爸沒打過我們,但我們兄弟倆都很怕他。那次我爸和老師一起對我和那個女孩進行了說服教育,盡管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麽,搞得我們後來很不好意思走近。國內父母都這樣,總把這種事情搞得很嚴重。”
“嗯,是啊。我爸媽也這樣,我大一軍訓的時候和教官留了張影,我媽媽就很怕我跟那個教官之間有什麽,也是很緊張這事兒。”
“這件事情發生以後,她的成績就沒有以前那麽好了,應該是受了些影響,我還有點過意不去。”
“那她後來呢?”
“她沒有升入高中繼續念書。我們讀初中那會兒她爸爸在幹農活的時候出事故死了,她上麵還有哥哥姐姐,他們家建議她不要升學。沒幾年,她就嫁人了,嫁給了鎮上一戶做生意的人家,那家人是開店的,她就成了老板娘。”
“是嘛,你們後來還見過麵嗎?”
“見過,她很早就作媽媽了,她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們那兒都那麽說,誰家孩子大了就說都能打醬油了。”
“嗯,我同學裏麵還沒聽說誰做媽媽了的。”
我想,在中國農村婦女的生活真沒意思,不能走出來的話,一輩子那樣開始了,就得守著老公孩子和那一大家子,辛苦的勞動,從早到晚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麵對那些幾乎一成不變的人和事,把孩子等大,把皮膚等老,日子過得不會發慌嗎?要是我會瘋掉的。而Hans曾經有好感的那個她就留在了那個地方,她肯定是個聰明的姑娘,而且Hans說她漂亮,她沒有跳出來,沒法兒經曆外麵世界的精彩,命運是不是有點殘忍。不過人在其中興許和我想得大不一樣,人家也有人家的樂趣和追求巴,眼望著我的生活可能還覺得沒意思呢。
如今女孩兒已經嫁給了鎮上那戶人家,這是事實,Hans說的,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放心。
“我十八歲那年,我姥姥還張羅給我說過一個媳婦兒呢。”Hans接著說。
“你同意了?”
“當然沒有,我想考大學。農村人到那個年紀就得考慮取老婆了,父母則忙著給兒子蓋房子。姥姥認為我已經到年齡了,是時候該結婚了,我哪會願意,我姥姥就很著急。”
“你姥姥真有意思,那你差點兒兒子已經打醬油了呐。”
“這在我們那兒很正常的,我要不考學讀書,是應該取媳婦了,我有好幾個同學,他們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嗯。你--有談過女朋友?”
“沒有。”
“有喜歡的?”
“我一直在讀書,就算碰到了覺得不錯的也沒有真正處過,並且我這人並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我嚐試一次,人家要是不領情我就不好意思再追求了。”
“舉個例子。”我很想聽一個具體的故事。
“都想不起來了,其實就那麽一兩次。”
“說啊,我想聽!”
“嗯,就是出國前上德語班那段兒。我們班有個女孩兒,長得很好看,我有點想追。有一次上課之前我給她在前排占了個位子,她來了,我跟她打招呼要她過來坐,她結果坐到後麵去了,我覺得挺不好意思地,後來就沒再主動做過什麽了。”
“嗯--”
Hans又說了些什麽,不知道了。我困意漸濃,眼皮直往下搭,集中不了注意力去聽他講的,他的話就像隔著牆在我耳邊嗡啊嗡的,我簡單的回著。Hans應該是察覺到了,就不再聊下去,說:“你先睡吧,一會兒他們回來了,我就自己下去。”
我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朦朦朧朧中聽到他說他們已經回來了,他下去了。我再也撐不開眼皮,那晚我沒有開燈睡,沒有害怕隻有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