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言後的沉重：從房租二百五談人生的四大極致

前些日子，筆者陪一位從國內來美的熟人找出租房，看了幾處房後，他對最後看的一間很感興趣，認為樓層和環境都還不錯，唯一讓他有些啼笑皆非的是房間的價格：每月房租 250 美元。他笑著說，你能不能跟那老外說說，把價格調一調，二百五多難聽啊？那老美聽了筆者的解釋後，不由得笑了，你們中國人不是不喜歡 4 嗎，本來我準備要 249 的，原來你們還不喜歡 250 ，看來我還要漲價！沒想到，那老美還知道中國人忌諱四，但還不知道二百五，看來隻能算是半個中國通。

回來的路上，雖然熟人多付了錢，但因為最後定下的房租是一個吉利數，他還是興致很高。在一個紅燈前，他突然問我，都說二百五不好聽，你知不知道它是怎麽來的？筆者一時啞然，反問他是否知道。他尷尬地搖搖頭，笑著說，咱倆個剛才還笑老外的二百五，原來也不知道二百五的來曆，算是一對二百五啊！

回到家，筆者上網查了查二百五的來曆，發現共有幾個版本，其中之一竟與戰國時代的蘇秦有關。據說， 蘇秦身佩六國相印之後，一時威風無倆，但也結下了很多仇人，後來終於在齊國被殺。齊王很惱怒，要為蘇秦報仇，可一時抓不到凶手。於是，他想了一條計策，讓人把蘇秦的頭割下來，懸掛在城門上，旁邊貼著一道榜文，大意是說蘇秦是燕國的奸細，殺了他賞黃金千兩，希望殺蘇秦者前來領賞。榜文一出，就有四個人前來，聲稱是自己殺了蘇秦。為了獨享千兩賞錢，四個人都一口咬定說是自己一人幹的。齊王見四人爭執不下，便說：“一千兩黃金，你們四個人分，各分得多少？”這四個人的除法相當不錯，應聲回答：“一人 二百五 。”齊王拍案大怒道：“來人，把這四個 ‘ 二百五 ’ 推出去斬了！”“ 二百五” 一詞就這樣流傳下來。

當然，二百五來自蘇秦被殺說隻是一家之言，其它的版本也不乏可信處，大家不妨姑妄聽之，一笑了之。蘇秦這個人倒是有很多可以述說的地方，其不同時期的境遇堪稱人生的幾大極致，筆者不才，下麵一一到來：

1. 落魄到極致的人生初創

有一句大俗話說得好，人倒黴時連喝涼水都塞牙，蘇秦對個中滋味應該體會更深。想當年，他外出遊曆多年，寸業未成，落魄返鄉時遭到的待遇堪稱展現人勢利性的經典： 妻不以其為夫，嫂不以其為叔，父母不以其為 子。也就是說， 他媳婦見他回來，沒有絲毫久別重逢的欣喜，根本不搭理他，依然在織布，把他當作空氣。他的嫂子麵對饑腸轆轆的小叔子，根本不給他點火做飯，反而說起了風涼話：“周朝人（戰國屬東周時代，故有《東周列國誌》一書）的習俗是治理產業，努力做生意，以追求那十分之二的盈利為事業。而你不去做買賣，偏去耍嘴皮子，如今落到這般田地，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 周人之俗，治產業，力工商，逐什二以為務。今子釋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想那路人瞧不起也就罷了，但自己最親的人―――妻子、嫂子和父母都橫眉冷對，冷語相加，做人失敗到如此境地，也算是落魄到極致了吧？

2. 發奮到極致的騰飛前夜

如果是心理素質不好的一般人受到事業失敗和家人瞧不起的雙重打擊，也許早就破罐子破摔了，但蘇秦畢竟非等閑之人，在落魄到極致之後，他並不怨天尤人，轉而反躬內省，知恥而憤發。他在夜深人靜時繼續讀書，為了不讓自己睡著，一打瞌睡便 “ 引錐自刺其股 ” ，發奮到不惜自殘的地步，讓我等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發奮的後人自慚形穢，他的這段經曆堪稱發奮到極致的人生。當然，他的“錐刺股”行為不值得今人學習提倡，但由此透出的發奮精神不知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多少中國人。

3. 輝煌到極致的人生頂點

在發奮到極致之後，蘇秦時來運轉，以合縱之說說服六國聯合對抗秦國，以一己之力促成了一個空前龐大的國際大聯盟，一時身掛六國相印，成為六國君王遠接近迎的座上客，創造了堪稱空前絕後的輝煌從政記錄，試問後來乃至當今的世界，又有哪個人能同時兼任六個國家的丞相或總理？他後來衣錦還鄉，家人的態度大變，不敢抬頭看他，都俯伏在地上，非常恭敬地伺候他吃飯。他打趣他的嫂子說，為什麽以前對我那麽傲慢而現在這麽恭敬（這便是成語“前倨後恭”的由來）？他的嫂子趕緊匍匐到他麵前，以臉貼地，直言說因為你小叔現在官大有錢了嗎（ “ 見季子位高金多也。 ” ）。蘇秦感慨萬千，說“我還是我，富貴了家人就尊敬畏懼，貧賤時連家人也瞧不起，何況其他旁人呢？”於是慷慨向親戚朋友發錢。他以前去燕國曾向人借了一百錢做盤纏，後來以一百萬錢償還。借蘇秦錢的人的投資回報率恐怕讓今天的頂級投資大師們騎上千裏馬也隻能望塵莫及。

4. 悲慘到極致的人生結局

在輝煌到極致後，蘇秦的最後結局是十分悲慘的。按照《史記》的記載，蘇秦被刺的當時並沒有立即死亡，為了捉拿刺客為己報仇，垂危的他向齊王獻計，請齊王派人對重傷的他在鬧市口施以五馬分屍的酷刑，並放言蘇秦為了燕國禍害齊國，實屬罪有應得，刺客將得重賞。齊王依其計而行，果然抓到了殺蘇秦的刺客。在講究善終和全屍而亡的我國，蘇秦之死可謂是悲慘到了極致。

最後，自言殺蘇秦的那四個二百五其實並不傻，他們的死隻是因為太貪財。而蘇秦的死則是因為貪色，他去齊國從此走上不歸路是因為他與燕易王的母親搞起了婚外戀，怕被處死才離開燕國奔赴齊國的。　

往事越千年。因貪財或貪色而亡的故事在今天的世界裏也屢屢上演，今人也或多或少地經曆過或正在經曆著蘇秦人生的幾大極致，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從蘇秦的人生極致裏學到了教訓。正可謂，　後人哀之而不諫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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