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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相公 作者:跳躍的火焰 (全文)

(2008-12-09 13:10:50) 下一個
第一卷 桑娘嫁出去了,老公是狐狸精

第一章 平石鎮的喜事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看書快樂~~~保持一個愉快地好心情~~~~  平石鎮一大早就喜氣洋洋的。從鎮東頭到鎮西頭的大道上,全都掛上了紅燈籠,道兩旁擠滿了十裏八鄉的父老鄉親。原因無他,隻因為平石鎮的桑娘要出嫁啦!
  桑娘什麽人?桑娘是平石鎮刺繡坊彩衣莊的老板。注意是老板,不是老板娘。這個雙十年華的女孩子,用自己的一雙手打下了江南大半個刺繡市場。提起她,這十裏八鄉的鄉親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何況這個女子還出了名的倔——傳說愛慕她人才錢財的男子多如過江之鯽。前些年當朝平西大將軍還曾派了媒婆上門提親。平西大將軍啊!因為平定了西部叛亂而成了當今皇上麵前的大紅人。邊個敢得罪?桑娘既不拒絕也不允諾。隻是告訴媒婆,若想娶她,需得辦到三件事情。唯有這三件事情都辦到了,才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
  桑娘三題選親的事很快就衝出平石鎮席卷全國。所有青年才俊,未婚的離異的都躍躍欲試,然而卻無一人能夠辦到。紛紛搖頭歎息。就連平石鎮的鄉親們都暗自感歎。桑娘出這樣的題目選親,隻怕是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嫁了。
  這三件事情是這樣子滴~~
  第一件。她既是刺繡莊的老板,當然要和衣服打上關係。所以桑娘的第一個要求是,提親的聘禮中要有傳說中的霓裳羽衣。
  第二件。要來人做一幅畫中物會動的畫。
  第三件。從九蛟纏珠球中取出正當中的那顆金豆子。
  這三件事情聽上去好像不難,仔細思量下來卻無一能辦到。那霓裳羽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沒有人見過。畫中人能動那還不成精了?那九蛟纏珠球乃是當世名匠所做。用一個完整的玉球雕刻而成,環環相套,每一層介是一條遊蛟,互相之間可以轉動。最中心是一條口銜金豆子的小龍。想要不損毀而把豆子拿出來,無疑是異想天開。
  桑娘就這樣舒舒服服的又過了幾年她幸福快樂的單身生活。直到那個叫做玄天青的男人上門踢館……厄,提親。
  至從桑娘提出這三件事情之後,這些年來也有不少男子想了些異想天開的方法,可惜無一能達成的。每次有人來平石鎮提親,都成了當地的一大盛事。十裏八鄉的鄉親父老們是趕也要趕來看桑娘是如何為難這些個男人的。然後再回去津津樂道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直到下一個倒黴的男人到來。
  不過桑娘看見玄天青的第一眼,心裏就有些不安。那日彩衣莊裏管事的王大娘一大早便啪啪的拍著桑娘的閨房,告訴她有人上門提親了。等桑娘梳洗完畢來到院子裏的時候,看見父老鄉親們已經擠了滿院。還不包括爬牆頭的,坐樹丫上的。刺繡莊裏的姑娘們早就拿出了準備好的糕點小吃,在人群中兜售——要知道,桑娘相親會的門票以及小吃收入是繼刺繡後彩衣莊的第二大支柱產業。
  不過那天的情形就有些不對。看那些個年輕的小女孩子們,都滿眼冒著星星的看著場地中心那個素衣男人。表情頗有些茫然。連自己的姑娘們也不時的拿眼睛飄他一眼。桑娘心中詫異,穩了穩心神,上前一步:“公子。”
  玄天青便轉過了身來。桑娘的臉有一絲肌肉忍不住抽動了兩下。禍害啊!真是禍害!一個男人怎麽能漂亮到這個程度!看他身材修長高大,滿身儒雅書卷氣,偏偏一雙眼睛生得夠魂奪魄,顧盼中流動出光華。此刻這光華掃過何處,何處便冒出小姑娘興奮的尖叫聲。
  這個男人當場被桑娘在心裏否決。開玩笑,找一個長了這樣一雙桃花眼的男人,以後家裏隻怕就成了蜜窩,斷不了的蜂蝶狂舞了。
  桑娘沉了沉底氣:“公子可是來上門提親的?”
  玄天青旦笑不語。從頭到尾打量了桑娘一遍,點了點頭:“好。果然是我要找的人。”
  這語氣,仿若她已是他的囊中物了一般。桑娘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更柔,眼神卻更加的寒了幾分:“公子怎麽稱呼?”
  “玄天青。”
  桑娘虛偽的讚了一聲好名字,眼珠轉了轉:“公子可知來向桑娘提親,需得滿足三個要求?”
  “這個自然知道。”玄天青不慌不忙,對著身後一招手:“人來。”
  自有兩個小廝模樣的人抬了一方落著銅鎖的雕花大箱子。玄天青修長的手指嗑了嗑箱蓋:“霓裳羽衣。”
  桑娘臉上的肌肉又抽動了一下。猶記得上個來提親的男人也是抬了這麽一方大箱子上來,打開來看時,裏麵卻是無數密密麻麻的昆蟲翅膀做的一件長裙。夠輕夠薄夠亮夠震撼。卻害得打小怕昆蟲的她好幾天沒吃下飯。
  桑娘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鄉親們卻是伸長了脖子唯恐看不到。這箱子上落的鎖是九子連環鎖。隻見那玄天青微彎下腰,雙手微動,那鎖就被他拆開了。這讓桑娘又多了一分危機意識。這個男人,隻怕是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哪。
  玄天青解開了鎖卻不著急揭開箱蓋,站直身體看著桑娘:“這霓裳羽衣乃是我家傳之寶。需得滴血認主,否則箱開羽衣必羽化而去。”
  桑娘心裏一動,已有了計較。姑且不論真假。若他後麵兩件事情完成不了自己豈不是白白挨了一針?於是便微微點頭:“如此請公子先完成後兩項。若我先滴了血公子卻完不成,豈不是白白送我一套衣服麽?桑娘可不能占公子便宜。”
  玄天青笑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卻沒有說什麽。抬手從袖袋裏拿出一盞再普通不過的白布燈籠。桑娘看著他,不由得心裏一緊,唉呀一聲,已然明白這個難題怕是難不住他了。
  玄天青拿過筆墨,揮手便在白布上繪下了數叢翠竹。待到墨跡稍幹,示意小廝將一個琉璃盞點亮了拿過來放在燈籠中心,然後再將事先準備好的蟋蟀放進燈籠裏,蒙上口。於黑暗之處看去,蟋蟀的身影便在那翠竹之上來往,活靈活現,一如畫中蟋蟀活了一般。
  鄉親們拍手稱奇。難得他能動到這份心思,竟然滿足了第二個要求。桑娘看了燈籠半晌,也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的聰明。隻得吩咐王大娘找了兩個人把那九蛟纏珠球取了出來。
  這九蛟纏珠球若有成人拳頭大小,端的是雕刻細致,巧奪天空。隻是這樣放在托盤上微微的晃動,裏麵的套球便在嘩啦啦轉個不停。仔細看過去一層套一層,哪能看見中心小龍的影子?
  玄天青走到玉球旁邊,觀察了半晌。鄉親們都屏息凝氣的看著他。這個男人舉手投足間都自有一股魅力,在眾人的心目中,是完全配得上桑娘的。甚至還有不少人暗暗擔心桑娘題目出的太過刁鑽。白白錯過了一段好姻緣。
  玄天青的手指微微伸出,點到了放置玉球的托盤上。隻見一條渾身沙金色的小蛇,從他的袖口裏遊了出來。四周一片驚呼。桑娘的臉色又是一變。那小蛇抬起頭來看了看玉球,找了個縫隙便鑽進去了。隻見得玉球輕微的晃了兩晃,卻不見有什麽劇烈的轉動。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小蛇從球裏遊了出來,嘴裏銜著一顆亮閃閃的金豆子。
  全場頓時掌聲雷動。玄天青取了豆,收了蛇,拿著金豆子走到桑娘的麵前:“如此可以滴血認主了麽?”
  桑娘隻得隨著玄天青走到了木箱邊。細看去那箱蓋上雕刻著朵朵睡蓮。箱蓋中央的睡蓮是金色的。花芯布滿小小的微孔。玄天青看了看桑娘,早有人吩咐取過了最粗的繡花針,在桑娘的指尖紮了一下,隨即擠出一地鮮血,滴到了花芯之上。
  鮮血迅速滲透了進去,箱子如有生命力一般將那滴血吸了個幹淨。桑娘驚疑不定的看著,玄天青雲淡風清的說了一聲好了,隨即開了箱。
  頓時滿場光華。從箱子裏騰起一件狀若舞衣的薄紗裙。半透明的衣服表麵流動著鮮活的水波紋,飄帶無風自動,仔細聽來,隱隱有風鈴之聲。衣服的胸口部位,有一朵細小的血色蓮花,同樣具有生命力一般,重複著由花朵到盛開的過程。
  於是就這樣,玄天青滿足了她所有的要求,做生意的人一諾千金。她桑娘再怎麽不願意嫁人,再怎麽不想成為這個生來一對桃花眼男人的娘子,卻不得不嫁了。
  上轎,出轎,跨火盆,握蘋果,拜天地。頭暈眼花中完成了整個婚禮的過程。一大早起來就被折騰。桑娘早餓得頭腦發暈。被眾人簇擁著送入洞房,按禮,新郎還是要回去陪酒席的。桑娘等到新房的門合上,嘈雜聲遠去,便從床上跳將下來,跑到圓桌旁,半撩起自己的蓋頭大吃特吃起來。
  旁邊傳來低低沉沉的笑聲。桑娘半轉過身子,頓時石化。明明聽見他隨著眾人出去的啊。怎的他還在房裏?!
  “這蓋頭,應該是新郎揭的。”玄天青走了過來,摁下桑娘的手,於是她的蓋頭便又自然垂落。桑娘看著他的手。如他的人一般修長而骨節分明。肌膚接觸處便有微熱的體溫傳來,讓她的臉轟的燒了起來。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她成親了。對麵這個握著她手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
  
第二章 喝醉酒的新郎有尾巴
  蓋頭被他伸手揭開。抬眼看時,正對上這個男人似笑非笑的眼。桑娘於是垂了頭,心不可抑製的多跳了兩下。這個男人的眼睛,真真不能多看。就像是一泓深潭,吸引著人往下掉落。
  玄天青拿起桌上的酒杯,在合巹杯裏斟上了酒,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遞給了桑娘,隨即挽過她的手臂,將酒杯送到了唇邊。夫妻合巹,交杯一世。桑娘抬眼看看他,飲下了這杯合歡酒。
  隻覺這酒入口甘醇,甜中反微香,唇齒間竟然都化了開去,說不出的舒暢。竟是西域的葡萄酒。玄天青伸手輕撫掉桑娘唇邊的酒漬,溫柔的說:“桑娘,你自己先在房裏好生歇著。我得去前邊應客了。”
  桑娘嗯了一聲。兩頰邊飛起兩抹嫣紅,卻是不敢再拿正眼看他。玄天青便放了手出了門。等到他走了桑娘一顆幾乎跳出胸腔的心才慢慢平複了下來。桑娘坐下,卻沒有心情再吃什麽。他們相對不過短短幾息,便將一向不近男色的她迷得七昏八素。這樣的男人,得招來多少桃花債啊。她是要心胸寬闊仍由他納妾,還是學做那河東獅?桑娘轉了轉水波盈盈的大眼,咬了咬唇,怎的偏生就找了這樣一個相公呢?!
  桑娘一向認為女人不應該依靠男子,同樣的,對於男人,她始終保持著一種不信任與距離感。這些個上門提親的有幾個是衝著她本人來的?隻怕看重的,還是她背後的彩衣莊和大半個江南市場。若是嫁人,日後便要守著婦德受製於他人。桑娘曾經想過,逼到萬不得已非得嫁人的時候,她便找一個忠厚老實的相公,讓她拿捏得住才好。誰知事與願違。那樣的難題都沒有難住這個男人。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命中注定?
  桑娘坐在圓桌旁,邊想著心事邊消磨著點心。如此昏昏沉沉竟然在桌邊睡著了。等到臥房的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她才驚得坐了起來。隻見玄天青搖搖晃晃的靠著門,正在努力的想扶著牆前進。
  沒想到新婚第一夜竟然是麵對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想來鄉親們應該是灌了他不少吧。桑娘壓下心裏的心思,過去扶住了玄天青:“相公,好生些,別磕著了。”
  玄天青轉頭看著桑娘。這時不知道是什麽時分。外麵的天早已黑透。桑娘因為趴在桌邊睡著了,房間裏並沒有點燈。玄天青看過來的這一眼,雙目竟然帶著盈盈的綠光。
  桑娘驚的手一抖,呀的一聲輕呼放開了手,玄天青一個不穩跌坐在地。再就著長廊上燈籠的微光仔細看時,哪有什麽綠光。
  莫非是自己趴著桌子睡得時間長了眼花?桑娘定定心神,上前再度扶起了玄天青:“相公,這邊來……”
  桑娘吃力的扶著玄天青到了床邊,腳下一個不穩兩人便雙雙摔了上去。這短短的幾步路程卻累得桑娘滿頭大汗。幹脆躺平了順順氣。旁邊玄天青半個身子壓在她的身上,頭窩在她的頸窩處,睡得香甜。
  這人酒品也算是好的了。醉成這樣卻不瘋不鬧,回來就睡覺而已。桑娘一邊想著一邊坐了起來,揉揉自己發酸的胳膊,偏頭看向玄天青時,不禁又羞紅了臉。
  算了。既已是夫妻,她伺候他便是應該的。桑娘伸了幾次手,終是羞答答的碰到了玄天青的衣襟,解了開來。
  沒想到這個男人看上去這般修長,身體卻這般結實。掌下傳來與女子身體不同的堅硬觸覺讓桑娘的臉越發的發燒。他似乎很享受桑娘柔軟的小手不經意間撫過身體的感覺,配合的讓她脫下了外袍。
  黑暗中桑娘的手摸到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心裏疑惑了一下。玄天青的喜袍上有狐領嗎?怎的滑落到背後了。桑娘扯了扯,絲毫不動,便伸手探過去,想找到狐領的源頭。順著這毛領摸向上,心裏感歎這毛皮的柔軟光滑,竟然還帶著微微的體溫。身下的玄天青隨著她的撫摸身子一動,翻身順勢將她壓在了身下。
  桑娘的身體頓時像火燒一樣。就算她怎樣於商場遊走於男人之間也好,卻從來沒有和一個男子有過這般親密的身體接觸。桑娘的一顆心幾乎跳出嗓子眼,他……
  桑娘僵了半晌,一動不敢動。而玄天青隻是壓在她的身上,並沒有多餘的動作。漸漸的,她的心跳變平息了。好沉。他的呼吸噴在耳邊,有些發癢。不過這樣也好。翻身了就不會壓著毛領。桑娘的手還握在毛領上,往一旁輕輕拖了拖,紋絲不動。倒是玄天青因為她的動作身體又是一緊。很明顯的,下麵有個什麽東西發熱脹大,緊緊地抵住了她的身體。
  怎麽會這樣……雖然不識男女情事。桑娘心裏也隱約明白了那是什麽。越發的羞怯,握緊了手裏的毛領,狠狠心,用力一拽。
  一聲低沉的痛呼。玄天青的眼睛睜開了。黑暗中亮起了兩簇綠幽幽的光芒,極近的距離下,與她對視。桑娘的腦子有一個短暫的空白時間。她的手還握在那條毛領上,玄天青揮開了她的手,嘴裏嘟噥了一句:“不要拽我的尾巴……”
  桑娘整個人石化。再也不能抑製的,發出了一聲尖叫。
  
  外院。
  喜筵早已散了。彩衣莊的姑娘們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都聚在院裏的涼亭裏飲酒。話題當然是老板的婚事啦!A女歎了口氣:“老板的相公可真是我見過的男人中最俊的了。唉,那樣的男人,讓我做他的伺妾我都願意。”
  “呸。”B女啐了她一口:“老板的男人你也敢肖想,不想活了是不是?”
  “唉。老板要是讓她相公納妾,我多希望能挑到我啊……”旁邊C女滿眼桃花。
  是啊。眾女眼中皆冒桃花。正當此時,隻聽得內院傳來老板一聲淒厲的呼喊。眾女麵麵相對,A女站了起來:“還看什麽啊,趕緊過去看看老板是不是出事了。”
  “都給我坐下。”王大娘不慌不忙地開了口:“老板這是在經人事呢。明兒個早上好好恭喜她。等到你們經人事的那一天,也會這麽叫的。”
  話音剛落,內院又是一聲慘叫。眾女麵麵相覷,心中想法一致:老板的戰況,還真是激烈啊!!
  
  “你,你,你不要過來!”
  桑娘退到了床腳,拚命推拒著玄天青的靠近。他鐵青著臉,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沒想到人間的酒竟然這般醉人,讓他完全喪失了警戒性,竟然露出了狐狸尾巴。
  “啊~~~”桑娘又是一聲慘叫,語帶苦音:“我求求你不要過來~~不要吃我~~”
  玄天青挫敗的坐在床上,看著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聽見她的話,他心裏的鬱悶更重了幾分:“放心,我不吃你。我是來報恩的。”
  “嗯?”這句話成功的讓桑娘停止了哭泣抬起了頭。玄天青看她一眼。她的眼中還帶著隱隱的淚光,看得他的心一痛,又有些心虛,不得不偏過頭避開視線:“我和你的親事,是你爺爺自你打小定下的。你忘記了嗎?”
  桑娘小心翼翼的看著這個男人。他側著頭,完美的側臉曲線便在光與影中拉出。就是啊。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是人呢?是妖怪就對了!怎麽可能會有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桑娘搖了搖自己的頭,我在想什麽?
  “什麽親事?”桑娘小心翼翼的開了口。記憶裏對爺爺是一片空白,仿佛她出生之前,他便過世了。
  “有一年夏天,天下暴雨。”玄天青慢慢開了口:“其實是我的父親修煉到了天劫之時。你爺爺當時在一間破廟裏躲雨。我父親靈機一動,變化作一個書生與你爺爺一同躲雨。因了他老人家在身旁,才順利挨過了那場天劫。”
  玄天青看桑娘一眼:“結果他們兩位老人家就定下了親事。也是我的父親為了報恩。”說著,玄天青從懷裏掏出一個玉墜給桑娘看:“你應該有另一半吧。”
  桑娘從懷裏掏出打小從不離身的玉墜,竟然真的是另一半。兩塊墜子一合,正麵是一龍一鳳,背麵是金玉良緣四個字。分開來桑娘的是一龍金玉,玄天青的便是一鳳良緣。
  桑娘呆呆的看著玄天青,還不太能消化這個消息。天啊。她從未蒙麵的爺爺竟然將她許給了一個妖怪!
  “不然你以為我願意娶一個凡間女子麽?”玄天青收回玉,臉上露出一絲不耐:“姑且不說你們凡間女子沒有我狐族女子的美貌。單這壽命,你百年終老後,我才不過長了一歲而已。何況我本身還是狐族的公子,自有良緣佳配。”
  桑娘再次石化。天啊。那麵前這隻人,得活了多少年了啊。難怪他們總說狐狸精狐狸精……等等,他說什麽?
  “你既有良緣佳配,我也不需你報恩了。你速速回去就是。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桑娘虛弱的開口。玄天青看她一眼,唇邊突然綻出幾分不懷好意的笑容:“無妨,我就花這一年時間,陪陪你好了。怎的也不能讓我的父親落下個不義之名。”
  他的一年時間……桑娘嘴角有些抽搐,那豈不是說他打定主意要在這裏耗上她的一生?
  “對,娘子。”玄天青的臉突然靠近:“以後,你就要慢慢習慣我這個相公了。”
  
第三章 有錢大過天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桑娘睜開眼睛,晃了晃發昏的頭。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記了。正在垂頭思考中,臥房的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玄天青走了進來,看見她滿臉的茫然,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早。”
  她想起來了!她嫁了一個狐狸精!桑娘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臉閑適的玄天青。她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等到睜眼時發現什麽都沒有發生。
  “昨天晚上折騰了半宿,我看你睡得熟,就沒讓丫鬟把你叫醒。”玄天青淡淡的開口。門外有小廝捧了食盒恭恭敬敬的侯著:“公子,早膳送來了。”
  “這是我的貼身小廝。石頭,昆子。”玄天青指了指兩個小廝。桑娘打量著他倆,心裏猜測著他們是否也是成了精的狐狸。那叫做石頭的,名字挺憨厚,卻是一臉機靈像。反倒是叫做昆子的看上去沉穩一些:“他們打小就是跟我的,你也不用再合計了。”玄天青冷冷的飄過來一句話,桑娘的臉僵了僵。原來真的不隻一隻。
  “姑娘。”王大娘聽說內院的臥房門開了,便讓下麵的丫鬟送了梳洗的熱水過來,沒成想遇到這麽個局麵。沒有想象中的羞答答,兩人之間反倒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以後改口叫夫人了。”玄天青不悅的微皺眉頭。王大娘趕緊應了聲是:“平日裏叫慣了,一下改不過來口,日後必是記得的。”
  桑娘便在王大娘的伺候下起了床,梳洗完畢隨便填了點東西便要出門,被玄天青給攔住了:“你這是要去哪?”
  這個女人,新婚第二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準備出門,她好歹也是他的娘子了。是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嗎?!
  “談生意。”桑娘簡單的回答。掏出小鏡來,攬鏡自照:“我今兒個約了夏家絲綢行的掌櫃在天祥樓談進貨的事情。這是日前就訂好的,總不能失信於人吧。”桑娘說著補妝完畢把小鏡放起來。隻要能夠離這隻狐狸精遠一點,現在刀山火海她都願意去!
  玄天青皺著眉頭打量她半晌,突然開了口:“我陪你去。”
  啥米?桑娘還沒反應過來,王大娘已經喜滋滋的安排去了。她就說嘛。昨夜明明叫得那麽慘烈,怎麽可能會不恩愛。看來姑爺還是很疼小姐的,不過是個冷麵王罷了。
  桑娘不知道怎麽莫名其妙的,玄天青便同行了。原本隨行的王大娘便先行去了彩衣莊。馬車一路到了天祥樓,夏家掌櫃早在包房裏侯著了,見到桑娘搖曳生姿的走進來,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桑老板,恭喜啦。”說話間掃了一眼桑娘的身後,總是老鷹護小雞一般的王大娘沒見跟來,來的倒是一個美得有幾分邪氣的男人。這一眼接觸到那男人的眼神,夏家掌櫃心裏打了個哆嗦。這人的眼睛怎麽那麽妖異。
  “喜什麽喜,成了親日後就是小婦人,怕是不能和各位掌櫃的做生意啦。”桑娘笑意盈盈的應了句,夏家掌櫃打了個哈哈:“桑老板說笑,說笑。”說著便把一行人迎進了包間。
  “這是小可準備的一點心意。”夏家掌櫃示意身後的貼身隨伺奉上了禮物:“恭賀桑老板大喜啊。”
  “掌櫃太客氣了。”桑娘卻是麵不改色的收了下來:“這是奴家的夫君,玄天青。”
  夏家掌櫃一早便看見了這個渾身帶著點冷冽氣息的男人。第一眼的評價,便知道日後的生意更不好做了。滿臉堆笑的和玄天青打過招呼。要知道彩衣莊可是他們絲綢行的大買家啊。如果今後真要跟這個男人交手,隻怕比桑娘更難纏。
  玄天青點頭回應過。看著這個女人和夏家掌櫃討價還價。這時的她,和初見時的她不一樣。那時她雖然身帶防備,但是渾身透著顧慵懶的氣息。而現在,她整個人都神采飛揚,有一種自信從身體裏散發出來,真真是顧盼生姿,讓他不覺看凝了眼。
  “……夏家掌櫃真是痛快。那今年我們的絲綢就以這個價格收了。”桑娘笑意盈盈的吩咐石頭拿過筆墨紙硯與夏家掌櫃簽了約。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絲綢的價格又被桑娘每匹打壓了一文錢。
  送走了夏家掌櫃,桑娘眉飛色舞的叫來店小二上吃的。談成了這筆生意讓她心情大好。大白天的也沒那麽怕妖怪。何況他看上去雖然臉冷點,勾引人了點……厄,基本上和人還是一樣的。隻要不是刻意去想,很容易就能忘記他非我族類。
  “不過是每匹一文錢的生意,看把你高興的。”玄天青輕哧一聲。一匹布兩文錢,一百匹布才不過少給了一兩銀子。
  桑娘惕他一眼:“你懂什麽。”
  玄天青聽了她這樣的語氣,心裏噌的便燒了一把火,冷哼一聲:“真是婦道人家,隻會算些散碎銀兩。”
  桑娘歎了口氣,咬著筷子頭看著他:“我是看你不懂人間事務才告訴你的。你瞪我做什麽?”桑娘壓下了玄天青瞪過來的這一眼:“你要知道,我們彩衣莊掌握著江南大半個刺繡市場。換句話說,從綢緞的原料供應,到成品的製衣銷售,全與我們有著關係。”
  “那又如何?”玄天青不禁靠近了些,被她眼裏閃閃的亮光所吸引:“關鍵不在於每匹布少了一文錢,而在於夏掌櫃的讓步會導致其他的供應商跟著全線讓價。這個好處可不是一點半點。這樣的價格浮動在理所當然的範圍內,不會引起他們打價格仗的警覺。而且,原料供應的成本低了,我們售出去的刺繡品價格卻可以相應提高。這樣中間的差價利潤是很大的。因為我們的市場廣闊,這點錢,可不是散碎銀字啊。”
  桑娘說完了話,還目光灼灼的看著玄天青。玄天青震了一下,沒想到麵前的這個女人竟然這麽有生意頭腦,難怪她一介女流可以掌握江南大半個刺繡市場。
  “慢慢學吧。人間不是那麽簡單滴~~”桑娘做了總結性發言,眼瞅著小二送上來的美食:“哎,餓死我了。”
  
  吃完了飯,桑娘也不著急回去,拉著玄天青在街上一通閑逛。她沒有他意料中對他那樣強烈的排斥,雖然說前一天晚上她的反應很激烈。她的接受能力也讓他有一種暗暗的心喜。
  也許……父親給他定下的這門親事,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糟糕。
  平石鎮因為彩衣莊的經濟帶動,成為了一個富庶的大鎮。下午鎮裏正是熱鬧的時候,見桑娘與玄天青出來了,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圍住了觀看。一是看桑娘終於嫁出去了,而是看玄天青的無敵外貌。圍的人多了,小姑娘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未免就大了些,說的也不過就是一些如果能怎樣怎樣的花癡話而已。
  所以說男人長得太俊了就是一盆禍水。桑娘扭頭看了看身邊的這盆禍水,他正皺著眉頭打量小攤上的一個小東西。顯是不明白什麽用途,正在翻來覆去的看,對周圍的議論聲渾然不覺。不知道他是不是打小就習慣了呢?桑娘聽見周圍愈見變大的議論聲,不知怎的心裏就不太舒服。拉過玄天青便想走。
  “等一下。”玄天青按住了她的手,轉頭問小攤的老板:“這個怎麽賣?”
  “二兩銀子。”老板看看玄天青,又看看桑娘,報了個價格。玄天青二話不說就要掏腰包,被桑娘伸手摁住了:“老板開玩笑呢。一個鼻煙壺值得這許多銀兩麽?最多半兩銀子。”
  玄天青愣了一下。原以為老板必然不肯,誰知道他滿臉堆笑:“桑老板給的價格,必定是公道的。半兩就半兩吧。”
  桑娘這才讓玄天青付了錢。轉頭卻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怎麽?”
  “你都這麽有錢了。為什麽還這麽摳門?”
  桑娘一口氣差點沒閉過去:“我這不叫摳門,叫節儉,你懂嗎?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積沙成塔,聚少成多。你懂不懂?”
  “你的生命那麽短,要那麽多錢做什麽?”玄天青不解,摸著下巴看桑娘。
  桑娘一口氣憋胸口那個悶傷,終於狠狠地說了句:“有錢大過天!
  
第四章 三項紀律八大注意
  逛完街桑娘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彩衣莊。姑娘們早就忙開了,這些天在趕杭州那邊的一批刺繡,忙得是不可開交。玄天青理所當然的跟了過去,坊裏的姑娘們一見玄天青,哎喲之聲就不絕於耳——針紮著手指頭了。
  桑娘掃了一眼這批不爭氣的丫頭,大家都乖乖的低下了頭,隻是時不時還拿眼角飛玄天青一眼。這盆禍水。桑娘噔的推開了書房的大門,正在裏麵低頭查新一批絲線樣料的王大娘嚇了一跳。抬頭見是姑娘和姑爺回來了,頓時笑逐顏開:“夫人公子回來啦。”
  桑娘嗯了一聲走到書桌後坐下,王大娘趕緊給桑娘沏來了她最喜歡喝的碧螺春,也給在八仙椅上落坐的玄天青奉上了茶。偷眼看時桑娘沉著臉。早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又冷戰了?王大娘拿著托盤退出書房,順道拐走了石頭和昆子在門外候著。
  玄天青慢條斯理飲了一口茶,抬眼看桑娘,她正垂頭翻看著賬本——他還以為女子都不通數經呢,沒想到她又是個異數。
  玄天青起了身走到桑娘身後,居高臨下的看過去,她的賬本字跡娟秀,條理分明。一入一出記載得井井有條。玄天青不禁開了口:“你這些個見識,都是誰教你的?”
  他靠得如此之近。從他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息。她從來不知道,男子熏香也會這般迷惑人。不期然的抬頭,對上他專注的眼神。就像有什麽在腦子裏轟的一下,炸得她七昏八素。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太迷人了!狐狸精啊!!真的是狐狸精啊!
  玄天青看著桑娘手忙腳亂的退到一尺開外:“你,你你離我遠點兒!”
  “我又不吃你,怕什麽。”玄天青沉了臉。出去的時候她還和他談笑風生,怎的回來又變成這樣,還以為她不怕他了呢。
  桑娘看著這個男人大賴賴坐到自己方才的位置上,抬手翻起了賬本。複又想起早上他和她說過的話,頓生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她的生活以後不會就一直被這男人給攪和吧?!
  “那個……”
  好重的殺氣!桑娘接住了玄天青眼裏的把把飛刀。這家夥還真是喜怒無常啊。桑娘頓了頓,放柔了聲音:“玄……公子……”
  “相公或者天青。”玄天青又低下了頭,仔細翻著賬本。沒想到彩衣莊所作的不僅僅是刺繡的生意,還有成衣製衣坊,以及相關的佩飾店。看這賬本上的紅利,可真是財源滾滾來啊。他還真是小覷了這個女人,她的身家,隻怕不比他低才是。
  桑娘的眼角抽了抽:“……天青。”
  他忽的抬頭,對著她微微一笑:“你這麽叫我,我喜歡。”
  臉上騰的一下燒起來。桑娘的腦子裏有一個短暫的真空期,隨即拉回了自己的神誌。不行,不可以再看這個男人的臉。
  玄天青見桑娘臉色古怪的別過了頭:“……天青。你真的打算在這裏一直待下去麽?”
  什麽意思。她都和他拜堂成親了,莫非還有什麽別的想法?玄天青合上了賬本:“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
  “……那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我的一生是你的一年。我現在雖然年輕,總會人老珠黃,而你對我來說,永遠都是這般麵貌……”說著飛了一眼,趕緊又撇過了頭:“這落到別人眼中,豈不是怪異莫名?”
  “這個你不用費心。”玄天青十指交叉定定的看著桑娘:“我可以用法術將自己的麵貌變作和你一般年紀。”
  法術,他說法術哎。不知道狐狸精會什麽法術。“可你終究是年輕,難道日後要麵對一個滿臉皺紋牙齒落光的妻子?”開什麽玩笑,嫁一個妖怪,還是嫁一個永遠不老的妖怪。難道要她人老珠黃之後嫉妒的看著他依然年輕俊美,被各式各樣的小姑娘圍繞追逐嗎?!隻是想想那個畫麵,桑娘就覺得心裏有一把怒火在熊熊燃燒。
  玄天青的眉毛跳了跳,看著桑娘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沉沉的,從背後冒起來一股寒意,怎麽就覺得,她的表情那麽可怕呢?……
  玄天青咳嗽了兩聲:“那個……”他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人類的壽命短暫,難道他以後真的要麵對一個滿口無牙的老太婆?!雖然他不是外貌控,不過年齡跨度那樣大的話,似乎……
  “婚姻大事呢。”桑娘的語氣陰飄飄的:“雖然當年令尊是為了報恩,不過這件事情我看也確實欠考慮。何況我們還不是一個種族……”
  玄天青坐在椅子裏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那你的意思是?”
  “左右我也沒打算嫁人。所以你放心,你休了我我是絕對不會因為以後再嫁不出去傷心難過的。聽你的語氣你本身也不願意娶我。反正當初他們的約定是娶我報恩,沒說過不讓休妻啊。這樣你恩也報過了,我也自由,還不用麵對那些問題,可好?”
  休妻?玄天青看著一臉期待的桑娘。她就這麽想和他撇的一幹二淨嗎?玄天青覺得不爽,很不爽,非常不爽。何況,他娶她的目的還沒達到呢。桑娘看著這個男人臭著臉站起來一拂袖:“你想都別想。”
  嘛意思?桑娘上前一步攔住他的去路:“為什麽不肯?”
  玄天青低頭看著麵前的這個女人。是啊,為什麽他不肯。雖然娶她有利於事情的進行,不過休了她他也未必就辦不到。玄天青眯了眯眼,語氣發涼:“我可不想我還沒死,我的女人就堂而皇之的在外麵和這家掌櫃那家主事的眉來眼去。”唔,說出來怎麽好像真心話,心裏舒暢了點。
  “誰,誰眉來眼去啦?!”桑娘氣得跳腳:“我們是正兒八經的在談生意!”
  玄天青冷哼了一聲。冷靜,一定要冷靜,不能被這隻狐狸給氣死。桑娘深呼吸:“你就打定主意要在這耗上了?”
  “沒錯。”玄天青回答得斬釘截鐵,不留一絲餘地。
  “我告訴你。我不會和你做真的夫妻。”桑娘退後一步。新婚之夜他們沒有圓房。鬧了一宿他在外間的長椅上睡的。
  玄天青從頭到腳打量了桑娘一通,唇邊露出一絲帶有惡意的笑容:“這個你放心。以你的姿色,我還沒有要動的興趣。”
  “好。”桑娘氣結。什麽叫做沒有“興趣”?!死狐狸。既然如此,拿你做個相公的擋箭牌也不錯,省得日後還有源源不斷地蒼蠅蚊子上門來招惹她,暫時留他在這裏,就當收養一隻流浪貓好了,看我不想辦法把你掃地出門:“記著你自己今兒個說的話。我們就寫下契約,將今日的事白紙黑字記錄下來,省得日後有人反悔!”
  “寫就寫。”玄天青哧一聲:“還不知日後反悔的人是誰呢。”
  桑娘氣呼呼走到書桌邊,抽出一張紙,揮筆一蹴而就:
  甲方桑娘,乙方玄天青。以下簡稱甲方乙方,約定如下:
  三大紀律:
  一、甲方住東園,乙方住西園。
  二、若無甲方允許,乙方不得有任何逾矩的舉動。
  三、甲方乙方財產獨立。乙方不得以任何名義挪用,出借甲方財產。
  八大注意:
  1、甲方乙方不得幹涉對方私生活。
  2、本著平等、互助、團結的原則,甲方乙方和平相處。
  3、乙方要無條件保護甲方。
  4、乙方不得在任何情況下和任何女人發生感情或者肉體上的糾纏。
  5、甲方要恪守婦道,做乙方名義上的妻子。
  6、女主外,男主內,乙方要協助甲方管理好這個家,不得以任何名義刁難。
  7、甲方要嚴守乙方的身份秘密,不得以任何形式泄漏。
  8、此契約如有任何一方違反,另一方介有權提出懲罰條件,違反一方須無條件接受。
  “怎樣?!”桑娘將寫好的契約拍到玄天青的麵前。玄天青慢慢的看了一遍,點了點頭:“定得還算公平合理。”原以為她會想盡辦法苛刻他才是,沒想到她勉強還算公平。
  桑娘的視線落在最後一條上:此契約如有任何一方違反,另一方介有權提出懲罰條件,違反一方須無條件接受。以你玄天青的桃花眼,招蜂引蝶是遲早的事情。管你主動還是被人主動,到時候就當你違反了第四條,哼。別怪我一紙休書休了你!
  “真的沒有異議?”桑娘又問了一遍。
  “沒有了。”玄天青將契約放回桌上。桑娘便依約再抄了一份,分別和玄天青簽名畫押。等到墨跡稍幹,桑娘眉開眼笑的將契約珍而重之的收了起來,這可是她未來奔向自由快樂生活的保證啊!
  “那以後就多指教啦,相公。”桑娘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抬頭看著玄天青,燦爛一笑。
  玄天青頓覺後頸一陣惡寒。莫非著了她的什麽道?等他再度低頭研究契約的時候,桑娘已經快快樂樂的拉開門,大喊一聲:“王大娘!”
  
第五章 誰家狐狸愛吃雞
  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金燦燦的陽光灑滿了大地。又是新的一天啦。桑娘今天起了個大早。格外的神清氣爽。昨日晚間就讓王大娘收拾了西園,讓玄天青帶著石頭昆子搬過去了,讓她著實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睡了一個好覺。桑娘推門走上走廊。從二樓看下去,整個院子籠罩在一種朦朧的金色中,綠樹如茵,偶有幾滴晶瑩的露珠寶石一樣折射著璀璨的陽光,輕盈的蝴蝶在花叢中飛來飛去,真是一片美景啊。
  桑娘微微伸了個懶腰。隱隱覺得少了點什麽,偏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少的到底是嘛。滿心疑惑的回房梳洗完畢下樓出院,王大娘正在前廳裏插著腰罵街呢,霎時破壞了這個早晨的美好,讓生活變得麻辣起來。
  “……缺天德的,哪有這樣幹法。咱鎮裏幾時招了這樣的妖物了!”
  聽見妖物兩個字桑娘的眼角就抽了抽,妖物,家裏好大一隻呢。桑娘上前幾步開了口:“怎麽了?”
  “夫人您起來啦。”王大娘轉了身。她和玄天青新婚不久就分院而居的事情,讓她十分不滿。明明前一晚還吱哇亂叫的,就等著姑娘生個大胖小子呢,誰知道第二天就鬧分居。姑娘的脾性也太硬了些。王大娘強烈反對,好說歹說勸了半天,桑娘隻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然後該幹嘛幹嘛,把王大娘氣個半死。
  王大娘胖胖的身子轉過來,桑娘的視線便落到了前院空地上。家裏的廚子老李正在那站著呢,手足無措的措著自己的圍裙。莫非王大娘罵的是老李?
  “怎麽了這是?”桑娘又上前一步。王大娘跟了過來:“夫人,廂院的雞招黃大仙啦。咱家上千隻雞,一晚上啊,被這毛皮子挨個放血,全死啦!”
  桑娘聞言一愣,這才看見老李的腳下躺著兩隻死雞。她還以為老李今兒個準備燉雞呢。說今天早上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嘛,原來是沒有聽見公雞打鳴。
  “全死了?”桑娘愣愣的重複了一句。一千多隻雞,不會是玄天青蓄意報複吧?!
  “是啊。我剛去點過了。咱家一共一千一百六十隻雞。一隻不剩啊。沒有一口吃肉的,全把血給放光了。”
  桑娘正站著揣摩玄天青犯案的可能性,前麵的門房跑過來通傳:“夫人,外麵有幾個人上門來拜訪,說是公子的親戚。”
  “老李,把這兩隻雞拿下去燉了招待客人。其餘的死雞把毛拔光了放煙熏閣子裏炕上,做成臘熏雞回頭天冷了吃。雞心雞肝什麽的掏出來喂狗。”桑娘簡單的吩咐,揮揮手讓門房去把人迎進來,轉身看著王大娘:“你去西園把公子請出來,就說有親戚上門,讓他速來前廳待客。”末了猶豫了一下,加了一句:“讓他速來。我怕招架不住。”
  王大娘奇怪的看了桑娘一眼,她家夫人以前即使麵對流寇也是麵不改色。怎的今兒個怕上了公子家的親戚?這還沒見著人呢?王大娘心裏忖著,腳下不敢停,一溜煙的奔西園去了。
  這邊廂門房領著人進來了。桑娘堆著笑容迎了上去。來者一共五人。一個黃胡子老頭,一個中年人,三個年輕後生。見到桑娘的笑容來人也沒有什麽好臉色,反倒重重的哼了一聲。
  這還不知是哪路妖孽呢。桑娘也不敢怠慢,雖然沒有好臉色,也陪著笑臉迎進了前廳,吩咐丫環們趕緊給上茶。
  黃胡子老頭在前廳正位坐定了,便半閉起眼睛,不再看桑娘一眼。桑娘等丫環們上完了茶揮手讓她們出去,自己才在一旁落座。抬眼看時,對麵的中年人與三個年輕後生均對自己怒目而視。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桑娘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借而擋住自己的臉,心裏暗罵,這玄天青怎的還不來?放她一個弱女子在這裏麵對諸多妖孽?萬一被吃了怎麽辦?想到這裏,桑娘的手不禁抖了抖,茶杯的蓋子發出格楞格楞輕微的碰撞聲。桑娘頓時尷尬,將茶杯放了下來:“我與天青剛成親,還不知各位是邊個親戚呢?”
  “親戚?隻怕而今這親戚做不了,仇人倒是真!”
  中年男子冷冷的開了口,目光掃過桑娘的脖子,桑娘渾身頓時起了一層毛痱子。隻覺得他那目光便似要撲上來,茹毛飲血。
  “黃三叔哪的話。天青與桑娘成親未去拜訪,三叔也不至於氣成這樣吧。”說話間玄天青帶著石頭昆子從後院的門廳穿了過來。看見他桑娘頓時鬆了一口氣,巴巴的站起來迎了過去:“天青……”
  玄天青惡寒了一下。抖落一身毛痱子。啥時候見她見到他跟見到親人似的。這小妮子也就在他麵前逞逞能,還是怕妖怪怕得要死:“來,桑娘,見過黃五爺,黃三叔。”玄天青上前便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引到那閉目養神的老頭子麵前。桑娘便怯怯作了一個揖:“黃五爺,黃三叔。”
  “受不起!”黃五爺偏了偏身子,避開了桑娘的禮。桑娘便僵在了那裏。玄天青見狀笑笑扶起桑娘:“五爺這火氣來得毫無緣由。就算桑娘什麽地方不小心得罪了您老人家,總得讓她知道才是吧!”
  “她把我家小七子倒掉著捆了關在柴房裏,還要我們給她好臉色嗎?!”一個後生忍不住蹦了一句。桑娘頓時變了臉色。她啥時候幹過這種事情?
  玄天青的臉色凝了凝,牽過桑娘的手走到一邊低語:“你什麽時候捉了他家的小七子?趕緊給人放了。”
  “我沒有啊。”桑娘莫名其妙。越過天青往後瞅瞅,堂上的幾個人正對她怒目而視呢——趕緊把頭縮了回來:“他們今兒個一早上來就沒好臉子看。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玄天青沉吟了一下,牽著桑娘的手過來行了個禮:“五爺。桑娘新進門,什麽也不知。若是有所冒犯,必是下人所為。還望五爺給個明示,讓她明白才是。若有什麽不對,天青與桑娘必然給五爺一個交代。”
  黃五爺聽了玄天青的話,臉色稍微好轉了一點。哼了一聲:“天青大婚,按照傳統,黃家的子孫是得被請的。”說完微眯起眼睛看了桑娘一眼,又閉上了:“不過這次你娶的這個女子情況特殊——我們也知是玄老爺子先前定下的。沒有請黃家的子孫來吃你的喜酒,我們倒也不怪。”
  “昨兒個家裏幾個孩子調皮,說要來府上看看玄叔娶的新娘子。玩得餓了,就在府上吃了點東西。誰知道府上的人不僅用棍棒狼狗將我子孫趕出去不說,更是抓了我家小七子。”說的那叫一個憤恨,她家啥時候這麽殘暴啦?還拿著棍棒放狗攆孩子。黃五爺越說越氣,睜開了眼睛,端的是精光四射:“這就是你娶的好新媳婦兒!”
  桑娘聽完這番話,腦子裏轉了一轉,總算是明白了。回頭看看玄天青,她怎麽不知道,狐狸和黃大仙還有親戚關係?不過這時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桑娘走到一邊坐下,抬手招了招昆子:“昆子。你去和王大娘說,讓她將柴房裏的那隻黃大仙給放生了。你好生領到我這裏來。”
  昆子應了一聲去了。黃五爺這才正眼看她。桑娘卻不接眼,垂頭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小半會兒的功夫,昆子去而複返。懷裏抱著一隻汙了皮毛的小黃鼠狼。看那樣子,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也是乖張的緊。這鎮上的人一向都畏懼此類邪物,即使抓到了,自己也是不敢處置,怕日後招報複,都是送到廟裏處置的。所以這小黃鼠狼雖然汙了點皮毛,卻沒有受什麽傷。桑娘一眼瞟過去時,這倒吊了一夜的小家夥肚皮還圓滾滾的,嘴邊還粘著幾根雞毛呢。
  “五爺家的孩子真是可愛的緊。”桑娘開了口,看黃三叔小心翼翼的從昆子的懷裏將小黃鼠狼接了過去,來回一頓打量。
  “咱家小七子在你府上受了一夜的苦,不是準備這樣就打發了吧。”
  桑娘不語,轉頭吩咐了石頭一聲:“去廂院把廚子花匠些個的,都給我叫來。”
  石頭應了一聲去了。這邊玄天青微笑著坐在一邊,看著他的娘子。黃五爺與黃三叔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心裏不明白剛才還看著挺好拿捏的桑娘怎麽突然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桑娘放下茶杯:“這孩子來府上玩耍,通知我們一聲,定然是好好招待的。”說完要笑不笑的看著黃三叔:“不知昨晚府上來了幾個孩子?”
  “……三……五個。”黃三叔麵色有些尷尬。桑娘點了點頭:“三叔家的孩子真正都是大肚王,咱家一千一百六十隻雞,可是一隻沒留。這孩子領回去好生看看,可別撐著了。”
  玄天青聞言悶笑了聲。黃五爺和黃三叔正想發作,這邊石頭領著廚子花匠什麽都來到了廳裏。
  “昨兒個是誰發現雞棚裏翻了天的?”桑娘淡淡的開了口。花匠上前一步:“是俺。”
  “雞棚裏一千多隻雞啊。怎的就那麽無聲無息被幾隻小崽黃大仙給禍害了?”桑娘的目光掃過黃三叔的臉,他有些心虛的偏過了頭。
  “夫人您不知道,昨晚上俺起夜聽見雞棚裏炸了窩,俺就過去看了。唉呀,黑壓壓一群黃大仙啊,個比個的狠,逮著一隻咬一隻,吃得都紅了眼。俺看不行趕緊叫起了廚子放了狗,才把這些個家夥攆出去了。不過這雞是被禍害光了,一隻不留哇。”
  “我看一隻小黃大仙肚子吃得太飽卡在雞窩棚的牆洞上了,就給抓了起來捆在柴房裏。這不是天亮了想稟告夫人嘛。我們也沒敢自己做主,還想請夫人把這黃大仙送到廟裏去呢。”廚子老李在一旁接上了話茬。
  “昨晚上辛苦你們了。每人去賬房支三兩銀子吧。”桑娘開了口,眾人千恩萬謝的下去了。桑娘不再說話,又拿起一旁的茶杯,端起來慢條斯理的揭開抿了一口。
  一陣短暫的沉默。黃三叔幹巴巴的開了口:“既然小七子沒啥事。我們就走了,日後再來拜訪天青侄子。”
  “噢,不留下來吃頓便飯了?”桑娘抬頭留人,卻是屁股都沒動地方。黃五爺和黃三叔一疊聲的不吃了不吃了,灰溜溜的出了府。
  待到看不見背影了,玄天青才仰天大笑出聲。桑娘瞟了他一眼:“笑什麽?”
  “你還叫我來做什麽。我看你把他們吃得死死的。”玄天青撐著頭微笑著看著桑娘。
  “賊喊捉賊。”桑娘重重的放下茶杯:“禍害我家一千多隻雞沒找他們算賬是便宜的了!還想訛我?”說完扭頭看著玄天青:“我這一天忙人的事情都忙得要死,現在好,還要管你們些個狐狸黃鼠狼的事。”
  “要習慣這樣多姿多彩的生活嘛。”玄天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唉,一大早就被吵起來,回去補眠去——”說著飄過來一個媚眼:“以後可就要多指教啦,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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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來常常來 回複 悄悄話 我也很想知道,您從什麽地方弄到的?是全文嗎?
謝謝您。
yunjuyan 回複 悄悄話 Are you sure this is the whole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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