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的一位朋友王君祖上三代務農。不過,自幼聰穎的他,早早地就肩負著其父母的期望:希望他長大跳出農村,不再重複祖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辛勞命運。因此,盡管王君家有薄田數畝,但是在他父母的著意照顧下,王君很少下地種菜,插秧收割,對農活的水平僅限於望聞遠未達問切的初級階段。不過,遂父母所願跳出農門的王君,在來美後,在自家的院子裏補上了遲到的這一課。
話說王君在美國的一所名牌大學畢業後,雖不巧趕上了美國鬧經濟危機,但憑借過硬的實力,依然找到了一份還算體麵的工作。接下來王君買了一幢獨立屋,一家三口住起來感覺空空蕩蕩的,便邀請年邁的父母來美探親小住。他的父母來美度過短暫的新鮮期後,在深感生活乏味之餘,把目光投向了綠草如茵的後院。他們建議開辟出一部分作為菜地,種一些黃瓜、豆角、蘿卜等各類蔬菜,一則消遣無聊時光,二則也為豐富王君家的餐桌做點貢獻。王君此刻再也不忍讓年邁的父母當種菜的主力,於是,他在老兩口的諄諄教導下,在周末當起了臨時菜農。
常言道春華秋實,在王君及其父母的精心耕作下,後院的菜地很快變得翠綠一片,間雜著些許黃花,招蜂引蝶之餘,王君漸漸地習慣了想吃什麽菜就去後院挖的田園生活。雖然王君家的附近沒有什麽山,無法全然體會陶淵明筆下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但是王君也感覺與陶淵明老兄著實心有戚戚焉。來串門的朋友們驚歎之餘,也沒有在臨走時隻帶走王君家的一絲空氣,因為熱情的王君早就為他們裝好了一袋袋新鮮的蔬菜,讓他們滿載而歸。
在 2011 年的感恩節前後,王君一家參加了一個國人的聚會,並帶去了不少的新鮮蔬菜。王君和參加聚會的其他人早就見過了多次麵,和其中的一些人算是熟識了,但和一些人也隻是知道對方姓甚名誰,沒有說過什麽話,用王君自己總結的短語來形容就是“陌生的熟人”。見到王君帶來的新鮮蔬菜,不少人上前誇讚王君的能幹,聽到別人的讚美與感謝,王君的心裏美滋滋的,覺得自己剛才挖菜的身體辛勞此刻得到了精神上的補償。不過,有幾位陌生的熟人在搶菜時摩拳擦掌,在拿到菜後心滿意足,卻無一人過來向王君道一聲讚美,說一聲感謝。兩相比較之下,王君的心裏多少有些不爽,剛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失去了不少。
作為一位朋友,筆者沒有上前勸慰有些失落的王君,說些吃虧是福之類的套話,因為我知道,出身於中國農村,看慣了人間冷暖的王君是不需要諸如此類的勸說的,那些陌生的熟人的無作為才應是筆者要苦口婆心的對象。筆者一直認為,當領受他人的禮物或幫助後,任何一位有修養的人士都會說上一句謝謝,因為這真的是為人處世的底線。送禮物或提供幫助的人,諸如王君之類的人士,並不是都在期待著得到對方物物等價的回報,在很多時候,一句恰在其時的讚美或感謝就足夠了。其實,對於接受者來說,送上一句感謝或讚美的話是“得了便宜又賣了乖”的好事,於自己的實際利益毫發無損,又何樂而不為呢?
在行將停筆之際,筆者想起了先聖孔夫子的吾日三省吾身,對於在異國漂泊掙紮打拚的現代人而言,雖然可能百務纏身,但何妨抽出片刻餘暇,作如下的一省:
今天,我吝惜感謝與讚美了嗎?
果如是,在漂泊在異國的你我之間,就會多一份溫暖。
謝謝評論。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