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故事----石 月 洞（39-40）

三十九

黃昏，兩人走在鄉間小路上，王弘毅興奮地不時看看身邊的蘇影，看見她一腳踩空，趕緊上前攙扶。

 小心！沒崴著腳吧？

 沒事。

 蘇影有點情緒低落，有意無意的與王弘毅保持著一定距離。

 王弘毅：你大概踩到田鼠洞了。

 蘇影心不在焉地：嗯。

 王弘毅：這一路，你好像有什麽心事。

 蘇影掩飾：沒有，沒有，就是有點累。而且滿腦子全是石匠和月月。

 不遠處，兩隻受驚的黃羊，蹦跳著逃走。

 王弘毅：你呀，就像一頭敏感的小鹿，外界的影響能在最大程度上刺激你的神經。別想那麽多，有我在，什麽事兒也沒有。

 四十

 不久，縣公檢法軍管會通知去參加宣判大會。清晨，王弘毅和蘇影各自手持棍棒做成的手杖，並肩走著，表情興奮。

 王弘毅：到底是中央文件威力大，軍管會立刻變得跟打了雞血似的，沒幾天就抓獲了逃跑的另一名罪犯。縣革委會這次召開的宣判會，據說規模是空前的。

 蘇影：政府處理太輕，每人才判十五年。要按我的意思，非得槍斃他們不可！

 王弘毅：是呀，這種壞蛋人渣活在世上就是禍害。要我說，讓他們活著也行，先把他們像劁豬似的劁了，再像古代罪人那樣，在臉上刻一行字，塗上墨汁，一輩子去不掉，是永遠的恥辱。

 蘇影狠狠地：就這也不解恨！

 縣南關體育場主席台上方掛著橫幅，上寫“雲岩縣嚴厲打擊破壞上山下鄉罪犯宣判大會”。兩邊各有標語“全麵貫徹中央文件精神”“堅決鎮壓流氓犯罪團夥”。

 台下，人頭攢動，不少人是來看熱鬧的，不但對罪犯毫無痛恨，反而隨處可聽見用輕薄語氣開的玩笑：

 “這小闖王在縣上是個人物，當年造反沒少打人，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這回算是徹底倒灶了。”

“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次鬆，連高壓線也敢碰！”

 “也是他們撞到槍口上了，不然不會判這麽重。”

 “是呀，一球十五年也太重了。”

 “北京娃有啥了不起，咱貧下中農為啥碰不得？”

 “那得看什麽人碰。你沒聽過一個笑話：一個老師是結巴，課堂上領念課文，‘紅日照遍了東方’，到‘日’字時結巴了，日、日、日的好幾個，學生也跟著日、日、日的念。老師急了，說不管老師日、日、日幾下，你們隻能日一下。”

 場下響起一片與宣判會極不協調的笑聲。

 又有人說：嘿，我說，那個女娃不曉得而今咋樣了？

 “咋樣？母狗不蹶溝子，公狗能上身？女人就是禍水，今兒把小闖王送進監獄，往後還不知會害誰！”

 蘇影開朗的臉陰沉下來。

 王弘毅忍不住開罵了：哪個狗日的胡說八道？是不是也想上台陪鬥啊？

 見王弘毅手持棍子凶神惡煞的樣子，人們紛紛躲避。王弘毅和蘇影一下變得突出起來，人們的視線集中到了他們身上。許多人用曖昧的眼光看著蘇影，用手指指點點的。

 蘇影緊咬嘴唇，低頭鑽出人群。她一聲不響，逐漸加快腳步，走出縣城。

 王弘毅追上，試圖開導她：你別在意，那些都是地痞，你厲害，他就怕。

 蘇影頭也不抬，就像身邊沒有王弘毅這個人。

 真的，想開些吧，別人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

 蘇影突然爆發：我能想開嗎？不嚴懲害人的，卻要求受害人想開些，這是什麽邏輯！全社會的人都是看笑話，幸災樂禍。沒人痛恨壞人，反而喜歡往人傷口上撒鹽！

 王弘毅：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像你說的那樣，我也會和你站在一起。何況世上還是好人多。

 蘇影：好人？從我記事以來，身邊的好人就不斷被劃成壞人，而壞人都趾高氣揚，飛黃騰達。好人？哈，都在桃花源呢！當然，你例外。

 對呀！聽到你這句話真高興，有一種被平反解放的感覺。

 蘇影瞥了一眼：你是說我冤枉你了？

 王弘毅趕緊解釋：哪兒呀，哪兒呀，全世界的人都可能冤枉我，唯獨你不會!

 蘇影熱淚盈眶，深情地看了王弘毅一眼，輕聲說：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