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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洋過海和你在一起
20170204
1951年5月,中南軍區在現屬湖北省蒲圻市的古鎮羊樓洞建立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六十七預備醫院,收治誌願軍傷病員。九十多名戰俘日籍醫護人員也從武漢、廣西等地調入該醫院。時年22歲的女護士溝脅千年愛上了29歲的休養連黨支部委員杜江群(原名庹存寶)。杜江群患有嚴重的肺結核,不願意耽誤千年的青春,便說服千年與放射科助手森民樹結合。千年不為所動。
1955年夏天,中國政府遣散在華工作的日籍人員,千年回到日本。1956年,杜江群生命垂危。5月29日,他給千年寫了一封訣別信。6月3日上午,杜江群離開人世,葬武漢扁擔山公墓。溝脅女士於2012年在日本京都去世,享年83歲。遵照她的遺願,2014年6月她的部分骨灰被送到武漢安葬在杜江群的墓穴裏,實現了“生未同衾死同穴”。其碑文曰:“一九四四年從日本來到中國東北,隨後十年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護士隨軍南下,參加了解放戰爭及和平建設。其間與軍人杜江群相識相愛。生前遺囑將部分骨灰葬於中國,與杜江群合墓。”
曾憶羊樓中秋月,
六旬死別情未絕。
邦交惡好不由己,
生未同衾死同穴。
附:杜江群訣別信
親愛的溝脅!親愛的朋友!親愛的同誌!我們真的要告別了。今天我以悲痛的心情,顫抖的手,握著沉重的筆,十分可能是給你寫最後一封信。不管如何,總是我臨別最後時刻給你留下的親筆信。
病是垂危了,5月4日我已經被醫院隔離起來,離病房很遠很遠,被單獨看護了……我從1月開始大吐血,一直到現在,五個月了,血未停,燒未退,飲食極不好,身體已衰弱得不成樣子,情況不僅嚴重,而且很危險。
現在實在不行了,我腦子很清楚。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天,但是命運已決定我將和所有的人告別了,也許你在讀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悲傷痛苦是不可免的,但是不要過於悲傷,不要過於痛苦,那樣會損害自己的。
親愛的朋友!我希望你堅強起來,勇敢地生活下去。是的,我們相識了,又有了親密的感情,但是病魔使我們未能達到目的。現實要對我們這樣殘酷,又有什麽辦法呢?活下去,生存的願望和意誌,誰也是有的,尤其是在新中國,誰不想看一看美好的未來,誰願意就這樣結束一生?誌向未展,事業未成,頭發不白,這樣結束一生,心永遠是不甘的。
親愛的溝脅!你還年輕。人已經化成灰了,不要再把他放在腦子裏,日夜想念、悲傷、痛苦,那樣會損害自己。你應該好好地去創造自己的前途和幸福生活,你為了一個死去的朋友,而去苦惱一生,是不值得的……
最近我又請了一個老朋友——王立富同誌代我給你買點紀念品寄去。他去北京,據來信說,已買了一個扣花和一個象牙雕刻。什麽樣子,我不一定看得到了。不過他早晚會給你寄去的,我先告訴你,你注意查收。
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親愛的朋友!沒有這個機會了,我們不能再見了。親愛的朋友!別了!別了!……
祝你保重!
江群留言 1956年5月29日
附錄:溝脅千年1955年回國之後很快取得了日本的護士資格證書,在“全日本民主醫療聯合會”的京都上賀茂診療所工作,並在那裏加入了日本共產黨。這個醫療聯合會,本來就是為了救助日本的貧苦百姓組織的,許多因為反對美軍在朝鮮半島的戰爭而被開除公職的日本共產黨員和民主人士都參加進來了。他們的宗旨就是“為人民服務”、“為無產階級服務”。
溝脅千年當年得到杜江群的死訊痛哭不已,後來也沒有結婚。她一直珍藏著杜江群贈送的湘繡被麵。杜江群去世三十多年後的1987年9月,溝脅千年也在相隔三十多年之後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她來到漢陽的扁擔山墓地,尋找杜江群的墓,但已難覓蹤跡。溝脅千年女士和當年戰友王家騄、江群胞妹庹友生商量後,決定以3人名義共建一座空墓以示紀念。第二年春天,有關部門在扁擔山墓地為杜江群重修了墓,溝脅千年專程從日本趕來,把自己年輕時的照片和杜江群的遺像一起放在碑穴中。
溝脅千年說:“我曾經對杜江群同誌的人格懷著尊敬和憧憬之情。他心胸開闊,幽默開朗,知識豐富,對誰都是那樣誠實、親切。無論是哪個女孩子,都有憧憬男性的年齡。我想我對他的感情是由憧憬而變為愛。我對杜江群同誌的思念一如從前。我曾經和他約定三件事:1.一定成為共產黨員;2.永遠置身於日本民眾之中;3.一定回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