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呼吸(四)
(2009-09-08 02:50:00)
下一個
就這樣和Hans住進了同一棟學生公寓,後來又機緣巧合地和他合租同一套學生公寓。
遇到Hans之前沒有真正談過戀愛。他早我來德國兩年,他自己說,那兩年除了讀書學習就是業餘時間去公司上班,沒對別的女孩子真正動過心。我一來就和他住得那麽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所以和他談戀愛,簡直就是關起門來兩個人搞科研做實驗,一天一個樣,一個月火箭就上天。
Hans追到我應該說沒費太大力氣,那幾個讓我感動的細節到今天我還能一一數來。這讓我擔心過一段日子,有句話不記得最初是從哪裏聽來的,大意是不要讓男人太輕易得到自己,他沒花多少功夫就獲得的日後也不會珍惜。而我是那種隻要在一起了就鐵定要結婚過下去的人,他要是以後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
我對Hans雖然不是一見鍾情,但和他在一起點點滴滴的累積卻是從未有過的開心體驗。
以前不是沒有男生碰過我,比如搭個肩啦,牽下手啦,或者抓抓我的衣服什麽的,可我從來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和他的第一次身體接觸是有一回我們一起出去逛街,正在一家百貨商店裏麵,我們乘電梯下樓,他從後麵把手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突然覺得像被什麽電到了,沒有反感,而且很愉悅。我還記得看絕望主婦第一季的時候,Bree和老公Rex鬧矛盾,藥劑師George這時愛上了Bree,和Bree約會的時候也有過這種被電到的感覺,不算敏感的Bree回到家裏和Rex說起這個事情,Rex勸Bree引起注意,因為這種被電的經曆是他最初和Bree熱戀的時候才會有的,他解釋說,男人隻有在初戀的時候才會這樣,George有這樣的反應,證明他對Bree是來真的。這種反應在我身上就發生了這麽一次,後來確實也沒再發生過。我一直很想知道Hans有沒有被我電到過,因為既然George可以有這樣的反應,那就說明不光是女的會被電到,男的也會。隻是後來問他這個事情的時候他總是嬉皮笑臉的打馬虎眼,要不然就嫌我囉哩吧嗦煩人。
我很喜歡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翻出來一遍又一遍的炒,Hans則不喜歡和我一起回憶往事。電人事件被我拿出來說了很多次,本來一開始都隻是想分享一下那時少不更事的甜蜜,他卻一句話掃場:“看吧,要不是你那個時候遇到爺--我給你啟發啟發,你現在還不是個---”
“屁,我要你啟發,就恨著還沒經曆幾個就掉到你手裏了,你這臭人兒,占了便宜還賣關子,給我接招!”
“啊---老婆,你,我可要還手了---”
遇到這種情況,我是絕對不會放讓的,堅決奉陪到底。雖然咱體力上通常都鬥不過他,但是到關鍵時刻,女人還可以來哭的那一招,等對方搞不清楚情況的時候再發起決定性反攻。Hans在這點上麵還是很男人的,他雖然知道我很賴皮,但是見我哭就迷糊了,“老婆啊,不鬧了,不鬧了,噯呦,來,讓老公抱抱。”我讓你抱,這時候該輪到我翻身了。
我們開玩笑似的打打鬧鬧還挺經常的,有的時候我出手還很重,Hans疼歸疼,但從來也沒有真正生過氣。我從小就喜歡打人掐人,記得小時候爸爸老家來了個叔叔輩的,在我們那裏讀大學,沒課的時候他就來照顧才幾歲的我,理所當然的成了被我重點欺負的對象。他脾氣可好了,也不生氣也不還手,而他越是這樣,我越嬌縱。Hans也像這麽個人,隻要不是太原則上的事情,他都會讓著我的。
Hans經常說我是個小跟屁蟲,他去哪裏我就要跟到哪裏,是我老纏著他,死活不承認當初是他先追我的。其實有的時候是他自己先說出來提供機會,讓俺們去的,對我來說有新鮮為什麽不去看。
話說有一次他告訴我下了課可以去他的辦公室自習.我也很好奇,想過去看看。吃過中飯就去了。他在公司樓下等著我,上了樓,往左徑直就到了他上班的公司。這是一家小的電腦公司,他們租下了半層樓作辦公,裏麵加老板也就四五個人。Hans的辦公室在最裏麵,先要經過副總的房間才能進去。沒想到弄得如此聲勢浩大,連副總都得驚動,我有點不好意思。那副總是個很胖的德國人,坐在那裏一副很威嚴的樣子,看到Hans帶我進來了,馬上笑著和我們打招呼,我頓時感到輕鬆自然。對於我來幹什麽他沒多問,Hans介紹完我問了好就領我進了裏間。他的辦公室很空,兩個台式電腦,兩個電腦桌,一個書架。桌上擺了幾本書,有一本封麵上印著很大Java,這個我知道,是一門編程語言,在國內電腦考級時有介紹過的。我拿起來翻了幾頁,除了個別的英文介紹全是無法看懂的東西。
“你得看這書嗎?”
“嗯,老板上個月交給我讀的,以前沒學過這種語言,剛看明白一點,我們這裏編程要用,所以臨時自學。”
“臨時學了就要用,你挺強的嘛!”
“我也看不大懂的,一開始編起來也有些煩。”
我的眼睛繼續四處巡視著,突然被桌麵一張草稿紙吸引住了。那張紙上寫了好多個“Lili”,還寫著“痛經”和“止痛片”。我抬起頭看著他詭異的笑,他也馬上意識到了我是指那張紙上寫的東西,不好意思的嘿嘿直樂,還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邊邊解釋著:“噢,你那天不是肚子疼要我給你找止痛片嗎?”
“我好像沒告訴你我那個痛吧?”
“我沒有止痛藥,是去找樓下的借的,人家問怎麽回事,我就說了,是他告訴我女的肚子痛多半就是那個痛。”
我當時想,Hans真是個老實人,這也照實跟朋友說。
“那你寫的這些名字呢?”
“噢,才剛知道你的名字嘛,就寫下來記一下,嘿嘿。”
練習寫女孩子的名字,我可知道這不是一般的行為。爸爸以前沒事喜歡講一些同事的陳年趣事兒。他有個同辦公室的同事,後來是我一個小學同學的爸爸,他老婆是一家百貨商店的售貨員,據說年輕的時候還挺漂亮的。爸爸這個同事當時在追女朋友,正熱火朝天的,有一回爸爸不小心看到他桌上放著一張紙,寫得滿滿的全是他那個對象的名字。他們沒多久就談成結婚了。後來這事兒就成了爸爸嘴裏的笑料。
Hans寫我的名字應該不是簡單地為了記住名字,但是又覺得他寫得好像有點少,爸爸那位同事可是寫得密密麻麻一整張紙啊,並且Hans嘴上也沒有承認,所以他對我是不是真的有意思還有待考驗。應該罰他再抄一百遍,這事不過還不應是我去布置,他自己主動寫了交過來才對。
我們中間還有個很有意思的牽線人,那就是成小旻。初次遇到她,是在Hans老居的門口。她去拜訪住在Hans對麵的一個中國人,我則把鑰匙忘在家裏了進不了門來找Hans解難。成小旻跟我一般高,比我大幾歲,黑黝黝的臉,長得很南方人的秀氣,她和Hans早就認識的。隻是她一開口說話差點沒把我笑翻,那種嗓音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很難想象正常人會用那種聲音講話,就好像她總是在開誰玩笑似的,很細很軟很嗲,且慢條斯理的,但又不失底氣,活像個得道小佛仙。我們一見麵就聊得很投緣,聽她說得多了也就慢慢習慣了她確實是那樣說話的。
Hans是這宿舍樓裏的老人,什麽事情都輕車熟路。他說這種把鑰匙反鎖在家裏的情況在他身上也發生過,去找宿舍主席或者副主席就好了,他們有一把能打開這棟樓裏每一間房子的總鑰匙。於是我們三人出發一起去找人,可巧這兩位主席都不在家。回不了家,當然不能住在Hans家,成小旻就提議讓我去她家住一晚上,我覺得也正好。Hans就留我們兩個在他家裏吃晚飯再走,做的是他最拿手的蛋炒飯。
Hans的蛋炒飯可算得上是救了我一命的。我剛來德國不會做飯,以前在家都是媽媽做好了端上來,不喜歡吃的還不動筷子。來到國外,人家外國人吃的東西我吃不慣,自己又不會做,頭一個星期差點沒把我餓死,走路兩眼都發黑。Hans見我沒什麽吃的,就給我炒了一鍋蛋炒飯,嘴裏還叨咕:“我不會做什麽花樣,最拿手的就兩樣,蛋炒飯和飯炒蛋,怎麽樣,還可以吧?”那怎麽能算還可以,簡直就是人間最好吃的東西了,我一口氣兩碗蛋炒飯就下了肚,隻是納悶以前怎麽沒覺得蛋炒飯這麽好吃過。
我們兩個餓女不用自己動手就能嚐到這樣的美食,於是邊吃邊把Hans的手藝一頓胡誇。吃罷我們碗也沒洗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