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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複東憶父親戴安瀾將軍

(2010-01-19 14:11:28) 下一個




戴複東教授近影    李堅攝



將軍和夫人及子女們



美國國會授權總統頒發的懋績勳章



中國遠征軍路線圖    李堅繪



戴安瀾將軍在昆侖關戰役傷愈後留影



戴安瀾將軍塑像



蕪湖小赭山戴將軍墓



    本報記者李堅

    5月10日,一直到中午12點半,戴複東教授才回到辦公室。上午他正忙於一個設計項目的論證。

    戴夫人吳廬生女士和助理小於為他端來一些餅幹和牛奶。但幾乎是一落座,戴教授顧不上用餐,就向記者講起了他的父親戴安瀾。

    戴複東是同濟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名譽院長、高新建築技術設計研究所所長,是中國工程院院士。

    而他的夫人吳廬生也在同濟工作,是一位建築設計大師。

    他的父親戴安瀾,原名炳陽,1924年底入黃埔軍校後改名安瀾,自號海鷗,以明其誌。抗戰時期戴安瀾擔任中國遠征軍200師少將師長。在緬甸東瓜和棠吉兩次戰役中戴安瀾率部重創日軍,後陷入重圍,壯烈捐軀,時年38歲。去年11月25日是戴將軍誕辰100周年紀念日。

 

 舊地重遊 老淚縱橫

    4月29日到5月5日,應香港鳳凰台之邀,戴複東和他的弟弟戴澄東一起去了雲南的昆明、保山和騰衝,重溫了與父親在一起的時光。

    當年,戴安瀾將軍正是沿著這一線,率部從畹町出征緬甸。

    1942年初,戴複東在雲南保山,父親的指揮部裏住了3天,然後隨同父親去昆明。戴安瀾去昆明是為出師緬甸而與夫人及4個子女告別。事過63年,今天戴複東仍清楚地記得,父親的車子停在哪裏,他怎樣打開車門,怎樣跨入車子,怎樣回過頭來依依不舍地向他們揮手的。這是將軍與家人的最後一別。

    當年,200師師部設在保山的一幢老房子裏。現在,記憶已被一家超市覆蓋。舊地重遊,戴複東禁不住老淚縱橫。

    戴安瀾有4個子女,戴複東為長,後麵分別為藩籬(女)、靖東、澄東。戴將軍為子女取的名字,均蘊含抗日救國之義。

    同住破廟 耳濡目染

    赴雲南之前,戴安瀾部曾駐防廣西全州。戴複東告訴記者,1939年,他曾在將軍身邊生活了幾個月。戴將軍給兒子一身小軍裝,一副小綁腿,有意讓他體驗軍旅生活,他認為緊張艱苦的、有組織的集體生活有利於孩子今後的成長。

    父子同住在一個破廟裏。破廟中間用於開會,他們就睡在後麵。“他睡一塊門板,我睡一塊門板。蓋的是一塊薄軍毯和小被子,條件十分艱苦。點的是菜油燈,用的是兩根燈芯,他一根,我一根。我在燈下做功課,他也在燈下做功課。父親清楚地意識到,一個軍人應當掌握現代的科學文化知識。他利用業餘時間補習幾何、代數、物理、化學、英語、機械。好幾次我醒來,他還在燈下做功課。”

    “早晨天不亮,父親就叫醒我起床。兩名衛士一前一後,我走在第二,父親在第三,就這樣我們4人摸黑走在鄉間的田埂上。經過不短的路程,每天來到一個部隊宿營地,在軍官住房前等著起床號吹響。起床號一落音,父親馬上跨步進屋,如果部下還在酣睡,他會不客氣地揪住他們的耳朵,拉他們起床。看到這一幕,我覺得蠻好玩的。部隊操練時,我就在一邊玩耍,等到操練完畢,我們返回住處,洗臉刷牙吃飯。除了星期日以外,每天都是這樣。”

    戴複東還親眼目擊年輕軍官的晉級考試。在一張長桌旁,應試者被黑布蒙眼,把一挺輕機槍全部拆散,然後再將拆散的零件一一裝上。不少應試者過不了關,有的甚至急哭了。

  儒將風骨 鐵血忠魂
    戴安瀾的第200師成為中國遠征軍的主力,絕非偶然。戴複東告訴記者,1940-1941年國民黨部隊的兩次實彈檢閱,這支部隊都被評為全國第一。

    戴安瀾參加過北伐,抗戰之前,他率部由皖入冀,在河北古北口戰場與進犯日軍對壘。當時的戰士由於不諳戰術,死傷很多,戴安瀾十分心痛。為弄清日軍機槍與步槍如何協調作戰,他登上長城實地考察。日軍發現後,用機槍對他足足封鎖了兩個多小時。後來在戰鬥中戴將軍手臂受傷。他在養傷期間寫了《痛苦的回憶》一書。這不是小說,也不是散文,而是用鮮血寫就的一部總結作戰經驗教訓的軍事著作,用於士兵的訓練。在這部著作中,他提出了我們的士兵應當如何保護自己、消滅敵人的具體操作方法。

    之後,在河北漳河保衛戰、台兒莊大戰、武漢保衛戰、江西保衛戰和昆侖關戰役中他都負過傷,獲過獎,曆次戰鬥他都表現出眾。可貴的是,在浴血奮戰中,戴將軍不忘著述,及時總結,他先後寫成用於軍事訓練的《磨勵集》《磨勵集續》和加強自身修養的遊仙體小說《自訟》。

    戴安瀾出生在安徽無為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他自幼好學,接受了傳統的中國文化與道德教育,又在陶行知辦的南京安徽公學中學到了不少當時比較先進的思想。考入黃埔軍校三期,他親聆過孫中山、周恩來的教誨,“打倒列強,除軍閥,救中國”的革命思想影響了他的一生。

    受命危難 時窮節現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二次大戰進入決定性階段。12月23日,日機空襲仰光,拉開了侵緬的序幕。

    英國軍隊在東南亞節節敗退,不僅助長了日寇凶焰,而且使中國的大後方暴露無遺。

  “七七”事變以來,中國抗戰後方所需的各種戰略和民用物資,包括全部的汽油、煤油、柴油、橡膠、汽車配件和90%的藥品、鋼材、棉紗、白糖、紙張,都須從西方進口。如果日軍切斷滇緬公路,斷絕中國同外部世界這唯一的聯係通道,中國國內的各種戰略物資儲存最多隻夠維持3個月。

    為挽狂瀾於既倒,中國政府決定派兵遠征緬甸。戴安瀾部受命於社稷危難之秋,1942年早春,行軍千餘公裏,直抵東瓜城(又譯同古),頂住了北犯的日寇。

    此時,英軍不敢留在東瓜,慌張離城,往曼德勒方向逃退。隻有戴安瀾的200師孤軍鎮守東瓜。

    3月20日起,200師與5倍於己的日軍三個師團在東瓜城激戰12天,殲日軍5000人,我方犧牲1000人,以1:5的戰績挫敗日軍,創造了前所未有的戰果,國際輿論為之震動。

    日軍不斷增援,在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戴安瀾要求部屬一級一級立下遺囑,準備一死以報國家。將軍在遺囑中對夫人王荷馨說:“為國戰死,事極光榮。”但是他放心不下的,一是老母從淪陷區到貴陽,無法伺奉,另一個就是妻子帶4個孩子什麽都還沒著落,生活將會非常艱苦。

    說到這裏戴教授再也無法控製感情,淚流滿麵。

    12天後戴安瀾率部突圍,之後又遵命攻下棠吉。東瓜、棠吉兩仗成為二次大戰遠東戰場上的兩個亮點。毛澤東後來為戴安瀾寫的挽詩中這樣寫道:

    外侮需人禦,將軍賦采薇。

    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

    浴血東瓜守,驅倭棠吉歸。

    沙場竟殞命,壯誌也無違。

    馬革裹屍 萬裏魂歸

    中美英三方本來準備在緬甸中部與日軍展開大會戰,後來由於英軍一翼的敗退而全線崩潰。戴安瀾奉命率部突破敵五道防線返回國內。1942年5月18日在越過最後一道防線時,他赴一線直接指揮,遭伏擊胸腹連中數彈。部下們用樹枝編成的擔架抬著他行走8天,由於缺少藥品又遭受雨淋日曬,26日抵達緬北茅邦村時,戴安瀾自知不行了,要部下將他頭扶起,在地圖上指明了回國的路線,然後深情地向北方——祖國的方向凝視片刻後倒下。

    戴安瀾犧牲之後,他的部屬仍抬著他的遺體行走多日,後因遺體發出異味,部屬們忍痛把將軍軀體火化,而將他的遺骨用布包裹帶回祖國。將軍遺骸經過雲南騰衝,一位70歲老華僑被戴師長精神感動,獻出自己的楠木棺材,將戴師長的遺骸置於棺內。

    戴將軍壯烈犧牲的消息傳來,“國人無處不哀思”(朱德、彭德懷挽詞)。將軍靈柩從雲南騰衝、昆明返回廣西全州時,沿途各城都擺設供桌,傾城祭奠。國共兩黨領導人紛紛撰寫挽聯、挽詩、挽詞以表哀悼。周恩來的挽詞是:“黃埔之英,民族之雄”。

    戴複東告訴記者,將軍墓現在安徽蕪湖小赭山,墓裏葬的並不是父親的完屍。這個情節他始終沒有告訴母親。戴將軍犧牲後,夫人把政府獎予的特恤金20萬法幣悉數捐贈給了當時設在全州的安瀾學校。

    同年10月29日,美國國會授權羅斯福總統,將專門授予二戰中外國同盟軍傑出將領的懋績勳章(又稱軍團功勳章)頒發給戴安瀾將軍,他是第一個受此殊榮的中國軍人。現在這枚勳章保存於中國人民軍事博物館。

    1956年9月21日中央人民政府內務部追認戴安瀾將軍為革命烈士。10月3日,頒發了由毛澤東主席署名的“革命犧牲軍人家屬光榮紀念證”。1978年,在鄧小平同誌的關懷下,蕪湖市民政局為烈士墓立了墓碑,此後,又多次對戴將軍墓進行擴建與維修,現在戴將軍墓已被命名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供廣大群眾紀念、學習、瞻仰。

    與此同時,在海峽彼岸,台北的忠烈祠內也供奉著戴將軍的牌位和事跡介紹。台灣高雄鳳山陸軍軍官學校中有“安瀾樓”,樓內有介紹戴將軍事跡的壁碑。 (曆史照片均由家屬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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