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綱目

人非草木,孰能無好,有則加勉,無則改之。
正文

玉蓮心經:那一斧的風情-十六(中)

(2009-08-03 07:15:14) 下一個
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才發覺那身影已不再熟悉,飄逸的長發燙卷了,飄逸的裙子換成了米黃色的職業筒裙,緊緊地貼在她玲瓏的身軀之上,讓我明白什麽叫欲蓋彌彰。長時間思念的折磨克服了我的躊躇,快步走到她麵前,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她低下頭看我的腳然後仰著頭看我的臉,過得半晌才先開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張克告訴我的。”
  
  “我倒有三天沒見他人影了。”
  
  “恐怕三天之後,你再也見不到他的人影了。”
  
  “什麽意思?”
  
  “他欠了十萬的高利貸,或者是跑人,或者是被追殺,但我看他並沒有跑人的意思,估計心存僥幸又去賭博了。”
  
  “他找你拿錢了?”
  
  “沒有。”
  
  “沒有找你拿錢的話,他又怎麽會告訴我住在哪裏呢?你還是——算了,欠你多少,我現在給你。”
  
  一直顧左右言其他的話讓我更受折磨,終於忍不住說:“蓉,我們之間需要這麽生疏麽,即使他不是你哥,也是我的老鄉。”
  
  “什麽我們之間,之前不是把話都說明了嗎?好,錢的事,我以後給他讓他自己還給你,我現在要去上班了。”
  
  我抓住她的手腕,沒有放行的意思,有些哽咽地說:“你還恨我?這將近一年的日子裏我天天懺悔,隻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一生在你麵前來贖罪。”
  
  她掙脫手腕,眼望別處,說:“沒機會了。”
  
  我再也抓她時,她卻轉身噔噔噔地走了。剛追得兩步,我就停了腳步,明白在這人多之處糾纏隻會讓她惱火,便高聲說晚上去接她下班。
  
  我有時又不得不相信玉蓮說顧傾城對男人感興趣的話,譬如我那天精神抖擻地準備晚上去接張蓉下班,頭發梳得油光,胡須刮得精光,將僅有的幾件襯衣反複來試時,顧傾城也站到了破衣櫃的鏡子前,故意將頭靠在我的肩上,說:“牙哥,我今天才發現你原來帥得不可開交呢,如果我是個女人,也說不定會愛上你的,我想象嫂子心中一定還有你。”我心情好,勾著他的下巴說:“你看你這弱不經風的樣子,又白白嫩嫩的,本身就像個女人。”那一刻他竟然媚眼如絲,害我不敢對視,把他推離肩頭。他卻身軟如泥,又靠了上來,還把手從我襯衣縫裏伸到胸膛上,說我的胸膛真寬,說我的胸毛真多。我慌得揪了他的手出來,說你個鬼東西莫不是想女人想瘋了,人家方雪梅下樓來聽到了不鄙視你才怪。那小子才霍地跳開,說不鬧了不鬧了,今天好不容易和方雪梅多說了幾句話呢,她允許我在屋子裏的牆上作畫------臨摹一幅梵高的星河,那樣我們的房子裏即使沒有窗戶,也有了天空。說不定雪梅什麽時候會下來視察工作呢。
  
  張克曾在昨晚告訴我,張蓉現在是一家外貿公司的業務經理,工作的地方在本市最繁華的街道。我早早地捧了一束玫瑰花在樓下侯著,此時西裝革履,定然與早上給張蓉的頹廢感覺不一樣,她又會看到一個意氣風發的程咬牙。我還要告訴她,隻有她才能拯救程咬牙。可是看著下班的人一撥一撥地走過,看著周圍樓宇的燈一顆一顆地亮起,就是沒有碰到張蓉,估計張克沒有撒謊,否則他不會告訴我張蓉的正確住處,隻能妄自揣測她或者早走了,或者還在加班,挨到我自己上班的時候,方才抱憾而去。第二天早上再去她住處時也沒有碰到,晚上依然,到第三天晚上時,我幾乎懷疑她是不是又為了躲避我而換了工作和住處。沒錢買新鮮的花了,還是捧著昨天的那一束,雖然重新撒了水,還是好多花瓣失去了精神。就在失望幾乎擊倒我的時候,終於見到了張蓉,可還見到了一個與她走得很近的男人。那男人的半個身子幾乎貼住了張蓉,在低頭和她說些什麽,張蓉一路含笑點頭,見我怵在那裏,也沒有招呼,反而開了口和那男人說話,巧笑嫣然,美目流盼。
  
  那男人的手終於搭在了張蓉的腰上,張蓉看了我一眼,並沒有避開,直到從我麵前走過。
  
  我腦子一充血,就跑上去把那男人一掌推開,拖著張蓉的手就走。張蓉一邊嚷我幹什麽,一邊試圖掙脫,高跟鞋也掉了一隻。我隻知道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放手,隻知道今天一定要讓她回心轉意。被我推開的男人這時跑了過來,扶了扶他的眼鏡,扼住我的手,也是大聲喝問我幹什麽,威脅要報警。我冷笑著說我和張蓉之間的事你管不著。那人便問張蓉:“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張蓉回答得很幹脆:“不是。”那男人的拳頭也出得幹脆,一拳砸在我嘴角,口裏說:“這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我口裏的血頓時湧出,鬆開張蓉的手,隻是狠狠地盯著兩人,一言不發。當時的表情一定猙獰萬分,以致那男人也呆住了,張蓉更是嚇得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她突然甩手給了那男人一耳光,那男人的嘴角也流出血來,那男人說:“你瘋了?我幫你教訓他,你還打我。”
  
  “輪不到你教訓他。”
  
  “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你護著他幹嘛?”
  
  “誰說老公是男朋友呢?”
  
  “好你個張蓉,剛才耍我啊,難道就不想在我公司上班了?”
  
  “我不稀罕!”
  
  輪到她拉著我的手走,招了部計程車,留下那男人在街邊發愣。 上了車之後,我渾然不覺傷處的疼痛,接了她遞過來的紙巾,涎著笑臉連喊了四五聲老婆。張蓉卻換了一幅不可侵犯的神情,厲聲道:“閉嘴,剛才怎麽沒有把牙齒也打掉呢,就不能嚼舌根子了。”我乖乖地閉了嘴,隻是在擦拭嘴角的時候,會故意誇張地哎喲兩聲,她眼裏的那絲牽掛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她還愛我!
  
  “你怨我剛才魯莽,害你丟了工作?”
  
  “你別自做多情,我早就想辭職了。——你住哪裏?的士先送你回去。”
  
  “怎麽不一起吃晚飯麽,分開這麽久了。”
  
  “不!”
  
  “是不是還沒有張克的消息,你擔心他,按道理今天是他還高利貸的最後期限,也不知那渾人如何處理。”
  
  “你別想多了,我與你之間的事情和他無關。你住哪裏?”
  
  “你又開始絕情了,剛才還在別人麵前承認我是你老公呢,你騙得了我,騙不了你自己,蓉,我知道你還愛我的——”
  
  “師傅,停車,我們要下車!”
  
  下車後我抓了她的手,繼續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蓉,你相信我現在是一個好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你前天早上看到我那樣子,就應該清楚我是在建築工地幹活兒,雖然工資並不高,但我的每分錢來得堂堂正正的——好了,也許你現在還無法相信我變了一個樣,我會用行動證明的,關鍵是你要給我證明自己的機會,我愛你,這一點你至少得相信我,我愛得咬牙切齒,愛得沒心沒肺,愛得死去活來,愛得天昏地暗——不,不,你不是如此勢利的人,你說這話是氣我?是不是?我現在確實一無所有,我憑的就是我們從小青梅竹馬的感情,憑得是我矢誌不渝的忠誠。——不,不,誰說我程咬牙一輩子就隻能當工人,蓉,隻要你重新回到我身邊,我一定會出人頭地的,我一定有一天會建本市最高的一棟樓,就叫蓉園,對,就叫蓉園,我們可以住在最上麵一層,俯瞰整個城市,甚至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不過,那時候我那樣欺負你的話,你的聲音不能叫得太大了,否則神仙也會嫉妒的。——你笑了,你終於笑了——不,不,這不是做夢——張克的電話?”
  
  張蓉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對著電話講:“你們想怎麽樣?——二十萬?你們還有沒有王法,要我一夜之間如何去湊得齊——不,不,我不會報警的,我要先聽到他的聲音——哥,是哥嗎?嗚嗚,他們把你打成什麽樣了,你別著急,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哥,哥——好,好,我一定想辦法籌錢,你們別再打他了,喂,喂——”
  
  張蓉掛斷電話後,已經泣不成聲。我估計是張克的債主逮住了他,要張蓉籌錢去贖人,自己也是束手無策,隻好攬了張蓉入懷,輕撫著她背,安慰天無絕人之路。過得良久,她方才平複情緒,拉我重新上了出租,朝她家駛去。我在路上罵張克混球,她也不做聲,隻是閉了眼依在我肩頭,默默流淚。
  
  張蓉租的是一套兩居室,房子異常整潔。我讓她先休息,自己去廚房弄些飯菜,說吃飽了再想怎麽辦吧。直到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明白這隻是拖延時間而以,均沒有好的對策,唯獨期望這天不要再亮,那催命的電話不要再響。
  
  我走進張蓉臥室的時候,一時怔住了,隻見她的床頭櫃上正擺放著鑲有我們合影的相框,還有我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那條金手鏈。這一年裏,她又什麽時候忘記過我呢?
  
  我把她喊進屋子後,鼓足很大勇氣才說那金手鏈不是假的,當初怕她責問哪來那麽多錢才扯了謊,現在拿去當,說不定能多湊一萬呢。她很淡漠地說:“我早知道了這是真金,管你是偷來的搶來的撿來的,誰叫它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呢,第一次永遠就是第一次,沒有任何一次能超越或代替。我不會拿去當掉的。”說畢還戴在了手腕上,在我眼前晃一晃,金光耀眼。
  
  我很緩慢地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她笑了,忽然說:“咬牙,我們做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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