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行：魁安山記

魁安山記

千裏行

海者，生平、出身未詳也。少時嚐遊學泰西。一介書生，為人敦厚，有彌勒佛相。然好營營小技，或撲克，或撞球。少有大誌，常自歎曰：“天何不公也！吾學識過人、一身蠻肉，何以無美眉青睞？！其無後乎！” 忽一日，海心血來潮，竟欲征伐野山，以證其實力。

方名長華者，安徽人士也，天朝40年生。其世代務農，無讀書之人。方自幼聰慧，5歲能識字，7歲入童校，然傷仲永也，18歲方考中秀才。苦讀數載，求師於各處，然其頑劣，鮮獲名師青睞，悔其當初、心如死灰之時，終於高盧蠻夷之處偶尋一師，讀之數載，移民於蠻地阿美麗卡之北，考中進士，欲入朝為官，奈其頑劣，隻勉為候補耳。其人生性頑劣，好匹夫之勇，亦善小計如撲克撞球之流。奈何好顏麵。不如他人時，善耍賴爆新規，然嘴硬如鴨，無人能治耳。 每日雞鳴入眠，日落方起，尋飯菜於廚房，不得之則泡麵也。隔數日方點火燒一小菜，或炒飯。擅雞鳴狗盜之計，尤喜爬樹，有濟公相。亦好女色，自稱禦一十有八人，黑白黃紅不可盡數。或每日於蝸居讀春上之情色小說也。

一日，兩人閑來無事，打撞球於西加國太學院地下。海偶贏方，方不服，出新規，海不允。海公之於太府時時報，眾盡知矣。方思比文不行，宜比武也，乃邀海加盟十八禁軍教頭熊叔之登山隊，海正有此意，慨然應之。

天朝63年初夏，熊叔夢醒，兀自尋思曰，今近山已不在話下，值得征討者唯魁安耳。其所在者，Laurentides自然保護區核心也，高3330丈，車程1時辰。其頂密布千年雲杉，下覆泥炭苔蘚。叢獸樂園，素無人煙，號“鴉見愁”，適合扯丫蛋。號令既出，有勇士一十九人欲征之，然路途艱險，終征服者九人。

是日中午，豔陽當頭，湖風刺骨。一眾19人抵達山下雪湖壩堰。草食畢，眾覓西鮭不得，昏昏欲睡。方以摔跤挑戰海，以博佳人一笑。海應戰。方撼之，巋然不動也。方哀歎曰：“撼山易，撼海難也！”方愈急，借掃腿機踹之，傷其右脛；海怒，借柔道手法扯方衣，五扣失其四矣。兩士爭告仲裁，莫能裁決。眾意闌珊。 

餐後轉點，直奔土路末端。有王博士者，借口如廁，開車溜號，拐走五禁軍。甫上山，有周博士者，借口家有老小待哺，開車溜號，亦拐走五禁軍，唯留祖傳寶刀一把，以備不測。餘者九，開山劈路以前。同行者八，皆身負絕技，然平日終未顯山露水，實則各有將帥之才，俠士之勇。熊叔者，其鎮定自若，不愧帥才也。於危難之秋，分析時事利弊，予餘等勉勵，分飲水，治傷患，終得成大事。陳偉，武藝高強，暗藏拔海神器。一路護衛傷幼，實乃俠客也。劉菡薇，巾幗不讓須眉，女俠也。陳昭，著短裝，傷數十處，然愈戰愈勇，其情感天動地，真乃猛士也。李娟，輕功絕倫，健步如飛，踏樹無痕，無愧一派掌門也。Luca，雖生於西秦，然久居峨嵋，乃掌門師太之摯友，不畏艱險，乃騎士也。薛鵬康，溫文爾雅，然武藝高強，乃儒俠也。

海素鮮入叢林，初至，神采奕奕，書生意氣。旦及深入，沼澤遍地，小徑荒蕪，暗中悔不當初，惜無退路，亦好顏麵，終咬牙前行。然奈其平日惰於武功，疏於活動，未幾，漸漸輟於眾人身後。時，日薄西山，天色昏暗，叢獸出沒，苦不堪言。上至鴉見愁前，海以右脛被踹傷由，不肯前，昭帝護之，並斷後路，以防熊羆爆菊。

老方者，手持三尺寶刀，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直登峰頂，唯見熊糞一團。夕陽西下，眾急下山。雖時時斫樹為痕，然迷路殊易。海、昭久候心焦，忽聞林中有人聲，乃喜。不料人聲漸去，疾呼：“方弟救我！”空山回響，久久不散。兩組小別重聚，份外親熱，乃棄前嫌，一同下山。然方勇力有餘，惜之智略不足，可為劉備之關張、先鋒之將才也。其揮刀亂砍，枝椏橫飛。寶刀卷刃矣。

方開路急下，偏過道端也。熊叔手執GPS神器，並窺見道端，發覺行路已偏，急喝止。曰：“吾度指西也。”方辯曰：“吾感南也。”曰：“度西！”方曰：“感南！”雙方爭執不下，眾莫知其所從。方瞠目質曰：“汝寧信度，毋自信乎？當年買履教訓焉在？！”熊默然。乃南向而下。

久行，海自斷後，時時呼曰：“等等兄弟！吾力盡矣。”眾不顧，蓋日頭西落、不欲落於虎口矣。終得一大路，離雪湖甚近。眾歡呼，以為神。方怡然自得：“走了周屠夫，便吃混毛豬？”然沿路西向行久，忽道分兩岔。派兩小鬼分頭打探，不得要領。眾身陷野林，迷其位置，失其歸路，甚急之。餘八人，各展身手，顯神通，從容而退。觀之海，麵如死灰，心含絕念，哀求眾人待其同行，未果，至絕境，乃豁其性命，飛奔求生。

夕陽西墜矣。眾茫然望方，方寸盡失。乃就熊曰：“汝之神器何在？”熊凜然：“神器在此，然電氣竭矣。我縱發功，隻作最後一搏。方向：北偏西42.5度。”方舉刀曰：“直線前進！阻我者亡！”

眾大嘩，不欲重入虎穴也。熊喝曰：“諸君，爾等隨我征戰多年，百戰百勝，不料今日陰溝翻船，迷路於荒郊。都怪那個活地圖溜了。待餘等回去再作了斷，前提是餘等必須活著回去，歲當今宵。然餘等今已彈盡糧絕，目前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就地留下野營，賴方進士有造火神器，明日或可保留全屍；二是盡信吾之指路神器，隨我開路以往，不過250米耳！熊羆雖吾本家，但饑了便六親不認，老夫也奈何他不得。我老了，無所謂了。吾死不足惜，隻是可惜害了汝等加國棟梁！吾死後葬此山頂，麵向東方。一定要修一條直通山頂的高速公路，費用從我的遺產中劃撥。一定要教天下的勞苦人都能登山。。。嗚嗚。。。”

眾人急前曰：“教頭莫急，我們聽你的便是了！便是教熊羆碰到了，還有海師弟墊底呢。想必熊羆也是聰明的，知道誰的肉好吃！”

乃重返叢林，海叫苦不迭。其下半身傷痕累累，觸目驚心。無暇顧矣。行到第251米，果見了停車路！眾呼聲震天，驚得駝鹿、山鹿、豪豬等引頸觀看，莫名其妙。海悵然痛哭曰：“此路終被教頭找到！”海原意找不到路更好，可與意中人同野獸宿荒山也，一定浪漫，說不定還能成好事。海今日時時拖眾後腿，便是此深意也。海實已看好一塊寶地矣，有報廢房車焉。現好夢破滅矣，悔之萬分。乃留影而歸，天盡黑矣。

當晚，早退禁軍李媚，一邊喝咖啡，一邊上網翻看太府時時報，看到熊叔迷路、低頭看神器，切齒撇嘴曰：“我教你登野山！”看到禁軍丙滿腿劃傷，曰：“我教你說我穿錯褲！”看到禁軍丁摔跤，曰：“我教你說我穿錯鞋！”看到方揮寶刀起血泡的手，曰：“我教你還敢登野山！哼！吾非逃兵也，實乃不想死耳！我是人，我不是鬼！我要活，我不想死！不想死！！”忽見一花季少女燦爛笑於叢林絕壁，下臨雪湖三島，狀若小花，驚呼：“咦，子非吾乎，何以入鏡？吾之笑相愈發像大姨媽李鬼了。”正待高興，忽尋思，哪廝大膽，竟敢偷窺老娘？！遂複大怒。一夜無眠。

早退禁軍二夫人，暗自慶幸早退成功，蓋因今宵有太陽牌馬戲表演也，以為觀止。待回香閨一看時時報，方發現今之登山冒險遠趣於馬戲也。本小姐今若上山，定可大展拳腳，略出風頭。遂大怒，曰：“王君，我教你早退！君乃騙子，騙子，騙子！”

早退禁軍王君歸遲，大夫人問曰：“魚呢？”君曰：“鮭魚狡，逃矣。”再問：“何以大黑方歸？”君曰：“迷路野林矣！”大夫人大喝曰：“撒謊！看看太府報吧，汝！登頂九勇士者，非含汝也！”君默然無言。大夫人愈怒，曰：“爾尚不如海乎？妾白嫁君耳。離婚，離婚，離婚！”

海昏睡二日，發書生之氣，錄手記，乃願此非常征途之趣事不被埋沒哉。貽笑大方矣。

史太公曰，海以書生之彌勒身，移動於荒原，殊不易也。雖綴於八君子之後，終得平安而歸。欲其履高山如平地，何異於援木索魚哉？何至苛求如此！方進士號稱科學博士，然視神器如糞土，其科學之精氣何在焉？後世成語“張方魁安”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