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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小說《赤裸人生》中《一個死囚的隱私》章節
諸 君
是父親造下的罪孽、是母親的欲望把他送進了地獄之門,還是他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三十多年前,一個即將跨入地獄之門的殺人犯,在走向刑場的前三天,向丁育心(即該文作者,文革時期因現行反革命罪被判無期徒刑的囚犯作家莊曉斌)打開了他心靈深處一塊無法觸摸的禁地。
這是我閱讀囚犯作家莊曉斌先生的長篇小說《赤裸人生》(中文國際出版社,2010)時最感到震撼的一個情節。這章留給世人的《一個死囚的隱私》,的確讓人思索很多東西。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一個沉重的故事,不能不讓人進入一個沉重的思考。我佩服莊曉斌先生對這段故事敘述過程中的分寸把握。在他深沉、凝重和純熟的筆觸下,呈現在讀者眼前的,是人性深層次領地裏令人難以破解的深刻迷惑,讀者與作者都無可擺脫地走進了一個困苦迷宮……讀到這一章節,我們不僅是解讀和走入一個死囚的隱私以及他的靈魂世界,也仿佛是在走入我們整個人類以及我們自己的靈魂和那個神秘令我們諱忌如深的世界裏,繼而讓我們對人以及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類,陷入了一個既簡單又複雜、既艱苦又撲朔迷離的思考。這是這篇以記錄真人真事構成的文字的撼人之處!
請看作者在小說中震顫心靈的一段話:
按理說,一個人已經死了,再用筆去鞭撻他的靈魂,這似乎無異於森陰的閻王殿裏的那種聲嘶力竭的拷問。
當丁育心想把他探知的這一段死囚隱私也記錄下來時,一陣心靈上的顫栗,使得他下意識地凝視自己的筆端,感覺到自己手裏握著的不是一支筆,而是一根裹著鐵刺的鞭子。被拷問的不僅僅是已經墮入了地獄的靈魂,而且,鮮活的、滋潤的生靈,包括他自己也在這根長鞭下瑟瑟發抖。他幾乎沒有了勇氣和膽量。
然而,一種道義上的責任,使他又變得堅強了。不是因為曾經對死亡有過並不鄭重的承諾,也不是久有的文化沉澱而引發來的一種憂患意識的思索。而是因為他自己仍在困惑:人類的自然屬性為什麽會比社會屬性更頑固,更瘋狂?這種頑固和瘋狂居然萬劫不複地滋生著罪孽,並由罪孽衍生出不堪入目的醜惡、卑鄙、肮髒和齷齪。而越是文明社會,越把這不堪入目的醜鄙遮掩起來,以至於表象所呈現的都是人性和諧的鳴奏曲。而在心靈深處,每一個人則都有自己也不敢放膽去觸摸的諱秘和隱私。(引自小說第427頁)
不要帶著獵奇浮泛的眼光去看待這個故事,讓我們滲入道德與法、罪與非罪更深一層的領域去解讀這個故事,它的確能讓我們從容地走入這個光怪陸離而又不可捉摸的世界裏去進行一番苦苦地咀嚼和思索。“說人是一種光明與盲目、偉大與渺小、崇高與卑微……的複合物,這不是在責難人,而是在為人下定義。”(西方某文學大師語)我們不要簡單地說他是一個殘殺戀人的殺人犯、罪惡的母子亂倫中的兒子,而應說他也是一個人。這樣看這篇作品就有了更深一層的文學上的意義和價值,也具有了更深邃的思索價值。